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可以拿到双倍工资如何计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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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进一步推动广东省大学生深入学习《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读本》(2016年版),增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贡献智慧和力量,广东省委宣传部、南方网决定在全省普通高等学校大学生中开展"党中央治国理政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知识竞赛"活动。
“工人在线”第十一场举行,省总工会表示根据国家有关规定 职工休息日加班应拿双倍工资
&&&&10月31日,“工人在线”第十一场在线交流活动举行。郭智军&摄
&&&&互动嘉宾&&&&黄业斌&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省总工会主席&&&&陈宗文&省总工会常务副主席&&&&刘国斌&省总工会保障工作部部长&&&&南方日报记者&黄应来&通讯员&姚文军&网络编辑&彭晓枫&&&&职工福利无小事。10月31日,以“倾听工人心声——关注职工福利问题”为主题的广东“工人在线”第十一场在线交流活动在广州南方传媒大厦举行。在近两个小时的互动中,网友们围绕职工权益、职工福利等方面提出十多个问题,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省总工会主席黄业斌等嘉宾一一进行了详尽解答,有些问题现场便交付相关地方总工会跟进了解处理。&&&&大福利必须依法保障&&&&主持人:省总工会在保障职工权益方面做了哪些工作?&&&&黄业斌:今天的主题是谈职工福利,我认为职工福利是职工合法权益的重要组成部分,不要简单认为职工福利就是一件小事。我们经常说要维护职工的合法权益,就必须要依法维护好他们的合法福利。福利问题牵涉到每一个职工,福利问题无小事,各级工会都要高度重视职工的福利问题,将它纳入依法治会的重要内容,在日常的工作中高度重视。希望各位职工都能够享受到劳动法、劳动合同法规定的福利,能够享受到企业和员工双方的约定,或者是企业内部职工代表大会通过的一些福利。福利问题解决好了,我看劳资关系也会和谐。&&&&主持人:单位在发放福利时,需要遵循什么样的规则?&&&&黄业斌:我认为福利应该分大福利和小福利。所谓的大福利,就是劳动法、劳动合同法规定的,比如报酬、社保等,这是必须依法保障的。小福利,我认为就是把握两点,一是员工和企业双方签订的合同,或者双方的约定是要兑现的;还有就是企业本身,根据企业发展的情况、企业文化、企业职工的要求、职工代表大会通过的一些待遇,这也是福利。小福利是企业自己可以定的。&&&&我认为,大福利要严格按劳动法、劳动合同法来保障好,小福利就按照员工和企业的约定,企业职工代表大会通过之后,一些福利的内容都要严格执行好,包括困难补助、慰问等。各级工会尤其是企业工会,要将帮助员工解决福利待遇问题作为工会的重要职能。&&&&我看有这么几项福利应该要予以明确,是企业应该要兑现的。第一是补助,补助主要是指困难补助,当员工出现困难时,企业是有工会的,工会的重要任务就是要帮助困难员工,所以困难补助应该是福利的内容。第二是慰问,这是我们的传统,也是工会应该做的工作,比如说过年过节的慰问,比如说中秋节发个月饼票什么的。企业还有企业文化、人文关怀等,比如说员工过生日、结婚等,能够有一个慰问。第三是工会组织的活动,比如说看电影、春游或开展其他一些集体活动,这些都是小福利。&&&&建立了工伤探视基金&&&&主持人:工会为职工的福利做了哪些工作?&&&&陈宗文:省总工会这几年坚持做到以职工为本,为职工办实事、做好事、解难事,这几年我们主要是在以下几个方面下功夫:&&&&第一,365天,天天开展送温暖。我们每年通过多种渠道筹集到的资金超过2亿元,仅2014年春节以来,送温暖的资金就达到了9000多万元,帮扶特困职工约12万人。&&&&第二,开展金秋助学。单单今年金秋助学就达到了8000多万元,主要针对的是困难职工、农民工等,他们的孩子考上大学之后,工会为他们解决学费的问题。&&&&第三,我们开展了职工互助保障、大病互助计划,还包括女职工的安康保险等。现在全省职工参加的人数已经达到了800多万人次。今年,省总工会在这方面有大胆的创新,在原有的基础上搞了一个职工“二次医保”。今年投入的资金大概达到了3100万元,为37万职工,包括劳动模范,购买了“二次医保”。从现在反映的情况来看,非常受大家的欢迎。职工购买“二次医保”以后,除了原来参加医保报销的70%,对于职工自己要负责的30%这一块,我们再给报销70%。&&&&第四,我们在开展工伤探视方面下功夫。珠三角地区工伤事故比较多,对此我们广泛开展工伤探视。今年我们在这个基础上,建立了工伤探视基金,将活动进一步深化,这也是一个比较大的职工福利。&&&&第五,在开展人文关怀方面下功夫。首先是搞了心灵驿站,然后在抓示范点的基础上全省推开。现在心灵驿站以及中山搞的“三工”模式,成为广东创新社会的品牌和项目。&&&&总体来说,我们今后要在这基础上进一步关爱职工、关心职工的福利,通过多渠道多方面,为职工服务、为职工排忧解难,让他们感到工会是真正的职工之家,工会干部是广大职工的娘家人。&&&&职工哪些福利应积极落实&&&&主持人:听了两位嘉宾的介绍,工会也是想了很多办法,看来落实中央八项规定与职工应得的福利,并不矛盾。那么,职工的哪些福利是应该积极争取的?&&&&刘国斌:前一段时间,网上对此有不少议论,事实上,落实中央八项规定,并不是说企业不要福利了。福利确实有大福利、小福利之分,也有广义和狭义之分,有集体福利,也有个人福利。广义的福利一般是指工资报酬之外的货币、实物等非经济性、经济性的报酬总和。狭义的福利就比较直接了,像社保、津贴、法定节假日等。现在单位福利还有其他,我估计还会增多,像单位的饭堂、宿舍、图书馆、咖啡厅、理发室等。个人福利通常就是个人或者家属独有的。通常来说,狭义福利都是个人福利。&&&&职工的福利是比较广泛的,哪些职工福利是有明文规定、可以争取的呢?按照我的理解,可以根据两个国家的文件来进行积极争取,一个是财政部在2009年下发的《关于企业要加强职工福利费管理的通知》,根据这个通知的精神,职工的福利费包括非货币性的集体福利以及各种现金补贴,主要包括职工的因公救助医疗费用,还有发放给职工的其他项目,包括节日补贴、交通补贴、车改补贴、异地安家费等。&&&&另外,今年7月份,全国总工会也考虑到为职工争取福利,专门下发了一个通知,这个通知就是《关于加强基层工会经费收支管理的通知》。逢年过节为会员发放的少量节日慰问品、会员个人和家庭发生困难时的补贴以及会员本人生育时的补贴等,这些都是财政部和全国总工会有明文规定的。&&&&延长劳动时间&&&&应按规定给予报酬&&&&主持人:网友“白逍逍”说,××服饰是一家生产牛仔裤为主的服装厂,全厂约400名员工,工厂严重超时加班,上班时间8:00-12:00、13:30-18:30,然而19:30却要开始加班,下班时间不确定,最早23:30。最重要是没有加班费,没有双休日及法定假期。去劳动部门投诉了也没有用,我们该怎么办?&&&&陈宗文:根据国家有关规定,职工可以依法享有休息休假的权利,原则上单位不能强制要求加班。从这位网友反映的情况来看,白天工作时间加起来就是9个小时。晚上7点半还要开始加班,这是明显违反了国家有关规定。按照国家规定,延长了劳动时间,就应该支付不低于工资1.5倍的工资报酬;休息日安排劳动者工作又不能安排补休的,支付不低于工资2倍的工资报酬;法定休假日,比如说国庆节、五一劳动节,加班就要给予三倍工资了。&&&&我想可以采取两种途径,我建议你可以向所在地的总工会反映,也可以向劳动部门反映和投诉。原来向劳动部门投诉了,如果没有受理的话,可以向所在地的总工会反映,我们再跟有关部门一起共同协调。&&&&“工人在线”开启&&&&工会工作新常态&&&&?专家点评&&&&“‘工人在线’开启了广东工会工作新常态,具有很强的现实感和示范带动效应。”活动现场,应邀作为点评嘉宾的南方民间智库高级研究员杨馥铭对“工人在线”给予高度评价。他表示,“工人在线”体现了五个新常态:维权的新常态、实施的新常态、服务的新常态、沟通的新常态、改革的新常态,体现了社会经济新常态阶段特征下广东工会工作的新探索和新转型。&&&&杨馥铭认为,将广东工会力抓维权主业的转型放在刚刚结束的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关于全面推进依法治国的决定上来看,广东工会的工作具有很强的敏锐性和自觉性,勇于担责。通过抓主业,向广大职工及时普法,增强法制意识;通过抓主业,健全劳资矛盾预警机制,健全了利益表达机制和协商沟通机制以及服务职工的长效机制。&&&&9月份十件事&&&&已办结九件&&&&?链接&&&&据广东“工人在线”平台介绍,“工人在线”2014年9月重点关注的十件事,涉及工资问题3件,劳动安全卫生问题7件。经各级工会和相关部门协调处理,目前已办结9件,办理中1件。详细办理过程和办理结果,将在“工人在线”网站和相关媒体公布。大家可以登录“工人在线”网站进行查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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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那个公司有个写着自动离职就表示放弃工资合同上好像有的这样会不会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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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向公司提交了辞职报告,而且报告上面我申请的就是今天办理离职.然后公司同意了,下午给我办理了全部的交接手续,可是下午我回到家突然公司给我打电话说我必须回去干完这个月,不然不给结算上个月工资,(注;公司规定是辞职必须提前一个月提交申请,不然会扣除上个月工资)可是公司那边今天明明同意了,也说了上个月工资这个月20号会给我结算,但是我手里没有任何公司同意今天离职的证明,所有的离职交接手续都在公司那里,如果我明天不去上班,上个月工资可以要回来吗?谢谢律师给我解答下。
您可向单位所在地仲裁委员会申请劳动仲裁,要求老板承担未签劳动合同的双倍工资补偿、拖欠工资及拖欠工资的百分之50赔偿。
您好我在一家公司辞职了,拖欠俩个月工资,我提前一个月提出辞职交接了三周工作,离开的时候老板答应给发工资,最后却给我算了很少的工资,她说这俩个月我去的次数不多按兼职算但是工资不按兼职的发要比兼职的少了很多,和她协商不成我该做些什么呢
拖欠工资的:根据我国《劳动法》的规定:用人单位有下列侵害劳动者合法权益情形之一的,由劳动行政部门责令支付劳动者的工资报酬、经济补偿,并可以责令支付赔偿金:  (一)克扣或者无故拖欠劳动者工资的;  (二)拒不支付劳动者延长工作时间工资报酬的;  (三)低于当地最低工资标准支付劳动者工资的;  (四)解除劳动合同后,未依照本法规定给予劳动者经济补偿的。  拖欠工资并没有规定是超出一个具体的时间才算违法,只要用人单位克扣或者无故拖欠劳动者工资的或者拒不支付劳动者延长工作时间工资报酬的都属于违法。由劳动行政部门责令支付劳动者的工资报酬、经济补偿,并可以责令支付赔偿金。
公司三个多月不发工资了,辞职说打欠条,过了一会儿又说交接完工作才能打条,而且也没有说什么时候交接工作,打欠条也不给规定付清的时间?而且来公司一年多并未签立劳动合同,我应该怎么办?
先要固定劳动关系证据,可以申请劳动仲裁要求十一个月的双倍工资,再就是支付欠发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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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今日解答【C_知名不具】
我握着最后一颗残花的灰烬,柔软地磕着手心,再摊开的时候,眼前便是疏影斑驳的南墙了
旋身,望见凌厉的天,煞白的蓝。
他说,我们遇见,注定是要有一墙之隔的。
他两指相扣,抽出漆筒里的油帚,在墙上泼洒上了一大片绮丽色彩,像是炸裂开的云陨,身后一扇棕木门,一粒扭锁,与高大的杂灰石块奇妙的相契起来,和巨大墙面上的扭曲图案相互倚靠。
扫开身边的红色椅凳,朴灿烈高兴之余又褪下早已失了白净的手套,对着自己崭新的作品发笑起来。这是种征服,是建立在快感之上,又远远大于满足的感觉。
晨昏的空气轻俏地浮在脸颊,整面墙散发出盛大的味蕾,像是隐喻一场逃亡的开始,决绝而热烈。
片刻之后,听见脚步咄咄的奔来,是奋力喊着,快走!该死,警察还有一条街就巡到这儿了!
来人迅速捞起他地上的漆桶,回头见他仍流连在涂鸦前,猛地推搡过去“天,我累得像条狗,你还傻站着?”&
耳边隐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了,Damn it!没时间犹豫,度庆洙猛一把抓起朴灿烈的领子,侧身朝向旁边窄巷的废纸堆里钻,无论后者怎么被呛鼻的油墨味熏得透不过气,扔坚定的死死扣住那颗乱动的脑袋,压低嗓子,“嘘!闭嘴!”
就这样,两人凝神闭息了好一阵,所幸警车只是例行公事,没有拐进巷子检查,度庆洙这才放过他。
“Shit,朴灿烈,你知道我们身上所有的钱几乎都替你交了罚款吗!”度庆洙掏出自己的裤袋,大力翻给他看,“我只剩五个里拉了!五个!”
朴灿烈刚从一堆五颜六色的破烂里爬出来,丝毫没有抱歉之意地向他投以微笑,“到下一站我去打工,统统还你,连本带利。”
“哈……”度庆洙一肚子气无从发泄,甩开对方贴过来的手——要不是看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情分,才不由得他拖累自己,几个月前,那些钱还足够让他们在郊区租一间宽敞的小房,现在却面临露宿街头的尴尬境地。
鬼才相信眼前这个染上流浪病的惯犯会痛改前非,安定下来找本分的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别看他相貌端正,弯起的眼角泻出类似于阳光一般的暖意,让人产生如沐春风似的错觉,实则空有一副好皮囊,又呆板、又无趣。
谁会喜欢成天把“浪漫”和“命运”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挂在嘴上的家伙,加上他还总是游荡在大大小小的城镇之间,居无定所,画些乱糟糟的街头涂鸦,就自诩是个“艺术家”。
度庆洙头疼地按按太阳穴,心里无限悲鸣,相比神经失常的朴灿烈,毫无目的也愿意跟着他满世界乱跑的自己才更傻冒!
这会儿朴灿烈已经细细研究起方才随手抓的一张红色宣传单,那种鲜艳淋漓的颜色很讨他喜欢,像午后高高悬在云层之上的赤阳,像他的名字,灿烂而热烈。
半分钟后,他一把勾住度庆洙的脖子,仿佛发现新玩具的天真孩童,直嚷着,“找到了!庆洙,我找到了!你看,这就是真正容得下艺术的地方!”
“管你找到什么,”度庆洙已经厌烦了这种流浪的日子,“我要把你的漆桶随便丢给哪个装修公司去刷墙!”
后者无视他的反抗,不依不饶地拖着他,走到街心四处张望,“我们得去找辆货车。”
度庆洙不甘地跺跺脚,片刻后,任由他拖着一路前行——谁叫以前是他把从虐打自己的养父母手里拯救出来,出于报答,就再陪他一下下。
一下下,然后就让他彻底滚蛋。
黄昏时分,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蹦跶上了前进中的巨大箱车,闻着有稻草的香气。片刻便被惨叫突袭,“朴灿烈你的油漆翻到我花了十五里拉买的新鞋上了你个傻冒!”
“不是说所有的钱都交了罚款?”
右脚毫不留情地踹上去“……闭嘴!”
他迎着橙金碎光,清亮的眸子就这么一直看着夕阳沉落到地平线尽头——那里仿佛有命运的驱使,让自己不顾一切地奔赴而去。
手里的宣传单被风吹开一角。
Fois,咖啡的故乡。
它还有一个意思,是“一生只可去一次”,非常浪漫,至少朴灿烈认为它很浪漫——也许他去了,就不再想要离开。
又或者宣传语也不过是哄骗人的小童话,荒诞无稽,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没关系。”朴灿烈仰面躺进稻草堆里,享受着安逸的傍晚和微风。
人的一生,总要和自己打个赌。
晨曦升起的时候,他张开眼,眼前是座摇晃晃的桥,暗灰桅杆,生了锈,逐渐被剥落的漆,一脚踢了踢身边仍旧打呼的同伴,“喂!醒来!”
“干嘛!”好端端在睡梦里被折腾醒已是怒极,度庆洙扑腾一下跳起来,扑过去掐他,“烦不烦啊你!”
“看!”——朴灿烈在不断摇晃的车上站起身,伸开修长的双臂,“我们到了!”
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不断延伸到各处,以及正以慵懒姿势醒来的城镇,蜷缩在路灯下的狗,面包店传来浓郁奶香,一座座小巧房子,慢慢爬上山腰,涂上不同色彩,像是点缀在悬崖边的鲜花,浅海蓝,芥末黄,暗橘红——条条小巷蜿蜒曲折,如同迷宫之路,等着别人亲自探个究竟。
Fois散发着柔和又绚丽的湿气,度庆洙觉得自己也正在喜欢上这里,不由自主也跟着绽放出一个春风般的微笑来,朴灿烈低下头,伸手对准他的脑袋就是一通蹂躏。
“庆洙,我感觉自己属于这里。”
度庆洙可没有那么多余的浪漫情怀,捡起手套往他身上丢过去:“朴灿烈,你只属于它,和你的漆筒。”
朴灿烈不置可否,把陈旧的手套对折放进口袋,末了摸摸肚子,“我忽然很想喝咖啡,热的。
然后脖子便真的被猛力掐住,带着愤怒,“我们没有钱了!朴先生!”
后者毫无身无分文的自知,撑着车的尾杆便翻身跳下,四处张望,度庆洙骂骂咧咧提着漆桶跟着跳下,条件反射一般警惕望着不远处驶过的巡逻车,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心。
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多数几遍也不会凭空生出个硬币来——抬头再看看朴灿烈的脸,深深觉得这一切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天大的错误。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朴灿烈从十字街头开始游荡,路过无数街边餐厅,白色遮阳伞不符合他的审美,挂着“Discount”的蔬果店也不是他想要的。
彻夜赶路,度庆洙的状态已经非常糟糕,满头大汗,连用脏话问候他的力气也没有,看见别人手里易拉罐还会咽口水。
老天,我快要死了。
所以拜托你快让前面那个艺术家停下来。
这么祈祷着,朴灿烈却真的停下了脚步,他在不远处静静地朝度庆洙挥挥手,表情好似在黑暗里行走多时后终于遇到黎明的喜悦。
他站过去,抬起头,瞪着眼睛,听见朴灿烈说:
&Ame,庆洙,就是这儿了……
巨大银色招牌,清晨的雾气朦胧化了周边的一切事物,它太过招摇,让人忍不住想要寻觅其中。
&Ame是个没有DJ和舞曲喧闹陪衬的酒吧,美国女人坐在简易木台上,缓缓唱着家乡的民谣,熟客之间酒杯不断轻微碰撞,悠闲地聊着天。
此时正直开市,客人不多,望见了这两个陌生的亚洲男子后,空气略有些不自在的翻滚,几道警觉探视的目光朝他们飘过来。
但是,说道脸皮厚,没有人能比得过朴灿烈——他从容地走到吧台前,把自己的屁股拱上精致圆凳,伸手敲了敲桌面。
身后的庆洙先是放下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可笑漆桶,也不敢坐,局促不安地磨蹭着手指,原本背对着他们的人影还未转身,慢慢擦着酒杯,听见动静,说了一句:
“Bienvenu”
朴灿烈对这样淡淡的语气有了好奇,伸出手,朝他打个响指,“Coffee please”
F**K!来酒吧你点鬼的咖啡!度庆洙简直被气得浑身发抖,心里已经做好被几个彪形大汉丢出去的准备……
但那人只是嗤嗤地笑出声,侧过脸,露出一半的沉静苍白,继而转头看他。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照面。
俗气得不能再俗气,像是在滚滚红尘中偶然的惊鸿一瞥,满园栀子花开到清甜芬芳,海浪敲打着心房沿岸,时急时缓,柔情蜜意。
少年的发丝拖沓到耳下,略微倾斜的领子系着蝴蝶结,那深瞳衬得眉眼恍如星月,睫毛遮住下眼帘,还有微微翘起的嘴角有颗淡褐色小痣,在沉沉的暧昧光线下,轻而易举就能令人动容。
朴灿烈按按心口,胳膊蹭过去对度庆洙耳语,“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吸引了我。”
见后者心不在焉,又补充道,“因为他,那双眼睛里,有一整片的海。”
实在太美。
度庆洙忽然有些哀伤。
是的,在某一瞬间他就觉得,或许从朴灿烈踏上fois这片土地开始,他就不再属于自己,也不再是那个眼底只有艺术的流浪画家了。
“白……”
白昼的白,白夜的白。
朴灿烈方才眼神扫过少年胸口的铭牌,匆匆一瞬,早已铭记于心。
“白,贤,白贤——”他轻轻地重复着,而后龇起牙,欢快地笑起来。
在各地游历的这些年里,朴灿烈见过很多各式各样的人,和善的、凶狠的,比他多读几年书的庆洙说,人的性格可以分为九大类,什么领袖型,成就型,智慧型。
度庆洙也曾用“自我型”评价朴灿烈,说他追求独特,讨厌平凡,说白了,就是个性偏执,对[真正的自己]存在妄想,不切实际。
而后者从不否认这一点,他相信“命运”,做事全凭“潜意识”,比如鬼使神差来到Fois,又鬼使神差走近&Ame。
还没办法把自己的眼睛从调酒师脸上移下来。
“先生,你刚刚说要喝什么?”
少年往前凑了凑,嗓音里微带些魅惑的沙哑,度庆洙一时半会也无法分辨他属于哪一类型,但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人满身的陷阱,稍不留神就会摔得遍体鳞伤,跌到碎骨。
可朴灿烈不这么认为,他像每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一样,混身都在失控边缘,如同小说那些段落写的那样,遇见某个人全世界都焕然一新了似的——他看着对面的少年,一句话也不说,时间停驻,画面定格,直到少年缓缓皱起眉头,露出一丝不快。
“Baek——”
有谁先一步夺走大家的注意力,度庆洙瞪大眼睛,瞳孔被这张过分精致漂亮的面容刺激的不轻。
白贤转头看见他,收起方才的不悦,微微笑起来,“Han,晚上好。”
纤长睫毛轻轻打了个颤,白皙皮肤衬得唇色有些鲜红,在一个男孩身上未免也太过娇艳了——那双分外明亮的眼睛撇了朴灿烈和度庆洙一下,而后冲白贤勾勾手指,等他低头,用嘴唇几乎贴上耳朵的距离和他说话。
度庆洙揶揄地向着朴灿烈吹口哨,是在说,啧,你来得太晚,小美人已经有主了。
朴灿烈可没功夫理他,手牢牢撑住下巴,甜腻腻的柔情从眼眶中流淌而出——shit!度庆洙烦躁地只想骂人,转个头,又吸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拱拱好友的手臂。
“朴灿烈,那些漂亮家伙,难道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批量生产的?!”
说真的,自己曾经看过从朴灿烈手下诞生的无数作品,什么印象派、唯美派、抽象派,如今这些派系竟然都融汇到fois这座小镇里来了。
柔顺的棕栗头发贴在颈后,身材消瘦,一步步走地漫不经心,相比正在和白贤说话的那个少年,他的眼神更为英气和凌厉,怎么说,度庆洙直觉他有点“刻薄”,可是在转向少年的时候,却瞬间化作一滩温和的春水,变脸速度之快,几乎来不及捕捉。
“Baek,如果他要酒,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从背后把少年楼进怀里箍紧,气定神闲地推开吧台上的酒杯,白贤眨了眨水灵又无辜的眼睛,立刻举起双手撇清关系,“It's your own.”
少年无语,“吴世勋,你哪一天能少管我的事,偶尔也给自己放个假OK?”
吴世勋耸耸肩,似乎是无所谓:“我是不想管啊,只是如果某些人再喝成胃穿孔,回家不要求着人照顾就行。”
白贤笑:“Han,他说得对。”
鹿晗瞪他,“……你可以收声吗。”又冲吴世勋做出投降的姿势,“come on,我好久没碰酒杯了,今天就让我一次,恩?”
“好啊,”吴世勋看向白贤,“那就给他往酒杯里倒矿泉水。”
“吴世勋!”鹿晗哑然,也只是张了张口,说不出什么狠毒的话来,简直被气笑了,认输地咬咬下唇,“OKOK,你赢了。”
后者用鼻尖亲昵蹭着他的脑袋瓜,“乖,回家给你煮牛奶。”
“噗嗤——”
朴灿烈忍不住失笑出声,吴世勋这才意识到现场还有两个看戏的,斜眼瞅瞅他们,“再看,我可要收费了。”
度庆洙一脸尴尬,朴灿烈倒很坦然,“是你们进来的时机不巧,我正要点单呢。”
鹿晗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亚洲人?”
朴灿烈立马站起身来自我介绍,“恩,朴灿烈,幸会。”
鹿晗看他虽然打扮穷酸,神采倒不像是落魄之人,也没有太戒备,“我是鹿晗,他叫吴世勋——”后者懒得开口,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再指指吧台后的人,刚要说话,却被朴灿烈打断,“我知道他的名字……”
鹿晗诧异地看看他,又看看白贤,了然地笑——很明显,在&Ame,对白贤心存好感的人不计其数,朴灿烈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白贤语气里不带丝毫情绪地问,“那请问,你要喝什么呢,先生?”
然后,朴灿烈蓦地趴到吧台上,眼神清明的紧紧盯着他,而白贤觉得朴灿烈的注视过于露骨和堂皇了,微微向后倾身,只听见那人说,“你们这需要打杂的吗,我用一个月的活抵一杯咖啡,够不够?”
白贤惊讶地抬起头,看眼前的人傻笑着,把嘴角几乎咧开到最大弧度。
“朴灿烈,我的名字,刚刚说过了,怕你没记住。”
“灿烂的灿,热烈的烈。”
“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朴灿烈。
除了好友度庆洙以外,是个举目无亲的流浪者,好听点的话,你也可以叫我艺术家
我每每寻到一个落脚处,都不会停留超过两个月
直到2006年的冬天,我扑向了一个浪漫而美妙的城镇
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人生拥有什么样的意义。
而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我非常确定,这就是我路途的终点了。
谁也没想到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是度庆洙,白贤皱眉望着他扭过那人的手肘,表情是不解的。
“朴灿烈,你疯了吧?”
“没有,我认真的。”后者给出了非常肯定的回答,拽回他,继续游说白贤,“我在很多地方打过工,他知道——洗洗杯子,或者擦个地什么的,我都可以。”
度庆洙意识到朴灿烈不是在开玩笑,直按自己的太阳穴,吴世勋见状,若有所思地眯起眼,鹿晗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对白贤使了个眼色,“要不就让他试试。”
白贤思索良久,耸耸肩,意思是“你说的算”,便伸手推过一个马克杯。
朴灿烈这才注意到,他的手纤长白皙,肤质细腻,每一处指节的线条都非常漂亮,由衷感叹道,这简直是件应该被永久珍藏的艺术品。
而后,白贤把咖啡倒进杯子,又拿出搪瓷勺悬在半空,从一旁的铁质容器里钳出一块方糖,右手从裤袋里掏出了打火机,“噗——”的一声点燃了它。
像是在夜空里,猛地盛开出一朵炙热火焰花,燃烧殆尽后便缓缓坠落,眨眼被无情吞噬,沉入海底,只剩水面上还留有惊魂未定的波纹。
度庆洙也闻到了,四周在顷刻间被清甜香气笼罩,与这满是喧闹和酒气的世界格格不入,但在它浓郁到极致后,却变得轻佻而诱惑。
朴灿烈睁大眼像观看了一场魔术,他不记得谁说,品味了咖啡便如同品味了人生,苦涩并甜蜜,痛苦又欢愉。
他在喝下咖啡的一瞬间,想起曾经历经的波澜,以及斑驳色彩在脑海里不断浮现……还有面前这个让自己头晕目眩的少年……他伸出手,张张嘴是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脑袋一沉,重重地载倒在吧台上。
度庆洙吓了一跳,用力扳朴灿烈的肩膀,后者已经烧到连脖子和耳朵都发了红,整个人迷迷糊糊支支吾吾——再转头看向白贤,嘴角正含着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很意外,他竟然也不觉得生气。
“你给他喝了什么?”
“Royal Flavor,不过加了一颗白兰地而已——抱歉,我不知道他不胜酒力。”
“……哈,算了”度庆洙摆摆手,“也是他自找的。”
望着一动不动的好友,度庆洙有点难办了,他很努力才把某人的一只胳膊架到脖子上,看看鹿晗和吴世勋,显然,他们都没有理由向两个陌生的异乡人伸出援手,自己也没有获取别人同情的意图。
但是,有一个人不同。
白贤绕过吧台,凑到度庆洙跟前,歪着脑袋看他,半天才问了一句,“要帮忙吗?”
他瞪着无辜的眼睛,度庆洙忽然发现,像白贤这样的人,完全自相矛盾,须臾妖娆,转眼又很天真,轻轻痒痒地拨撩人心,也凭空让人入醉沉迷……
往简单了说就是,很欠扁。
明明是他自己惹出来的麻烦,现在又扮演救世主,度庆洙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碍于自己的确需要帮助,只能认命拉住恶魔伸来的手。
“呃……怎么帮?”
“比如说……提供一个落脚处,”白贤笑笑,“去Wailent街,不过只能打地铺……没问题吧?”
“……可是我们没有钱付房费……”
“没关系的,”刚刚还待人若即若离的白贤,忽然变成和蔼可亲的样子,让度庆洙几乎要打寒颤。
只见他指指人事不省的朴灿烈:“他不是说要给我打杂吗。”
“那……好吧。”
——没办法谢绝,因为他说话的时候,语气认真,充满说服力,忍不住想要去相信,难以抗拒。
度庆洙垂下眼睛,望向依旧无意识的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躲不掉的,朴灿烈,无论命运发出怎样的信号预示未来,无论前方有好运还是厄难——你都要迎接。
朴灿烈感觉到寒冷的时候,已是第二天辰暮时分,迷迷糊糊摸到一条褐色的绒毛毯,下意识抖了抖身体,又狠狠地钻进去。
嘶——头还有点疼。
在之后慢慢清醒过来的五分钟里,他开始把断片前的画面全都认真地整理一遍,这才对身处何地产生适当的好奇。
并不能怪他迟钝,因为身体里每个细胞和每根神经线都早已习惯居无定所的生活,甚至感觉明明躯体到了Fois,海马体还留在S城。
“醒了?”
动静使朴灿烈翻了个身,坐在隔壁沙发上的人正是昨晚的调酒师——也是用一杯“咖啡”放倒自己的家伙。
“有吃的吗。”白贤转过头来,朴灿烈正在使劲揉饿到干瘪的肚子,看上去楚楚可怜,他挑挑眉不说话,而后者又不怕死地撒个娇,“就当施舍点多余的同情心嘛——我会打工还你钱的……”
白贤一副懒得理他的表情,撑着膝盖站起来走到橱柜前,这点时间已经够朴灿烈对这个屋子环顾一周了——除了自己身下的粗布沙发,不远处的四方木床,湛蓝窗帘,和一些像电视、冰箱之类的基本家具,没有任何艺术感的配置和那位长相如此出类拔萃的主人相比,简直太糙了。
“喏,只有面包。”
朴灿烈还在想事情,只得手脚慌乱地接住以抛物线飞过来的塑料袋,片刻后感激万分地冲他扬起笑,“多谢款待!”
白贤莫名因为这个明朗的笑而愣神了,而后转移视线去掏遥控器,朴灿烈发现他完全是绷直了脊椎坐着,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防备状态似的——自己好歹五官端正,也不像是潜逃在外的通缉犯吧?
不过,心思留着以后慢慢猜,眼下先解决温饱问题才是正经事。
软软的面包里还夹着葡萄干,这已经是朴灿烈这几天以来吃过最香的一顿,以至于兴奋到打完饱嗝才想起打听好友的下落。
“庆洙——恩,就是昨天和我一起的,他去哪里了?”
白贤歪个脑袋,“不知道。”
他刚想说什么,某个灵巧身影猛地扑来,抓住深深一嗅,“唔,巧克力的味道。”
白贤皱眉,“Happy,你又偷喝Han的牛奶——”
朴灿烈觉得怀里的小泰迪十分可爱,便自来熟地伸手揉揉它的脑袋,“原来它叫Happy吗,是你养的?”
后者迟疑一下,摇摇头,“是Han的,他们住在阁楼。”
Happy看样子对这个新访客充满奇异的好感,转眼已经和朴灿烈玩成一团,时不时轻轻舔他的下巴——用庆洙的话说,他也是很容易让人(甚至是狗)产生亲近感的类型。
玩闹间傍晚很快过去,白贤已经换了工作服要出门,朴灿烈不由分说也要跟着,“不是说好我给你打工吗。”
忘了说,像朴灿烈这种类型,优点是热情和善,做朋友也绝对讲义气,相反的,多管闲事、自作主张也统统得划在他名下。
白贤的确还记得这茬,只不过才见一天,自己完全没有把握朴灿烈能够胜任酒吧的工作,虽然对方极力表现出自己如何强壮又细腻。
“粗活也行,洗碗也可以”他跟着白贤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或者你们还需不需要调酒师?”
“你会调酒?”
“不……但我可以学!”
白贤抿起嘴,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只有一个手舞足蹈、看上去脑袋不太好使的傻瓜——不过,撇开技能这些不谈,朴灿烈的好皮囊,的确会为&Ame招揽不少客人。
间他还有些犹豫,朴灿烈走上前几步,深邃的眼底漆黑一片,“给我三天试用期,如果完成不了你给的任务,我自动请辞,OK?”
也许是他的语气充满真诚,白贤直觉,朴灿烈和之前自己在酒吧里遇见的那些人不一样,他不擅于伪装,脸上什么面具都没有,任何情绪都表露无遗,仿佛看着看着,就能看到他心里去。
于是他投降,甩了甩手里的钥匙,丢给朴灿烈,“每天晚上十点半准时去开门,不许迟到。”
后者终于得逞,笑着向他敬了个礼。
“Yes Sir”
“所以,”鹿晗乖乖捧着吴世勋递来的杯子,一口一口啜着热牛奶,“你是看上了他的脸?”
白贤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显然这也是事实,“我只是觉得,有免费劳工用,何乐而不为……”
吴世勋把Happy抱上膝盖逗弄,说朴灿烈像是种新型“瘟疫”。
“为什么是瘟疫?”鹿晗问。
“才三天,Tina大婶已经来给他送吃的了——”他把手腾出来去揉鹿晗软软的耳垂,“虽然她本来就是个和善的好邻居,但是,竟然连隔壁街那个不太爱说话的Joey,都成了他的小粉丝,整天跟在他屁股后头。”
的确,一种名为“朴灿烈”的瘟疫迅速在Fois蔓延,感染人数正以势不可挡的趋势上升。
“……那只能说明他比较合群。”
“听说他做事很用心,已经会调些简单的酒,还能哄人高兴,哈,”吴世勋不太想承认除了他以外的人也有这本事,“已经有好几个常客向我打听他了。”
“……那只能说明他适应能力还不错。”
“别急着否认,”鹿晗笑着用胳膊肘蹭蹭白贤,揶揄道,“白贤,看样子,他对你是认真的。”
……认真个鬼。
白贤在嘴上和心里都极力排斥着朴灿烈的影响力,所以某天得知他竟无故旷工,决心晚上回去一定找借口炒了这临时工。
夜晚,屋子里照常一片黑暗,他脱了鞋打开灯,忽然被吓住,保持着如雕塑般的表情僵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直到满脸油墨的人兴奋地跳出来,冲他喊:“Surprise!”
他微微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然后越过做着万岁姿势的傻高个,径直走向被五彩缤纷填满的墙壁,轻轻抚摸凹凸墙面上那些琐碎花纹。
这是顺着Fois边界蜿蜒流淌的伊厘河,和连接另一座小镇彼端的盖尔桥,这是全城最大的教堂,顺势看向地板,那是&Ame的招牌,Tina大婶家的花园,朗格大叔的杂货店。
图案延伸到房间内里的每一寸,到了窗桧边,他看见一双眼睛,清澈见底,画里的人向光而立,掌心间有荧荧火焰跳动。
那是他自己。
“那个……因为你这儿实在太暗了,本来想在南面再凿个窗,鹿晗说结构不合适,只能画点东西……”朴灿烈跟着一边解释,满是讨好口吻,“其实我还没来得及画完,明天再添点向日葵怎么样?还是你喜欢薰衣草?”
等白贤回过头瞅瞅自己,又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它怎么样?——好歹评价一下。”
他这才慢吞吞地回答,“还行吧。”
……说一点也不惊喜是假的,白贤却是太爱逞能,好在朴灿烈的目标只在于“他不讨厌就行了”,便立刻换上得意的眼神,“哈,谁叫我是艺术家——”
“早就想把这墙重新漆了,”缩在角落里的鹿晗这才抱着Happy现身,言语间还有点羡慕似的,“世勋前几天说想换个冰箱呢,你正好替我们省了一笔开支。”
白贤鄙夷地看他一眼,默默蹲下身揉Happy的脑袋,是问朴灿烈,“你今天不去上班怎么没请假?”
“我明明让庆洙带话了,这臭小子!尽拖我后腿!”
“本来想炒了你的。”
“什么?”后者一个激灵差点没站稳,可怜兮兮地申诉,“改成扣工资行吗。”
“这次就算了,”这么恢宏的壁画,也勉强算是一件艺术品,“不许再旷工。”
终于,白贤抬头,挑着嘴角对他微笑起来,这下朴先生可真是彻底傻了,跟着嘿嘿嘿地笑,鹿晗看着朴灿烈,又看着白贤,摇摇头。
白贤的笑,显然和平时在酒吧里对客人的不同——它是有温度的。
朴灿烈憋了老半天才把“你笑起来真他妈的好看”给吞回去,他感慨着白贤像是忽然在他胸腔里绽放的焰火,引起了一场规模巨大的爆炸,以至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拼凑无能。
白贤见朴灿烈愣在那里,忽然止住笑,伸手推他,“身上都是颜料,快去洗干净了。”
后者立即得令执行,鹿晗不动声色地站到白贤边上,不知道为什么,等朴灿烈走远一点,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浓郁的黑暗里。
“他是个好人,虽然不怎么聪明,但却是个好人。”明明是微笑着说的,却饱含担忧。
白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一会便转过身去,“可他太好了。”
鹿晗也没有再说什么。
白贤,没有人过完这一生,还能坦然地说自己是个好人,所有的“好”都是相对的,我们却连和别人比较“好”的资格都没有。
这简直太糟糕了。
在那天之后,明眼人都看得出白贤对朴灿烈的疏远,虽然若有似无,但已经慢慢显露出一些端倪来——只是,后者似乎已经一头扎进了感情的泥潭,无论好友度庆洙多番暗示,也是不得要领,仍坚定地奉献执着。
比如像现在这样,一有时间就守在吧台前看白贤调酒,嚷着要学,像是血腥玛丽,龙舌兰日出这样常有人点的,一边学一边给他讲自己以前的故事,以证明自己资历丰厚。
“三年前,我曾在多尼巴内一家餐厅的厨房里工作,其实是帮着大厨配菜,成天切那些个土豆番茄,萝卜洋葱什么的,”说完这些,骄傲地挑挑眉毛,“别小看这些活儿,后来我要走,店长还舍不得,说给双倍工资来留我呢。”
“然后?”白贤会回应纯粹是因为无聊,他低头擦擦酒杯,转头要去拿酒。
“我来吧——”朴灿烈及其绅士地表现了一下身高优势,伸手拿下靠近柜子顶端的红酒瓶。
“然后我又去了利巴达瓦,那儿盛产白葡萄酒,有一个酒庄就建在古堡里——可我只住了小半个月,因为每天晚上都听见有女人在哭——”怕他不信似的,“是真的。”
白贤“嗯”一声,似乎耐心已经到了极限,这时有个熟客过来搭话,便留下他过去聊天。
于是度庆洙推门而入,只看见朴灿烈站在原地静默成望夫石,眼神含情脉脉,爱意绵绵,立马换上作呕的表情。
……世界上没有比一见钟情更傻的事。
噢,不,应该还有“一厢情愿”。
全要怪什么爱神丘比特,成天就知道胡乱放箭。
“今天又没吃药?”
额头被人用手盖住,朴灿烈的眼珠终于肯动一动,拍开他的手,“要来一杯吗?”
度庆洙翻个白眼,“不要,谢谢。”
“那就恕不招待。”后者撇嘴转过头去,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白贤正在被熟客“动手动脚”,倏的腾起怒火,气冲冲就要过去打烂那人的下巴。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吴世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面无表情地挡在他面前,“白贤很有分寸,在这里,没人能真的对他动手动脚。”
几句话却让朴灿烈难受的要命,他不想让白贤被那些肮脏龌蹉的眼神窥探,不想让任何怀有不纯动机的人靠近他,一毫米都不行。
“你是故意的,”男人用眼角余光撇撇正在暴走边缘的人,向前凑近,几乎快要贴上他的面颊,“看我这么配合,有没有额外的奖励?”
白贤眯着眼睛,忽然侧过脸去,警告似的,“——Chale。”后者认输地举起双手,“我可什么都没干。”
谁都不敢招惹白贤,尽管他这么漂亮、特别,却高傲又冷漠,对任何人都不为所动,Chale努力了很久,也不过偶尔才能和他聊上几句,今天倒是反常。
难道……是因为那小子的关系……
“我听说你收留了他?这可是头一遭——”
“那又怎么样?”虽然很快,但Chale还是看见白贤脸上有一丝情绪闪过。
“我只是好奇……”
“别好奇——那对你没什么好处。”白贤说这话的时候,和冰冷语气形成鲜明反差,他的眼睛却像一潭碧波荡漾的湖水,轻柔又温润地,泛起细细波纹。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人舍得对他逾规越矩。
等酒吧打烊之后,白贤依次关了厨房和更衣室的灯,回到外面,只有朴灿烈一个人留下来闷声拖地,吴世勋早就捞了鹿晗跑的没影没踪。
于是走过去问他:“你还要多久?”
朴灿烈闻言提起些精神,“很快,等我一起?”
白贤点点头,反正也没什么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白贤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偶尔抬头看看他拖到哪里。
“今天的客人是不是有点难缠?”
“也没有,我们认识很久了。”
“噢——对了,刚刚和有个从布比翁旅行回来的客人聊天,”朴灿烈似乎已经忘了不久前的郁闷,拖两步看看他,“他说那里的山脉上已经全是白雪皑皑了。”
“是吗?”
“恩,他还说,驾车驶过山路,沿途会经过大片大片开到妖娆的冬日野花,它们在风中摇曳,总让人想起家乡开成海的蓝色矢车菊……”
“听着很美,”白贤坐在吧台前,撑着脑袋,“你想去吗?”——这样也好,既然大半时间都在四处流浪,应该不会在Fois待很久吧。
“以前很想去,但是现在不想了。”朴灿烈忽然收了拖把,高瘦的身影迈开腿向他走去,有那么一瞬间,白贤甚至后悔自己方才的发问,也来不及收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来。
“我常常想,老天爷让我走了那么久的弯路,一定是刻意安排。”朴灿烈满脸诚恳,白贤却一点也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他堂皇地站起身,却被对方伸出的手轻轻扯住。
“我这人,嘴很笨,不太会拐弯抹角……”白贤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躲避不及,只觉得左心房有一根神经突然急急抽搐,殊不知朴灿烈也是一样,紧张到四肢发麻,胸腔内燃起大火。
“遇见你的那一秒,我就百分百地肯定,这里就是最后一站了。”
白贤后退一小步,距离很快又被填补上,朴灿烈按住他的肩膀,注视着充满湿气的瞳孔,一字一句,说的很坚决。
“我哪也不想去,你不走,我也不走。”
白贤缓缓张开口,却说不出一个音节。
“——我喜欢你。”
撇开背景和场合不看,朴灿烈的告白就和电影里演的没什么区别,纯情的学生时代,樱花树下,灿烂的阳光穿透枝叶,打在少年黑色的发顶和面颊上,他面带微笑地看着你,温暖而明亮——理应是让人愉悦的。
……错了!都错了!
可不管这句话有多大的诱惑力,多么的蛊惑人心……在此时此刻,却像是世界遭遇毁灭前,那样的令人痛苦和绝望。
光明和美好同时戛然而止,白贤终是伸出手,用力地推开了他。
“不是所有人都由着别人随便说‘喜欢’的,”度庆洙除了这么安慰自己的好友,别无他法,“你想想,他在Fois一定听了不下数百次,怎么知道你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呢?”
朴灿烈从床铺上一跃而起,咳了两声,“我可是第一次!”
度庆洙只稍稍使了点劲就能把他推回去,“烧还没退,给我躺着。”
后者泄气地拿手臂挡住眼睛,“不不不,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无论怎么回忆几天前的告白,他依然觉得自己语气特别诚恳、表情特别认真、丝毫没有半分开玩笑和调侃的意思。
“朴灿烈,让我们往其他方向看看,其实,有很多事情除了命中注定,还有别的……举个例子吧,可能他心里藏着个难以忘怀的初恋,长长的波浪卷,大双眼皮,笑起来还有点妩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怒气打断,“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度庆洙背手躺进沙发,摆出陷进回忆漩涡的表情,“想当年,我也迷上过这样的女人……”
朴灿烈跳起来看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什么,你说Jane?!Oh shit——难怪你每个礼拜都跑去她的店里买一堆盗版碟,度庆洙,你对女人的鉴赏能力我实在无法恭维,太可怕了!”
“任何迷恋都是没有理由的,就像我对Jane,你对白贤,”至理名言像枪子儿一样砰砰砰地蹦出度庆洙的嘴,“瞧瞧我,再瞧瞧你,一无所有,贫瘠至此,又能给与喜爱的人什么啊?”
可以让朴灿烈炫耀的东西,无非只有满手油彩墨换来的破壁画、和一颗从胸腔里掏出来,也只会热腾腾跳动几下就歇菜的心脏罢了。
朴灿烈没有说话,但是很明显,他默认了度庆洙的说法,他的确什么都没有,即使把所有的家当都变卖,也不过几十个里拉,还不够给白贤的屋子换上一张真皮沙发的……
“来,把药吃了,”度庆洙把白色药丸轻轻倒在他的掌心,好言好语地哄着“然后就像治好你的病那样,忘记他。”
“……不行。”用干涩的喉咙说话可真累。
没错,度庆洙说的很对,迷恋毫无缘由,而爱情,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它以疾雷之势牢牢吸附在你的皮肤之上,快速倾入身体里的每一段神经,溶于血液,无论你提前吃了再多药丸、想再多办法去防御,仍然难以招架。
“不行,度庆洙,真的不行,我做不到。”
朴灿烈痛苦地捂住了面颊。
无论应不应该,他还是喜欢白贤,无可救药地,迷恋着他的眼睛。
“听说那傻小子生病了?”&Ame的灯光昏暗且带着一丝暧昧,明明是向白贤发问,鹿晗褶褶发亮的双眸里却装满了吴世勋的侧脸,“还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用词不当。”吴世勋回头,也不舍得太用力地瞪他一眼,“应该是孤枕难眠才对。”很快得到爱人欢快的掌声。
白贤似对他们的调侃不以为意,却在客人的提醒下在发现自己忘了在琴蕾里加上酸橙汁——
有点好笑,他心不在焉的模样。
“Come on,Baek,就给人家一个机会,”吴世勋冲他挑挑眉,“老板上次还跟我说,他很nice,为酒吧干活分文不取,而且从朋友的角度出发,他又帅又辣,是你会喜欢的类型。”
“走远点!”一块抹布顺势丢向他,被鹿晗轻轻挥手挡开。
吴世勋耸耸肩,端着酒杯带鹿晗走远,给予白贤足够的混沌空间,供他沉思冥想。
白贤头一回觉得自己没办法直面一个人,哪怕是做好了充分的心里防御,趁着月色看见沙发上微微拱起的弧度,原本牢牢垒好的高塔还是塌陷下一角,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其实朴灿烈早就听见门闩被扣上的动静,挑准时间便转身过去,“回来了?……”发现声音哑的出奇,连忙清清嗓子。
“恩……”白贤一时同情心起,“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呃,白贤,你……能和我聊聊吗?”朴灿烈问的惶恐,连腮帮子都在抖。
“……好……”
别怀疑,白贤从刚才到现在都想把脚从这块地板上挪开,只是被那脆弱的、甚至是恳求的声音迷惑,竟然开始向沙发移动。
Fois的夜晚绝对寂静,静谧到好像没有人在呼吸,无人亮灯的房间里谁也看不清谁,就这样交流好像变得很安全——白贤最后只敢停在两米开外,一动不动地望向朴灿烈待着的地方。
“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是吗?”他失笑,忍不住从气管里溢出的咳嗽,“庆洙说,也许你有喜欢的人了……”
窗外月光描绘出模糊的轮廓,但白贤站的有点远,又是暗处,虽然艰难,朴灿烈但还是尽力地眯起眼睛,试图看清他的脸。
“就算是我一厢情愿的吧,只要你没有让我滚,我就要跟着你——”
“哈……?”
朴灿烈非常肯定,那声音是从鼻腔里硬挤出来的,他一下就慌了——该死,度庆洙教的这招太烂太无赖,说不定人家直接让我卷铺盖走人呢。
“我我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给多点时间,好让我证明,除了满墙的画和家当,我能给你的还有很多,不,比很多还要多。”
“至少,至少要让我走近你吧。”
白贤忽然愣住。
他想起很早以前鹿晗自己说的话。
“白贤,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把你的故事告诉另一个人,一个你真正信任、并且值得信任的人。”
哪怕揭开伤疤之后的皮肤有多溃烂和丑陋,你也要让他看到。
朴灿烈相信世间万物冥冥中自有上天和神佛主宰,但如果诚意十足,或能扭转乾坤,撼天动地也未可知。
比如白贤竟然蹲下身给他倒了杯温水,额头也被干净的手指轻柔覆住……这就是个好的开始。
他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痒。
“嘿,我说,”朴灿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坐起来盯着白贤,“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凉?贫血吗。”
后者从来没意识到体温低有什么问题,摇摇头,“是你在发烧吧——”指尖忽然被裹进一双滚烫的手里。
感官像是被热度灼伤,来不及反应,更加没有再推开一寸寸攀上来的掌心,白贤就这么安静地愣着看他。
朴灿烈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沿着指节慢慢搓揉,“你这样冬天容易生疮,要经常按摩一下。”
意外的,少年的掌心很多细茧,存在于这双细致漂亮的手上未免也太过可惜——当朴灿烈的指尖移动到他右手的虎口时,白贤一个激灵,像是终于从梦里醒悟过来,有些狼狈和惊慌地抽回了手。
“早点睡吧。”
……白贤他好像讨厌我。
朴灿烈的小小心脏忽然开裂,原来无论喜欢上谁,所有情绪都受他牵动连累,一点细微动作都能引起自己的胡思乱想——
但即便感觉到白贤似乎是个性格有点凉薄的人,朴灿烈也丝毫没有因此而气馁。
所以片刻后,他还是绽出个明朗的微笑,“恩,你也是,晚安。”
白贤没有见过比这更好的笑容。
眼睁睁望着厚重云层下的昏暗月光,他已全无睡意。
“好像要下雨了,”鹿晗咽下喉咙里最后一口cappuccino,砸吧砸吧嘴,口中叨念着,“怎么还不回来。”
白贤知道他在惦记还没从超市回来的吴世勋,连忙赶他走,“去去去,厨房里有伞,别在我这晃了,碍眼。”
鹿晗开心的几乎要蹦起来,隔空给了白贤一个飞吻,“亲爱的,晚餐我们在外面吃,不用等——”
“谁要等你们,”后者面色不善地打断,“赶紧滚吧。”
再抬头只能望见某人向走廊奔去的愉悦身影。
……换做是以前,如此神情和姿态绝对不会和“鹿晗”挂上钩,白贤忍不住微笑起来,熄灭了&Ame最后的一盏灯。
可是,从屋檐上急速落下的雨似乎过于密集了,白贤收起笑容,皱起眉头,正要退回去,却见有人气喘吁吁地从雨幕里向他跑来,一路上,溅起脚边无数的水花。
下一秒,昏暗的天色仿佛被点亮,视线失去焦距。
被隔绝出来的世界里,有一把透明雨伞,用力到泛白的指节,不断上下晃动的衣摆,一点一滴,都像是刻意被调慢了速度,非常迂缓地进行着——白贤陡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他原本就应该站在这里,乖乖地等着谁。
“哈……”挺拔的身材,笑起来总是让人觉得心安,那人站定在自己面前,轻轻拢过他潮湿的衣衫,“你还没走,太好了……”
“你怎么……”
“我看了天气预报……呼……你出门没带伞……”方才还穿堂而过的冷风瞬时被挡了个严严实实,朴灿烈说话气息着实不稳,显然是急急忙忙地赶来,白贤故意冷着脸,“你病好了吗,就这么跑出来吹风?”
朴灿烈垂下眼睛看他,而后只回给白贤一个傻里傻气的笑。
“看见你,我就药到病除了。”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甜言蜜语,其实也没有多浪漫……
白贤狠狠的把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绕过他径直向前走,后者连忙慌里慌张地把伞递过去跟着,又不敢开口说话,耳边只剩下两个人脚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口气拐过几个胧雾弥漫的巷口,他终于停下,微微仰头,仍是那把固执的伞。
“……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是我?
除了撑伞的手臂,朴灿烈整个人都浸在雨里,涓涓雨水顺着衣领肆意灌进身体,嘴唇也冻得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
如果喜欢能找出理由的话……他也愿意找出成千上百条来取悦白贤,可是没有,一条也没有。
白贤觉得自己费了很大力气才转过身来——在抬头望向朴灿烈的这短短几秒时间里,他第一次对“心脏在跳”这件事有了实感。
朴灿烈啊,好像会让人变得愚蠢。
白贤伸出一只手,紧紧拽住朴灿烈的胳膊,然后把他扯进了伞下。
“你真是,笨死了。”
右手胡乱蹭过他的头发,力道适中,大概是吹风机的关系,手指变得柔软又温暖,鼻尖莫名蹿进一股奇异幽香,朴灿烈和怀里的Happy一样眯起了眼睛,不禁发出满足的轻叹,“舒服!”
白贤就站在他面前,低着头,给他吹头发,天,这可是他从未假设过的画面。此时此刻,朴灿烈几乎可以确定白贤已经在慢慢接受自己,至少不再筑起铜墙铁壁,也尝试着让他靠近。
“把药吃了。”少了风机的轰隆声,房间立刻变得安静,朴灿烈迅速地吞了药,乖乖捞起水杯一饮而尽,末了还大大地张了张嘴,以证明自己没造假似的,傻得够可以。
白贤小翻了个白眼,朴灿烈又在心里哇哇哇鬼吼鬼叫起来——要命!真可爱!
“从来没人给我吹过头发,真的,”他留恋地把脑袋揉了个遍,“也许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修女吹过,反正我不记得了。”朴灿烈拿起吹风机,“来,我也给你吹。”
“……”白贤挣扎了一下,还是看似心不甘情不愿地坐过去,然后风筒又轰隆轰隆地响起来,朴灿烈觉得它声儿太大,破坏气氛,思忖明天到市场上去淘个更好的,后者也不知道他动什么脑筋,只是歪着脑袋,湿润的刘海软软盖住额头,表情就像个乖巧的孩子,简直挠的人心痒难捱。
朴灿烈磨蹭半天,才舍得把手从白贤的头发上挪开,Happy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到床的另一头呼呼大睡,白贤望着它,忽然从嘴角扬起温情的笑。
心脏再次被击中,一阵天旋地转——老天,这样的场景太像是个家了。
就像小时候,孤儿院里只有并排的几张铁床——动不动就吱呀作响的那种——每个晚上他都蜷在冷冰冰的角落,望着漆黑可怖的房间,无数次深深渴望能拥有一个“家”。
属于他自己的“家”。
朴灿烈想,他一定要把这里变成真正完整的家。
“给我找个活儿,”于是,第二天,他便拖着低烧跑去找吴世勋要工作,“来钱快的那种。”
“要哪种?”
“无所谓,什么都行,”朴灿烈忽然想到什么,语气严肃,“陪睡除外。”
吴世勋深呼吸半天才忍住一脚踹过去的冲动,玩味地看看他“会开车吗?”
“……算是会吧。”
“那就好,”他从口袋里掏出纸条,煞有介事地摊平,“这里去搭把手,五百里拉,不超过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就五百里拉?这么好赚?”朴灿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那个……我想问……合法吗?”
吴世勋可疑地冲他笑笑,如果我说不呢,你还去不去?
朴灿烈咬咬牙,去!
“有种。”吴世勋发誓,他的敬佩绝对是出于真心。“你过去找Stevie,就说是我介绍的,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直到对方绝尘而去的背影彻底消失之前,吴世勋依然保持着崇拜的神情。
爱情啊……果然是盲目的。
第五弯道。
前一天才下过雨,脚踩下去全是湿滑的泥泞,风呼呼地刮过鼻梁,道路尽头是已经废弃多年的断桥,警示标志悬挂在崖壁之上,摇摇欲坠。
朴灿烈察觉到身体的僵硬,不自觉地耸动肩膀——靠,早知道赛车是这么个鬼地方,至少要拖庆洙一起来,还可以壮壮胆。
“抽烟吗?”Stevie就站在他左边,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无所谓地移开视线,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新手,肯为钱搏命,又没有经验,临上场打退堂鼓的也不计其数,“怕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朴灿烈很努力地不让自己动摇,虽然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恐惧愈发强烈,可为了赢得足够的家当,他别无选择。
“我要做什么?”
“看见那家伙没,”Stevie抬抬下巴,瞅向不远处正在准备的黑人,“等下第二圈,你到外围压着他,不用太久,半圈就行。”
朴灿烈点点头,苦笑着钻进狭小车厢。
“小心点。”可惜,Stevie的关怀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宽慰作用,他系上安全带,点燃发动机,不停咒骂自己简直是蠢到家了,竟然天真地和“赛车”打起交道。
没空犹豫,一时间四周被各种巨大的轰隆声所笼罩,他握紧方向盘,在枪响的同时,猛地踩下了油门。
朴灿烈这才真正意识到,也许自己那么渴望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让他付出成倍的代价。
但是,他认为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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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阴影里蜷缩不前的B,也只有C想要这么努力地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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