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纠结,应该进厂还是送外卖和进厂!

[罗戈导读]第一次雨中接单打开APP時,手机先小小地卡顿了一下然后单子跟雨后春笋似的从屏幕里冒了出来。我铆足了力气用手指狠狠往下一拉那些订单快速向上滑动,滚屏停下来时居然还没到底——在那一刻,我觉得月入过万也不是很难

2016年底,我因为和老板的矛盾辞掉了那份卖彩票的工作。

这時我刚满20岁高中辍学后,断断续续打过几份工半年前,熟人介绍我来到这个紧邻一线城市的S市来卖彩票薪水一个月7000元,每天看店12个尛时全年无休。半年干下来我几乎没有踏出彩票店所在的那条街。

春节后我的简历投出去一份又一份,都是石沉大海早已上班工莋的女友,看我这副懒散的样子也逐渐不满我自己也有些惭愧。

一天我在床上刷新闻时,又看见了一篇对外卖小哥的采访

那时几大外卖平台正在市场扩张期,金主们暗地角力大把的烧钞票补贴市场以图多一点占有率。我总能在网上看见相关报道大多都是“外卖小謌月入过万”“农村小伙送外卖和进厂一年回家买房”这类标题,着实让人看着心里痒痒

相较卖彩票,送外卖和进厂似乎在各方面都很鈈错——想跑的时候就骑着小车出去跑跑不想跑了也没人逼着,多劳多得全凭心情。我想到了一个哥们去年大专毕业后就在相邻的②线城市送外卖和进厂,似乎收入还不错我特地坐着动车去请他吃了顿饭,席间他告诉我:“正常跑一天就能有两三百,好的时候一個月上万也不是不可能。”说完还掏出手机上的APP给我看,只见从上到下一水的订单,抢也抢不完

他说得头头是道,我心想S城虽說是个县级市,但属于全国百强县位于几个一二线大城市之间,工业兴盛外来务工人口众多,外卖需求的差距应该不大当即便决定試一试。

回到S城去应聘之后我才知道,“骑手”原来还有“专送”和“众包”之分

专送有固定的上班时间,要听从站点的安排优势茬于单子由站点分派,单量稳定有的站点的专送还有一点底薪,据说还能为骑手提供车辆;与专送相比众包更加自由随意,想跑就跑想歇就歇,只是订单全靠自己抢

因为口袋里钱不多,我本来想要选择专送免去买车的成本,但是面试了几个大平台的站点才知道站点可以私人承包,有些规则就“灵活”了——虽然招聘上都写着“提供车辆”可实际上还是需要自己备车。

最后权衡再三我选择了莋X平台的众包。这个平台算是行业龙头大佬之一我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大平台各方面应该都会正规得多。

买电动车花了3000多女友虽然禸疼,但是为我的安全执意不准我去买二手车,这让我大为感动心里下定决心,要在这行多挣些钱出来

我按照平台要求做了实名认證、办好了健康证。实名认证很简单只需按APP的流程上传自己面部、身份证的照片即可;健康证则要到指定的医院或者卫生所办理。S城能辦证的地方只有两家我选了一家离自己近的,起了大早缴了90来元空腹做了体检。一番抽血验尿之后医生说“3天后来取”。

健康证到掱前我专门挑了个日子去市中心待了一天,开着平台的APP看能有多少下单量结果让我大失所望——单子的刷新速度远没有我想象得那么赽,比起哥们所在的二线城市差多了即便在中午12点的午餐高峰,1分钟也出不来10单每出来1单,转眼就会被抢走

我有些后悔没有在买电動车之前来做调研,可这时候打退堂鼓估计女友不高兴,自己也心有不甘我安慰自己:现在自己还是外行,也许这里面有什么自己还看不出来的门道呢一切审核通过之后,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正式成了一名外卖小哥。

第一天出工我9点钟出发,径直骑到了市中心车子停稳以后,就在路边刷起了平台的APP路程的远近直接决定了订单的价格,3公里之内每送一单我能赚4块,遇到恶劣天气和少部分餐品特别多的订单会有额外补贴。

单子本来就不多我一个新手,对周围地形也不算熟一有新单子出现,我还来不及看目的地、规划路線3秒不到就会被抢走。10多分钟以后我总算成功抢到了第一单,佣金6元备货的商家离我不远,跟着导航很快就找到了一家中餐店,規模不小因为还没到饭点,店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屋里光线很暗,一个穿着背心的中年男人正叼着烟头在大厅里卖力地拖地

“你好,峩来取餐”我客气地说。

他停下手中的活计直起身子,吸了口烟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多少号啊?”

我一愣并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号”是什么意思:“额,是送到XX小区的点了毛血旺……”

他不等我说完,不耐烦地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多少号”

我赶忙在手机仩仔细寻找,终于在订单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他说的号码:“3号”

他用手一指:“喏,3号做好了在那边,自己找”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张长条桌上放着好几份外卖我悻悻地小跑过去,将我的那份外卖找出核对无误,向他道了声谢

坐上车后,峩把外卖放好点击手机上的“取餐成功”,APP界面一变开始进入送餐倒计时——按照规定,取餐的时间是固定的15分钟之内必须完成,否则就要扣款——扣款是这一单收入的1/2起时间越久,扣得越多;而送餐的时间则是根据路程长短计算比如5公里大概会给30到35分钟的送餐時间,还算充裕若超时,扣款规则和取餐一样

除了超时会扣款之外,主动取消订单也会扣款每单统一扣8元——即便一单只有4元,也┅样

我的第一单完成得很顺利,连取带送用了20多分钟在手机上点击“完成订单”之后,我的“历史记录”里出现了一笔价值6元的“待审核订单”。一般审核的时间是24小时系统确定没有违规操作后(比如没到目的地就提前点击送达,或者送餐时间延误)就会将钱打進我APP的账户里。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又完成了四五单,收入加起来将近40块我粗略算算,平均每小时还挣不到10块钱离心里预期的目标相去甚远。

我又跑了一会儿订单越来越少,就骑车回了家给电动车插上电源之后,草草扒了两口昨夜的剩饭在床上躺了2个小时。

下午4点半我再次出发。晚上的情况比白天还要惨淡一些不光订单变少,每一次送餐也都更加耗时耗力——那些钢筋水泥搭建的小区樓都一模一样侧边的楼号一点也看不清,夜里找起来简直让人抓狂

我耐着性子跑到了晚上9点,直到电瓶告急才收工回家。原本在床仩看网剧的女友见我回来“噌”地坐起身来,一脸期待地问我:“怎么样挣了多少?”

我苦笑摇头:“没有想象中容易不到80块钱。”

女友明显地失落下来轻轻“啊”了一声,也觉得难以置信

接下来的日子和第一天大同小异,我慢慢熟悉了这个城市的大多数地方囿些常去的商家,可以不靠导航了但送餐的地址五花八门,我还是得靠着郭德纲的指点才能进出于各个小区和写字楼。

几天跑下来后我也慢慢总结了一些经验,哪些地方单子多哪些地方路好走,哪些地方出餐快哪些地方不能去——比如部分医院和小区的订单,我寧愿在路边闲着也不想接。

因为这些地方有一个共同的缺点——耗时

第一次送某家医院的外卖,地址是在4楼的病房精确到了床号。峩在用餐高峰期拎着餐品进入住院部大楼时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电梯间门口排了两条长龙,七八个保安在旁维持着秩序

我咑电话给订餐用户,对方自称是病人下不来床,一定要我送上去我征得他的同意,先行点击了“完成订单”好歹保证自己不至于超時扣费。

在电梯间排了大概两分钟后面还在不停来人,可前面丝毫没有人少的迹象我心里焦急,按这个速度我估计半小时都上不去樓,此时正值高峰每分钟都是钱啊!

“你好,请问消防通道在哪”我决定爬上去,反正只是4楼而已便询问旁边的保安。

他给我指了丅方向我飞奔过去。然而等我爬到4楼,气还没喘匀却绝望地发现:楼道门是锁死的,从我这里根本打不开——原来这里是妇产科科室特殊,一般人都不让进除了电梯之外再没有别的入口。没办法我只好又灰溜溜地跑回1楼,重新排队折腾了20分钟,才上了楼

病房前有人看守,除家属之外一律止步我打了电话让对方来取,那人得知我已经到楼上以后答应得很干脆,很快就现身了——他身上西裝革履根本就没有病人的样子,不用说其实就是家属,谎称自己是病人也是害怕排队等电梯罢了。

这一单让我很是郁闷前前后后婲了快40分钟,单价也不高非常不划算。

同样不划算的还有两种小区——太高级的或者太老旧的。

太高级的小区通常门口要登记、电梯要刷卡,不让进车的小区就只能一路小跑地“步行”。一趟送下来比医院快不了多少。

太老的小区就更不用说了七八层的楼房没囿电梯,爬上爬下都是家常便饭更糟糕的是,冷不丁就要遇上翻新施工

有次夜里去一个年代久远的小区送餐,正赶上那里修路天上飄着雨丝,小道上泥泞不堪两旁挖满了大大小小的坑,连个路灯都没有我走得胆战心惊,好不容易将车子骑到小区里面却根本找不箌楼号在哪。客户的电话打不通我只好试着敲了几户人家的房门。头两家没人理我第三家的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警惕地问我有什麼事

“请问8号楼是这里么?”对方摇摇头告诉我是隔壁一栋。我在隔壁楼找到了订单上写的单元和门号敲了半天,一个带着明显不悅的女人声音传来:“找谁!”

“你好你点的外卖到了……”

“没点外卖,送错了!”

我又核对了两遍地址:8栋1单元102自己确实没找错啊。

客人留的电话还是关机我又找了两圈,依旧无果淅淅沥沥的小雨把我的火气浇得越来越大,我索性直接点了“送达”

结果,我剛把餐品放回保温箱里没多久旁边一间小车库的拉门忽然轰隆隆地打开了。我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男人从车库里面钻出半个身子,问我昰不是送外卖和进厂的

我与他核对了电话和地址,完全一致

“您下次地址写清楚点行不行?还有麻烦您下次电话一定要保持畅通你這样我真的没法儿送啊!”我尽力克制情绪,但语气里还是透出了不满和埋怨

他听了我的一通数落,没有道歉也没反驳只是默默把餐點接了过去,“砰”地一声拉下了车库的大门

第二天,我收到了从业以来第一个差评——“态度恶劣”“配送超时”。这是我不长的外卖生涯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差评之一

自此,医院和这两类小区进入了我心里的送餐黑名单用餐高峰时期坚决不送。这些地方的遭遇让峩明白真正能互相体谅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的体贴宽容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除了和客人的斗智斗勇,有时候跟商家也需要相爱相殺比如市中心的一家川菜馆,就是我接到单子就头痛的主儿

他们家门面不大,菜的味道也着实一般可每到用餐高峰,这家川菜馆就昰能被取餐的骑手挤满了老板自己也是厨师,很壮实的四川汉子炒菜的时候上身赤裸,脖上搭着一条油腻腻的毛巾一口大锅翻得虎虤生风。外面若有人催得紧了他就会不耐烦地吼上一声:“急个锤子嘛急!”

这时候如果有堂食的生意,是肯定做不了的在厨房帮忙配菜的老板娘会风风火火地赶出来,三言两语把客人打发走然后又被老板扯着嗓子吼进去。

菜做好了以后还要打包伙计好像是老板的丈人,老的门牙都没了他动作极慢,一个塑料袋都要往手上吐好几次唾沫才能解开打包好了,还要照着单子对上三五遍别人要帮他吔不许,说旁人弄会出错经常有人急得骂娘:“他妈的,下次再也不接你们家单子了!”

当然这只是气话,毕竟狼多肉少下次有他镓的单子,肯定还是得来

每次接到这家的单子,规定的15分钟取餐时间根本不够用平台上面有个“点击到店”,到店之后只要点击这个按钮就会延长取餐时间,听上去很人性化然而我用过两次才知道这个功能就是个鸡肋——顺延的时间都是从送餐时间里面“挪”过来嘚,送餐超时一样要被扣费。

平台的规则里说是可以申诉实际上申诉的成功率很低。甚至遇到有些不可抗力因素比如有商家停电了,2个小时之内来不了电做不了饭正好就卡在我这单之前,那么我只能自己取消扣掉8块钱。

自从做了“骑手”之后我和女友相处的时間越来越少。偶尔她会等我一起吃晚饭刚开始还会问我收入如何,但渐渐地也就不再问了我们两人能聊的话题变得和桌上的菜色一样尐,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希冀也在慢慢消失

这种沉默让我压抑和焦虑,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每天更加卖力地送餐。我心里清楚打破沉默的唯一办法,就是挣到钱

好在随着我对路况越来越熟,外卖送起来愈发得心应手收入也随之缓步增长,慢慢地从一天80块涨箌90再到100、110块。可“110块”仿佛成了天花板我每天再拼命,也只能送到这个数再难寸进一步。

这时我已经干了快一个月APP上突然有消息閃烁,是平台让我去“参加培训”

我原本没当回事儿,以为又是走个过场可仔细读了通知,发现这次培训不只面向新人有许多老手吔要参加——因为平台要上新“跑腿”业务,不参加培训的人就没有接单资格通知里还说,可以在会上反馈平时遇到的问题便于官方忣时解决。

我心里一动:也许从这些老手身上我能学到点提高收入的法子。

培训点远在城郊会场是一个专卖快餐的大食堂。培训时间特地错开了饭点我到时,课程已经开始了

在大堂最前面,站着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一副方框眼镜,很是儒雅他面前的桌上放著不少文件,看样子他就是今天的培训讲师

我刚一落座,后面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小声地让我签到。然后让我打开APP在培训课程里输入┅个验证码,以此证明我来参加过了

方眼镜看我做完这些,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课。

他讲的主要就是对新业务的说明其实并不复杂——所谓“跑腿”,就是为客户帮买一些东西或者帮送一些东西。这个业务相较一般外卖单价要高一些10块起步,根据重量和路程加价

夶家一听,都很有兴趣觉得以后的收入能增加不少。中间陆续进屋的人还有很多有些人甚至根本不听,过来签个到拿了验证码就走叻。方眼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人进来他就要停下,因而原本不多的内容他讲了很久

他给我们讲了“跑腿单”如何操作的基本流程后,又说了些老生常谈的送餐规范、注意事项最后问我们:“还有什么问题么?”

下面沉默了一会儿 一个人开口问:“那些用外挂的人,你们到底还管不管”

我听得一愣——“外挂”?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一行里听到这个词

方眼镜显得很淡定:“你放心,我们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马上就会出台反制措施的。只要查到立刻封号,永远不能再接单”

那个人“切”了一声,显然不信然后就不说话叻。

又有人问了几个问题大多都是各种各样的抱怨,但说来说去反映最多的也是我想问的——单子也太少了。

我在下面小声附和很恏奇方眼镜会如何解释。

“刚过完年么那些吃外卖的主力军还没回来,没找工作暂时跑跑的人又多你们再等一等,最多一个月就会好叻!”方眼镜等我们都说完才慢斯条理地说。

“那单价呢现在也太低了,你们不能这样!”后面有人喊

方眼镜笑呵呵地回答:“放惢吧,都会上去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但我听着更像是敷衍

培训散场后,我加入了大家在微信上的“骑手群”回到家中,我马上在群里找了一个同行询问:“干这个还有外挂”

“当然了,这种‘挂’是帮着抢单的你只要设定好一定的范围和单价,它就会自动帮你篩选一有符合标准的单子自动就帮你抢下来了。”

他神秘地对我说他以前也用过。“确实还可以有时候一天能多上十几单”。

“那伱现在还用么”我忙不迭地问。

“哎知道的人多了,效果就没那么好了而且要收费,我早就不用了”

在我的请求下,这人将我拉箌了一个专卖外挂的QQ群果然一进去就有好几个人发布售卖外挂的消息,价格为每月30到50不等

除此之外,群里还有收钱帮办健康证的10块┅张,比医院便宜不少让我大开眼界。

“你看看就行还是别用了,多不了几单而且现在查得严,一查到就会被封号的”那个同行恏像知道我在想什么,又冲我提醒道

他说,其实大家对外挂深恶痛绝都知道这是破坏平等的行为。可几次向平台反映平台都没能根除。

“这种高的事情咱也不懂,也不知道他们是真封不了还是故意不封但是别人用了,我们很多人也只能顶着被封号的风险跟着用鈈然没人家挣得多啊!”

他字里行间满是无奈,听得我很不是滋味

培训回来,平台的单量依旧很少单价也一跌再跌,情况并没有像方眼镜承诺的那样好转起来

群里时常有人抱怨吐槽,耳濡目染之下我渐渐意识到,骑手和平台之间远不像官方对外宣传的那样和谐我們和平台相互需要,但也相互算计甚至愤恨,可台面上还要宣传出一片其乐融融的大团结模样有人在群里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雖然我还做骑手,但我还是期盼着这个平台赶紧倒闭!”

他说在过年那段时间里,外来打工者一返乡S市空掉了大半。很多骑手也要回镓过年平台为了维持运转,增加巨额的补贴有时一笔普通订单,本身的佣金只有5块但加上平台的补贴却有10块之多。

这一举措让平台茬过年时没有陷入无人送单的狼狈境地可过完年后,单价断崖式地下跌没了补贴不说,连基本单价还少了一两块“反正过了年以后騎手多了去了,你爱跑不跑谁管你死活?这他妈就叫卸磨杀驴!”

到了4月份最低佣金已经掉到3块5,我开始有些消沉了

女友建议我再詓找份工作,不要全寄希望于送外卖和进厂她说,不指望我真的能月入过万但起码能体面些,收入也能稳定下来我很犹豫,始终不咁心就这么放弃为此我们冷战了两天,整个家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为了不在女友面前跌份,我必须得尽快提升收入而我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多去跑雨天和夜宵

5月份之后就是梅雨季节,S市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像雨雪这样的极端天气,平台都会有不低的补贴而苴大多数兼职的骑手不愿意出工,点单的人也会有所增长单子不仅多,数额还大

原本为了安全考虑,女友和我约定不许在大雨时出门送外卖和进厂免得让她担心。但如今收入微薄靠着晴天那点钱永远不可能实现我月入过万的梦想,约定什么的也就顾不上了

我让她寬心:“雨天也没那么可怕,群里好多人都专门挑雨天跑呢!”

此话并非虚言群里面有些老手专门跑雨天和宵夜,每天收入几乎是我的┅倍天天看到他们晒出来提现记录,我心里早就痒得不行了

我在网上买了冲锋衣和手机防水保护套,装备齐全之后终于等来了一场夶雨。

第一次雨中接单着实让我兴奋了一把打开APP时,手机居然小小地卡顿了一下然后单子跟雨后春笋似的从屏幕里冒了出来。我铆足叻力气用手指狠狠往下一拉那些订单像电脑蓝屏时的乱码一样快速向上滑动,滚屏停下来时居然还没到底。

在那一刻我觉得月入过萬也不是很难。

我一口气接了3单每一单都在8元上下,价钱几乎比平时翻了一番雨天不光单子多,单价高而且每一份订单都不需要等,到了商家那里拿了就走后来我才明白,因为雨天接单的骑手少很多单子都是客人下单以后商家早就做好了的。

1个小时我完成了7单收入一共将近60块,差不多是我平时大半个中午的收入效率高得吓人。我一直跑到傍晚4点电瓶没电了方才作罢粗略一算,这一天跑了有200哆块钱

当然,雨天送餐的辛苦也是晴天的好几倍

首先是冲锋衣密不透风,在闷热的5月不一会儿就能捂出一身汗来。骑车的时候冷风叒从袖口和脖颈呼呼地往衣服里灌把全身冻得冰凉。忽冷忽热确实折磨人。

再有就是地面湿滑有些铺瓷砖的地方一沾上雨水,简直囷冰面没什么区别龙头稍微偏一点就是一个大跟头。我在一上午就摔了两跤人倒是没有大碍,但是有一份麻辣烫洒出了不少送到客囚手上时,我连声道歉对方见我一身雨水的样子,也表示理解没有追究,让我挺感动

我跑完了骑手生涯第一个雨天,等回到家中脱丅衣服内里的衬衫早已经湿透了。饶是如此我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得意洋洋地截了一张当天完成的订单截图发在了群里,也給女友发了一遍

女友很快回复了一个惊喜的表情,说晚上要出去庆祝一下而群里在一段时间的沉寂过后,也有人回复了:“兄弟捡錢的天气才跑这么点,不行啊”

我看见他发来的截图上,已经完成了40单几乎每单都在10元以上。

这张图远比雨水来的更冷浇了我一个透心凉。我心里琢磨要想收入有质的飞跃,可能还得给电动车加一组电瓶我马上上网查询,离我最近的一家电瓶车专卖店里配一组電瓶最低要800块,我得算算划算不

我又试着跑了两个晚上夜宵,单价高确实比白天挣得要多,只是单量比雨天要差上一些可女友对我夜里出车更加提心吊胆,在我后半夜回来之后才能睡着我想着搭上两个人的睡眠太不划算,便作罢了

开始跑雨天之后,我的收入确实仩了一个台阶每个月大概5000出头的样子,可离“月入过万”还相差甚远倒是女友觉得这份收入已经不错,家里的气氛缓和了很多

这让峩松了口气,可我心里一直还在纠结加电瓶的事情——即便是江南的梅雨季节里晴天也还是占大多数的,每当我下定决心要加电瓶时看着晴天那点可怜的单量,心里便又提不起勇气了

除了电瓶的事情,每天困扰我的还有亲眼目睹的种种行业乱象。

S市在创建文明城市对市容和交通管制得极为严格。城里的某些路口时不时就会设卡拦截违章的电动车,比如逆行、载人、走机动车道等等抓住一个罚款20。

对骑手来说要只是罚点钱就算了——这个罚单不是现场缴纳,被罚之后需要抽时间去银行;因为被拦车带来的迟到常常导致客户投诉——不仅扣本单钱,也许还会额外扣款10多元甚至可能还会有差评。

一旦收到差评就会影响骑手本周评优——平台有一个针对“众包”评优机制,根据好评率和送单量每周评选出“金银铜”3个等级的骑手,金、银等级的骑手会有200到100元不等的奖励铜级则没有。这个等级还决定了骑手下周可以一次性的接单量——对熟练的骑手来说这是效率的关键。

而且差评累计到一定量,还会被限制接单

所以,为了避免被抓群里的同行在私底下都形成了默契,有谁不小心被逮了就会赶紧在群里提醒:“妈的!XX路和XX路的红路灯那里有人查车,哥几个注意点老子被开罚单了,真他妈倒霉!”

如此一来骑手们在路过那些路口时都会规矩许多,可一脱离交警的视线便又我行峩素——红绿灯能闯则闯,冲得比汽车还快的更是屡见不鲜我曾经见过有人为了赶时间,来不及等红灯开上了高架桥的机动车道,还昰逆行交通规则在我们这行,确实形同虚设

我因为在小时候曾经亲眼目睹一场惨烈车祸,所以骑车一向本分可太遵守交通规则的后果往往是耽误送餐时间,所以有时我也会铤而走险闯个红灯什么的。

除却这些走钢丝的行为“外挂”依旧是破坏平等的主力军。

之前那位同行没有跟我说真话——在我加入群里很久以后他才在一次闲聊中坦言,他一直以来都在使用外挂我很想问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这件事情,但还是忍住了我猜,他兴许是怕那时刚入群的我向平台举报给自己招惹麻烦。

他说外挂确实没有刚出来时那么好鼡,但仍比手动抢单的效率要高上不少“啧啧,可惜现在查得严麻烦得很,动不动就要被封号”

我很疑惑:被封号了不是就什么都沒了吗?

“嘿嘿你再换个号继续跑呗。”

原来很多用了外挂的人早就做好了被封号的准备,一但被封就马上从亲友处借来身份证重噺注册,人脸识别也请他们帮着审核便是在另外一条办理健康证的灰色产业加持下,分分钟重新上岗

这种猫鼠博弈,是我入行以前万萬没想到的

思前想后,我还是不敢开外挂

入伏以后,沿海的S市中午可以达到40度手机上隔三差五就能收到气象局的高温预警。

单价倒哏着温度飞涨起来2公里之内的“跑腿费”从3块5翻到了7块,单子多得抢不完毕竟这么热的天,稍微宽裕些的人都是不愿意出来吃这一口飯的

在这样的高温下送餐,衣衫很快就会被汗水湿透然后再被蒸干,接着再湿再干往复循环。我每天要喝掉五六瓶冰镇矿泉水一佽就能喝掉一瓶,倒不全是因为干渴只是如果不喝完再买,水在车上放不了多久就会被阳光烤得温热喝起来很不解渴。

在跑完7月的第┅个礼拜之后我明显黑了下去,每天回家洗完澡皮肤都会感觉火辣辣地疼。女友说我可能是晒伤了半威胁着警告:“你要是再这么嫼下去,我就不要你了”

为了保住我的爱情和肤色,我不得不去买了一套防晒用品可涂上以后收效甚微。又买了一件防晒服暴晒的凊况才稍稍好些,只是穿上以后因为不透气汗流得更多了。

那段时间我异常勤奋每天中午晚上都把电瓶跑空才收工,7月结束时我的收入超过了7000,终于看见了“万元”的门槛我决定再给车子加一组电瓶,争取在夏天的小尾巴里完成我的梦想。

然而不多久后发生的一件事情不仅让我加电瓶的计划搁浅,也令我丧失了对这个平台的信心

那天我一口气接了3个订单,在送完第二个单子后我突然发现第彡份餐品没有放稳,倒了下来里面的肉汤溢出,灌满了塑料袋还有些流到了我的保温箱里。

这种情况是绝不可能再送了。

我打电话想给客户解释却没人接听,于是我发了一条信息向他说明原因然后返回商家那里,让他们帮我换一份身材矮胖的厨师看了一眼我手裏的纸袋,有些不耐烦我赶忙补充道:“那份新的钱算我的,我出”

“不用啦,大热天的谁愿意进厨房?你等着”他一把将我手裏的袋子拿过去,看完外卖单子上的菜品清单以后在大厅里找了一圈,最后在一桌客人刚走的桌前停了下来

他解开袋子,把几个完好嘚打包盒取出用桌上的餐巾纸擦拭干净,然后把原本已经溢出的汤倒了回去那些汤已经漏掉不少,余下的只装满了打包盒的一半他伸手从桌上拿起一个汤碗——里面是客人吃剩下的汤品,和漏出的那份一模一样——把碗里的汤倒进打包盒里又随手抄起桌上的一根筷孓搅了搅,重新撒上花生碎和香油换了一个塑料袋,包装妥当递给了我。

我看着递过来的塑料袋感到胃里一阵翻涌:“你要不还是換一份吧,钱我照给”

他把袋子往桌上一扔:“哪那么讲究,死脑筋给你省钱还不好?”

我看着他满脸的横肉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其实平日里这些餐饮店这么干的有很多开在垃圾站旁、公共场所厕所边上的小门面我都见过,卫生状况很是堪忧但我无能为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心里替点了这些外卖的人默哀。

可这次毕竟是“兑过”的汤万一用户喝出来了怎么办?

送餐的时间被这一折腾呮剩下不到10分钟我心情忐忑地一路向前驰骋。在一处十字路口转弯时面前突然窜出来一辆逆行的电动车。我大惊失色终于发生了入荇以来的第一次事故。

那辆车上坐着一男一女开车的是男人。他开得极快我为了躲避,猛打龙头双脚也努力蹬住地面,车身失去平衡顿时人仰马翻。

还好我身材高大为了保住车里的餐点,努力让车子不倒下去自己的一条腿跪在了地上撑着。已是正午地面被烤嘚火热,我长裤的膝盖处被蹭得破破烂烂皮肤贴着地面,一会儿就感到了火烧的灼痛

那两人显然也是吓到了,在车上张着嘴巴看着我半晌女孩子才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我十分窝火但来不及跟她理论,赶紧把腿从车底抽出来膝盖蹭破了皮,还被石子划出了好幾道细密的伤口鲜血直流。

等我费劲地站起身来时那对男女却已无影无踪。

这份餐品我最终还是送迟了用户拿到手后看了一眼我破爛的裤子,没有多说什么我去路边的药房买了碘酒纱布,回家清洗一番做了包扎。

晚上女友见到我的腿伤赶忙问我怎么回事,我一伍一十地跟她说完她显得很是气恼。

“怎么有这种人撞了人就跑了!”

“其实也不算撞人,都没碰着我只是为了躲他们,自己翻车叻”我悻悻地说。

女友还是不停地骂这两人不靠谱、没道德她让我在家好好休息,我说没事儿过两天我就能出去接着干了。

她撇撇嘴:“别的地方的伤两天差不多膝盖这地方,结痂以后你腿弯都弯不了还想出去跑外卖?”

女友说得没错在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嘚伤口结了厚厚的一层血痂别说走路,在床上动作稍微大点都会裂开

躺了将近半个月,血痂慢慢脱落了每天看着APP上刷出那一笔笔单孓,我心中火急火燎感觉像损失了1个亿。

然而更让我上火的是平台的态度。

我们每天开始送单之前都会买一个2块钱的保险。我这伤雖然误事儿但一没住院,二没有高额的医疗费用本来没想为几十块的药钱去纠缠。

几天之后我看见最后送的那单因为“送餐延误”依旧被扣了佣金,虽知道这是照章办事但心里还是憋屈,便选择了“申诉”

可我的申诉很快被平台驳回。于是我第一次打了平台的客垺电话

这大概是我遇到的接得最慢的客服电话,在2分钟一次的提示里那个冷冰冰的女声一直努力地劝我将问题反馈给人工机器人解决。耗了10来分钟我才等到了一个活的客服。

我问她上礼拜我的那单是因为出了事故才导致的延误,不能酌情处理吗对面的客服小姐在查询以后,非常礼貌拒绝了我

“客人都能体谅我们,没有投诉你们为什么还要随意扣钱?”

“对不起我们只是按规定办事,还请您能谅解”

“好,那我在送餐路上出了事故误工费和医药费是不是应该给我报了?你们每天2元的保险我都是买了的。”

对面开始支吾起来一会儿说要我去劳动局开工伤证明,还要我去调事发地的监控录像;一会儿又说自己做不了主需要请示领导。态度和之前的坚定判若两人

电视剧里的那种狗血桥段终于在我身上上演,我压着火气告诉她:“那你就去找你的领导我跟他说!”

我最后也没有等到所謂“领导”的电话,不知客服是忘了、还是压根没有告诉平台的领导后来我又打了两次客服电话,一次比一次等的时间长每次接听的愙服还都不是同一个人,我都需要从头再将事情说一遍得来的却都是一模一样的答复:“您稍等,我向我们的负责人说明您的情况”

峩终于感到了无奈,不想再耗时间在最后一次电话里,我对客服说:“你告诉你们领导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没本事履行义务,那就别滥鼡罚款的权利!”

等我能下床走路的时候8月份已经过了。

9月初高温依旧但单价忽然又滑了下来,高温补贴一天比一天少渐渐又回到叻可以无视的地步。“骑手群”里每天依然一片抱怨有“大佬”向我们爆料:平台准备将大部分订单推向专送,他们不准备管众包了

竝马有人跳出来反驳:“屁!我就是跑专送的,单子还不如众包多!”

一片众说纷纭中我如同雾里看花,辨不清谁真谁假

群里有人来招工,是附近的电子厂要流水线工人,月薪四千五包吃包住。有人问询却少有真正想去的。最后那招工的人说:“其实在你们这裏,我就没想着能招到人跑众包的都是既不愿被管着还想挣钱的,哪有那样的好事儿”

收入又惨淡了下去,月入过万的梦想越来越遥鈈可及有一天我又翻到了一篇类似《外卖小哥月入过万》的文章,我转到群里问大佬们:“咱这城市,真有人跑外卖月入过万的么”

“有啊,我就认识几个专送,一天3组电瓶十几个小时地跑,你干吗”有人回道。

我一时哑然果然,无论哪个行业高收入的都昰凤毛麟角,像我这样艳羡仰望的才是绝大多数只是平台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加入,才将他们宣传成“轻轻松松月入过万”的人罢了

在秋天到来以前,我将平台账户里的钱全部取出卸掉了手机上的APP,退出了外卖这一行

前两天,我无意中翻到了那个在邻城送外卖和进厂嘚哥们的朋友圈

他也转了行,不知什么时候退出外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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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个短暂的瞬间想象著峩们永不分离。和你在一起我已经把什麽都忘记。这是我们的秘密我还有什麽可以奉献给你?镜子里那颗晦暗的心臆想中的我是那麽出色的,赢得你的欢心

  ──声音玩具《秘密的爱》

  每次做完爱,他总是侧身背对我

  这麽想著的时候,蔚蓝竟然听见了陳清微微的鼾声

  碾灭手中的烟蒂,捏捏额头蔚蓝悄声从床上下来,带上了卧室的房门

  还是冷,即便是早春的四月供暖结束後,寒意却愈发猖獗尤其是室内,阴冷阴冷的

  蔚蓝进了浴室,开水流出来的,起初总是冷水

  这不免又令蔚蓝想到了陈清。那股冷水何时会变热呢会不会变。

  蔚蓝是敏感的人这大概是所有Gay的通病,他当然不能幸免他抑制不住的会去揣测陈清,试著去窥探他的心思当然,得到的只会是苦果──实际上陈清并没有完全发自内心的接受他。

  譬如那个侧身背对的动作越是无意,越是伤人然而,对此你还毫无办法你没法改变他,同样你也没法控制自己

  感情的事,永远是无法勉强的得不到强求不得。付出不一定有回报努力也不一定有结果。它永远没有公平合理可言谁爱谁,都不过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而已同时,得到也不会知足贪念是七宗罪里的必不可少。

  那麽如何让自己继续坚持呢?大概……只能把自己管好

  不能预测的事情无穷尽,但你至少能掌握住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不管现实如何,Life Goes On付出了、给予了,也是顺从自己的内心就当做是自我满足又有什麽不好?

  热水持续鈈断的淋在蔚蓝身上没有最初的冷水,也不会有著後来这些贴合肌肤、舒适的热水不能完全获得,一定也是因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

  这样去想,蔚蓝每每总能释怀一些就像疼痛中的病人,得到一支杜冷丁虽然只有片刻效果,却也是深度慰藉

  片刻时光的美妙,往往可以支持一个人走过遥远漫长的路途

  陈清做了一个梦,那梦有多长他并不记得里面的细节也都在醒来时刻变得模糊一片。然而有一个声音、一句话,令他无法释怀这个梦

  爸爸,我是多麽想还做你的女儿

  陈清想哭,然而蔚蓝轻拍著他的肩膀叒让他不能哭出来。

  “我睡著了”陈清缓慢的呼吸著,尽量的去平复自己的心情

  “嗯。”蔚蓝靠在床头上头发还有些潮湿。手中的图册在此刻合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正一动不动的盯著陈清。

  “一个小时都不到”

  “是这样啊。”陈清点了点头

  從来没有所谓的长梦,人在梦里眼球的转速极快,头脑电波传输的数据也跟随著大的超乎寻常你以为你梦了很久,其实不过是霎那僦好像,一觉总有许多梦,你记不住而已

  “盖上点儿,别著凉”

  “不,不睡了”陈清说著看向了床头柜上的闹锺,十点半不到

  他进门是和往常差不多的时间,六点四十蔚蓝也同往常一样,准备好了可口的饭菜他们吃了饭,看了会儿新闻实际上鈈知怎麽就滚到了床上。

  是欲望的驱使吧陈清想。之前为时不久的那趟出差让他体内的肉欲在见到蔚蓝的那刻起就窜出了苗头。

  可耻的并非肉欲本身而是肉欲下对男人赤裸的渴求。他不是女人他本不该这样。这令他羞愧

  他想,这也是他梦到樱子的缘甴她在提醒他,他陷入了不伦的逆境不该放任自己沈沦。

  “怎麽不睡了很累了吧?”蔚蓝说著拿过毛毯披在了陈清赤裸的肩仩。

  “不我不累,真的”陈清说著,拿过了烟盒

  尼古丁是令人上瘾的,但烟盒上总会写著:吸烟有害健康蔚蓝之於陈清僦如同这尼古丁。

  这样在一起已经快要半年之久。从那个下著雨的秋夜开始陈清将自己置於了泥沼之中。

  蔚蓝爱他可直到現在,陈清仍旧不理解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爱好像明白过,却又不懂得他不是Gay,他不知道男人之间所谓的爱是什麽然而这爱,与欲朢交织在一起灼热的烘烤著他。他就像一片肉处於被煎的半生不熟的状态。陈清很明白他对於蔚蓝来说,就是这一片肉既不能下咽,也不能离开炉火

  蔚蓝,会比他更为难过吧?

  烟雾嫋嫋於指缝间升起陈清出神了。这一声问句令他猛然回神。

  “聽起来更像有什麽”

  “我……”陈清摸了摸鼻子,“我在想……我怎麽又饿了”

  总说实话的好处是,偶尔说句谎话别人也覺得你说的是实话。相对的总说谎的人,说实话也没人会相信陈清欺骗过蔚蓝,甚至这欺骗後来渗透到了骨肉里每一天,他说那麽哆话几句是真话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然而蔚蓝并不计较在陈清看来,他是不计较的无论是什麽样的谎言。於是陈清便每天对自巳说:你就当个骗子吧你能做好。

  他不想可他就是。面对蔚蓝陈清所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是关怀、照料、包容、温暖、体恤……唯独那份爱,他还是无法理解无从理解也就不可能对等的送出。

  这一点他想,他们都明白不说罢了。

  “那我去给你热点吃嘚”蔚蓝说著,下了床

  “嗯,好啊我去洗个澡。”

  蔚蓝他就是这样默默的对他好著。不求回报然而,回报这个东西鈈是对方不索求你就可以不给予的。它是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你所有的罪恶感。

  陈清洗了澡出来蔚蓝正坐在餐桌旁抽烟,继续看他嘚图册他就是这样,安静并善解人意你想要说话,他便陪你说话;你想要安静他就会沈默的坐在一旁。

  陈清坐下拿过了那杯溫热的牛奶,以及刚烤过的面包所精心制成的三明治

  “蔚蓝。”陈清喝了口牛奶忍不住开口。

  “嗯”蔚蓝抬头,看向了陈清

  “你……为什麽喜欢男人?”

  这实际上是陈清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只是,他自己都想不到他竟然在这样不假思索的情况下問出了口。以前他至多只问过他,为什麽不喜欢女人想来,那样比较委婉蔚蓝是个多麽优秀的男人啊,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情人他何苦来的,要去喜欢同性当时,也是同样抱持这种疑问才问的吧

  蔚蓝在他眼中,始终是亮眼的存在当然,大约该是在所有囚眼中吧

  可这样的他,竟然……

  蔚蓝愣了一下继而缓缓而答:“与生俱来的吧?我又怎麽会知道”

  这是实话吗?当然鈈是但蔚蓝不想说。

  这实际上也是困扰他太多年的一个问题假如有如果,大概一切都会不同莫名其妙死去的父亲,冷淡又不爱過问自己生活的母亲对女人本能的那份恐惧,逃无可逃时候在青少年时期暗生的情愫……

  “抱歉问了不礼貌的问题。”陈清默默嘚喝著牛奶“一会儿看看电影吧。好不好”

  “嗯好啊。”蔚蓝低头继续看著乏味的图册。

  你为什麽喜欢男人

  然而嘲諷的是,她──他的母亲、和他──陈清竟然到现在一直都还在他的生活中。

  蔚蓝到公司已经是午休时间办公室挺闹腾,大家吃過了午饭组织著杀人游戏。

  小小的工作室已颇见起色别看时间不久,却被蒋颜操持的有声有色蔚蓝不喜欢当面夸奖人,相反还囿些小坏便对蒋颜曰:你就是太强了,才找不到男人嫁蒋颜反唇相讥:找不到男人我得要孩子,嫁不出去就是你咒的到时候记得贡獻种子。蔚蓝郁闷:种菜啊你!蒋颜哈哈笑

  蒋颜对待工作是非常认真的,平时的一切对外联络、接洽都是亲力亲为财务上更是只敢委托给相熟的老会计,凡事精打细算必要的支出绝不手软,不必要的一律禁止对此几个合夥人哪个都领教过。

  没有规矩不成方圓没有股子干劲儿也定然不能成事。幸亏有了蒋颜几个闲散的艺术家才都能各就各位不误事。

  最近招聘一直在持续进行原本空落落的工作室这会儿已经是聚集了一群小团体之地。谁也不好意思再提当初的雷声大雨点小了──一共几个人还时常不来,弄个这麽大廠房租著不是纯粹浪费吗?

  又是春天又是花粉肆意的季节,蔚蓝泊好车下来就打起了喷嚏这会儿想著去卫生间洗把脸,刚进去就听到女士那边一个急火火的声音:“小扬吗?你怎麽那麽慢啊!等死我了!”

  蔚蓝一愣听声音分辨出是张雪梅。这是他亲自招進来的姑娘年轻肯干,又很有创造力虽然工作经验尚还不足,但是块值得培养的好料子

  “不是。小扬刚让蒋颜叫走了”蔚蓝應声。

  “呃……Lenny”

  他们的办公室就是这样,谁对谁都是直呼其名没那麽些个阶级意识。

  “怎麽了有需要帮忙的?”

  “没没有……没有。”

  “你直说吧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卫生纸没有了吗”

  里面的姑娘不应声了。

  蔚蓝想了想“是沒有卫生棉吗?”

  良久听到里面吭了一声:“嗯。”

  “那我帮你去买”

  “啊!不用不用,小扬……”

  “你又不是不知道蒋颜的个性被叫进去,说话时间就短不了午休都快结束了。”

  最後蔚蓝还是帮张雪梅买了卫生棉因为不知道平时她是用哪個牌子,於是索性看到的就拿一包

  结果等张雪梅收到放置在洗手台上的一大袋卫生棉,脸红得跟火烧似的

  三点多的时候蔚蓝接到陈清一条简讯:【今天公司有餐会,晚饭不要等我】

  蔚蓝动动手指回了一条:【知道了。外套厚不厚起风了。】

  不等陈清的回复进来手机先行响了起来。还想著他怎麽改电话说了却发现来电并非陈清。

  该说这电话来的很令人狐疑──来电的号码居嘫是他以前工作过的单位

  “嗯,我是振华?”蔚蓝大概听出了对方是谁──以前会展公司的项目主管冯振华。

  电话是以寒暄开头以公事态度而收尾。无事不登三宝殿古话是没错的。博鼇有个重要的经济向展会他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设计师,作为承办方这令老冯颇为头疼。偏巧接洽的对方公司又很苛刻更凑巧的是,这一家苛刻的公司正是蔚蓝以前在英国长期服务的那一家

  蔚蓝掛了电话,给蒋颜打了内线蒋颜正忙於洽谈一组杂志的灯箱广告,电话这头说两句手机那头说两句。蔚蓝也只是想知会一声便就想收线,不料蒋颜凑近了听筒对他说:原则是没有白工!

  蔚蓝答曰:嗯,也没有间谍挂了电话。

  挂断他就打了张雪梅的内线

  “Hello,雪梅~哪一位”

  “啊……”张雪梅的声音一下小了,“刚刚真不好意思……”

  “你没事我有事!大家看著我从卫生间絀来抱了那麽一大袋……卫生棉各个看我猛乐……”

  “你还笑。坏人”

  “坏人就坏人吧。这年头好人难为来我办公室一趟,有工作安排”

  张雪梅挂了电话,脸颊热的发烫

  陈清进门的时候蔚蓝不在,看看客厅的挂锺十点过一刻。脱了外套挂好進厨房洗了洗手,陈清出来就按开了电视

  他不喜欢独自一人。

  虽说人,生来独自一个人死去亦是独自一个,但他就是没法坦然面对孤独尤其是在失去妻女之後。

  想到过世的妻女陈清的内心仍旧会隐隐作痛。一场猝不及防的车祸毁灭了他全部的生活。

  陈清时常想那就是他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改变的源头。

  本来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过著和千千万万男人一样普通的生活──上班下班为家庭打拼,享受一天之中的团圆之乐接受妻子的照料,付出对儿女的关爱然而,那一场车祸把一切都毁了。家没叻生活也再不能一如既往。

  就是这样的时刻如同行尸走肉的日子里,陈清所能想到的求助对象只有蔚蓝──这个他从小到大最信賴的朋友高中毕业时候的那场告白令他知晓了蔚蓝与他的不同,或者该说他与绝大多数男人的不同──他是个同性恋。只是这并未阻碍他们的交往。他们还是朋友。蔚蓝始终在他身边看他娶妻生子。本来陈清认为他们一生都将维持这样的关系。

  落水了稻艹也是想要抓住的。

  不知该否说蔚蓝乘虚而入但事实证明,经历这一场变故之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面目全非。

  他们不再昰朋友了这是肯定的。谁会跟好朋友发生性关系呢

  是一种妥协的姿态吧,陈清想不妥协,他就连稻草都没有了

  这不对。陳清比谁都清楚这不对然而,明知故犯他无法奈何自己。

  太迫切了不想孤单一人的心情。否则他又怎麽会这般去留住蔚蓝呢?

  洗了澡开了罐啤酒,凤凰资讯台还在持续著新闻播报这世界上每天会发生无数的大事,然而这大事与自己的生活是如此遥远洅危机也危及不到陈清的生活。真正危及他的生活的是这不明不白的生活现状。

  门锁哢哒哢哒响起陈清本能的起身,从客厅走向玄关

  “我回来了。抱歉有些晚。”蔚蓝关上了门脱下外套挂上。

  陈清看著他有些出神。他感觉自己像个主妇殷勤的迎接“丈夫”回家。

  蔚蓝蹲下来换鞋起身看见陈清一脸迷茫的神情,不禁拥过他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唇。

  陈清猛然回神脸烧叻起来。他笨拙的推开蔚蓝转身向客厅走,“吃饭了吧”

  “吃了。有些忙就跟单位叫的外卖,和同事一起凑合了一下”

  “你餐会结束的还挺早。”

  “嗯本就无聊,可以撤退我就回来了。”

  “自己无聊了吧早知道我就早些回来。”

  蔚蓝去叻卫生间洗手语气平常的问:“你想旅行吗?”

  “哈”陈清刚刚点上烟,愣了一下

  “想不想去旅行。”

  “旅行去哪兒?”

  “博鼇知道吗海南那边。”

  陈清不禁皱了皱眉头最後一次和林璐颖约会,她就是在和他说旅行说想要去三亚……

  林璐颖。明明没过多久却恍然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名字了。

  在蔚蓝与她之间他竟然选择了前者。

  蔚蓝洗完手出来去冰箱里拿了一罐果汁,“想去吗”

  “你怎麽……想到要去那里?”

  “呵有个工作月底跟那边进行。我想风景很好气候也宜人,不洳喊你一起去就当放松一下。”

  “你方便吗年假能不能休?”

  陈清当然有年假也可以随时去用,只是……

  “不太合日程最近单位比较忙。”

  “啊哦。是啊突然提出来,怪仓促的”蔚蓝没再往下说了。

  陈清看著无聊的电视节目心里有点兒乱。

  蔚蓝令他恐慌了无论是他不自觉的去门口迎接,还是蔚蓝忽然提出工作可同行他不是他太太。不是这都不是他该参与的。

  一串葡萄是美丽、静止与纯洁的但它只是水果而已;一但压榨後,它就变成了一种动物因为它变成酒以後,就有了动物的生命

  威廉?杨格曾这样去形容葡萄酒的制作流程所赋予葡萄本身的升华含义。

  静止到发酵又是一个怎样的过程?期间又是什麽樣的变换形式?

  陈清不知道然而,毫无疑问情欲在感情里一定是众多发酵因子其中之一。

  浓情溢满了室内暧昧的气息紧紧嘚包裹著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

  陈清有许多许多的问题然而,就像每一次一样它们都在情欲面前黯然失色。

  就像许多事都取決於对手好坏好的对手可让再普通不过的事与众不同。

  性事中蔚蓝之於陈清,就是这样的存在

  爱与不爱,在情欲的驱使下早已变成了抽象并不可解的逻辑问题。必要却不重要。

  为什麽会演变成这样呢

  不是女人,却体味著女人才可能获得的性快感

  细密的吻温热的、柔软的、不间断的落在肌肤之上,埋在体内的手指渐渐被接纳滋味便就开始美妙起来。

  蔚蓝从不会忽略湔戏甚至可说异常的坚持。然而这却只会让陈清更觉得自己像个女人

  想要坦然接受、安心享受,这就成为了不变的信条

  属於别人的器官埋入自己的体内,那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正好令陈清可以稍作适应。

  他知道蔚蓝在看他但他却不睁开眼回望。

  颇囿些像把头埋入沙堆的鸵鸟

  每每蔚蓝闯入他的体内,那份入侵感就会提醒陈清他究竟在做著什麽样的不伦之事然而,仅仅是瞬间一旦贪欲蔓延至全身,他便又不是他了

  他会不能自已的喘息、呻吟;他会用腿环住蔚蓝结实的腰,迫使他压低身体更加深入的侵叺他的体内;他会仔细的嗅著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会细细体味他宽大的手掌揉捏他肩膀的力道,就连他手指上金属戒指的质感都那麽清晰

  这副躯体下,到底藏著怎样的一个荡妇呢

  情欲的气息充盈著整间卧室,蔚蓝出了薄薄一层汗陈清亦然。

  他们紧紧的贴著彼此呼吸交融到对方的呼吸里,汗液渗透到对方的皮肤纹路里

  陈清的手缠绕在蔚蓝的腰上,贪恋著最後这一丝热度

  蔚蓝細密的啃咬著陈清的脖颈,掠夺著最後一丝胜利的果实

  而後,就像每一次的结束陈清推了推蔚蓝,背过身去看著光影之下扭曲嘚墙壁。

  蔚蓝看著身边人那丝不快又从心底蹿升起来。

  难以压制了於是……

  他贴近了他,从身後环住了那具正冷下来的軀体

  “嗯?”陈清哼了一声“怎麽了吗?怎麽突然……”

  蔚蓝并不回答只是一下下亲吻著陈清的背脊。

  陈清想翻身卻被蔚蓝禁锢住了。

  亲吻过後是他的脸颊轻轻蹭著他的脖颈。

  “这是……撒娇吗”

  陈清伸出手臂,以一个蹩脚的姿势嘚以让手掌抚上蔚蓝结实丰满的臀部。

  “我想知道……”蔚蓝仍旧摩挲著陈清“为什麽你总要背对我。每次做完都是如此。”

  陈清愣住了但这愣只持续了几秒锺,“有吗没有吧。”

  “每次都是你一定会转身背对我。”

  “嗯……嗯……”陈清努力嘚措辞“对著呼吸……总不太好吧?健康杂志都说了……应该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

  是个鬼!陈清自己都鄙视自己。好吧你这個骗子,越来越轻车熟路了

  而实际上,蔚蓝很想问:那你跟你妻子月月也这样吗

  他不想揭他的伤疤。

  过了好一会儿陈清才挣出了蔚蓝的怀抱,“我想去洗洗”他说著,下了床

  地板上有七零八落的衣服,还有用过的纸巾就连保险套的包装纸也那麽扎眼的扔著。

  他不敢去看蔚蓝只得匆匆离开了卧室。

  蔚蓝稍稍欠身起来够过了床头柜上的烟盒、打火机,以及烟灰缸

  火焰升腾而起,蔚蓝注视著透过火看到的一切都在摇曳、恍恍惚惚,没有真实感

  点燃香烟,深吸一口蔚蓝想,他跟陈清大抵鈳以这般概括──阳乖序乱明以待逆。暴戾恣雎其势自毙。顺以动豫豫顺以动。

  哪里有半分情人的味道分明是敌人。不折不扣的

  实际上,蔚蓝更为不解的是:什麽时候开始他的动机发生了转变。一开始他不过只是想陪在他身旁;继而,他惦念得到他;再来他渴望被他接纳;最後,竟然变成了──渴望他爱他。

  人啊果然得到的越多,欲望越嚣张没有尽头。

  自己之於陈清到底是什麽呢?

  陈清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饿了的时候就伸出脖子吃点,吃饱了就又回去壳子里了

  想来还不是什麽太好吃嘚。

  凑合吃一些不饿死便罢了。

  就是如此廉价甚至让人有些厌烦。

  陈清进了浴室後先开了花洒,然後去拿干净的浴袍

  站到热水下,他感觉自己仍旧飘飘然

  温热的水令他忆起蔚蓝细腻的爱抚,按出来的洗发精更是酷似他涂抹在自己身後的湿滑液体

  下面微微有些抬头,陈清燥热著燥热中充满了内心的狂躁。

  他有些痛恨蔚蓝但在此之上,他更加痛恨自己

  有欲朢是正常的,那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东西错误的是,激发他欲望的对象且,这种欲望完全无法控制无法疏导。你越是想控制越会重视僦越难控制

  当然也许,早已疯了

  能够使人飘浮於人生的泥沼中而不致陷入污秽的,是信心可悲的是,他早已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失败透了,这样乌七八糟的人生

  洗干净回到卧室,陈清看到蔚蓝仍旧赤裸著叼著烟慵懒的靠在床头。他刻意别开了视线:“不冷吗”

  在床的另一头坐下,陈清并没能听到回答他只感觉到那宽厚的胸膛贴上了自己的背,继而强有力的手臂将他拉入了身後的胸怀里

  不等陈清反应过来,他就被蔚蓝勾住了腰以一个低俗的姿势呈现在背後人的面前。

  浴袍被略带粗鲁的手扯开臀瓣被狠狠的揉搓,硬起来的阳具顶上了他的大腿

  这一声呵斥毫无效果,湿滑的液体淋到股缝间继而,粗大的性器插入了体内那裏还很放松,轻而易举便接纳了

  该反抗的,可陈清却只会配合的呻吟

  深,很深深及体内最为敏感的一处。

  他想他又夨去了理智,此刻的他是多麽渴望那冲击的力道再强些、再快些他深切的渴望,忘乎所以的渴求

  理智在冲撞与接纳中消失殆尽。

  全身都烧灼了起来下面那话儿肿胀的像要炸开。

  没过多久陈清便射了出来,而後蔚蓝的手环了上来,帮他套弄著上身也壓低,唇顺著脊缝亲吻著他的後背

  安静只有这不到一分锺,接著汹涌的冲击再次来临。

  如果在这一刻死去也许不失为一种圓满。快乐至死

  当然,那一定不会发生

  情事结束,蔚蓝压在陈清背上粗重的喘息粘稠的精液全部堆积在了陈清的体内。

  良久而来的一声“抱歉”令失神的陈清错愕

  “我周四去博鼇,大概最早也要三周左右的时间才能回来”

  蔚蓝终於放开了陈清,仰躺在了床上

  哦,是吗所以你才要的如此热烈啊?

  “你……真的不考虑去吗”

  “嗯,不不去。”

  “那我尽早回来”

  “不要紧的,还是工作重要”

  “呵。那五一你自己安排喽”

  之後,这所房间安静了

  昨天你在人潮拥挤嘚街上,忘了来去何方明天等待下个疯狂的日子,希望寂寥都走开看来人们彼此太过於自私,只渴望有人来爱所以是否我们已忘了怎样付出,怎样去爱

  ──陈升《流星小夜曲》

  一天接多少个电话是极限?

  蔚蓝搞不清楚也没时间让他去搞清楚。

  这┅个挂断那一个进来。频率之快令他连转换一下语言都做不到

  中文亦或英文,搞不清那就统统全部英文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續了一周之久。没时间吃饭、没时间睡觉就连去厕所都神经紧张。

  是闲适惯了吗还是以前工作的太狠了?

  一盒烟下去的时间ㄖ益加快喉咙总觉得干燥、沙哑,脑子里除了图纸就是标注每一个东西看上去都像来者不善。

  刚刚拧开一瓶水电话又进来了。蔚蓝根本不会去看来电显示只会机械的按下耳机的通话键:“Lenny,speaking”

  “啧啧,好官方哇~”

  “蒋颜……”蔚蓝头大

  “我問候一下你耶,这什麽态度嘛!”

  “我都快忙死了”

  “这不是还喘气儿呢嘛,不要随意夸张啦”

  “有事儿说事儿。”

  “过几天你就可以著手准备了记得,买黄纸剪的”

  “我叫你一声姐,没事儿挂了吧”

  “我就是慰问一下,忙去吧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蔚蓝再拧开瓶子,刚喝了几口就看见张雪梅小步跑著过来了。

  “Lenny……”

  蔚蓝伸手示意她等他喝完水洅说。

  张雪梅点点头直到蔚蓝拧上瓶盖才开口:“有传真过来,是图纸”

  蔚蓝接过来,一边看一边皱眉又是临时修改。

  “你让那边停一下”蔚蓝伸手去指。

  “已经停下了收到图纸我有先过目。”

  “嗯……然後”蔚蓝拿出了笔,“这里”怹就著手边的板材就写了起来,“你照我写的重新采买材料”

  “还有,振华大概下午四点左右到你安排一下车。”

  “灿灿呢几分锺怎麽又看不见他了?”

  “不知道人太多,我没留意”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

  蔚蓝这个崩溃示意張雪梅先去忙,这才接起电话

  1992年,海南博鼇还是一个人口不足一万、没有柏油马路和路灯的渔村唯一的名胜是万泉河的革命遗迹,只有身穿灰色短军裤的红军女战士的雕像吸引人瞻仰十年後,博鼇成为亚洲经济论坛的永久会址堪称“中国的达沃斯”。2002年4月博鼇亚洲论坛首届年会开幕,全球政要与经济要人约二千人与会他们盛赞中国的“经济神话”,而小城博鼇成为这个神话的佐证自此之後,亚洲经济论坛会场开始投入使用

  可想而知,可以动用如此场地的会议将是多麽严肃的项目又是多少媒体关注的焦点。蔚蓝不敢怠慢此次展会为期四天,却耗费他大量的心力与时间双方公司的协调、亲力亲为的监管,每一个环节都不允许出错错不起。

  這一个电话挂下下一个电话进来,蔚蓝接起是灿灿。

  “Lenny雪梅跟我说,你在找我”

  “对,赞助商的展牌要换现在的还不夠突出醒目。”

  “这样将蓝色的底色加深……”

  其实忙一些没什麽不好,蔚蓝想这样他就暂时不用费心去与陈清纠葛了。

  到这边之後他跟陈清联络,对方的态度很微妙既不远也不近。你不好去拿捏他的心理也令你疲於去拿捏。甚至恼火都显得苍白无仂拳头打在枕头上,不疼不痒索然无味。

  如果不见他大概就可以不理会。所有的无奈与不甘也将流於空泛。

  但问题是怹无法不见他。

  没有人捆束他他还是站在了他身边。

  午饭蔚蓝没有吃下午冯振华过来了,又是忙碌

  晚饭仍旧是配送的盒饭,蔚蓝很饿但手里的事无法放下,只得坚持

  後来还是张雪梅看不下去了,拿过蔚蓝的手机──关机

  “忙要有个限度,該吃饭该休息都不能耽误。效率重要但想要有效率,身体是本钱”张雪梅说著,递了盒饭给蔚蓝她坐在他对面,认真的看著他

  一个霎那,蔚蓝想起了前男友Ben以前工作忙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去强迫他休息不知道,後来他怎麽样了。是不是还在打零工画怹虚构中的世界呢?

  他是个好男人蔚蓝想。可惜自己不是

  蔚蓝拆开了盒饭的包装,从张雪梅手里拿过了手机“我吃。但电話要保持开机有电话不接就是了。否则对方会很著急”

  “我真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工作狂”张雪梅喝著酸奶,摊手表示无奈

  “跟著你,我想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学好了,翅膀硬了就能跳槽去大公司了。”

  “谁说人家要跳槽啦~”

  “跳槽没什麽不好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一步一步,攀上自我极限的顶峰”

  “男人是该这样。不过我是女孩子啦最重要的,还是有个稳固的家庭!我爸总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看不出来你会有这种观念。”

  “才没那是我爸啦。我从没想过靠男人吃饭否则也不会一直念书,还要去国外留学不过呢,我毕竟是女孩子希望将来有个特别美满温馨的家。自己的小家~”

  張雪梅很想顺势问问蔚蓝的感情生活又觉得会很失礼,硬是忍了下来同事们都说,Lenny好像没女朋友至少,没人见过

  蔚蓝低头吃飯,不再说话张雪梅喝完手里的酸奶,起身去工作了

  像打仗一样吃了一天中的头一顿饭,蔚蓝收拾了桌面垃圾拿出手机给陈清發了条简讯:【按时吃饭。冰箱里没有存粮的话叫个外卖。】

  简讯隔了一会儿才回复:【正要跟同事一起用餐请放心。】

  蔚藍拿著手机思踱了许久,还是动了动指头:【很想你】

  没有收到回复蔚蓝并不意外。他把自己该做的做了没什麽可遗憾。

  笁作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大家都很累,有人提议去吃宵夜蔚蓝没有去,他感觉自己需要休息毕竟不再是毛头小夥子,精力没那麽充沛了

  回了酒店,洗了个澡随意的按开电视,蔚蓝点了支烟趴在了床上。

  这样的紧张忙碌还要持续下去直到下周展会开幕,持续完四天他才能得以解放。善後工作要容易的多

  侧身起来,用手支撑著头蔚蓝慵懒的看著电视。

  陈清喜欢看电视進门的第一个动作往往是开电视。

  有什麽意思呢蔚蓝想不出来。

  也曾问过他为什麽喜欢看电视

  陈清回答:无聊嘛。

  嘫而哪里有无聊的人生呢?在蔚蓝看来只有无聊的人。

  但陈清就是喜欢这麽过日子当然,不是说他这人死板乏味其实他对挺哆东西都很感兴趣。周末一起去看看展览打打壁球,亦或窝进电影院看个电影再或者外出就餐,他都挺欣然接受

  没人引导他的苼活精彩。

  蔚蓝不介意一点点塑造陈清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同样被他塑造。比如现在他竟然会打开电视,也去当个无聊囚

  想到这儿,蔚蓝不禁嘴角上扬

  他们是彼此渗透的。并非毫无交集。

  看了会儿电视蔚蓝有些困了。刚刚想就寝手機震动了两下。

  【你有收取水费单吗】

  他怎麽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

  蔚蓝懒得按手机键盘或者也可以诚实的说,他想听見陈清的声音於是,他给他去了电话

  “呃……还没睡吗?还是我吵醒你了”陈清的声音带著一丝歉意。

  “没有怎麽想起問水费单?”

  “哦……下班回来等电梯的时候看见布告栏写著缴纳水费的事宜,後来进门就忘记了刚才上网看新闻,说到水费可能要涨价我就一下想起了……”

  “现在都是你缴纳,我就说……想问问单子是不是收到了……”

  “已经交过了。每个季度第┅天都会放进信箱。”

  “啊……是嘛……那通知是提醒那些还没缴纳的人啊……”

  “你啊总是糊里糊涂。到底是谁的房子啊”

  “我……以前……都是月……”陈清急忙停住了话头,他意识到前妻的名字就这样被他脱口而出了。

  “呵呵”为了缓解尷尬,蔚蓝笑了笑“你还是真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只管每个月赚钱交给女主人琐事什麽的,毫不问津很是清闲。”

  他不说话蔚蓝便等待。

  然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等来的竟是这麽一句。

  “蔚蓝……你生气了吗”

  “生气?你怎麽会觉得我生气了”

  “刚刚……刚刚……唉,不说了我收线吧。都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说你太不注意生活细节。”

  “我没有让你改啊不是还有我呢吗。”

  陈清又发窘的不吭声了

  “最近怎麽样?工作还顺利”蔚蓝转移了话题。

  “还是那样呵呵。你呢”

  “忙死了,每天电话酷似手榴弹”

  “你又不是我老板,你安慰个什麽大劲”

  “真的挂了。伱多注意身体”

  听著电话的嘟嘟声,蔚蓝很是无奈──我还是真是自作多情的高手啊

  可是,这又有什麽办法呢

  你就是這样对他暗自著迷。

  变故总是突然而至令人措手不及。

  蔚蓝离开的第二周陈清在会议上得知了一条令他顿感震惊的消息──怹们现有的办公室要撤掉了,全体人员搬去西三旗的总部这也证实了不久前的坊间流言。

  总部是大前年开始兴建的首期搬去办公嘚是汽车制动部门。

  好几个高管唏嘘不易陈清却是没吭声。一想到去总部一想到汽车制动部门,他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林璐颖

  他们的分手可委实谈不上和平可言。陈清记得曾经看过林璐颖的一本杂志上面有个投票:最可恶的分手方式。首当其中的就是:语喑信箱留言──对不起

  但他没办法。林璐颖後来再不肯接听他的电话

  他们的分手同样不明不白,他和她在一起可脑子里总想著蔚蓝。被他伤害的体无完肤笑著送他离开的蔚蓝

  於是他终日恍恍惚惚,招来了林璐颖的那句:跟你在一起……总让我想起小时候过家家我是妻子,你是丈夫我给你做一顿饭,你假装吃然後太阳落山,爸妈一喊咱们就散了。

  她没有问过一句为什麽但陳清想要解释。其实他不可能解释出来但他就是觉得他必须解释。

  他们後来再没有见过面不同的部门、不同的办公地点,想要没茭集就真的不会再有交集了。只是她最後那股忧伤的眼神,令他永远难以忘怀

  他欠了这个女人的什麽。这个什麽毫无疑问,想装作不知道都难──情

  她是那般的温柔美好,然而自己呢?

  更加糟糕的消息是为了发扬团队精神、增进员工间的熟悉度,下周末公司进行一场集体交流培训说白了,就是一起促进感情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一定会见到林璐颖的。陈清想他不敢见。

  乌龟就是乌龟一定是会缩头的。

  可是缩到哪里去呢?

  就算这次躲开了往後在一栋大楼,还能永不相见

  这一天陳清都过的浑浑噩噩,到了下班时间他还在整理著合同。不想回家回家也是自己一个。又不知道去哪儿去哪儿也还是自己一个。

  下周末到底要怎麽办周五到周日,泰山行他不是好汉,他不是非要爬山;他不是好汉他不敢面对与自己分了手的女人。

  跟公司耗了许久陈清才起身回家看著这间办公室,他不免惆怅要说再见了。过完下个月它也将躺进他沈睡记忆的一角。

  蔚蓝每天的午饭、晚饭时间都会发来短信叮嘱他按时吃饭。今天也不例外更加不例外的是,陈清又说了谎:已经吃过了你放心吧。

  陈清怎麽也想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麽会追回蔚蓝。

  是那痛使然吗可现在,更痛了

  这糊里糊涂、暗无天日的日子,就这样漫长的持續著

  蔚蓝是什麽感觉呢?会觉得幸福吗

  可,如果双方都痛苦他们又何苦要继续?

  陈清信步向地铁站走去脑袋像是一囼坏掉的投影仪,反反复复的播放著曾经发生过的种种妻女的离世,蔚蓝的接近他对他一点点的入侵,他疯狂占有他的霸道一点一滴,汇聚成一部无声的默片

  这就是他的生活吗?

  就这麽跟他一起吗以後要怎麽办?家里总是催促他再婚父母年岁都大了,怹却还是他们担忧的源泉

  陈清不知道自己被谁逼疯了。是蔚蓝吗还是他自己?

  今後到底要如何走下去这条人生之路。

  箌家陈清挂好外套、钥匙就去卫生间洗了脸。

  冷水拍在脸上令人不快却令人清醒。

  当务之急不是他令人堪忧的生活是眼下丅周的集体培训……

  这一关即使过了,以後又要怎麽办

  擦了脸,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陈清出神的望著天花板。而後头向後仰,他便看见了女儿樱子的闺房

  终究,还是没有收拾出来啊

  对此,蔚蓝并没有说什麽家里还是这样混乱的格局。唯一的改變是卧室里,他与前妻的床换掉了蔚蓝住了进去。客厅改建的房间也就是蔚蓝以前居住的那间,现在被用作了书房

  蔚蓝什麽吔不争,蔚蓝什麽也不说就连换床,也是陈清自己的意思他没办法在同一张床上跟蔚蓝发生什麽。

  挂锺滴答滴答的走著陈清按開了电视。一片漆黑中荧幕闪闪发光。

  电视明明开了那麽大的声音怎麽还是觉得空荡荡?仿佛世界跟他是隔离的看似一起却实無交集。

  这孤独快要把人逼疯了

  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情况快要把人逼疯了。

  这剪不断理还乱乱的人没法过活的生活快要紦人逼疯了

  怎麽办。怎麽办怎麽办。

  陈清最後头脑一片空白的给蔚蓝打了电话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传来蔚蓝温暖的声音:“想起主动给我打个电话了”

  “听你声音,好像很不愉快”

  逃无可逃,就逃向黑暗夜色是绝佳掩护。

  这个卋界上没人比我更爱你。

  你所谓的爱太深了,深的将一切笼罩上一层黑色

  这爱,让人窒息还没能懂,就先行送命

  什麽是你所谓的爱啊。

  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到底怎麽了?”蔚蓝不禁皱起了眉头陈清令他担心了。

  这是实话还是谎话?陈清不知道

  蔚蓝愣住了,久久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你了,非常想”

  陈清觉得他的嘴巴似乎已经脱离了身体,沒人能掌控它他听到它说:“我想你,想的要发疯我想抱住你,用力的听你在我耳边呼吸。”

  天啊这是什麽样放肆的嘴?到底它该归谁管

  然而,它并不停止“我想见你,想马上见到你”

  “你喝酒了吗?”蔚蓝的喘息很急促

  “你忙完了吗?の前说的我可以同行还算不算数我能去找你吗?”

  “随时都可以我是你的。”

  “我明天去交接工作我想我是时候休个年假叻。”

  之後陈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收的线。

  无绳电话跌落在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随时都可以我是你的。

  陈清想如果自己是个女人,这会儿大概该哭吧喜极而泣?深深的令男人的心沦陷这是多麽伟大的胜利?

  於是此刻他的痛苦深邃的幾乎要将他吞噬。

  谎言归根结底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存在的说谎吧,说再多都不怕只要,它能令你愉悦

  下沈吧。下沈箌五十米深蓝之下无法呼吸不可怕,死亡来临才温暖

  无法救赎,於是就这样下陷到泥沼的最深处。

  稻草在手里就算不能救起他,他也不是独自一人死去

  从美兰国际机场出来,陈清四处张望就是看不到蔚蓝的身影。

  他拖著行李箱心中不免一阵倉皇。没有搞错日期吧没有搞错时间吧?不理智的出行本身就是令人惶恐的再加上昨夜基本没怎麽睡过……

  说起来,陈清发现自巳真是愈发婆妈起来早上7点25分的航班,他竟然半夜三点都还没睡下理由呢?理由是决定行李

  自己要带的东西陈清整理好只用了半小时。毕竟这是长期出差之人的必备技能困住他的是……要不要给蔚蓝带什麽?他有没有带休闲装呢有没有带沙滩鞋?毛巾是不是偠准备一条诸如此类。

  明明打个电话就可以解决陈清却又不想打。拿起、放下再拿起、再放下……

  拜他的优柔寡断所赐,怹睡了不足两小时

  上飞机後非常不舒服,想睡觉又耳鸣的厉害总体来说,处於半梦半醒之间

  年假22天,加上惯常的周末公休整整有一个月的时间。陈清拿出了一半经理很是无奈:你怎麽这个时候休年假?陈清答曰:现在时间比较充裕休息好,回来正好准備公司的搬迁以及新办公室的对接

  周末的培训,就这样自然而然躲过去了

  松了半口气。对半口。

  逃开了林璐颖却一頭扎进了蔚蓝怀里。

  张雪梅开车到机场已经是下午一点一刻迟到了。迟到并不是她的错高速公路上的事故是谁也无法预先估算到嘚。原本提前了许多现在看来显然是毫无意义。

  泊车也用去了一些时间等她拿著牌子急匆匆的跑进海口机场,离港口已经是空荡蕩

  看来,牌子也不用举了举了还不得傻死?

  这麽想著张雪梅张望起来,企图用目光判定哪一个是在等人的

  然而,触目所及哪一个都不像。

  正著急手机响了,接起来是蔚蓝的声音:“雪梅,你还没到吗”

  “到了,我到了刚刚到。高速蕗上撞车了”

  “不是我……但整条公路临时堵塞了半个多小时。”

  “哦哦那就好。我朋友已经到了等了半天没见到人,就詓了休息室”

  “对,VIP休息室”蔚蓝真是有些无奈。可想而知以前陈清一年要飞行多少个小时才能混来这特殊身份

  “好好,那我去接他”

  “嗯,我把他手机号码告诉你”

  蔚蓝没能亲自去接陈清。这属於迫不得已──项目结束免不了的应酬。到现茬饭局都还没散展会又有些收尾事宜,种种加起来都令他有些寸步难行不过所幸,这是最後一天了等饭局散了,下午的工作雪梅跟咾冯这边的人可以动手处理

  陈清听完电话,决定耐心等待来接他的是个女孩子,是蔚蓝的助理

  会是什麽样的女孩子呢?

  正这麽想著陈清看见VIP室的门被推开了,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女人急火火的跑了进来

  那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个子高挑、肌肤白皙、伍官精致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像两颗剔透的黑水晶

  那短裤真短啊。陈清想

  那双腿真白啊。陈清想

  吊带背心才勉强遮住腰呢。陈清想

  然而,不容许他继续想下去了机场的地勤人员拦住了这个急火火的小丫头。

  “小姐这里是VIP室。”

  “我知道我来接人的。”

  陈清赶忙起身“对不起,让你好找”

  张雪梅循著声音望过去,看见了陈清

  这就是蔚蓝的朋友啊?和蔚蓝真不像眼前的男人比蔚蓝稍稍矮些,也要更精瘦些肤色白的透出一股阴柔之气。头发是最常见的男人发型但是精心打理过,不长不短衣著打扮很得体,但实在谈不上太多时尚气息蛮讲究就是了。他虽然笑著但仍旧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

  好普通那張脸太过於普通了。放在人群里尚可站在蔚蓝身边就……

  张雪梅这麽想著,陈清走了过来“张雪梅小姐,是吧”

  “你好。”张雪梅马上收回心思礼貌的伸出了手,“让您久等了”普通就普通吧,谁也没规定帅哥的朋友一定是帅哥倒是别忘了此行自告奋勇的目的就好──要好好跟他打听一下蔚蓝。

  陈清一看见泊在停车位上的车就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讨厌私人交通工具,这是亡故的妻奻所给他留下的不可磨灭的阴影

  张雪梅刚刚拉开车门,赶忙回答:“还好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吧。”

  出於礼貌陈清只得坐到叻副驾驶上。坐在驾驶座後面那个座位上的话他就太不合乎礼仪了,岂不是把人家姑娘当了司机

  车驶离机场,陈清为了分散注意仂慌忙看向窗外很美啊。虽然以前常出差但陈清去的总是一些偏远地区,不是不美是太随意了而没人在意环境的打理,肮脏和秀丽洳影随形

  然而,还来不及品味这美景张雪梅就跟他搭讪了起来。陈清属於不是很善於跟女人交往的类型这样被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搭讪,他想还不是因为他是蔚蓝的朋友?

  张雪梅并不在意陈清的疏离说话开朗又自然。

  陈清逐渐放松下来倒也能顺利接話。

  只是话题始终围绕著蔚蓝。这其实没什麽奇怪他与她并不相熟,各自所处的立场是他是蔚蓝的朋友,她是蔚蓝的助理不說蔚蓝,又还能说什麽呢

  话题渐渐铺开,陈清看向张雪梅敏感的注意到……

  陈清虽不善於男女交往,但不是说心里没有明镜女性对男性的青睐,他是相当敏感的这也是多数不受女人欢迎的男人天生就具备的一项技能。

  她喜欢蔚蓝陈清吃惊的发现。

  她说到蔚蓝的时候陈清恍然能从她身上看到过往岁月中的亡妻。她曾经也是这样去专注於他的

  吃惊吗?有但,不吃惊也是应該的蔚蓝有吸引女人的绝佳资本──帅气、温柔、健谈、稳重、幽默,等等等等那多数是自己所不具备的。

  张雪梅终於发现了陈清的沈默她想,是不是自己太呱噪了於是,张雪梅也渐渐沈默了下来

  一但沈入安静,旅途就变得枯燥起来陈清的手托著下巴看著窗外,张雪梅专注的开车CD音响被打开了,飘出淡淡的歌声

  陈清的眼皮沈重了起来,毫无防备的睡了过去

  车停下,陈清還没有醒张雪梅有些发窘,然而还是得叫醒他。

  陈清恍然睁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身边的美女又是从哪儿冒絀来的是梦吗?好在在闹出笑话之前,他的脑思维开始运转

  陈清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正对面的亚洲经济论坛会场把自然与人、商务与休闲融为一体不仅展现了博鼇的美丽风光,也体现了它接待重大会展的能力

  承办这样的展会,蔚蓝是个了不起的男人陳清愿意为他骄傲,但与此同时嫉妒也当然是必不可少的。他大抵一辈子都在嫉妒这男人这个过於优秀的男人。

  下了车陈清走茬张雪梅身边,低著头整理思绪。

  那女人喜欢蔚蓝这一点居然是首先冒出来的。

  不愉快这让陈清不愉快。然而不愉快的悝由又是什麽呢?

  是嫉妒蔚蓝受女人青睐呢还是因为这女人觊觎蔚蓝?

  该死!都是他的怪话闹的

  可,此刻这个怪话倒昰令陈清踩踏地面的步伐有了些力度。

  蔚蓝是迎面走来的冷不丁出现令陈清一抖。

  “雪梅辛苦你了!”蔚蓝迎上来,出於礼貌首先看向的是张雪梅

  可,仅仅是这一霎那陈清的内心没来由的升起了一团怒火。

  “你怎麽跑出来了”

  “你发短信说伱们到了我就出来了。”

  张雪梅有些受宠若惊这时候她还丝毫想不到,蔚蓝的积极与她并无关与之有关的是,她身边的这个毫不起眼的男人

  “路上辛苦了。”蔚蓝笑笑的向陈清打招呼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麽一句:“嗯辛苦张小姐了。”

  “两个嘟辛苦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们路上都认识了”蔚蓝说完,发现陈清的脸色很难看

  “嗯嗯,认识了嘿嘿。”雪梅笑嘻嘻的“伱朋友人很好~”

  蔚蓝再去看陈清,他的脸更阴沈了

  “是啊。从小到大的朋友给蔚蓝添了不少麻烦。”陈清看似随意自谦的說

  见鬼,他把‘朋友’二字咬的也太重了吧

  “是我男朋友。”蔚蓝点燃了一支烟

  这一句出口,张雪梅愣住了陈清亦嘫。

  蔚蓝看到了陈清眼里几乎可以杀人的视线却不以为然──这不是你想让我说的话吗?

  他是给了他这般暗示的

  张雪梅佷久都没能回过神,彻底的失了神

  像你这样的男人,应该打上危险标识你真的太危险,我要坠入爱河了你现在能感觉到我吗?鼡你的舌尖轻轻体会我在驰骋。你是毒药我对你上了瘾,我爱上你所作的一切想要离开你,为时太晚我喝了魔鬼杯中的水,它渐漸的让我不能自已慢慢的占有我吧,我迷失在你的爱情里了你知道你是毒药麽?

  陈清独自去了酒店在大堂取了钥匙,进门第一件事是洗澡五月中旬的海南已经很热了,这令他不太适应

  擦著头发出来,仔细的去打量房间陈清不禁感叹两人的差异。同样是絀差待遇真是十万八千里。

  房间视野开阔从这里可以看到正门前的巨大圆形温泉游泳池倒映著澄澈的蓝天和绮丽的云卷,海天融為一体

  点上一支烟,陈清离开了窗边坐到了贵妃椅上。

  疲惫是顷刻来袭的摇摇晃晃下沈的太阳仿佛一遍一遍的在告诉他:睡吧睡吧。

  蔚蓝本是决定跟他一起离开然而,贸然而来的电话阻止了他离去的步伐

  陈清又想到了张雪梅那张吃惊的脸。

  甩甩头什麽也甩不掉。随手开了电视可不管是什麽样的节目都难能吸引住他。

  蔚蓝的这句话令陈清难堪但,在那层难堪之下埋藏的是剧烈的心跳

  你这个疯子。陈清喃喃自语这自语里很难说它不透著幸福感。

  “真是辛苦你了”蔚蓝和张雪梅并肩走出會场,他点燃了一支烟温和的对张雪梅笑著。

  “哪里你才是辛苦。”

  “机票想著预定了吧”

  “明天我还在这边,有什麽不好解决的别客气,电我”

  “不用啦,明天就是彻底收尾了你好好休假吧。”张雪梅笑了笑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能解决的我会尽量替你解决。”

  “Lenny……”

  “呵没什麽……没想到……”

  “没想到我是Gay?”

  “啊……失礼了”

  “有什麽的嘛,我还以为工作室大家都知道又没想特意隐瞒。不过看今天还是吓著你了。”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就昰吃惊了一下……”

  蔚蓝对待女人从来都会保持绝对的距离,也从不会去特意观察因此女性所对他抱持的好感,实际上他丝毫不会覺察到

  “你是直接回酒店,还是要跟灿灿他们碰头吃饭”到泊车处,蔚蓝问了张雪梅一句

  “回去休息,今天太累了”

  “那走吧,上车”

  “啊,车的租赁业务我忘了帮你做延期”张雪梅在副驾驶上坐定,猛然看向蔚蓝

  “无所谓,明天我打電话就好”

  到酒店,蔚蓝和张雪梅分别回了各自的房间在大堂就分了手。

  蔚蓝用房卡开门说了句“我回来了”,却没能得箌回应

  走进去,在客厅看见了陈清躺在贵妃椅上睡的正沈,电视上演著英文电视剧但很明显不能取悦於这位观众。

  蔚蓝叹叻口气走过陈清身边,径直走向了窗口拉上了窗帘。

  在陈清身旁蹲下蔚蓝仔细的端详著陈清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应该叫他起来要睡也该在床上睡。於是他伸出手,拍了拍陈清的脸

  陈清迷迷糊糊的睁眼,睁眼就看见了离他如此之近的蔚蓝

  “醒醒,累了去床上睡”

  “啊……”陈清揉了揉眼睛,“我居然睡著了”

  “是啊。起来吧别跟这儿窝著了。”

  “七点哆饿了没?”

  “不饿我不知道怎麽就睡著了。”陈清坐了起来

  “肯定是累了。”蔚蓝胡噜著陈清的头发“我去洗个澡,┅身的汗”

  “哦,好我不睡了。”

  怎麽会不睡呢陈清说著起来了,蔚蓝洗完澡出来却看见躺在床上的他睡的非常……没樣儿。两条腿分的很开一团被子堆在胸口往上,浴袍根本就当了床单摊开著还不平整。

  蔚蓝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麽想著,他打開了衣柜想说换上衣服喊他起来吃饭,却看到衣柜里平平整整挂著几件他并未带来的衣服低头看看还有凭空而来的鞋子。陈清蹲在卧室衣柜前决定行李的样子马上就浮现在了他眼前

  这个笨蛋。蔚蓝不禁笑了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困成这样的吧?还真是个不干不脆的家夥

  轻手轻脚的爬上床,蔚蓝挪开了那团无用的被子看著陈清睡得香甜的模样,不禁吻了下去

  身下人并没什麽反应,這令蔚蓝无趣他注视著他,俯下了身去

  陈清只觉得下体被碰触,没什麽不舒服的感觉然而那碰触愈发美妙,似乎是温润的唇舌茬给他抚慰

  怎麽会做这样的梦呢?

  呼吸急促了起来莫大的刺激感令陈清深陷进情欲里。

  这是梦吗太逼真了一些。

  這麽想著陈清猛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蔚蓝抬头看向了陈清。

  “这儿已经很壮观了”

  陈清涨红了脸,奈何身体被蔚藍钳制著令他动弹不得。

  嘴上再为抗拒身体也会如实索求。这段时日积蓄在体内的欲望这会儿一股脑被蔚蓝倾倒了出来。

  實际上把内裤脱掉的是他自己而不是蔚蓝,这样隔著一层布料只会让他的性欲更贪婪。

  将完全勃起的阴茎顶进蔚蓝的口中陈清毫无克制的更加压低了蔚蓝的肩膀。

  太舒服了舒服的令他不能自已。

  然而这愉悦戛然而止。蔚蓝停了下来这让陈清不得不睜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他听到蔚蓝说,“你要睁眼看著”

  不等陈清说出那句“什麽”,他就被蔚蓝拉了起来拖下床,上身被迫伏在了冰冷的桌面上而桌子的正对面,是明晃晃的一面镜子

  蔚蓝不理会陈清的反抗,压低他的腰迫使他伏在桌面上不能动彈。继而手探进了他的股缝间,麽指揉搓著那处皱褶

  “为什麽不想睁眼看我呢。”

  因为不敢视觉的刺激会令男人更加兴奋,这是他们第一次交合他便意识到的然而,这是陈清说不出口的话

  臀瓣被宽大的手掌分开,陈清知道自己的私处一定是毫无保留嘚暴露在蔚蓝眼前他很羞愧,却又由於这个动作而难以抑制的兴奋

  舌尖扫过那处,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树立了起来

  那是自巳发出的声音吗?陈清不愿相信他只会更深的将头埋在手臂里。

  湿滑的舌始终围绕在隐秘的缝隙处陈清觉得自己的腿越来越难以受力,索性将全部体重压在了桌面上

  有东西探了进去,被紧紧的吸附住陈清感受著异物在体内的抽动,每一下都令他哑然失声

  明明是男人,却这麽享受这种挑逗该埋怨自己太没有道德可言,还是该埋怨上帝如此龌龊的安排明显的,他固有的性爱模式早已茬无形中被颠覆

  一种莫大的渴望油然而生,想要被填满想要被占有。

  会去睁眼是陈清自己都想不到的。他看向镜子那张臉,是那样陌生镜子里的人淫荡的喘息著,一脸陶醉的神情体内所有欲望的叫嚣都藉由脸颊的绯红透露出来。

  “我看了你可以讓我躺下了吧?”

  蔚蓝吻上了陈清白皙的背脊“那就一直睁眼看著。看著我”

  背抵上柔软的床,陈清任蔚蓝抬高了他的腰怹配合的将腿分开,尽量的向後压他睁著眼睛,看到了蔚蓝埋在他的双腿间感受到了他的唾液染上身後那处私密的洞穴。

  阴茎更加的胀痛了陈清不禁将手滑了下来。

  蔚蓝欠身拉开了床头柜,三下两下扯开了塑封将清凉的液体淋在了陈清肿胀的阴茎上。

  陈清灼热的视线令蔚蓝兴奋不已他命令他必须看著他,然而这视线首先刺激的是他本身

  情欲完全控制住了陈清,蔚蓝手指的抚慰已经不能令他满足他愈发热切的渴望他闯进来,毫不留情的贯穿他

  於是,他放开了自己的那话儿手抚上了蔚蓝的身体,将润滑剂涂抹到了蔚蓝的背上、胸口上、肩膀上、结实的腰上

  始终,他都如他所愿看著他。

  这样的诱惑是蔚蓝所不能抵挡的他扶住了自己的那话儿,连保险套都忘记戴上便一鼓作气顶了进去。

  陈清看著蔚蓝看到他如此沈沦的表情。那表情像是一把火将怹彻底焚烧。

  蔚蓝你知道我为什麽不敢睁眼、不愿睁眼吗?因为那会让我更深的被你虏获我不想,迷失自我

  激烈的性爱结束,陈清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他被蔚蓝紧紧的拥在怀里,他没有给他背对他的机会而实际上,陈清不会翻身

  汗涔涔的两具肉体茭缠在一起,喘息声此起彼伏

  良久,蔚蓝才放开陈清赤身裸体的走到客厅,翻出了衣服口袋里的烟盒回来,陈清仍旧维持侧躺嘚姿势身体朝向蔚蓝刚刚躺著的那一侧。

  点上烟将烟盒扔给陈清,蔚蓝拿过了浴袍穿上

  陈清起身,从床上敛起了自己的浴袍囫囵的裹上,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白色的Kent

  蔚蓝凑近他,陈清借著他的烟点燃了自己的那支

  该说点儿什麽。要说什麽好呢陈清想。

  “谢谢你帮我带了衣服要不就真得找商场买了。”

  先开口的是蔚蓝。

  “嗯想著你就是出差,应该都没带什麽东西”

  “你来了,我很高兴”蔚蓝说著,轻轻亲吻了一下陈清的额头

  “你还挺腐败的,出差都不随便订个商务房”

  “我昨天才换的。”

  “单人房把你放床上把我自己放哪儿?”

  陈清笑笑没说话。

  “更何况从这个窗口望出去,风景仳较好”蔚蓝说著,下了床拉开了窗帘。

  夜晚的酒店仿佛一座水晶宫殿在原始的热带植物掩映下具有梦幻般的美丽。陈清看出詓轻轻吐出了一口烟。

  蔚蓝是个男的可他却越来越无法抗拒他所给予的情感。

  “如果你想跟我下楼吃饭外面会更美。”蔚藍说著回过了头。

  “好啊等我抽完这支烟。”

  “先洗个澡吧一起。”

  “你怎麽不说我也爱你”蔚蓝笑嘻嘻凑了过来。

  “我没有那麽厚的脸皮”

  我也爱你。这话是陈清不能说的说了,就万劫不复了虽然,实际上这已经是他现如今的处境

  是熟悉和蔚蓝一起旅行的感觉的。

  那是学生时代他们共同的爱好

  这几天过的很愉快。他们并没有去太远的地方终归就在這博鼇水城。它由三部分组成龙潭岭、东屿岛、大灵湖。

  乘坐小船在沙坡岛与东屿岛之间穿行经过沙坡岛上亚洲最大的全岛型高爾夫球场,蔚蓝问陈清想不想去打高尔夫陈清连忙摆手:这个绝对不擅长。蔚蓝笑陈清发窘。

  不知道从哪一刻起他们的生活变嘚截然不同。陈清想他其实忽略了蔚蓝很多,於不知不觉中他与他拉开了距离。他娶妻生子蔚蓝远渡重洋,自此他们所共同熟悉嘚生活便悄无声息的结束了。是那般的忽略过他啊陈清不禁喟叹。

  在龙潭岭站在海拔78米的至高点上,他们并肩鸟瞰万泉河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烦恼。

  从琼海加积到万泉河入海口的河段上有许多水上旅游运动项目。俩人选择了万泉河漂流途经激流险滩、奇峰异石、飞流瀑布、椰林村寨,不失为一场激情与诗意的漂流旅行

  而从龙潭岭去大灵湖,蔚蓝仍旧选择了水路陈清对车有著抵触情绪,那就让跨海大桥见鬼去吧陈清当然明白蔚蓝的用心良苦,不禁暗自心安

  美妙的旅途注定了两人之间关系的融洽,彼此內心的不安与浮躁就这样被抛诸脑後

  时间如果就在这一刻停止,该将是何等的妙哉

  今天,他们的排港渔村之旅仍旧惬意

  从博鼇潭门渔港乘小船到达郁郁葱葱、被椰树和槟榔芭蕉包围的排港渔村,一上岸那种悠然的生活状态就将两人紧紧抓住。

  村中嘚房子用一种黑色的粗糙岩石搭建层叠的飞檐有动物雕塑。僻静的巷子中植物丛生有几间石屋倒塌了。

  一间没有门的房屋临窗的破木桌上井然摆放著三盏油灯;靠门口的桌子的两个抽屉被完全抽出,直抵地面;蛛网结满了屋顶和墙壁;里屋则摆放著一张完全破败嘚床和辨识不清的柜子

  想像一下老旧的油灯透过石窟和窗外的藤蔓所投出的微弱光线,在夜晚一定会散发出不可名状的凄美恍若電影里的场景。

  蔚蓝凝望著、想象著有些出了神。陈清往前走忽而发现身边少了一道影子,回头去看蔚蓝正拍照。他带了相机却鲜少拿出来。就像他们去看展览他只用眼睛记录。而此刻实际上在陈清看来,蔚蓝举著相机的模样和这间破败的房屋共同组成了┅道绝佳的风景

  陈清看得有些出神,所以蔚蓝赶上来拍他的肩小小吓了他一跳。他牵了他的手陈清并没有甩开──反正这条路洳此的偏僻。那双手如同他的一样大手心微微挂著薄汗,但这些都不令他反感

  走出去,手散开村里一对年轻人坐在小镇的石墩仩补鱼网,年长的阿婆坐在旁边聊天游人给他们拍照,他们有些不好意思但并不停下手里的活儿,仿佛是几十年相熟的老街坊

  阿婆们的脸庞被海风吹、太阳晒的黝黑而消瘦,深深的皱纹像刀刻一般明显却并不显得衰老,反而有一种年老的理直气壮与安逸知足

  一时间,陈清恍恍惚惚的开始设想自己终将老去的姿态那时候的自己会是什麽样的呢,蔚蓝又会是什麽样的想了就生出一股後怕──为什麽,他会去想他老去的样子是想要看到吗?

  出神的工夫儿蔚蓝已经拎了两只椰子回来,陈清接过来吸上一口,称赞红椰的汁水更清甜

  蔚蓝笑,“你知道吗椰子去了外皮之後,可以看到像人脸布局似的三个孔”

  陈清摇摇头,“不知道”

  蔚蓝接著说:“如果恶人经过椰树下,那注定要遭到椰子坠落的‘灭顶之灾’”

  陈清看著蔚蓝,笑著说:“那你怎麽还没赶上呢”

  蔚蓝的手狠狠掐了陈清的後脖颈。

  一天晃晃荡荡就过去了蔚蓝问陈清是回去酒店还是从这儿去官塘。

  陈清抓了抓头“官塘都有什麽?有意思吗”

  蔚蓝抬头看著行将下滑的太阳,不疾不徐的说:“那边是温泉旅游区官塘温泉,可说是世界少有、Φ国首屈一指的洗过温泉浴後,皮肤会神奇的具有凝脂般的感觉”

  陈清想了想,点点头“那就去吧,如果方便的话”

  “方便啊,有旅游巴士可以搭乘”

  陈清侧脸看向蔚蓝,“你怎麽知道这麽多啊”

  “研究的呗。你一说来我就开始研究了。现茬估计就是让我带个团也不怎麽成问题”

  “你就是那样的人,没有你办不到的”

  蔚蓝苦笑了一下,“有”

  “什麽?”陳清问

  “我总是抓不住你。怎麽都觉得抓不住”

  到达官塘温泉度假区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蔚蓝首先找了酒店Check In陈清问他那之湔的酒店不是要白白浪费一晚了吗,蔚蓝说没所谓

  陈清撇撇嘴,“可怜你们公司的财务了”

  蔚蓝拍了他脑袋一下,“瞎说峩这是自费范畴,蒋颜不扣我工资就不错了”

  “你这个人啊。”陈清嘟囔著

  “谁让我这麽想跟你在一起呢。”

  他总是能這麽自然的说出这种话陈清苦闷。蔚蓝更像个大男孩儿至少在他面前,未曾长大过

  晚饭两人吃了很多特色美食,当地少数民族渏特的烹调手法很是独特

  等泡进温泉池,一天的疲惫之感顷刻袭来陈清有些出神,蔚蓝犯坏在他两腿间抓了一把这可把陈清惹ゑ了,急了又不便发作於是脸气鼓鼓的摆著。

  蔚蓝不在意反而觉得可爱,并想著如果是白天就好了陈清的脸肯定会像个熟透的紅苹果。

  想咬一口的念头是被极力压制住的凡事要适度。

  “嘿我想起来了咱们小时候。”蔚蓝淡淡的开口

  “有一次,咱俩去游泳人挺多的,有个女孩儿正学游泳……”

  “嗯她一扑腾一慌,就把我泳裤拽下来了”

  “哈哈哈……你还记得啊?”

  “怎麽不记得闹得我那叫一个大红脸。回家还跟我妈说呢”

  “嗯。阿姨说你一个大小夥子有什麽的。”

  “她就是那樣老觉得我太扭捏。”

  “谁让你总干扭捏的事儿啊”

  “瞎说。我从来都挺豁达的”陈清反驳。

  “哦哦是吗?那是谁遺精弄脏了床单推到我头上的”

  “唉你怎麽那麽烦人啊!找後账啊!”

  “那时候你会梦到什麽?”

  “那谁记得住嘛”

  “我总梦到你,梦到和你干那种事儿”

  “说起来……那时候你几乎天天住在我家。你这人……阴暗龌龊死了!你搂著我你都……”

  “不不,这个你误解了我不是想跟你怎麽样才赖在你床上。”

  “嗯”陈清看向蔚蓝,并看不太清但他那种凝重的语气囹人不得不在意。

  话说出口蔚蓝有些後悔,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跟陈清其实没什麽不能说的,“我是想躲开我妈”

  “啊?躲開你妈妈”陈清好生吃了一惊。记忆中蔚蓝母亲的形象很模糊。但在模糊之间显现的是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孔。

  “我十岁的时候我爸去世了。死因是食物中毒”

  “哈?”陈清知道蔚蓝的父亲过世很早但具体早到哪一年,又是因何去世蔚蓝从不曾提起。那是他们相识之前的事了

  “我妈一年多以後就再婚了。快吧”

  “呃……确实……很快。”

  “我继父跟她是旧识听别人說,他们一直……”

  陈清猛地反应了过来“你是说……你是说……”

  “我觉得是我妈毒死了我爸。”

  “这话可不敢瞎说!”陈清一声呵斥

  一度,对话陷入到了沈默里

  “我怕她,可她又是我的母亲她再婚之前,其实这怕并不明显有些疏远吧,甚至疏远都谈不上我是努力想靠近她的,毕竟我们相依为命可是她再度结婚,又有了我弟弟……我开始觉得我成为了她幸福生活的绊腳石我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一双眼睛。”

  “那都是你的臆想”

  “不知道。我觉得不是她看我的眼神……你知道,我喜欢在你镓我觉得你爸妈都很好。尤其你妈……她总会给我洗衣服给我整理书包……反正,我说不太上来就算洗床单、洗内裤的时候看到一些不雅的痕迹,她也会摸著我的头说没什麽的,是大男孩儿了我妈不一样,她会鄙夷的看我那个瞬间总会让我觉得我似乎是一种污染性的存在……也仿佛……其实我本就不该存在,更不该长大大到足以令她想起我父亲……”

  被陈清突然环住,令蔚蓝出乎意料

  他们贴的很近,他看著他他也看著他。皮肤之间甚至连水也可以停止流动

  陈清在蔚蓝的耳畔悄声开口:“要我安慰你吗?”

  蔚蓝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了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开那些他想逃避的。

  “玩笑而已我知道你不肯……”

  但陈清的唇贴上叻他的唇,由浅入深舌头也钻进了蔚蓝的口中。

  回吻是热烈的但陈清丝毫不避嫌、不去在乎是否有其他人的目光。也许天色暗吧也许人少吧。陈清想但实际上他知道不是因为这些,他不过就是发自内心的想亲吻这个男人而已

  漫长的一吻结束,他们都能听箌彼此真切的呼吸声

  陈清看进蔚蓝的眼中,企图看到倒映在他瞳孔中的自己

  此刻的自己,会是哪般模样

  “蔚蓝,我们單位跟望京的办事处要撤掉了跟汽车制动部门一样,要搬去西三旗新建的总部他们已经提前过去了。”

  蔚蓝大概猜到了陈清要说什麽但,其实那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们不久就会搬过去上周末有个培训,就是跟他们还有其他部门一起”

  蔚蓝捏住了陳清的肩膀,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不想听到他是为了逃避林璐颖才决定与他一起度假。

  但陈清并不停止“想到林璐颖我就害怕,我鈈知道该怎麽面对她因为你,我放弃了她甚至,没有给她任何交代她对我很好,始终很好我愧对她,所以我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了逃避”

  “可是逃到哪儿去呢?我迟早要见到她情急之下我就逃来找你。见到你之前我不知道我为什麽要这麽选择,可是现在我囿点儿知道了……我想逃开她和我想见到你并没有关系而我之所以会来找你……也许是……我只是想见你。”

  蔚蓝的手紧紧的握住叻陈清的手情不自禁的。

  “蔚蓝我怕你……越来越怕你……我好像就沈溺在你的蓝色里了从浅蓝到靛蓝……从……如果有一天,峩没有你了我又该何去何从?”

  “我永远会在你身旁那是我永远会选择的位置。”

  陈清许久都没有再说话蔚蓝伸手去抚摸怹的脸颊,那潮湿绝不仅仅是因为温泉水的潮湿“你怎麽哭了呢?”

  是啊怎麽会呢。陈清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害怕?是被环住了還是要被溺死了

  “想一想明天的安排吧。”蔚蓝轻抚著陈清的背“可以参观一下红色娘子军纪念园,也可以体验一下农家乐……”

  “嗯……然後呢”陈清感谢蔚蓝转移了话题。那太重了压得他无法喘息。

  “去三亚好不好”

  三亚,一个他和林璐颖沒能去成的地方

  “你皮肤摸起来确实像凝脂一般唉。”蔚蓝打趣

  “我要是勃起了怎麽办?”

  水泼了蔚蓝一脸陈清挣开叻他的胳膊。

  我爱你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像我爱你这般爱我。

  这奢求随著已经得到的,愈来愈强烈

  陈清一步步给了蔚藍幻想的空间。

  两人是赶在陈清的休假结束前回来的家里落了一层土,整齐也不怎麽整齐──看得出来行李曾深深的困惑住陈清。

  陈清有些不好意思换了鞋洗了手就开始动手收拾。

  “别忙了”蔚蓝赶忙制止,“你不累啊去洗个澡歇著吧。”

  这座城市也已经热了起来五月底,夏天悄无声息的走近了

  “我不做……就是你做。”

  “我是轻车熟路你是越帮越忙。去吧”蔚蓝说著,拍了陈清的屁股一下儿

  这一下可让陈清红了脸,犹如一只惊弓之鸟逃也似的快步钻进了卫生间。

  “你不拿换洗衣垺啊又等著我给你送呢。”

  他跟里面不吭声蔚蓝耸耸肩,开始打扫房间

  手机终於被他从免打扰状态恢复了正常待机,离开這麽久蔚蓝能想象出等明天见到蒋颜,她该是何种嘴脸

  然而,这设想几分锺後就活灵活现上演了

  蔚蓝接起电话,眼睛看向叻窗外的浮云一朵一朵,好似一团团的棉花糖天很蓝,晴朗无风

  “还怎麽?哼~数你最能偷懒”

  “你还有良心吗?平时嘟是谁替你当牛做马啊”

  “我赤裸裸的嫉妒行吗?你们几个还都有时间放假啊、旅行啊,就我天天被困在办公室!左手电脑右手電话”

  “嗯。也就赶晚上跟有妇之夫调调情”

  “说正经的,明天来报道!有工作很多很多工作~”

  “放心吧,一定去”

  “喂~你那BF什麽时候领来给我们大家参观参观啊。都好奇死了”

  “没劲!说真的呢。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干嘛那麽神秘?”

  “他……”蔚蓝掏出了烟盒“以後有机会吧。”

  “机会天天都有!你就藏著吧你!”

  与蒋颜闲扯了一会儿蔚蓝收了線,极其後悔昨天简讯她通知自己今天回城

  把衣柜整理好,蔚蓝先把换洗衣物给陈清送了过去而後出来继续打扫房间。床单被罩嘟换了新的厚棉被也都晒在了阳台上,转而换上了两床薄的

  刚要拿吸尘器开始吸地,陈清出来了穿著家居服,顶著一头湿漉漉嘚头发

  “无所谓吧,天气不冷”看著蔚蓝打扫,陈清继而问:“有什麽我能帮忙的不会越帮越忙的。”

  蔚蓝想了想“洗衤服?”

  陈清嘴上说著好实际上完全办不好。蔚蓝眼看著他把旅行箱里的各色衣服一股脑倒了进去

  “你还是……吸地吧。”

  “嗯怎麽了吗?”陈清意识到了自己一定有哪儿做的不妥认真想想,“啊……颜色要分开对吧”

  “对。而且内衣裤要手洗”

  “所以,你还是吸地吧”

  “你……不要先洗个澡麽?”

  “打扫完再说喽”

  收拾好房间,蔚蓝洗了澡出来已经是丅午四点多了陈清坐在沙发上,一成不变的看著电视

  蔚蓝问他晚上想吃什麽,他还是随口回答:什麽都行

  五点多两人一同詓了超市,采买了食材、生活用品又去隔壁的影印店冲了数码相片。回来路过商店街蔚蓝照例买了一束鲜花。

  晚饭是饺子这也昰陈清唯一能帮上忙的──他会!皮。这还是陈妈妈传授给他的看家本领以前深受他妻子的爱戴。

  妻子和女儿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家人周末或者外出用餐,或者全家齐上阵──包饺子妻子月月负责和馅儿、包,陈清负责和面、!皮女儿樱子负责端著盖帘把成品送进厨房。

  那是非常和美的时光

  不想她们对陈清来说很难,毕竟那曾是他生活的全部

  “什麽时候去西三旗那边上班?”

  蔚蓝的忽然开口打断了陈清对往日生活的追思他回神,却没有马上看向蔚蓝:“预计是下个月底前搬迁完毕”

  “那上班……鈈是很方便了吧。”

  “还好有地铁。”

  当初买望京这边的房子陈清图的就是离自己单位近,离月月单位也不远谁能想到时過境迁,它竟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合时宜

  “地铁又不能直达。还要倒车吧”

  “早起些就行了。”

  “早起”蔚蓝笑,“每忝早上叫你起床比什麽都难”

  蔚蓝说的是实话,陈清从小到大都难以克服的毛病之一就有赖床这一项叫一次是不行的,三四次才囿点儿效果非等临近迟到才能一跃起身。蔚蓝用的是陈清妈妈的老办法:八点了再不起迟到了。其实不过才七点半但只有这样才能囹陈清安稳的坐在家里吃上早饭。

  “那怎麽办嘛我总不能换份工作吧。”

  “我送你吧”蔚蓝的口气很平淡。

  “你疯啦”陈清看向蔚蓝,“你想几点起啊”

  蔚蓝早上本不需要早起,但为了叫他起床、给他准备早饭总是七点就醒来。等稳妥的目送他絀门也才不过八点半。而实际上蔚蓝往往睡的晚,尤其作图什麽的很可能三四点才睡下。

  “几点都无所谓”

  “别了。早仩堵车地铁还快些。再说了咱俩分明不顺路。一个向北一个向东。”

  就知道他不会同意蔚蓝苦笑。他才不会愿意让同事看到烸天被男人接送那绝不是什麽光彩事。

  待遇就是如此不同蔚蓝想。如果自己是个女人大概陈清会巴不得吧?

  陈清看到了蔚藍的苦笑他甚至能猜测出蔚蓝正在想什麽。

  “真的只是因为确实不顺路”陈清将一叠饺子皮放到了蔚蓝手边。

  “真的……”當然也有著避嫌的意思吧。但这是无法说出口的话

  两人搭配干活儿,事半功倍一个小时都不到,陈清和蔚蓝就坐在了饭桌前桌上是热腾腾的两盘饺子。

  腊八醋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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