别傻了,各国政府都合作起来黑猫警长抓小偷偷,哪会去打仗呢?

第一章  更新时间: 16:18:28 字数:6481      有人说冬季是最漫长的等待,依我看夏季才是最让人难熬的季节,酷热烦闷、焦躁不安,都让炎炎烈日给熊熊点燃了,耐不住寂寞的人注定会失败,善于等待的人终究会成功。      在这个越来越热的夏季,我终于毕业了,十六年的寒窗苦读,才得以换来这名牌大学的一纸证书。想到马上就要步入社会,我竟可以激动到失眠,外面的世界对我而言充满着无穷的诱惑与新鲜。      从毕业前的半年起,我开始频繁穿梭于各大招聘会中,买下的招聘报纸堆起了一米多高,我必须未雨绸缪,因为历来大学生求职都是僧多粥少的局面,再加上今年全球经济突然玩起了危机,招聘职位骤然减少,即便有名牌大学做靠山,幸运之神也未必降临。      身边有条件找到门路的同学都悠哉游哉的出外旅游,一走便是数月,他们称之为“卖身前的最后疯狂”。剩下那些无门路、无后台的同学,仍在为求得一份“卖身契”而做着不懈努力。      其实,我绝对有条件成为潇洒出游的一员,但我却亲手放弃了这个机会。是的,依附于子峻,我固然可以得到满意的工作、满意的职位、满意的薪水,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强烈而倔强的自尊心让我无法容忍要依靠别人的力量让自己站起来。当子峻提及我可以免试进入他们公司,做他的贴身秘书时,我坚定的谢绝了他的好意。      靠着自己,我终于在毕业后的第27天,收到了期盼已久的入职通知。      对我来说,这是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我所在的日盛广告公司是近两年来在广告圈内崭露头角的后起之秀。这家充满着传奇色彩的公司,成立仅三年,就囊括了如伦敦、戛纳、莫比等多个国内外的广告大奖,他们的作品以独到的创意理念和强烈的视觉表现著称,许多优秀的作品已经成为了圈内的学习典范。唯有日盛,才能够与老牌广告公司“众艺”相匹敌。      而我,从今天起,便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      一大早我便从家里出来,急急忙忙赶至路口,一辆公交车正好驶来,我上车。所幸车上的人不是很多,我很快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靠在椅背上突然觉得犯困,昨晚我异常的兴奋,一想到第二天就要正式上班,竟激动得半宿没合眼,我坐在车上摇摇晃晃,没过多久便鬼使神差地睡着了。      待我睡得正酣时,突然听见“砰”的一声巨响,接着便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了出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在了前排座椅的靠背上,胸口顿时撕裂般疼痛。我睁开眼,看到车厢里原本站立的乘客个个东倒西歪地摔倒在走道间,嘴里喋喋不休骂个没完,整个车厢都是嘈杂鼎沸的怒骂声。      撞车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果然。两车追尾。      公交车司机怒气冲冲的跳下车去,与前方被撞的那辆商务车司机争执起来。车上的人怒不可遏,他们说因为商务车的强行抢道,才导致这场追尾事件的发生。车下的争执声突然变成了凶猛的厮打声,车上的人个个探头张望,发现两个司机已经扭打在了一块,马上就有人报警。      等待警察的这段时间里,车上的人从刚开始为公车司机的忿忿不平慢慢转变成怨声载道,而我也急得一头是汗,有乘客骂道:“这司机怎么不顾车上的乘客,自己打得起劲,也不想想我们这些人还等着上班呢。”“是啊是啊,这个月的全勤奖又泡汤了。”“就是,他一个人耽误了我们大家的时间。”……车厢里陆续有其他人附和进来。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全体乘客集体倒戈,对司机初始的同情转瞬变成了憎恶。      听着此起彼伏的怒骂声,我心里突然一阵烦躁,该死,第一天上班就赶上撞车,迟到已经在所难免了。我的胃猛然间翻搅刺痛,因为害怕迟到,早上出门得太早,老妈为我辛苦准备的早餐都没顾得上吃。求职期间的频繁奔波让我经常三餐不定,最终落下了胃窦炎的病根,之前撞车的紧张加上空空如也的肠胃,终于刺激了我胃窦炎的再度发作。      胃疼痛难忍。我无暇顾及车内外的一切,只盼着这场风波快点过去。      车上的乘客终于有人下车劝架,交警也在这个时候赶到,经过一番调解后,公车司机愤愤地返回车上,他头发蓬乱,眼角有些淤紫,衬衣也在厮打中被扯破了一个角,胸前还留有对方一只大大的鞋印。他喋喋不休的坐进驾驶室,一边怒骂着,一边将车子重新发动,开走。      天空中太阳已经完全高挂,阳光刺眼,灼热的温度让整个车厢仿若蒸炉。我已经汗流浃背,手心被汗水濡湿,但仍拼命捂住自己脆弱的胃,妄想减轻一丝痛楚。      在一路的颠簸晃荡中,车子终于驶到站。我低头一看手表,糟糕,已经十点了,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一个小时的人恐怕只有我了吧。既然已经迟到了,我索性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里买好早餐,以此来缓解持续而来的疼痛。      我左手端着咖啡,右手拿着面包,大跨步的向大堂电梯间奔去,肩上的大背包随着我奔走的步伐摇摇欲坠,几欲滑落,我已顾不得这些,因为其中一扇电梯门即将关上,我必须在关门前的最后一秒钟冲进去。      “麻烦等一下……”我边跑边喊,眼看电梯门就要无情地关上。      就在那短暂的0.01秒时间里,电梯门突然重新开启,我兴奋得刹不住脚,借着惯性用力跃进电梯,哪知动作过大,一个趔趄,肩膀上的大背包猛然间滑落,扯得我左手顺势一抖,手中的咖啡杯得了力道,惯性的泼了出去,只听见身边几个时尚女孩儿尖叫连连,纷纷往后闪躲,可惜倒霉了正前方的一位先生,半杯咖啡不偏不移,正好泼在他洁净的白衬衣上。顷刻间,一片深啡色污渍像泼墨画般泼满了那位先生的衣襟,鲜明的色彩对比,让污渍十分扎眼。      我一时竟吓得完全愣住,呆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紧张得赶紧掏出包包里的手帕,一边向那位先生赔礼道歉,一边用手帕擦拭他胸前的污渍。那位先生好像气得脸都绿了,整个人冷冷地站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硬生生地甩开我的双手,而我像个受委屈的小丫环,一直保持着低头认错的姿势,我的第六感已经明显感觉到他那凌厉的目光向我扫射而来,我不敢抬头,只怕迎上他怒视的眼神,会将我无情地杀死在空气当中。      电梯里的其他人皆向我投来厌恶的眼光,尤其是两个俏丽女郎,她们的裙子也被溅上了少许残渍,她们盯着我骂了几句,我只能一味地道歉,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什么。      电梯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下去,最后只剩下我和他。      我躲在角落里,暗暗骂着这该死的电梯怎么爬得如此之慢,几分钟竟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电梯里死一般的沉寂,我微微抬起头,那位先生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这反而令我鼓起了勇气,我对他说:“先生,您方便留个地址给我吗,我赔偿一件新的衬衣给您。”      他头也不回,沉默了一会才冷冷问道:“你到29楼?”      “……是。”      他没再说话,也没对我的提议给予回答。      电梯里又陷入一片沉默。      “叮”,29楼终于到了,电梯门打开,我们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整层29楼只有一家公司——日盛广告。      那位先生刚步入日盛的大门,前台小姐立即起身,笑靥如花的迎上来:“James早,这有您的两份传真,分别是三明电子的陈总和科尼电器的张总传过来的。 ”前台小姐拿着传真走近,这时才看清那先生的衬衣上竟是一大片醒目又碍眼的咖啡污渍,她的笑容顿时夹杂着十二分的惊诧,陡然凝固在了脸上。      那位先生看都没看前台小姐一眼,只是面无表情地接过她手中的传真,随后匆匆走上转角的楼梯,步入二楼的办公室。      “他是谁?公司的高层还是高层的高层,这么年轻应该不会是老板吧?”我心里默念着,“完了完了,第一天上班就得罪了公司的高层,我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我正暗自着急,突然听见前台小姐问:“小姐您找谁?”      “我今天第一天上班,路上出了点小状况,所以迟到了。”      “那你先去接待室坐一会儿,我通知人事部的同事帮你办入职手续。”      “谢谢。那个,我怎么称呼你?”      “我叫陈洁妮,叫我Jenny好了。”      “Jenny,我叫斐然。”      “斐然?好特别的名字哦。”      我轻莞,她已经不是第一个说我名字特别的人了。      我也弄不明白老爸老妈为何给我取个这样奇怪的名字。斐然!果然令人很斐然。      很快,我就被人事部的同事带到了会议室,他们为我说明了一些公司的规章制度,并且拿出一份劳动合同给我签字。我迫不及待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心甘情愿的为日盛“卖身”一年。我经常对子峻笑言,公司与个人就像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签一份固定年限的“卖身契”,将自己的肉身贱价卖给公司,用每个月的服务换取固定的金钱回报。子峻说,我与其将自己卖给别人,还不如卖给他,可我偏偏将自己“卖”给了日盛。      坐在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间,我细心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来。这是一个拥有高挑空的办公楼宇,二楼是人工搭建而成,楼上有几间宽敞的办公室,分别用玻璃幕墙隔开,高层的光线特别充足,阳光透射进来,显得无比清亮透明。一楼是整片开放式的空间,除了两间会议室是单独的封闭格间外,部门间都是用一盆盆高大精致的绿色植栽间隔开来。所有人都坐在宽敞透亮的大厅里,满眼苍翠的绿将办公室熏染得一片生机盎然。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公司成立三年来的成功作品,创意新颖,画面丰富,俨然成了一幅幅色彩明艳的装饰画。而整个公司最吸引眼球的要数那幅占据了整壁墙面的巨型油画,画中是一大片美丽的薰衣草田,那一丛丛紫色的花朵紫了绿叶醉了心芳,在薰衣草田的尽端隐约藏着一幢房子,是典型的法国乡村屋舍,夕阳落下的绯红霞光柔和轻洒,将斑驳的暖色光影淡淡散落在尖尖的屋顶上,温馨浪漫得教人神往。我的位置正好对着这幅巨型油画,一抬头便能看见那如梦似幻的紫色图画。紫色,恰是我钟爱的颜色。      “你叫什么名字?”我身旁的女孩儿打断了我的注意。      “我叫斐然。”我礼貌的回应。      “斐然?很特别的名字。”      我用微笑回应她。      “我叫沈思杰,你可以叫我Jessie,你有英文名吗?”      “我没有。”      “你是刚毕业?”      “是的。”      “不错,有发展前途。”      “你进公司多久了?”      “一年零三个月。”      “那公司的一切你都熟悉吧?”      “那是当然。”      “我想冒昧的问一下,”我用食指轻轻指向左上方,“他是谁呀?”      沈思杰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见二楼办公室里那位先生的身影。      “他?”沈思杰的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坏笑,“怎么,你看中他了?”      “没没,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尴尬得连连摆手。      “看中他也不奇怪,像他那样优秀的男人,换了谁都会心动的。”      “那他到底是谁?”      “公司的大老板腾屹周先生,我们都叫他James。”      “什么,公司的大老板?”我惊诧得张大了嘴巴。虽然我做了最坏的猜想,但仅是猜想,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我仍愿意将他看作是公司里的某位高层,而不是老板。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我才第一天上班,还来不及施展自己的才干,却已经得罪了最大的上司。      看我一副紧张诧异的神情,沈思杰忙追问:“怎么了,你是不是被他英俊高大的外形给迷住了?”      我真是哭笑不得,因为直到现在为止,我连他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过。      “不用不好意思承认,他可是绝对的钻石王老五。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公司里几乎所有的未婚女性都倾慕于他。论外形,不用我多说你也看得见,论才干,他可是 A大学的高才生,日盛成立仅三年就发展成今天的规模,成为少数几家能和‘众艺’相匹敌的广告公司,你就知道他的能力有多强……”      我看着沈思杰眉飞色舞的表情,仿佛她说的不是我们的老板,而是在向朋友炫耀自己的男友。“只可惜他对下级太过严格苛刻,总是一副冷酷的态度,我们几乎看不到他的半点笑容。”说到这,沈思杰的眼底涌上了一丝沮丧。      一上午沈思杰都在滔滔不绝的跟我讲着公司里的八卦事件,态度之热情让我不忍拒绝。虽然我心里闷闷不乐,但还是勉强竖起一只耳朵听着她持续不断的小道新闻,什么同事甲和同事乙谈恋爱,同事丙和同事丁面和心不和等,全在她的情报范围内,看来她这一年零三个月的确没白呆。      我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听人说话也是一件费神的事情,到了午休时间,我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整个人昏昏欲睡。于是我拿起杯子走去茶水间,准备冲杯咖啡提提神。      刚走到茶水间门口,我陡然停住了脚步。茶水间里,腾屹周正悠然地坐在咖啡桌旁品着咖啡,手里还拿着一叠报纸正在翻阅。我一时间进退两难,刚迈出的一只脚竟然凝固在原地,无法动弹。就在我犹豫不决间却发现腾屹周的视线早已落在我的身上,他斜睨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继续看着他的报纸。      既然这样,我唯有硬着头皮走进去,穿过他的桌旁,小心翼翼地冲着咖啡。我一边搅拌着杯中的咖啡,一边偷偷侧脸观察他,这才发现他那件沾满污渍的白衬衣已经被一件浅灰色的BURBERRY衬衣所替代,领口处那经典的英格兰方格图案是我的最爱。      我第一次看清他的模样。他的五官轮廓像外国人一般鲜明,微卷的浓发下眉蕴光华、长睫卷翘、眼若流星,英挺俊俏的鼻子是他脸部最具个性的特征,完美得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在韩国整过容。他的身材比例匀称,宽肩窄臀长腿,小麦色的肤色衬上这件浅灰色BURBERRY衬衣,更显得他精神矍铄、英气逼人。      我仍在暗自打量当中,而他面无表情的冷俊面容上突然薄唇一动,质问道:“看够了没有?”      我一下乱了心神,双手紧张一颤,搅拌中的咖啡不小心飞溅出来,浓郁的咖啡香气飘满了整个茶水间,“啊……”我小声惊呼,但我的粉色裙摆已经在劫难逃。      “你每次都这样吗?”腾屹周冷冷的问。      “不是……我只是……我……”我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哪个部门的?”      “创意部。”      “今天第一天上班?”      “嗯。”      “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一个小时?”      “那个,是因为……”      “不用解释,我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不管什么原因,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人,我不认为她在今后的工作中能有多大作为。”不等我解释,他就抢先挑明自己的理论。      “James,我弄脏你的衣服是我不对,但那只是意外,我会赔偿的。至于工作,我希望你不要以偏概全,我会用行动证明给你看你的想法是有失偏颇的。”      “哦?”他终于正眼看我:“那我就给你两个月时间,看看你要用什么来证明你的实力。”      “谢谢你给我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向他微微鞠了个躬,然后倔强地挺直了后背,背对着他故作镇静的缓步离去,心里却是毫无规律的慌乱跳动。      真是难熬的一天。      回到家中,我一头栽倒在床上,回想着白天对腾屹周保证的那些话,不禁有些心虚,我真的有能力证明我的实力吗?      我正忧心忡忡,突然间电话铃响起,听见子峻温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让我顿觉心头一暖。      “然然,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啊?”      “遭透了。”我无精打采地回答。      “怎么了?”      “你见过谁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一个小时?你见过谁第一天上班就得罪老板?你见过谁第一天上班就被老板放狠话?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吗?”我一口气将心里的郁闷通通发泄完,忽然觉得压抑的心情得到了些许放松,仿佛被围困的洪水忽然找到了闸门上的狭洞,虽然不能倾泄而出,但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被拥堵的情绪一时间有了缓冲的余地。      “我的小女友第一天上班就干了这么多了不起的事情,斐然果然让人很斐然,哈哈哈。”电话那头,子峻笑得很是大声。      “喂,林子峻先生,你还有没有人情味,有没有同情心?你居然敢翘首看我的笑话?”我生气。      “那我就再一次郑重邀请斐大小姐过来‘众艺’,我保证给你皇后般的待遇。”      “你明知我会拒绝的,又提来干嘛?”      “只有我能帮你啊。你不用担心得罪上司,不用担心迟到被罚奖金,总之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如此固执,就那么抗拒来‘众艺’吗?”      “不是我抗拒来‘众艺’,而是抗拒你这个助理总经理。”      “WHY?换作其他女孩儿,抓到一个助理总经理的男朋友,肯定哭着闹着也要抢到这个机会,而你却是双手双脚的把机会往外推。”      “我不要做‘空降兵’,不想借助别人的力量让自己站起来。”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正牌男友。如果你不希望我给你特殊照顾,你可以从最低层做起,但你首先得有这样的机会,得有给你施展才干的平台才行,这个社会自尊不能当饭吃的,然然。”      “子峻……”      “好了好了,我住嘴,再说你又要生气了,还是说点别的吧,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今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是吗?那我今年送你一张证书如何?”      “证书?什么证书?”我疑惑。      “斐然和林子峻的结婚证书,怎么样,这个礼物够份量吧?”      “去你的,我才不稀罕呢。”      “你不稀罕?真的不稀罕?你男朋友可是很抢手的,如果你真的不稀罕,那只有让位给别人罗!”      “林子峻,你敢……”嬉笑间我突然感觉脸颊发热泛红,郁闷了一天的情绪终于在此时得到了彻底的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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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更新时间: 9:27:55 字数:6826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要想在这两个月里证明出自己的能力和价值谈何容易,可是如果轻言放弃,就等于给了腾屹周一个看扁我的机会,我不能让他得逞。      工作中,我比其他同事认真百倍,几乎每天都是最早一个到,最晚一个离开,主动争取竞标项目的方案参与,经常忙到忘记吃饭、忘记喝水。我的工作热情让周边的同事有些看不明白,同时也不幸沦为了某些闲杂人的闲聊话题。我从沈思杰的嘴里辗转得知她们说我每天起早贪黑的卖命工作,只是想得到James的注意和垂青,借机上位。公司里的漂亮女孩儿不在少数,可真正卖命工作的女孩儿却是少之又少,我善攻心计,知道只有靠努力工作才能换取同样是工作狂的James的关注,所以极有可能的是我想做他的女朋友。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都愣了。这是什么世道,我辛苦卖命地为公司尽心尽力,却遭到如此不平等的人身攻击和非议,我的心顿时凉透一大截,当初的工作激情也随着谣言的升起顷刻间化为乌有。      沈思杰安慰了我几句,她说公司不比学校,如果一个人很出头,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让我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我也知道,走自己该走的路,做自己该做的事,不用理会别人的看法,可是我毕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我只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羽翼尚未丰满,却无来由地被淋一身水,让我怎么飞也飞不起来。原本天真的以为只要不去“众艺”就不会发生这样的非议,可事实证明我是错的,或许我真的需要子峻的庇护。      我趴在桌子上发呆,周遭一片漆黑,唯有我的电脑屏幕为这黑暗的空间带来一丝幽蓝的光亮,同事们早已下班,只剩下我孑然一人。自从进了公司,我主动放弃了和子峻约会的机会,将全部身心投入到各类竞标项目中,没想到最后得到的却是这种结果。      我躲在黑暗中苦笑。      这时从大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我心头骤然一紧,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进公司,难道是……小偷?想到这,我背后猛地阴凉一阵,冷汗直冒。我要怎么办,躲起来,还是冲出去,还是……?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本能的抓起桌子下的一根画轴,关掉显示屏上最后一抹光亮,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躲在了一盆植栽背后。我双手紧紧握住画轴,全身发颤,汗如雨下,不知道此时的门后会隐藏着怎样的危险。这时门被轻轻从外面推开,一个身影瞬间闪入,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抄起画轴狠狠向那身影挥去,画轴落在那人的背脊,发出一阵闷响,只听那人“啊”的一声痛呼,接着形势迅速逆转,我发现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完全钳制住,脖子被那人强有力的手臂箍实,两只手腕被捏得生疼,我大声惊呼:“救命啊,来人啊,抓小偷,快来人啊……”那人像是被我的惊呼声给震慑住,马上松手,随即我便感觉眼前一亮,办公室里所有的灯在一瞬间被全部打开,我的眼睛来不及适应这突然而至的光明,耀眼的光闪得我有点睁不开眼。等我完全适应过来时,眼前的景象又让我陷入了无尽的恐慌当中,怎么会是他,我刚才一棍而下打中的人居然是腾屹周。      此时的腾屹周满脸冰霜,怒视着我的两只眼睛随时可以喷出火来。      “你搞什么东西?”腾屹周怒不可遏的朝我骂来。      “我……我……我……”我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上次见你泼我满身咖啡,这次见你莫名挨一顿打,下次见你准备干嘛,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对不起……”我既害怕又委屈,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够听见。      “这么晚还不下班,留在公司干嘛?”也许他见到我惊恐未定的模样,稍微压制住心头的怒火。      “我在加班。”      “加班?你是新进员工,有很多事情做吗?”      “我自己争取的,我答应过你要在两个月内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哦?”听到这,他的脸色稍微温和了些,“那你去忙吧。”说完,他便匆匆上楼,步入二楼的办公室。      我回到座位上,抬头看着二楼那间办公室亮起的明灯,腾屹周忙碌的身影正在那里。自从第一天在公司遇见他后,就一直没再见到他,听说他去了日本公干,想必是刚从机场赶回来吧。      我拉开桌子的抽屉,一件崭新的白色衬衣安静地躺在里面,我说过会赔给他的。我拿起衬衣,缓缓地走上楼梯来到他的办公室前,轻轻叩响房门,“请进”,腾屹周说。我推门而入,他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一些公文。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房间布置得很随性雅致,除了他的办公桌椅外,其它的家私全部是藤编而成,房间里有许多饶有趣味和艺术气质的装饰品,应该是他周游各国时带回来的纪念品吧。其中最让我诧异的是他的墙上居然挂了一副和大厅里几乎相同的油画,同样是一望无际的大片薰衣草田,同样是落霞绯红晕染天际,唯一不同的是画面尽头的法国农舍变成了相拥相依的一对恋人,他们并肩坐在田间,只有背影,女孩靠在男孩的肩头,男孩侧首,将下巴轻抵女孩的发丝,似亲吻、似低喃,他的手轻抚女孩的肩头,动作轻柔,温暖备至,但从那两个背影便传达出说不完道不尽的甜蜜和幸福。      我一时看得入神,竟完全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找我什么事?”腾屹周见我久久不说话,抬起头来问我。      “是,这个给你。”我慌忙将手中的衬衣轻放在他的办公桌上,“我说过赔你一件新的,希望你能够收下。”      腾屹周看看桌上的衬衣,又看看我,只是浅浅的回了句:“行了,你出去吧。”如此而已。我突然有种莫名的失望,本以为他会向我客气寒暄一番,说一些诸如“ 我的心意他心领了,其实不必我破费”之类的客套话,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扔了一句“你出去吧”。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接下去的每天我都会碰见他,我依旧礼貌性的与他打招呼,他每次只是匆匆点头而过。有几次,我亲眼见他在办公室里发火,将他对面的同事骂得狗血淋头,甚至怒摔桌上的文件,他这人,真的很没礼貌。      日子就在这日月交替中一天天度过,转眼间我的生日来临。      生日这天我特地将自己打扮了一番,近一个月来的忙碌工作让我无暇装扮自己,每天一如既往的短裤、T恤、马尾辫,我想低调,尽可能的低调,这样才不会让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上。但今天,我却穿上了一件淡黄色希腊式长裙,这是子峻昨天特地送来给我的,他说今天要带我去吃大餐,所以要求我务必打扮一番。      这条裙子完美之极,明亮的色彩,古典的剪裁,慵懒的褶皱,将我的身形衬托得韵致卓然,淡妆之下我白雪凝脂点绛红唇,美丽优雅得仿若骄傲的公主,以至于我刚踏进公司大门就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沈思杰这个小八卦第一时间扑上来,抓住我的手臂就问:“你今天头晕吗?”      “没有。”      “发烧了?”      “没有。”      “那你怎么穿成这样?”      “小姐,我为什么不能穿成这样?”我反问。      沈思杰被我反问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冒出一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穿成这样子可以吗?”      看着她如此急切的表情,恨不能将所有的细枝末节全部编列进她的“‘日盛’八卦录”里,我突然觉得好笑,告诉她:“因为今晚要和男朋友约会,给我庆祝生日。”      “哦,原来是这样。”她好像放下了一块心中大石,长吁一口气。      “你以为呢?”      “我以为……有些同事说你穿成这样是为了……是为了……”沈思杰目露难色,欲言又止。      “为了什么?”我正色追问。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我点头。      “她们说你穿成这样是为了勾引James。”沈思杰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      “什么?”我顿时怒火中烧,大声喝出。      看见周围同事纷然而至的异样眼光,沈思杰给我做了个手势,“嘘!轻点。其实就那么几个人说说而已,你不要太介意,大部分同事都在夸赞你漂亮可人呢。”      我真的很生气,凭什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我这个新人。我怒火难挡,只觉得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但凡我紧张、生气,就会一并牵痛脆弱的胃部神经。我闷闷不乐地走去茶水间,试图用热水压制住这似潮水般前赴后继的痛楚。      我快速喝下一杯热水,谁知这疼痛反倒愈演愈烈,竟一下子让我控制不住,我痛苦地用手撑住台面,另一只手则紧紧按压着自己的胃,两个肩膀微微颤动。      “你怎么了?”不用看,我也知道这是腾屹周的声音。      “胃……胃疼。”我缓慢的转向他。      “快坐下。”他快步走到我跟前,将我扶到了靠椅上,“有药吗?”      “在我包包里。”我痛苦的说。      “Jessie,Jessie。”腾屹周面朝大厅,大声叫着沈思杰的名字。      沈思杰闻声而至,见到脸色苍白的我也吓了一大跳。      “Jessie,去把斐然包包里的药拿来,快。然后去楼下给她买一盒牛奶。”腾屹周不容置疑的命令声突然下达。      沈思杰赶紧找来我的药,然后又为我买来一盒牛奶,正准备递到我的嘴边,就看见腾屹周大手一横,将牛奶拦在了半空中,“这是什么?”腾屹周蹙眉。      “牛奶啊。”沈思杰和我都被弄得一头雾水,分明就是牛奶嘛。      “冰的牛奶怎么能给她喝,拿去微波炉转热。”      沈思杰微怔了一下,然后麻利的将盒中的牛奶倒进杯子里,转热后再次递到我的唇边。      “Jessie,将公司里的冷气开小一点,我还有个会议要开,你来照顾斐然。”说完,腾屹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到腾屹周渐远的身影,沈思杰猛然在我背上拍打一记,痛得我直呼:“小姐,你干嘛打我?”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被腾屹周照顾的人。死丫头,这下你不想成为众矢之的都难了。”沈思杰气呼呼地瞪着我。      我坐在那,茫然不知所措。      熬了一天终于下班,子峻亲自过来接我,他这个大忙人很少有空来接我下班。      初一见我,连子峻都傻愣了半天,“我的公主,你是从雅典圣殿里走失的女神吗?”      “少贫嘴,我这样配得上你这位俊俏的王子吗?”子峻今天也是隆重装扮,他本来就长着一张让女人也会嫉妒的俊颜,一套黑色笔挺的双排扣西装、白色的百叶型衬衫、黑色领结,让整个人散发出浑然天成的高贵与优雅,如王子般高不可攀。      “小的惶恐,公主殿下美得不可方物,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子峻故意低头垂腰,轻捻住我的手指。      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笑着问他:“你今天干嘛穿得这么隆重,还要我也穿成这样?”      “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非得穿成这样?”      “保密,呆会你就知道了。”子峻神秘兮兮地笑。      我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跟着他,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觉得心安。      我们上了车,子峻一路微笑,我问他笑什么,他只是说我今晚会是最漂亮的女人。      车子穿过繁华的商业区,一路向郊区驶去。慢慢地,尘世的嘈杂喧嚣被我们抛在了车后,遗弃在拥堵的城市里,眼下只有渐行渐密的大片树林和高开远阔的无边天际。我们沿着一条曲径通幽的小路向前开着,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便看见一座典雅气派的欧式别墅悠然而立,子峻将车子停在入口处,白色雕花闸门在电子眼的身份确认后,“轰轰”地将门打开,子峻开车缓缓驶入,在穿过一大片平整的草地后,他将车子停在了别墅的门口。      他为我打开车门,扶我下车,然后将钥匙交由门童将车开走。      我疑惑地看着他,忍不住再一次问道:“这是哪儿?”      子峻笑而不答,只是让我挽着他的手臂,并肩走向前方的大门。      门童恭敬地将门推开,而我却在开门的一刹那完全呆住。宽扁的桃花心木门后是一场庞大的光与影的盛会,流光溢彩的气派大厅里,古典华丽的水晶吊灯催化出绚烂多姿的华丽乐章,光影以最魅惑的方式无声流泻,垂幔落地,衣香鬓影,在如梦似幻的灯光照耀下散发出行云流水般的淡淡幽香。我站在门口呆望着眼前的一切,两只脚彷佛麻痹般完全不听使唤,怎么也迈不开步伐,而此时大厅里所有的绅士淑女都在门开的那一刻纷纷驻足回望。      “进去吧。”子峻柔声说。      我半边身子完全依赖在子峻的臂膀之中,任由他将我缓缓带入这隆重而盛大的尊贵世界,直至来到大厅的中央,一瞬间,我彷佛成为最耀眼的明星,接受所有人的仰视。      “谢谢各位圈中好友能在百忙之中拔冗莅临斐然小姐的生日舞会,今夜,我请各位好友共同为我见证,见证这最具纪念性的时刻……”在我尚未反应到底发生何事之前,便听见周遭响起一片喝彩声,接着便感觉一只冰凉的东西箍住了我的手指,垂眸一看,一只漂亮的玫瑰花型粉金钻戒在我的指背优雅绽放。“在希腊神话中,玫瑰是美神的化身,它溶进了爱神的鲜血,集爱与美于一身……钻石代表着永恒,玫瑰代表着浓浓爱意,两者完美的结合,寓意着我对斐然小姐那份坚定不移的心,斐然就是我生命中爱和美的化身。斐然小姐,请你嫁给我吧!”      我真的懵了,来得实在太快,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仿佛游离在梦中,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虚幻缥缈,我的目光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上,这个长着一副连女人都会为之嫉妒的俊颜,他的表情是那样的诚恳真挚,眼底流露出不容置疑的迫切渴望,他在等我点头,等我应允。我沉寂,毫无表情,在场的人亦沉寂下来,他们全都屏息静气,这几秒钟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像是在煎熬。子峻紧张地反握住我的手,我的指尖轻触到他的掌心,感觉到汗水自他掌心渗出,他是真的紧张,他在等我回答。我望着他,望着他那深不见底的黑瞳,清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他眼中的我突然笑了,笑得灿烂无比,他终于长吁一口气,用深深的拥抱回应这期盼已久的灿烂一笑,满场嘉宾再次响起热烈的祝福掌声。      子峻领着我在场中优雅起舞,是我俩最得意的华尔兹。遥想四年前,在学校的新春舞会上,他也是这样带着我,在满场艳羡的目光下,一对璧人翩然灵动。      一曲完毕,周遭又响起赞叹的掌声,他弯腰致谢,随即便牵着我穿越人群,穿越大厅,来到屋后静寂的花园。      今夜星空如织,夏夜温热的暖风夹杂着点点潮湿的空气迎面而来,袭上脸颊慢慢外渗的几滴汗水,感觉粘粘的。子峻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我的面颊,将我额前几缕被风吹得稍显凌乱的头发拨在了耳后。      “谢谢你。”他突然说道。      “谢什么?”我望着他。      “刚才真的很紧张,我原本以为你会拒绝。”      “为什么认为我会拒绝?”      “不知道,就是担心。看你沉默不语,我真的担心你会拒绝。”      “我真的想过拒绝。”      “为什么?”      “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让我一时无法接受。”      ……“我才刚刚毕业,不想这么快就陷入繁琐无趣的家庭生活,我还有自己追求的梦想。”      “婚后你也一样可以追求自己的梦想,我不会限制你的发展。”      “我明白,可是我不想这么早结婚,我太年轻,我甚至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说到这,我看见子峻的脸色略有阴沉,我双手环住他的颈项,望向他充满不满的眼睛,娇嗔道:“但是我会保留这枚珍贵的戒指,保留你今天为我所说所做的一切,等我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可以毫无保留地将心交给家庭,交给婚姻的时候,我们马上举行婚礼,好吗?”      子峻看着我那充满着乞求和撒娇的眼神,嘴角轻轻上扬,不忍地说道:“唉,都是我把你给宠坏了。”我甜蜜地贴近他的怀间,静静听着他沉着而有力的心跳,喃喃细语道:“只有你对我最好了。”子峻双手环抱住我,轻轻抚摸我的发际,“怎么了,好像受了委屈似的?”我闭着眼睛摇头,不想将自己在公司里所受的冷遇告诉他,只是说我们老板是个非常严格苛刻的人,对下属冷若冰霜,怒骂呵斥,子峻说遇到这样糟脾气的老板我居然还能忍受得了,真是小觑了我的坚韧耐力。我说:“或许别人对他有所误会吧,他那人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糟,就好像今天我的胃病发作,他就很细心的照顾我啊。”      “是吗?你的胃病又发作了?”子峻紧张地望着我,满脸怜惜之色,“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我摇摇头。      “你刚才说他很细心的照顾你?”子峻蹙眉。      “是啊,他真的很细心呢。”      “你还回答得这么振振有词,难道不怕我会吃醋吗?”子峻略有不悦。      “怎么会呢,我知道林总你大人有大量,才不会将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呢。”      “谁说我不会。”子峻真的不高兴了。      “生气了?对不起嘛,人家下次绝对不敢了。”看着他温怒的表情,我竟觉得有些好笑。      “还有下次?”子峻捏紧我的手臂。      “没没没,仅此一次,绝无后着。”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子峻这才满意的笑了。      “对了子峻,说起我们老板,他可是你的校友呢。”我随口说了一句。      “是吗?他也是A大学毕业的?”      “嗯,而且他和你同级同专业,你说他会不会是你的同班同学?”      “什么?”子峻瞪大了眼睛,“他叫什么名字?”      “腾屹周。”我轻声而出。      “腾屹周?”子峻的嗓音突然变得尖细,彷佛这个名字是一根刺,瞬间刺破了他的喉咙,致使喉部发出一阵奇怪的颤音。      “怎么了,真是你同学吗?”      “不,我不认识他。”只是一瞬,子峻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与你同级同专业居然不相识?”      “我们同专业的有好几个班级,也许他是其他班级的吧。”子峻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对我说:“然,既然你们老板如此古怪阴沉,不如换一家公司吧。”      “做得好好的,干嘛要换?”我疑惑地望着他。      “我担心你也像其他同事那样被他责罚羞辱。”      “怎么会呢,他的脾气虽然古怪了些,可为人还算不错,你不用担心我。”      “斐然,你就听我这么一次!”子峻有些发急,命令式的口吻与他平时的温声细语全然不符。      “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我只是希望你来‘众艺’帮我。”      “子峻,我也希望你给我机会,让我靠着自己的力量走一段行吗?”    子峻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底全然一副读不清、看不明的神情。良久,他才凝涩地挤出一句话:“……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如果有一天你走得累了,不顺了,记得还有我站在你的身后。”  
      第三章  更新时间: 10:31:53 字数:5630      自从那天腾屹周在茶水间里照顾我的事情传出去之后,情况便一发不可收拾,一夜之间,我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女同事们个个将我视作大敌,除了思杰,没人愿意和我同吃午餐,同乘公车,甚至在茶水间里的无意碰到都要退避三舍,看来沈思杰说得没错,公司里所有的未婚女性都倾慕于腾屹周,而我却有幸成为腾屹周主动照顾的第一人,换作谁都会心有芥蒂,尤其以客户总监蒋一冰表现得最为明显。      很早就听沈思杰说过,蒋一冰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日盛”成立之初蒋一冰就在了,刚开始她只是客户部的一名小喽啰,但她天生聪颖好学,又有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再加上纤细颀长的模特身材、娇艳如花的美丽容颜,让她这几年为腾屹周争取到不少大客户。打从进公司的那天起,蒋一冰便对腾屹周暗生情愫,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都对腾屹周照顾有佳,但腾屹周好像并不知晓蒋一冰的女儿心事,只是将她当成工作中的合作伙伴而已。在某一次的公司年会上,蒋一冰曾借酒壮胆,向腾屹周表达了爱慕之情,可惜被腾屹周婉转地拒绝了,蒋一冰脸色极其难看,但她只能装疯卖傻,将自己灌醉,制造一种酒后疯言的假象,这件事公司里人尽皆知。从那以后,她便自恃着客户总监的身份,经常在工作中对那些有意接触腾屹周的女同事故意刁难,哪怕不是同一部门,同一管辖范围内的同事,她也一样有办法令对方难堪,逼迫对方知难而退,之前有几位突然离职的同事,据说就是被她的铁腕政策给逼走的。现在我也凶多吉少了吧。      这天我正埋头写着三明电子最新款智能手机的推广方案,突然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一阵风陡然间迎面袭来,撩拨开我额前的刘海,只看见一叠文件被重重地甩到了我的台面上。我抬起头,蒋一冰那瘦削的身形映入我的眼帘,她实在太高挑,以至于我要多抬高几寸下巴才能看清她的全貌。她的确很美,俏眉圆目、红唇皓齿、肤白肉嫩、卷发如丝,可是薄唇微启却似刀削般凌厉冰冷,“斐然,你是怎么做事的,科尼电器X数码相机的广告推广方案居然被客户全盘推翻?”蒋一冰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      周边的同事个个默不作声,依旧各有各忙,彷佛这一幕早已司空见惯。      “不可能啊,这个推广策略是整个项目组一起讨论制定的,我记得你也有份参与的。”我辩解。      “你还狡辩,看看你写的东西,完全扭曲了当时制定的推广定位和推广方向,客户打电话向我投诉,说从没见过‘日盛’做出这么不专业的报告,你可真行啊,让公司丢尽了脸。这份报告你重新做,我要在明天上班前看到全新的推广方案放在我的台面上。”蒋一冰说完便趾高气昂地走了。      “女魔头正式发起攻击了。”沈思杰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我趴在桌上一直无语,也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那叠我辛苦熬了几个通宵才做成的报告,字字凝结着我的心血和汗水,在她眼中竟变成了废纸一叠,垃圾一堆。她居然说这是最不专业的报告,完全丢了“日盛”的脸。我也知道她是有意针对我,但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让我倔强的自尊心遭受到重创。      看来今夜我又得挑灯奋战了。      CD唱机里正放着梁静茹的《暖暖》,带出缕缕甜甜柔柔蜜蜜绵绵的音色和曲调,“……你说的我都愿意去……你说的我都会相信,因为我完全信任你,细腻的喜欢,毛毯般的厚重感,晒过太阳熟悉的安全感……回忆里满足的旋律,都可以是真的……你手掌的厚实感,什么困难都觉得有希望……我知道暖暖就在胸膛……”。      听着这样暖暖的歌,我突然想起了子峻,过往的任何时候,只要我有困难求助,他总能随传随到……我又想起了那个冬天,那个我与他初次邂逅的冬天……      那年冬天特别的寒冷,下起了五十年未遇的大雪。漫天飞舞的雪花似随风飘零的樱花,优雅的在半空中盘旋飞舞,晶莹落地,那是我入学的第一个冬天。清晨推开窗门,惊喜地发现校园内外一片银装素裹,分外纯净,我赶忙唤醒宿舍的同伴,催促着她们和我一起去操场玩雪。      那是我生平见过的最大一场雪,厚度居然达到脚踝处。我们四个女生一路奔向学校的操场,那里早已挤满童心未泯的同学,大家在一起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仿佛又回到了不识愁滋味的童年时代。      我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地上晶莹剔透的白雪,凉冰冰、蓬松松、软绵绵,捧在手里如絮般轻柔。我将身前的白雪刮拢到一起,用手压了压,松散的雪立即变成一个紧实的小雪团,我将这拳头般大的雪团一路滚过去,越滚越大,到最后已经变成篮球般大的雪球了。正当我滚得起劲时,突然从空中横飞过来一个雪球,打中了我的额头,我撅起嘴巴,捂着又冰又痛的额头向雪球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甘欣那丫头正看着我哈哈大笑,哼,之前还赖在被窝里拉都拉不起来,现在倒是玩得忘乎所以了。我抹了抹仍留有碎雪的额头,顺手捧起脚下篮球般大的雪团,用尽力气朝她扔去,甘欣却眼明手快得很,立马猫低了身子,只见那雪团掠过她的头顶,直朝身后一个瘦长的身影飞去,只听见“啊”的一声,雪团不偏不移,正好打在那人的后脑勺上,那人手捂着后脑勺,拧转头来,甘欣这丫头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直接用手指向我说:“是她扔的,不关我的事。”我一愣,气真是不打一处来,心中暗自骂道:这个死丫头,还真是讲义气啊。那人望向我,叫了声“同学……”,我心中害怕,不等他把话说完,赶紧以手掩面,转身就逃。地面还结着薄冰,我却没有在意,跑得太急,一个不留神便让我仰天摔倒在地,这一跤摔得我是四脚朝天,极其难看,我用手撑着冰面,试图让自己站起来,却怎么都不行,我的屁股被摔得酸麻难忍,脚也好像扭伤了。就在这时,有人从身后将我扶起,我回头,一张清秀的脸映入我的眼帘,这是一张连女人都会嫉妒的俊颜,他朝我微笑,我却傻愣着盯了他半天。这时后脑勺突然被人拍了一记,我侧头一看,原来是甘欣这死丫头,她咧开幸灾乐祸的笑容,说道:“喂,摔傻了,怎么表情呆呆的?”我瞪着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突然抓起一把雪直接塞进她的衣领,甘欣被冻得大声尖叫,我却乐得哈哈大笑,犹自开心。“你真调皮”,身旁的他突然开口,他的声音真是好听,就像这纷飞的白雪一般,我回头看他,朝他尴尬的笑笑,说:“刚才真是对不起。”“你的力气可真够大的,扔得我好疼”,他揉了揉后脑勺,我却越发显得尴尬了。“不过没关系,你不也摔了一跤嘛,我们就当扯平了。我叫林子峻,你叫什么?”“我叫斐然。”“斐然?果然令人很斐然!”我莞尔。      就这样,我们在那个冬天相识了,很久以后子峻告诉我,那天他来我们学校是为了找一位朋友,结果好朋友没找到,女朋友却找了一个。我问他为什么会看上我,他说在我转身逃走的那一刻就莫名地喜欢上我了。      想到这儿,我竟不自觉地笑出声来。我用手撑着下巴,思绪重新回到手里的那一叠报告,依旧没有任何头绪,我始终找不出问题的所在。我觉得困极了,现在的我只想立刻倒在床上闷头大睡,不管明天是风是雨,都先让我好好睡上一觉吧,于是我收拾东西回家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沉,第二天早上居然晚起了半个小时,我紧赶慢赶的到了公司,结果还是迟到了。刚踏进公司大门,我便嗅到了空气里异样的味道,气氛有些拘谨。我来到座位上,屁股刚一挨座,沈思杰便凑了上来,在我耳边小声问道:“女魔头叫你改的东西呢?”      “我没改。”      “什么,你居然没改,那你不是摆明和她对着干嘛。你没来之前,女魔头在公司里大发雷霆,说什么你态度嚣张,不服从上司的工作指令,毫无规矩之类的话,说要给你记过,还要其他的同事以你为戒。”      “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找不出报告的问题在哪里。”      “你认为女魔头会相信吗?”      我不语。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起,我接起来,蒋一冰那沉静如水的声音字字顿到:“斐然,来我办公室,马上。”      我放下话筒,用一种凝重而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沈思杰,缓缓地开口:“暴风雨前永远都是最宁静的……思杰,如果等下我英勇就义,请帮我照顾好这两盆薰衣草。”      沈思杰同情的看着我,狠狠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的去吧!”      我毅然决然地踏上了转角的楼梯。蒋一冰的办公室在腾屹周的隔壁,腾屹周还没有来,我直接走到蒋一冰的门口,叩响了房门,在听见传唤声后便推门而入。蒋一冰正斜靠在座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底却充满着警告、怒斥和训诫。看着蒋一冰的模样,我心里暗暗嘀咕,她只怕是跟得腾屹周太久,活脱脱变成第二个腾屹周了。      蒋一冰转动着手中的水笔,嘴角牵起一抹讥诮,她斜睨着我,冷冷说道:“昨天晚上加班到很晚吧?”      “啊?”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她干嘛问我这个。      “相信报告也都改好了吧……”,她搞什么鬼,明知道我没有改,还如此一问?不等我回答,蒋一冰继续说道:“想必改得十分精彩了,下午你和我一起去客户那儿,由你负责提案。”      “我……我?”我怔住。      “怎么,有问题吗?”蒋一冰表现出满脸的疑问。      “Lucy,那份报告,其实,还没有改。”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蒋一冰一脸沉默,冷若冰霜,她用力握紧手中的水笔,恨不得将它捏碎。片刻,她薄唇上扬,嘴角竟牵起一丝诡异的浅笑,顿时让我汗毛倒竖。      “斐然,别开玩笑了,下午和科尼电器的张总提案,可是要靠你的报告来请后期广告预算的。”她的语气忽然变柔,却步步带着警告。      我完全怔住,多希望自己的耳朵听错。我低下头,声音轻细如蚊:“Lucy,我找不出问题,我……”,还不等我把话说完,蒋一冰“噌”地站起身来,只听见 “唰”的一声,桌上的文件夹应声飞起,直击我的额头,细微的疼痛慢慢外渗,一点一点,我的手捂上额头,触摸到一点潮湿,似有鲜红溢出,我的脸立时涨得通红。转瞬间,蒋一冰的态度又三百六十度转弯,她突然拿起纸巾走到我的跟前,试图擦去我额上的点滴血迹,我侧首避开,不让她碰我。她显得有点尴尬,忙笑着说道:“你也真是的,写不出来就找团队一起头脑风暴嘛,再不然还有我呢,总好过你自己毫无方向的乱撞,是不是?”      我只觉得她虚假得恶心,抬起头来看她,却发现腾屹周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脸色铁青地看着我们,我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蒋一冰却显出一脸惊讶,立刻朝腾屹周走去:“Jamas,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刚刚还在讨论科尼下午的提案呢。”腾屹周淡淡地说:“那你们继续,讨论完后你过来我办公室,我有事和你商量。”“好的。”蒋一冰娇笑着。      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额头传来的阵阵疼痛越来越烈,我朝他们说:“我先出去了”,也不待他们回答,便径直朝门口走去。我擦过腾屹周的身体,对他视若无睹。      “也许我会被炒鱿鱼吧”,我想。      毫无心思地熬到周末,约上子峻外出散心,哪知他临时有了出差的任务,不能陪我,于是外出的计划只能作罢。我无聊地坐在阳台上,闭上眼睛,任由刺眼的阳光洒照在我身上,晒着太阳的感觉让我想起了早已去世的奶奶。奶奶走的时候我才六七岁,对她的印象并不算深刻,只记得小时候奶奶经常抱着我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她一边为我剥葡萄,一边给我讲孙悟空的故事,我总是百听不厌。如今逝者已矣,再也唤不回那些美好的片段了,直至我看到严奶奶,才又感觉到奶奶仿佛回到我的身边。      对了,严奶奶,我猛然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去“敬光”养老院了。从大三起我就在“敬光”养老院做义工,每周一次,从未间断。起初只是为了贪玩,可一路做下来,我居然和那些老人家相处融洽,他们都很喜欢我,拿我当他们的亲孙女一样看待,特别是严奶奶,我第一眼见到她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她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但是自从我开始找工作以来,便再也没去看望过她了。想到这儿我立马起身,趁着今天难得的休息日,我要去探望许久未见的严奶奶。      公车缓慢爬行在城郊区域的一条山路上,山不高,也不陡,山上空气清新、鸟鸣花香、风景如画,相比闹市区的繁华,这里反倒像是出尘离世的世外桃源,的确是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敬光”养老院位于山顶,占地大约一万平方米,地方不算大,设施却相当的齐全。整个养老院被盘根错节的大树重重包围着,显得格外隐秘清幽,不熟悉的外人肯定与之擦身而过。      我走进养老院,里面的大部分老人我都认识,一路上打着招呼过来,对他们嘘寒问暖一番,然后直奔严奶奶的房间而去。      房间里的一切依然熟悉,身体所及之处皆是干净清爽,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衣服也井然有序地挂在衣橱里,床头柜上还摞着一叠厚厚的报纸,檀香的幽雅清香缭绕上升,让人顿觉心静神闲,可是严奶奶却不在这里,呵呵,如果不在房间里,那她肯定在那个地方。我莞尔。果然不出我所料,棋牌室里,严奶奶正坐在四方桌前,和其他三位老人兴致勃勃的搓着麻将。      我悄悄走到她的身后,静静观望。没过多久便听见严奶奶兴奋的叫起来:“糊了,我又糊了,给糖给糖。”我“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严奶奶还是那样,赢牌就是为了赢别人的糖。听见背后突然传来的笑声,严奶奶转过头来,一见是我,她竟比糊牌还要高兴百倍,声音中透露出万分的欣喜,“小然!”      我上前,搂着严奶奶的肩膀,撒娇地说道:“奶奶,我好想你哦。”      “乖孩子,怎么这么久不来看奶奶了,是不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婆了?”严奶奶佯装生气。      “怎么会呢,我想您都来不及呢,只是最近特别忙,先是找工作,等工作找好了又要忙着上班、加班,今天好不容易才有空休息,我便马上过来看您了。”      “让奶奶好好看看你,”严奶奶温暖的手掌捧着我的面颊,我凑近脸庞好让奶奶看个仔细。我看见严奶奶柔和慈祥的目光中蕴含着无尽的疼惜之色,“工作很辛苦吧,看看,你都瘦了。”      “没事儿奶奶,现在的女孩子都是以瘦为美,很多女孩儿都花大钱去美容院瘦身,我就不同了,公司不但发我薪水还帮助我减肥,多划算呀。”我的掌心覆上严奶奶的手背,温热的气息传递着,好让奶奶不要为我担心。      “你这孩子就是嘴贫。”严奶奶拍拍我的小脑袋,开心的笑起来。      我在养老院一呆就是一天,中午陪着严奶奶吃好午饭,又陪她小憩了一会儿,傍晚时分,我和严奶奶坐在院子里纳凉谈天,我趴在严奶奶的膝头,为她读着报纸,严奶奶则为我轻轻摇着扇子,此刻,不是祖孙胜似祖孙的二人其乐融融。      很快,落日的余晖映红了天际,我告别了严奶奶,踏上回程的公车,明天起又将是个崭新的一周,而明天也是我入职两个月的日子。  
  第四章  更新时间: 18:25:25 字数:6392      听沈思杰说,公司的新员工但凡试用期满,都要和老板进行面对面的谈话与交流,然后由老板来决定这个员工是否具备转正的资格。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又开始紧张起来,回想起这两个月来在公司里的种种冷遇,早已经将我当初的雄心壮志磨平了一半,也许是我的意志力不够坚定,我只觉得从前的我太过天真无邪,是子峻将我保护得太好,以至于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得太过理所当然,总会以一种单纯而美好的心态去看待任何事物,以为只要不这样做,就不会产生那样的结果,但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尽如人意的,我们力所能及掌控的范围实在有限,许多事情的发展轨迹总是无法以我们所期望的方式进行,也许事物的发展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天定,我们要做的只是学会遵循自然发展的规律而已。      第二天一上班,我便开始静候腾屹周的“传讯”。一天过去了,腾屹周始终没有找过我,难道他连面谈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就直接把我扫地出门?      到了下班时间,还是没有传我谈话的迹象,我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这时人事部的同事突然过来通知我,说总经理要找我谈话,我心中萌生一丝欣喜,但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紧张情绪给完全冲淡。我放下手中的包包,走上二楼,叩响他办公室的门,在得到腾屹周的应允后,我再一次踏进他的办公室。      腾屹周端坐在桌前,仿佛已经等待许久,他目视我进来,用轻柔却带着命令的口吻对我说道:“坐。”      我在他对面坐下来,昂首与他对视,毫不避讳他冷峻的眼神,我们就这样看着彼此的眼睛,谁都没有主动开口。良久,他终于首先打破了沉静:“有些同事向我反映了你的许多问题,比如工作能力、工作态度、同事关系等等,你怎么看?”      听他这么一问,不用猜我都知道是谁打的小报告,我微微一笑,回答他说:“明镜自鉴,我问心无愧。”      听完我的回答,腾屹周冷峻的面容上竟然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前所未见,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如此浅薄,却足以令人窒息。      “那你为自己的表现打多少分?”      “90分。”我底气十足地回答。      “你从来都是这么自信吗?”他问。      “不,我是来‘日盛’以后才变得更加的自信。”我此言非虚,并非是在溜须拍马,这两个月来的种种遭遇让我必须变得自信,自信才能让我勇立于人前,才能让我增大胆识,不被他人欺负。      “好,既然你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我便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欧瑞集团相信你一定听说过吧?”      我点头。“欧瑞集团”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是国际级的珠宝奢侈品牌,成立于1895年的法国,起初只是一个加工首饰的小作坊,自从创始人路易斯•欧瑞从他的师傅那继承衣钵后,便逐渐将业务转向了私人订制珠宝领域,在经过一个多世纪的沉淀与发展后,“欧瑞”以其巧夺天工的精湛工艺、珍贵新颖的材质物料、如梦似幻的华丽造型,一跃成为国际珠宝界的翘楚,是众多明星的时尚宠儿。“欧瑞”就像一位魔法师,悄无声息地为所有女人施了魔法,以至于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她的诱惑,只要是女人就会为之疯狂,为之折腰,为之迷情,拥有“欧瑞”的女人,连上帝都会将她嫉妒。      “欧瑞集团将于近期推出新一季的产品——‘丛林’系列高级珠宝,为了这套系列珠宝的顺利推广,他们需要找一家非常有实力的广告公司全程代理他们在大陆地区的宣传推广,如果谈成,这次的代理费用将会高达两千万。”腾屹周正色说道。      两千万?我倒吸一口气。他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难不成他想让我参与?别傻了,上次科尼电器的推广计划最后都不知怎样收的尾,这次这么重大的案子怎么可能让我一个新手来参与,搞砸了可不是一、两万的小事,而是大喇喇两千万呐。      我心里犯着嘀咕,耳朵却在认真地听着腾屹周的说话,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和见解。      “这个案子对我们非常重要,一来金额巨大,二来是国际级知名品牌,签下它,对公司未来的发展十分有利,所以我势在必得。但是,我们这次的对手也十分强大,‘众艺’和‘奥威’两家公司将和我们同台竞争,所以本次的竞标将会十分地激烈有趣。”      什么,“众艺”也要参加此次的竞标,万一这个项目被“日盛”抢走,那么子峻,他会不会?我不敢多想。一直以来,“日盛”和“众艺”的业务范围甚少重叠,“日盛”多以电子、科技类客户居多,而“众艺”则涉足汽车、房产和快速消费品行业,两家几乎没有交集,这次却同争“欧瑞”这杯羹,看来“欧瑞”的诱惑力不止于女人。      “这次的竞标我会亲自制定工作方案,由我来进行统筹,而项目组的成员我也拟定好了,除了我,还有蒋一冰、沈思杰、和你。”腾屹周的语调带有不容置疑的冷静与坚持。      “我?”当听见他说我也是项目组的成员之一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是我呢,我是新人,何德何能,居然要我来参与如此重大的任务,我有些无措,却奇怪内心深处明明是在笑,庆幸这渴盼已久的机遇居然提前来到我的身旁,但我仍就是满脸的疑惑和诧异,瞪大眼睛直视腾屹周,希望从他的黑眸里窥探出一丝端倪。      腾屹周对我不解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从明天起,你们就要过上非人的生活直至竞标结束。”我听罢,但觉浑身一颤。      下班后,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奔往“众艺”。在楼下打了个电话给子峻,告诉他我在街对面的花园等他,没过多久,我便看见子峻急匆匆地赶来。今天的天气十分的闷热,感觉老天爷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就这么小跑了一会儿,子峻已是汗如雨下。我心疼地看着他,掏出包包里的手帕,为他擦去脸上细密的汗珠。      “干嘛跑得这么急。”我说。      “我怕你会等太久。”子峻笑着握住我正在拭汗的手。      “傻瓜!”我用另一只手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满脸娇笑。      “今天怎么想到来找我?”子峻问。      “我来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欧瑞’要找中国区广告总代理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知道,怎么了?”      “你们也要参与竞标吗?”      “商业竞争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岂不是和‘日盛’打擂台?”      “然然,你想说什么?”      “子峻,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担心。”      “担心什么?”      “我也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日盛’和‘众艺’首次交锋吧,一边是我男朋友的公司,一边是我倾注心力工作的公司,无论哪一方中标我都会开心,但又会为另一方感到惋惜和难过。”      “你想得太复杂了,”子峻的手轻抚上我的头,“这是纯粹的商业竞争,你无需掺杂太多的私人感情在里面,成败自有定论,不是说丢了这个客户,公司就不能正常运转了。”      “我知道,我只是……”不等我把话说完,子峻便轻轻将我拥进怀内,轻声说:“为了这次的竞标,公司将派出最强大的队伍,由我亲自主抓,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反而是接下去的这段时间我会非常的忙碌,到时候只怕没空陪你了。”我浑身僵硬,一种浅浅的背叛感充斥全身,我并没有将自己参与竞标的事情告诉子峻,一想到我会成为子峻的对手,便不知如何开口,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是不会在竞标当天出现的,所以这个秘密子峻永远不会知道。      我一直不能理解腾屹周为什么会选择我来参与“欧瑞”的竞标项目,公司里人才济济,这么重大的案子何时轮得到我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来参与,别说我,就连蒋一冰和沈思杰也弄不清楚腾屹周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不管怎样,既然参与了,我就要发挥出自己的作用,将脑子里所有储积的东西全部学以致用。      接下去的二十几天里,我们真的过着非人的生活,每天都要工作十七、八个小时,想必子峻也是同样的忙碌吧,我们一直没有时间见面,只是每天互通几次电话,以慰相思之情。      每次项目组的头脑风暴会议我总会提出自己的见解和看法,而无论我提出什么,总会遭到蒋一冰的反驳与嘲笑,她好像十分不把我放在眼内,经常会取笑我的想法幼稚可笑,而每次沈思杰都会大胆支持我,认为我的某些创意十分符合产品的特质和消费者的心理特征,我对她的江湖救急十分感激,由之而来的好感度也陡然增加,到最后连腾屹周也站在了我这边,认可我的想法,渐渐的,我的声音大起来,底气也足了,胆子也放开了,所策划的东西越来越有模有样,以至于到最后,蒋一冰也实在找不出茬来。      眼见竞标的日子越来越近,手头上的计划书也整合得七七八八了,看着自己辛勤劳动的成果终于要付之实现,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这天召开了竞标前的最后一次会议,在会上,腾屹周先是对近期工作做了一个总结,然后对我们几个项目组的成员表达了肯定,说如果这次竞标成功,将对我们三人进行大大的奖励。最后,腾屹周说:“这次的竞标在‘欧瑞’集团所在的C市举行,到时,Lucy、斐然和我一起去,Jessie留在公司随时处理一些突发状况。”      我怔住,没听错吧,腾屹周让我去C市,那就意味着我要在那里碰见子峻,接着谎言会被拆穿,然后和他以对手的身份分羹夺食,这种情况万万不能发生。我急忙向腾屹周请求:“James,我可不可以不去C市,让我和Jessie对调,她随你们去,我留守公司。”      “这个计划有一部分是广告创意,而创意又几乎是你的Idea,请问我们当中有谁会比你更清楚你的想法,你不仅要去,还要就创意部分向客户提案。”      我一时间找不出辩驳的理由,于是彻底无语,心里只担心着要如何面对子峻。隐瞒已经没有可能,现在只有坦白从宽了。晚上,我拨通了子峻的电话,向他解释一切,他的反应倒是出奇的冷静,只是说他这两天还在做一些收尾的工作,没有时间与我见面详谈,一切等到了C市再说。      几天后,我和子峻便从同一城市的不同地点飞往了另一城市的同一地点。      “欧瑞”公司果然是实力雄厚的大型企业,世人皆知他们是经营珠宝行业,却不知珠宝只是其中之一,“欧瑞”旗下还有酒店、服装、化妆品、投资等多个领域的产业。我们三家竞标的广告公司便统一安排在集团旗下的“欧登”酒店里。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部陈设都极尽豪华奢侈。我比子峻先到达C市,安排好房间,我便放下行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开启电脑,练习着第二天将要提案的内容,可是连日来的紧张疲惫让我一挨到床便找不到任何拒绝睡眠的理由,我的眼皮开始变沉,渐渐的开始不听大脑的使唤,到最后干脆完全脱离大脑的掌控。我昏昏沉沉地睡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手机铃声把我从梦中唤醒,我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喂!”声音有气无力,还没有进入大脑的掌控范围内。      “声音怎么了?生病了吗?”是子峻,他的焦急声音让我彻底醒来。      “没有,我刚刚睡着了,呵呵。”我笑。      子峻也笑:“这些天你也在一直加班,肯定很累了吧。”      “子峻,对不起……”我笑容凝结,随之而来的是满心歉疚。      “我刚到,你要么等我一会,让我先洗个澡,然后我们一起吃晚餐。”子峻岔开话题。      “好,我等你。”      二十分钟后,我们在酒店52楼的露天餐厅里见了面。说是餐厅,其实应该说是酒吧餐厅更为恰当,餐厅分为室内和室外两部分,中间由落地玻璃门相隔,白色的铁艺雕花圆桌、深灰色的天鹅绒座椅、深栗色的丝质帐幔、摩洛哥式纯铜吊灯……让一切都显得高雅浪漫。室外的所有桌椅呈马蹄形排布,中间的空余部分则是个迷你的植物园,种植了不少叫不上名的绿色植物,形态都经过了一番精心的雕琢,微风拂来,树叶沙沙作响,背景音乐里诺拉•琼斯那张弛有度的慵懒之声穿透每一个角落,似从容随意,但又细腻圆润,为这骄热的夏夜平添上许多清凉之意。      我和子峻在室外找了个极佳的观景位坐下,在这家C市最高的露天餐厅,可以饱览整座C市的璀璨夜色,琉璃灯光、绚烂霓虹,美景让心情也格外好了几分。      “想吃什么?”子峻问我。      “随意,你做主就好。”      子峻点头,唤来服务生,点了不算丰盛但却符合我胃口的餐点,红酒、肉眼牛排、比目鱼鲜葡萄沙司、香浓鱼唇汤、芝士焗蜗牛、葡萄榛子意大利通心粉,还有一块我挚爱的黑森林蛋糕。      点好餐,我和子峻相视而坐,一时无语,最后还是我主动开口:“子峻,对不起,我不该瞒你。”      “我知道你不说是怕我会劝你退出。”      “你怪我吗?”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怪,有意义吗?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这里。”      “我也不想来。”      “你不想来是害怕与我情侣变对手吧。”      我眼定定看着子峻,上齿不自觉地咬着下唇,一时竟有些语塞,他说的没错,一语道破了我的隐忧。我不想来,准确的说是不敢来,如果留在公司,我参与竞标的秘密子峻永远不会知道,但我一旦出现在这里,就必须以公司的立场和子峻对立。      子峻看着我满脸忧郁的表情,嘴角带出一抹浅浅的微笑,柔声说:“你内心一慌乱,必定上齿咬着下唇。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我说过,公司间的商业竞争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你不要掺杂太多的私人感情在里面,否则你会很辛苦。”子峻为我倒好红酒,接着举杯,“来,这一刻我们是以情侣的身份在一起,什么都不要想,尽情享受眼前的美食和美景岂不更好,小姐,干一杯如何?”      高脚杯里,酒红色的液体晶莹剔透,我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了两下,浓郁的水果香气裹腹着靡靡酒香直扑鼻端,杯里连着丝,我小抿了一口,有点涩,又有点甜,我并不急于把它咽下,而是让甘冽的味道在口腔里留下馥郁清香。我不是一个善于品酒的人,平时也甚少饮酒,但今天却忍不住喝酒的欲望。我一连喝了好几杯,原来酒是这么好喝的东西。我有些微醺,脸颊泛着潮红,无意中朝室内一瞥,却在那一霎将我浑身的酒意惊得荡然无存。那里有一双眼睛正冷冷注视着我,眼神里充满着不屑、嘲讽、疑惑与失望,我不解他的眼神中为何会有如此复杂的含义,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赶紧低下头大口吃着东西,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这也难怪,大敌当前,自家的兵居然和敌方的帅一起态度暧昧的共进晚餐,这番行径,是刺探军情还是别有用心?      “干嘛吃得这么快,当心噎着!”子峻看我陡然加快吃饭的速度,不免有些奇怪,他拿起桌上的餐巾,轻轻帮我擦去嘴角的油腻,“慢点吃,我又不和你抢。”子峻拍拍我的头,语气无不显出疼惜和爱怜。      我不敢抬头,依旧自顾自的低头猛吃,良久,我才缓缓斜抬起眼睛,朝那个方向望去,腾屹周仍坐在那里,他没在看我,看的反而是蒋一冰,她不知何时到来的。蒋一冰与我四目碰撞,我顿觉尴尬,却发现蒋一冰满脸的惊诧表情,彷佛发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疑惑地看看我,又转过头去看看腾屹周,腾屹周只是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彷佛周遭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多余的。这时蒋一冰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两人叫来服务生买单,然后便离开了。      我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将头正式地抬起来。面对他们,再美味的珍馐也会变成难以下咽的草食。我说自己有些累了,想回房间休息,子峻应允。他买好单,扶起我,送我回房。      子峻把我送进房间,趁我洗漱换衣的空档为我铺好床褥,我穿着睡裙从洗手间走出来,看见床上被子已经铺好,电脑、资料夹也收拾妥当放在了台子上,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温开水,我顿觉心头一暖,情不自禁地扑进子峻的怀内,将头贴近他温暖的胸膛,双手紧紧搂抱住他,呢喃道:“子峻,你为何对我这么好,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更加的歉疚。”      子峻搂着我,轻轻抚摸我的头发,一遍又一遍,他吻上我的额头,似有无尽浓情,“我只想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我抬头看他,他却闭上眼睛不与我对视,我亦闭上眼睛,主动印上他滚烫的双唇,他的吻如灵蛇游动,从嘴唇到脸颊到耳垂再到颈项,肆意游走在每一寸可以占领的地方,每进一步,我的身体便酥麻发软一次,他将我按倒在床,步步进逼我的身体,撩拨我最脆弱的意志,却在最后关头猛然起身,我被他的巨大反应怔住,脸颊和身体还留有内心狂躁后的余热,我不解地看着他,他却在兀自整理着衣服,待松散的衣服完全整理好后,子峻在我脸上深深一吻,对我说:“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艰巨的任务等着你呢。”      “为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子峻背过身去,修长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居然显得有点落寞,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我只是……”,话没说完,好像也不想说完,“早点休息吧,明天见。”说完,径直朝门口走去。我呆呆地坐在床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隐忧油然而生。  
  第五章  更新时间: 1:59:58 字数:5796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和熊猫似的黑眼圈,哈欠连天的出现在腾屹周和蒋一冰的面前。      “你这是怎么了?”蒋一冰怕是从未见过我这般憔悴模样,惊了一大跳。      “没什么,失眠而已。”我回答,眼睛却瞟向了腾屹周。蒋一冰见状,赶紧凑上前来补充道:“这次的提案意义重大,我们志在必得,千万不能马虎大意,你这样的状态我很担心,James,你觉得让斐然去合适吗?”蒋一冰望向腾屹周,希望从他的嘴里听到满意的答复。腾屹周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深深地,一口接一口地吞云吐雾,他平静地看向我,不带任何的喜怒哀乐,淡淡说道:“希望你不要影响了今天的提案。”      “James,你……”腾屹周的回答似乎完全在蒋一冰的意料之外,却在我的意料之中,蒋一冰吃惊中带着些尴尬。      “我们出发吧。”腾屹周不理蒋一冰的反应,带头向酒店门口走去。      出了酒店,我们三人拦了一部出租车,腾屹周缓步朝副驾驶室走去,正欲伸手开门,我却抢先一步开门坐了进去,腾屹周愣了一下,见我已经扣好了安全带,他便满脸不情愿地坐进了后座。对不起,我可不愿意和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个坐在一起。我偷偷望向后视镜中的腾屹周,发现他正板着一张俊俏而又冰冷的脸瞪着我的后脑勺,样子就像被人抢走了糖果的小朋友一般可爱,奇怪,我怎么会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冷若冰山的腾屹周呢,我不免有些失笑,有时真觉得他这人冷酷得有些幼稚。      蒋一冰的确是个称职的合作伙伴,一路上找着各种话题和腾屹周闲聊,甚至连脑筋急转弯和冷笑话这样的东西也搬了出来,目的就想博帅哥一笑,可惜腾屹周老是心不在焉,敷衍了事,到最后逼急了,只能让蒋一冰住口,还他一个清净。也许他早料到这个原因,才会抢着坐前排吧,只可惜我把他的如意算盘给打坏了。我软软地靠在椅背上,不想搭理他们,自顾自地欣赏着C市沿途的街景,这与我生活的城市是那样的雷同,一样的拥挤嘈杂,人满为患,一样的高楼林立,车流如织。这个钟点正赶上上班高峰期,马路两边全是骑着摩托车、自行车的平凡上班族,数量庞大的他们乌压压汇流成绵延数公里的长长车河,占据了道路三分之一的面积。他们车速极快,毫不遵守交通规则,更有胆大者直接在机动车道穿梭自如,这让司机们经常胆战心惊,叫苦连天。路上有些拥堵,让我觉得很不耐烦,所幸闭上眼睛睡觉罢了,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令车行的速度更加放缓。      我懒理这些,趁着堵车的空档赶紧补上一觉。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拍打着我的肩膀,“斐然,醒醒,我们到了。”是腾屹周在说话吗?我从睡梦中醒来,揉揉眼睛,望向车外,“这是哪儿呀,怎么到公园里来了?” 我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错,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的意识更清醒一些,再看一次,果然没错,车停的地方分明就是个湿地公园嘛。      “你还下不下车了?”蒋一冰见我还愣愣地坐在车上,没好气的说道。      我赶紧开门下车,这里难道就是“欧瑞”集团的总部基地?这与我想象中的地方实在有着天壤之别。“欧瑞”集团的总部不是在C市最繁华的商业中心,而是位于在距离市区几十公里以外的大型湿地公园内,没有气势如虹的摩天高楼,没有喧嚣纷杂的车水马龙,有的只是河水潺潺、浓荫环抱,欢快的鸟鸣声更加不绝于耳。下车时天空只剩下蒙蒙细雨,柔和的雨点缓缓滴落在如玉般光润的绿波之中,晕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让我不禁想起一首诗句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离尘之外,于蒙蒙细雨中欣赏这令人心境沉醉的自然美景,实在妙不可言。      我真的很佩服这家公司的老板,看得出来,他的确是一位真正懂得享受的人,将公司设立在这样一座美轮美奂的大花园里,每天光是穿行于“绿光隧道”中便已觉心情大好,工作的紧张情绪就应该融化在鸟语花香里。      我们依着指示牌一路步行,大约十分钟后,一座偌大的现代中式庭院出现在我们眼前,若不是门口那个精致的LOGO牌上写着“欧瑞集团”的字样,我们还真就以为这里是古代哪位达官显贵遗留下来的奢华宅邸呢。围合式的中式庭院里小桥流水、假山瀑布、花架亭廊,主楼与副楼之间由连廊相通,磨砂的玻璃幕墙外,水流缓缓顺其而下,汇流进开满荷花的池塘。走进主楼的大门,立刻迎上来一位笑靥如花的工作人员,她身着一身黑色套裙装,头发高高盘起,显得气质优雅干练,脚下的高跟鞋让她走起路来“咯咯”作响。      “你们好,请问三位是哪家公司的?”那位工作人员问道。      “我们是‘日盛’广告。”腾屹周回答。      “你们来得挺早的,其它两家公司都还没到,要么你们先到会客室里休息片刻?”      “没问题,麻烦你了。”腾屹周说。      随后,我们在这位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来到了二楼的一间会客室里,她为我们泡上三杯上等的西湖龙井,应着这雅致清新的园林景观,品茶别有一番闲情韵致。这间会客室外连着一个大露台,露台上摆着一张藤质方桌和两张藤椅,之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将桌椅浇透,虽不能坐,但我仍就忍不住站在了露台上,任由毛毛细雨轻拍我的面颊,痒痒麻麻。大约十五分钟后,奥威广告的几位同行也由那位工作人员带了进来,又过了十分钟,子峻带着他的工作团队也到了。      我们终于在这里碰面了,以对手的身份。      我和子峻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没有说话。随后子峻含笑将视线移开,环顾四周,这时刚从洗手间回来的腾屹周突然推门而入,差点撞上了站在门边的子峻,我心里一惊,本能的叫出声来:“小心!”子峻转身,当他看见腾屹周的那一霎那,他的身体分明是在颤抖,表情也随之僵硬起来,虽然表现得及其细微,但都看在我的眼里。我对子峻的异常反应有些吃惊,更多的却是不解,即便面临再强的敌人,子峻也从来不会如此失态,他的反应让我想起了求婚那一夜,当我无意中向他说起腾屹周的名字时,子峻的表情也是这般令人费解,这让我不得不莫名地怀疑起子峻的话,他不认识腾屹周,真的不认识吗?      子峻终究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他很快就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睛掠过腾屹周,又在蒋一冰的身上稍作停留,最终将眼神收回。腾屹周对子峻刹那间的神情变化视若无睹,彷佛子峻从来就没有入过他眼,他目不斜视地擦过子峻的肩膀,稳稳走到沙发前坐下,在蒋一冰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蒋一冰频频点头。      这时,另一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同样的黑色套装裙,头发高高盘起,高跟鞋“咯咯”作响,除此之外,她的手中还捧着一个小纸盒,然后对着满房间的人绽放无尽笑容,招牌般的笑容与之前的那位工作人员如出一辙,好像经过了统一的训练。她说:“各位好,欢迎大家来到‘欧瑞’集团,我是公司企划部的经理秘书王小姐,今天竞标的三家公司都已经到齐了,正式竞标提案将在半小时后进行。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将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三家公司的提案顺序,每家公司的提报时间为 40分钟,三家提报完毕后,我们将选择最为满意的一家在第二天进行合作详谈,下面就请各家公司派一位代表上来抽签。”      一轮抽签完毕,结果是“奥威”打头阵,“众艺”排第二,“日盛”压轴。      “那么先请‘奥威’公司的代表和我至三楼会议室,其它两家公司的朋友就先请在会客室里暂候,待第一家结束后我会下来通知你们。”王小姐依然露出模板式的笑容。      会客室里只剩下“日盛”和“众艺”两家公司的成员。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到空气里充斥着一种奇怪的气氛,说不上来,但却能在毛孔的一张一驰中明显感觉到。此时,窗外的雨已经完全停住,子峻召集他的团队聚集在露台,他们围在一起,小声说话,应该是在部署战略吧,我将视线转向腾屹周,他也打开了电脑,将我和蒋一冰叫了过去。      “我们来分配一下任务,呆会儿由我来致开场白,简要介绍一下公司情况,然后再将我们这次报告的主题和宏观战略先做分析,接下去由斐然就品牌推广这一块做介绍,最后由我和Lucy再就双方合作及服务方式这一块做个大体的沟通。”腾屹周就像一位指挥若定的将军,让我和蒋一冰毫无反驳地纷纷点头。      等了一段时间后,那位王小姐回到会客室,邀请“众艺”公司的代表至三楼会议室。子峻临出门时回望了我一眼,那双眼睛似有欲语还休的意味,我们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交流过。      直到现在我才真真体会到世界上最漫长的事情莫过于“等待”,从母亲怀胎十月等待着宝宝的出世,再到呱呱坠地的婴孩等待着长大成人,成人之后又要等待着爱与被爱,等待着幸福与成功,“等待”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成人对未知的事情永远存在着敬畏心理,因为他们无法预测到等待过程后的结果是否能够如愿,真正的预言家只有在科幻小说里才会出现,腾屹周不是预言家,也没有水晶球,所以他无法预测到自己是成功还是失败,但从他面前堆积如山的烟蒂中可以猜出,他也是紧张的吧。      未知的等待终于结束,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到来。      巡着复古的楼梯扶手,踏上柔软鲜亮的印花地毯,我们被带到了三楼的会议室。暗红色的厚重木门被沉沉推开,里面是一排排如剧场般排列的弧形阶梯式桌椅,我的眼睛一扫而过,会议室里总共坐着大概二、三十个人,男女皆有,个个衣着光鲜,应该都是公司的高层吧,我想。他们直对着正前方的一块白色投影幕布,我们则安排在离幕布最近的一个大圆桌前,桌上放着三杯茶,三只麦克风,还有纸和铅笔。      我跟着腾屹周和蒋一冰走向圆桌,陆续就坐。“欧瑞”集团的那位王小姐对在场的人士进行了一个简单介绍后,腾屹周便做起了简短有力的开场白,接下去是对“ 日盛”公司做的简要介绍,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在座的众多高层也都频频点头,看得出他们对“日盛”公司的过往成绩和作品表现出极高的赞扬和认可。公司简介完毕后,腾屹周紧接着又对本次提案的宏观战略进行报告,他一路慷慨激昂,将我们团队热血奋战的伟大成果进行演讲和阐述,刚开始那些高管们还笑意频频,点头赞扬,可是越往后越觉得不对劲,我发现他们笑容全无,并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腾屹周也发现了他们的变化,但他还是坚持将自己的部分讲完。终于轮到我了,茫然间听见腾屹周向在座的高管们介绍了我,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我聚焦,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微微发颤,手心渗出了点滴汗水,隐约间迅速上窜的胃部疼痛正在毫不留情地折磨着我的意志。我张大嘴,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到声带明显地颤动,好像声音不是由自己的嗓子发出的一样。我直盯盯地看着前方的幕布,丝毫不敢看向身旁的观众,但我还是强烈感觉到了腾屹周的冷峻眼神。“这个客户志在必得,不能马虎大意”,这话一直萦绕在我耳边,给我造成巨大的压力,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提案,居然就碰上了“欧瑞”这个大客户,我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我努力控制住自己抖动的声音,不让自己的紧张从声音中外泄,我要表现得尽可能的老练,不能成为任何人的笑柄。我深深吸进一口气,然后将鼻内的空气慢慢溢出。我试着将身旁的那几十个人视作透明,开始大声讲述我的创意,并且越讲越顺,可是身后传来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让我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这时,一位老总级人物挥手叫来一位工作人员,在她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那位小姐点了点头,随后朝我们走来,轻声说道:“不好意思,今天的提案就到这里,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我们全都愕然,明明还没讲完,怎么就中途打断我们的提报呢。腾屹周立即起身,向那位老总走去。走到近前,腾屹周礼貌地弯下腰,似在询问着什么,那位老总亦礼貌地回应他,并向他说着什么,我听不见对话的内容,但却看见腾屹周的俊脸霎时间变得扭曲狰狞起来。他愤恨地转过身来,走回圆桌前,如冰雕般,浑身透着寒意,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收拾东西,我和蒋一冰面面相觑,不知突然发生了何种变故,只能盲目地跟着腾屹周一起收拾东西,然后走出门去。      从会议室里出来,腾屹周一直独自走在最前面,我和蒋一冰尾随在他身后帮忙拎着东西,却都不敢上前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不知老天是否也想来捉弄我们一番,突然间大雨倾盆而至,将我们淋了个措手不及,我和蒋一冰赶紧找了个凉亭躲雨,却发现腾屹周依然在大雨中前行。      “他这是怎么了……”不等蒋一冰把话说完,我先将电脑包往她身上一扔,然后冲进雨里,拉住腾屹周的胳膊就往回拽。      “放手!”腾屹周吼叫一声,吓得我如触电般立刻松开了手,腾屹周转过身来看着我,目光如深不可测的潭水。      我被他的眼神怔住,我从没见过他这样,他的眼睛不再是冷若冰霜,而是充满着熊熊燃烧的怒火,似要将我化作灰烬。我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战战兢兢地动也不敢动。      大雨毫不留情地将我们吞噬,由头到脚,分毫不留。我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却遭到腾屹周更加激烈的反应,他猛地抓起我的两只手腕,死死捏着,用尽了力气,像是要把手腕捏碎一般。      “疼……”我忍不住叫出声来,并且奋力扭动着身子,想要抽出被捏得发红的手腕,可我越是挣扎,腾屹周越是抓得生紧,他双手用力一收,我顺势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竟突然将我抱紧,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说,林子峻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出卖我,啊?”      他说什么?我怔住,突然间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挣扎,乖乖地任由腾屹周将我抱住,心里回想着他刚才说过的那句话,子峻给我好处,我出卖了腾屹周,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一点儿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是大雨、是雷鸣让我幻听了吗,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也许发现怀里的我没有了任何反应,腾屹周又双手紧扣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着,“怎么,无话可说了吗?林子峻指使你来‘日盛’,找机会来打垮我,对不对?哼,一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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