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并无鬼,只是人们想象出来的罢了,这句话怎么

“死了,睡着了,睡着了也许还会做梦......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么梦,那不能不使我们踌躇顾虑。”身背深仇的哈姆雷特在猜想死去的世界时也犹疑不定。人虽然具有智慧,但在有涯的寿命以及思考生命的最终归宿时,总是束手无策。

更何况在人类成长的漫长时光里,对很多事情无法解释,对“黑灯瞎火”处又有着本能的恐惧和猜疑。

理性无法抵达之处,便有了想象的空间。鬼的世界也就由此慢慢塑造成型了。

这是一场延续了几千年的接续创作,数不清的文人和普通百姓都参与了“那边”世界的搭建和描摹,幽冥世界也因时代和个人想象力的不同而幻化出不同的风貌。

在甲骨文中,“鬼”字的写法有几种,姿态或立或跪,但都像是一个人顶着一个大脑袋。灵魂离开了躯体而存在,后来,“鬼”字中加了云气,漂浮感立刻显现。可见,在人类文明初发展的时候,鬼的概念就已经出现了。

就算在《左传》、《国语》中这样严肃的史书中,也有不少光怪陆离的鬼故事。《左传》中记载,鲁成公八年,晋景公杀了大夫赵同、赵括,灭亡了他们的家族后,梦见有“被发及地”的恶鬼,气愤地拍着胸脯跳着说:“你杀了我的子孙,我已经向上帝报告要报仇。”

恶鬼一边说,一边毁坏宫殿的大门,又从居室外边破门而入。景公躲进卧室里。卧室的门对鬼来说如同虚设,他又闯进来索命。

万分恐惧中,景公醒过来。他把巫师找过来问吉凶,巫师说的话也和他的梦境一样,并且说:“恐怕您吃不到今年的新麦子了。”景公的病情一天天加重,身边的大臣听说秦国的医生医术高明,就建议他请医生来诊断。秦伯派了一个叫缓的医生过去,缓还在赶往晋国的路上时,景公又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两个小孩在讨论他的病:“缓是个良医,我们怎么才能逃走呢?”一个小孩说:“我们藏在肓的下面,膏的上面,他能奈我们何?”

缓到了之后,说:“这个病已经没法治了,它隐藏在肓的下面,膏的上面,药力达不到,我无能为力。”

六月的一天,景公想吃麦子。下边主管农事的官员献上新麦,让厨师做饭。又把桑田的巫师招过来,让他看一看煮好的新麦子,说:“你的预言错了,我这不是要吃今年的新麦吗?”杀掉巫师后,景公准备吃饭,忽然觉得肚子有些涨,就去上厕所。旁边的人左等右等也不见他回来,跑去厕所一看,景公已经跌入厕所死了。

在早期的鬼故事当中,鬼的形象多是凶恶且有力的。他们大多因为在人间还有冤屈或愤恨未完,因此现身出来作祟,这也是后世许多鬼故事的套路。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当中也体现了朴素的因果报应的思想。

(南宋 李嵩 《骷髅幻戏图》)

人的寿命有限,鬼也会越来越多。为了防止人死后的鬼魂满世界游来荡去,以及调和鬼与鬼之间的矛盾,鬼世界的组织化、社会化也是必须的了。那么鬼的聚集、管理之地在哪儿呢?

《楚辞·招魂》中说:“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汉代王逸解释:“幽都,地下后土所治也。地下幽冥,故称幽都。”后土,相传为大地之母,主宰大地山川的女性神。选择后土为幽冥世界的神祇,可能与人们观察到死去的躯体会“尘归尘,土归土”有关吧。

《山海经》中,给出了幽都的地理位置——“北海之内,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鸟、玄蛇、玄狐蓬尾。”黑色的水流与黑色的动物,烘托出一个晦暗不明的世界。而原本宽容的土地神对鬼魂们却不怎么温柔,她的手下“土伯”(有人也说土伯是后土在冥界的化身),是手上拿着九条绳子,头上长着尖锐的角,三只眼,老虎头,身如牛的怪物。不仅样子可怕,还会吃人。

同样历史悠久幽冥之所的还有“黄泉”。高中时,学习古文《郑伯克段于鄢》。这篇文章出自《左传》,讲述了春秋时期的郑庄公之母武姜因为偏爱小儿子共叔段,与共叔段一起谋反的故事。事败之后,郑伯将姜氏安置在城颍,发誓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和现在电视剧里的人物憎恨到极致,就抛出“我们死生不复相见”是差不多的狠话。

毕竟是自己的妈,郑庄公过了不久又后悔了。郑庄公的臣下颍考叔也找出了破解誓言的办法:挖一条地道,挖出泉水,让郑伯与武姜从地道中相见,母子和好。——这不就是“黄(色的)泉(水中)”相见吗? 幸好郑伯发誓时说的是“黄泉”,若说是“幽都”,那大概就得去北海“乘风破浪”了。

在汉代,又出现了“死属泰山”的说法。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天”成仙,但是灵魂轻轻飘飘,上个山还是不难的。泰山高耸雄伟,看上去离天很近。统治阶级登山封禅还为它带来了政治权威。于是,泰山就成了灵魂的报到之处,也是人死后的永久居所。

管理泰山的神是泰山府君,由在阳间时的正直能干的官员充当,500年一轮换。元代《三教搜神大全》里说:“汉明帝时,封泰山神为泰山元帅,掌人间居民贵贱高下之分,禄科长短之事,十八地狱六案簿籍,七十五司生死之期。”机构复杂,而且死去的人口只会越来越多,泰山府君的管理工作一定也越来越困难。

东汉时,佛教传入中国。从此佛教与借鉴了佛教概念的道教都有了自己的死后世界——“地狱”与“酆都”,长官分别为“阎王”和“酆都大帝”。阎王原型为印度神话中的“阎摩罗王”,在早期佛教和印度教神话中,阎王是冥界唯一的死神之王。传入中国之后,慢慢演化为我们熟悉的“十殿阎王”,十个殿中,有管分发的、转生的、刑罚的。看来,“那一边”的社会分工也在不断精细化,轮回转生的办法还解决了

(大足石刻 六道轮回图)

比起重刑罚的地狱,酆都则看起来机构更清爽一些。唐代《酉阳杂俎》中记载:“夏启为东明公,文王为西明公,邵公为南明公,季札为北明公,四时主四方鬼。”鬼的管理,是根据地域来划分。作为鬼,还有修炼成神仙的机会:“至忠至孝之人,命终皆为地下主者,一百四十年乃授下仙之教,授以大道。有上圣之德,命终受三官书,为地下主者,一千年乃转三官之五帝,复一千四百年方得游丵行太清,为九宫之中仙。”鬼虽然有地方可去了,但是神仙越来越多,天上恐怕又要拥挤了。

除了统管全国的“鬼长官”之外,“那一边”还有地方官——中国最古老的神仙、守护着各个城池的城隍爷管理着“地方鬼”。明太祖朱元璋笃信城隍,以皇帝身份大封城隍,并给不同行政级别的城池的城隍爷封了公侯伯等不同爵位,城隍庙也建得跟衙门相似。而各方官员在赴任之时,都必须向城隍庙宣誓就职。事实上,这是借助城隍的神力来强化地方官员的有效统治。反过来说,作为阴间的官,城隍爷也被阳间官方“盖戳认证”了。

世间之大,总有漏网之“鬼”,捉鬼成了一门专门的职业。据《历代神仙通鉴》记载,一天夜里,唐玄宗梦见恶鬼出没,这时突然出现一个戴着破帽子的大鬼,把恶鬼捉住并吃到肚子里。皇帝问他是谁,大鬼回答说:臣本是终南山进士,名叫钟馗,由于皇帝嫌弃我的长相丑陋,决定不录取我,一气之下我就在宫殿的台阶上撞死了,死后我就从事捉鬼的事。不禁让人好奇,钟馗成为“捉鬼官”的原因,是否是能够“丑得镇住鬼”呢?

随着鬼世界逐渐庞大,鬼的形态和烦恼也越来越多样了。奇怪,既然到了“那一边”,可还有什么烦恼吗?在古人看来,死后的世界既然是活着的延续,那麻烦也必定是少不了了。何况鬼的世界没有地可种,地下的饭店又被那煮汤的“孟婆”承包了,除了到地府里去当“公务员”,似乎无工可打。那吃食能从哪里来呢?

唐代《冥报记》中,一个鬼诉苦:“不能得饱,常苦饥。若得人食,便得一年饱。”所以,活着的人应当不要忘记祭祀死去的人。

但并不是所有鬼都能得享供奉,有的鬼不得不流窜到人世间,南宋的《夷坚丁志》中,一个鬼说道,临安城中人,“三分皆我辈”。而且分布在各行各业,与人交往没什么两样,也不会为害。而他是在市井中贩卖卤鸭糊口,跟活着时候一样辛苦。南宋的市井经济发达,这或许就是托鬼之口,言进城务工的商贩之艰辛吧。

居住也是个问题。清代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中,一位僧人坐在高楼之上,听见远处桥边有激烈的争吵声,原来是鬼魂们正在争夺墓田地界。能吵吵的,就不动手——不知道鬼动起手来,是否也会受伤,再死一次?

鬼也面临利益与道德之间的选择。清代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就记录了一个故事。一个捕鱼人因为每晚都向水中敬酒,感动了一个水鬼王六郎。王六郎就以驱赶鱼来报答他,并以少年的形象现身,与捕鱼人相处甚欢。一天,王六郎向捕鱼人告辞,并透露了自己前几年溺亡于此,明天将有一个妇人来代替他,他准备去投胎了。

到了第二天,捕鱼人果然看到一位怀抱婴儿的妇人落水。但不知怎么,妇人又最终爬上了岸。原来,是王六郎因为不忍心伤害他人性命,放弃了投胎的机会。捕鱼人深为感动,王六郎最终也因为善举而被封为招远县邬镇土地神。

这样看来,古人笔下的“那一边”的生活与价值观,和阳间世界也并没什么两样。而我们阅读幽冥世界的变迁及“阴”与“阳”的互动,或许让人更易于接近那些遥远的古代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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