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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皮亚琴察的阳光
&&&&& 很多年以后,当我们全家人聚集在一起,吃着母亲烤的小甜饼,听着我年迈的父亲依旧绘声绘色地讲起日那天的情景,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会有一种幸福。&&&&& 那是我正式来到这个世界,来到这片天空下的日子,菲利浦.因扎吉,尽管那一天很平凡,没有绚目的彩霞,也没有特别的风,而我就这样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知觉,没有渴望,就这样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个时候,我的父亲是皮亚琴察著名的Zucchi_Bassetti纺织公司的推销部经理,他之所以达到那个职位,其实不是什么天赋,他是一个相当勤奋专注的人。他一大早就在医院等待着他的孩子出生,和所有的爸爸一样。直到我被一个护士抱出来的时候,他才兴奋地说了句,噢,是个男孩。虽然我到现在也不好意思相信,照片上那个软得像通心粉的婴儿就是我。&&&&& 在我3岁的时候,我的弟弟,西蒙尼,也来到了我的身边,和我一开始就不同的是,他生下来就像一大根意大利面条一样结实。&&&&& 在皮亚琴察的阳光与露水下,在索菲尔大街的零食与牛奶的陪伴中,我们长大了,那年我8岁,而西蒙尼5岁,在我8岁生日的时候,父亲送给我一个礼物,爸爸说那叫足球,我很不情愿地说我其实压根不会踢这个,我腼腆地说我其实想要的是那个商店里的小熊,但父亲说,你会学会的,你是男孩子。就在我半信半疑地接过这份礼物时,西蒙尼一边眼红一边嚷着说不公平,至到最后我答应和他一起到天台上去踢他才肯罢休。&&&&& 渐渐地我们发现周围的孩子也在踢这东西,其实我喜欢安静地玩,但西蒙尼可是个爱热闹的家伙,他非拉着我去和别人一起玩,理由是他觉得他可以把这东西踢得很好然后让那一帮孩子都羡慕他。 &&&&& 由于我们的技术太差,别的孩子都不愿意和我们踢,准确地说,是不愿意和我们分在一队,另外,由于我长得瘦,有个大孩子还对我说:&菲利浦,你是根火柴,没用的火柴!&&&&&& 天知道他跑起来就像只胖蜗牛。&&&&& 我真正对足球产生兴趣的时候是父亲带我去看了一场皮亚琴察的比赛之后,那个9号前锋太厉害了,总是一阵风似的把球一次次地送入对手的大门,在上万人的欢呼声下我觉得震耳欲聋,那时我还听不大懂他们在喊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在狂热地呼喊那个9号的名字。&&&&& 后来我和弟弟每天都去天台上踢球,就我们两个人,很无聊地踢来踢去。我彻底地爱上了这项运动,我的球很快就破了,但是西蒙尼随即又向妈妈撒娇非让妈妈答应再给他买一个。之后的一年里我们就这样足足踢破了九个足球。其实是被磨破的,但是西蒙尼总是爱炫耀他的脚劲有多大。&&&&& 在我9岁,西蒙尼6岁的时候,父亲给我们兄弟俩联系了一家正规的少年俱乐部,每天下午我们都会去那儿踢球,再也不用担心因踢破球而没球踢了,而那个当初叫我火柴的胖男孩,教练安排他在队中给我打替补。
意球成名-因扎吉最后的足球梦想
阿莱格里,请不要再让米兰一位功勋带着遗憾离开好吗~~~~~~~
他是足坛第一刺客&&转自&
米兰、国际米兰、尤文都用冠军庆贺自己的百岁生日,然而。。。。。。
北京时间3月23日下午消息,有着93年历史的意甲球队皮亚琴察宣布破产,本赛季结束后俱乐部将会被拍卖。  根据意大利媒体的报道,目前的皮亚琴察除了破产,已经别无选择,到了赛季末,皮亚琴察俱乐部将进行拍卖,任何希望购买的投资者都能可以出资购买,而届时皮亚琴察这个名字或许将不复存在,新球队将在低一级别的联赛中以新的名字亮相。  皮亚琴察成立于1919年,拥有93年的历史,曾经在意甲征战过多年,他们上一次出战意甲是赛季。上赛季,皮亚琴察在意乙的附加赛中失利,不幸降入了丙一联赛。虽然宣告破产,但本赛季他们还将征战丙一。  虽然球队战绩并不出色,但皮亚琴察的球星簿上却并不缺少球星:因扎吉兄弟的职业生涯起步阶段都在皮亚琴察效力过,大因扎吉1991年就是在皮亚琴察出道,并且效力到了1995年。曾经意甲的著名杀手胡布内尔,现在正在意甲效力的吉拉迪诺、诺切里诺、佩佩以及阿毛里等都曾是皮亚琴察的球员.
童年的风筝线,编织了多少天真的梦想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八章 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吗(1)&&& 为了表示对刘莲的支持,寝室里每个月都要买两本校刊的。陈苔藓踢球回来,将校刊随手往床上一放,冲到窗边倒水喝,林蓼蓝靠在床边听电台:&喂,这期上有连城的文章没?&  &有一篇,小散文吧。&陈苔藓笑着递给她,&那小姑娘又在字里行间里暧昧地抒发对江师兄的爱慕了。&  林蓼蓝接过来,一目十行地随意看着,顺便将收音机的声音调大一点,视线突然停留在倒数第三页右下角上。这里是诗歌专区。  那是一首名为《致LL》的诗歌,作者是个陌生的名字,叫木木。  有一种丝弦会叹息  会让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微雨打湿的心  一直在下沉  终于回到那一年  她家屋檐上细细的雨丝  缘着风 跌倒在清凉的镜面  模糊了斯人的忧愁  院子里不长草也上了苔了吧  这许多年  雕花的窗格子下暗泪垂的那个人  早做了谁家的新妇了  窗外 仍是一泓水  天上 仍是一掬月  晨梦当中  宿雨一笔勾销了旧恨  推门之后  仍是她抱了满怀的杏花  诗很好,意境也美,轻易勾起蓼蓝的乡愁,她怔怔地看着,这会是谁写的呢,百思不得其解。  陈苔藓问:&蓼蓝,你怎么了?&  林蓼蓝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看到一首诗了。&  &哦?写得很好?给我看看。&陈苔藓刚伸出手来,又缩回去,&呀,不用不用,你自己看,这里还有一本呢。&她抓起另一本,刷刷地翻着,&咦,我还真不知道呢,诗歌居然能有这个魅力,惹得我们蓼蓝失神?&  林蓼蓝说:&不是啊。&  &那是什么?&陈苔藓问,&是哪首?谁写的?《江南》?《望春归》?《恋那一地的月光》?&  林蓼蓝摇摇头:&没什么,随便看的一首。&  陈苔藓有点儿奇怪了,问:&你怎么了?呀,这篇标题很怪,《致LL》,看来是一首情诗。&迅速地瞥了一眼,笑了,&写得还不错。&  &是啊。&林蓼蓝闭上眼睛。她一向如此,人缘很不错可终究与人都抱了一层距离。  陈苔藓坐下来,哗啦啦地翻动着书页,很快兴趣索然,把校刊随手一扔,盘腿坐在床上嚼QQ糖:&你怎么啦,蓼蓝?&  &没什么,想家了。&林蓼蓝一笑。她并不想告诉陈苔藓,她发现这首诗歌是写给自己的。蓼蓝,两个字的拼音首字都是L,再加上姓氏,她平时习惯了在笔记本下角签自己的名字,就是一个L3。  她自嘲地想,真是写给我的吗。或者是太自做多情了?可是为什么这位作者会署名为木木?两个木字,分明是一个林字。  她坐起来,揉揉头发,把校刊扔到一旁,为接下来的电台节目写文案。  两天后,林蓼蓝到电台去做节目,就收到了一封里,寄件人的地址上写着内详,拆开来看,里面只有很短的一句话:你看到我在校刊上发表的《致LL》了吗?署名仍是木木。  她终于确定了,是写给自己的无疑。可他(她)会是谁?节目完毕后,她坐在阳光笼罩的窗前,看了一会儿,知道是谁了。  是王。她见过他的字迹的。那个在她大一的情人节时,送玫瑰给他的男生。他曾在卡片上写:蓼蓝,对你此生不渝。  她把信搁下了,心里叹息一声:我不想辜负你的,但我没有办法。  晚上回学校和刘莲一起到食堂打饭时,陈苔藓忍不住问:&连城,如果有人匿名给你写情诗,你会怎么办?&  刘莲吓了一跳,以为陈苔藓发现自己暗地里给江淮写信呢,见她一脸询问的样子,又不像,犹犹豫豫地问:&什么意思?&说真的,她有点儿心虚。虽然喜欢江淮这件事情室友们都知道,可&&写匿名情书这个,这个也太老土了吧。她会糗大的。  &快说嘛!&陈苔藓催她。  &我想,我肯定会很好奇他是谁。&  &哈。我以为就我一个人这样呢,原来大家都差不多。&  刘莲说:&那可不一定,要是有人给阿九写信,她一定无所谓。&  &那是,她追求者多。&  &怎么?有人给你写匿名信?&  陈苔藓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刘莲的语气又谨慎起来:&那你问这个干吗呀?&  &哈,是有人给我们家蓼蓝写情诗了!&陈苔藓神秘一笑。  刘莲一听,兴致大起:&真的啊?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晚上实在无聊,又把校刊翻了一遍,看到上面有首诗写得不错呢,叫《致LL》,你有印象吗?&  &啊!这首我知道,我喜欢!不过,和蓼蓝有关?&  &当然了。你想想啊,作者是木木,双木成林,蓼蓝的简写就是两个L,不是写给她的,还能是谁?&  &那你问过她吗?也许是同名呢。&  &我当时还没觉得呢,后来想起来了,蓼蓝一看到这诗,表情有点怪怪的,我想她应该看出来是写给自己的吧。&  &她什么都没说?&  &她什么都没说。&  &好家伙!蓼蓝还真沉得住气。居然不声张。&第八章 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吗(2)&&& 陈苔藓笑道:&可能是她根本不在乎吧,自然不会像我们一样了。&她说得如此简单自然的一句话,让刘莲  不,不对,江淮明明是在意的,不仅问过她是否喜欢诗歌,还专门发了信问她呢。但是他内心里是不是也和林蓼蓝一样,毫不在乎,因此搁置一旁?刘莲患得患失起来,想着诗歌的名字,《致LL》,突然笑起来了:&哈哈,苔藓,我怀疑你猜错了。&  陈苔藓正往嘴里塞一大口四季豆,含糊不清地问:&什么?&  刘莲得意洋洋:&你心里完全没有我嘛,单单知道蓼蓝的简写是LL,你想想我的名字看看?&  陈苔藓一想,差点喷饭:&说你花痴,你还真是当仁不让。&  &为什么不能是写给我的?你看,人家长得这么美&&&刘莲继续开着玩笑。  陈苔藓就拿筷子敲她的头:&吃饭吃饭!以前是谁嫌弃自己不美,害怕梦中人瞧不上的?&  说到江淮,刘莲的声音就低下来了:&我到现在还害怕他看不上我呢。&  陈苔藓无话可说,只好叹一口气。  她们到底忍不住,回去问林蓼蓝,她只笑笑,闲闲地拈一粒瓜子:&这么八卦?&  可又怎么能不去猜度?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用一句不知打哪儿看到的话来说,就是&好奇心能呛死猫&。  陈苔藓和刘莲急得直跺脚:&到底是不是写给你的嘛!是谁啊?&  林蓼蓝始终没有回答。还能说什么呢,她自知对不住王,眼下更不想将他痴心不改的事实告诉世人。有时候,太过痴情,会沦落成笑柄。  春节时,何漫山和韩九月相约去外地旅行,25个小时的硬座,在街边吃大排挡,合喝一小份汤。在寒冷的冬天,两人去灯火通明的商场乱转,什么也不买,也买不起,只贪图那里的暖气。  那是千禧年。商场里,到处都是一条条的横幅,渲染着这个幸福的甜蜜的日子。  何漫山笑着说:&阿九,今天是情人节呢,我们在商场转悠了半天,买点什么送给对方,好不好?&  &好。&  手拉手地流连于巧克力专柜。德芙、好时、金帝&&一个个地看过去,何漫山用手一指:&阿九,我要那种。&  &哪种?&  &金帝。&  &为什么?&  &傻,你看,它的广告词啊。&他一边叫小姐拿给她看,一边说,&&金帝巧克力,只给最爱的人&。多好的一句话。&  韩九月买了两盒,送给他。漂亮的包装,精巧的样子。  何漫山捧在手上,笑得眉眼都弯弯的,说:&阿九,我去买玫瑰给你。&  三朵,最好的三朵。他们捧着给彼此的礼物,笑声一路荡漾,在清冷的街道上,缓缓散开。  在异乡廉价的招待所里,何漫山将巧克力递给韩九月,说:&毛毛,你先吃。&  韩九月拆开,拿出一块,剥开包装纸:&漫山,你吃。&  他笑:&阿九,你没洗手。&  韩九月气鼓鼓地,讪讪着,往自己嘴里一丢。何漫山又叫:&喂,说了给我的。&  一块巧克力,半边在她的嘴里,半边嘴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他突然倾过身来,嘴对上嘴。巧克力一点点地化了,流入彼此芳香的心里。  激情,就在那瞬间迸发了。他们在刚被服务员换过的看起来还算洁净的白色床单上做爱,衣物堆在地上,互相纠缠,初尝身体的愉悦和些微的慌乱。当他进入的时候,感觉到尖锐的疼痛和柔情混杂。  在她21岁的时候,做了他的女人。抚着他的肌肤,听着他的喘息,感受着一次次的冲击,望着他的眼睛,微笑。他也笑,喃喃地说:&阿九,阿九,你的身体真好看,香。&  也许用身体得来的爱比任何方式都可靠。半夜醒来,月华如练,他的表情像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他的容颜。  寒假后开学,韩九月拿出一件银色的裙子,把标签拿出来后面都好几个零呢,看得陈苔藓血压乱升。一问她,她得意洋洋,连称只用一百块就搞定了。刘莲和陈苔藓都崇拜地看着她。  陈苔藓说:&我更好搞定,身上穿的衣服加起来也不超过一百块钱。&  &你也不适合穿这样的衣服呀。&  陈苔藓把眼一瞪:&其实我穿起套装来还是很像那么回事的,但就是只能站着不能走,一走就像杀手。&  刘莲大笑。  陈苔藓又说:&其实高中时我也尝着穿过高跟鞋,那一拽一拽的像媒婆,祸国秧民。不过,改天有钱了,去买一双给你们展示展示我的风姿。我现在穷死了,不如阿九有钱。&  韩九月就笑:&这是何漫山送给我的礼物,我自己可没有什么钱买。&  刘莲说:&呀呀呀,原来谈恋爱这么幸福。&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吧。对了,上次不是有个谁在追你吗?&  陈苔藓说:&算了,阿九,连城一心就只记得梦中人呢。&  &连城,你这样&&&  &我知道。&  自从江淮离去,陈苔藓再也没有在寝室里开刘莲的玩笑,说她是个花痴了。倒是她自己,觉得最近好像走了桃花运,老是看到漂亮的男孩子,他转过来看她,她想自己一定笑得很丑。回去很开心地说有个男生好好看,兴奋得手舞足蹈。第八章 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吗(3)&&& 韩九月说:&追去嘛。&  陈苔藓说:&重在参与嘛,给我看到就很高兴了。&  刘莲说:&你这人还真好对付。&  陈苔藓笑眯眯:&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三样东西:值钱的,好吃的,帅哥。我看到了就远远地行注目礼,不劳民伤财破费银子,多好呀。&  韩九月说:&你这家伙,一天到晚以色女自居,我就没发现你对哪个男生动心过。&  陈苔藓仍笑。她心里说,错了,阿九,我有。她直通通地说:&有啊,我看上你家何漫山了,打了好久的主意了。&  &行,送你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韩九月说。  &这么大方?&  &你还真别说,除了你,他和别的女生亲密一点儿,我心里就不舒服。&  陈苔藓叹气:&哎,那是因为他把我当男生看待。&她故意气她,&这样吧,阿九,你要是乐意把他送给我呢,我再转手,做个人情,送给陈橘吧。&  韩九月鼓掌:&正合我意。我和他分头行动,各自找幸福去。他就和美貌橘子在一起,我呢,和我的意中人您出双入对。&  陈苔藓和刘莲同时做晕厥状。事情就是这样,九月向苔藓表白,说很喜欢她,苔藓也向九月说明,喜欢她的男朋友。这些,都是真的,却只被当成玩笑说出来。我们就是这样怯懦,就是这样小心,从此再无机会澄清。  刘莲又开始跳健身操了,陈苔藓说:&都你这么瘦了,还跳什么跳?&  韩九月说:&是啊,连城瘦高高的。&  刘莲说:&我的腿不直。&又问,&苔藓,你多重?&  &蹲下来97斤。&  &为什么要蹲下来?&  陈苔藓眨眨眼:&不蹲下来我看不清磅秤上的刻度。&  韩九月和刘莲都笑了。陈苔藓向来擅长讲这类小笑话。她说:&我今天赢了象棋冠军和网球冠军。&  刘莲说:&吹吧,你。&  陈苔藓就说:&我和象棋冠军打网球,和网球冠军下象棋嘛。&她走过去,也和刘莲一起跳了起来,动作夸张活泼。含一颗话梅,她说,&读高中时,我常去学校附近的体育学院看球赛,好多肌肉男啊,可惜都不帅,还看到不少女生,长得粗粗壮壮的,我顿时对自己的身材很自信了,觉得很有前途和面子。&  韩九月看了她一眼:&我以前也这么认为,后来才知道,美丽跟幸福之间,没有因果联系。&  这次陈苔藓刚说到陈橘,她就出事了。  那天,韩九月和何漫山去书城购买英语资料。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陈橘的室友小景,她一脸愤怒而又惊惶地拉过她:&韩九月!你现在满意了吧?橘子自杀了!&  韩九月和何漫山同时呆在那里。他们怎么也不会料到在这样一个阳光晴好的夏天,会传来这样一件让人失控的消息。  待他们赶到医院,橘子已经清醒过来了。韩九月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橘子对着她不着边际地笑了,看向何漫山时,眼睛里才微微出现一丝神采,随即又黯淡下来。扭过头,不再看他。  何漫山坐在一边,绞着双手。他们都明白她自杀的原因,只是不愿意点破。病房内,空气压抑而沉重,彼此都无话。  良久,何漫山走了过去,对她说:&傻瓜,我有什么好?&  她侧过脸去,不看他,只是问:&拼将一生休,你肯不肯要?&  拼。她真的是在拼。她用她的生命来告诉他,她爱他,重若生命。十九岁、二十岁的年纪,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可以争取到一些东西。可是,韩九月和何漫山都那么清晰地知道,如果心中没有怀有爱意,对方即使酷烈到决绝如斯,所不能给的,依然不能给。  橘子又说了一次:&拼将一生休,你肯不肯要?&  那么清晰地,问,你,肯不肯?  何漫山摇摇头,说:&橘子,对不起,我不会放弃阿九,永远都不会。&他的目光坚定,面容坚毅。啊他真像裘.德劳。这样的男子注定会让人飞蛾扑火,拿一生来换春宵一刻也是愿意的,且毫不犹豫。对陈橘而言,她为而他死的心都有了,并且真的就那么做了,可他还是不要。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认命。我们年轻时的那场爱情,的确有奋不顾身的力道的。  很多年以后,陈橘会如何思量彼时呢?这样爱过一个人,无力自拔的,有点疯癫,纠缠,丧失自尊和体面,豁出去,把一切撕得粉碎,让自己爱的人厌烦,不屑,拂袖离去,弄至山穷水尽的地步,再无回旋的余地。  她决心再赌一把。情之一字,实在难说得很,它横划太多,注定容易横生枝节,不给人笃定的机会。  那天,韩九月摇晃着手里的两张电影票,给何漫山打电话。他的室友说:&漫山不在。&  韩九月有些疑惑:&不是说好了吗,他等我的。他去哪里了?&  他的一个兄弟说:&哦,他跟&&&  电话那端很吵,韩九月听到马上有人打断他:&他没说去哪儿了。&  &他跟谁出去了?&  他们突然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没留意。&  韩九月在学校里到处找,图书馆、操场、实验室,直到小花园。这片小花园是他们最喜欢呆的地方。很安详,很静谧。仿佛是少年时光,彼此热烈地相爱,不需要语言。没有任何的阻隔,没有怨恨猜疑,只是简简单单地爱着,快乐着。第八章 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吗(4)&&& &&呵,她以为是这样的。  可是她看到他们了。他和她。何漫山和陈橘。  他们坐在草地上,拥抱着,她伤心地哭泣着。暮色苍茫里,只隐约看见何漫山的嘴唇在动,可是隔得有点儿远,韩九月听不清。  她悄悄地绕到他们身后,终于可以听见了。陈橘在哭诉着,有多么地爱他,而他抱住颤抖的哭泣的她说:&宝宝不哭,我们回家。&  宝宝不哭,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回家。  陈橘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何漫山突然飞快地抱住她,近乎狂野地说:&我会娶你的,我会娶你的。&  韩九月听到自己心一点点碎掉的声音。她以为他爱她,可是他抱着别的女孩,给她一生的承诺。他对她说,要她做他的妻子。  生命真是滑稽得很苍凉。她和何漫山在这之前,因他不肯给她婚姻的承诺而吵过架。可是眼下,他给了别的女生承诺。  在橘子为他自杀后的病床前,他那么清晰地说过,永不放弃韩九月,在她用生命作为注脚的时候,在她哀伤地问&拼将一生休,你肯不肯要&的时候。  韩九月以为,那就是他给自己的安然。她安心了。  可事实竟然不是这样。那好,原谅我的自以为是,原谅我的打扰和痴缠,原谅我。韩九月安静地走到他们面前。  橘子正闭着眼睛,她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娇羞的模样,还有点点的泪痕,神情却是幸福的。她总是有着无辜而甜美的笑容,看上去很令人怜惜。  何漫山在亲吻她的泪水,重复着:&我会娶你的,我会娶你的。&他的眉,粗黑的,像用蘸着墨的笔,重重描画过。他的手,骨节粗大,握住她的,有鲜明的对比。  那些黑色的风啊。  她会听他的解释吗?那么心高气傲的女子,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痴心如刘莲,仍沉浸在江淮给予她的旧梦里,那年秋天,阳光明媚,她穿着白裙子,认识了他。之后,一场离别。  很多年后,他无数次地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神情严肃,语气威严,但刘莲说,他就像个孩子。  她甚至幻想,多年以后,能在某个寂寥小镇找到他,他穿拖鞋,满脸胡渣,在阳光下眯着眼睛。但她又担心他真会落魄如斯,如果付出这么大代价仍不能实现他的野心的话,那将叫他如何自处?  他的一生都在演戏,假装残酷,假装无所谓,假装成熟,但事实上,他一直都很天真,不确信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不依附任何人,就有可能有所作为的。他始终在亏欠,对自己,对爱人。  知道他并不值得期待,可是,第一次碰见的人,不管怎么样,就在心底刻下了。  可是江淮。  如果江淮。  然而江淮。  只有江淮。  陈苔藓还是老样子,留刺猬头,穿黑色衣服,迟到,早退,不归,失踪,聚众看球,酗酒滋事,又叫又笑地打牌,不知道自己摇摇晃晃地每天在干嘛。她说,我要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不羁,但不要落魄。  在她的指导下,韩九月也学会了一点儿,有次闲得无聊,也跑去广播室玩。  她手气很好,在陈苔藓的指导下,连赢几盘。回去时,她把钥匙插进2楼的门锁里使劲拧,陈苔藓跟在她后面都傻了,因为寝室在3楼。  陈苔藓从来没有看到韩九月这么恍惚的样子,扳过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问:&贤伉俪最近如何?&  韩九月不肯看她,瞧着一旁,说:&失和了。&不肯再说别的,径直回到寝室。  刘莲看她的脸色,知道她心情不好,赶紧帮她用图钉钉好画布,她开始画了起来。  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人不受伤害?连相守的都要离去,此后还有什么是她走不过去的路?  韩九月画了波光粼粼的湖面,水看起来很深,水天相接处的天空灰暗,显得诡异。湖中央有个巨大的漩涡,像洞穴一样,引导着人跌入。一块和漩涡形状相似的山石从天而降,山石上种满绿树,它将坠未坠,停在半空中。她把这幅画命名为《阴谋》。  陈苔藓说:&阿九,这是你所有的画里,最恐怖的一幅,看得人恐惧极了。&  整幅画有种英雄末路的悲凉,那树木深绿深绿,厄运的意味,不可抗拒,好似森严的命运,深渊一样,一旦失足,再难逆转。刘莲看着画,打了个冷颤。  韩九月突然冲到电话前,打个电话给何漫山,劈头就是一句:&我们分手,记住这句话是我先说的。&  挂了电话,那端再打来,她不接,也不让室友接。电话铃声不依不饶地响着,她烦了,一把扯掉电话线。  刘莲见状,决定出去找何漫山。陈苔藓拉住她,低声说:&让他们两人冷静几天再说。我看这次问题不小。&  韩九月坐在那幅画面前想,甩了英俊的何漫山,多有面子。是我先抛弃了他,她嘿嘿笑,可怎么就有眼泪掉下来呢。她的头向前倾,眼泪一滴滴掉在地上,她说:&我不想打湿脸。&  陈苔藓走过去,抱住她。她试图安慰她,开着玩笑:&啊,阿九,原来你是会哭的啊。别哭啦,这是我最贵的行头呢,不能水洗,不然会缩水的。&  韩九月不说话。陈苔藓只好讲笑话给她听,一则接着一则。第八章 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吗(5)&&& 良久后,韩九月说:&土人,我早就听过了。&  她紧紧抱住陈苔藓,眼泪滴在她的衣服上,呜咽着:&我好遗憾,小时候没有人多抱抱我。&往事历历,她生气时,何漫山会抱着她,摸着她的头说,乖,听话。  为什么要听话?她一直等待着有朝一日,一个阳光少年会来迎娶她。  她想起从前有个朋友说的,人的命里的好时光是个常数,要匀着用,不能肆意挥霍,不然会让上天红了眼,要收回去。她起先还不信,竟是真的呢。这竟是真的。  她指指窗口,对陈苔藓说:&我真想跳下去。&  陈苔藓说:&跳吧,摔残了我养你,摔死了我养你家人。&  韩九月苦笑。除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很不喜欢她的妹妹,这个世界上,她再无亲人。考上大学后,她不再回家,每个假期就留在这个城市,接楼盘广告画,山水、亭阁,白色别墅。她心地善良,脾气又暴躁,不适合做生意,只能靠技能挣钱,常常要忙碌几个礼拜。把报酬留一部分给自己做学费,剩下的给后妈和妹妹寄过去。虽然她们彼此厌恶,但有些原则应该坚持。  接到刘莲的电话,林蓼蓝从电台里赶回来了。听到韩九月和何漫山已经分手了,沉稳如她,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觉好似晴空霹雳,这两个人,明明好得像神仙眷侣一般,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她问:&阿九,如果他挽回,你愿意接受吗?&  韩九月在给画润色,拿着笔东改西改,斩钉截铁地说:&不,我憎恶任何形式的背叛,任何!&她心里难过是一回事,可她是那样傲气的女生,对自己的决定从不后悔,她不走回头路。  林蓼蓝就不做声了,她当然记得,韩九月的妈妈就是因为被背叛所苦。  天色苍灰茫然,这个季节的雨真多啊,一层一层压下来,紧一阵,疏一阵,空白一阵,天黄了,黑了,又亮了,世界如同荒原。雨没完没了地下着,愈发叫人心情压抑。窗外的香樟被风一吹,细细碎碎的颗粒落了一地。还有梧桐,啊,春天了它也在掉叶子,绿油油的,闪着光,沾着雨水和泥土。  陈苔藓走到阳台上,于是就那样看到他了。他站在楼下的树边,雨水从树叶滑到他的脸上,他的头发湿了,衣服也湿了,起先她以为是幻觉,其实不是。  她下楼去。果然是何漫山。她站在他身后,轻唤他的名字。转回身的那人,一张灰暗的脸,没有一点儿生机,看到她,眼泪就落下来,嘶声道:&兄弟。&  她说不出什么。他竟然当着她的面蹲下哭了,把头埋得深深的,她只能看着他的肩膀一颤颤的,像个喝醉了的窝囊男人。雨那么大了,校园里几乎没有人出来,很清净。两人都没有打伞,任雨把身上浇得湿透。  梧桐长得很茂盛,在雨中,散发一阵阵清晰的香味。  在她面前,他哭了。  陈苔藓好难过。她看着她,想到自己。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美人鱼救起了英俊的王子,而水手惟有默默地沉入海底。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水手。或者,是美人鱼吧,哪怕化成了泡沫,也不能赢得那人的爱情。她想,如果有一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会知道吗,也会这么哭吗?不,不会的,他拥有许多欢笑和关爱,他不会的,他不会的。  也许有一天,她会结婚,成为一个少话、木讷、恍惚的女人,偶尔抽烟,嫁一个不大好看的男人,合力缴供房款,生个孩子。  不。她不要这样的一生。就算永远都得不到他,远远看着,也就够了吧。他是她生命中的一缕阳光,纵然不能抓住,只要能每天看到他,有一丝热渗透在手上,就足够了。  她将独身终生。  她试图去扶他,他说:&阿九和我分手了。&他大哭起来,哭得那么没有出息。她看着他,声音冷静:&既然这么伤心,为什么要背叛她?既然爱她,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还给她那样的承诺?&她对他真是失望透了。  他问:&兄弟,如果是你,你会原谅我吗?&  陈苔藓说:&我不知道。可你清楚阿九的脾气。&  他点头。想必他也是知道的,才这般苦恼。可怪得了谁呢,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办坏了事。他要怎么对韩九月说,在他的生命里,曾经有个叫晓晓的女孩,他那样地爱过她,而多年后的陈橘,和她有双一模一样的眼睛。他就迷乱了,她再次要自杀,他就给了陈橘想要的承诺。她说过的,只要他说,她都信。她需要他哄哄她,守着那誓言,开心地过上一千年,等到来生,再来续缘。  这多么牵强。阿九信吗?她信吗?他怎么才能告诉她,晓晓死了,死于他的过失。他真没有想过要害死她,他发誓他没有想过,哪怕晓晓爱的是他最好的兄弟。  他隐忍着自己的心事,但终于有一天崩溃了。那天,喝醉了的他拦住晓晓,试图向她表白。他那么急切的表情和举动吓坏了她。她恐惧极了,一直往后退,往后退,她的身后,是一片湖泊,雨后泥泞,她跌了下去,再也没能上来。  过了几天,当何漫山在一片混乱中拨开人群,在喧嚣声里,看到晓晓被人打捞起来泡得肿胀的尸体时,他的随声听里,那首《青春无悔》刚刚响起,而这是晓晓曾经在班级晚会上唱过的歌。很多年后,韩九月让他唱这首歌,他仍然不能释怀面对。那是他的罪。第八章 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吗(6)&&& 何漫山觉得恐惧。他不敢说,他不敢承认。从此这便成为他的心结,禁锢着自己的心,他对自己说,惟一可以娶的人,是晓晓。可是他永远不可能娶她了。她死了。  因为他的优秀,没有人怀疑到他,这一件事情,就这样轻易地被掩盖下来了。而那个同样十六岁的女孩子,永远停留在十六岁。他无法忘怀内心的罪,高考后,他选择了离家乡千里之遥的城市,并发下重誓,永不再回到这里。他的父母一向宠爱自己聪颖的儿子,在他强硬的坚持下,他们也随他去了新的城市。  可是啊,他将自己放逐到了那么远,心底依然无法逃开。而橘子她是不会知道,为什么他一再地说,她有一双美得让人不敢逼视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很像晓晓的。因此他也会在她再次以死相逼,向他哭诉时,面对那双像极了晓晓的眼睛而迷乱到承诺会娶她为妻。  可事实上,他爱的是韩九月。他这一辈子,记得最清楚的数字只有她的生日。  他看着陈苔藓。他不会告诉她,那些阴霾的往事。自从晓晓死后,他就决定将它深埋心底。陈苔藓抬起手,拨开一缕遮住他眼睛的头发:&我知道你是有原因的,虽然你不会说出来。在阿九那边,我会尽量帮你。&  他注意到她的手上戴着那枚戒指。他送给她的,戒指。他看着她的眼睛。她曾有一双执着、倔强、宁折不弯的眼睛,尽管随着年岁渐长,变得柔和起来,但里面的傲气和霸气依然存在,那是骨子里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改变。  他说:&兄弟,请转告阿九,这次是我做错了事情,她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希望她能给我机会弥补。&  她转身,离去。  这是春天啊,应该有琴声,长路尽头不坠的落日,有心跳和亲吻,有幸福的真相。不该是这样,让一切腐坏得如此迅疾。  四个女生到校外的小饭馆里喝酒。韩九月的心情坏,大家也就都跟着不开心。陈苔藓说:&阿九&&&  韩九月知道她是来当何漫山的说客的,打断她:&富贵在天,生死由命,感情也是,你信吗?&  &嗯?&  韩九月说:&就那样吧。&  &那样是哪样啊。&  韩九月不再说话。场面有些僵,那么就喝酒吧,看街道看行人,看昏黄路灯。  什么是生命中的悲和喜呢?当她遇见他,当他爱的是别人。小饭馆的窗外,天光渐渐暗下来了,车来车往,人们打开车前的大灯相互道别,挥手离去。韩九月的心一下子就灰了,她想,不那么爱我的,我不要。  如果你年轻的时候爱上一个人,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吧。是说过一辈子的,一辈子守着,不分离。可是,怎么就变了呢。他或许有理由,但是,理由的背后,无非是:爱得不够。  他爱她,但心有旁骛。  林蓼蓝说:&阿九,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把菜单推给她。  菜单翻开的那一页上,写着:  山药莲子粥:滋养健胃;  陈皮山楂粥:开胃;  糙米虾皮韭菜粥:治反胃;  桂花莲子粥:暖胃止痛  &&  她怔怔地看着,旧梦仿佛重温。记忆里,他们把书包顶在头上,站在树下躲雨,他唱歌给她听;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着那么多年轻的身影,独独注视着他;她胃痛,他给她熬粥,在小饭馆里,借老板的砂罐熬,守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满头大汗地给她端过来,看她喝下去,笑得像个孩子。  以后,还能碰到为她煮粥的男生吗?还能吗?她多希望能让时光倒流,惟求那个初秋的午后,她转身回眸里,身后只有细碎一地的阳光,寂寞暗涌,不曾有他白衣轻裘,含笑出现。  陈苔藓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好像又回到了晴空万里的日子,看到天空蓝丝绒一样美丽,在青草地边,穿白衬衣牛仔裤,浓眉大眼的女生。那是她十九岁的年华。  那时真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刁蛮任性,特想整把AK47跟小马哥去打天下。曾经为一句话可以暴跳如雷,对不喜欢的人,说话办事总像出鞘的剑,拔剑就刺,哪管对方会不会受伤,更不怕把他得罪。她不喜欢说出来,但她心里,真的很感激身边的朋友,她一切令人难以容忍的骄狂、尖锐,他们都归结为率性,说是大辛大辣的鲜香滋味。  她转动着手上的戒指。突然就有了流泪的感觉,这一生惟一一次痴情。很多年后她仍戴着它,依然按照内心的声音行事,依然在每一个选择的关口,记起他的面容。他那样遥远地存在,让她鲁莽,逞强,斗狠,苦恼,挣扎。  她永远不会告诉韩九月,曾经有个午后,她梦见了他,他们游泳,裸身相拥,碧海,蓝天,清风。醒来后,她到广播室里去,那里有台碟机,她把1990年世界杯的录像拿出来看。绿草茵茵,风之子卡尼吉亚一头金发飘逸,笑容顽皮。她看着,梦境又浮现在眼前。  胸腔被压得难受,跑去找他,他在上课,她等他出来。他看到她了,和她开玩笑,把烟吐到她的脸上。她的眼睛一痛,蹲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他把烟头扔在地上,从她身边走过去。她把他拽住,一路瞪着他,他被拖进她的寝室,她猛力关上房门,把他推到在墙上,狠狠地吻他。第八章 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吗(7)&&& 他直起身,悲凉地说,你知道我喜欢谁。  她不说话。就当是个游戏好了,仍是好兄弟。  那年冬天,那么怒的雪。  她不能因此忘记他,只能继续爱着,并且,爱他所爱。她发誓要帮他,她不想他那么难过,她要努力让他们和好如初。她看着韩九月,又开口了,她说:&阿九,你听我说&&&  韩九月笑了,伸手摸摸陈苔藓额前的碎发:&你知道吗,我一直很喜欢你。&  陈苔藓睁大眼睛看着她。刘莲问:&阿九,什么意思?&  韩九月说:&苔藓,如果你接受我,那么,我和他之间再也不可能;如果你不接受,同理,我也不会再接受他。&  陈苔藓苦笑:&阿九,你给了我一个两难的选择。&  &你又何尝不是?&韩九月道,&算了吧。我不会回头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林蓼蓝说:&人生若真的只如初见,就好了。&  &谁说不是?&(完)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七章 原谅我不记得忘记(1)&&& 大二的课程很重,除了最重要的英语四级和计算机二级考试外,期末考也不可小觑,连向来散漫的陈苔藓也宣布戒赌两个礼拜,一心向学了。有牌友来邀她:&陈五根,三缺一,来不来?&  她犹豫了又犹豫:&啊,不去了。&  牌友哈哈笑:&你也有今天?别临时抱佛脚了,肯定过不了,不如打打牌挣点钱,刚好把补考费捞着啦!&  还有个牌友看着她,开玩笑地说:&你有一门课在八楼考吧?不及格你就自己蹦了算了。&  陈苔藓无奈道:&完了,惨遭损友调戏。&又恨恨道,&哼,要是我全都PASS了,就放火烧你们的蚊帐!&她变乖了许多,每天背着书包四处找教室听课,可是,太迟了,听不进去也听不懂,干脆搞恶作剧,在前排的男生背上贴纸条,写着:别拦我,让我去死。  那男生是本地人,下了课就回家了,在星光下,蹦蹦跳跳的走着。回家吃了一大碗米饭。他妈妈以为他要当饱死鬼,吓白了脸,又怕刺激他,不敢明言,说了一晚上的励志类的话,那男生莫名其妙地听着,第二天早晨才明白怎么回事。  天气真热,复习得口干舌燥,到校门口买西瓜回来。四个人,两只瓜,分成四半,挖个洞,加进一勺白糖,放一会儿,用勺子舀着吃。  寝室到了晚上十一点是要熄灯的,韩九月和陈苔藓搬了几个小板凳,到通宵亮着灯的洗漱楼里去背书。林蓼蓝和刘莲的成绩都很好,早早就睡了。  常常背着背着,陈苔藓的瞌睡就上来了,靠在墙边睡着了。没一会儿就脖子酸疼,醒了。韩九月说:&你回去睡吧。&  陈苔藓困得东摇西晃地回寝室,里面热得像个蒸笼,赶紧逃回来。把几张板凳一拼,睡着了。这天夜里,雨过天晴,有着很好的风,可蚊子也多,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地响。她睡得不省人事,只苦了韩九月,怕她被蚊子咬得满脸包,跑回寝室找来一把扇子,整夜给她驱赶蚊子。  早上才五点多,好多女生都起来了,在洗漱楼进进出出,水流声很大,烦得陈苔藓不行了,为什么她们这么不懂享受啊,起得那么早!她简直想跳起来一人给两脚。她睁开眼睛,看到眼睛里布满血丝的韩九月,疲惫地打着扇子,她愣在那里。韩九月朝她笑:&你呀,睡得还真沉,嘻嘻,还流口水呢,笑死人了。&  日子平静地继续,河流干净地流。女孩们从隔壁寝室借了一只相机,跑到附近一所大学里游玩,漫无目的地逛着,很快乐。在各种花树下合影,嘻嘻笑,也拍天空,树木,路过的行人,累了就坐在草地上谈天说地。  最后,她们逛到这所大学最负盛名的湖泊边,脱了鞋子,再脱了袜子,把脚趾滑入水中。正午的阳光令河水温暖舒适,暧昧得如同情人的抚摸。  那么多往事,都在心底。时光如水。陈苔藓感到很惬意,欢呼道:&我像是回到了童年时代!&&是啊。好像倒退了十年。&刘莲说着,轻声哼起海上花:&睡梦成真,转身浪影没红尘&&&  林蓼蓝心里一动。如果可以倒退十年。  甚至。只是五年。  她还能回到最美的十四岁,自觉那时的自己比现在好看,喜欢穿红衣,常常笑,夏天的时候在领子处别一朵栀子花,很热爱生活的模样,有一双明亮漆黑的眼睛,和女友格格笑着追追打打,累了就搂抱着坐下,轻轻吟唱,眉毛一扬,似在跳舞。  她赤足晃荡着水,像看电影一样回放这些场景。微雨伴随斜阳的下午,窗棂上耀眼的白光。鲜花在彼岸安然盛放。在静夜里诵读席慕容的诗歌,又感伤又温柔。看到有同学在白纸上抄写那些多情谦卑的句子,讷讷不能言,彼时班里的女生清秀之极,十分美好。  或者应该满足吧。十九岁的青春,一样可以很美丽。  一到了大三,看到社团招新海报满天飞,新生在楼下绕足三圈,迟疑地踏上楼梯,怯生生的神情让她们有种沧桑感,感叹着属于自己的青涩年代彻底过去。大家都忙了起来,各有各的事情,不像以前那么整天结伴同行。  林蓼蓝依然很静,除了上课、去电台上班,就是坐在寝室里看书。她喜欢坐在下雨时候的窗边,独自一人看雨滴顺着窗台的兰花落下,敲出安静的声响,雨雾淡淡地结在玻璃窗上,使人非常想在上面写飞扬的句子。  花正香着,草正绿着,阳光正清澈着,天正蓝着,青春正好。虽然有时还是会忍不住惆怅。  她有次上节目,念了几封听众的信,对其中一封信印象深刻,白纸上一粒粒小小的黑字,写着:春分,有时候我会想到百年之后,自己的葬礼,应该是一个大PARTY 。要请乐队来演奏快乐的音乐,要有葡萄酒。有美丽的姑娘。不要悼词,也不要眼泪。  这段话不知怎么的,轻易地打到蓼蓝的心里,节目结束后,路过站在楼梯口的那扇玻璃窗,她站了一会儿,正是风口,风呼啦啦地吹去吹来,那一瞬间,她想,跳下去吧,跳下去吧,哈哈,摔下来,就一塌糊涂一塌糊涂啦。  笑过后,她想起听众问起的一句话:春分,你能不能告诉我,永远有多远?  那么,痛苦有多痛,谁又能给谁一个答案。  她也曾经痛痛地怀念自己的少年时光。遭遇了什么呢?爱过的是什么呢?是否也有值得流泪的岁月?而如果穿越这世间一切羁绊,爱人是否会翩然归来,从此不再离开?第七章 原谅我不记得忘记(2)&&& 然而第二天刺激的灯火里,她又嘲笑自己的所谓狷介。她想,总有一天,这些让人疲惫的心事,都会过去的吧。  一切苦痛都会过去。她这样告诉自己,以这样的信念继续活着。  大三上学期快要结束时,韩九月和陈苔藓各挨了一个处分。那天,韩九月到食堂吃饭,有个女生被人碰撞,手中一碗牛肉汤悉数泼到她的白外套上。韩九月怒目而视,期待那女生赔礼道歉。若那样,也就罢了。孰料该女生十分凶悍,不但不道歉,反而盛气凌人地说:&怎么,你还盼着我说对不起?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其实韩九月知道,她是副校长的女儿,一时无话,径直去买饭。可后来越想越气,买了一碗牛肉汤,站到那女生身边,喝下两口,自言自语道:&真难喝。&接着把牛肉汤往那女生身上淋去,从头到脚,滚烫的汤,淋了她一身。然后甩了碗,扬长而去。  那女生很生气,冲到寝室来。正巧刘莲到洗漱楼洗脸去了,门虚掩着,她径直闯进去,抓住一只热水瓶,直接扔到窗下,砰,又扔掉桌上的口杯,砰砰,还觉得不解恨,环视了一圈,也不管是谁的被子,抓起来随手扔了下去。  被子是陈苔藓的,这一幕刚好被踢完球回寝室喝水的她当场撞见。她怒不可遏,一把揪住女生的衣领:&你干吗?&  刘莲端着脸盆进来了,看到这架势,赶紧打电话到何漫山寝室,让他的室友找到他,她知道韩九月肯定和他在一起。  韩九月也赶回来了,怒道:&你别以为有后台就横,有种就直接给我说清楚,趁我们不在就砸,算什么呀!&  刘莲下楼抱回被子。  女子顶撞韩九月:&你以为我不敢说吗?你家里穷,靠风骚得到何漫山,又得到老师的宠爱,你凭什么你?&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料到虽然自己人单力薄,对方也不敢怎么样,她又继续洋洋得意道,&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我可怜你!&她的气势很盛,一个耳光扇过来。  韩九月往旁边一闪。没待她还手,陈苔藓就窜到女子面前:&你找死?&  那女生一愣,张口闭口骂出非常不堪的市井俚语。  陈苔藓脸色一沉:&我最恨别人骂我妈了!&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妈妈独自一人辛苦将三个女儿拉扯大,她很爱妈妈。她双手掐住那女生,手在用力,用力,那女子脸色通红,不断咳嗽。  围观的女孩子中有人鼓掌。很多人都看不惯这极为骄横的副校长之女。也有人来劝架,拉开陈苔藓:&别玩出人命啦!&  女生挣脱了,用手指着陈苔藓,气得直哆嗦:&等着吧,有你好受的!&又看着韩九月,&还有你!&  韩九月看看她,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哎!我觉得好奇怪哦,我们风度翩翩的副校长,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女儿?&  女生一跺脚:&我回去就对我爸说!我就不信&&&  陈苔藓说:&我怕死了,你要我眼泪汪汪地求你吗?&把脸凑到女子面前,&我跪下来好不?&  女生不屑地道:&我就不信你不怕受处分!&  陈苔藓哈哈笑:&告诉你,我已经有前科了,不新鲜。&她向门外走去,边走边抽烟,&真他妈的傻逼。&她越走越快,大口抽着烟,发现有人看着她,瞪回去,&看什么看?真他妈的烦!&  那女生也走了。刘莲找到何漫山,韩九月被他拉出去散心。寝室里又恢复了清净。  刘莲坐在床上看江淮的信。大三开学第一天,她就收到了他的来信,一看邮戳,是他毕业离校那天寄出的。没两天她就放了暑假,直到现在才收到。  信里极尽深情,他说她是直取人心的女孩,她的文章他都看过。他说,他珍惜她,因此不愿意给她带来哪怕一丝伤害,因此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在信中他说,给你写信,只是为了告诉你,我的心。但这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我们只能在文字中相恋,我将化做字符,闪烁于你游离的指间,揣测你美丽的不欲人知的心事&&我们缘结在来世。今生,我想把握的,是另一重天。署名是翊君。  他是喜欢她的。可这又有什么用。他要的,不是她。  自从江淮离校后,刘莲就退出了文学社,不再参加学校里任何活动。其时她不过只是大二的女生,功课很棒,常常拿到一等奖学金,是校园里出名的女孩,非常特立独行。  大三了,很多夜晚,她都会去操场上沿跑道来回地走,抬头看满天繁星流动,轻轻唱着《海上花》。反反复复地唱那几句:睡梦成真,转身浪影汹涌没红尘,残留水纹,空留遗恨,愿只愿他生,昨日的身影能相随,永生永世不离分。  好像主席台上,仍有他的身影。他在晾衣服,唱着歌,呼朋引伴出去喝酒;好像他仍在她的身边,未有稍离。  校园里起起落落的,盛开着一场又一场玫瑰故事。逢了周末,很多女孩都会打扮整齐地去学校的大舞池跳舞,年轻,新鲜。  刘莲从来不去,她总想起江淮的笑颜,默默地对自己说,曾经沧海。然后打开一本习题集,做一道又一道艰深的习题。她的专业需要集中心力来应付。其实并不见得有多么热爱学习,这样子用功,无非也只是找不到其他事情来做。第七章 原谅我不记得忘记(3)&&& 或者还是有另外的事情可干的,比如带瓶红茶去图书馆看书,很快可以消磨一个下午。又或者是独自去看场电影,进去时是光天化日,出来已暮色四合,回宿舍的途中会看到很多女生挽着男朋友的胳膊做幸福状,那样年轻肆意的爱情与明亮。  心酸,就这么涌上心头,寒气陡生。她亦有着这么好这么明媚的青春,却无人分享。  走在路上,忽然下起了细雨,头发有点湿润,她抬头看了看天,就这样站立,呆呆出神。回寝室又翻开江淮的信,再一次看了起来。她知道他是真的走了,不会回来了。没有什么好想,就算重逢,也无非是见一次面,但见面又怎样,每次想到这里就打转回来。她没有他的地址,他也没有再写信来,两人就此断了联系。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想让自己睡着,睡着,希望可以看到他,也希望醒来,他就在她身边,可以抱住,把头贴在他的脖颈间。可她失眠,一整夜一整夜呆坐,不见得想死,但活得很不耐烦,她有点儿担心自己太自闭了,偷偷地问室友们。林蓼蓝笑:&你没事,喜欢花钱的女人是不会得抑郁症的。&  陈苔藓除了上课之外,成天背着包听着单放机在学校里晃荡,摘美人蕉吸里面甜甜的汁水,靠在歪脖子松树上看武侠小说,拍着桌子喝可乐看意甲英超甲A,有球赛就去踢,写稿件换钱,躲到广播室里打牌,男男女女的困了倒头就睡。她是个很侠气的女生,雅的俗的都能来。  韩九月继续作画,和何漫山在一起,有点招摇,有点孟浪,还有点大大咧咧,坐在最后一排,上课看杂志,吃零食,聊天,那些听得哈欠连天的课全在快乐间流过,她甚至还到新生的扫舞盲活动上客串了几天舞蹈老师,日子过得颇为写意。有时她会想:有没有人把我们写进小说里呢,远离故乡的十九岁女生和她的爱人,桌上有青岛啤酒和烤肉,庸庸碌碌的人生,在午后的阳光下。  那次斗殴事件,当然让两人各背一个行政警告处分。陈苔藓是数罪并罚,拿了个记大过,她倒是无所谓,照样笑嘻嘻,有人惹到她,还是挥挥拳头。按副校长之女的计划,肯定不乐意她们只挨这么轻的处分,可没办法,她错在先,又是她先动手的,数人亲眼目睹,也就无话可说。尽管她爸爸是副校长,校方也不想包庇得过分,让她也受了处分。  寝室因此更出名了,有人遇到她们,笑道:&嘿,你们寝室不简单啊,出了两位女中豪杰!&  陈苔藓说:&那是那是,你不知道本寝室人称恶人谷吗?&  林蓼蓝那天到电台做节目去了,没能亲见,事后缠着她们讲述当时的情景,兴致勃勃,连称陈苔藓和韩九月打得好。  看到这两个姑娘明亮鲜活的样子,她会想,我是不是也能这样?还是一生都会活在过往的回忆里?关于自己的感情,她从来都不曾对室友提起,很小的时候,她就学会隐藏自己的感情,这是如此私人的事情,没有必要向旁人说起。  她冷眼看着室友们纷纷为爱情折翼,笑一笑,仍然默守着自己的心事。到底也过去这么几年,初恋情人早就走到了时光之后,以至于根本就回忆不起来对方的脸了。  她明白生命里会出现新的人,她不去深究,抱着笃定的态度期待。她知道该来的,必然会来的。她不着急。她从来都不着急。  还有一生呢。她不着急。  也学会,我爱你,其实是可以随便说说的。和同学的聚餐后,总会宿醉和头痛。她一向聪明,又勤奋,功课应付下来丝毫不困难。准备节目时,有时可以一天抽掉三包烟,下了夜班回不了学校,躲在电台分给她的小房间的角落里睡觉。她的一切都藏在桌子的杂沓角落。然后第二天,衣冠楚楚回校上课。  这样的日子,也许没有什么不好的吧。  1999年,校园里流行很多港台歌手的歌。&澳门回归&和&世纪末&等词汇频繁出镜。校方时常扯起巨大横幅,号召同学们在数十米的白布上签名,以示人心所向。  韩九月和陈橘偶遇了几次,隐隐地觉得她的状态不好,可她的身份尴尬,虽然平时也曾嘘寒问暖,到底无法回到当初排练节目时候那样了。她听说陈橘心情很坏,会用烟头烙伤自己,在手腕上留下疤痕。可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天,雨真大,校广播台里照例是点歌台栏目,刚打好开水,韩九月遇到陈橘了,她没打伞,九月招呼她到自己的伞下来。陈橘犹豫了一下,过来了。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的笑容,可是她看起来那么恍惚,韩九月知道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听她在说话。她总是这样神情萧索,心不在焉的。  突然,哗的一声,陈橘手中的水瓶摔了,开水溅了一身。她一下子崩溃了,失声痛哭起来,就在林荫道上。很多同学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看橘子的表情,一定是被烫得不轻,得赶快送到医务室去,要涂药水。  好大的雨,身上一会儿就淋得透湿。韩九月扶她去医务室,走到半路,人群疏散了,陈橘停止了哭泣,平静地说道:&不用去了,我没有被烫着。&她掀起裤管给韩九月看,腿上没有丝毫的红肿痕迹。她说:&我只是很难过。一下子没有忍住。对不起,失态了。&  韩九月抱住她,很心痛,却没有办法。她知道陈橘的心,知道她不是因受到惊吓而哭泣,她需要找个理由哭出声来。韩九月明白的。她舍不得陈橘难过,可她也舍不得自己难过。第七章 原谅我不记得忘记(4)&&& 回寝室后,对室友讲起,刘莲说:&她也是个可怜人。&  陈苔藓道:&那也不该在阿九面前发作。&  韩九月笑道:&除了长相不错,会弹吉他唱歌,我还真不觉得何漫山有什么好的。&  陈苔藓白了她一眼,叹道:&阿九,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你也觉得他不错?&  &是啊,非要说点坏话的话,我认为他太多才多艺了,让人自卑,太伤自尊了。&陈苔藓转着手上的戒指,笑着说。  刘莲又想起了江淮。那何尝不是个才气十足的人?可那又如何。对她来说,他太遥远了,就像是一个梦,斯佳丽的阿希礼。  正聊着,林蓼蓝回来了,看到她们都在,笑了:&我刚发工资了,走,请你们吃饭。&  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天空蔚蓝,街道上的行人甚少。她们找了一家酒吧喝酒,才下午四五点钟,里面只有两三个客人,空调很暖,叫人想要昏睡。大家吃得很尽兴,嬉笑不断。  刘莲要了一杯咖啡,陈苔藓说:&我这人最怕吃苦了,比如药,喝咖啡也是,一定要加好多好多糖,直到喝起来像糖浆。我承认这样比较没品位,算了,喝酒好了。&  喝到后来,韩九月干脆坐到桌子上和陈苔藓拼酒,她穿着黑色紧身毛衣,大红荷叶边的裙子,头发盘起来,塞在帽子里,觉得有点儿热,把帽子一摘,头一甩,长发倾泻而下。  陈苔藓递一支烟给她,她头伸过去,用嘴接住,苔藓给她点燃,她嫣然一笑,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像个风情万种的女特务。  她是个那么大情大性的人,如烈火,如海浪,活泼地站着,嚣张地爱着,是阳光下怒放的花。  旁边那桌人朝这边看,有个男人过来打招呼,拉开凳子,问:&我可以坐在这儿吗?&手就伸过来了,想抬韩九月的下巴。  韩九月跳下桌子,搂住陈苔藓,飞快地在她脸上亲一下,回头对男人说:&那得看我的爱人同不同意了。&  男人的面色刹那间凝住。反应过来后他连道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便仓皇离开。  陈苔藓笑,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两人对视,似是柔情万千。她的头发又乱得一团糟,其状十分愤怒。她不知道韩九月喜欢她,韩九月也不知道她喜欢何漫山。  可此刻,她们的角色是情侣。那桌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不时瞟过来。  离开酒吧的时候外面竟下起了雨,这个城市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叫人措手不及。叫了一辆的士坐上去。车开得飞快,哗地溅起一 路泥水。  路灯在身后飞驰,前方夜色温柔。  司机不说话,开了音乐,是齐秦的老歌《花祭》,声音清亮,曲调伤感,仿佛有一段倾城之恋,遗失在那光阴的小城,回想起来满心惆怅,听得人心里难过。  回寝室时看到楼下的电话亭旁边积了几个大大的水坑。一个女孩子在水坑旁边光着脚蹲着,边哭边拨水。哭一声拨一下,左一下右一下。大家就叹气:又一个为情所伤的了。  之后第二天,林蓼蓝去电台上班,她依然喜欢站在靠近窗口的地方,那里有清寒的风,她闭上眼睛仰起头感受那些风穿透皮肤和身体的瞬间,窒息而激烈。  下班后,她独自逛街,一间一间的店铺看过去,并不买什么东西。这样的时候,她经常觉得有些恍惚,脑海里企图拼凑一些完美的意象:荒草凄凄,露天候车站,屋顶是灰白色的,很广很阔,没有来处,不需要归途,一直走。一直一直一直走,走到地老天荒。  刘莲曾经让林蓼蓝讲起康定小城,她就说了:&我们那儿啊,有雪山,有草地,塔公草原&&你知道塔公的意思吗?&  刘莲摇头。  &在藏语里,塔公就是佛喜欢的地方。塔公寺很美, 有通透的鼓声响彻天际,草原铺展到很远,一望无涯。我们可以喝马奶茶,坐在草地上聊天。& 她乐意沿着春天走向夏季,顺着来路走向归途。  林蓼蓝说:&我毕业后就会回到那个世外桃源的地方,修一只小木屋,穿布鞋,粗布褂子,屋后辟菜园,左边打井右边种向日葵,屋前栽上成排的石榴树,红彤彤的,等成熟了就摘下来分给邻居们,一个可以吃上一天,满手汁水。&  那是她的理想之国。这样纯净的念头在如今的社会多少有些不合时宜,只适合暂时歇息的小住而已。但她是沉静的人,禀性里有太多与世无争的成分,正是与康定小城相宜的。  一千七百多年前,有个叫张翰的人看到洛阳秋风渐起,忽然想念家乡的莼菜和鲈鱼,于是就回家了,他不要做官了,他只要回家去,家里有他爱吃的菜肴。林蓼蓝很想能够和张翰说说话,当她觉得这个人生时常没劲的时候。  她说:&我是学建筑的嘛,又看过《易经》,懂风水,我打算选一处前海后山的地,也就是左青龙,右白虎,风水里最好的地方。盖个房子,拿锄头耕地,上山砍柴,好不好?&  刘莲说:&好。&又补充道,&担着满满两桶水,在山路上健步如飞。到时候我、阿九、苔藓,到你们家做客去!&  说着说着,恨不得有支神笔马良的笔,唰唰两下就完成,房子好了,菜园绿了,石榴开花了,草长莺飞,树木苍绿,地里的西瓜藤长势喜人,窗户上的雕花很好看。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六章 悲莫悲兮生别离(1)&&& 五.八事件终于淡了,却仍深刻地烙印在亿万中国人的心里。就连收看电视时,仍有人不时提起。这段时间,《还珠格格》火爆神州,在各班电视上闪亮登场。虽然说近几年来,琼瑶小说在学生中受欢迎程度呈下降趋势,但此剧倒颇令人耳目一新。  几天下来,格格迷与日俱增,连篇累牍的广告丝毫未减其吸引力。伴着跌宕起伏的剧情,观者的心境也随之左摇右摆,时而为小燕子某个举动乐得&喇叭花流鼻水&,笑声一片,时而又为皇后的阴险气得七窍生烟,&化力气为糨糊&,当片尾曲《雨蝶》响起时,校园中就会出现如电影散场般壮观的场面。  陈苔藓对此就和班里的男生们一样恼火,女生们长时间霸占着遥控器,一个频道一个频道地按,没完没了地看肥皂剧,就是不肯让他们看一会儿周日下午的甲A联赛。他们只好四处乱窜,找着一间看球赛的教室,也不管认不认识,冲进去找位置坐下。教室里的人也不理会,评球时还和他们相互探讨一番。  没几天,满大街都可见小燕子和五阿哥,紫薇和尔康的巨幅海报,娱乐报刊杂志上的报道也不遗余力,更有书店里极为抢手的各位明星的传记。刘莲喜欢赵薇,嚷着要买一张海报回来装饰她空空如也的墙壁。那天下午没课,她拉着林蓼蓝和韩九月出去逛街,陈苔藓去了微机室写稿件,没和她们一道。  走在路上,韩九月突发其想,提议四个人该有一个共同的象征性物件。于是她们到处逛精品店,一会儿说买四只木镯子,一会儿又说买耳环,始终没有挑定。  不知不觉走入一家商店。里面很特别,陈列的镯子项链啊都别具民族色彩,女孩们把所有的藏刀、项链、手镯、戒指都挑拣了一遍,什么也没有买。出了门才觉得该买点回去,就又折回来折腾了一气,最后挑定了一个形似梭子的饰物,黑底白色花纹,老板说是藏人用来辟邪的,他要价很贵,每个三十块。女孩子使出浑身解数,说遍了天下好话,缠了又缠,磨了又磨,总算以四个四十元成交。  老板气得吹胡子瞪眼,连称就没见过这么会砍价的学生:&简直是免费大派送嘛!&  韩九月哈哈笑着,站在他面前作揖:&圣诞公公好!&  路过一处小摊,刘莲买了一张赵薇的海报。女生们兴高采烈地回学校,碰到熟人就炫耀,结果很多人都说:&我还以为你们脖子上挂了块电池呢!&  路上碰到了何漫山,韩九月和姐妹们打声招呼,过去了。何漫山看到她的挂件,也笑了:&这什么呀,怪模怪样的。&  &好看吗?&  &好看。&  何漫山说:&去阶梯教室吧,有个心理讲座,据说很有意思,快点,要开始了。&  他们进去一看,座位已经没了,好在何漫山碰到了一个熟识的同学,对方将位置让给了韩九月,自己和何漫山站到最后去了。  韩九月坐下来,发现身旁就是陈橘和她的室友小景。她们俩坐在她旁边,小声说着话。她沉默着,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看一看橘子。  橘子的头微侧着,发丝遮住了半张脸,轮廓依然清秀无比。突然,她哭了,小声地啜泣,肩膀哭得一耸耸的。韩九月扳过她的肩:&橘子,橘子。&轻声地喊着。橘子倔强着,不肯扭过头来。倒是小景,一边安慰地轻拍着她的背,一边不满地看着她:&韩九月,你真的不知道吗?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如此假惺惺地。&  &可是,你不是我。&韩九月回了她一句,又问,&橘子,橘子,是在怪我吗?&  橘子回过头来,她说:&九月,我有资格怪你吗?只是,何&&是让人着迷的男生,我没有办法。&  韩九月也没有办法,她没有办法伟大到将所爱的男生拱手让出。再者,何漫山自己也不会愿意的。在当时,她这样笃信。  橘子苦笑着,眼泪一滴滴落在课本上,她并不擦拭,用笔将眼泪一滴一滴地圈起来。她就这样静静地流泪,甚至没有抽泣。  课本上她的手迹被泪水糊成一片,那一大片湿透的黑色,边线逐渐浅淡、浅淡,往外扩张、扩散&&  她坐在窗边,流着泪的眼睛亮亮的,唇色很淡。  校园里有着温暖的风,阶梯教室的窗外,高大的梧桐上长着油绿的叶子,整个世界都焕发着无限生机。  那是橘子的十八岁,她为别人的男朋友流着眼泪。在春天的下午,金黄的阳光正照在她的脸上,泛出一层水果般的光泽。  刘莲也在哭泣。她坐在寝室里,手边有一封薄薄的信,是她从收发室的窗台上拿到的,白色信封,黑色字体,清清楚楚,写着&吴媛收&。  吴媛这个名字,是她给江淮写信用的化名。  信很薄,薄到只有一张,上面写着几个字:吴媛,无缘?你是谁?告诉我!  那确实是江淮的字迹。刘莲起先还愣了一下:他不是知道是我写的吗?怎么还问这个?  她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那晚,江淮问她是否喜欢席慕容的诗歌,根本就是一种试探,他那么好看,追他的人一定不会少,说不定,相同的话,他也问过别的女生呢。  她失落地坐着,迷惑极了,她在想,怎么办呢,还要写信吗,再写,又该说些什么呢?第一部分 第六章 悲莫悲兮生别离(2)&&& 林蓼蓝见刘莲哭了,过来问她怎么了,她只说:&你让我静一静吧。&她坐着,将信展开,平摊在膝盖上,从第一个字数到最后一个字,又从最后一个字数到第一个字,却怎么也数不清楚,到底是几个字。  林蓼蓝搬了个小板凳,靠在阳台的墙壁上看武侠小说。她迷恋江湖几乎成痴,特别是《射雕英雄传》。她喜欢洪七公和老顽童这两个老头,最喜欢的当然还是刁钻活泼又烧得一手好菜的黄蓉,极想要她那一件软猬甲,穿在身上刀枪不入。  刘莲想了很久,决定还是再给他写封信,这次仍选了一首席慕容的诗歌,诗的末尾,加了一句:我以为你知道我是谁。署名仍是吴媛。她决心将暗恋进行到底。  听完了讲座,何漫山匆匆地和韩九月道别,还有一场球赛等着他呢,97级足球队和96级的比赛。他是主力队员。  韩九月说:&嗯,我去给你加油。&  何漫山说:&那当然,你不去,我还真没什么动力。&  韩九月点点他的脑袋:&得了吧,没有认识我之前,你还不是踢了那么多年?&  何漫山咧着嘴巴笑:&因此我才至今没进过球嘛。&  陈橘在一旁插嘴:&我正巧没事,也去帮你加油吧。&她已经擦干了眼泪,巧笑嫣然。  比赛就如同预料当中的那样精彩,很多球迷观战,吹着喇叭,敲着鼓,啦啦队的声音整齐划一。何漫山作为首发上场,韩九月和陈橘的目光紧紧地锁在他的身上。  何漫山的双眉皱了起来,他一下冲了上去,抢在对方前锋之前一个大脚把球踢上天空。然后,他笑了起来,他看见队友截得皮球,突入禁区,对方后卫和门将手忙脚乱。  这次进攻失败,对方利用这个时机,又发起新一轮攻势,何漫山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6分钟时,97级还以0:1落后。陈苔藓主动请缨,要求上场。  队长德国不答应:&你是女生哎,再说,大势已去,算了。&  陈苔藓说:&这么重大的比赛,你也不让我露露脸?&  德国笑了起来,手一挥。  苔藓的速度很快,但到底是女生,体力赶不上男生,只能踢半场球,现在比赛只剩下一刻多钟反而给了她发挥的余地。她在场上左冲右突,很快找到何漫山,朝他使眼色,何漫山立刻心领神会,两人在球场上配合得天衣无缝。  时间越来越少,裁判已经抬腕看表了,终场哨声随时可能吹响。啦啦队员纷纷起身,球迷也停止了吹喇叭敲鼓,只等比赛结束。  奇迹就在这时发生了,陈苔藓长途奔袭,带球狂奔,突入禁区,对方后卫纷纷堵截。苔藓被撞翻倒地。  点球!  何漫山一蹴而就,球进了。  看台上一片欢呼,比赛不得不进入加时阶段。  加时赛中,又是陈苔藓和何漫山的配合,何漫山抢在对方后卫之前,将陈苔藓的直传铲射入球门远角,球又进了。96级足球队面对突然而来的死亡,目瞪口呆之余也只能接受对手&速杀&逆转的结果,心有不甘地领到败局。  比赛结束,队友们互相拥抱庆祝。功臣何漫山独中两元,立刻被拥上来的女球迷围住,校报记者摆出一副采访的架势。  何漫山接过韩九月递上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下大半瓶,随手将瓶子丢在一边,拿手臂抹了一把汗。好不容易挤上前的陈橘将毛巾伸到他面前。何漫山看了她一眼,推开了。他随即挤开人群,寻找陈苔藓的身影。  陈苔藓正被一大帮人簇拥着,兴高采烈地说着话。何漫山累得要虚脱,还是跑过去,拍一拍她的肩膀:&兄弟!&  韩九月跟在他身后。  陈苔藓回过头来,何漫山抱住她。他把她抱得那样紧,几乎叫她喘不过气来。她感觉到他的狂喜。他进球了!他进球了!  韩九月站在旁边看着他们。陈苔藓猛然意识到什么,轻轻挣脱,何漫山松开双臂。  陈苔藓看到韩九月了,静静地站着,微笑。陈苔藓一向是个很闹的人,突然安静下来,特别能打动人。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队服,显得干净斯文,沉静含蓄。韩九月没来由地心动,想起一句诗歌来:&当年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桥红袖招。&想像中,那翩翩少年的一袭春衫,一定是白色,就像眼前的陈苔藓。她什么也没有说,也过去抱她,何漫山把她们一起抱住,三个人就这么抱着,抱着。  不知是谁在一旁起哄,拍着手大声唱道:&我要发誓把美丽拥抱,摘下闪闪满天星!&  韩九月和陈苔藓对视一眼,唱道:&世间溜溜的女子,任我溜溜地爱&&&  何漫山说:&咦?这句话送给我倒是合适的。&  韩九月撇嘴。  何漫山赶紧改口:&错了错了,应该是,人世间有百媚千娇,我独爱,爱你那一种。&  众人大笑。  在操场上闹了个够之后,球队的人又决定聚在一起吃饭庆祝。  地方是陈苔藓挑的,是一家叫&邀月阁&的酒店,里面桌位多,收费不高,菜肴的味道也很好。她和牌友们来过这里,老板姓段,大家都管他叫段王爷。段王爷真名段天云,名字很侠气,搁在古代就是一名剑客。第六章 悲莫悲兮生别离(3)&&& 酒店的生意很不错,他们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点一点人数,又拖了一张,拼了起来。陈苔藓朝那边看看,压低声音说:&常有人在这里摆酒席呢,但没机会蹭饭,他们互相都认识。&挤挤眼,&我试过。&  韩九月揉揉她的头发:&你呀。&  席间大家兴致很高,喝了不少酒,包厢闹得天翻地覆。觥筹交错到半醉,一行人在微凉的夜色中游荡,心里却有着一点儿说不清也不自解的迷茫。  大家又去KTV里唱歌,韩九月点刘若英的《为爱痴狂》。在MTV里,奶茶穿一件咖啡色的夹克,怀抱木吉他,坐在一大片花丛中,&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是这辈子再也忘不了的她。白裙、赤足,临水而坐。然后是她转头的样子,清澈的目光直直地逼过来,笑,唱那句&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青春有时候很残酷,如刀锋般尖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才以为什么事情都经得起放肆的逼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勇敢,黑白分明,哪怕被逼入死角,即使痛,也要痛快着,不愿意暧昧,不想有中间状态,模糊的,纠缠的,都不要。  KTV里有一台古琴,何漫山兴致很高,说自己会弹,几个兄弟征得老板同意,抬着古琴放在案上。琴是好琴,只见那七弦张于板面,右出岳山,左入龙眼,按下手指一试,发音极为清亮。琴家本就有&左一纸,右一指&之说,意思是琴面过高则碍指,过低了又损音,只有&左一纸,右一指&,才既不影响音亮,又不会出现碍指的情况。这展仲尼琴,正是恰到好处了呢,音质很对何漫山的胃口。  &弹《战台风》给我听吧?&陈苔藓以前在音乐教师家里玩,听到一盘磁带里,就有这个曲子,她的印象很深。  何漫山抬头看着她:&《战台风》?古琴不是古筝,弄不来的。&  陈苔藓笑笑:&不好意思,我这人&&附庸风雅,嘿嘿。&  说话间,室内响起了嘈嘈切切的调琴声,一会儿,琴声起,是毛敏仲的《渔歌》,抒发的是一份出世脱俗的古意,多有渔民摇橹声。  何漫山坐得笔挺,微微低着头,十指修长,淡定地弹琴,额前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一只眼睛。陈苔藓站在古琴旁边,看着他。不管怎样为他夜不能寐,永无机会表白,她还是愿意选择一个观众的位子,听他唱歌、弹琴,分享那点点喜悦。彼此的内心仍是那么完整,这样最好,理解他的委屈,用尽心思对他好。只要让自己在他身边,哪怕以旁观者的身份参与到他的生命,都觉得好。  经不住韩九月的要求,何漫山又为她弹了一曲《列子御风》。  我有嘉宾,鼓瑟鼓琴,《诗经&小雅》的这个句子,说的就是如此吧。陈苔藓想着,笑了。  韩九月奇怪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有客抱琴来,与君同寂寥。&陈苔藓抓一颗开心果吃,说道。  &与君同寂寥。&韩九月重复着,笑道,&喂,苔藓,我很喜欢你。&  &唔,收到,接受表白。&陈苔藓说,&我贪心,喜欢你们两个,都喜欢。&  何漫山说:&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回去吧。我累了。&  那一帮兄弟兴致正高,唱《你把我的女人带走》,唱《海阔天空》,唱《英雄泪》,对他的离去也未做挽留。三人就回校了。  &哦,兄弟,校报记者说,明天要采访我们,她们留了一个版面。&何漫山边走边说。  &这样?&  &是啊,不过,我很怀疑那帮女生能写得出来什么,不如你写吧,多带劲啊,咱这一传一射,颇有&&&他看着她,故意不说出来。  &哈,颇有老马和卡尼吉亚的风采,是吧?我就猜你会这么说。&  第二天,校报的女记者们果然来采访何漫山了,都是和他同年级的女生,一脸崇拜地望着他。何漫山一本正经地讲述球赛经过:&&&后来啊,对方一次失误,我们抓住机会制造了一个点球&&&  &为什么要叫点球呢?&  &禁区是什么意思?&  何漫山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你们非要这篇报道不可吗?&  &是啊是啊。&  &这样吧。&他略一沉吟,&不要做我的专访了,留一块地方宣传我们球队吧。&  记者们答应了。  何漫山又说:&我给你们推荐一个人,让她来写。&  女记者们又答应了。何漫山就带着她们去找陈苔藓。他大步走在前面,女生们在后面小声议论:&他真的好帅哦。&  &是啊&&哎,你好花痴呀!&  &你不也是?&  陈苔藓正在教室里埋头写着什么,听了来意,为难道:&我在写毕业留言册呢。95级快要毕业了嘛,我有些熟人。他们都让我早点写完,再传给别人呢。&  何漫山说:&兄弟,算我求你,好不好?&  只这一句,她就答应了。他的任何要求,只要她能办到,她都会去做;她办不到,也会求爷爷告奶奶帮他完成。有一种女子,骄傲如狐,她永远都不会告诉你,她喜欢你,但只要你有求于她,她就一定会万死不辞。  见她答应,何漫山乐得眉开眼笑:&哈,果然是好兄弟!&大力地拍拍她的肩膀。第六章 悲莫悲兮生别离(4)&&& 陈苔藓也笑。想起了《雪山飞狐》里的程灵素,胡斐的义妹。明明爱着他,却心甘情愿地跟在后面听他叫妹子妹子。即使如此,也是欢喜的。你若见她面时,要对她好;你不见她面时,要天天十七八遍挂在心。胡斐天天十七八遍挂在心上的,是另一个姑娘。  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深深爱着别人,你又有什么办法?  &别高兴太早,我是要礼物的。&  记者们道谢,都走了。何漫山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要吃点什么呢?&  &我馋是馋了点,不过,这次,我不要吃的,我要你陪我去挑。&  &好啊。&  陈苔藓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路,不时回头:&兄弟啊,好不容易碰到你有求于我,可要狠狠敲你一笔!&  何漫山说:&哎,别忘了,这也是在帮你自己的忙,毕竟你也是球队的一员。&又装作害怕的样子,翻钱包,&兄弟,你可要手下留情啊,我&&我只带了五块钱出来。&  &那敢情好!我就把商店最贵的东西买四份,阁下呢,就当在那里。&  &要我看店铺抵债?&何漫山指指自己。  &不不不,让进店铺买东西的人看你。&见何漫山愣愣的,陈苔藓补充道,&美色当前,自然赶紧掏腰包了。店铺里可就财源滚滚啊,不出一个小时,你就赎得自由身了。&  何漫山就摸摸下巴,扮鬼脸:&说实话,我经常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  陈苔藓看中了一枚戒指,老银的,朴拙得很有味道。沉重暗钝的戒面上伏着一只花纹繁复的蜘蛛,张牙舞爪的,像个女巫,好像是活的,吸收了人气活成了精,能动,可盯着它使劲地看,它又是老样子。  何漫山是清楚戒指的意义的,不能随便买来送人,可陈苔藓笑得没心没肺的,非要不可,还瞥他一眼:&又不是钻戒,我又不会因为它就哭哭啼啼地非你不嫁,担心个什么?再说,我不会告诉阿九这戒指的来历的。&  何漫山就买下了。  付了款,陈苔藓戴上了,戒指有些大,她把它戴在大拇指上,转动着,一遍遍。她对这戒指一见钟情,如同对这个男生一样,一击而中,那么轻易地,撞入她心底。  虽然她什么都不会说,只是戴着它,对着蓝天看。她的手指洁白,戒指沉静如水。一切有关灵魂的东西都不可抗拒,朴素得催人泪下。  何漫山说:&以后咱有钱,我要送你一个真的。嗯,铂金什么的。&  陈苔藓白了他一眼,说:&得了吧,你不如来点实惠的,每天帮我打开水好了。&  回学校后,他们道别,陈苔藓拿了几张纸和一枝笔,到小花园的石凳边写稿件。  没一会儿,蒙蒙的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云层很低,温度很高。她没有回寝室,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石凳上方是一株巨大的松树冠,雨丝对她的影响不大。她一动不动,头脑中一片清明。雨丝顺着树叶一滴滴地落下,雨丝、空气,一切仿佛都是绿色的。  她坐了半晌,将稿件塞进裤兜里,站起身,向月湖走去。月湖是校园的一处好景致,这个季节,荷叶连连,满眼盈盈的绿,叫人神清气爽。  雨并不大,她抬起头,苍灰的天空,漫天都是沉沉的玄色翅膀的黑色大鸟,风声凛凛。  翱翔,真是一种孤寂的事业。  毕业生的跳蚤市场已经开张了,很热闹。自行车、磁带、书架、小说、足球&&摆了一地。低年级的同学们在拥挤的人群中淘宝、还价,为了一件自己称心的东西大呼小叫。广播里放的是老狼的《恋恋风尘》,歌声苍凉。  才走到月湖边,雨就停了,湖水波光粼粼,荷叶上的水珠滚动着,像一颗颗珍珠,不时滑落到水里。  Y大的景色很好,陈苔藓喜欢选人少的自修教室,外面有阳台,可以看见教室后面的一片小树林。  她在湖边站了许久,又转起戒指。此生都无法拥有他吧,那么,这么一枚戒指,已成安慰。那只蜘蛛的眼睛是红色的,如同鲜血。它是会眨眼睛的,当你不注意它的时候。你相信吗?  暮色降临,她往回走。看不见的黑,夜色轻轻包围。校园里远远近近的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灿烂了满满一室青春的脸。  她走进阶梯大教室,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将稿件写完。  远远地又有歌声传来了,那是毕业生在唱歌吧。陈苔藓听到这样的歌词:  太阳下山明天还会爬上来  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地开  美丽小鸟一去无影踪  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  &&  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学生。又到了毕业的时候呢,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紧张,选课题,查资料,写论文;参加各种招聘会,递简历,面试;还有些人打算考研,搜罗了大批复习资料、考试信息、高手心得,信心满满地准备大干一场。考研班的生意日益红火,但辅导班课堂上的人,总是递减的函数。从满满一屋,到零星几个。真正走上考场的人有几成,无法预料。  电台不遗余力地做节目,歌声四起。林蓼蓝因此很忙,常常下了课就往电台赶。中午两点多,正是公汽的高峰期,乏味的车厢里,拥挤的人群,四顾都是陌生的黑。她只能站着,一块很小很小的地方,紧握着栏杆,身体伴随着车厢的摇晃而摇晃着。那么多人,簇拥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脸上疲倦而平静。偶尔会有聒噪的妇人,大声地说着话,或者是游玩归来的孩子,唧唧喳喳地闹着,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不过是比她小那么一点儿的少年,他们的世界,如此明媚鲜活。第六章 悲莫悲兮生别离(5)&&& 有时她被挤到窗边,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车水马龙,世界繁盛嘈杂,生命蓬勃朝气。她带着大量稿子和磁带去做节目。在七楼,俯身望下去,外面灯火辉煌。这夜晚给人巨大的魅惑感,做出的节目也敏感而温柔。  刘莲出去寄信。她照例抄录了席慕容的诗歌,给江淮寄出,仍化名为吴媛。此举瞒着室友们,她怕她们笑话。江淮就要毕业了,终日很忙,不再试探她,但每一封都回,写着吴媛收,放在收发室的窗台上,隔几日,刘莲就去取一回。有时她疑心江淮站在楼上看着她,抬头看去时,却空无一人。  她无法解释自己的心情。这样匿名给他写信,是为了什么呢?她只能把自己的心意,放置到席慕容的诗歌里,一字一句,他读了,会想些什么呢?每次他的回信都相当简短,讲讲每日的琐事,毕业论文、答辩、名目繁多的会议和聚餐,字里行间透着些许无奈,只是从不涉及其他内容,俨然将回信当成了要事总结。  可刘莲就是喜欢看。他的字很好看,行书,大而整洁,她捧着看,不知不觉就哭了。她这样爱他,可他们相处的时间,如此短暂。她害怕他的毕业,害怕从此再也看不到他,可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一日日,近了。  她彻夜失眠,披衣起来,坐在阳台上。陈苔藓通常也在。两人彼此都不询问对方,就那么坐着,偶尔,陈苔藓会递一支烟给她,她摇摇头,唱着《海上花》。  是,是这般柔情的你,给我一个梦想。  她听见悄悄的叹息。在周围的人为江淮的言行喧嚣的时候,她沉默着,因为她舍不得,舍不得像旁人纷纭地那样将他定义在不齿里面。如果你真正爱一个人,你怎么会舍得向全世界宣讲你所爱之人背负着不可变更的偏见?  她穿行在校园的风里,独自看电影,独自逛街,在漂亮的男装面前止步,微笑着偏头想像一下穿在他身上该有怎样的帅气。然后在遇见时,平静地和他点头,寒暄,走出很远,再偷偷回望。  他知不知道呢,他知不知道呢,啊师兄师兄。她日日对着虚空发问,对着墙壁上笑得天真无邪的赵薇发问。没有人回答她。小燕子穿着花衣裳,咧嘴笑。在她之前,刘莲贴的海报是莱昂纳多,《泰坦尼克号》里深情不羁的杰克。可现实生活中,他酗酒、群殴、裸奔、乱交,生活放荡&&标准的恶少德行。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他倒是尽兴,只怕上了年纪会后悔。  有天深夜,林蓼蓝从梦中惊醒,隐约听到对面男生宿舍楼传来阵阵歌声,诉说着那么一点哀伤的往事,她也起床,出门,正好撞见陈苔藓和刘莲。她也不说话,站着听。或许有天,她们也会像他们一样,会怀念某些过往吧。这么快的,到了离别的夏天。  寝室里惟一不为离愁感染的只有韩九月,她和何漫山的感情稳定,紧紧拉着手,吃饭,念书,看电影、淘碟片,亲吻,头碰头聊天。  除了陈橘偶尔会来找何漫山谈心之外,她并无任何烦心事,不过,这并不曾影响到她的心情,她照常和何漫山到阅览室看书,看到有意思的地方,踢一踢他的脚,小声咕咕笑。  自然她也画画,又在系里拿了大奖,导师对她青睐有加。那幅得奖的作品,仍是荒诞的题材:戴黑色礼帽的男人的阳具,和丰腴的女人的乳房交缠着。人物的表情无耻淫邪,空间感绝妙,招人非议的色情意味十分浓郁。  她很有绘画天赋,但无疑跟温暖明亮这些词语没有关系,无论用色多么绚烂,也透着骨子里的孤寒,清清冷冷的,有种发狠的味道。被意象支撑,颓废、缱绻,像蛇一样缠绕,看似纵情纵欲,却透出无限厌倦。  陈苔藓也拿了个大奖。她参加的是某体育杂志举办的征文活动。她向来是不喜欢参赛的,但这次的奖品诱惑了她,是1990年世界杯的录像带。她在机房里泡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写了五千字的文章,寄出去,竟真的得到了它。收到包裹那天,她喜不自禁地跑到球队里炫耀,一帮兄弟们都很羡慕她,四处寻找可以播放录像的地方,美滋滋地连续看了几天,出来时个个眼睛通红。  林蓼蓝注意到她的戒指,问:&买的啊?&  &是啊。&陈苔藓摘下来,递给她。  &你看,像不像逍遥派的掌门人的戒指?&  &哈,像。&陈苔藓说,&你喜欢戒指吗,蓼蓝?&  &如果不是爱人送的,我不会接受。&  &是的。有了这枚戒指,就算他不在身边,也是种安慰。我要的,并不多呢。&  &我们都是一帮形式主义者。&林蓼蓝附和道。  校园的离愁更浓了。有人在簸箕里烧教材和笔记本,纸灰被吹得像黑蝴蝶,汗水淌在脸上,一回头,一张大花脸。  那年流行浅紫色,穿紫色衬衫的女孩渐渐多了起来,淡淡的色彩,给人安静的感觉。逢上雨天,远远望去,就像是戴望舒笔下走出的丁香姑娘,忧郁的气质,撑着伞,林荫道的背景下,一切都似茶水,化开了,清香里有着别样的浓愁,又仿佛是聚餐时,面前的那杯酒,喝了,惆怅就在全身游走。  栀子花开了,夏天彻底来了。他快要走了。那天晚上,从自修室里出来,刘莲看到江淮了,他笑着,收住了脚步。她想说点什么,张口就是一句何时归故里。他还是笑着:&君问归期未有期啊!&第六章 悲莫悲兮生别离(6)&&& 她问他去向何方,和哪家公司签了约,他眉头轻皱,只说:&到时你就知道了。&并不肯告诉她。  她那时真是傻啊,竟不知道他其实有了女朋友,他要去的,是女朋友所在的城市。  都没有别的话,对彼此之间的信件避而不谈,随便聊了几句,道别了。  刘莲在之后第三天,见着了他的女朋友。她去语音室上课,路过三楼,望见江淮正倚在阳台,眯着眼看操场。操场上有许多人。但顺着他的视线,她知道,他看的,是一个女孩。刘莲对那女孩有所耳闻,是大四学姐,豪门千金,出手阔绰,性情开朗。  女孩叫陈洁,穿着紫色裙子,和女伴们笑闹着。  江淮走下楼去,拍拍她的肩,她看到他,回头和女伴们说了几句话,搂住他的腰,两人转身走掉。  那一刻,刘莲知道,自己不会有戏了。她憾恨并无三千年的法力,下不成一场促使两人顺理成章邂逅至相爱的绵绵春雨。  只能是枉凝眉。  她浑身软下去,软下去,没有力气上课,人间六月的这个黄昏,堪堪而过。正是炎炎夏日啊,寒冷刻骨。晚风呜咽。  她在角落里蜷着,看到室友们焦急地找寻她。她不着一语。手握住刀柄,却把自己的心切碎成一片片喂给夕阳。脚下是空了的酒瓶。有没有人告诉他,他也是醉人烈酒,醉时的伤身和醒后的伤心,并非每个人都能消受。  大风凛冽,急急吹到她的眼角,苦苦抵挡,那割裂心脏的极度痛楚,抱住双肩,当街痛哭。  铺陈开死灰的界限,坐在教室里听课,思绪早就抛到了九宵云天。窗外,风呼啸而过,弥漫过初夏的薄暮晨光。好像又看到他,烟灰色的毛衣黑风衣,在对面,微笑。她就想那么不顾一切地跑过去跑过去跑过去啊,扑到他怀里,歇斯底里大哭一场,再大笑一回。而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真实的悲喜。  他选的是陈洁,就像传闻中,他必然会趋炎附势一样。他倒是坦荡,并不回避这些。他出生于乡野,从小的艰辛坎坷使他认为,自己要成功,必须借助外力。十几年学生生涯无限的风光成就了他的野心与梦想,他是真的不甘心毕业时分回家乡古朴的小镇,然后再以极缓慢极缓慢的速度攀升。他想要的,是平步青云。  倾慕他的女孩中,珠光宝气的高干女儿,名门望族的富家千金,一派繁华,他可以很从容地面对一切。陈洁,是他的捷径。陈洁自己也是知晓的吧,可她爱他,就只好由得被他吃定。  他只是个世俗的男子,需要名利的滋润,需要所有人的尊敬以及其他男人都渴望得到的东西。他渴望的是高品质的生活,出入上流社会。  陈苔藓当日所分析的那些,字字句句,预示了后来的悲哀。刘莲觉得,在高空之上,必然有个清醒的自己,看着此刻发疯的自己,却无法阻止。  陈洁所给他的,远不是她所能给。  他竟真的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刘莲提醒自己,应该忘记他,过平静的生活。  偶尔也会痴想某一日天堑可以变成通途。但真的只是痴想啊,其实心中早已洞彻澄明,这是一段毫无希望的期待。  他是挂在屋檐的铜铃,声音迫近而心音遥远。但是,他的思想又使他不可能给予她一点点想要得到的东西,哪怕仅仅只是给她一个笑颜。他只能是凝重的剪影,只能是油画中英挺的王子,也只能是茶中漂浮的茉莉。  知道他不是值得托付的人,但无论如何,她爱他。  他竟真的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室友们看着消沉的刘莲,不知该怎么去安慰。能说什么呢,除了握住她的手。她喜欢栀子花,林蓼蓝就去采。校园的栀子花都是围了栅栏的,上面竖着牌子,写着偷一罚十。  林蓼蓝跳进去,蹭上树摘了几朵,藏在书包里,带回寝室。真新鲜呢,翠绿的叶子,洁白的花朵。找了个瓶子灌上清水养着,放在窗台上,满室浓郁的香。  刘莲呆呆地看了一眼,又埋到书里去了。大家都知道其实她看不进去。她就这么跨掉了。  栀子真美。在她的故乡杭州,每到初夏,就会有阿婆挽着篮子,里面是栀子和白兰花,刚摘下来,还带着露珠呢。一角钱一朵,用极细的铁丝穿着,她总是买两朵,一朵别在手腕上,一朵戴在衬衣第二颗扣子上,一抬腕一低首,香极了。  陈苔藓和林蓼蓝忧心忡忡:&哎,你说,还不到江淮离校,她就这样了,到时候&&&  韩九月走过来:&苔藓,如果是你,会怎样?&  &我会难过,可你们不会知道。&  韩九月说:&我可能也和连城差不多。&  &你是失去之痛,她是得不到的悲。&林蓼蓝道。  韩九月看她一眼:&蓼蓝,你预感我和何漫山会分开?&  &啊,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林蓼蓝说,&阿九,你可别生气。&  &我还不至于会为一句话就见怪呢。不过,要守住他,还真困难。&韩九月笑着,&你们不知道,有天,有几个低年级的女生拦住我还威胁我呢。嘻嘻,真可爱。&  &有比较厉害的对手吗?&  韩九月摇头:&没。唔&&那陈橘&&她长得太美了,我要是何漫山,就选她,不选阿九。&第六章 悲莫悲兮生别离(7)&&& 陈苔藓说:&陈橘那女生,我不喜欢。&又转过头,&蓼蓝,你刚才说,得不到的悲,说得很好呢。&  事实上感情说穿了也无非如此,你要给,对方不要,那才成了打扰,有机会付出,就是好的。真心的付出而对方根本不要,那更可悲。  林蓼蓝说:&我真担心连城会出事。&  &是啊,梦中人还有三天就要走了。&陈苔藓说,&要是我,就笑着送他走。可我担心她就做不到。&  &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就跟金属的熔点一样,她是200摄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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