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农村的马车老板_振兴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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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农村的马车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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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日报&&
十几辆四套马车一起出动，车老板甩动大鞭子在空中炸响，马蹄踏得路面尘土飞扬，那场面像出征般壮观……
在东北农村，人们称呼赶马车的人为车老板。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机动车凤毛麟角，马车承担了主要的运输任务。我所在的红色草原春雷牧场，几乎每个连队都有一个马车队，几十匹高头大马，膘肥体壮，威风凛凛。遇到大批运输任务时，如春天往地里运粪肥，秋季到草原拉羊草，十几辆四套马车一起出动，车老板子甩动大鞭子在空中炸响，马蹄踏得路面尘土飞扬，那场面像出征般壮观。这时，你再看坐在驾辕马左侧的老板子，浑身随着车的颠簸而有节奏的上下抖动，一幅潇洒而得意的神情。如果赶在隆冬时节，车老板身上披一件白色羊皮袄，脚蹬满是皱褶的皮靰鞡，头戴长毛狗皮帽子或貉皮帽子，就更威风了。用现在的话：简直帅呆了。
文化大革命后期，曾有一部叫《青松岭》的电影，反映的就是马车老板的事。虽然特定的年代里，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影片里充满了火药味，但马车在人们生活中的重要地位，还是得到了客观的展示。
在我们牧场，也有人称马车老板为大车老板。这一个字的改动，实际包含了人们的一种尊重，也体现了马车老板的一种地位。大鞭杆子在握，也是一种权力的象征。因为在当时的生活中，任何家庭都离不开大车老板。虽然职工普遍需要用马车的活由连队统一派车，但车老板个人的作用不可小觑，这一点牧场每个职工都是心知肚明的。特别是秋季职工拉烧柴，遇到车老板高兴，把烧柴摆得匀一些，多紧几次绳子，就可以比别人多出小半车。这对车老板是举手之劳的事，但对一个家庭，却是很大的利益。因此，每到这时，车老板是最牛的，有吃不完的请，喝不完的酒。
马车老板最拿手的本事，就是用一杆鞭子，把几匹马训练得服服帖帖，任劳任怨地为人类拉车。在牧场中学读书时，我多次到马号劳动，用长长的铡刀铡喂马草，给车老板当下手，喂马、套车，和好几个马车老板处得非常好，每逢学校的劳动日，他们总是点名要我到马号。
在我看来，马车老板既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不是谁灵起，两挺重机枪对空射击，永合班吹奏“哭皇天”等曲牌，一路上，机枪射击声，唢呐的哀曲，战士的哭泣，加之送行人胸前的白花、花环汇成一眼望不到头的长河。
都能干的。通常情况下，每挂马车只配一个跟车的，车老板也要跟着装车卸车，是个很耗费体力的活，因此，几乎所有的车老板，身体都很强壮。我家曾有一个车老板的邻居，每顿饭二两的馒头能吃十几个，那是重体力劳动的结果。同时，车老板的技术含量也挺高。要把那长长的皮鞭甩得炸雷般响，而且想抽哪里就能抽到哪里，这是车老板的基本功。我曾经多次甩过那种鞭子，使出浑身的解数，也像是放了个哑炮。最让我佩服的是，车老板与马们的交流，那真是默契。车老板赶车时，普遍使用的语言并不多：“驾”表示前进,“稍”表示后退，“喔”表示转弯。此外，每个车老板还都有自己独特的吆喝声，我听了很多次，也分辨不出吆喝的是什么，但马们却能听得懂。
通常情况下，车老板使用的马都是固定的，轻易不会和别人调换使用。好的车老板很善待自己使用的马，闲暇时经常用刷子为马刷毛，把马刷得浑身像缎子般闪闪发光。收工卸车的第一件事，是让劳累了一天的马，痛快地打几个滚，抖动一下鬃毛，然后打来一桶清水，让马痛快的喝个饱。马对喝水很讲究，牧场流行一句俗语：马不喝脏水，牛不吃脏料。因此，车老板都很重视马的饮水，哪怕是水桶里漂浮着几根草棍，也会捡出去扔到一边。拴好马后，虽然有专职喂马的职工，但车老板也要观察一下马槽子里的草料，听一会儿马吃草的声音。那一刻，车老板的脸上挂满了幸福。
几匹好马，一挂好车，是车老板最自豪的事。在辽阔的草原上，车老板经常上演的节目是赛车。我高中一年级的暑假，放弃了休假回家，和几个同学留校参加在草原采草的劳动。每天最开心的一件事，是坐在马车上，享受几个车老板赛车的快乐。在车老板长鞭的指挥下，四匹马像飞起来一样，身边的风嗖嗖地响着，车厢板抖动得随时都像要把我们甩下去，我紧紧抓住车身，既紧张，又刺激。
我常坐一个姓王的车老板的车，他说话时舌头的位置总是摆不正，吐字不清，但鞭子甩得很响，赛车时获胜的时候多。每当这时，他总会拖着不大灵活的舌头，得意地说道：嗨，咱的车就像小吉普，悠悠的。
那一个月的暑期，学校只是为我们提供了一日三餐，一分钱的报酬也没有，但我们干得非常来劲。其原因，和每天都能坐在马车上在无际的草原上奔驰，有很大关系。
在人们仰慕之中，也有的车老板开始飘飘然，长了脾气。甚至喝大酒，打老婆。七十年代，我曾在一个基层连队搞路线教育。见到这样一个车老板，不喝酒还好，一喝酒就让老婆孩子在他面前列队，他手持长鞭站在那里训话，谁要是敢不听，就动鞭子。真是把车老板的威风耍到了极致。形象虽然丑陋，但仍不影响在家中的霸主地位。原因，还是鞭杆子。
随着车老板地位的提升，有一个位置也成了很多人的向往，那就是跟车的。虽然这个位置只是个打下手的，与车老板不可同日而语，但每天坐在车上到处兜风，也令很多人羡慕。甚至很多年轻的姑娘媳妇，也十分看重这个位置。在我们牧场，一度很流行女青年跟车，似乎是一种时髦。直到有一天，一个年轻的跟车姑娘的肚子大了起来，人们才猛然发现车老板也有心术不正的。后来，那个车老板被判了5年徒刑。因为他搞大肚子的姑娘，是军人的未婚妻。他破坏了军婚，这是法律不允许的。
40年前我刚参加工作时，曾有过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车老板朋友，当时我是小学教师。我们曾多次在一起谈论给报社投稿的话题。听他讲给《兵团战士报》写信，索要报道要点，研究写稿的经历，我像听天方夜谭一样。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我萌生了写点什么的想法。并历经艰难，断断续续走到今天。虽然和这个车老板已经有几十年没见面了，但我心里还是很感谢他。陈 杰watches re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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