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破4S店,修车有些人不会做事,老王搞事微博不定的人发1700一个月,有些会做事才1000左右,

【图文】从大学生到职业经理人第1法第1招:管理者核心能力――策划与计划_百度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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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学生到职业经理人第1法第1招:管理者核心能力――策划与计划
&&管理的核心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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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喜欢首付一成汽车开走,马云又要搞事了?!
7.8日,在杭州市中心淘宝造物节开幕,马云的第一家无人超市——“淘咖啡”正式开业了!全国剁手党的焦点就是马云的这一家无人超市,这家店24小时营业,没有一个收营员,喜欢什么拿起就走,剁手于无形,科技感爆棚,市民使用手机淘宝或者支付宝扫码直接进店!整个杭州的市民估计都为之疯狂!
开业后,现场火爆,店外排起了长队,看来大家都对“无人超市”这个概念hin感兴趣。
首先是扫码进店
然后选购点单
最后自动付款
前行的脚步太快!
7月1日 上海第一家无人超市落地
7月2日 深圳无人超市实现自动收银
7月7日 马云的无人超市正式落户杭州
其实在“淘咖啡”落地之前,马云就与宗庆后联手宣布:未来几年将开展10万家无人超市。
京东CEO刘强东也正式宣布,要在全国开设50万家京东便利店,以及大量京东无人超市。
无人超市的成本支出大约只有传统超市的四分之一,店主只需每天自己补货即可,几乎无人工成本。
更可怕的是,在无人超市的自动统计的大数据库下,店主将能对自己的店铺,客人产生前所未有的了解,客人逛超市最喜欢逛哪条路线,那个货架各个流量最密集,哪个货架客人停留的时间最长......一切都自动显露出来。
但是,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马云的无人汽车店让整个汽车行业彻夜无眠!
没有一个销售员、没有一个服务员,更没有一个收银员!
手机上天猫下单,支付宝完成付款,无人汽车店提车走人。全部流程只需20分钟,一切公开透明,没有后顾之忧。
这家无人汽车店,将在今年内正式开门营业。由于全程几乎不需要人工,节约了大量成本,价格上将比传统4s店便宜至少10%。
试驾怎么办?不用担心:1、传统4s店仍可以免费试驾。2、天猫同步在筹划试驾乃至全方位的体验服务。
牌照怎么办?不用担心:支付宝或与交通部门联手,将实现自动打印临时车牌,再选号到交管所拿牌走人。
在无人汽车店开业之前,马云将提车点放至了传统4s店。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可以在手机上下单,4s店提车了!
线上+线下的新模式,将传统销售模式虐得体无完肤。仅用了三天,天猫就卖出3万多辆汽车,这可是一个大型汽车集团一年的销量。
他把所有繁琐,可能产生黑暗的流程全部放到了线上,例如合同、车价、保险、贷款等一系列手续,均在网上完成!
目前更与芝麻信用分结合,750分以上即可瞬间通过贷款审核,付一成首付就能开走,每月月供通过支付宝完成。
近期,国家出了一系列汽车销售的政策,不仅明令禁止4s店恶意加价,更是打破只能卖单一品牌的垄断,让4s店形成竞争。
但新规已执行至今,4s店并未有丝毫改变。一边变相加价,一边早已和汽车厂形成利益链条,不会出售其他品牌的汽车。
所以,这个时代需要颠覆者,只有让他们痛到骨子里,才会有所作为。只有跨界的打劫,才能叫醒这些装睡的人!
今天,看车、付款、贷款、保险甚至签合同,全都在网上完成。最能滋生黑暗的流程全部放到了网上,4s店只剩下提车、修车、保养!
这个时代变化有多快?!
马云说”没有一种商业模式能长存;没有一种竞争力能永恒;没有一种资产能稳固。“。“任何一次机遇的到来,都必将经历四个阶段:”看不见“”看不起""看不懂“最后“来不及”!
马云则说得更直接,未来三十年是最佳的超车时代,如果我们继续以前的教学方式,对我们的孩子进行记,背,算这些东西,不让孩子去体验,不然他们去尝试琴棋书画,我可以保证,30年后孩子将无工作可做!
面对人工智能,我们改变不了科技的进步,但是,我们可以改变自己,改变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居环境,改变自己的生活态度!得尔嘉顺应科技进步的潮流陪你进入另一个世界!得尔嘉集成整装杀向市场,墙顶一体化,风靡全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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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代唯一不变的就是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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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红颜。舞低杨柳楼心月,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晏几道《鹧鸪天》  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张饱满温润的脸,昏黄的灯光把她本来的白映衬得有些许的黄,就像是水墨画上神来的一抹风沙。  芷楠歪着头靠在一个粉色的方形绣花靠背上,拿笔的右手耷拉在床沿上,黑色的圆珠笔滑落在一边。  她的左手紧紧地抱着一本书,书都压在胸前了。性感的鼻头一呼一吸,呼呼地睡着了。  旁边是女儿那张甜甜的纽扣型脸,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紧巴紧地勉强在那张小脸上摆开阵势。小家伙的一只小手伸出来,细细长长的好像一片银杏叶,抓住了妈妈的被子,粉色的米妮背心露在外面。  夜色浓重起来,外面听不到一丝声音。  咔嚓,咔嚓,房间里的家具兀自响了两声,要是放在平常她会打一个寒颤,然后一咕噜爬起来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最近电视自燃的比较多,她房间里的这台已经放了十来年了,几乎从来不用。现在电视也变得跟笔记本电脑一样了,屏幕薄得跟一张纸似的,谁还会看这集装箱似的大家伙。  平时她就很担心这台老旧的机器会禁不起时间的考验,来个自杀式爆炸。她一直想把它处理掉,可是拖到现在那台电视还摆放在那里,都不曾挪动过哪怕是一点点的位置。  哗啦,哗啦,窗帘呼呼地动了。  今夜并没有风啊。  夜,如同一个醉汉,正是欲醒还醉睡得最香甜的时候。  一缕秀发被吹动了,她揉了揉眼睛,把头发往后抿了抿。  哦,女儿的胳膊露在外面了,摸上去一片冰凉,毕竟还是春暖乍寒时候。  她伸出手臂把女儿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把女儿那边的被子拉了拉给女儿裹紧,接着拉了拉上面的被子给女儿盖好,她躺下来又继续呼呼大睡。  起来,起来。  一个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像是一把柳絮,一团棉花,在她的耳边来回摩挲。  她本能地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用力挥了挥,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她的眼睛依旧紧紧地闭着。  是我,方圃。  方圃?  多么陌生!陌生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多么熟悉,熟悉得就像是自己的一个乳名,一个微笑,一个喷嚏。  她一咕噜爬起来。睁大了眼睛。但眼前什么人也没有。她又把眼睛闭上了。  恍惚间,她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在抓她。她翻了下身子,手胡乱抓了一下,好像什么都没有抓到,她又躺下来继续睡。  她实在是困极了,周末陪着女儿画了一天的画,别说眼睛,手都会辨别红橙黄绿青蓝紫了。  她纯粹是在靠感觉而不是视觉作画了,就好像一个大厨说的时间久了,鼻子都分辨不出味觉了,只能够靠感觉做菜一样,今天,芷楠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了大厨心里的滋味。  夜色更加浓重了。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她的手。  一个声音陡然响起:跟我来,跟我来。  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欠起,她的一只脚却像流动的沙,一下子滑到了地上。  她把手给他,他抓紧了那只纤细得如同柳条般的柔软婀娜的手。随后,她的另一只脚,另一条腿从被子里钻出来。  她都没有来得及给女儿盖好被子,就被那双手牵走了。  眼前是无边的黑暗,浓重的夜的墨色中间是一条灰白的路。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这条灰白的路上,她想他的手上肯定端着一支蜡烛,不然怎么走到哪里,空中就有一圈橘黄色的光影,脚下就有一条灰白的线呢?  她抬头看看天,又能够看得到什么呢?  墨色的苍穹,灰白的羊肠小路。她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到哪里。  她的头发昨天晚上刚刚洗过,是用酸奶加鸡蛋液洗的,柔软丝滑得如同一块丝绸,散发着淡淡的醇香。现在摸上去还没有完全干。  她的头发有着波浪般的造型,像是大海的手笔,巧夺天工,那是大自然的眷顾,给了她一头天然的卷发。  有人说,自然卷的人脾气很倔强。她的脾气就很倔,倔强得九头牛都拉不动,倔强得撞了南墙还不回头,非要把南墙撞个窟窿才罢休。  她的自然卷披散着,像一个个大写的倒挂的问号。  一只拖鞋在出门口的时候被绊住了,她光着一只脚。她的身体因为他的拉力明显地变形,变成了一张被人拉开的弓。  她的手无力地低垂着,她的手被他强有力的手捏着,握着。她变成了猎人手里的一只兔子。  她的眼里除了墨色和灰白,看不见其他颜色。但她能够感觉到其他颜色,她想她能够感觉到红色,一股源自生命的颜色:温暖的,潮湿的,尝起来咸咸的,腥腥的。  她的身边是一个木桩式的影子,那是一棵会行走的树,倒立着的树,她怯怯地想。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她问他。他不回答。她喊他的名字,方圃,是你吗?他没有回答。  手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哦,好像是栏杆。他停住了,她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定了定神,极力想找到一点熟悉的什么东西,这些年她也走过不少的地方,哪个地方有着什么样的地标也还是熟悉的。  可是,这里却没有她熟悉的地标,一点熟悉的影子也没有。就连旁边的这个人,对于她来说也是陌生的,陌生得好像是考古文物,她想不起他的年代,她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她只知道现在的他就是她身旁的一棵树。  但,在她看来他又只是一个影子,一张皮。  她瑟缩着身子,无奈而无力地靠着后面的那个栏杆般的东西,不就是几根被捆绑在一起的棍子吗?  哦,是铁的,铁棍子,摸上去还凉凉的,她知道现在还是晚上,不,深夜,确切讲应该是子夜,那种凉是夜的凉,冰冷的夜的凉。  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她飘逸的发丝,用力很轻,就像是轻声呼唤她起来,跟我来一样地轻,就像她自己说的看不见但能够感觉到。  对,那不是她自己的手。她看不见,但是她感觉到了。她不敢看身边的这个人,其实她很想看看他的样子。  他,还像以前那么帅气吗?下巴上还是一圈香蕉胡子吗?  她记起来了,记起了他的年龄,应该跟她同龄,是她一个村子的,她的小学同学,她的邻居。  她记得以前在读初中的时候,他就留了一圈的小胡子。私下里,他问她留胡子好看吗。  她说好看,像香蕉。那个时候她好想吃香蕉,但是那个时候家里没有那个买香蕉的钱,所以,她就把他的胡子叫做香蕉了,但她从来没有吃过他的香蕉哦。  为此,她跟他差点笑破了肚皮。那是三十年以前的笑话了。想到这里,她差点笑出声来。  都四十岁的人来了,怎么想起以前的小男人来还像个小姑娘,帅呀,酷呀?对了,他们那个时代还没有酷这个字呢,只有英语的cool,但那个时候只是翻译成凉快的,形容词,还没有现在的什么酷,什么醋。  但是,要是有的话,她想在她看来他是最酷的,连乐坛的四大TW都没有办法比。四大TW在她看来只是四具硬邦邦的石膏像,形态逼真,个性鲜明,只可临摹。  而他,对于她来讲就是竹篓里的鲜活的一条鱼,摸的着,看得见,闻起来腥腥的,吃起来香香的,鲜鲜的。  你还记得那些死去的人们吗?  一个声音,流弹般顿时把她击垮。她啊了一声,颓然倒地。  黑夜,墨染的黑夜,深夜,子夜,佛晓前最黑暗的黑夜,一只手,看不见,摸不着,感觉得到的一只手,不,甚至是无数双手,章鱼一般的触手在伸向她,伴随着这一切的还有死亡,以及死亡一般的声音。  还是这双手把她轻轻地扶起来。  别怕,我们小时候经常这样说的,你忘记了吗?她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你吓着我了。我没有忘记。  好。我们那个时候一直怀念那些死去的人,那些亲人,那些疼爱我们的人。他们生病了我们会伤心,他们死去了我们会痛哭,整晚整晚地哭,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你还记得吗。你说亲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亲人没有了,家也就没有了。  她点点头。记的,我想起来了。  夜色渐渐淡去了,就像是一张色彩浓厚的水彩慢慢地禁不起水的冲刷,慢慢地褪去了斑斓的色彩,露出了单调呆板的底色。  她看见了水彩画的底色,那是大地的颜色,不,应该说是本色。那是一张灰白的布,无限延伸,蜿蜒曲折,伸向看不见的远方。  你还记得天堂的钥匙吗?一个声音,穿越了浩渺的苍穹,像一把利剑直直地逼近了她,逼视着她的眼睛,逼视着她的喉咙,逼视着她血管的脉动。  她顿时惊呆了,恐怖有的时候到了极点也会赋予人以勇敢和力量,她吸取天地之灵性,吸取日月之精华勇敢地喊出了大胆的震慑四方的一吼:你不是方圃!  但是随即她却伸开双手紧紧地抱紧了自己的脑袋,她感觉到了更深的恐怖。  是我,是我。只有我才知道天堂的钥匙,不是吗?  不,你不是,不是,求求你,别吓我,方圃从来不会让我害怕,他只会保护我。  她的声音凄美得让人心碎,好像一只精美的珐琅杯子顷刻间被摔碎,她的心痛,痛得好像上面插满了无数把刀子。  我就是方圃——保护你的方圃。你起来,来,我扶你起来。  她的身体被轻轻地一拉就起来了,就像炉子上的一张春卷皮被人拉了起来。你记起来了,看你眼泪都出来了。你知道我是谁了。我们小的时候一起哭,一起笑,我在前面跑,你在后面追。我说一定要找到那把天堂的钥匙,把死了的人们都放出来。我跑啊跑,你追呀追,别看你那个时候干干瘦瘦的像根小豆芽,但是你跑起来比兔子还快,你还记得吗?  记的。她承认了。可是,我们永远也找不到那把开启天堂的钥匙。因为,人死不能够复活。生与死是我们人类存在的两种状态,生就是生,死就是死,谁也改变不了,即使你找到了那把天堂的钥匙,可是死的永远是死的,活的永远是活的。她的头脑清醒了很多。  咚咚咚,好像是钟声。对,是教堂的钟声——不,应该说是天堂的钟声,那钟声就在他们的头上。  你看见天堂的钥匙了吗?一个声音在慢慢地下沉,窒闷,浑厚,像发了霉的蛋糕。她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怖,感觉到了恶心。她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一个转身,身边的人影从栏杆上翻了下去。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张灰色的水彩,流动的云轻轻地从她的脚边划过。  她的呼吸异常地清新,澄碧的天空触手可及。她张开嘴巴想大声呼喊。  你看见天堂的钥匙了吗?同样的声音传来。  她打了寒颤。她的脚下是坚实的水泥地,她站在高楼的顶端。她不敢往下看,她从小就有恐高症。  她记得小的时候一只小鸡懵懂懵懂地跑上了南面小棚子低矮的墙头。娘在北屋里烧火,叫她赶紧爬上去把小鸡抓下来,别叫它翻到外面去,翻到外面去小鸡会迷路的。  她,她是不敢的。  快去,娘的催促声一声比一声严厉,在她听来,那已经不是娘的声音了,而是凶狠残忍的巫婆的声音,一声声抽到她的肉里去的鞭子一般的声音。  她不得已竖上梯子,爬了上去。那是多么可怕的一种感受呀,她的双腿紧紧地夹紧那面矮墙,夹得墙都要受不了了,那可是一面底下被无数老鼠穿凿过的没有根的墙呀。  可是一个声音却催赶着她,她不得不看了。  硕大的人影,匍匐在黑洞的底部,别看是一百五十层的高楼,她看他看得异常清楚。  那是他,是方圃。他整个的人躺在面,脸朝上看着她,面带微笑,淫邪的微笑,得意忘形的微笑,阴险狡诈的微笑,贪得无厌的微笑……  他的眼睛睁着大大的,像一口经年的枯井,井底长满了杂乱的枯草。他的眼睛里涌动着一股暗红色的血液。  那股血液从他的眼睛流出,不,精确一点应该是从他的脑袋中央喷出,如瀑布,如飞泉,如猎豹,如苍鹰。  他的一条腿笔直地抵着楼面,一条腿蜷曲着,从膝盖分开,小腿和大腿分别蜷成了数字3的形状,他的膝盖跟另一根腿一样是抵住楼面的。  你看见天堂的钥匙了吗?浓重的声音传来,跟教堂的钟声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哪里是他,哪里是教堂。  她知道他已经打开了天堂的大门,她听得出他的声音是从上面传下来的,而不是从冰冷的水泥地上。  快,快抓住她,那个女的,长头发的,她是凶手,是她把这个男人给推下来的。一个声音传来,两个声音跟上,数十数百个声音一起传来,撕破了墨染的苍穹。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  灰白的水泥地上是殷虹的罂粟花般的血液。  警车开来了,跳下荷枪实弹的威风凛凛的警察。她们拨开一团乱麻似的人群,走到了他的面前。  新闻记者也来了,长发的,短发的,羊毛卷,板寸头,一样的手忙脚乱,一样的狂轰滥炸,架着三根腿的照相机一阵狂拍,有的还把镜头对准了楼顶上的她。  对,她是凶手,应该拍她,还应该抓她呢!  消防车开来了,一个全副武装的蜘蛛侠开始攀爬了。啊!她大叫了一声从楼顶上摔下来,身体一下子变得很轻很轻,像是一只脱线的风筝,在呼呼的气流的推压排挤下艰难地舞蹈。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女儿的小手紧紧地抱着她的头,不停地摇晃着。  她又啊了一口,喘着浓重的粗气,像是一个极度口渴的人。  爸爸快来呀,妈妈头上都是汗,是冷汗,像冰块一样冷。女儿都要哭了。  老公赵君堂听见了,揉着惺忪的眼睛,胡乱地提着裤子出现在她们面前。  方圃——她游丝般的声音若隐若现。  他的眼前一黑,眨巴了两下眼睛,晃了晃圆圆的脑袋,差点摔倒,幸亏后面是床,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你快醒醒吧!他的声音厚重而紧迫,带着浓浓的秋意,肃杀而萧条。  我看见了天堂的钥匙!她的眼里含着两片泪花。  她把手伸出来,轻轻地搭在他的手上。  她发现他的手跟她的一样的冰凉。她苦笑了一下,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她看着他那满布血丝的疲倦的眼睛说。  她自己似乎也从梦中慢慢清醒过来,头微微扬了扬,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嗯。  他说完推开她的手,用力提了提裤子,拉上拉链,走到了洗手间。她知道老公最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他的话语明显地少了,往常吃完晚饭后他会教女儿写写字,画画画,说说笑笑的,可是最近他吃完饭碗筷一推就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还随手关上了门。他可是没有关门这个习惯的  。他们家的门,坏的多,好的少。她曾经抱怨过这样的锁头一看就不靠谱,你看一个个地坏了吧?反锁几次就报废了,别说防盗防偷,倒是先把自己人给锁住了。  从此,他们对于关门可就谨慎得多了。他的门一关,她的小脑筋就动了。她在考虑怎么让他说出来。  这个闷葫芦,好事情喜欢提前报喜,坏事情你就是骂他个祖宗八辈也撬不开他那张灌满铅水的嘴。看来,她又要动动脑筋了。  上次那个外地的病人现在怎么样?应该能够下床了吧。她边说边从床上下来,走到洗手间,随手拿起一把梳子梳理起了头发。  死了。他很随意地说。他猛地一抬头,拿毛巾的手哆嗦了一下,看来他后悔把这几个字说出来。  吧嗒,她手中的梳子掉落在了地上,她低下身子把它捡起来,发现一根发齿断了,可怜巴巴地就有一点游丝样的粘连着的了,看来梳子的生命也是如此地脆弱呀。  上个星期五,死在医院里了,是他自己不好好按照我们的处方来,偏偏相信什么医院?医院有什么本事,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站着进去,躺着出来。鬼才会相信医院。  他说得振振有词。也难怪,现在的医院,进去的病人多,活着出来的少;进去有钱的不少,出来倾家荡产的很多。医院,不就是一台冠冕堂皇的收银机吗?  一提到医院,一提到病人,他就来劲儿。她耐心地听着。她知道这个时候的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脸洗完了,他的唠叨也结束了。  方圃是谁?  他猛地转换了话题,这可是令她始料未及,这不像他的风格呀,他一贯是很自信的,平常说些酸不溜丢的话还一个劲儿地鼓励她梅开二度呢,今天是哪根筋动了?竟然也在意起梦中的胡言乱语了。  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同学。芷楠轻飘飘地说着。  男的?他抬起了那圆圆的大脑袋。  这么刚性的名字,傻瓜才会认为是女的呢?  芷楠知道他的小心眼,故意狠狠地刺激他一下。他对于自己不是一直很自信的嘛,原来男人肚子里也撑不开船呀!  希望各位朋友看了本小说后到起点中文网站,抽出时间为我的作品留下你宝贵的意见,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求订阅,求月票了。你还可以推荐给你的各位朋友哦。谢谢各位!兰灵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李商隐《无题》  丝网早报编辑部的大门虚掩着。芷楠和实习生小邓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前忙活着手头的工作。两个人的面前都是厚厚的一摞稿件,还有新出来的报纸,散发着浓重的油墨味。  社长办公室的门紧紧地关闭着,时不时传出来几声沉闷的咳嗽和来回踱步的沉重的声音。  社长是一个爱抽烟喝酒的老头儿,个子不高,脑袋上早就是沙漠绿洲了,体型看起来像个膨胀的棉花包,走起路来轻轻的,怕的是惊动了楼下的其他人员。  木地板隔音效果太差了。他好像总是用脚尖走路,像是夏夜雨季来临之前刮过一阵沉闷的风。  丝网早报大楼的年代跟它的名字谐音很接近,它的年龄其实已经接死亡了。  政府早就想把这里改造一下。新任市长姓王,是个山沟里飞出来的凤凰男,年龄不大,可志向不小。  市里开会,早就想把这个地方整治一番,该动迁的动迁,该报废的报废。  各个地产商也在打着这个地方的算盘,看看占地面积还是很大的,把这里改建成个商场或者超市,再建造几栋商品房,几个停车场,再建个娱乐广场,那可是比现在看起来舒服多了。  市委领导多次开会想把丝网早报迁移到新的报业大厦,但是,现在的老社长,总觉得这个地方虽然台面上看不怎么上档次,但是这里的地段还是很好的,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刚下火车的人们,一走出车站就能够看见现代建筑包围中的丝网。  它的谐音听起来颇让人震撼,而且,它的立意也很深远。  早在八十年代报业刚成立的时候,百废待兴,各界才子名人荟萃,给新的报业起一个代表性的名字,群策群意,献计献策,最后采纳了一位参加过CZ上过战场杀过鬼子的退伍老兵,也是一个著名的新闻记者的建议,就取了丝网这么个名字。  意思是要对社会上发生的一切事情,哪怕是蛛丝马迹,都要一网打尽,于是,丝网从此出现在S市的各个书报亭。  不过,丝网招聘却成了问题,谁会来丝网上班那不就等于送死吗?一开始,连上门的都不多,但是来了的一般来讲也就留了下来。按照社长的话说都是有骨头,不怕死的。  大楼对面就是新开辟的一个广场,一到晚上,对面广场上人流涌动,川流不息。  大楼后面有一个小的花园,种着几棵有把子年纪的古树,最粗的要四五个人环抱才能够搂得过来。  小花园里摆放着几把躺椅,平时很少有人过来坐坐,偶尔有个把老人过来,但是,屁股还没有坐热乎,人就站起来走到别处去了。  椅子跟人一样,没有人气的时候也是孤独寂寞的,寂寞得上面长了很多毛茸茸的青苔。旁边店铺霓虹闪烁,跟这幢大楼的古朴沉稳形成鲜明的对比。  几经风雨,几度春秋,丝网报业大楼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兵,气派十足地矗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大千世界,笑看各路来客。  身披皮草大衣的淑女贵妇与蓬头垢面,提篮卖花的流浪女郎;西装革履,燕尾翩翩的绅士新贵与破洞牛仔;裘皮大衣裹着的香闺小姐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瘦弱孤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流浪汉与他的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黑狗……  昨天那个可怕的噩梦弄得她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直接影响到了芷楠的工作状态。整整一个上午她哈欠不断。  芷楠问小邓昨天让你联系的那家公司的老板联系好了吗?他什么时间可以接受我们的采访?  嗯,那个家伙别看身价不高,可气场不小,说最近一段时间没空,今天F洲,明天M洲的,小邓顿了顿接着说,不过,我倒是听到了一个好的素材。  芷楠说什么素材?不会又是某某高速连环相撞,死七伤八,惨不忍睹。天天车祸,天天死人,活人都被折腾死了。这样的素材人们都看腻了,吊不起他们的胃口了,要写就写一个新的话题,时效性强一点的,噱头好看一点的,这样咱们的头版才有市场。  小邓放下手中的笔说,楠姐,你真是好口才,我还没有张嘴你就把我给堵上了,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吗?现在高速死人是快,可是有比高速死人更快的。  那不是高速是什么,飞速?飞机失事了?飞机去哪儿了?芷楠俏皮地眨巴了一下她那双凤眼。  芷楠有着一双很漂亮的凤眼,她的眼睛看上去总是笑盈盈的,人们都说她的眼睛会说话。  小邓说总归也是死人。  芷楠笑不出来了,她苦笑了两声。生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死了的是一种解脱,可是活着的却因为死了的而受牵累,何苦呢?咱们的新闻,咱们的报纸,咱们的杂志,咱们的电视台能不能少一点死亡,多一点新生啊!  小邓呵呵地笑了,说死了才有看头,死得不正常更有看头,死得惨不忍睹才是人们最想看的,现在的人们心态都不正常,过着不正常的日子,看着不正常的新闻,他们倒觉得自己是很正常了?咱们还不就是靠报道死人吃饭,人不死,谁会看?活人还不是靠着死人赚钱,靠着死人吃饭?  芷楠说小邓,求求你别说了,我现在一听到死这个字就恶心,我真的要吐了,说着咳咳地干咳了几声。  她忽然一下子想起昨天夜里那个恐怖的场面,那个死亡的场面,那把天堂的钥匙,那殷红的鲜血,那流淌的线条……她的胃里说不出的难受。  小邓看芷楠这个样子也就不再说了,他吐了吐舌头。拿起身边的佳能照相机检查起来,里面是一组他前几天刚拍的一些照片。他按着前进键和倒退键随意地翻看着。  年轻的小白菜,笑得纯真而自然,还带着些许的腼腆;谢顶发福的男人,正襟危坐,西装革履,神采飞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挥斥方遒。  旁边是面容姣好,体态婀娜,发髻慵懒的一个年轻女人,身着蓝色旗袍,长款,婀娜的身体一下子拉长了很多。  女人腋下夹一公文夹,给单薄的身体增添了几分书卷气,深沉而厚重。  女人的笑一律是克隆过的,笑不露齿,低眉顺眼,柔情似水。小邓看到这里不由得舔了舔嘴唇,伸了伸舌头,像极了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的酸的那只馋嘴的狐狸。  他的小眼睛眯缝着,自言自语地说咋咱就没有女人看上呢?你看那么年轻的一个女人怎么就会看上大叔级别的男人呢?  芷楠说你是不是又心理不平衡了?社会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理由可讲,你觉得般配的人家却互相看着不顺眼,你觉着不顺眼的人家反而能够白头到老。说到这里,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像在回忆什么,又像是把回忆的镜头一个个枪毙掉。  是啊,是啊,多少年的小伙熬成个爷们啊!小邓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地把爷们两个字加重了分量。  呦,说得很爷们嘛,光说不行,还得真的是个爷们才行,要比个爷们还爷们。最近,又去相亲了吗?  芷楠端了杯茶,翘着二郎腿,蜻蜓点水似地看着小邓,仿佛他真的变成了一个纯爷们。  还相亲呢?都是见光死,在网上聊得好好的可爱妹纸,一见面就变麻脸大妈,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脸上怎么都吃成这样。都是条件太好了,添加剂太多,激素太多造成的。  芷楠说也是,哪有不添加化学品的食品,全ZG市场找不出一份!  小邓说添加剂还好一点呢,转基因才是最可怕的。社会发展了,人们不是学着更多地自我保护,自我保养,倒是更多地自我残害了。芷楠说嗯,是呀,文明发展得越早,越是学会了损人但不利己。  他们俩就是这样,活没有干多少,可是抱怨牢骚倒是不少,这不,他们俩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扩大化了,空气污染,雾霾严重,臭氧破坏,全球变暖,各样的大问题都来了。  芷楠起身走到饮水机前加了些热水,打开手提包把那些红枣,枸杞,玫瑰,当归,黄芪呀一咕噜拿了出来,一个小袋子一个小袋子地封着。  她从各样的袋子里取出几片,几瓣,然后加在杯子里,顿时,不大的茶杯变成了一个百花园。  条件降降,妹纸早晚还不得变大妈,不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吗?她往往是大事化小。咱们这些外地来SH市的,不比他们本地人,终身大事有人帮着撮合,还不得靠咱们自己的运气,网上虽然听起来有点不靠谱,但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有这么个平台总比没有这么个平台好,多登录几个,早晚能够碰上个合适的。  小邓说嗯,我倒是不着急,就是我妈每次来电话都要唠叨上几遍。他说着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按键的速度更加快了。  芷楠说我那个时候还不一样,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就跟了我们家那位。  小邓说还好啊,你们那位还是很不错的,不然咱们社里闲置的那么多科班英雄,干嘛非要到外面寻找那山寨版的草莽!你说对吧?楠姐。  对对对,她喝了口茶,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小邓说草莽英雄可是你自己给他封的哦,我们可是没有那样的特权。  芷楠呷了一口茶说嗯,当然没有,除了我,谁也没有权利给他封号,那可是我的地盘。哈哈,我的地盘我做主!  最后这一句话,她们两个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笑声顿时撑破了整个办公室。  芷楠笑得歪倒在椅子上,细长的双腿几乎要把椅子给踢翻了。小邓乐得搓着双手喊万岁。  当心被咱们的死亡社长听到。芷楠小声地提醒着。站起来把椅子挪了挪,继续坐在上面,随手翻了翻摆放在文件夹里的资料。  风井公司的资料还没有整理出来?她若有所思地问。  他只顾着看相机里的风景了,没有回答她的话。她看了看他继续说你把上次风井公司的资料找出来,我看一下,有没有咱们可以下手的,据说风井公司的老板可是很有看点呀,那可是条大鱼,不,应该说是大鳄。  小邓点点头,嗯了一声,不错,姜还是老的辣呀,资料都在资料室里,等会儿我去找找看。可是他的手里依然拿着相机没有动。芷楠悄悄地走到他的身旁。  哇,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我们的小邓什么时候也学得这样怜香惜玉了。  相机里是一张年轻干净白皙的脸,大大的紫葡萄般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相机外的人。小邓,有眼力!她站在他背后提高了嗓门。  小邓说有眼力什么呀?他说着又翻过一张,一只满是老人斑的手搭在了紫葡萄的香肩上,看貌相,那个男人六十几岁,一张干瘪的核桃脸上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鼻梁高挺,秤钩倒挂,双唇紧闭。  小邓说这老先生怎么看怎么像爬行类。  芷楠说我看着也是,像极了鳄鱼。小邓说对,我也正想到这里。  这个男人看起来很不一般呀,跟这样的一个美女,这样的一个姿势,看来故事必定精彩哦,不过故事也太老套了,这个年代谁还会怀疑一个玉女的贞节,一个老板的正派。  芷楠这样一说。小邓也仔细地打量起了这个男人,托着下巴思索起来。  芷楠问:你什么时候拍到的?什么会议上?  小邓说我想想看,哦,对了,是参加一个企业庆典的时候,好像是……G州……哦,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风井的老板。  芷楠说:叫什么名字?  小邓说大概是姓周,具体叫什么我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芷楠说姓周的,G州的,是不是做医疗器械行业的?还是GD省的龙头企业?  小邓说是的,对呀。  芷楠说:周普仁?  小邓想了想说好像是,嗯,一定是——对,就是他呀,楠姐你怎么了解得这样多……你们……认识?  芷楠说这些想法不知道怎么跑出来的,竟然还都猜对了。认识倒是不认识……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她做出绞尽脑汁苦苦思索的样子。不过,思索归思索,一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确实有点熟悉呀!  采访都安排下去了?胖胖的社长从门外走进来,确切讲应该是挤进来。  他那个块头,对于那扇三四十年代的门来说实在是压力不小。  解放战争以前,人们的身材体重,估计骨感都称不上,也就一张皮加上几根骨头的分量。  所以,看看JF前的建筑跟现在相比虽然典雅大气,但那牛舌头一般条带形的门,和那羊肠子一般狭窄逼仄的楼梯,还是木头的,想想看人的体重能够重到哪里去?  丝网大楼的楼梯也是木头做的,平时一个身材中等匀称的男人走上去,那纤细脆弱的楼梯都有点难承其重量。  胖胖的社长每踏上一步都要缓冲一下,不是怕他的血压冲上去,而是给楼梯一个缓冲的时间,不然踢踢踏踏不停地走的话估计报废的就不只是社长大人一个人了。  所以,每次社长上楼梯之前都要先向前迈开左脚,然后喘息一口,伸出右手提起右裤管,半个人悬在半空,好像这样一来,就减缓了楼梯的压力似的。  不过,社长的心是略微踏实了一点,不过那种感觉跟KZ的时候穿过草地,飞夺JSJ的铁索桥时候的提心吊胆好像没有多大的两样。  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社长一走进就开口了。  就等着人家的回应了。芷楠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但是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不能够说差不多,这种话就不能够讲,都多少年了。ZG解放都六十几年了,能够说差不多ZG解放了吗?不能够说的。  社长一脸的正气,一字一顿,每说一个字,脸上的肉就被拉起,一动一动的,嘴巴里像是咬着只淘气的青蛙。  芷楠是老部下了,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只是她记性有点差,每次社长来,每次问这个同样的问题,她却总是回答错误,不知道她真的是记性差呢,还是故意这样说逗逗社长。  小邓皱了皱眉头,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仔细地审视着他面前的一堆资料,其实资料的下面就是那个佳能相机,屏幕里显示的正是那个年轻貌美的紫葡萄和那个财大气粗,霸气十足的商场大鳄周普仁。  越是霸气十足的越是底气不足,信心不够,真正的大鳄不是让人看出来的,是让人感觉出来的。小邓默默地想。  社长围着办公室转了一圈,又说了几句熟悉得不能够再熟悉的话,见他们两个埋头整理手头的资料,说了几句千篇一律冠冕堂皇的套话后也就无趣地走了出来。  社长刚一出门,小邓那双蚂蚱眼睛就亮起来了:警报解除。  芷楠说,唉,刚才说的新的素材呢?说说看。  小邓说还素材呢?被你一通的烟幕弹给轰上天了,素材早就变成没有营养的黄花菜了。  芷楠说说说看嘛,或许会有看点。  小邓说现在没有心思说了,神马都是浮云,神马素材也没有风井公司的素材好,也没有周普仁旁边那小白菜好。我还是好好琢磨一下风井公司的采访提纲吧。  芷楠说你哪是在琢磨风井呀,你纯粹是在看风景。  小邓说女人怎么能够理解男人的心呀?  紫葡萄确实很漂亮。我给你说了做媳妇好不好?芷楠笑嘻嘻地走过来。  给我做媳妇?你开玩笑吧,人家能跟咱?再说了这样的女人还是留给别人XY吧,我消受不起。  芷楠说呦,没有看出来嘛,我们小邓绝非池中之物,改日当刮目相看了。小邓呵呵地笑着,他们俩又继续商量明天发稿的事情了。  时间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了,太阳高高地挂在天上,阳光就像流云瀑布般倾泻而下,高大的建筑物上,树上,空中的飞鸟,水里的游鱼都披上了一层碎玉银纱。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商隐《锦瑟》  赵君堂出差已经半个多月了。他的房间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凌乱而有条理,凌乱的样子几乎一成不变。  书籍散乱,占据了半张床的空间。有的还铺展到地上。被子随便地铺着,上去一拉就能够安然入睡,省力又方便。  白色的磨砂陶瓷灯的周围也摆满了书,灯成了书中的一个点缀,宛然茫茫书海中的一个灯塔。  床头柜下的抽屉里是一卷有点发黄的纸张,毛边卷起,那是他曾经写给她的情书,她打印出来的一部分。  她故意摆放在这里的,为的是他一打开抽屉就能够看见那本编辑成册的情书《不变的爱》。  她回复他的情书,赵君堂也曾经打印过一份,开始的时候放在床头柜里,等过了一段时间后,他就把那摞情书带到公司里去了,自己还设计了一个简单的封面放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还上了一把精致的小锁。  也该打理一下了,今天正好是周末,再等上几天,他出差就要回来了。站在老公的房间,芷楠静静地想。拉下的紫色窗帘,依旧低垂。换洗的衣服无精打采地随便放在椅子的靠背上。  床头凌乱的书籍,像是一片片秋天的落叶,散乱无序,但说明的事实是一样的,那就是韶华已经逝去,秋意已经到来。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陡然而升起一股凉意。  忽然,又想起前几天晚上的那个噩梦,她不由得又打了个寒颤。时间拉回了三十多年以前。  那个时候的她,个子矮小,瘦瘦的,细细长长的,脸上像涂了层起酥油,黄黄的,像块刚出炉的面包,那是她小时候得过黄疸的原因。  方圃是她的同学,从一年级的时候起他们就是同学。  那个时候学校就在她家附近,是三间土屋,那还是村里刚过世的一个老光棍的遗产。老光棍死去后,村委会翻烂了家谱也找不到个合适的继承人,于是,大家商议后一致同意把他的房子充了公。  那个时候的办学条件是很差的,学校里不提供桌子,靠近讲台的地方搭了几块长长的木板,下面是土坯搭的台子,板子往上一放,也能当张桌子用了。  个子小一点的就坐在前面,学生们从自己家里拿个小板凳,小马扎,连个马扎没有的人家就找块巴掌大的木板,再找上四根尺把长的木条,四个大铁钉一钉,人就可以往上坐了,只不过坐得太久了屁股会硌得疼,或者钉子会冒上来扎了屁股。  坐在后面的是个子比较高一点的,桌子是从家里自己带来的,有的是两个人合伙把家里供奉爷爷娘娘的桌子都请出来了,四根腿高高的,比现在一般饭店里的桌子不知道要高多少。  芷楠只记得自己刚上学的时候个头只比那样的桌子高一头。桌面上油乎乎的,那是逢年过节上供的供品留下的痕迹,用块抹布一擦就没有了,可是等桌面干了以后油渍又出来了,那个时候家里还没有洗洁精。  她就搬了这样的一张桌子去上学的。方圃家里更是穷得连张像样的供桌都没有。  班级里一共三十二个同学,二十一个男生,十一个女生。  同学们都合伙从家里搬来的桌子,等到芷楠的爸爸把桌子送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没有落单的女生了。  但是有一个位子还没有着落的男生,那便是方圃了。方圃的家里穷得连一张上供的桌子都没有,芷楠听说他们那家吃饭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一家人端着碗围着锅台转一圈。  于是,老师就把他们俩安排在了一张桌子上。  那个时候的孩子跟他们的爸爸妈妈一样愚昧保守到了极点,男女界限分得很清楚。  别看方圃是她的邻居,家里的房子只隔着一个过道,现在SH市叫弄堂,他们那里叫过道,也就是胡同的意思。  芷楠满脸通红,左手握右手可以握上半天,方圃的头低得都要钻桌子底下去了。  下课了,同学们有的呵呵地开他们的玩笑,说他们现在就成了一对了。芷楠气得都要哭了。  方圃憋足了气走过去一拳打倒了一个小胖子,把满是老鼠洞的球鞋踏上去,露出黑乎乎的脚巴丫子,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满是字的留着擦屁股的纸塞到小胖子的嘴里。  旁边站着看热闹的同学一下子惊呆了。方圃成了当时理所当然的小霸王。芷楠偷偷地看了一眼方圃憋红的脸,扭过身去,流的眼泪更多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在学校里他们谁也不理谁,可是一放学他们在路上碰见了,或者家里少什么东西让他们去借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去对方的家里的,因为毕竟是同学,比起别的邻居来讲显得更加亲热一些,但是在学校里,他们是不说话的。  不久,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条三八线,是用铅笔画的,歪歪扭扭的,但很有力。  想到这里,芷楠苦笑了两声,唉声叹气。  他们一直做了五年的同桌,五年来在学校里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某一天,方圃忘记带铅笔或者橡皮了,会把一张小纸条放在三八线上,但绝对不会过了界线,上面写上几个小字,比如:我能借一下你的橡皮或者铅笔吗等等。  不过,小学毕业典礼结束以后要往家里搬桌子了,芷楠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怎么办呢?爸爸今天早早地就出去卖牲口了。  别的女同学一组,男同学一组说说笑笑地抬的抬,搬的搬。自己的怎么办。方圃也垂首站在旁边,一张方脸臌胀得像是熟透了的茄子。  片刻后,方圃脱下了外面的蓝色褂子,露出红色的背心,双膀用力,胳膊往上一轮,抗起了桌子,往她家里走去。  旁边的吴老师,一个年纪跟自己妈妈差不多的女老师,看后打趣地说,你看,跟男生做同桌,咱们女生不会吃亏的。听到老师这么一说,她的脸更红了,拎着自己的书包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芷楠回来。  吴老师把她叫住了,你只拿你自己的,人家方圃的你就不管了?人家可是替你出力哦,等一会儿教室就要锁门了,你想让他爬窗户进去呀。  芷楠被吴老师说得低下了头,脸红得像个小灯笼。最后,很不情愿地把方圃的书包,还有那个带有他体味的破褂子拿在手里。  从那一天开始,她才知道原来男孩子的体味是这样的,像是烂泥塘里泥鳅的味道,带着一股土腥气。  谁知道,方圃到芷楠家把桌子放好后,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从芷楠手里接过书包,手胡乱地在书包里乱掏了一阵,拿出那个走了样的铅笔盒,把零零落落的各种各样的笔拿出来,从盒子的有点发黄的纸垫子底下取出一个纸条,说给你,然后脸一红,塞到芷楠手里,头也不回地扭头跑了。  至今,芷楠都记得,她傻傻地望着他跑远,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转回身来,小心地打开那张折叠得皱皱巴巴的纸条:爱——只一个字,小蝌蚪般地游出来。  啪嗒,纸条掉在了地上。她的手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她的心一哆嗦,赶紧又捡起来,捧在手心里胡乱地看了两眼,然后又小心地把它重新叠好,放在了自己铅笔盒的垫子底下。  以后,上初中的时候,他们就分开了,分在了不同的班里。上学也要去别的村子了,中间要经过一个村庄,并且还有很长的一段坑坑洼洼的洼地。  那个时候那个村子经常有傻瓜疯子出没,年龄都不大,有的还是大小伙子,疯劲儿上来力气大得要命。女生们一经过那个村子就怕,吓得你拉着我我拽着你,比比划划地不敢往前走。  那个时候的男生和女生分得很清,女同学是不跟男同学一起走的,往往是男的一伙,女的一伙。一放学,女生往往要抢在男生的前面走,但走着走着就慢了下来,因为要过那个村子了。  求救男生?女生一般是不会的。但是,女生会走着走着就落了后,为的是让后面的男生赶到前面去开道。  方圃是男生群里的傻大个。他长得块头很大,个子一米七八这个样子,远远看去哪里像个初中生?分明就是个壮汉。  其实他从小就是个大个子,有的同学说他为什么长这么大的个子呀,都是因为有一天他把往地里撒的化肥当成了白糖,吃了足足一大袋子,所以他的个头就一直长个不停。  有的同学说那你为什么不去吃化肥?你也可以长个大个子呀。对方什么话也不说了。  但是,方圃是吃了化肥才长那么大个子的说法像是春天的种子,在同学们中间传播开来。方圃听了后,也不辩解,就当没有这回事情一样。  方圃说你们不要怕,你们就在前面走,有疯子出来我来对付。  女生一听心里有底了,不那么害怕了,过了村子,又过洼地,过了洼地还要过一座小桥才能够到自己的村子,方圃成了女生的保护神。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懂点事了,也不再乱开玩笑了,方圃说这话的时候,男生没有一个笑的,仿佛方圃说出了全村男生的心里话。  方圃成了女生眼里的英雄。芷楠更是心里高兴。五年来的同桌,她没有看错他,她知道他是一个有胆量的人,一个有担当的人,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初中毕业以后,芷楠继续读高中,以后考上了外地的大学。  而方圃却初中没有读完就辍学了,那个时候还不是义务教育,升学是要参加考试的,不合格的直接刷下来,可以允许你留级,所以,那个时候的学生高中毕业读到三十岁的都不罕见。  刚刚毕业的老师一上讲台,往下一看,呀,自己的老同学在下面坐着呢。芷楠以前做高中老师的时候,她的同学邓玲就坐在下面呢。  那是一个怎样的时代呀!  留给她的只是美好的回忆。以后,芷楠又读了研究生,彻底脱离了那个生养她的故乡。  据老家的同学说,方圃辍学后就去当兵了。以后就没有听到他的什么消息,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其实,他们俩同学一场,在学校里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除了那个一字纸条。  一个人静处一室,面对赵君堂那厚厚的十几万字的情书,芷楠忘不了的还是那一张纸条,那一个字的情书。  跟君堂的相遇纯粹是一次偶然,三生石畔,一个特定的时间和一个特定的地点遇见了一个五千年前早就遇见的人,那个人就是他了。  她说要他写满一百封情书后才答应跟他交往,他说好啊,一个晚上,一个小时,一分钟就能够写满,我每封情书只写一个字爱不就可以了。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是在一个美丽的校园,荷塘里的荷花开得像女孩子圆圆的红红的脸。  她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他推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各处都响的破旧自行车,估计是被换手无数次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学哥学姐那里弄到的。  吧嗒,书落地了,里面跳出来一个发黄的皱巴巴的纸条。她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她觉得很痛,不知道是新痛引发了旧痛呢,还是旧痛引发了新痛。她猛地一个弯身,把那张纸条捧在手里。  君堂说什么呀?看把你急得那个样子,我能够看看吗?  芷楠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她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不。  他的心里像是爬进了一只毛毛虫,不过他还是手忙脚乱地安慰了她半天,最后,他趁芷楠不注意的时候有一个重要的收获,那就是一字情书不是他的首创。  为此,他们的恋情一度冰封了几个星期。之后,他利用课余时间,写下了这将近二十万字的情书。最后,她成了他的妻子。  她正在他的房间里新思旧念地苦苦回忆,猛然后面一个人上来,把她紧紧地抱住了。吓得她妈呀一声叫出来,扭头一看是赵君堂。  你这个死鬼,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呀?又被哪里的妹妹给抽筋剥皮了?  君堂说哪里的妹妹都没有,就是被鹤塘县芝麻村指南针家的楠小姐给抽过。  芷楠打了他的手一下子说呦,出了趟鬼差学会说鬼话了嘛。  她把他的手推开说这次收获怎么样?  赵君堂说收获可真是不小。他一件件地跟她说起来。  难得看他高兴的样子,她的心里也很开心。  我跟你讲这次出去我可是见到真人了,简直是当代的和珅呀,富可敌国,人家那个排场,那个气场,行宫处处,房间里都是真家伙,什么珍珠翡翠玛瑙,宝石都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摆放着……并且他说了以后有机会给我弄张M国绿卡,出出入入多随便,再也不用折腾着什么签证了。  她听着,听到后来有点不舒服了。人家有钱又怎么样?这个社会就是损不足以奉有余,你以为你跟这些人成了朋友,其实你只不过是棋子一个,能够派得上用场就用一下,用不着的时候在人家眼里还不就是垃圾一堆?  你这个女人要不说了就是个女人。你懂得什么呀!你不知道你老公多有本事,他们那些家伙对我现在所做的项目很感兴趣,谁会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一个个的癌症病人治好,把一个个的糖尿病人治好。他们明年还好让我去立项呢,立项通过后,那我还怕钱不够花呀,找我合作的人不要太多哦,我告诉你芷楠,现在没有几个人比你老公聪明。  赵君堂在芷楠面前把话匣子打开了。  聪明,聪明,还聪明呢?她真想说我知道你很聪明,你很聪明为什么还挽救不了一个年轻的生命。但,她咬住牙齿不说话了。  想想他也很不容易,自己从技校毕业就在社会上跌打滚爬,折腾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想到这里,她很想找乐子逗他开心,转移一下话题。  她接过他的拉杆箱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地往外拿,可别让我发现什么烂女人的***哦!  尽管翻,就是有,会让你看见的,除非我真的是个白痴,凭我的智商,骗你这样的白痴还不是小菜一碟。  她讨厌的就是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他的智商是世界第一,什么乔布斯和比尔盖茨在他眼里都只是一般的凡夫俗子。  乔布斯假如足够聪明的话为什么自己救不了自己呢?这就说明他并不聪明。  赵君堂说你不就是读了几年破书吗?有什么了不起,你懂得什么是社会吗?他还真来劲了,开起了批判大会。  她说我是不懂什么是社会,我就是白痴怎么样?看看这些情书吧,就是你这样的盖世才子追求一个小白痴的见证!你是才子,世界上最聪明的一个,那你干嘛还要苦苦追求像我这样的极品白痴呢?好好看看吧,别看出自己的自卑——看出自己的无能——看出自己的白痴就行!  说着,她把情书在他眼前一晃,随手啪地一下扔在他的身上,扬了扬满头秀发,推门走了。  他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辈子碰上她也真是他的克星。他不张嘴还好,一张嘴就会被她给封上,所以在追求她的时候他有自知之明,扬长避短,施展的是大才子笔尖上的功夫,不然,真的好险。  这种女人八辈子出不了一个呀!这样一想,他的心里舒服多了。其实,自从追求到她,他好像还没有不舒服过。  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铃声,他包里的手机响了。  普仁兄你好……到家了,到家了,也是刚到……什么时间来上海……哦,好的好的……我就知道有普仁兄为小弟遮风挡雨一切都不算什么……哈哈哈……对,别说死一个,就是死上个……哈哈哈。  他接完电话,得意地哼着小曲。猛一抬头,她站在他的面前,不动声色。干嘛这样看着我?  他问。  我怕你麻烦上身,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说完她扭头就走  。他追过来,她走到洗手间,洗了个手,然后用手轻轻地把前面的头发往后抿了抿。  镜子里出现了他的身影,依旧高大帅气。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他就是那冰雪封不住的巍然青松,她就是那任凭风吹雨打都傲然屹立的颀长楠木。  他站在她的身后抱住了她的腰,咬着她的耳朵说,我知道你为我担心了,这辈子我什么都不怕就怕我老婆为我担心。  她一直盯着镜子里的他说不出话来。细长的镜子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变得更加细长,把她那张瘦脸一下子拉长了许多。  他知道她感到有点冷。他感觉到了,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亲爱的,你老了。透过镜子,她看到了他头上的白发。  她转过身来,踮起脚跟说。在他面前她的个子有点矮。  她看着镜子里的他和她。你怎么也长白头发了呢?我不想看到你的白发。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颤抖,但她不是做作,她是出自真心真情,他能够听得出来。  他把她搂得更紧了,小傻瓜,人总要老的。  她说我不希望你老更不希望你………。不希望我死,对吧?人都要死的。人都不死的话,那地球就要死。  要是人不死该多好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  他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嘴巴,我不希望听到这个字。她不说了。  沉思了片刻,她说普仁是谁?你还很亲热地称呼人家大哥。  我不早就跟你说过了吗?  她说是周普仁吗?  就是他。  哦,她深深地吁了口气。就是那个靠走私毒品发家的那个?  他说是的,哪个富豪没有犯过事?现在他们出来做点所谓的善事说白了是在赎罪。有钱的人都很迷信,都怕死,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其实活着这些人又有什么呢?除了钱,还是钱!人都变成按分量称的铜钱了,没有一点人味。不光有钱人是这样,没有钱的人还不是一样?钱越多了,人就越不值钱了。  她接着他的话说,不过,据说这个人办得企业很大也很多。  他说是呀,要不说人们都管他叫当代的和珅了。  她问他打算来SH市吗?  他点了点头。  她说什么时候?  他说大概七八月份吧,现在还说不清楚,等他做完了一单生意就来。  她说你给他调理身体?  他慢慢地松开了抱着她的手,把她的脸扳过来对着他,说你看老公厉害吧?  她盯着他的眼睛问:他得了什么病?  他说提起他的病,比他体内的蛔虫都多,糖尿病,高血压,脂肪肝,肺炎好几种呢。  哦,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说:他现在的老婆你看到了吗?  他说怎么啦?看到了,我还直接称呼他大嫂呢。  她接着问:多大年纪?  他有点反感:唉唉,你今天怎么搞的,新闻采访呀?弄得跟真的一样!多大年纪管我屁事,又不是我老婆。  看着他一副不配合的样子,她撒起娇来,说说嘛,她拉着他的胳膊,嘟起嘴巴看着他。  他想了想说,估计比你还小一圈呢。她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个大个的黑芝麻汤圆:是不是眼睛大大的像是紫葡萄?  他一甩手扳开她的手:女人怎么就那么烦呢?人家的老婆你瞎操心干嘛?  她的长睫毛往上一挑,说看来又是小三上位,姘头扶正的。她咬着牙说。  他真的是不耐烦了:那是人家的事哦,跟咱们没有关系,大男人嘛,SH几个女人算什么呢?都是你们这些女人呀,心眼小得一点点,睡女人又怎么了?推动社会发展,为国家纳绢纳税的还不是这批人?  她蔑视地看着他,厌恶到了极点:呦,看来给别人撑腰杆子就是为自己说事呀?有本事你也去睡呀,我还巴不得有女人赶紧来接老娘的班呢。  他说你就省省吧,我这是不睡女人,不好那门,我要是真的睡了女人,就凭你这小鸡肚肠,还不得跳HP江呀。  才不会呢,老娘已经过了四十了,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识过了,哪路的货色都看过了,谁还会在乎你?巴不得有人把你接了去,我好跟女儿清静一下呢。本姑娘是实力派,有本事养活自己,赚钱靠自己的双手,哪里像那些在学校里不学好,到社会上专门学坏的女人!  他一下子提高了嗓门大声地说:就你自己是烈女!就你自己清高!真不知道是哪个坟墓里走出来的,都什么年代了?  她气得嘴唇青紫,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不管什么年代,国家可以改革开放,女人就是不能开放裤裆!  他眯缝着那条细长的豌豆眼眯成了一条缝:女人不开放,男人怎么犯罪呢?清醒点吧,你以为那些女人傻呀,比你聪明多了。  她说是的,曹雪芹在《红楼梦》里借薛宝钗的嘴早就讲出来的,但凡那些偷鸡摸狗之徒,脑子都很好用的。  他啪地一拍梳妆台大声地说,他说得很对,曹雪芹本身就是一个纯爷们,他笔下的那些女孩子他都GG!  她说你神经病呀!你!芷楠说着拿拳头狠狠地捶了他的胸一下,哪个作家不喜欢自己笔下的女一号!远古的塞浦路斯国王皮革马利翁还喜欢上自己的雕塑女郎了呢,只不过那个女郎最后真的活了,曹雪芹把林妹妹写得再好,可是最终林妹妹还是死了!不管是高鹗续写的,还是根据《胭脂斋评石头记》中透露的曹雪芹的后四十回,结果都一样:林妹妹死了!  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不大的事情就能够吵上半天,吵着吵着就偏离了主题,到最后往往是两个人一起坐下来研究起了偏题的部分。  今天,他们吵过后就一起坐下来研究起了皮革马利翁效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两个人又打打闹闹地折腾了一顿后,疲惫地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沙发的背后是他们跟女儿一起画的《我的一家》大型水彩画,他们请了个BJ市的老装裱匠给装裱了一番后就挂在大红色牛皮沙发的后面,画得虽然没有多大的艺术性,但是有情趣和乐趣对于一家三口来说就足够了。  家,不是一个太艺术的地方,但是不能够没有艺术。  
    生死悠悠无定止,改头换面嗔复喜。  何如识取本来人,只这喜嗔全是你。释印素《颂证道歌·证道歌》  赵君堂到办公室的时候,有人早就在等着他了。来的有一对母女,母亲也就三十多岁,穿一件黑色的风衣,袖子上缠着一块黑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左脸靠近鼻梁的部分有一个大大褐色的斑点。眼睛深陷,露出暗黑的眼洞。君堂想沙漠里的骷髅大概不过如此。  女孩也就十岁左右,穿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人长得很是小巧,瘦瘦的,干巴巴的像极了秋天的一根芦苇。  女儿紧紧地抱着妈妈。女人的旁边是两个男人,一位三十左右年纪,一米八几的个头,穿一件黑色的夹克,红红的脸膛,像切开的半拉西瓜。脸上一圈的络腮胡子,几乎延伸到喉结部分。一双豹子眼,流露出勇猛和坚毅。  赵君堂想古代的荆轲长得也不过如此。  一位老人,六七十岁,个头不高,穿一件黑不溜秋的棉袄,眼睛里满是血丝,眼白侧翻着,黑眼球太少了。酒糟鼻子上面有一道划过的痕迹,好像是经年的伤疤。嘴唇厚的像是灵芝,颜色也像,是那种黑里透着红,上面布满灰尘的那种,仿佛尘封了多少个世纪。  这几个人见君堂过来,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你们好,赵君堂也很有礼貌地跟他们打着招呼。  他摸摸小女孩的头,这里还呆着习惯吗?小女孩翻卷着长长的睫毛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们这趟来是跟你讨个说法的。大胡子说。我哥哥好好的一个人吃了你们的东西第三天就不行了,你们的配方里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导致了我哥哥的死亡。  大胡子这样一说,母女俩忍不住哭出声来,老人也落泪了。大胡子的眼圈都红了,豹子眼里流露出一种可怕的杀伤力。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感到很遗憾。不过,你们一开始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跟你们讲得很清楚,我们不是医疗单位,我们只是做养生保健。我们只是给你哥哥进行营养方面的调理,你们该进医院进行治疗的时候就去治疗,这个问题我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就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  赵君堂坐在办公桌后面,翻看着一堆资料,都是每个人个性化的营养调理方案。他找到了一份,拿出来翻开了,指给他们看。  你们看,调理的处方和材料的配备都在这里呢,我们没有加任何药物的东西,只是一些蔬菜和水果,这些东西正好是针对你哥哥的病情开的。  那我哥哥怎么就没命了呢?让我哥哥送命的难道就是这些水果和蔬菜?  对,只有水果和蔬菜,但让你哥哥送命的原因肯定不是这些,你们该把医院的病历卡拿过来好好地研究一下,看看原因到底出现在哪里。再说你哥哥的病已经到晚期了,医院里都放弃治疗了你们才找到我们的,我们已经尽力了。  但我们是想让你帮他的病治好,而不是让他……  大胡子说不下去了,牙齿咬得嘎嘣嘣响;老人的眼里喷射出一股愤怒的火;女人也不哭了,呆呆地瞪着君堂,仿佛君堂是一块没有着色的白布;小女孩抓着妈妈的手瞪圆了黑黑的大眼睛,不知道是因为害怕呢还是愤怒。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们的人绝对不能白死!  我什么怎么办?又没有我们的责任了,我跟你们说得已经很清楚了。你哥哥的死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负什么责任呀!  赵君堂摊着两手,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笼罩着一丝看不见但能够让人感觉到的似笑未笑。  看来你是想抵赖了,想耍无赖了?大胡子攥着拳头往前走了几步。做出要打的样子。  老二!老人喝住了大胡子。大胡子狠狠地瞪了君堂一眼,走着瞧,别欺负老子是农村来的,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女人盯着君堂的眼睛说你赚的只是黑心的钱,你害的是一条命!你跟那些医院里披着孝衣的黑心贼没有什么区别!  女人一字一顿,字字如钢针一般扎进了他的心里。女人说完,拉起女儿走出了办公室,大胡子走在最后面,一步一回头地死死地盯着赵君堂,每看一眼,君堂都觉得自己的肉莫名地跳动一下,好像被挖了一下似的。  死人是很正常的,医院里呢?天天在死人!有本事你们去医院里闹呀!君堂望着他们的背影恨恨地说。  秘书小李走进来说这是今天的报纸。君堂接过报纸。又是医闹!现在的人都怎么了,医疗事故频频发生,医闹不断,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小李说想闹的人没有事情他也会闹,不想闹的人就是有事他也不闹。  君堂看着小李拿肥白的莲藕一般的手臂说你倒是看得很清楚嘛,我混了那么多年都还没有想明白呢?有事不闹那也实在是太窝囊了吧?  小李抓起君堂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摸了摸亲了亲,说那是因为你太敬业了,从来没有用右脑想过。  赵君堂抓住了她的一只手,直视着她的眼睛,仿佛极力看清楚对方瞳孔中的小小的自己,呵呵,左脑右脑你都分得那么清楚,有本事哦。  说着,拉过小李熊抱了一下,小李也顺势在君堂的怀里撒起了娇。君堂顿时感到一阵恶心,推开了小李送上来的那两块肥ROU。  小李自己摸着那两个气球笑着走了出去。赵君堂这才发现原来年纪轻轻的小李头上也长出了很多白头发,只不过以前都是染色过的,现在,不今天,白头发又重新长了出来。  看来,小李自己没有发现,或者发现了也根本没有时间去染发。还染什么呢?白色不是很好看吗?秦怡满头的白发,没有一个人说她不美。  小李!君堂把她喊回来了。小李又重新走了进来,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的愠怒。哦,等一下我让你去送一样东西。  小李勾了他一眼,说那我现在先去忙别的了?赵君堂点点头。  没有别的了?小李好像有点不死心。  没了。君堂又看了一眼小李,正好迎着小李的眼光。四目相对,君堂觉得心里一阵翻腾,随即君堂低下了头。  小李一转身能走出了办公室。君堂的头又抬起来,目送小李的背影离去。  多么年轻的小李呀,看起来也老了,小李还没有到三十岁呀,但看身材已经有发福的迹象了,脸上长了一个大大的黄褐色斑块,不知道是生孩子后留下来的色斑呢还是真的添加剂吃多了垃圾都堆在脸上了。  现在超市里哪里还有不加添加剂的食品呀?转基因的还外加添加剂呢。  想到这里,君堂打开窗户,顿时,一丝清风吹了进来,虽然有点刺骨,但毕竟吹进了一股新鲜的空气,天天呆在空调房间里人的身体也是吃不消的。  赵君堂不喜欢空调,他觉得空调本身就是一种污染。但其他人员受不了的,店里有个胖子,女的,一百八十多斤,一到夏天,哪怕开着空调都嫌热,脖子里还要缠上块湿毛巾,湿毛巾里裹着块冰,大家都热情地喊她冰糕。  办公室的对面就是一家医院。医院门口人来车往,车来人往。抱着小孩的女人,手里还拎着个大包,想必是赶了很远的路,坐了很长时间的火车才来到这里。  驼背的老头,旁边是一个更加驼背的矮小的老女人,人老了,不相信命,也相信起了科学,怀抱着那么大的一个希望,希望到这里医生能够治好他们的病,给他们一个新生的希望。  太阳已经很高了,再高的楼层也阻挡不住它的光辉。赵君堂觉得今天的阳光有点刺眼。  他站在窗前,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吸烟了,他真想抽一根,哪怕抽上一口也可以。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里面是空的,再往里面摸了摸,摸到了一个小盒子。他把它拿出来,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白色的小盒子,中间有竖栏隔开,每一个小格子里放着一样东西:七八个虾皮,四五粒枸杞,一片紫菜,一小袋酱油,有机的,也就四五滴的样子。  他笑了,他知道那是芷楠放在他的口袋里的,但是什么时候呢?他想起来了,每次他出门的时候她总会给他一个拥抱,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她把这些东西放在了他的口袋里。  她在做一个动作的时候总不忘记给他带来别样的惊喜,比如往他的口袋里放一张亲手折叠的爱心,或者巧克力,或者一块绣着家或者爱的白色的手帕。  她知道他平时就带一瓶果汁,一个鸡蛋,两个核桃,今天,她给他带了一份汤的材料。  君堂把小盒子盖好,重新放进口袋里,今天不管怎么样,他的午餐吃得肯定很美了。  不知道芷楠今天怎么样?想着想着,他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给她发了个信息:今天还开心吗?发完了,他盯着手机屏幕,他知道她不管多忙都会给他回信的,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的约定。  但,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手机屏幕自动黑屏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芷楠的电话,响了半天没有人接。他又打她办公室的电话,清脆悦耳的音乐过后没有任何人的回答。  他又发了条短信:在哪里?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这个时候的芷楠正在社长办公室呢。芷楠的手里拿着一份稿件,站在老社长的面前。  社长靠在一把新的靠背椅上,手里捏着一根烟,烟雾缭绕下是一张满布着皱纹的脸,上面斑斑点点地点着几个老人斑,其实,他的年纪还真的没有老到长老人斑的程度。他的面前放着一个紫砂杯子,盖子扣着,里面泡着茶。  今天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TF医院医生误诊致使一个三岁男孩子在十分钟内就死亡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派人过去查证一下,情况属实,我们好安排一下版面。芷楠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说。  社长的那张老脸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又是死亡?  芷楠说是啊。一个小孩子的生命瞬间蒸发确实令人很痛心的。医护人员们都怎么了,医院不是救治生命的地方,反而成了扼杀生命的地方。一个个的案例,一条条的生命,难道都是患者的错?  社长低下了头,脑门上油亮得能够反射出一鸡蛋大小的光圈。  他点燃了一根烟说:唉,这也是我在考虑的问题,医疗事故出了,患者想索赔又是如此地困难,患者还是弱势群体呀,小楠,你看看要不你自己亲自去一趟天方?  芷楠摊开两手说:下午我还要编排一下稿件,要不让小邓他们去?  社长说小邓毕竟刚来不久,这样的新闻还是找有经验的比较好,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芷楠一眼,毕竟我们要做一下深度报道,最好挖掘一下死亡背后的深层原因。一般的小记者恐怕……老社长停顿了一下,就这样定了,小楠你去吧。  芷楠站起身,把杯子捧在手里说,好吧,我去收拾整理一下东西,马上就出发。嗯,社长点了点头。  说完,芷楠走了出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抓起采访本,拎起相机往外就走。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她又转身往回走,她想起了她的手机。吱吱嘎嘎的楼梯再一次提醒她,这座大楼的年龄实在是太大了,连她这样苗条的身材都难以承受的话那别说那些重量级人物了。  到了办公室,她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未接电话,已经是十个了。  她把手机抓在手里,拨通了号码,亲爱的,我回来了。  去哪里了?打了半天一直没有接。  还能够去哪里?找别的男人去了。  去吧,去吧,最好不用回来。  该死的,美死你,这辈子跟定你了,折磨死你,我去跟社长商量问题去了,唉,知道吗,昨天TF医院又死了一个。  死人还不很正常?看看火葬场都是死人呢。  你这个死鬼,是十分钟内让一个三岁的男孩子瞬间蒸发了,真令人心疼呀!说着芷楠的眼泪要掉下来了。  对方没有说话,芷楠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包里,扬了扬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  今天是个好天气,马路上的车子排起了长龙。马路两边的人行道上也满是走着的人,抱孩子的,还有推着自行车的人。  前面是一个路口,车子一下子停了下来。红灯了。她抬头望着斑马线上的人。她有个习惯,只要一出门就像个孩子一般地对什么都好奇,看看这边,瞅瞅那边,看到哪里,哪里开花。  突然,一个颀长的身影在她眼前一晃。身姿婀娜,长发飘飘,湖蓝色连衣裙,中间系一根黑色的腰带。  紫葡萄!她的眼睛一亮,她记得小邓拍得那些照片里,那个大眼睛的长发飘飘的紫葡萄就是穿了一件蓝色的裙装,是连衣裙呢还是……  哦,想起来了,是一款旗袍,不管怎么样都是蓝色的,看来这个紫葡萄喜欢蓝色调——对是她,肯定是她。  等到她再次往外看时,她看到的只是后面迅速跟上来的流水似的小轿车,一辆接着一辆。  大约半个小时后,芷楠到了TF,她跟服务台那个瘦小的护士简单地聊了几句,护士拿出一张纸,她在上面刷刷地写了起来,写好了交给护士,护士用手指了指,顺着这条甬路往前走二百米往左拐再直直地往前走一百米然后右走一百五十米左右就到了。  芷楠想这里的工作人员很敬业也很认真,连距离远近都报得这样准确,看来这家医院做事很严谨,很科学呀,怎么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却屡屡出事呢?难道是检测仪器环节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她笑着想自己的老毛病还没有去掉,对什么问题还没有展开调查,自己的臆想就先入为主了,这个毛病可真得改一改,不然,新闻体系迟早也要出问题的,这不是科学研究,允许你先假设再求证,这是实实在在的人,实实在在的病,来不得半点假设。  想到这里她笑了,同时迅速加快了脚步。  当天的主治医生姓胡,是一位五十几岁的男医生,头发掉得只剩下前面的几根,物以稀为贵,他把这几根宝贝梳理得油光光的,尽力把他们往后梳,为的是遮盖住后面的头皮亮度。  她注意到他这几根头发其实已经很长了,几乎可以围着头皮绕一圈了。  发生这样的事故,我们也觉得很遗憾,但我们也无能为力。得知芷楠的来意胡医生显得有些许的不安。  芷楠问孩子得了什么病?胡医生叹了口气说孩子的病倒是并不严重,就是天冷的时候容易感冒。  芷楠想任何一个人天冷的时候都容易感冒,何况一个三岁小孩。  孩子爸爸带来了后我给他检查了一下,感冒也不是很厉害……胡医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芷楠发现旁边的一个女人正拿眼睛死死地瞪了胡医生一眼。  胡医生接着说:哦,感冒不是很厉害,但是持续的天数已经很久了,是病毒性感冒。  芷楠说有多少天呢?  胡医生说大概半个月有了吧。所以我让他们去检查了尿液,小便和血液。  芷楠说检查出来的结果怎么样?  胡医生说:孩子炎症的程度有点深,所以,要给他注射抗体。  芷楠有点紧张地问:要注射抗生素吗?  胡医生点点头,说:是的,因为现在的病毒性感冒往往不是一种病毒引起,而是会合了多种病毒性细菌,所以要用一下抗生素。  芷楠说孩子爸爸同意吗?  胡医生说:孩子爸爸也是同意的,毕竟对于抗生素我们医院里也很慎重。  芷楠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那一针下去孩子就……?  胡医生又叹了口气说:我们先做了下皮试,显示是阴性,我们觉得没有问题了,十五分钟后就给孩子注射了……  胡医生眨巴了几下眼睛,芷楠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浑浊的东西。胡医生不住地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芷楠静默了一会儿。这个时候芷楠发现医务室里安静极了,她转身再找刚才那个挤眉弄眼的女人,已经没有了。  芷楠试探性地说:就只有十分钟……?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胡医生坚定地说:是的,就只有十分钟……我们调来了几乎全院的专家来会诊来急救,可是已经没有希望了。  说着,他的头又痛苦地低下来。芷楠的眼睛红了,她的声音几乎有点哽咽了:当时孩子家长什么反应?他有过激的行为吗?  胡医生的声音也有点变了:当然,当然……再过激的行为我们也能够理解……我也是孩子的爸爸,我能够理解。  说着胡医生低下了头,芷楠这才发现胡医生的脖子里有一条长长的抓痕,大概有十五厘米长度,看起来像是一只匍匐前行的蜈蚣。  芷楠提出要能否看一下当时注射的药品,胡医生说都已经被拿走了,交到YLSGJD去了。  从胡医生医务室出来,芷楠又到了其他的科室,化验室,尿液的,血液的,还有药品管理室和医疗器材管理室等。  看着那些擦拭干净,消毒净化过的器材,她怎么也想不通事故为什么就这样发生了呢。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芷楠拨通了孩子父亲的电话,提到孩子的事情,芷楠听得出来他还是很激动,当芷楠提到YLSGJD会给出一个客观的结果的时候,孩子的父亲说谁还会相信什么YLSGJD?医疗系统给医疗系统做鉴定,鬼才会相信结果是什么。我们也不等什么鉴定结果了。我们有我们自己的鉴定,医院将为我儿子的死负全责,这是一定的。  当芷楠提出能否见他们一面,当面谈谈,对方拒绝了,对方只是希望芷楠在发稿子的时候多多考虑一下孩子父母的感受,不要谁给钱就替谁说话。  芷楠说我会客观公道地报道这个事实的。  对方苦笑了一下,公道?要真的有公道的话就不会有新闻了,说完把电话挂断了。  芷楠喂了两声,见对方把电话挂了,就把手机放在包里,招呼了一辆出租车,司机踩了一下油门,车子飞快地行驶起来。  芷楠想这多像一条射线呀,只有一个端点,而可以无限延长。  转眼间,那个端点就不见了踪影。  人生也是一条射线,但是又有谁会无限延长呢?只可惜,有的人在射线还没有射出去的时候就已经画上了句号。  假如人生能够多一些射线,少一些线段,特别是太短的线段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啊!可是,事情往往事与愿违,留给人们的总有那么多的遗憾。芷  楠想今天晚上恐怕又很难入睡了,今夜将是一个无眠之夜,也许只有女儿那甜甜的粉红色的微笑才能够让她感到生活的欣慰和希望,除此,生活只是一声无聊的刻板的僵硬的凄惨的微笑。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李益《写情》  小李被赵君堂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班的时候了。小李那天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毛呢连衣裙,不知道是小李太胖了呢,还是连衣裙太瘦,小李的身体被连衣裙紧紧地裹在身上,像一只肥胖的海狮,这使得她走起路来很不自在,每走一步,身上的肉就一颤,像是要跳出来的样子。  小李是个乐天派,天天零食不断,要不怎么会长肉呢?  赵君堂说:马上要夏天了,你也该减减肥了,我不是上次把配方给你了吗?你按照那上面做了吗?  小李说还没有呢,想等到天气热的时候再按照方子吃,现在天气还是很冷,倒春寒得厉害,每顿饭都要吃些辣椒酱,不然吃不下饭去,就是吃下去了也觉得没有味道。  也难怪,小李是HuN人,从娘胎里就养成了吃辣的习惯,你想让她一下子不吃辣了估计对她来讲是很难的。  赵总,你叫我来就是想让我减肥的吗?赵总两个字他听得出她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因为她的那张胖脸随着这两个字的发出同时也条件反射般地颤动了一下。  他习惯性地笑了笑说哦,当然不是,我是想叫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赵君堂说着停顿了一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信封上面写着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和联系电话。  小李发现上面的名字是孙洪。  赵总,他不是已经……这样写人家家属看了……小李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赵君堂说:是呀,他是死了,你拿给我我再写上几个字。  小李把信封又拿给赵君堂,他提笔,在孙洪的后面写了家属两个字。地址在信封上呢,你找到他们后交给他们就可以了。  小李接过信封,瞟了一眼上面的地址说:他们住在南迎街八百号的通天一柱,那可是很高档的酒店呀,据说条件比HILLD和HP饭店还高档呢,这些乡下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钱啊?  君堂赵说:人家住在哪里那是人家的事情,我们管他们住哪里干嘛。那个地方离你家不远吧?你回家正好是顺路?  小李说是的,一班车就到了,然后走不远就是我们那贫民窟了。  赵君堂说:贫民窟什么呀?SKM还是咱们S市的地标呢?到SH市的人不了解SKM就不了解SH市文化。  小李笑呵呵地说:现在谁还会这么想,也就是历史学家考古学家会这样想吧。说着,小李把信封放在手提包里,放的时候她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个信封的重量。  赵君堂说小李呀,你一定要亲手交给他们家人,辛苦你了,本来我想自己亲自去的,想想还是不怎么妥当,所以就请你替我跑一趟了。  小李想跑腿的事情你不是一直找我的吗,现在的老板就是这样,别看大事做不来,但指手画脚指使起人来可还真是行家,这就是老板呀,会做事的都给人家打工,不会做事的就做了老板。  小李想到这里说,这是我分内的事情,做秘书就是要替老板跑腿嘛,要不怎么叫秘书呢,说着小李扬起眉毛看了赵君堂一眼,赵君堂看见了,笑了笑说好呀,年终奖我加你一等。  小李说别加我一等了,想想办法把我这身肉减掉就行了,咱们店里还有几个胖子呢,把他们都减肥成功就是活生生的广告,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赵君堂说,是呀,你……你们几个可成了我的心病了,都是你们太贪吃了。  小李说哪里会贪吃了,不就是占有YU强了点嘛?说到这里,小李得意地看着赵君堂。  赵君堂说你这张嘴呀,亏你说得出口,说白了你就是太贪婪了,才长了一身的肥肉,我们芷楠天天大鱼大肉的就硬是瘦成那样,你说还不是心态的问题。  小李说你看你看,说起自己的老婆来也不觉得脸红,男人啊,真的是火星上来的,让人搞不懂。  君堂说别人不懂,你还不懂吗?  说着,君堂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说天马上就黑下来了,你赶紧去吧。  小李说还有什么事情吗?她故意把事情两个字用卷舌音发出。  赵君堂知道她所说的事情是什么,他皱了皱眉头说:这几天出差把我累坏了,等会儿我也要赶紧回家了。  小李审视性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他的脸上有多余的油水似得,说好吧等会儿你赶紧回家休息吧,那我走了。  赵君堂说回来。  小李说有事情了?  君堂伸开了双臂。  小李说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这种福气?  赵君堂笑着说呵呵,这就叫魅力。  小李说当心哪天你老婆发现了给你几个耳光。  赵君堂说发现了又怎么样?ZG有多少男人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小李说男人啊,真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赵君堂说赶紧走吧,走晚了大家就都走不了了。  小李说我还求之不得呢。  赵君堂说女人真S。说着两个人又打趣了一会儿,小李说那我走了,你也回去吧,这些天出差肯定累坏了,赶紧回家休息去吧。  赵君堂说嗯,我处理一下信件就回去。  小李来到大街上,天黑下来了,也明显地有点冷。她连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米色的风衣,风衣上系着一条黑色的丝巾,把那张白脸映衬得更加白了。  车站站台上的人已经不多了,毕竟下班的高峰期已经过了。两三个背着书包的少男少女,估计是到老师家里补课刚刚回来。  三四个成年男女,好像是刚刚下班的样子,脸上写满了疲惫,一个个地掏出手机,拿在手里,有的打游戏,有的看文章,还有一个提着旅行包的男人,四十多岁,估计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  公交车一辆一辆地开过了,八八七三路公交车还是没有来,另外几个好像也是等这一班的,有的都不耐烦地把手机放进包里,来回地踱步,有的给等待的亲人朋友打着电话。  十分钟后,八八七三来了,慢吞吞地像个行动不便地老人,在站台前停下来,车里一股脑下来十几个人,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人。  站台上这几个上车的人赶紧往前挤,有两个还从后门直接进去了。  车厢里也塞满了人,小李块头大,挤在前面觉得不舒服就拼命地往后挤,旁边的人都拿白眼看着她。  她感觉到了,想:胖有什么啦?可是转念一想,胖确实有什么,挤公交车就看出来了,确实不如那些苗条的瘦子,给车子都增加了压力。  司机开始喊话了:后门上的来拉卡。后门上来的人又都往前挤。前前后后的人挤来挤去,整辆车变得更加不安起来。  小李来到通天一柱的时候,刚想上楼,被保安拦住了,说你找谁。  小李说我找1712的孙庆。保安说你跟他认识?  小李说当然认识了,不认识我怎么会来找他呢?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说着,小李冲保安笑笑。  保安说那你到前台登记一下,身份证带来了吗?  小李说带来了。小李填好了登记卡,保安给他打开电梯。  小李出了电梯,踩在十七楼的地毯上那个舒服呀,小李想就只从地毯的质量上看,这家酒店的档次不输给HP饭店。  1712号门很快就到了,她按了下门铃,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搬走了?应该不会呀,要是真的搬走的话前台那里有记录呀。  她又按了一下,还是没有人。她掏出手机想打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大美女,秀发披肩,颀长的身材,蓝色的连衣裙,中间系着一条黑色的腰带。大大的眼睛像两颗熟透的葡萄,脚上的一双高跟鞋把她的身材显得更加妖娆。  小李想这样的身材不做小三真的可惜了,看看自己的这身肥肉,她苦笑了一下。  女人先从电梯里出来,站在电梯口,好像嘴里还说些什么,接着出来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后面是一个女人,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人。  小李仔细一看,这不是今天上午去公司闹事的那几个人吗?趁他们还没有看见自己,小李赶紧掏出手机,对着那几个身影按下了快门,拍完后赶紧把手机放进包里。  电梯里出来的人直到快走进1712的时候才发现小李是找他们的。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她是哪个房间的房客呢,或者是因为钥匙忘记带了等着来开门的服务员。  小李热情地跟他们打着招呼,长发美女说你找我们吗?  小李说我找孙洪的家属。一听这话,美女一愣,随后死死地盯着小李,好像看到小李的骨头里去,看得小李身上的肉一个劲儿地乱动。  孙庆认出了小李,脸色慢慢地变得很难看。  小李把那个信封递给孙洪的妻子说这是我们老板给你们的,请你们收下。  孙洪妻子的手很自然地伸出来,但是突然又僵在了半空,不知道是接好呢,还是不接好,整个人也愣在了那里。  孙庆说我们不要你们的钱,你们带回去吧。小李说是不是钱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个送信的。你们不妨先收下,然后再打开看看吧。  还没有等孙洪的父亲说话,身旁那个身材颀长的女人说你们就先收下吧,有什么事情再谈也不迟,钱不钱的问题也不是很大,不然你叫这位小姐回去也没有办法交差。  小李说还是这位美女理解我。说着,小李把那个信封往孙洪妻子手里一放,转身离开了。  小李想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这个差事可不是什么美差,没有问候,没有笑脸,没有小费,没有提成,纯粹是四无差事。她没有想到在她刚刚离开房间的时候,后面的一只手拿起手机,按下了拍摄快门。  赵君堂到家的时候,女儿淼淼把新买的风信子球茎拿给他看,说这是我跟妈妈今天去超市的时候买的,指着桌子上的一个小的花瓶说这个小花瓶差点就打碎,多亏了我眼疾手快,妈妈都害怕死了,收银员阿姨也吓了一大跳,爸爸你看我厉害吧?  赵君堂一把搂过女儿抱在怀里,说你厉害,嗯,这都是爸爸让你每天吃核桃的原因,不然哪里会那么聪明呢?来,爸爸再抱抱。  说着把女儿抱起来,等爸爸抱不动了可怎么办呢?淼淼说那我就抱你。赵君堂噗地在女儿的桃花脸上亲了一口。  芷楠说以前那些不吃核桃的人就愚蠢了,我们从小没有吃核桃,不也没有笨到哪里去?你呀就别替那些卖核桃的打广告了,人家又没有人给你小费?你在外面忽悠别人,同时也被别人忽悠,做你们这行的有个好人那就邪了。  赵君堂说你懂什么呀?吃核桃当然聪明了,人们早就研究过了,一个核桃的营养等于两只鸡蛋。吃一个核桃就等于吃两个鸡蛋。植物蛋白绝对比动物蛋白好,动物蛋白里面还有添加剂和激素呢。  芷楠说不管营养不营养,不管什么先吃到肚子里再说。  芷楠从冒着蒸汽的锅里用夹子端出一盘鱼,是肉身漂亮粉嫩酥软的龙利鱼,上面还盖着一层洋葱,外加几片胡萝卜。  然后从第二个笼屉里端出一盘红色的米苋。桌子上还摆了一盘海带和小油菜。  君堂说宝宝过来数一数桌子上有几种颜色。  芷楠说等一下还有一个罗宋汤。淼淼开始数起来,一二三四五六,一共六种颜色。  赵君堂说我们每顿都要吃不同颜色的菜,这样营养才能够均衡。  芷楠说人家吃饭不数颜色的就营养不均衡了,你呀,真是走火入魔了,脑子出问题了,看看自己这身体调理得瘦得跟人干似的。  赵君堂说:瘦了不很好吗?  芷楠白了他一眼说:好什么呀,连个力气都没有。  君赵堂说:怎么没有力气了?身体健康就有力气,说着把胳膊拧得跟TJ花似得。  淼淼说妈妈你怎么知道爸爸没有力气了?  芷楠说以前你爸爸一百六十斤的时候一个手就能够把妈妈托起来,现在两个手都托不起来,瘦得风一吹就要散架的样子。  淼淼说哇塞那爸爸不就是大力士了。赵君堂说听你妈胡说呢,谁托过她了?还一个手,美死她了,爸爸才不托她呢,肥得像头猪似的。  芷楠说你不就是喜欢这样的猪吗?公司里不还养着几头大肥猪吗?  淼淼说妈妈不是猪,妈妈是妈妈。  芷楠说当然了,妈妈这么美的身材怎么会是猪呢?我的老婆属于细长型的。芷楠说后半句的时候故意压低了嗓音,极力模仿赵君堂的语气,你在人前不是这样说我的?  赵君堂说我会这样说?  芷楠说就这样说过,在小张的公司里,那天我穿了一件有点修身的裙子,别人说我们女儿个子高,说可能像是我们家的人,我说没有,我们家的人不高的,小张老婆就说像我,我说我又不高的,还不到一米六呢,小张老婆说哎呀,没有看出来嘛,这些年一直觉得我很高的。她这样说着的时候你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很享受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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