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边界,什么地方可以直接和俄罗斯人11本艺术交流

一、五月的绥芬河 & &&&&火车在原野上飞奔着,车窗外是我从未见过的北方的广袤黑土地。我们从成都乘飞机到哈尔滨,到哈尔滨换上到边境城市绥芬河的火车,直扑中俄边境而去。这是我第一次到东北,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川耗子,东北陌生的山山水水实在让我的眼睛应接不暇。我要到中俄边境做翻译,也做一次彻头彻尾的打工妹的尝试。 &&&&我是外语学院学俄语的,大三都要出外实习。那一年大多数同学去了省体校,为了备战全运会,省体委聘请了几位俄罗斯体育教练来帮忙训练运动员,可是教练少、翻译多,我不太愿意去跟同学抢风头。剩下一些同学,被安排到成都飞机公司,那里有几个俄罗斯机械师,也是同样的问题,我也不愿意去。后来我的一位同学帮我联系到了省茶叶进出口公司,说这家公司与俄罗斯有外贸关系,愿意接受俄语系的实习生。当然整个公司就我一个人懂俄语,这正是我想要的。于是我来到这家公司,工作了一段时间,公司决定到边境拓展业务。于是,从出生最远就到过成都重庆的我,跟着公司派往边境城市的特遣队,懵懵懂懂跨出了天府之门。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乘飞机,也是平生第一次出川。 &&&&上铺的刘大哥翻身醒了,他是省茶叶公司的员工,为人憨厚中肯,我跟他比较合得来。我可真佩服他,从头至尾他都在酣睡之中,且鼾声如雷。五月北方的天,从凌晨三四点就放亮了,我被初次出门的兴奋和从车窗映照进来的金晃晃的阳光刺激得无法入睡,所以天亮就翻身下了铺,坐在车窗旁欣赏沿途的风景。 &&&&刘大哥蓬着头爬了下来,一边打呵欠一边对我说:“不知道他们接到我们的电报没有,要是没人接站就惨了。”他说的是公司已到达绥芬河的先头部队--明力和翻译方丽。被公司派到绥芬河拓展俄罗斯红茶市场的部队一共六个人,是个杂牌军,包括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老钱、明力和刘大哥,以及三个来自不同地方的俄语翻译:川大外语系的李教授、一家国营大企业借调来的方丽大姐,和正在外语学院就读的我。我们兵分三路,先由明力和方丽到绥芬河联系注册新公司、租办公室和住房,我和刘大哥随后赶到帮忙,钱经理在成都办好茶叶的发运手续就和李教授到绥芬河和我们会师。实话说,业务一笔都还没有联系,就先把几吨红茶发运到绥芬河,对此举我实在有些担忧。这是否是不成功则成仁的英雄气概?那几吨红茶上有我的杰作:茶叶外包装是由我翻译的。俄罗斯人喜爱喝红茶,他们把红茶叫作黑茶。这几吨红茶,要是联系到俄罗斯客户出口到俄罗斯,就能为老钱在公司的地位打下基础——他以后,就可以成为省茶叶公司在俄罗斯乃至东欧片区的老大了。因为目前,四川的茶叶,在俄罗斯基本上是没有市场的。 &&&&车窗外断断续续出现了一些木栅栏和房顶上竖着烟囱的小屋,烟囱冒着淡淡的黑烟,一直在车窗外时隐时现的那条小河里依然漂浮着薄冰,看来外面挺冷的。从成都上飞机时我只穿了件T恤,一路上不停地加衣服,现在已经穿得和在家时冬天的打扮一样了。 &&&&火车渐渐减速了,车上的人开始收拾行李,一个黄头发黄皮肤的列车员开始整理卧具。这是个当地人称为“二毛子”的人,也就是俄罗斯人与中国人的混血儿,他一边收拾一边嚷道:“到了,终点站到了啊。” &&&&火车在一个荒凉的小站上停住了,提着行李磕磕绊绊地随众人下了车,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天哪,这就是绥芬河?”想象中边境城市的繁华和热闹被眼前的破败取代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车站,地上是冰冷的泥泞,有铁道工人在挖什么管道,正用榔头和锥子使劲地敲击着地下的冻土。放眼看过去,也是一幅脏乱不堪的场景,一些金发碧眼蓬头垢面的俄罗斯人扛着大包小包急匆匆地走着。站台上立着一块站牌,白底黑字分明写着“绥芬河--&&&&”。再过去已经是俄罗斯的领土了,这是在中国的最后一站,所以站牌上的站名只有一个。真有种到了天尽头的感觉。 &&&&人流中迎来了明力那瘦瘦的身影,额头上居然还挂着“银幕”。他走上前来打招呼,刘大哥就笑开了:“哈,怎么挂彩了?”“呸!真倒霉,前天晚上在宾馆门口滑了一跤。这该死的东北,五月份了地上还结冰!” &&&&一路寒喧着到了宾馆,方丽在房间里有气无力地迎接我们。她受了风寒,正发烧呢。“屯,元亨利贞,勿用,有攸往。”看来有些出师不利。 &&&&明力简单地说了一下他们联系的情况:注册公司已经有些眉目,实际上只要有钱,要注册十个公司都不成问题。据说每天在绥芬河都有几十个新公司注册,又有几十个旧公司倒闭。那年月流行一句话:“天上掉下个石头,砸中十个人,有九个是总经理”。公司办公室租用了当地一家企业的几间房子,房子还是俄式建筑,租金贵得吓人。住房已经找到了,当地人出租的,现在正等我们来,购置生活必需品,然后就可以搬进去了。 &&&&第二天一早,明力就领我和刘大哥去看了住房。房子才修好,楼下堆满了建筑垃圾。我们租了同楼层相邻的两套房子。屋里空荡荡的,看来真得白手起家了。“当务之急,先把必要的家具买了,还有床上用品。这些我和刘军去买。小曾,你去买锅碗瓢盆,买个电饭煲,买点笔记本好记帐。对了,一人买一双雨靴。他妈的,又没下雨,地上怎么老是泥巴浆浆的。” &&&&我领了任务,踌躇满志地出门,被迎面而来的风沙几乎打了个趔趄。我把防寒服的帽子翻出来紧紧裹住了头,辩了辩方向,顶着风沙往前走。在这里逛商店真是一件费劲的事。这儿的商店不象南方,沿着街边走边逛,商店里卖什么外面一目了然,这儿的商店完全是封闭的,门口还挂着沉重的红毯帘,只有一个个进到商店里看才行。外面狂风夹着风沙吹得人发抖,商店里却被暖气熏得热烘烘的。我频繁地在一个个商店进进出出,一会儿就觉得鼻息沉重,头开始一跳一跳地疼。好不容易买齐了厨房用具,找到一个有卖雨靴的商店,一下子买了六双雨靴,售货员用编织绳捆好了给我,我才发现六双雨靴沉得象条死狗。我几乎是半提半拖着雨靴,另一只手提着电饭煲、菜板和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从口袋里支出来的锅铲不停地碰着我的腿,走了一截路就气喘如牛,头上渗出了汗珠,顺着脸淌下来,也没有空余的手去擦。帽子已经从头上滑了下去,风把头发吹得乱蓬蓬的。不照镜子也知道我此时的形象实在糟糕透顶,不过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我。顶着风低头前进,一会儿就感觉好象要断气了:一边想张大嘴喘气,但一张开嘴,迎面而来的风里裹着的黄沙就灌进嘴里,呸呸呸吐半天都还瘆牙。 &&&&我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走着,走着,手臂酸痛,脚步蹒跚。隐隐约约,有个商店里播放的流行歌曲随风传了过来——那是一首我熟悉的歌:“让我欢喜让我忧”。同样的歌,截然不同的场景。我被这首歌仿佛一下子带回到了校园里,想起了那些空气中弥漫着青涩浪漫爱情气息的校园周末,傍晚的时候,我与一个成都男孩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散步。校园的广播里,播放的就是这首歌:你这样一个女人,让我欢喜让我忧。让我甘心为了你,付出我的所有……听到这首歌,那个男孩转过头来,用一双忧郁的眼睛望定了我,仿佛在说我就是那个让他欢喜让他忧的人。那样的日子,多么轻松惬意,多么的欲赋新词强说愁。而我今日,在一个举目无亲的边境小镇,手中提着几十斤重的物品,在黄沙的风中,听到这同样的一首歌,意趣却是多么的不同。 &&&&甩甩头抛却那满腹的伤怀,我半拖半拎地终于将那些物品运回了目的地,人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那个时候,我多多少少体会到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生存都是首要的,而在校园中的格言“头可断,发型不可乱”终是笑谈。就看我现在,喘着粗气像条上岸的鱼,头发乱得像鸡窝,手却酸得无力去整理的样子,与在成都茶叶公司每日尽量穿职业装、做白领丽人状出入公司的形象,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就这样每天奔进奔出地张罗,住的房子终于像个样子了。有了床、吃饭的桌子、电视机,有了厨房,请了一个当地婶婶给我们做饭。 &&&&刚开始的几天,我很不习惯东北的干燥气候和凌晨三四点就大亮的天。我的脸和嘴整天都感觉干,抹什么都不管用。睡不好觉,总是头疼。照照镜子,嘴唇裂口了,脸上皮肤很干燥,眼睛无神,头发飞起,一幅欲哭无泪的样子。然而想想看,自己是这个团队中最年轻的人,怎能能表现得那么娇气和虚弱? &&&&几天后,老钱和李教授来了。大家聚在一起,交流了一下情况。我当然没有资格发言,只在旁边听。不听不要紧,听了吓一跳。公司派了我们六个杂牌军过来,注资一百万成立的这个“川叶”公司,目前没有任何与俄罗斯的贸易线索,他们所唯一指望的,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认识的绥芬河一家人,这家人是跑俄罗斯的国际倒爷,据说这家人有什么路子。 &&&&我暗暗算了一下,不算注册公司,就光说租办公室和住房,购买办公家具和住处的家居用品,已经花出去将近十万了。这帮国家干部,就是这样做业务的? 老钱,在公司是个业务经理,“出口四处”的头头,手底下也就三个人:明力、刘大哥、还有留在家里的胖大姐。老钱是那种标准的成都中年男人模样:个不高,微胖,略有秃顶,为了掩饰秃顶,一边的头发留得很长,横跨过额头盖住秃顶的地方。偶尔那长长的头发会向相反方向翻转,那时候他的样子就变得十分滑稽,所以他的习惯动作就是不停地用手去抚摸一下头顶,从发根到发梢顺一下头发。他的眼睛很小,看人的眼光不够坦荡和诚恳,贼溜溜地转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有种猥亵的感觉。 &&&&老钱来了之后当然就要紧锣密鼓开始工作。他用几天时间到处转了转,也到那当地人家里拜访过,听说那家人答应什么时候领他们过去,与那边的可能的贸易伙伴碰面。 &&&&可能自己也感觉到这条线索实在不可靠,老钱宣布他有了一个决定,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要另谋可能。他已经调查清楚了,并且决定在本地最大的贸易商场“青云商场”租一个柜台,将我们的茶叶摆出来,以零售为辅,以等待大买家上柜台为终极目标。
二、青云商场94号床 & &&&&青云商场是绥芬河最大的一个综合商场,一共有四层楼,一楼食品,二楼以上全部是服装。里面所有的商品,应该说都是面对俄罗斯国际倒爷的。那个时候,边贸做得最红火的,就是服装,一些廉价的,质量不怎么样的中国服装。每一天,国际列车都会运来整列俄罗斯国际倒爷,运回去整列中国倒爷。所有的倒爷都扛着巨大的编织袋,里面都是服装。 &&&&我们的柜台租在一楼,在拐角的地方,比较偏僻,94号。这里对柜台的称呼很令人发笑,叫做“94床”。 &&&&因为只有茶叶一样,所以只租了一个玻璃柜。这个时候我们的红茶已经运来了,整整堆了大半间屋子。我看着那齐屋顶的几吨红茶,心里真的非常黯然。柜台开业几天了,还没有卖出去一盒茶叶,怎么办呢。 &&&&我们的柜台开业后我理所当然成了每天到商场站柜台的人,中午我的午饭由保姆送来。我用彩色纸剪了Китайский черный чай(中国红茶)字样,贴在玻璃柜上,以便过往的俄罗斯人能够一目了然。一楼的食品,大多数是水果、糖果、巧克力,根本没有卖茶叶的。 &&&&生意惨淡,几天中有一两个人问过,我们的价格是60卢布一盒,其实不算贵,但问过的人都看看就走了,那时候我真是急得想拉住他白送他一盒。原先什么样子的茶叶,还什么样子躺在那里,人家说生意人最看重“开张”,宁愿少卖点钱,也一定要“开张”。那时候我总算体会了一点这样的心情。我将茶叶盒反反复复摆了很多次造型,上下一样、金字塔型、山字型、哥特式、巴洛克风格,却都无济于事。 &&&&无聊间,我跟左右柜台的售货员都熟识了。她们都是当地生意人,在我右手边的是崔海虹,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跟她哥哥一起经营这个柜台,左手边是个大婶,瘦瘦的,忘了姓什么。她们都操着一口奇怪的俄语。这种俄语,是专门针对这些边贸生意人发明的,我看过他们学习俄语的书:每一个句子的后面,都用汉字标注俄语发音,就好比英语的“hello”,后面标音就是“嘿喽”。句子也全部是“多少钱?”“你要多少?”“好”和几块几毛的表达方法。他们相互已经很适应这样的俄语,并且沟通非常顺畅。相比之下,我这个科班生,外语学院俄罗斯语言文学系的学生,标准莫斯科口音,到了这个环境却成了一个怪胎:我说着一口文绉绉的、对人说话都用尊称、主语定语补语状语都要说全而且名词变格动词变位全部要考虑的根本不适用的俄语,而且对数字的熟练程度根本比不上崔海虹和大婶。 &&&&我渐渐熟悉了这个商场,这个商场里的人也都认识了我—-一个来自南方的女大学生,他们无不惊异于我的皮肤,让他们难以置信的白和细腻,他们在初次看到我的时候都说:“这丫头咋长这~好看?!”在“做生意”的空档,崔海虹也带我逛过了二三四楼。密密麻麻的服装、鞋,川流不息的毛子,耳边全部是讨价还价的声音。我渐渐开始习惯这种俄语,并且对毛子说话不再用尊称。唯一与他们不一样的是,我依然无法像他们一样站在柜台后面用那种特殊的俄语招揽客人,我开不了口。作为一个自认为有教养的年轻大学生,我的面子思想还是很严重的。毛子们进入商场,所有的商家就开始狂喊:“克里凡纳,亦即秀达!”(朋友,到这边来!)“克里凡纳”这个词,我回校后查遍了所有的俄语大辞典也没有找到,俚语?方言?俗语?这个没有进入官方词典的词,在边境的使用率非常高。可见社会,确实是一所区别于象牙塔的大学校。 &&&&每天早上,我在所有人都还在沉睡的时候起床,在他们起床的时候已经出门去商场站我的柜台。终于走到了天尽头,我独自一人行走在陌生的边境小街,抬头看那高远的家乡所不多见的蔚蓝色天空和飘忽的白云,心中充满了苍凉的满足。我内心的飘荡和自我放逐的莫名其妙的自虐感,在那一刻得到了实现。那南方外语学院校园生活的慵懒、脂粉、浅薄、不负责任的感情游戏,那让我憎恶的一切,我终于逃离了。我走到了这天涯的尽头,我有一种自得与悲凉混合的复杂心情,有时候我怀着好笑的心理在想:在学校,那些见到我娇喘微微就显现出无比心疼的男孩子们,看到我在这里的生存状况,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怜惜之情了?其实,也不能说在那个环境中我是假的,或者别人是假的,我们都用适合于别人的眼光的状态在生活,很多人是活在别人的眼光中,也许,只有在极端环境下,人的本来面目才会展露无遗。我甚至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满20岁的自己,是坚强的,还是脆弱的。我将自己放逐到天涯尽头,是想向灵魂深处探询答案。 &&&&在商场中的日子,我看到中国商贩的奸诈无赖,了解了很多旁人不知的秘密。那个时候,我们的柜台已经摆出了和别人一样的东西:口香糖、巧克力和其它糖果。由于茶叶一直没有开张,老钱决定开始出售和别人一样的东西,我也十分支持这样的决定,起码我每日能有几笔生意。就这样我们在崔海虹哥哥的带领下去了一趟批发市场,买回来这些东西,然后就摆放在柜台上。那些很受毛子欢迎的中国名牌,在这里只能买到假冒的,比如“大大”泡泡糖,这里只有“太大”,外包装一模一样。崔海虹还从整包装的糖果中很巧妙地偷吃,比如塑料袋包装的正林糖果,她用小刀在背面割一个极小的口,从破口里能勉强挤出一颗糖那样大小,就这样挤出来三分之一左右,那剩下的糖果照样出售,小破口不会漏糖出来的。还有那种纸盒包装的巧克力,巧克力是一小块一小块的,整整齐齐码放在纸盒中的,一共码放了三层,崔海虹就整整取出来一层,只剩下两层。卖水果更是必然耍秤杆,两个苹果可以称出两公斤多。有些毛子当然觉得秤有问题,但是走遍整个商场乃至整个绥芬河,两个苹果依然是两公斤多,没有公平可言。如果是摊主良善,你还可以走下一家,但这里是中国,中国生意人是地头蛇。我就亲眼见过崔海虹的哥哥,在一个毛子小伙子,看样子只有十四五岁,对商品提出质疑并且表示不会购买的时候,从柜台下面抄出一个笤帚,将那个半大小伙子追打得满商场乱窜的情景。 &&&&这个时候,作为一个普通中国人的良心,已经不起作用。我从最初的惊异不解到最后的理解接受,只走过短短的历程。这是中国人在这里的谋生手段,无所谓诚信与否,在这里,就是这样的生存方式。大家都在恶劣的环境中相互适应。而我作为一个中国人,崔海虹从塑料袋中挤出的糖果每次都很大方地与我分享了,那个大婶也常常给我水果吃。在这里水果是很贵的,我口袋里不名一文,根本没有钱买。她给我吃的,都是一些卖不掉开始坏的水果,她很细心地把烂的部分掏掉,然后再给我,她在给我的时候还会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坏的我都削掉了,丫头你别嫌弃啊!”。于是我就自然而然,成为中方的一分子,坚守他们狡诈的秘密,在看到毛子们受骗时无动于衷。我的良知和正义感,这在我的身上应该说是非常强烈的情感,在那个时候无条件屈服于中方的整体利益了。善和恶,原来不是绝对的。 &&&&那个时候我自己没有钱,跟公司出来的时候口袋里只有几十块。公司当初要我跟到绥芬河工作,给我算的实习工资是每月350元,但是我根本没有拿到这笔钱。我有一次翻看了老钱忘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看到他给我算的每月生活费刚刚好是350元,就这样,我的吃住抵消了我的工资(谁叫我是个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大学生,公司可能也没有想到老钱会克扣下这笔钱。因为按照公司和我的理解,350元是包吃住之外的工资)。我还看到老钱用我的名额,替他老婆申请了护照。当时我们有几个办护照的名额,公司给的,为的是到俄罗斯那边去联系业务用。三个翻译,三个护照名额。但我的名字,被老钱老婆的名字取代了。那个年代,办护照还是一件受限制的事情。 &&&&看到了这些,我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老钱会比我在商场里结识的奸商们对我更加无情。我开始暗暗寻找其它的机会,因为我感觉到在这里帮他们,我并没有得到任何俄语锻炼机会,也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 &&&&每天,我起早贪黑地去商场,而他们闲呆在家里打电子游戏,等着我把大买家带回来。有一次我的脚后跟被鞋子磨破了,但我又只带了有限的两双鞋过来这边,另一双穿坏掉了,因为这里的路况实在太差了,只好坚持穿那双磨脚的鞋。没有时间也没有钱去买点什么药膏来敷上,那两个被磨破的脚后跟从破皮到流水,最后到化脓,烂了两个拇指大小的黄色窟窿,我每天用卫生纸将那流出来的脓水吸掉。最后坚持不下来了,只能穿拖鞋。每天去商场要走三十多分钟,楼下坑坑洼洼的堆满建筑垃圾的路,还有下了雨夹雪变得泥泞无比的路,都只能靠这双并不跟脚的拖鞋来回走。我咬着牙,每天坚持着,直到有一天的晚上,一瘸一拐的脚终于被刘大哥看到,他惊呼了一声,然后责怪我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其实,那也并不能怪他们,这是我性格中的某些东西使然。我吃苦受累的时候,很少主动告诉别人或者试图寻求帮助,我习惯了一个人承受,承受身体的痛苦,也承受精神上的孤单,我要找出自己的承受极限,我渐渐发现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没有限度的。刘大哥发现我的脚坏掉之后,替我去站了几天柜台,我则每天呆在家里,将脚搭放在凳子上养伤。
三、生平第一笔收入&&& & &&&我在商场里时间长了,渐渐成了一个名人,可能是我的特殊身份使然。科班出生的俄语,虽然显得格格不入,但到了关键时刻,却卓显优势。这个商场本来都是些国际倒爷往来,没有什么大生意,不需要太高的俄语水平,当地人足可以应付,但偶尔也会遇到一些例外的情况,当地人除了会讨价还价和呼喊“朋友到这里来”以外,对于任何形式的交流都无法进行。在这里其实正规的俄语翻译是奇缺的。 &&&&有一天我被光荣地采访了。事情是这样的:佳木斯电视台的一帮人来到了青云商场,准备做一个反映边贸往来的节目,他们准备采访一些毛子的时候需要一个俄语翻译,商场里的人就向他们推荐了我。我那个时候正穿着我的工作服(蓝大褂、白色帽子,青云商场的统一服装)站在柜台里数茶叶。被拉到摄像机镜头前,拉住了一个路过的毛子,问了他一些问题,比如“你经常来这边吗”、“你去过佳木斯吗?喜欢那里吗?”“你是哪里来的”等等一些很普通的问题。在看到我的翻译对答如流的时候那些电视台的人忽然对我发生了浓厚兴趣。在采访完毛子之后,他们来到了我的柜台,让我在柜台里站好,镁光灯对准我,就开始采访了。问我“现在生意好做吗”之类的问题。我向他们解释说我是个实习的大学生,他们也并不在意。问了一些问题之后,他们满意而去。 &&&&就这样我的知名度又提高了,之后我常常被一些临时性需要翻译的场合叫过去,简单把那些中国人和毛子凑在一起指手划脚、又是画图又是打手势好半天也无法相互弄明白的问题三言两语说清楚。我常常是说完了转身就走,因为柜台没有人照应,也没有想到过要收取报酬,相反还很珍惜这样的俄语锻炼机会。 &&&&某天有几个人找到我,要求我全天跟他们翻译。事情比较复杂,他们是牡丹江过来的商人,他们的一车货,卡在了边境上。现在对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也没有弄明白是不是货物报关出了问题。两个中国人,加上一个毛子。那个毛子名叫果斯加,大约四十多岁,留着小胡子。我之所以在十几年后的今天还记得他的名字和大致模样,是因为他是第一个让我感受到“lady first”的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果斯加是牡丹江这些人的贸易伙伴,现在司机和货都停留在边境上。牡丹江的这些人开着一辆吉普车,满世界急找翻译的时候就遇到了我。我向双方问明了情况,弄清楚了原来车上装的一车熨斗,准备运到俄罗斯那边去,装在一辆“卡玛斯”上。卡玛斯是当时在边境上见得最多的大货车,俄罗斯产,特别长,载货量大,车顶上有一个烟囱,是马力非常足的柴油车。卡玛斯被堵在边境上,他们急着去边境。我稍一犹豫,把柜台委托给崔海虹,就跟他们走了。 &&&&走到吉普车边上,我想他们都是男人,我理所应当该坐副驾驶那个位置,正在往车门走,果斯加几步抢到了我的前面。我心里还以为他要抢那个位置坐,略一诧异间,果斯加已经拉开了车门,立在一旁向我伸出了左手,示意我上车。扶着我的右手让我坐在车座位上之后,他又俯身细心地拾起我拖在座位旁的裙角,然后才轻轻关上车门。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受到一个欧洲男人的礼遇,他们尊重女士的传统确实源远流长,而且体现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很多年以后我在莫斯科乘坐公交车和地铁也看到这一点,只要车上还有女士站着,绝对不会有男士还坐着。女士无论是年轻年老,上车之后没有空座,那坐着的男士都会马上起身让给女士。不像在中国,挤公交车的男士们勇猛非凡,誓把老幼妇孺都挤到旁边,而能抢到座位的女士,则一定要是横眉冷目的肥壮泼辣妇女,比男士更彪悍才行。就这样,中国的女人,想要生存,想做风度优雅的淑女或者贵妇人都难,所有中国因为没有绅士,所以淑女也就难以生存。 &&&&如果同轿车上有欧洲男人,在停车的时候,淑女们千万不可以忙忙地打开车门自己跳下车,而要好整以暇,等男士跳下车来给你打开车门,然后小心翼翼扶着你下车,下车之后,只需要向他微微一笑就可以了。这并不是什么矫情做作,而是你作为一个淑女,要给男士提供一个机会,让他表现得像个绅士。果斯加在我大学毕业实习阶段,给20岁的我上了这样的一课。在我那天工作结束,他搭着卡玛斯要跨越边境回俄罗斯的时候,他跟我说,感觉我的俄语,确实太文诌诌了,缺乏实际锻炼。他说我说话,比他们那边的大学教授语法还要严谨。 &&&&除了学校里的外教,果斯加是我接触的第一个俄罗斯人,他给我留下了相当好的印象。 &&&&那天工作结束,牡丹江人把我送回绥芬河(绥芬河距离边境只有几公里远)。经过一天的接触,他们感觉发现了一个非常优秀的翻译,希望我第二天仍然能够跟他们。那个时候仿佛满世界都是商机,但很多在此地找寻机会的人都苦于无法与对方交流,你有什么,我有什么,一交换,就是发财的机会,但中间缺了翻译,就寸步难行。牡丹江人有一个商贸公司,长期与俄罗斯有商务往来,但他们公司里只有两个俄语翻译,都是本地人,一个的水平,大概是夜校毕业那种,基本没办法用,另外一个稍微能够派上用场的,则架子很大,脾气也很大,要求的报酬很高,而且经常刁难他们。当他们提出第二天还要用我的时候,我下意识拒绝了,我说我还要在商场里站柜台呢。他们一听,以为我在变相索要报酬,其中一位“卫经理”,立马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我,说:这是你今天的报酬。明天继续为我们工作吧! 我接过那张钞票,答应第二天再跟他们去跟另外一些人谈判。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靠自己挣来的钱。那个时候,我每个月的生活费也就是一百元。拿着那张钞票,感觉沉甸甸的。我感受到了在这一片混乱的边境小城,人才奇缺,商机无限,满地的黄金,满地的陷阱。大家都在这里忙乱地找着,抓着。有些人发财了,因为他做足了准备,有些人小有斩获,因为他努力过,有些人一无所获,因为他确属庸才,而有些人血本无归,因为过度贪婪。 &&&&而我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在校大学生,用几乎是清水一泓的眼睛,在看着这个纷乱的边境小城,在感受着社会真实的一角所带给我的感受,那么的丰富、繁杂、令人紧张害怕。
四、跳槽 &
&&&&我回到住的地方,明力仍然在轰轰隆隆地打坦克。前段时间他们已经去过一趟俄罗斯,一无所获地回来了。不过去一趟并没有什么损失,他们过去的时候顺便背了很多便宜货过去,刚出火车站就摆在地上卖掉,赚的钱足以贴补来去的花销。本来他们认识的那家人就是本地一家倒爷,除了对国际掮客的路子非常熟悉之外,其它商机也并不掌握多少。守着一火车皮的红茶,几个人天天坐吃山空。我听老钱与明力的谈话,他们已经放弃这次到边境销红茶能一炮走红的希望,而把希望放在了下半年与东欧另外一个国家啤酒花的生意能够成功。他们目前的想法,就是在这里避暑,把“川叶”公司帐上的钱花光就打道回府。这个时候我在老钱的授意下还兼任了出纳和会计工作,从商店买回来了帐本,记录每天的收支。我们在这里的唯一收入,全凭商场柜台那点菲薄利润,其它开支,则是几个大活人的生活费。每天由我给煮饭的大婶发50元钱,她回来再向我报销,买葱子蒜苗都花了多少钱。我一笔笔耐心仔细地记录着,包括柜台上每天的收益情况。某天老钱心血来潮忽然翻看了帐本,却忽然发怒,指着帐本,用嘲讽的口吻说:“天哪,排骨几块,四季豆几块,回去老范不得晕过去了!”(老范是总公司的财务人员) &&&&我很委屈,因为我从来没有作过帐,我只知道一笔笔忠实地记录,哪里还考虑到这样的帐目回公司根本通不过呢? &&&&因为如上的种种,所以在我偷偷跟别人跑了一天,还挣到了一笔钱之后回到住所,面对他们我没有丝毫的歉疚心情。 &&&&第二天,我跟卫经理还有孙副总又跑了一天,谈成了好几笔买卖。那个时候的买卖,基本上是以货易货。对方需要我们这边的轻工产品,而我们需要对方的大卡车、小轿车、钢材。那个时候满绥芬河遍地都摆放着来自俄罗斯的轿车,什么伏尔加、高加索人、莫斯科人等等,因为找不到销路,可以以便宜得买辆摩托车的价格买下来。 &&&&第二天的工作结束,孙副总很慎重地向我提出,希望我跟他们去牡丹江,为他们公司工作。 &&&&在两天的接触中,我对他们公司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他们是挂靠在牡丹江二电厂的商贸公司,包括这个孙副总在内几个人合资开的“东泰”边贸公司,与俄罗斯的业务来往还算频繁,主要也就是一些倒买倒卖的业务。 &&&&我经过短暂的思考,答应了第二天一大早跟他们一起去牡丹江。 &&&&回到住所,我开始一言不发收拾我的东西,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我对明力说,把我手里的帐对一对吧,我要离开这里了。 &&&&明力大吃一惊,但看他的样子根本不相信我会离开。他说等老钱和刘大哥从成都回来再说吧,帐我如果不想管了可以交出来。我把放在保险柜里的帐本、钱、存折还有保险柜钥匙交给了明力,然后回了房间。 &&&&第二天,我提着行李,离开了自己呆了两个多月的川叶公司,孙总他们的吉普车,已经等候在楼下了。 &&&&对于挖到我这个宝贝,孙总显得心情颇佳。刚开出绥芬河没有多久,他自告奋勇由他亲自来开车,而让司机小马休息。他告诉我,在下海之前,他是个交警,刚刚到退休年龄。东泰公司由老总马俊臣投资40万,他投资10万注册,到现在马总基本上已经收回投资了,而他的钱还没有完全收回来。 &&&&车子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出着状况,时而漏油,时而爆胎,时而发动机着火。孙总和小马手忙脚乱地对付这辆破旧吉普车,而我则在他们修车的空档,跑进路边的树林和小溪边,尽情呼吸山林间的新鲜空气。一路上风景很美,东北的山山水水,第一次近距离展现在我的眼前。白桦树、草甸、绚烂的野花和蓝色天空,溪水清澈寒冷。我在溪水边使劲做着深呼吸,只在用力吸气的最后,才能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肺,那种香味真是莫名的清妙,是极浅极淡的,不是用力去追寻,根本无从发现。 &&&&我们终于到达了牡丹江,这座城市比绥芬河大得多。公司就在牡丹江二电厂内。 &&&&孙总带着我进入了二电厂,电厂还有经警守门。他安顿我住在二电厂的办公楼四楼,四楼上楼的右边所有房间都是东泰公司的。这本是一座办公大楼,那天是周日,整座办公大楼空荡荡的。我暂时需要在总经理办公室旁边的房间栖身。本来这是给总经理休息准备的房间,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洗脸架,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与隔壁总经理的办公室有一门相通。 &&&&若换了现在,我断不肯住在这样暧昧的房间。想想看,这间“卧室”与总经理办公室有门可以出入,而总经理办公室的钥匙几乎公司人人都有。但那个时候,思想多么单纯,又相信世界上都是好人,虽然觉得这样的房间有点不妥,但初来乍到,不好意思提太多要求。后来也证明,住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至少是有惊无险。
&五、遇到一个坏人 & &&&&孙总安顿了我,又带我到楼下饭馆吃饭。吃饭的时候,兴致勃勃地向店家要了一些花椒粉,看我表演怎么将花椒粉吃了而面不改色。那个时候,东北的菜式,我基本上都吃过了,什么地三鲜、猪肉炖粉条、尖椒干豆腐、木须肉、口磨小鸡,吃来吃去,除了一个咸味,没什么新鲜的。我异常想念家乡的麻辣口味,想起学校旁边的麻辣烫小摊就口水直流。在东北即使生吞辣椒干嚼花椒,也感觉不到一点味蕾的刺激,因为这里的辣椒花椒,也基本上没有任何刺激味道。当我把那个没有任何麻味的花椒粉吃下去,然后很镇定地看着孙总的时候,他脸上的佩服表情只可用五体投地来形容。他试探性地也尝了一点点,就开始眼泪横流,又打喷嚏又嘻嘻呼呼不断吸气吐舌头。 &&&&回到二电厂,和孙总走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喂喂喂”的叫喊声,回头一看,是门口的经警在冲我嚷嚷,一个个头不高,敦厚结实的东北小伙子,平头,小眼睛。孙总对他说是公司新来的翻译。他点点头表示放行,我冲他友好地笑笑,转身进去了。 &&&&到了上班时间,我见过公司大部分员工。这是一个典型的家族型企业,主要由马总和孙总的亲戚、朋友组成,所以公司的派系也非常清晰——马派和孙派。公司的财务是马总的姨妹,那个架子很大的翻译是马总的远房亲戚,常在外跑业务的小伙子是马总的侄子。而我被认为是孙派,因为我是被孙总带进公司的,而且刚来的时候,孙总对我的好,有目共睹。 &&&&我在公司开始了我的翻译工作,主要是一些合同、传真的翻译工作。他们的业务很多,我一下子投入大量的任务当中,各种各样的文书。这时候出现了一些问题,我遇到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专业词汇。面对着桌子上的文字,捧着脸发了一会儿呆,想来想去忽然茅塞顿开,出门打车去了新华书店,买到了需要的大辞典。这里靠近边境,书店里的俄语工具书真是应有尽有。 &&&&一到下班时间,繁忙的办公大楼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整幢大楼就只剩下我一个。初来的时候,孙总经常带我出去吃饭。有时候是公司的应酬,他独独带上我,有时候是他私人掏腰包请我吃饭。我很单纯地理解为这是孙总对我的特别照顾,因为只有我不是本地人,孤身一人在此,公司老板特别照顾点大概还说得过去,再说想到他子女都和我一般大了,就更加毫无戒备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他跟我讲了很多他的事情,我尤其喜欢听他讲他在当交警的时候破获过的几起非常棘手的交通肇事逃逸案件。他跟我讲他是如何从现场的蛛丝马迹中作出正确判断,并且在缉拿肇事车辆司机的时候是如何机敏细致。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讲到有一次追一辆肇事车辆,他判断那辆车必定要去附近修理厂处理出事时留下的痕迹。他挨个在附近修理厂巡视,终于在一个修理厂看到了他怀疑的那辆车。而那车上有个在出事时被弄破损的小零件,如果拿到就能证明这辆车就是肇事车辆。当他从警车上下来并且来到车跟前,他发现那个小零件已经不翼而飞了,他上下打量那个司机,发现司机的神色比较慌张但又强作镇定,他判断司机应该是在看到交警的车来了之后才刚刚把那个零件从车上弄下来的,因为这个肇事者应该没有预料到交警来得这么快。可是那个零件会在哪里呢?最后,他在刚刚下过雪的松软的雪地上看到一个小洞,伸手进去,他掏出了那个被司机刚刚扔掉的破损的零件。听了这些有趣的事例,我总会表达我的钦佩之意,而孙总会很谦虚地说,他受教育程度不如我高,他只是个中学毕业生,他这个人,就喜欢和知识分子打交道,他比较崇拜有知识的人。他仿佛是在向我解释为什么独独对我那么好。 &&&&某一个周末,孙总又来敲我的门,说要带我出去吃晚饭。我刚刚洗完头,披着湿湿的头发在写日记,我说我不去了,谢谢孙总的好意。那个时候,我已经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妥,因为在上一次出外应酬的时候,明显感觉到饭桌上的那些人,都是孙总长期合作的客户或者朋友,看我的眼神有些暧昧,言语间也透露出来仿佛孙总对我很特别的意思。 &&&&孙总在我对面坐下,用他那当过几十年交警的敏锐眼睛观察着我的表情。我啪一下关上了日记本,又重复说我不去,这个时候,孙总仿佛想伸手来拉我,并说了一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走吧,妹妹哪能不听哥哥的?” &&&&天哪,我一直把他当作父辈来信任的,他居然把我们的距离拉到哥哥妹妹这么近,他居然真的,是个坏人! &&&&坏人,是的,我当时想不出别的词语来表达我心中的失望,我只是失望,并且有些愤怒。我气忿忿地在屋里走了两步,孙总站起来又想向我靠近的样子,我忽然想到我岂能就这样在这小小的屋内与他拉扯?太危险了,还是出去吧。于是我说:“走,出去。”孙总见我答应出去了,很高兴地跟我出了门。在昏暗的走廊里,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我,并且将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自从我长大成人以来,这是第三个与我肢体有接触的男性。第一个,是在我高中时代,十七岁生日那天,我请了两个好朋友还有一直暗恋的那个男生到家里来吃蛋糕。在许过生日愿望切完蛋糕之后,我躲进自己房间里眼泪狂流,为了折磨自己如此之深的初恋,为了今日近在咫尺但却无望靠近的他,在同学们看来,我们只是好朋友,铁哥们那种。在许生日愿望的时候,想到马上要到来的高考,想到成绩优异的他必定会金榜高中,想到我们要各自天涯,而我又怎么有力气追寻他的足迹,我心乱如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我无声地流下了眼泪。过了一会儿,那个他,忽然揭开门帘进来了。看到我躲在房间里流泪,他也许多多少少知道我为什么。他靠近我,轻声说别这样,然后伸手替我抹去了脸颊上的眼泪。他的手指一碰到我的脸,我感到整个脸都麻了。第二个,是在大三时认识的隔壁西南政法学院的一个成都男生,有着柔软的心和痴痴的眼睛,我和他都是两个学校诗社的成员,经常在一起为了追求一些“诗意的意境”去山上吹冷风或者在荷塘边看月亮。有一次诗社成员吃饭,大家玩笑喝酒,猜拳行令,他喝多了,吐了,大家推我去照顾他。在那个小酒馆外面的草地上,喝多了的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断断续续向我倾吐他的心声。我很忍耐地让他拉着,听他边哭边说。那个时候,我在心里悲叹着情缘之纷乱纠葛——我得了你的眼泪,而我的眼泪,又是别人得去了。手被这个人拉着,心里却遥遥想着那个现在远在上海的为我擦拭过眼泪的人。 &&&&没有想到的是,从来没有男生的手搭过的肩膀,会在这遥远的异地,被一个年近半百的长相酷似相声演员牛群的男人搭上了。 &&&&那一霎那我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我仿佛触电一般,手一抬甩掉了他的手,头脑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样应付这样的场面,心里只是很生气,很生气。我觉得他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也很愤怒,为他是个“坏人”而愤怒。 &&&&我就这样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孙总,他看我如此反应,颇为尴尬,只好干笑了一下,说:“走走走,先吃饭去。” &&&&我和他一前一后走出了二电厂的大门,我再也不肯与他并排而行。非常尴尬地吃了一顿饭,我一直一言不发,他很陪着小心。吃了饭,他又和我一齐往回走。我拉长了脸,不允许他和我一起上楼,他反复保证只送我到四楼楼梯口。我不想与他在门口守门的经警的目光下纠缠,只好转身匆匆上楼,到了房间门口开门的时候,我看见孙总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上看着我,眼神颇为复杂。我进了房间,大力摔上了门,一个人坐在床边生气。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敲门,我不理睬。门外沉默了一会儿,我听见孙总说:“别生气好吗,小曾?”又停了一会儿,他说:“你安心在这里工作。”说完这句话,我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离去。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孙总还算不上是个坏人。从那一次搭过我的肩膀之后,他在我的面前仿佛作了亏心事的贼,一直陪着小心。而我对他则是从来没有好脸色,甚至很多次在公司同事面前翻着白眼抢白他。直到我离开东泰公司,他都再也没有对我有过非分的言语和举动。
六、世道难 & &&&&在东泰公司呆了一段时间,对他们的状况渐渐有所了解,这时候我的出国护照正在办理中,他们已经迫不及待要把我送到他们在俄罗斯那边的工厂里去,因为那边一直没有翻译,沟通非常困难。公司的派系斗争我从来不参加,但是公司的财政也出现状况,给员工发不出工资。 &&&&在公司老总们都出差的时候,我开始在外面接活干,一般都是短期带团或者临时性的谈判翻译。还有一种可以挣钱的方法叫作“边缝”,就是说到自由市场上去,那儿有很多沟通困难但需要交易的中国人和俄罗斯人。如果一个俄罗斯人愿意出15元买一样东西,而你跟中国人达成了10元钱的协议,那么你就可以挣5元钱。我没有去挣过这种钱,因为在我看来,这多多少少有些投机商的味道。 &&&&有一次我接了一个团,吃了大苦头。这个团从东宁边境上接到,是一个购物带游览的团队。因为中国的接待方很不正规,一路上俄罗斯的领队与中方的领队就不停地争吵,不停地达成临时性修改路线和活动内容的协议,我在中间唾沫都说干了。因为不满意中方的接待安排,一个团40多张嘴不停地向我说话,因为我是唯一能听懂他们的话的人。每当我被一堆俄罗斯人围住,他们七嘴八舌向我抱怨团队的安排不周全,问我下一步的安排,我人在中间就会眩晕。一来在极度疲倦的状态下我实在疲于应付这么多张嘴,再加上我不太习惯有些俄罗斯人身上浓重的体味,很快我就开始头痛。三天三夜,我没有合眼,嘴几乎不停地在说,被呼来喝去,一直跑前跑后忙乎。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却没有吃上饭。每当我把40多个人好不容易招呼安顿好吃饭,自己也坐下来想吃的时候,中方那个领队必定会马上和俄方领队走过来,抓住这个难得的空档,商议吃完饭后的安排。等好不容易讨价还价成功,大家又都已经吃完了,我不得不抓点东西马上跟团队离开。中方那个领队是我很不喜欢的那一型,非常奸诈,唯利是图,因此对活动行程的安排也让俄方非常不满意。对我这个辛苦的翻译也非常不体谅——就算我是台机器,也不可能连续三天三夜运转而不关机吧? &&&&当完成了购物行程,接下来就是到镜泊湖游览的那天,我人已经快要虚脱了。当一大群俄罗斯人向我围过来,询问镜泊湖的风光如何、一路上如何安排的时候,我说了句我没去过之后就一言未发,那个时候喉咙已经起泡、嘴唇干裂了。中方领队过来了,跟我说又要缩减原先承诺对方的活动项目,让我去跟对方沟通,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对他说:“对不起,我不去镜泊湖了,你另请高明吧。” &&&&他闻言大惊,急急地劝我去,他知道我从来没有去过镜泊湖,就说“你看多好,你还可以趁机去游览一番。”我那个时候喉咙痛得要命,头晕乏力,实在已经支持不住了。我说“李队,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你也再想想我这三天睡过觉没有?”他于是马上呼喊服务员给我添菜,因为我那个时候坐在饭桌前,面对的是残汤剩菜。我摇摇头说“不用了,李队,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我这会儿要走了。” &&&&我跟这些人的关系,都是临时性合作。事先讲好多少钱一天而已。从前我没有过这么辛苦的体验,这个领队也不把我当人看,于是我选择了就此中止合作关系。 中方领队看我态度如此坚决,有些傻眼了。总不成他跟着几十个人打哑语度日吧?他略一沉吟,用破釜沉舟的口气对我说:“这样吧!一天两百元!”原先讲好是一天一百元的报酬,他给我翻倍了。我看他一眼,面无表情,他咬牙说道:“那你要多少?!” &&&&我摇摇头,就着冷饭扒了几口,喝了点剩汤,在众人的围堵和劝阻下扬长而去。我要让这个中方领队知道,翻译也是人,需要起码的尊重和理解,钱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 &&&&我几乎摸着墙偏偏倒倒回到了二电厂,体力透支到虚脱,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脑袋里全部是金发碧眼在围着我七嘴八舌地吵闹,那个中方领队狡诈的脸也不停在我眼前晃动。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结结实实体会到挣钱的艰辛和无奈。世道难,难于上青天。
七、许政和他的东北 & &&&&每天出入二电厂的大门,渐渐和几个守门的经警小伙子彼此看得面熟,并且知道我第一天来到二电厂,对我喂喂喊叫的那个小伙子名叫许政。许政是个典型的东北小伙子形象,剪着平头,小眼睛,厚嘴唇,敦实的身材,一看就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东北小伙子。 &&&&有天早上,许政跑来敲我的门,我非常诧异,那个时候是凌晨四点过。北方凌晨三、四点钟天就大亮了,而晚上七、八点钟街上就已经没有了行人,家家关门闭户,不像南方,纸醉金迷的夜生活从九、十点钟才算开始。 &&&&我打开门,许政对我说:“想去逛早市吗?我带你去。” &&&&“想啊!”我早就听说了早市。从早上四点过开始,菜市场、自由市场、公园的舞厅都开放了,南方人的夜生活在这里换成了早市,有些人一大早起来,买好了菜、吃过早饭、还到舞厅里跳过舞才去上班。我一直想去看看东北人的早市,无奈一直不知道在哪里。 &&&&许政带着我来到了早市。这里人流拥挤,热闹非凡,卖什么的都有,我看样样东西都很稀奇,许政耐心地陪着我,我看不懂的东西就告诉我来龙去脉。逛完了之后,他又带我到了一个小吃摊上,我们一起吃早饭。 &&&&要了二米粥,要了摊饼。桌子上有瓶辣椒酱,许政问我,敢不敢吃这个辣椒酱。我非常轻松地笑笑,从瓶子里弄了一大坨,涂抹在饼子上,然后大口大口地吃了。北方的辣椒酱,一点也不辣,反而有点甜甜的味道。许政一幅五体投地的样子看着我,也从瓶子里弄了一丁点,弄在饼子上吃,然后马上吐出舌头,眼泪汪汪,大喊大叫。 &&&&我和许政渐渐混熟了,他告诉我很多我不清楚的事情。连孙总对我的企图他也知道。他说孙总以前曾经和一个小姑娘好过,他陪着那个小姑娘到商场买东西被他看到过,又说他们经警巡夜,在厂里的黑暗角落曾经撞破过那些头头脑脑的好事。他说:“我看不起他们,白天还像个人样,到了晚上连狗都不如!”他说那一天,就是孙总搭我肩膀那一天,他预感到要出事情,一直非常关注我的房间,预备听到什么动静就冲过来。不过还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说孙总在离开我的房间之后长久地在楼下徘徊,不停地举头看我的窗户。难道他以为我会跳楼吗?在得知我的护照办好之后我要随孙总到俄罗斯去,他非常担忧,又说到时候要买个洋娃娃送给我,希望保佑我平安。那个大洋娃娃他很喜欢,只是一直舍不得买下来。听到一个憨憨的东北小伙子喜欢大洋娃娃,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原来他心里也有柔软的一个角落。 &&&&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渐渐知道了许政的家境。他的父亲前几年得急性腹膜炎,已经过世了。父亲在的时候,和公司一个女人好上了,他们一起出游的时候发生车祸,两个人都受伤住院了。许政的妈妈是个宽厚大量、忍辱负重的女人,那个时候还去到医院照顾他父亲和他的情妇,所以许政提到他的父亲,非常轻蔑。许政还有个妹妹叫作许良,个性很孤僻,常常蹲在厕所马桶上不出来,因为在狭窄的家里面,那里是唯一封闭安静的角落。许政初中毕业就出来工作,妹妹现在上高中了,成绩中等,许政希望妹妹能考上大学,他来供养。他每个月挣四百多块钱,要存下来一大半。他的最大愿望就是将来能买辆摩托车。他还曾经提到他很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天天上班要路过二电厂门口,许政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那个女孩子在百货公司站柜台。于是许政经常去百货公司她的柜台买东西,买了一大堆牙膏牙刷,因为那个女孩子就卖这个。我们给那个女孩子取个名字叫作“阿纯”,因为那个女孩子模样看起来很纯。 &&&&许政不值班的时候,他带着我去了很多地方。我们在清晨的牡丹江畔看别人跳舞,晚上坐在牡丹江最高级的酒店对面的街边,看出入的富人们,听他说火车站有“兔”(就是南方人叫的“鸡”),还有“哈白兔”(俄罗斯妓女),我们甚至一起跑到火车站去看。他告诉我,那些手里没有提行李的徘徊的女人就是兔,我很失望地说怎么都没有漂亮的。 &&&&许政过生日的时候,他请我到他家里吃饭。我去到了许政那个小小的但是收拾得非常干净的家里,见到了许政的妈妈和许良。我买了个音乐盒送给许政,是我非常喜欢的一款音乐盒,那个年代我对音乐盒简直入迷了,自己买了好多个收藏。送给许政的是一款紫色塑料壳子的,打开来有《胡桃夹子》的音乐,里面有个跳芭蕾舞的小人,把她拿起来放在镜面上,她就会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许政在厨房做饭,我很吃惊他居然会做饭,而且速度很快就作了一大桌子菜,其它的菜我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他煎的鱼,外面焦了,里面还有血丝。火太大了。吃饭的时候,我看到许政眼睛有点红红的,以为是被油烟呛的,后来才知道不是。 &&&&东泰公司的状态每况愈下,大有树倒猢狲散的架势,好几个月了没有发工资,员工怨声载道,有些干脆就在外面干起了活,不来公司上班了。时近九月,学校马上要开学了,我给学校写了一封信,告诉系上我在东北实习,询问能不能延长实习期。系上的答复信来了,要我按时回校,做毕业论文。 &&&&细算算我在东北呆了四个多月,个中滋味也品尝了不少。我对许政说我可能要走了。他愣了一下,然后释然,说:“你早晚会走的。” &&&&有个晚上我们约好去吃毛蛋。毛蛋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就是里面孵出了小鸡的鸡蛋,在我们南方,这样的蛋被认为变质坏掉了,土话叫“醒”了,肯定是要扔掉的,然而在东北,这种鸡蛋里面有未出壳的半成形的小鸡的蛋被认为营养丰富,很多小摊上有卖,串成一串,烤来吃。根据孵化的不同程度,还分为“半毛”、“全毛”。 &&&&我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食品,那天我却下决心要去吃,因为我要走了。 &&&&我和许政来到了一个烧烤摊,我硬了心肠,咬牙要了一串“全毛”的,就是已经孵化完成,几乎要出壳,毛已经长全了的小鸡,蜷成一团,外面包裹着薄薄的一层蛋白,烤一烤,连毛带骨一起吃下去。真的是茹毛饮血啊!要体验就体验彻底吧!我问摊主,还有什么具有东北特色的东西没有,老板连声说有,然后递过来一个大大的玻璃罐头瓶子,我很疑惑地接过来,就着灯光一看,大叫一声扔掉了,原来玻璃罐头瓶子底下,一条小蛇蠕蠕而动。蛇肉也是烤来吃。 &&&&我们要了很多种烧烤,菜上齐了,很丰盛。我拿起毛蛋,下定决心,闭上眼睛,咬了一口。 &&&&可是最终,我还是吐掉了那口毛蛋,体验生活宣告失败。因为在毛蛋入口,我咬下的一瞬间,感觉到一股血水从小鸡的身体里冲了出来,进入了我的嘴里。那一刻我几乎作呕。 &&&&许政的情绪有些低落,我理解为对我的不舍。我对他说感谢这段时间他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很开心,回去之后,我会给他写信。 &&&&我要了最好的哈尔滨啤酒,许政喝了一点啤酒,眼睛就红了。红着双眼,他说了一番话: &&&&“知道那天我过生日,我在厨房干什么吗?做菜的时候,我吃了很多辣椒,辣得眼泪直流。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样才能表达我很爱你。” &&&&我的心仿佛被人用重锤敲了一下,愣住了。许政也不看我,继续说了下去:“第一眼看到你,那天你刚来。我叫住了你,你回头冲我一笑,我简直呆了。你太漂亮了,太美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你知道吗,我摸过你的头发,偷偷的,你不知道。我还摸过你的脸,那天我们在牡丹江边坐着休息,太阳把你的影子照在地上,我摸过你的影子的脸。我知道你跟我是不一样的。你是幸运儿,大学生,你早晚会走的,可是我管不住我自己。我偷偷地关注你,生怕孙总欺负你。我一直想接近你,直到那天鼓起勇气来敲你的门,带你去逛早市。……” &&&&许政那天说了好多话,我一直静静地听他说,没有开口。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这个憨厚的小伙子,我不忍伤他的心。在学校的时候,也曾经有男同学说喜欢我,但让我的内心如此感动、如此悸动的表白还是第一次,来自一个东北小伙子。 &&&&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他,但他却出现在了月台上。那个时候我已经坐在了火车上。他站在月台上,递上来一大口袋水果,我看到里面全部是在当地售价非常昂贵的葡萄、李、桃等等南方空运来的水果。这些水果不用说,平时许政他是舍不得买更舍不得吃的。我接过水果,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定定地看着我,突然伸过手来,说:“握个手吧。”我伸出手,与他的手握在一起。这是我们最亲密的一个动作。忽然间火车启动了。许政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跟着火车走了几步,向我喊道:“给小眼狼写信啊!” &&&&“小眼狼”是我给许政取的外号,这匹敦厚、诚实、外表粗糙而内心细腻的东北小眼狼,留存在我记忆深处。从那以后,我一直对东北人抱有好感。 & &&&&回到了学校,一切又恢复软绵绵的小资生活,东北那片黑土地给我的震撼却多多少少改变了我。我与许政一直通信,直到他告诉我他离开了二电厂,和一个朋友到了哈尔滨,准备做生意,批发黑木耳一类。他说等挣到了钱,他要来南方看我,让我到时候一定要履行诺言,介绍个漂亮的南方妹妹给他认识。然而从那以后我们却失去了联系。 &&&&这么些年,我还一直记得他们的模样,许政、孙总、老钱、刘大哥。东北我却没有再去过。有些人,交错过,就再也不能相逢,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只会越走越远。我想起许政,不知道他过得可好。写这篇文章,也算对他的怀念。 & 全文完
纯文字更要支持。。可贵。。
回复就噢客人的引文:多谢,有些图片比较老,还要扫描,懒得放了
上几張圖更好貝
回复藏鏡人的引文:照片还要扫描,有点犯懒呢
文笔不错 像一部短篇 有照片的话就更好看了
回复没正经的引文:什么时候有空了就扫描上来
生命深处最柔美的情怀。
像一部小说,生动感人
回复一郎的引文:很怀念,真的
回复快乐任我游的引文:呵呵,就是没有结局
请问楼主写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回复极速星空的引文:
二十年前啦
很好的一段经历、
回复极速星空的引文:可不是,那个时候我还大学没毕业,现在我儿子都快要上高中啦
回复七·23的引文:是,所以很怀念
第一次耐心的看完这么长篇的文章!
回复睡莲居士我认认真真的看完你的自传,很精彩,我们都是有故事的人,我七月就去莫斯科了,哪里是我曾经是我生活过的地方,感谢你的好文章,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谢谢。
回复只是一段新的开始:谢谢共勉!
回复奔L跑O的V音E符:有缘人,握手吧。
看得我流泪了,当年你也挺坚强的,脚后跟烂成那样......喜欢你,辣妹子!现在喜欢旅行吗?
恭喜西游睡莲的帖子上了蜂首!
回复漂亮胖哥的引文:啊?我怎么不知道
回复QQ太妹的引文:现在爱上旅行无法自拔
回复睡莲居士:难道是我看错了?那天回帖就是因为在蜂首第一楼看见的!
回复漂亮胖哥的引文:⊙﹏⊙b汗 没有图片,我觉得很少人会看的。。。。。 话说西游上不去了,郁闷呢
回复睡莲居士:就是!西游老是出问题,再这样下去就更没人气了!
回复漂亮胖哥的引文:不是,我听说是永久关闭了
愤怒!凭什么说关闭就关闭!
回复漂亮胖哥的引文:嘿嘿,说来说去,还是他们西游网站,就是你们江油的那个旅行社给关了的哦
居然给我翻出来一张那时候的照片,用手机翻拍了,效果不太好。 那个时候,绥芬河遍地都是这样的商贸公司,取一个类似这样的名字,中俄对照的名称,那俄语翻译得都是很怪味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我,照相总是这样一脸悲愤的表情,那时候的青春,人却显得愤世嫉俗了一些。早知道,肆意地挥霍有多好。
回复睡莲居士:这张很有学生妹儿的味道哦!
回复漂亮胖哥的引文:那个时候可不就是学生么
回复睡莲居士:常联系,有机会带我玩!
回复QQ太妹的引文:好
看得我都要哭了,让我想起了很多在欧洲定居时的往事,楼主很勇敢的直面这些沉甸甸的往事,祝福你,也祝福那位东北汉子!
回复bjbeijinger:谢谢!握个手吧!我们共勉!&
你的文章很感人,读后让我流泪心疼惦记…
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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