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恋第五集最后后耶稣为什么要把酒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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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不愿成为基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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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不愿成为基督徒? 范学德 第一章 我那解不开的义和团情结 第二章 上帝在天上,文化在地上 第三章 情系中华文化 第四章 别了,唯物论 第五章 理性的挣扎 第六章 基督徒啊!你在哪里? 第七章 在罪之中 第八章 敲门就给开门 第九章 经历神 第一章 我那解不开的义和团情结 我所接受的偏见,正是我所向往和喜爱的.它们已经溶入我的心灵,成了"我的"偏见. 很久以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青年时代时并不知道耶稣是谁,却仇恨基督教,并且,把它视为"洋教"呢?我被意识形态的宣传骗了,这不假,但这不是事实的全部.因为在我有可能了解基督教时,我对它的敌视反而加深了.难道我心中真的有一种力量,它以仇恨基督为目标吗? 我生长在中国北方的一个小镇,在文化大革命中读完高中.那时,我没听说过上帝.不是我想知道上帝而无法知道,也不是知道了上帝而不承认他,只是知道上帝的途径一时被封锁了.我被"洗脑"洗得如此之彻底,以致于我不但毫无兴趣证明上帝的存在,连否认他存在的念头都没有.这不是我敬畏上帝、不敢否认他,而是洗我大脑的那架机器,连否认上帝的存在都不鼓励,生怕人们在认真地否认上帝的过程中,产生对上帝存在与否的兴趣.尽管如此,我从民间还是得到了一些关于神明的观念,诸如佛、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灶王爷等等.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从心里接受了意识形态宣传,把宗教信仰统统都看成是迷信.于是,我把童年时听说的神明,都归为迷信.就这样,在意识形态教育下,我在心中清除了迷信的信仰,从而把整个心灵都献给了"伟大领袖",把他当做神来崇拜,任由他塑造我那幼稚的心灵. 就这样,一直到一九七二年高中毕业,我不仅从来没有见过《圣经》,就连"福音"这个词也没听过.我把《毛主席语录》当成"红宝书",经常背诵它.饮下了鸩酒,反以为是香摈.正是在响应毛"批林批孔"的指示的过程中,我形成了对基督教的强烈偏见.(注1) 那是发生在一九七三年到一九七四年间的事.那时,整个中国没有几本书不被视为"毒草"而允许人们阅读.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了郭沫若等人的若干中国历史著作,还有几本关于鸦片战争、义和团的小册子.在那个扫荡文化的年代,读这些书给我带来了很大的精神享受.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繁重体力劳动之后,我常读它们至深夜.对书中的观点和结论,我毫不怀疑,更无法想像学者可以选择一定的历史资料来为特定的政治目的服务. 在教科书历史的影响下,我对基督教在华作用形成了如下的看法:传教士是在列强的不平等条约的保护下,到中国进行文化侵略的;他们是帝国主义侵华的急先锋;传教士和殖民主义者是一路货,都要瓜分中国,把中国转成他们的殖民地;华人基督徒是中国人的败类,帝国主义的走狗.(注2) 这些观点牢牢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我从没考察它们是否合历史真相,也没有想到这是意识形态的结论,还以为那是我的独立见解.我在理智上形成的这些偏见,和在情感上对督教的厌恶交织在一起,使我视基督教为中国人在精神上的仇敌. 到美国后,我曾哀叹自己出生在一个仇恨基督教的世界中,我能够反思自己的偏见之前,就已经成了偏见的俘虏.但是,有什么好值得埋怨的呢?我所接受的偏见,正是我所向往和喜爱的.它们已经溶入我的心灵,成了"我的"偏见. 在偏见的束缚下,后来,我虽接触了基督教在华近代史的正面作用的历史资料,但对它们视而不见,见而不思,思而不明其义.我拒绝重新审查自己的偏见,更没有反省我那扭曲了的情感.我顽固地抱着偏见不放,还自认为是坚持真理! 我本一微不足道的书生,既不能救天下百姓于水火,又不能传一己之言于百世,但为什么却总是固执己见?并且,这所谓的"己见"也大都是他人之见!这只因为,在我的心灵中,潜藏着一个邪恶的灵,它恨天国,恨上帝的儿女,恨上帝的道.它恨上帝!它喜欢偏见,它用偏见扭曲我的心灵,要把我引向永久的死亡,彻底地毁灭我. 从古至今,基督教从来都不是西方人的信仰,而只是一部分西方人的信仰;它从来就不止于是一部分西方人的信仰,也是一部分非西方人的信仰. 进入八十年代后,我逐渐开始独立地探索人生.在这过程中,我渐渐地对耶稣产生了一定的兴趣. 在大学期间,我所景仰的一位教授的教诲,使我明白了:宗教在人类精神生活中有其独特的崇高价值.只要人类存在,宗教是不会消亡的.读研究生时,一位著名学者指教我说:西方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文化各有其特点,彼此之间的差异很大,笼统地谈西方文化而不加以缜密的区别和分析,无益于理解文化的中外古今之别.(注3) 这些观点对我启发很大.我认识到:我大谈西方人、西方文化、西方信仰,根本没有深思细辨这些概念的确切所指,说话大而不当,空而无实,不仅不同西方国家的精神生活,各具特色;即使一国内部,不同的民族及社会阶层之间,精神生活也有显著的差别.百万富翁和芝加哥街头的流浪汉虽然吃同样的汉堡包,听同样的爵士音乐,但怎能想像他们的所居、所行、所思、所愿,会在同一个世界? 我也不再相信关于宗教是麻醉人民的鸦片的宣传了.为了表现我的独到见解,我高扬宗教在道德生活中的伟大价值.在向我的学生――中层干部授课中,我从正面的意义引用过耶稣的话.我这样作,当然不是为了彰显上帝的真理,而是标新立异.这又怎么样呢?耶稣基督毕竟走进了我的精神视野,使我在思考人生意义的过程中看到:耶稣,是我无论如何也回避不了的. 耶稣虽然走进了我的精神世界,但我并不让他占据我精神天地的中心.我自以为开明地把基督教放在与佛教、伊斯兰教、印度教同等的地位,视耶和华与佛、真主、梵天为异名而同实的最高实体,是居住在世界不同地方的人,用不同的名字敬拜的同一位神.所以,我坚持认为:基督教是西方人的信仰,是维系其伦理道德的基石.虽如此,我还是不得不承认:耶稣的某些教诲,是人类共同需要接受的精神宝藏. 随着对基督教了解的加深,我发现:我不能说基督信仰是西方人的信仰.在西方,基督信仰从来没有成为、也不可能成为全体西方人的共同信仰.在信仰基督的人中,虽然有一部分是西方人,但他们只是西方人的一部分.从古至今,基督教从来都不是西方人的信仰,而只是一部分西方人的信仰;它从来就不止是一部分西方人的信仰,也是一部分非西方人的信仰. 我问自己,在人看来,基督徒有东方人、西方人之分;但在基督的眼中,人的主要区别是什么呢?是东方人与西方人?还是富人与穷人,有权人与无权人?根据我对基督信仰的了解,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区别.在耶稣的面前,人都是罪人.所不同的只是有两种罪人:承认自己是罪人,信耶稣并且愿意悔改新生的罪人;不承认自己是罪人,不信耶稣并且固执地按己意而行的罪人. 当我固执地把信耶稣同西方人联系起来时,我的眼睛只盯在地域和人的肤色上.由此,我也就限定了自己,把我等同于一个地区――中国;一种肤色――黄色;一种人――在茫茫的宇宙中找不到一己之根的孤儿,无可奈何走向永恒灭亡的逆子! 西方人的信仰是什么与我何干?与我生死相关的问题是:基督徒所信仰的上帝,是不是又真又活的神! 我虽然承认基督信仰的价值,但还是受到把基督教视为"洋教"的影响,担心信了耶稣后,中国人的言谈、举止和心灵就会被"洋化"了.我编织了这噩梦,自己吓自己.但是,自从来到美国后,我却亲眼见到了另一幅图景:在北美的一些华人,他们是基督徒,但心仍挚爱着中华;一些华人很西化,但并不信耶稣.无论信或不信,从大陆以外来美的华人,大都显得比自己更好、更多地保留了中国人的礼节. 在当代生活,怎可能一点也不西化?西化与否,这只是文化影响的问题,而不是个人生命取向的问题.但是,当圣经宣布上帝的独生子耶稣是为世人的罪而死在十字架上时,它留给我的是,而且仅仅是二者必居其一的选择:信耶稣,还是不信耶稣;生命基督化,还是非基督化;不与上帝同心,就是与上帝为敌. 对我最具讽刺意味的图景是:我亲眼看到我所认为的"洋教",并不是"洋人"必然相信的自己的宗教.在美国人中,信佛的有之,信真主的有之,信梵天的有之,什么也不信的,亦大有人在.当我和他们诋毁基督教时,我们的心相通了.东西方之别消逝了,我们共享一个信条:相信自己.我,就是我的上帝! 从东方到西方,一大批政治信念绝然不同的人们,竟在与耶稣为敌上结成了同盟!东方掌握了绝对权力的政治集团,用宣传机器围剿基督信仰,用批斗、监禁、杀头对基督徒进行暴力的迫害;西方舞文弄墨的文人和政客,则运用讲演、书籍、广播、电视等媒介,或是玩弄基督信仰,或是打着耶稣的招牌牟利.在东方,基督徒被视为社会公敌,十字架乃是被诅咒的标记;在西方,信仰基督成了见不得人的个人隐私,十字架变为被欣赏的装饰品. 更令我吃惊的是,我在读书中发现,一些认真地寻找证据去推翻基督信仰的西方文化人,他们诚实地、小心地求证关于耶稣死后复活的记载是荒诞的神话.但求证的结果却是:耶稣基督的复活是无可否认.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征服了他们那一颗诚实的心灵,使他们写出了捍卫上帝真道的鸿篇巨著.(注4) 耶稣是何等伟大!竟有人通过认真地否定他而找到了他.令这些西方人转变的,不是因为他们是西方人,而是因为耶稣死后复活;不是他们不加批判地接受了基督信仰,而是他们不得不向真理投降;不是他们认同于与其同文同种的西方宗教,而是他们找到了在天上的父――上帝. 西方人的信仰是什么与我何干?与我生死相关的问题是:基督徒所信仰的上帝,是不是又真又活的神!当面对着这个绝对性的问题时,我一下子变得赤裸裸了:我是一个人,仅此而已.什么东方人西方人,无关紧要. 面对戴德生这个外国人,我不得不问自己:我的中国心何在? 在美国,我平生第一次可以自由地阅读有关基督信仰的书籍,这给我打开了一个新的精神天地,一再突破了我以往那狭隘的视野.当我读完戴德生传时,他那颗挚爱中华的心灵,活生生地面对着我,刺得我的心发酸,发痛.我不由自主地感到了自己心灵的渺小以及生命的卑微.戴德生如此挚爱耶稣,挚爱中国人,任我是铁石心肠,也不能不为之动情! 义和团事件中,在戴德生创立内地会工作的传教士中,有五十八人殉难.此外,还有二十一个儿童遭害."房屋、衣物损失殆尽,却无一点怨言.遍查受害者及其亲友的书信,不见一句怨恨、报仇或要求赔偿的话.戴氏主张内地会公物,一概不作赔偿之要求,即使中国官府情愿赔偿,也不接受."(注5) 读至此,我的心实在无法平静.鸦片战争后,西方列强再三地侵略我的祖国,烧杀掠夺,割地赔款,中国几度面临亡国的危险.但是,在中华儿女大难临头之际,基督的儿女竟拒绝中国政府送上门的赔款.这能是帝国主义侵华先锋的作为吗?如果戴德生爱中华不是出于至诚、至性,他能作得到吗? 我突然感到:戴德生是英国人,还是中国人,对我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因他挚爱耶稣使我看到了上帝之子的神圣之爱.他那颗爱中国人的心,若不是从上帝那里得到无穷的光源,怎能源源不断地放出灵性的光芒?怎能说出:"假使我有千镑英金,中国可以全数支取;假使我有千条性命,决不留下一条不给中国."(注6) 扪心自问:假如我有十万美金,我能让祖国全数支取吗?假如我有千条性命,我能决不留下一条不给我的骨肉同胞吗?假如我的亲友家人遭此横祸,我能连一句怨恨、报仇或要求赔偿的话也不说吗?戴德生的豪言壮语,我说得出,但做不到. 我爱中华,并没有像戴德生爱得么投入,那么真挚,那么专一.他爱中国人,是由于他首先并且始终爱耶稣;我爱中国人,是由于我是中国人,在中国长大.他爱中华,可以舍弃一切,因他把一切交给了上帝;而我即使舍弃一点东西,也难以忘记那是我的. 以往,我曾忘情地低吟:"我的中国心".但面对戴德生这个外国人,我不得不问自己:我的中国心何在? 谁能告诉我啊,外国传教士向中华儿女传福音,错在了哪里! 若不是来到海外,置身于肤色、种族、语言、文化与自己大都不相同的环境中,我很难对传教士产生恻隐之心.正是这设身处地,使我在了解第一位更正教的传教士――马礼逊的事迹时,心肠不由自主地变软了. 马礼逊于一八一七年来华传福音.当他告别不同意他来华传教的父老、亲友、师长时,那生离死别的痛苦,他除了向耶稣诉说,还能向谁倾诉?在华传福音,他遭到我的同胞和他的同胞的共同反对,面对那些杲滞、怀疑、冷漠、嘲笑、仇恨的目光,若不是从神那得到安慰,他怎能忍受心中的孤独?他离国十七年后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返归故里.这期间,他望了多少月圆月缺.他用了十二年的心血,为我们中国人译出了世界上第一部中文圣经.但当他死于广州时,竟无葬身之地,不得不移灵柩于澳门. 了解这一切后,令我齿寒、意寒、心寒,人死于异乡,已很悲哀了.但死于异乡竟无葬身之地,这岂是一个哀字能了得.而这人竟是为爱异乡人而死的,死无怨言.且唯有这一死,才能表达他对异乡人至死不渝的爱.异乡人――我和我的同胞啊,我们至今还以中国人的名义诅咒他们,我们的良心何在! 读过戴德生、马礼逊等人的传记后,我又阅读了一些书籍,渴望更进一步地了解更多的西方传教士的心态.在上一个世纪和本世纪五十年代以前,他们为什么会从先进的欧美来到我落后的祖国,义无反顾地走上了传教这条艰难的道路?"剑桥七杰"(一八八五年来华传教的七位英国剑桥大学毕业生)的传记,使我明白了,原来他们是为了拯救我的同胞的灵魂而走上了到中国传教这条道路.为此,他们舍弃了在英国的绵绣前程,甚至变卖了自己庞大的家产.选择走这条路,他们的灵魂不是没经过痛苦的挣扎,但最终,他们还是顺从了耶稣的召唤:向万民传福音. 是耶稣死在十字架上这个决定性的事实,赢得了他们的心,使他们决心告别当时英国人那种马马虎虎的信仰,为信仰耶稣而付出生命的代价."除非你对上帝完全降服,你不能知道他的心意;然而,一旦你降服了,他就会告诉你,他要你做什么."(注7)他们说到了,也做到了. 将心比心,谁不爱自己的父老乡亲?谁不恋生我养我的那一片故土?谁人无儿女情长?花前月下,哪个情郎不思与心上人绵绵细语?茶一盅、酒一壶,即便是生死之交的君子,亦渴望友谊地久天长.热血好儿女,谁不想成就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伟业.走遍海角天涯,谁不觉乡音最亲?但是,听到了耶稣那一声轻轻的呼唤:跟我来!他们就放下了这一切,走上了传福音这条由荆棘和鲜花铺成的小路. 要是我,能放下这一切而走上这条不归路吗?不能.因我根本不想听耶稣的呼唤,所以,我走我自己的路;因我内心一无所有,所以,我想拼命抓住人们所拥有的一切;因我舍弃不了自己,所以,我不容神进入我的生命. 那么,我过去确信传教士向中华儿女传福音错了,根据在哪里呢?是他们选错了传教对象,还是他们错误地接受了传福音的命令?如果我认为他们选错了传教对象,我必须证明:从过去、现在,到将来,没有一个中国人需要福音.否则,即使有一个人,就没有任何人有任何权利禁止传教士向他传福音.我有权选择自己不去天堂,但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伴我进入地狱.如果我认为传教士所服从的那个叫他们传福音的命令错了,我还必须证明:无人有权下达这个命令.但这个命令不是来自哪个王卿侯爵,总统首相,而是木匠的儿子耶稣.是他说,"你们往普天下去,传福音给万民听.信而受洗的,必然得救,不信的,必被定罪."(可十六15~16)因此,耶稣是谁,他是否有权力发布这个命令?这才是问题的核心.若我不能证明耶稣无权发布这命令,我就无权责备传教士服从耶稣,而只能责备他们完成这命令时表现的好坏.我问自己,我能证明耶稣无权发布这个命令吗?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想证明这一点,但最终都失败了,难道我也要像他们那样不自量力吗? 传播福音的大道啊!你是由十字架铺成的,并且,仅仅是由十字架铺成的. 回顾历史我也看到,外国传教士在华传教的历史中,确实有许多不光彩之处.有些基督徒不愿正视它,这只能进一步地伤害中国人的民族情感.因鸦片战争以来那至深至痛的历史创伤,还在中国人心中流血流泪! 如何看待这些不光彩的历史篇章呢? 中华民族素无嫉妒排斥不同宗教之心,佛教和回教来华上千年,虽遭文人的笔伐,但民间百姓则大都能与佛教徒、回教徒平安相处,但鸦片战争后,中华儿女之所以视基督教为洋教,主要不是源于宗教原因,而是起于基督教在华的传播始终和中国的国耻相连,和列强强加于中国的不平等条约相伴.(注8) 我忘不了啊,列强以武力迫使中国对基督教开放,以传教和保护传教士为借口,一再向祖国发动侵略战争.多少中华好儿女,因此流血丧命;多少大好的锦绣河山,因此归为强盗的版图;多少黄金白银,因此流进了帝国的金库.这真是伤天害理啊! 我不能不愤慨!在传教士中,有人卷进了参与制定侵华不平等条约,有人成了侵华军队的情报员、翻译官!他们的活动怎能不使中国人认为基督教是帝国主义侵华的工具呢? 他们传给中国人的是祸音,这祸音至今余音未绝.我实在无法认同他们的行径.我想,若是耶稣在这种情境,他会怎么样呢?他会宁肯再次走上十字架,也不屈服于强权,与刽子手合作.在被压迫者遭欺凌受迫害时,耶稣站在被压迫者一边. 我不能不耻辱!有的传教士竟打着传教的旗号欺压中国的平民百姓,干涉官府诉讼,在动乱中趁火打劫,发不义之财.(注9)从他们的所作所为中,中华儿女感受不到耶稣是爱,他们由此而仇恨基督教,不在情理之中吗?耶稣的榜样使我明白了,传教士到中国,不应是中国人伺候他们,作他们的奴仆;而应是他们为中国人服务,作中国人的仆人.那些欺压百姓的传教士们,他们不配作耶稣的儿女.他们的坏榜样,导致了一些中国人拒绝十字架. 我不能不羞愧痛心!许多传教士用不平等条约保护他们传福音,心安理得地居于特权地位.既然如此,他们能全心全意地依靠耶稣吗?他们能使中国人相信耶稣是基督徒的真正依靠吗?那强大的特权是他们软弱的象徵.我同情他们的软弱,但不能不批评他们使基督的福音由此而蒙羞.福音最初从耶路撒冷传到罗马帝国,传到西方,靠的是什么?是刀剑吗?是权力吗?是金钱吗?是不平等条约吗?不是,统统不是!它靠的是基督徒的忠心,是殉道者的鲜血,是基督与基督徒同在.传播福音的大道啊,你是由十字架铺成的,并且,仅仅是由十字架铺成的. 他们不是帝国主义侵华的走狗、帮凶;而是上帝的使者、信徒. 我很遗憾地看到:某些传教士自觉不自觉地怀着西方文化优越的感觉,歧视、贬低中国和中华文化,把传播福音和传播西方文化混淆在一起.从而,使我的同胞把福音误认为是属于西方的.他们羞于与中国人为友,这深深地羞辱了中国人,并阻碍了福音的传播.他们的可悲并不在于他们没有以爱心和患难中的炎黄子孙站在一起.而在于,他们没有像耶稣那样以信心背上十字架,走向上帝. 但是,在我也亲身踏上传福音这条艰难曲折的路,并碰了许多钉子之后,我才产生了一种新的心态:即虽然那些真心爱耶稣并传福音的传教士并不完美,但我视他们是我的至亲兄弟姐妹,并以此为荣.他们的某些行动伤害过我的同胞,我愿意为此而向我的同胞道歉,因他们来华传福音不止于是为了我的父老乡亲,也是为了我.若没有他们当年传来的火种,不会有我今天的得救. 我渴望我的同胞能接受我的道歉.这绝不是我虚伪地故作姿态,而是出于我的信仰.我的道歉是真诚的,因我和他们传的是同一个福音,尽管我们对这福音的理解在细节上有所分别,但我们信的是同一个主,同一个上帝,他们是我的弟兄姐妹.所以,我在他们的错误上也有份.我不推卸我的责任. 我渴望我的同胞不要继续因对往事还耿耿于怀而拒绝福音.若你们对传教士的怨气、火气和怒气还没有消掉,就把它们统统倾泻到我们中国基督徒的头上吧.我乐意承受这一切,因为我今天作的,正是继承西方传教士们昨日未竟的大业:向你们传福音.我的同胞啊,不要再被偏见、误解和仇恨蒙蔽你们的心了!向耶稣敞开心灵吧!他是我的主,也是你们的主.他是天地万物的主! 铁的历史事实是我无法否认的:即众多的西方传教士是出于爱耶稣而来到了我的祖国,向华夏儿女传福音.虽然他们的宗教知识和工作方法免不了受西方文化的影响,但他们的最大依靠不是不平等条约,而是耶稣.他们手中拿的是圣经,不是枪炮;他们播种的是福音,不是罂粟.尽管由于语言、文化、教育、历史和风俗习惯的不同,使他们对中华文化有许多误解,但他们爱中国人的心是真诚无伪的.他们不是帝国主义侵华的走狗、帮凶;而是上帝的使者、信徒. 当然,有些历史事实至今还使我困惑:为什么坚船利炮随圣经相继而来,鸦片与福音接踵而至?但我至少明白一点:没有那炮声,封闭了数百年的国门不会自动打开,沉睡了近千年的中国人不会从因循守旧的停滞中惊醒,现代化的基础科技器物文明的建设,不会迈出第一步. 反覆阅读圣经后我更坚信,列强的强权意志不仅丝毫代表不了耶稣的意志,反而违背了他的意志.列强侵华,源于其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强盗本性.鸦片糟蹋了中国人的性命,也玷污了福音.强盗虽打着传教的旗号,但终究是强盗.无论他们遮上多少块遮羞布,也遮不住殖民帝国的无耻. 虽然如此,但福音在中华大地毕竟传开了.这奥秘,谁能猜透呢? 福音在华传播的历史唤醒了我的良知.它告诉我,既然我知道中华儿女视忘恩负义为无耻,视知恩当报为知义,就永远也不该忘记:若不是传教士昔日大声疾呼,也许我们亲爱的母亲和姐妹至今还裹着小脚;若不是传教士把第一位留美学生容闳带到美国,我们还谈什么留学!西医西药和西医医院都是传教士在华奠基的,这救了无数中国人的性命;近代意义的学校和大学,是传教士创立的;近现代知识的传播,是由传教士开始的;汉译圣经国语本对白话文的影响,连散文大师周作人也给予了高度评价;是传教士在华开创了最早的孤儿院、精神病院、盲人学校、聋哑人学校,等等.这其中的哪一项不值得大书特书、不值得中国人感恩!(注10) 我以往安然地享受这些恩惠,却从没说过一句谢谢.这,难道不是忘恩负义吗? 我的心哪,系着一个解不开的百年义和团情结. 反复思考历史,我问自己,我明知从景教传入大唐,福音在华传播已有一千三百多年了,我明知基督教是世界性的宗教,可还是偏把基督教称为洋教,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意识和下意识支配着我呢?
那是充满了鄙视、轻蔑、排斥和抗拒的心理.那是迷茫、失落、恐惧和仇恨的下意识.那是血液中奔流的陈旧古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是心思分辨了数千年的华夷之辨,凡四夷("洋人"、"鬼子")皆不如己,他们无知、愚昧、野蛮、心智未开、道德低下.那是说不出口的受尽蹂躏的民族耻辱感,被几个自己瞧不起的小对手打得一败涂地,又不得不公开认输.那是倍受挫折伤害的民族自尊心,回顾祖宗的丰功伟绩,充满了自尊;面对现实,则心怀不平、不愤而又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我的心哪,系着一个解不开的百年义和团情结! 这义和团情结,它是许多历史声音的回响,它是无数扭曲心灵的映照.曾国藩著《讨粤匪檄文》抨击太平天国军"别有所谓耶稣之说,新约之书,举中国数千年礼教、人伦、诗书、典则,一旦扫地荡尽,此岂独我大清之变,乃开辟以来名教之奇变."(注11)在他的话中,有我对基督教的同样无知和恐惧.晚清时的李东远说:"通商则渐夺中国之利,传教则并欲夺华人之心."(注12)在他的话中,我看到了自己的狭隘和封闭.一九二二年以知识分子为主体的非基督教运动宣称"宗教是麻醉剂",提出"有宗教则无人类,有人类则无宗教.宗教与人类不能两立."(注13)这话也表达了我对基督教的仇恨.我以往只疑惑,官方的宗教政策何以如此残酷,竟让无数无辜者的鲜血横流.但我从没意识到,正是我心中那无名的仇恨,使我不自觉地也成了侩子手的帮凶. 愚昧无知、盲目排外、恐惧变革、对外封闭、自我欣赏,纠缠在我心中的这个义和团情结,使我不自觉地把对耶稣的信仰,排斥在我的视野之外.基督教中,我只看到了耶稣是外国人,基督教是外国宗教.我看不到自己,看不到上帝,更看不到我和上帝那不可分离的生命联击.我的生命力萎缩了,衰落了,它不敢面对耶稣向我发出的挑战.我用"洋教"这个藉口,懦弱地把自己裹起来了. 我耻于问自己但又不得不问:我们这些炎黄子孙,还有几多大汉的气度、大唐的雄风?大唐百姓的多数并没有把佛教视为洋教,反而有玄装西天取经之壮举、禅宗顿悟见佛之创新.他们的生命力充满了生机,心胸开放,心态康健.他们有信心、有见识、有魄力去接受外来的新文化、新知识、新价值的挑战,以宏大的气度包容、接纳、吸收新的精神食粮.这不仅没有损害他们的民族自尊心,反而把中华民族的精神境界提高到了新天地. 可是,当我们面对那强大的西方,求救的却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通过咒骂――他们是洋鬼子,一吐心中的闷气、晦气、怨气――怒气.民族屈辱感和盲目排外情绪彼此交错,使我们把与洋字沾边的一切东西,都作为排斥的对象.实在打不倒的又很实用的东西如"洋货",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崇拜并谄媚它们.从排外到媚外,仅一步之遥. 我清楚的看到了,这导致我卑怯的义和团情结后面,隐藏着一个空了壳的民族自傲心:我们有多么伟大的祖宗和辉煌的过去啊!中华在地理上是天下的中心,在文化上更是如此.中华的文字、文学、礼仪、典则、制度、道德,乃举世无双之文化精华.(注14)这种强烈的民族优越感,为我们带来多少自尊、自豪、自大、自傲和自满. 而今世道变了.往事不堪回首!我们虽不是百事不如人,但科技上不如人,民主上不如人,法治上也不如人.精神文化和道德价值,这是我们的最后防线了.反对包括基督信仰在内的西方精神文明,是我们唯一可以自怨、自慰、自怜、自欺的了.我们的精神天地,实在太可怜了. 我也深深地感受到了,那纠缠我的义和团情结,也包含了一份悲苍之情:那是面对列强灭文灭种,中华儿女不得不发出的救亡图存的怒吼;那是天下兴亡,匹夫必须承担的重任.尽管我们的先辈一再被强盗打败了,但并不能证明强权就是公理.而先辈留在天地的那股正气,寻找的是永恒的正义! 但是,若没有上帝,天下有何永恒的正义可言! 终于到了那一天,我敞开了自己封闭的心门,奉耶稣的名向天父祈祷:天父啊,鸦片战争以来那民族耻辱和历史伤痛,折磨我多年了.这心灵的煎熬,带来的只是仇恨!那洋教的偏见,曾使我的理性几度迷失,今日我要挣脱这枷锁!心头的怒火啊,你燃烧吧!我情愿被你烧死,也不愿任你再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了. 耶稣啊,熄灭我心头的怒火,让我畅饮你赐下的生命清泉,归向你,心灵得安息.
附注: 1、"批林批孔"是"批判孔子和林彪"的简称,它是毛泽东晚年发动的又一个政治运动. 2、这是中国大陆官方史学界在八十年代之前,对基督教在华近代史的作用的结论. 3、参见张岱年,《文化与哲学》一书,教育科学出版社,1989年. 4、这方面的代表著作是麦道卫著的《铁证待判》,更新传道会出版. 5、《戴德生――挚爱中华》,第292页. 6、同上引,见该书封面. 7、见浦乐克,《剑桥七杰》,校园书房出版社. 8、英传教士宓克指出:"以武力强迫中国驰禁基督,使基督教徒与佛、回二种外来宗教的信徒,立于不同的基础上.因为佛、回二教之所以不受迫害,是自然发展的结果,而基督教的流布,则与中国国耻相联系,在当代中国人的记忆中,创伤仍深."见林治平主编,《近代中国与基督教论文集》,第94页,宇宙光出版社,1981年. 9、唐德刚,《传记文学》第62卷第4期,第22~24页,传记文学杂志社. 10、查时杰,"一百七十年来的基督教",林治平主编,《基督教入华百七十年记念集》,1977年,第3~28页,宇宙光出版社. 11、谢扶雅著,转引自《基督教与中国思想》,第286页,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90年. 12、参《福临中华》一书. 13、参王治心著,《中国基督教史纲》,第二十章,1959年. 14、殷海光,《中华文化的展望》,书中的第一章,"天朝型模的世界观",对此心态有精彩的分析. 第二章 上帝在天上,文化在地上 尽管在情感上我排斥基督教信仰,但在理智上却无法漠视它在西方历史中所一再造成的划时代变化. 多年来,我一直认为基督教唯我独尊,具有强烈的排他性,是代表西方文化的宗教信仰.这就使我心安理得地拒绝相信耶稣.但是,在思考中国如何实现政治民主化,经济现代化的问题时,西方文化又是我怎么也回避不了的. 八十年代中期,我阅读了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注1)它使我看到:禁欲的新教伦理精神是发展出理性资本主义的主要动因.新教伦理不仅不把追求财富和金钱的活动视为罪恶,反把它和荣耀上帝联在一起.勤奋工作是美德和道德义务,是基督徒的天职.而禁欲主义的节俭,必然导致资本的积累. 这给了我当头一棒!我所厌恶的基督教,它的新教伦理竟构成了现代化在西方兴起的精神动力.一个古旧的福音,竟能通过现代化的过程而造福苍生百姓!基督信仰怎么能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呢?我不信上帝,所以,只好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历史必然性"和"历史偶然性"的概念,来解释这一现象. 尽管在情感上我排斥基督教信仰,但在理智上却无法漠视,它在西方历史中所一再造成的划时代变化.尤其是对西方人心灵的影响.几千年来,西方伦理的基础主要是由基督教奠定的.宗教能提供一定的道德教训,并造就许多卓绝伟大的心灵,这都不足令我惊奇.令我惊奇的是:在基督教中,我竟发现了人类伦理的基本原则――爱!(注2)爱你的邻居如同爱你自己一样.你们愿意别人怎样对待你们,你们就要怎样对待别人.这些都是我不得不承认的万古不易的金科玉律. 我知道,这金科玉律基于上帝的神圣之爱和对上帝的爱:真爱就要爱你的仇敌;真爱就要饶恕人对你的过犯;真爱就要承认自己灵性的贫乏;真爱就要背起受苦的十字架;真爱就要服事他人;真爱就要完全信靠上帝,把一切奉献给上帝. 对我来说,这一切可谓超凡入圣,进入了人的理想境界.这样,我就陷入了矛盾之中:若这些原则具有普遍性,那它就不会仅仅适用于西方人的心灵.若连仇敌都必须爱,排他性从何谈起?我不愿得出我不喜欢的结论,我的灵魂在沉默中固执己见. 固执己见使我置身于众多的自相矛盾之中而不自觉.热爱民主的我,在国内的理论讨论会中多次疾呼:民主没有阶级性,它是一种具有普遍性的政治形式.具体的民主制度虽依时代和民族而各有特色,但它包含的基本原理是共同的.权利平等、权力制衡、多数决定并保护少数、自由选举,这些原则适用于一切民主政体,并为之所必须.来到美国后,通过阅读书籍我才知道,这个具有普遍性的民主制度的基础,来自于基督教的根本精神:人是不完美的,有缺陷的.人所创造的制度亦如此.因此,对权力必须加以限制和制衡.人是由上帝创造的,在上帝面前,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因此,人应享有同样的权利. 基督信仰在西方文化中到底造成了什么?代表了什么?这使我这个渴望中国现代化的知识分子不得不三思. 我无法否认西方物质文明的伟大,于是,就否认产生它的精神基础. 我在情感上反感、排斥西方文化,但在享受西方物质文明的丰硕成果时,却觉得它很适合我,对我没有什么排斥.尽管我知道物质文明是西方文化的重要部分. 初到美国,使我最震惊的就是其高度发展的物质文明:那纵横交错的高速公路、川流不息的大小汽车、四通八达的通讯网路、那洁净的超级市场、湛蓝色的晴空、满目的绿色,这些使我的心在嫉妒之余不得不承认:西方物质文明的确是伟大的. 令我感慨更深的是,我在生活中能轻松地享受到文明的社会生活.不论在商店中买多少东西,都会看到笑脸、听到谢谢.排队时,没见过有人夹心.不小心碰到了别人,他竟先说对不起.公共洗手间中洁白的卫生纸,没人偷.住宅区附近漫步的野鹅,居然不怕被人抓回家宰了吃. 我无法否认西方物质文明的伟大,于是,就否认产生它的精神基础.因它是人的肉眼看不见的,我可以强辩.我辩解说:不错,西方文化在物质文明科学技术这个层面、在民主制度的普遍原理、在社会生活的公共准则,是不具有排他性,属于全人类;但在精神文化上、在信仰上,它有排他性.我无视这精神文化、这信仰和西方社会生活之间多方面的复杂联系.我只想看到我想看到的东西. 于是,我看到的尽是黑暗!种族冲突、家庭解体、毒品泛乱、枪枝失控.随时随处可见的广告,极尽勾引消费者欲望之能事.充满传播媒介的色情、暴力,不断挑逗人的情欲之火.个人心灵如此之空虚,竟无一物可以填补.彼此见面时,问候的话热得发烫,道一声再见后,留下的是淡淡的冷漠,深深的孤独…… 看到了这些黑暗现象后,该怎样解释呢?我知道西方社会道德的衰落,是由于众多的西方人失去了信仰,他们用享乐、金钱和性爱代替了上帝.我这么想,不自觉中陷进了自己设下的陷阱:既然我那么讨厌基督教,那么,人们拒绝它岂不正合我意?既然我认为上帝不存在,那么,不信上帝,岂不是十分正常?我怎么可以指望用我认为虚无飘渺的上帝来束缚人类呢? 造成西方文化中的黑暗现象的根源在哪里?难道它真是由于西方人背离了耶稣所产生不可避免的恶果吗? 基督徒啊,你们在西方文化中为基督作了什么见证? 为了帮助我摆脱疑问,有的基督徒朋友对我解释说:西方文化中的好东西是由基督教带来的,而坏东西都是背离基督教的恶果.在许多基督教读物中,作者们也常常回避基督教与西方社会黑暗面的复杂关系. 黑白如此分明,我很难相信.说西方文化中的许多好东西,是由基督教带来的,我承认.但若说西方文化中"一切"好东西,都是基督教带来的,那就有背于历史事实了.从荷马史诗,到苏格拉底哲学,到亚里斯多德的逻辑学、诗学,到古希腊的雕刻、古罗马的法律等等,西方文化中的许多好东西,并非来自基督教. 把西方文化分为好坏两个部分,这太简单化了.虽然,福音的真理简单明了,但却不能把它简单化.简单化只能使人头脑简单,远离真理. 我认为,西方文化中的某些黑暗现象,不能说与基督教毫无牵连.不然,无法解释中世纪的黑暗,也无法解释马丁路德开创的宗教革命,更无法解释,为什么许多人目睹了某些基督徒的生活后,坚决不作基督徒.所以,我渴望基督徒能诚实地告诉我:基督徒中和教会中存在的丑恶现象,是与基督有关,还是仅仅与基督徒有关?是与圣经有关,还是与基督徒对圣经的理解有关?基督徒对圣经的理解,打上了西方文化的什么印记,基督徒的生命在西方文化中,又打上了什么样的印记? 我要问:基督徒啊,你们在西方文化中为基督作了什么见证?你们是把基督带进了西方现代文化中,使文化基督化;还是把现代西方文化带进了基督教中,使信仰世俗化?人们看见了由你们的日常生活所作的见证后,竟怀疑基督信仰的生命力,这原因何在? 是西方文化具有排他性,进而使基督教中排他性盛行?还是基督教具有排他性,从而蕴育了西方文化? 世人经常指责西方的基督教有排他性,确实值得基督徒深思.我在基督徒生活中观察到的某些现象,使我相信那些指责不全是人们凭空杜撰出来的.例如,有些基督徒慷慨激昂地批评一切其他的宗教,但他们竟没读过一卷佛经,也不知《可兰经》为何物.经常看到这些后,我能作什么感想呢? 基督徒常常对我宣称,他们的信仰是唯一真实的.基督徒当然有权利这么说.但我最希望基督徒敢于对我说:看看我的生命,若不是基督在其中作主,它不会变得这么美好、圣洁.在这人欲横流的世界,唯有那真信仰所造就的圣洁生命,才能使我相信,基督信仰能造就出排斥这世界的、邪恶的新生命. 看到历史的这一幕幕,我无法不叹息,基督教啊,多少罪恶借汝名而行! 历史上和现实中基督宗教内部的争斗和排斥,更使我确信基督教具有排他性.东正教,天主教东西对峙,犹如水火.新教与天主教势不两立,情同仇敌.在新教内部,不仅信义会、长老会、圣公会和浸礼会这四大宗派彼此排斥,相互责难,不仅自由派、基要派和福音派吵个不停,就连一个小宗派内部也分为许多小小的派别,各自抓住自己的一得之见,就宣称普天之下,唯我独真,并迫不急待地把基督教再进一步分裂.整个基督教,成了一个不断地制造分裂、乱哄哄的机器.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想了很久.是西方文化具有排他性,从而使基督教中排他性盛行?还是基督教具有排他性,从而蕴育了西方文化?还是二者兼而有之. 我相信不会有一个非此即彼的明确答案.有些关系我一时也想不明白.但有一点我清楚,若上帝存在,他与人之间必有无限的差别.除了耶稣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的言行,能完全体现上帝的旨意.所以,没有任何一个宗派,有权宣称它代表了上帝的全部真理,没有一个基督徒完美无缺.基督徒和基督教会在基督里的合一,以承认彼此的差别和不同为前提,以承认自己和自己的教派在灵性上的贫乏为条件. 基督徒啊,不要再把"基督教国家"这个虚假的观念挂在嘴上了,这是帮耶稣基督的倒忙. 有的基督徒和基督教读物,为了证明基督教的伟大,常常爱说"西方国家是基督教国家".当我听到和看到这些话时,我心中激起的直接感情,除了厌恶就是愤怒!因为在这话中,我嗅出了白人的种族优越感.它排斥非西方的国家,把他们置于道德上和灵性上低下的地位. 若说西方国家是基督教国家,那么,它的性质必然体现了基督的精神.我的分析是,国家是合法的强制性力量,而基督教,则是以爱上帝为核心的精神力量、灵性力量.这两种性质力量的方向,是根本不同的. 我的最好论据是,即使在基督教与国家权力合一的时代,西方国家也没有体现基督精神:为死人祷告、相信炼狱、崇拜殉道者、圣徒和他们的遗物、朝拜圣地、特别是迫害异端和非基督徒,这些都远远背离了基督信仰.(注4) 并且,政教合一既伤害了国家权力,也玷污了基督信仰.国家权力把它的一切活动都标上神圣的标签,这就加剧了世俗权力的腐败;而世俗权力则堂而皇之地干涉基督信仰,并让信仰承担它所犯的罪恶. 基督徒随口就说西方国家是基督教国家,他们大概没想到,这对那些饱受西方国家之苦的人们,感情的伤害有多大.但受害最大的则是基督信仰本身,因它使人们自然地把西方国家的殖民主义、霸权主义同基督信仰拴在一起.当那个自命为基督教国家的英国,以其帝国炮舰的霸道,迫使中国人民接受鸦片达半个多世纪之久时,众多的中国人正是把传播天国的福音,同扩张殖民帝国的霸权联在一起. 纵览历史,我从来没见过什么基督教国家."基督教国家",它过去不存在,现在不存在.(注5)至多,它在一些自命不凡的人心中存在,以显示白人的种族、文化的优越性.因此,我想大声疾呼:基督徒啊,不要再把"基督教国家"这个虚假的观念挂在嘴上了,这是帮耶稣基督的倒忙.时至二十一世纪前夜,不该再把基督与国家权力拴在一起了,耶稣的英名,不应继续再被一国、一族、一集团之私所侮辱.让天国和帝国各归其位吧! 在某些基督徒中,还有一个流行的论调:即美国是以基督教立国的,似乎在建国初期,美国还是一个基督教国家.对这个论点,我也不敢苟同. 美利坚和众国成立于一七八九年.在此之前,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是印地安人.难道就因为他们没建立自己的政府,就得任由白人在他们的故土上建立国家吗?说美国是以基督教立国的,也得先问一问埋在地下的印地安人那累累的白骨,看看被赶进了保留地中的印地安人那绝望杲滞的目光! 《独立宣言》宣称"人人被造平等,他们的创造者,赋予了他们某些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命、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权利,所以才在人们中间成立政府."这话说得不错.但当美国的先父们通过这些原则时,他们中有几个人把黑人当做人?他们中有几个人相信印地安人、白人、黑人都来自同一个创造者?为什么当他们为脱离英国的统治,获得自由而战时,自由仅仅是白人的自由.而白人自由的存在,恰恰以黑人被剥夺自由的权利为条件.还有,那些在自己的土地上被杀死,被赶走的印地安人,他们能相信写在《独立宣言》上的那些黑字是真的吗? 也有的基督徒乐意炫耀一些统计数字,以此表明西方国家的大多数公民是基督徒,或基督教是在西方占主流地位的宗教信仰.每听到或看到这些统计数字,我总觉得有点可笑.怎么,西方竟有如此之多的基督徒! 在这些号称基督徒的人们当中,有多少人实际上相信的是耶稣?看看他们的生命,谁敢相信他们相信的是耶稣.当个人主义成为人们道德选择的最后依据,当消费主义主宰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信仰不过是这些人生活中的一个小点缀,或是一个从小就形成的令自我感觉良好、并且失去了还有点不舒服的习惯而已!不止如此,信仰本是起于人内心而现之于人的生命,怎能用统计数字来计数它呢? 我之所以不相信世上有基督教国家,是基于这样的推理:既然基督教认为人皆有罪,那么,由人所创立的一切事物,就总会在某些方面打上罪的烙印.即便庞大如国家,也无法摆脱罪的羁绊.但是,耶稣来到人世,乃是召罪人悔改,而不是召有罪的国家悔改.人若承认自己是罪人并接受耶稣为救主,在灵和真理中敬拜上帝,上帝之灵就可使人重生,变为属于基督的人.但是,国家既不能悔改又无法重生,它怎么能成为属于基督的国家呢?基督的国是天国,天国是由上帝亲自掌权的.世界上有哪一个国家是由上帝亲自执掌权力的呢?人世间有无数悲剧,一幕幕都是由国家权力一手导演的.历史上有无数罪恶,一件件都与国家的活动不可分割! 我在福音书中还发现,耶稣是把救恩赐给了每一个真心相信他的个人.但是,他从来没说他要把救恩赐给国家或某些特殊的国家.因此,任何国家都没有特权垄断对耶稣的信仰,也没有资格标榜自己是属于基督的国家. 如此这番阅读和思考,使我的民族主义情感得到了满足.什么东方西方,没有一个国家是基督教国家.可是细一思量,又觉得不对头,我不相信世上有基督教国家,却认为基督信仰应限于西方国家的民众;我明知基督教发源于中东,它从起源上完全属于东方,但却把它归结为西方文化! 我问自己,我宁愿陷入矛盾而不愿面对的是什么?我是在逃避耶稣!我为逃避耶稣寻找藉口.基督教属于西方,而我是东方人,所以,我不需要耶稣作我的救主,这就是我的藉口.以种族为藉口来回避信仰上的是与否,连我也觉得自己太可悲了. 西方文化包括了极其丰富、错综复杂的内容,把它们归为基督教文化,这至少犯了以偏概全的毛病. 像夸耀西方国家是"基督教国家"一样,有些基督徒还夸耀"西方文化是基督教文化".我认为,这就像古代的中国人夸耀华夏文化天下无双一样,非常荒唐. 什么是文化?这本来就是一个争论纷纭的问题.我比较倾向于泰勒(Tylor)的定义:文化是一个整体,它包括知识、信仰、艺术、法律、道德、风俗,以及任何其他的人所获得的才能和习惯.(注6) 那么,说西方文化是基督教文化的人们,他们想表明基督教属于文化的哪些内容呢? 科学知识本身没有信仰的属性,也不表达任何特定的信仰,既没有基督教物理学,也没有基督教生物学.不错,确实有一部分最伟大的西方艺术同基督信仰直接相关,但基督信仰的光辉并没直接照耀在西方的一切艺术中.论及西方的法律,既不能说它们是完全依据基督信仰制定的、并准确地体现了基督精神,也不能说法律的实施程序,合于基督精神.至于信仰和道德,基督信仰何时成为全体西方人的共同信仰和共同道德呢?西方文化包括了极其丰富、错综复杂的内容,把它们归为基督教文化,这至少犯了以偏概全的毛病. 基督徒宣称西方文化是基督教文化,这无形中为我接受基督信仰又设置了一个巨大的文化障碍.因为它把非西方国家的人们接受基督信仰,同接受西方文化连在一起了.因为西方文化是基督教文化!这就不能不在许多热爱本民族文化的人们中,造成极大的心理反感.因为它把叛逆的个人与宇宙及人类的创造者之间对立的问题;变成了不同文化之间对立的问题;变成了全盘接受西方文化的问题;(唯有西方文化是基督教文化!)变成了抛弃本民族文化传统的问题.(所有非西方文化都是非基督教的文化!)这对于我这个挚爱中华文化的知识分子来说,无疑是让我在遭受了民族的奇耻大辱后,还要颂赞这耻辱是我的光荣.(注7) 若西方文化真的是基督教文化,那么,人们批评传福音是西方文化侵略就言之有理,而拒绝信仰基督也可以理直气壮了.因为西方文化中包含了那么多腐败没落的垃圾,为什么非接受它不可呢? 在西方文化中一直存在着排斥基督信仰的文化因素,它与基督信仰之间,始终存在着紧张的对峙关系. 就我对西方文化的了解而论,西方文化从源头上就不完全是基督教文化.它是多元的,而不是一元的.希伯来文化及基督教信仰、希腊文化、罗马文化等等,它们共同构成了西方文化的多条源头.希伯来和基督教文化以崇拜独一真神为核心,希腊文化推崇理智和科学,而罗马文化则重视法治和组织,这都是文化史常识.所以,只能说西方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是基督教文化,而不能说西方文化是基督教文化. 我承认,基督教确实给西方文化带来了重要影响,但西方文化中的非基督教成分也深深地影响了基督教.只是这互动影响产生的结果,虽有些是有益于补充和丰富基督教的,但并非一切都有益于基督教.在西方文化中一直存在着排斥基督信仰的文化因素,它与基督信仰之间,始终存在着紧张的对峙关系.基督徒怎能面对这现象而说西方文化是基督教文化呢? 基督徒应正视那些敌基督的精神力量在西方文化中的恶性膨胀.它们在历史变迁中大大地畸形化了,片面化了,绝对化了.个人,而不是神成了衡量万物善恶的尺度.理性,是判断真伪的根据.利益,是人的活动的出发点.科学万能,幸福至上,我是我命运的主人等等.于是,没有绝对真理,一切真理都是相对的;进而,相对真理也没有,本来就没有真理;真理、道德和价值不过是美丽的词藻.天堂是梦幻,他人是地狱,人生是绝望.若你非得有个希望,那希望的尽头,还是虚无的深渊. 西方文化啊,你是从哪一步开始走向堕落的? 以往我听到"西方的没落"这类议论时,心里有说不出的歹毒的惬意.但多次阅读圣经后我看到,西方文化在精神上、灵性上堕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正是其中包含的基督信仰不断遭到排斥的恶果.这不能不促使我反复思考:耶稣是谁?为什么排斥对耶稣的信仰,竟使强大的西方在精神上破产了. 存在于西方文化中的基督教文化,与基督信仰本身这二者之间,也存在着重要的区别. 认识到西方文化并不是基督教文化,并且,西方文化的堕落与其背离基督信仰不可分割,这对我的认识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解放.由此出发,我更进一步认识到:存在于西方文化中的基督教文化,与基督信仰本身这二者之间,也存在着重要的区别.存在于西方文化中的基督教文化,它的某些部分是由西方不同的民族、历史和传统形成的,带有浓厚的西方色彩,它是作为基督教在西方文化中存在的文化部分;而对耶稣的信仰则是由上帝启示给人的,它是作为西方基督教文化中的信仰部分而存在的,并且,构成了它的核心,它不受西方文化的限制. 基督信仰源于上帝的启示;而环绕这灵性之光五颜六色的西方基督教文化,则出自于人的创造.基督信仰的根据是圣经,而不同时代不同民族的人们,对于圣经的不同解释,则带来了有差别的信仰生活,它构成了同一信仰的丰富、多彩的个体表现.在圣经中所宣示、神的话语,具有永恒的真理性;而西方的神学家、宗教家所创造的神学体系,则必有其偏颇、不当、谬误之处.源于上帝的基督信仰,它具有普遍性、绝对性,不为西方独有,而为东方西方一切信耶稣的人所共有;出自于西方人的西方基督教文化,则不具有普遍性、绝对性,它可能是西方独有的,也可能是东方西方共享的. 在美国,男人进教堂作礼拜时系系领带,新娘在教堂结婚时披白纱,这是西方基督教文化中的西方文化因素.其他文化中的人们是否这样作,不涉及信仰,无关宏旨.但是,走遍天下,基督徒无论在什么地方,他们都同属一个身体,一个圣灵,一个盼望,一个主,一个信仰,一个洗礼,一个父神.(以弗所书第四章) 正像人接受耶稣不需要全盘西化一样,我即使不相信上帝,也不可能并且实际上也没有全盘接受中华文化. 把基督信仰放在世界文化这个大舞台中,该怎样看待它与中华文化的关系呢? 我认为在文化这个层次上,排他性是荒唐的.基督信仰是由耶路撒冷传到中东,再传到西方的.但它并没有要求西方人都成为以色列人.即使在使徒彼得、保罗的时代,他们也没有要求外邦人全部接受犹太文化.中国人若相信耶稣,他们完全不必全盘接受西方文化.基督信仰的前提条件是接受耶稣,而不是接受西方文化. 即使在西方基督教文化这个层次上,排他性也是狭隘的.虽然西方的基督徒在近两千年的历史中,创造出了绚丽多彩、适合西方人心灵和民族特性、敬拜耶稣的各种文化.但这对其他民族和文化的人们来说,只能是一个借鉴.中国的基督徒不应是他的西方弟兄姐妹的复印品,他们应发挥独创性,创造出适合中国人心灵和民族特性的崇拜形式,写出有独创性的神学著作. 我更看到,不能笼统地谈论排他性.基督信仰传到西方,它并没有排斥一切西方文化,而只是排斥一部分反基督信仰的西方文化成分.而那些伟大的西方神学家、宗教家,如奥古斯丁、阿奎那等等,他们正是从西方非基督教的文化中汲取了大量的营养,才创造出其伟大的神学体系.由此我理解到,中国人接受耶稣,并不需要排斥一切中华文化,而只是排斥一部分反基督信仰的中华文化成分. 正像人接受耶稣不需要全盘西化一样,我即使不相信上帝,也不可能并且实际上也没有全盘接受中华文化,而只是有选择性地接受了某些中华文化.因中华文化自身就包含了许多彼此互相排斥的因素.所以,信耶稣必然导致排斥中华文化的某些成分,这是在情理之中的. 难道中华文化的某些因素不该排除吗?如尊古保守、轻视事物、菲薄知识、不重变革.如汉儒鼓吹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及其在当代的变种等等,它们毒化了整个中华民族的心灵和生命.这些毒瘤,早该彻底割掉了. 但这种排斥,并非意味排斥整个中华文化,如仁义礼智、忠孝廉耻、仁者安仁、舍生取义、天人和谐、和而不同、刚健有为、身体力行等等.中华民族的这许多宝贵的精神宝藏,在许多方面与耶稣的话语并没有非此即彼的冲突.它不是信仰基督的障碍,而是成为一个好基督徒的助力. 这样,我看到了人们所不满的基督教排他性的核心:即是否真有一个如圣经中所说的又真又活的上帝,并且,唯有通过信靠耶稣,才能成为上帝的儿女.(注8) 人们既不能把一个假的东西当作上帝来崇拜,也不能把一个真神不当作神来崇拜,也不能把任何一个伪神和真神放在一起来崇拜. 当我指责基督教唯我独真时,我从没认真反思,我这话在宗教真理上有什么意义.更没有想一想,就不同的宗教形态而论,排他性是否是它们的共同特徵. 世界上存在着几大不同的宗教形态,如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印度教.不同的宗教形态都把自己的道视为最高真理,排他性是它们的共同特性.即使自认为最没有排他性的佛教徒,亦引证佛陀的话说:"任何宗教的形式,假使包括了四圣道和八正道,就是真正的宗教."(注9)如果不包含这些呢?佛教徒显然认为它不是真宗教. 若一个宗教在义理上不包含任何排他性,对任何与之不同甚至相反的义理都相容并收,并视之为同一最高真理,那倒是不可思议了.若佛教徒把默罕默德的话视为最高真理,一日五次朝着麦加念南无阿弥陀佛;而回教徒相信耶稣是上帝的最后使者,真主即是三位一体的圣父圣子圣灵;基督徒以佛经和《可兰经》为上帝的话语,那么,宗教信仰岂不是世上最滑稽的东西吗? 我问自己:不同宗教之间的相互排斥与我何干?我纠缠于基督教是否排他于我何益?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不同宗教在最高真理这一问题上的相互争论、相互排斥,而在于有没有最高真理.换言之,是否有一个上帝存在?若不存在,一切的争论我都可以不在乎;若真的存在的话,我必须明白,不同宗教所宣称的那些上帝中,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很明显,不同宗教所宣称的上帝,不可能同时都是真的.既然它们认为上帝只有一个,因此,有多个上帝一定是假的,不真的.但这不排除在这些宗教所说的上帝中,可能有一个不是假的,而是真的.人只应相信这独一的真神.总之,在信神这个根本点上,人们不能不排他:即人们既不能把一个假的东西当作上帝来崇拜,也不能把一个真神不当作神来崇拜,也不能把任何一个伪神和真神放在一起来崇拜. 但是,在彼此排斥的不同信仰都在谈论上帝时,我怎能知道他们哪一个说得对呢?若从我本人出发,我永远不可能明白.如果我能判断谁是上帝,那我就必有超出上帝的智慧和能力.如果我能找到上帝,那么任何其他人也都能.而我们就会找到无数不同的上帝,并为此而永远争论不休.因此,从人出发,找不到上帝.上帝若真的存在,那他一定会首先寻找人. 反复思考,我终于明白了:人们关于上帝,所谈论的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而上帝向人们谈了些什么,才是至关重要的.不同宗教关于上帝存在的论述,我可以置之不理;但上帝在历史中向人类显现其存在,我却不可不理.别人对上帝是如何反应的,我可付之一笑,但若上帝呼召我,我岂可无动于衷! 上帝在天上,文化在地上;上帝创造了人,人生活于文化中;我看清了我的问题之所在:表面上,我是拒绝所谓的具有排他性的基督信仰;实质上,我是拒绝耶稣.我明知信仰在人心中有极其深厚的根源,它是心灵对存在的终极问题的寻索.人从何而来、向何处去、生命的意义在哪里?这是盘桓在人心中的永恒问题.宗教就是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单单否认基督信仰的普遍性,而把它归结为代表了西方文化的宗教信仰呢! 难道基督信仰不是一个世界性的宗教信仰吗?明明它已经超越了希伯来文化、希腊文化、罗马文化,超越了欧洲文化、美洲文化、非洲文化、亚洲文化.明明它不是一个限于特定时代的阶段性信仰,而是遍及全球的跨时代的信仰,我为什么还否认它的普世性呢? 难道基督信仰不是一个包含了超越性、绝对性的宗教信仰吗?它回答的正是存在的终极问题:人从何而来,向何处去,生命的意义在哪里.这难道不是每一个人都面临的问题吗?明明耶稣不排斥任何文化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人向他敞开自己的心灵,他就进入你的心.那么,怎么能说耶稣排他呢?像自己这样不信耶稣的人,不是一直在排斥耶稣吗?从自己的本性上,我不是一直在排斥上帝,以作叛逆之子为荣吗? 在信仰问题上,我斤斤计较于东方文化、西方文化,有什么意义?斤斤计较于白种人、黑种人、黄种人,有什么意义?最基本的问题在于,说到底,上帝就是上帝,我就是我.我和上帝隔绝了,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没有一种文化可以垄断对上帝的信仰.也没有任何一个伟大的文化,能够长久地排斥对上帝的信仰.上帝在天上,文化在地上;上帝创造了人,人生活于文化中;上帝是无限的,文化是有限的;人有限的文化和上帝之间永远存在着一条人不可能完全逾越的天堑.文化有生死,有新旧,有好坏.而上帝则始终如一. 我终于在读圣经中体验到了:耶稣的话是对我讲的,但却是我不愿意接受的.耶稣不仅不排斥,反而接受在他面前忏悔的罪人,但我却自以为自己是义人而不需要耶稣.耶稣为了世人得救而死在十字架,但我却根本没把十字架的真理放在眼里. 是啊,我可以否认耶稣的话语的真理性,但否认不了它的普遍性.因为那是耶稣和人对话,是耶稣的言语,耶稣就是那圣言. 主啊,要求我的生活,是十字架下的生活;我必须过的生活,是彰显十字架光辉的生活. 有一天,我终于情不自禁地向耶稣祈祷说:耶稣啊,我的主!你说你和上帝原为一体,只有通过你,人才能进入与上帝的关系之中.我愿意通过你来到天父面前,告诉天父,我就是那个愿意回头的浪子. 主啊,请进入我的生命,允许我进入的生命.主啊!你是那圣洁的生命,我是那需要被你拯救的有罪的生命,那需要在你的爱中获得新生、有盼望的生命. 主啊,告诫跟随你的门徒说,他们不属于这世界.命令他们要圣洁、彼此相爱.你要求他们背着十字架跟随.这一切,是具有强烈的排他性.但这排他性,排斥的是这个罪恶的世界.因这世界一直弃绝你,你不属于这世界.你命令基督徒把爱带入人间,在爱神爱人中使生命圣洁,让这圣洁的生命排斥生命的一切邪恶. 主啊!背上我的十字架,我才能认识你,因为在十字架上展示了生命的最高真理;我仰望十字架上的你,你才能接受我,因你死在十字架上也是为了我.主啊,你要求我的生活,是十字架下的生活,我必须过的生活,是彰显十字架光辉的生活. 至高无上的上帝啊!我算什么!我信不信你又算什么!但你竟怜悯我,让我看到那最光辉的真理:"我是耶和华你的神,除了我之外,你不可有别的神."(出二十2~3)是的,是我的上帝.除了你之外,我没有别的神,因它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 基督啊,你是我的主!
附注: 1、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一书的中译本,八十年代在中国大陆风行一时. 2、尼布尔认为,爱包容了所有的道德价值,是一切道德体系的最高准则.参见《尼布尔的政治思想》黄德昭著,第138页,使者出版社,1988年. 3、参见《历史的轨迹――二千年教会史》,第240页,祁伯尔著,校园书房出版社,1993年. 4、同上引,"第六章,教会渐趋腐化". 5、"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基督徒国家,除了那圣洁的国度,就是'被拣选的族类……君尊的祭司……属神的国民'."摩根著,《活着就是基督》,第7页,美国活泉出版社,1993年. 6、转引自《中国文化的展望》,第34页,殷海光著,文星书店,1966年. 7、"特尔慈认为,基督教与西洋文化有密不可分的关联.因而基督徒几乎不能将其本身信仰,传给西洋文化以外的其他圈内的人,而其他文化内的人,也除非成为西洋文化圈内的一员,就无法与基督接触."转引自《基督与文化》,尼布尔、利查著,第27~28页,东南亚神学院协会,1986年. 8、孔汉思说:"虽然文化和伦理完全可以融合,但是每一宗教的真理都触及人的深层,乃至最终要人做出取舍抉择."《中国宗教与基督教》,第249页,香港三联书店,1989年. 9、K. Srl. Dhammananda著,《佛教徒相信的是什么》,第142页,慧炬出版社,1987年. 第三章 情系中华文化 我虽然批评中华文化中的丑陋,但还是深深地爱着她,因我是喝着她的奶汁长大的. 我时常感叹,生而为近代的中国知识分子,怎么有这么多的痛苦和无奈!即便在选择信仰这个最具个人性的问题上,也要背起数千年文明的重轭,在信仰和文化的冲突之间不断地徘徊. 自从认真地接触福音以来,在我脑海中就画了个大问号:基督教与中华文化水火不容吗?福音若在中华大地生根,就必须摧毁中华文化吗?我若相信耶稣,就必须无情地斩断我那割不断的中华文化之根,并视那千千万万死去的亡灵为魔鬼的儿女吗? 这些问题把我折磨得好苦.有时我狠狠地说,若真的如此,就让我作一个异教徒吧.我情愿带着永恒的诅咒,与那消逝了的过去一起消逝,也不愿意一个人独自在中华文化的废墟上欢庆永生. 也许是出于儿不嫌母丑的原因,我虽然也批评中华文化中的丑陋,但还是深深地爱着她,因我是喝着她的奶汁长大的.我乃一介书生,不敢忘本.我承认,这里面包含了文化视野的狭隘对我的限制,但更重要的原因是,中华文化那广大深奥的魅力,使我无法抗拒.长江黄河、孔孟老庄、唐诗宋词中是一个"至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的精神天地.在其中看到的不是耻辱,而是荣耀.对中华文化在近代的衰落,孔孟之道影响的江河日下,我感到悲哀困惑,但更为那些连中国人都不愿作的中国人而困惑悲哀.虽如此,面对长江时,我没有悲叹"无边落木萧萧下",更不信这一江春水,会向西流!在迷茫的时刻,我没有诅咒自己的黄皮肤、黑头发,却不由自主地暗暗祈祷:苍天哪,若你不灭中国,中华文化怎能死!大地啊,若你容炎黄子孙有繁衍滋生之地,华夏文明必新生. 不可否认,在我的困惑和悲哀中,有狭隘的民族主义在作祟,它用利齿不时地把我的心咬伤.但这似乎不是主要原因.生而为炎黄子孙,我属于这个受尽列强凌辱迫害的被压迫民族,属于这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历史传统,对于中华的兴亡盛衰,我不可能无动于衷. 由于这个原因,我与一些华人基督徒交流信仰时,感到话不投机.在中华文化存亡续绝的这个问题上,我们彼此之间缺乏共同语言,感情上难以产生共鸣.我不明白,既然上帝使他们生而为中国人,而不是美国人、英国人,他们怎能不关心他们的亿万骨肉同胞的命运,那正是最需要得到他们帮助的邻居啊! 普通基督徒对中华兴衰的冷漠,我还能忍受,但对某些华人牧师及神学生肆意贬低中华文化,则感到难以容忍.他们对中华文化很少有同情的了解和深入的认知,这种无知不是不可原谅.但当他们无视自己的无知而夸夸其谈时,除了悲哀和厌恶之外,我还能感到什么!他们怎能变成这样呢?我想,也许因为他们接受西方神学的教育,接受得太彻底了,使他们的学问,及其思考神学问题的思维模式,都彻底地西化了. 最令我失望和愤慨的是:某些华人神学家在他们的著作中,完全抛开时间与历史的因素,把两千多年前的孔孟老庄,与近几百年来传入中华的福音比来比去,把孔孟老庄批得一文不值.好像若不拆毁中华文化之殿宇,中国人就不能登入基督教之堂室.这些发现不只使我与基督教的心理距离加长加宽了,更加深了我对基督教的敌意和仇恨.我愈发相信,基督教与中华文化势不两立.它们之间存在的紧张、对立和冲突的关系,只能导致此消彼长,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为了认识真理,我必须重新认识福音与中华文化. 粗略地阅读了一些有关基督教信仰的书籍之后,我不得不承认:基督教的基本神学观念与中华文化的某些观念之间,确实存在着明显的对立和冲突. 最尖锐的冲突是人性的善恶,以及"神救"还是"自救"(注1).我欣赏儒家的观念:人之初,性本善.人皆有善性,它是人之为人的基石,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根据,是孺子可教的心性基础.但基督教的教义是:人之初,性本恶.人有原罪,人性全然败坏. 我相信人能自己拯救自己,如孔子所言:"为仁由己".只要人自觉到他心中固有的善性,由仁义之正道而行,求仁知义于日常生命活动之中,那么,即使他一个大字不识,也可以依靠自己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仁人志士,正人君子.但基督教宣扬人无法自我救赎,所以,人必须无条件地信靠耶稣,把生命的主权交给他,由他来作生命的主.不通过耶稣,人不可能认识上帝,也不可能得到永生. 我同意许多基督徒的看法:在道德上人往往知道应如何行,但行不出来.但我认为对此要加以补充,即人有时知道应当如何行,并且,也如此行了,人真的能救自己吗?人真的对自己完全无能为力吗? 我很难理解因信称义的教义.我非常吃惊地看到:在当代西方基督教中,信仰与道德分裂得愈来愈厉害了,以至于我有时不得不怀疑:我看到的是基督徒吗?他的信仰和道德生命有联系吗?他们怎能生命没有根本性的改变,却自信自己已因信而称义了.我把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归结为基督教只强调因信称义的教义的结果,并认为中国贤哲所信守的"知行合一"观念,反而能更好地表达:信仰道德与生命活动的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孔子云:"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论语?雍也)孟子云:"君子欲其自得之也."(离娄)周子云:"圣人之道,入乎耳,存乎心,蕴之为德行,行之为事业."(通书)这些慧语都表明:在中国哲人看来,生命之大道,应得之于心、验之以情、见之于行、成之以事业、现之于生命.至情至性之人,必将真理与生命打成一片,以一己之生命,证生命大道之为真、之为实. 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不能不受到儒家"中和"观念的影响.我接受孔子所提出的"过犹不及"(论语?先进)的标准,以为君子理应"和而不同".(论语?子路)《中庸》说:"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 我认为这是对"中和"观念所作的最好界说,人应当不陷于偏执,有节有度.正是在"中和"、"和谐"观念的影响下,中华民族才形成了尚和谐、宽容,不走极端、对抗的民族特性. 基于这样的精神背景,我认为,基督教这个历史上最强大、最持久的分裂性宗教,过于尚分别、执对抗、走极端、攻异己.看看某些基督徒对非基督徒的绝对排斥,看看基督教内不同派别之间的相互攻击,这种非此即彼,有我没你的思维方式,令中国人讨厌.因此,当我读到诚静怡在第一届世界宣教大会上(1910年)说:"中国人对宗派主义没有兴趣"时(注2),我感到我与这位中国基督徒的感受是相通的. 有的中国神学家把"天人合一"这中华文化的最高境界,贬得一文不值,这深深地刺伤了我的心.我一直非常欣赏孟子的名言:"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也,则知天矣."(尽心)也为《中庸》的"合外内之道"而激动不已,"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在《易传》中,大人者的赤子之心,令我肃然起敬,"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周易?文言)闻张载的凌云壮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顿生"顽夫廉,懦夫有立志"(孟子?万章)的感觉. 我真想当面问问那些神学家,在福音还没有传到中华的漫漫岁月中,我们的往圣先贤执着地追求"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不正是渴望通过仰望太空和反省自己的天良,来体认上帝那永恒的大能和神性吗?在福音没有临到中华的情况下,如果中华儿女连上天和天良也不敬畏,那么,他们岂不是可以任意妄为了吗? 反复思量后我得出结论:不能抹杀福音与中华文化的不同,但也不能夸大它们.为了认识真理,我必须重新认识福音与中华文化. 回首历史的辉煌,我高扬人为万物之灵;面对现实的悲哀,则把罪过都推到上帝的头上! 渐渐地我自省到,我之所以对于基督教与中华文化的分别过于敏感,除了理论上的原因外,我内心深处那种受到了伤害的民族感情,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回首灿烂迷人的中华文化,我不得不惊叹;壮哉!伟哉!但面对中华民族近几百年来,横遭列强欺压的辛酸史,我对上帝则愤愤不平.我认为,即使上帝存在,他也太不公道了.他帮助西方国家繁荣、进步、富强,却任由中国贫穷、落后、挨打. 但我的理性却反驳我,说这不可能是真的.若上帝存在,他一定是公义的,他不可能偏心任何一个国家,更不会与扩张殖民的列强站在一起.列强的强盛,不是单一的因素造成的.它侵略中国,也不会是为了传播基督信仰.而中国的贫弱,也非一日而成,一因所至.但中华民族优良精神的衰落,必是一个重要原因.林肯在美国内战时所说的一句话对我启发很大,他说,不是上帝站在哪一边,而是我们是否站在上帝一边.(注3)我想,若是按照这个原则推论,那么,不是上帝对西方世界偏心,而是我们中国人的生活轨道偏离了以上帝为中心. 上帝到底公道不公道呢?为了回答这问题,我让自己的眼界扩展到中华五千多年的文明史,而不是仅仅盯着这两三百年来的伤心史.我反复思量,当我为中华民族历史悠久、文化博大精深而自豪时,为什么我看到了文武周公、孔孟老庄;看到了秦砖汉瓦、唐诗宋词;也看到了大汉的烽火、大清的版图,为什么我竟丝毫看不见上帝对中华民族的恩典呢?回首历史的辉煌,我高扬人为万物之灵;面对现实的悲哀,则把罪过都推到上帝的头上!这哪里是健全的心态! 我既想把上帝挤出中华历史,让帝王将相、才子佳人、英雄豪杰占据历史舞台的中心;又要把耶稣拉来,要他为中国的贫穷落后受压迫的历史负责.人怎可如此忘恩负义,却又强词夺理! 但我为自己辩护说,并不只是我想否定上帝在中华历史中的作为啊,许多虔诚的中国基督徒和神学家,也完全不承认中华那灿烂而悲凉的过去,一直在上帝的掌握之中呀.他们步某些西方人的后尘,把华夏文明归结为异教的文明,把中华文化贬为异教文化,他们甚至把偌大个中国比拟为魔鬼撒但的势力!这种观点,不仅使他们自绝于祖宗,也使有良知有民族自尊心的炎黄子孙,蒙受了莫大的耻辱. 看到他们的言论,我的困惑更加深了.我疑问:若那五千年的中华文明完全不在上帝的掌握之中,那么,上帝怎么会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若那金碧辉煌的华夏文明,不是源自上帝之光的折射,它的光源在哪里?圣经又怎能称上帝是光,是带来一切光明的光?若中华文明中那无比瑰丽的仙葩异草,不承受上帝的雨露的滋润也依旧能争芳斗艳、含英吐翠,那么,上帝怎么可能是美好的本身? 上帝若爱我们中国人,他岂会因为我们不知道他,就对我们置之不理? 有一天,我突然认识到了我的荒唐:我怎么竟能赞美中华文化源远流长,中华民族智慧勤劳,但却又怨恨上帝对中华薄情寡义,置之不理呢?不对!上帝对中华并没有置之不理!他一直在无微不至地关心中华,眷顾中华,保守中华,导引中华.是上帝保守古老的中华文化,像长江流水,奔流至今;是上帝眷顾古老的中华民族,使之由小到大,由分散到积聚,如长城巍峨屹立. 诉说上帝一直眷顾中华,这岂非疑人呓语?只是到了十九世纪,中国人才有了第一部汉译圣经,如此这般,怎能说上帝也爱中华儿女? 但是,我又想,上帝若爱我们中国人,他岂会因为我们不知道他,就对我们置之不理?岂会因我们不回应他的爱,就对我们寡情少爱?断不会如此!上帝就是爱,他的爱是圣洁的,无私的.他为了拯救世人而让自己的独生子死在十字架上,他对世人的爱在此就显明了.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不仅是为西方人死的,也是为东方人,为中国人而死的.他是为爱天下人而死的.只是耶稣的死,曾经并继续震撼了千千万万西方人的心灵,而愚顽像我这样的中国人,却至今仍然拒绝耶稣的爱,反而诬蔑说神不爱我们. 孔子吸引我的最大魅力在于:他虽五十而知天命,但始终敬畏上天. 那么,我是怎样看到了上帝对中国人的爱呢?我认为,上帝把孔子赐给中华,又赐光给孔子,使他能为中华文化奠定了基础.这就是上帝爱中华的明证了. 我这是不是在歪曲历史,使之为基督教服务呢?我问自己.我认为不是.不是我歪曲了孔子的思想,而是今人还在践踏孔子那颗敬畏上天的灵魂. 孔子"五十知天命"(论语?为政).虽然他很少谈论到天,但在他的思想中,天却是最高范畴.据有的学者统计,"天"在《论语》中出现虽然仅十八次,但这十八次却异常重要.因它每次都和意志、行动、情感有联系.(注4) 孔子认为,天有智慧,他说:"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宪问)在他看来,天能知道人、了解人.人的最高学问,就在于知天、顺天. 孔子认为,天有意志.孔子自信"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子罕)在孔子心目中,人的生死存亡,是由天决定的! 孔子还认为,天能够赋予人以德性,"天生德于予,桓其如予何?"(述而)我若漠视孔子所敬畏的上天,怎可能体会到他阐发的圣人之道呢! 面对那高高在上的天,孔子为什么不得不畏?为什么他谆谆地告诫人们:"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季氏)那是什么样的畏呢?朱子描述说,那是"知其可畏,则其戒谨恐惧,自有不能已者!"(四书集注)我体会到,这种性质的畏,不只是一种情感,更首先是一种态度,一种意志上的降服. 孔子所畏的上天是什么?我试图理解这个关键的问题.那个风雷云电的青天,何需畏之?即使它置孔子于死地,也不过是毁灭他的肉体罢了.大勇大慧的孔子,怎可能让此苍天夺去他的独立意志?怎会向这自然之天,向空气祈祷? 我真想知道,当孔子仰望太空时,他感觉到了什么?那个有德性、有感情、有智慧的天,是怎样地震撼了他伟大的心灵?他又是怎样敏锐地感受并谦卑地顺从了这无言之天? 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里仁)千古之后,我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悲苍.他体验到了"三尺之上有神明",他感受到了上天对他的护佑,但他没有看到那有位格的天,他没有听到那自太初就有的"道",就是那"圣言"直接向他说话.(注5) 但孔子不愧为万世师表,他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所以,他罕言天,只是默默地承受上天赋予他的崇高使命.他返归人心,思量它的秘密.他看到了,那人人本当拥有的仁心,是使人不至于坠为禽兽的最后防线.而这仁心哪,正如孟子所论,它联系着天,"尽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也,则知天矣"! 但是,实现仁于人的生命中是何等的难哪!孔子弟子三千中,最得意的门生是颜回,但以颜回之贤,也不过"其心三月不违仁"(论语?雍也)罢了.因此,孔子也罕言仁,不是仁不好,不是不当行仁,也不是没有人力行仁,只是仁的境界太难达到了. 读过《圣经》后再读《论语》,我发现,孔子吸引我的最大魅力在于:他虽五十而知天命,但始终敬畏上天.(注5)上天要他作什么,他一旦感受到了,就谦卑地服从了. 我认为,宏大中华文化,这就是孔子感受到的上天降于他的大任.他一生将此大任担在肩上,不畏任重道远.他体认到,虽然文王死了,但上天并不愿中华沦丧,天将承继并光大仁道的重任托付于他,即使在他遭受迫害时也不抛弃他,反而始终护佑着他.所以,孔子不怨、不悔、不倦、不屈、不挠、乐天而安命.尽管我在此世永远也无法知道,孔子是怎样感受到"知我者其天乎"、"天之未丧斯文也"、"天生德于予",但是,我并不由此而怀疑孔子的诚实.我了解,人生有许多秘密,历史亦如此. 孔子完成了他的天命.中华文化的历史证明,他对天的信任,是完全正确的.这"天",也值得我们中华儿女信赖、赞美、感恩! 上帝的话并没临到孔子,孔子怎能清楚地认识上帝呢?上帝并没有命令孔子作他的代言人,孔子怎敢冒充上帝的代言人呢? 我知道,也许我的观点是错误的,因某些基督徒常把孔子同以色列的先知,甚至同耶稣相比较,批评孔子不知上帝.(注6)对这论调我不敢苟同.因他们的看法隐含了一个前提,即人可以认识上帝. 这怎么可能呢?即使人类中最有智慧的人,也不可能依靠自己而认识上帝.若哪一个人能作到这一点,他岂不是像上帝一样无所不知.我在圣经中读到,是上帝的话先临到以色列的先知,然后,他们才对上帝有所认识,并接受他的命令,作他的代言人.上帝的话并没临到孔子,孔子怎能清楚地认识上帝呢?上帝并没有命令孔子作他的代言人,孔子怎敢冒充上帝的代言人呢? 上帝的话于何时、何地,临到何人,这出自上帝的计划和主权.上帝让人们认识他多少,人们才有可能认识他多少;上帝让人们何时开始直接认识他,人们才能于此时开始直接认识他.这不是上帝的武断,而是他有他的计划.这计划本不是人能猜透的. 为什么直到近几百年,上帝才让中华儿女开始直接听到了福音,这曾令我很是不解.但我是何人,怎能猜透上帝的计划!现在,我的心已经不再为这苦恼了,因它已得到了满足.它看到了上帝的慈爱,在那漫长的岁月中,上帝把众多的圣贤赐给了中华,保守中华民族延续到今天.对此,我感恩不尽. 我感谢上帝对中华的恩典,感谢上帝让我在中国历史中,看到了他对中华的看护,看到了他是人类历史的主宰.是圣经使我明白了:某些基督徒之所以没有看到,上帝在几千年中华历史中的作为,是因为他们把上帝看成了一个形而上的概念,是一堆抽象的属性的总和,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掌管人类历史的上帝. 不错,他们在理论上也承认上帝主宰历史.但是,他们所谓的历史,往往只是圣经中记载的以色列的历史;扩大一点,也不过是耶稣之后西方民族的历史.如此这般的上帝,不过像中国民间神话中的地方神一样,仅仅管辖某一个区域,一个地段! 不!这不是圣经中所显示给世人,无所不在的三一真神.上帝无所不在,所以,他不仅仅主宰着以色列和西方,也主宰着中华,他主宰着天下;他不是主宰着人类历史的某一段时间,而是主宰历史的始终;他不仅仅用我们在圣经中知道的方式主宰着历史,而且还用许多我们不了解的奇妙无比并且变化万千的方式主宰着历史. 对此,我只能发出由衷的赞叹和感恩! 妨碍人实现其善的可能性的,首先起于人内在具有的心性的恶. 通过阅读圣经和一些神学论著,使我开始能以新的视野观察分析中华文化. 我敢于正视孟子的性善论了.孟子论人性之善主要是从"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立论的.他说:"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公孙丑)人心皆有这"四端",如果人能够扩充它,可以保四海,不能扩充它,连对父母也不能尽孝. 问题是"不忍人之心",并不像人有身体一样一目了然.人的身体,到了一定的阶段,自然而然地发育成熟;但"四端"的实现,则有待于人主动地、有意识地扩大它,充实它,使之变为现实.所以,"四端"只是为善的可能性,而不是为善的必然性;只是成为仁人的可能性,而不是成为仁人的必然性."四端"只能说明人性之谓人性,应当而且必然要表现为善性.进一步说,人通过教育,是有可能成长为良善的.但它不能证明人性本来就是良善的. 孟子性善论的这个根本矛盾――以人性可能为善,来论证人性本来就是善的,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注7)但我不想正视它.我忧虑,若人性本身没有善的基础,那么,人就连"人之所以异于禽兽几希"(孟子?离娄)也谈不上了. 在《圣经》中,我发现了解决孟子思想矛盾的亮光.《创世记》第一章说,上帝看着他自己每一个阶段的创造都是好的,但直到上帝完成了照着他的形像造人之后,他才"看着一切所造的都甚好".由此可见,无论从逻辑的起点,还是历史的起点,"人之初,性本善". 但是,在《创世记》第三章,情况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人类的始祖背弃了上帝与他们所立的圣约,偷吃了上帝禁止他们吃的禁果.于是,上帝创造人时所赐给人的神的形像被人损坏了,人由完美的人,变成了不完美的人;由顺从的人,变成了叛逆的人.罪进入了人的生命,人的本善之性被罪严重地污染了.(注8) 于是,人心就变得极其黑暗.他有耳,听不见上帝的呼声;有心,不明白上帝向他显明的事情.虽如此,但上帝的话毕竟是人可以听到的.对上帝应有的知识,人可以清楚地领悟.我认为,这就是上帝置放在人心中的善端,它使人与动物相区别.并使人能回心转意,回应上帝的召唤,归向上帝,相信上帝.在全心信靠上帝中,使自己的生命逐渐地恢复上帝创造人时,所赐给人的神的形像. 由此我明白了,妨碍人实现其善的可能性的,首先起于人内在具有的心性的恶.这恶不仅是指人作了什么错事,更是指人的存在其本身即是一个有缺陷的存在,并且,是在一个有缺陷的世界中存在.我进而发现,在中华文化中,也有与"人皆有罪"相类似的观念,即人皆有"过".这不仅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也指圣人亦有过.区别只在于:圣人有过,"过则改之";小人有过,"过则顺之".(孟子?公孙丑) 何以为"过"?"过"相对于"中"而言,是对中的偏离."中"是作人行事的标准,达不到中,是"不及";超过了中,是"过".二者性质相同,"过犹不及"(论语?先进),都是"不中",偏离了正道. 在这相对主义盛行的时代,到处都鼓吹一切皆依不同的民族、文化、时代为转移.中华先贤所高扬的不偏、不倚、不变的中道,还有容身之地吗? 圣经使我相信:有上帝在,才能有绝对的标准,才能有中道.上帝为人立下了万古不变的律法,它就是恒古不移不变的"中",偏离了这律法,就是"过",达不到这标准,就是"不及".没有人能守全律法,所以,人总是在"过"与"不及"之间晃来晃去. 人由循仁心而行的是求仁,成为仁人志士;由皈依基督而得的是救赎,成为神的儿女. 当我反复思考基督的福音时,我抛弃了自己以前把神救与自救简单地对立起来的谬误,走出了"为仁由己"的迷宫.我把神救与自救首先放在历史中,而不是抽象地来考查.我问自己,当上帝没有向中国人直接地展现他自己时,当耶稣"跟随我"的呼唤在神洲大地还没有响起时,人当依何而行?他们除了听良心("仁心","良知")的指导,还能听什么呢?人由仁心而行,岂不是理之所至,势之必然! 我更认识到,是上帝把仁心置入了人心.(注9)上帝既这样作,必有他的美意.我以为,这美意就是:上帝要人们,在没有接触到福音时,生活能有所遵循;听到福音时,心灵能有所回应. 从理论分析的角度来看,神救与自救谈的完全是不同的问题.人由循仁心而行的是求仁,成为仁人志士;而由皈依基督所得到的是救赎,成为神的儿女.为仁与得救,这是两个不同层次的境界.(注10)为仁不涵括救赎但仍需救赎,而救赎则包涵为仁于自身并要求生命圣洁.为仁出于人的努力,救赎源自天父的恩典. 成仁也不是孔子所求的最高境界.成仁之上,更有"成圣".成圣的标准是"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论语?雍也)在孔子看来,成仁已是难乎其难的了,连颜回也不过是"其心三月不违仁"而已.而成圣简直就好像难于上青天了.孔子终生无法成圣.连孔子最推崇的尧舜,距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亦有相当距离(论语?雍也).所以,为仁由己可以说是人的美好愿望,但它所悬的目标太高了,人缺乏能力和机会实现它. 我更认识到,我放弃自己而让基督在我生命中作主,完全地信任他依靠他,这绝不是要我什么也不作,一切由基督自己亲自来作.而是要我一切依基督的意旨去作,通过我的工作,完成基督要我作的工. 既然上帝在天地间创造了独一的我,没有一个人与我相同.那么,在这赐给我的独特生命中,必蕴有上帝的特殊旨意.所以,我唯有依靠耶稣并把他赐给我的一切,发挥到最大限度,才能实现上帝在我这独特的生命中的独特意旨.我想:这,就是上帝要我与他同行的目的所在. 信仰和生命是合一的. 在深入探索福音的过程中我看到,唯有耶稣的福音才会使尚和谐宽容的中国人,进入新的精神境界.这就是:和谐不止于人与人和谐,天人协调,首先和最重要的是,人与上帝和好.唯有如此,和谐才有根基.上帝藉着耶稣基督使世人有可能与他和好,因此,唯有与耶稣基督合一,才能与上帝和好. 两千年来基督教在西方的发展以及向世界的传播,使人们常常很难辨别清楚:什么是耶稣宣示的基督信仰单纯的基本理念,什么是根据这些理念发展出来的西方基督教神学和文化.若福音传到神州,就是使中华民族的优良精神特性发生断裂,变得像西方一样,那圣灵为什么启示保罗,说上帝藉着基督"在十字架上所流的血,成就了和平,便藉着他叫万有,无论是地上的,天上的,都与自己和好了."(西一20) 审视西方教会分裂的历史,我真诚地希望中华的基督教会和基督徒,能认真地汲取西方教会分裂的教训,以谦卑的心接受耶稣基督的命令:在圣灵中合一,在一主一信一洗的原则下合一,在爱中合一.凡是人,就不可能在认识上帝的一切真理上完全一致.所以,承认自己在灵性上的贫乏,不以自己的一己之见为绝对真理,不自视只有自己走在光明中,并进而分裂基督的教会,这是在圣灵中合一的重要前提条件.而不断地分裂基督的肢体,这正是敌基督者所盼望的. 我还看到了"知行合一"的真正渊源,人的道德践履,始于人心的一思一念.但这一思一念唯有同上帝创造人时,所赋予人的上帝形像联系起来,以敬畏之心面对上帝,以基督之心为心,才会具有超越人自身的终极意义. 耶稣告诉基督徒要信靠上帝.人的知只有同对基督的信联系起来,才能真正知道天理人道.而对基督的信仰只有"入乎耳,存乎心,蕴之为德行,行之为事业",它才是真实的有生命力、有感染力的信仰.(注11)真信仰必能导致生命的转变,见之于新生命,在爱心和信心中日新日日新. 我愿意套用知行合一的模式,用一个简单的公式,来帮助自己理解信仰与生命的内在关系,这就是"信生合一",即信仰和生命是合一的.在圣经中,耶稣宣称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耶稣把这三者放在一起讲,是大有深意的.我以为这深意就在于:它们是不可分割的一体.只有通过耶稣,我们才能到上帝那里去,所以这道路是真理之路,生命之路.耶稣所传讲的真理,不是形而上的抽象真理,而是生命的真理,是生命必须遵守的真理.而耶稣所赐给的生命,则是真理进入其中的生命,是展现真理的光辉的生命.道路、真理、生命是合一的. 所以,我相信,信仰始于人生命的转变,这转变起自思念的更新,去回应耶稣已完成的救恩,引导人从心灵深处发出祈祷.这祈祷使人得到了耶稣所赐给人的新生命,这新生命表现为:在信心和爱心的激励下产生新德行;在服事他人中与他人建立新关系;在敬拜基督,跟随基督中与基督同在. 三一真神就是天. 圣经给我的最美好的启示,就是让我看到了那位有位格的天,三而一的真神.在这科学昌明的时代,唯有三位一体的真神,才是成全中华文化的精华――天人合一观念的唯一希望.我有时感到很可悲,即使那些真心热爱中华文化的人们,也往往和我一样,都已远离了传统的真谛.生活在二十世纪,我们所见、所闻、所思、所论的"天",是一团用望远镜来观测的浩瀚星云,它再也不是孔孟等古圣贤所景仰的那有德、有意、有情的德性之天了.而坚信这一德性之天的存在,正是往圣坚信天人合一的基石.粉碎了这一基石,天人合一就成了哲人虚幻出的理念,狂人的呓语! 但天人合一不是玄妙的理想,不是抽象的观念,不是神秘的内心体验,更不是与人的 生命活动分离的教条.那是孔孟他们活生生的生命经历、感受,和体认. 我认识到:三一真神就是天.他使天人合一成为实在的可能.(注12)它再也不是圣贤之士苦苦追求而又时而感到虚无飘渺的内心体验.从人出发去追求,其最好的结局也只能如此.而众多的凡夫,则常常连这点感觉也茫然不觉,只好在烧香、拜佛、拜仙、拜鬼神、拜祖宗、拜玉皇大帝、拜观音菩萨、拜土地爷、拜狐狸大仙中,来求得安慰. 思想上一旦豁然开朗后,我有说不尽的感慨.多年来,我一直力求承继以孔孟为代表的文化使命.今日方觉,我早已远离了他们的内在生命.我只见到风云变幻的自然之天,而把"德性之天"化为哲学的义理.我欣赏天人合一,但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深刻美丽的观念来欣赏.这样一个主观的观念当然无法改变我的生命.它变成了我生命的点缀,变成了我显示思想深刻的言辞,变成了我写书教书的谋生手段. 我是何等的有福哦!我生活在二十世纪.我来到了信仰自由的国家.我看见了中国古圣贤一直渴望亲眼看见,而至终没见到的"德性之天",他就是上帝之子――拿撒勒人耶稣. 我是何等的有福哦!我的救主拯救了我,使我的心尊我主为大,使我的灵在我主的怀抱中获得安宁,使我的口能说出"赞美主,感谢主".主啊!我感谢你,感谢你保守中华这古老的民族,这古老的文化存活到如今. 主啊!我切切地向你祈祷.求你继续赐福中华民族、中华文化.让你的福音使这伟大的文化新生,在这新生的沃土上,产生出像奥古斯丁、圣托马斯这样伟大的中华基督教思想家,产生出像马丁路德、达尔文这样伟大的中华基督教改革家,产生出千千万万的"基督徒君子",(注13)带领中华儿女归主.带领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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