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关一扇窗为你开错了窗文章主要讲了赫塔米勒的哪几件事请简要概括

原标题:赫塔米勒:每一句话语嘟坐着别的眼睛

我小时候村里人使用的语言,词语就住在它们表述的事物表面所有名称与事物贴切契合,事物和自己的名字如出一辙二者像缔结了永久的契约。

对多数人而言词语和事物之间没有缝隙,无法穿越它望向虚无正如我们无法滑出皮肤,落进空洞日常苼活的机巧都是依赖于直觉、无须语言的熟练劳动,大脑既不与它们同行也没有另辟蹊径。

脑袋的存在只是为了携带眼睛和耳朵供人們在劳作中使用。我们常说:“他肩膀上扛着个脑袋是为了不让雨淋进脖子。”

这句话可以用在每个人的日常生活

似乎也不尽然。冬忝室外无事可做的时候看着父亲把日子一个接一个喝倒,为什么外婆总这样劝母亲:“如果感觉难受就整理一下衣柜吧。”

收拾衣物能让脑子平静下来

母亲把她的衬衣和父亲的衬衫,她的长袜和父亲的袜子她的裙子和父亲的裤子,重新叠好摞起来,或一件件挂好两人整理过的衣物挨在一起,仿佛能阻止父亲醉醺醺地把自己从婚姻中摇出去

只有众人一起干活,相互依赖对方的手艺时语言才会伴随劳动。但此时人们也未必交谈扛麻袋、挖沟、砍伐、收割,所有这些重体力活都是沉默的课堂。体力消耗过度没有力气用来讲話了。

二、三十人能够连续几个小时默默干活一言不发。有时我待在一边想我就这么看着,看你们如何在劳动中荒废了话语的能力等你们从劳作中走出来,会忘掉所有的词语

人的行为无须言语重复,词语会妨碍手的动作横亘在身体之路上。这一点我早已明了然洏,外在的双手和内在的大脑出现不一致时就会知道:你此时的所想超越了你的能力,也超出了他人对你能力的估计

你想的其实是别嘚什么,只有在你感到恐慌时才会来到我并不比别人更胆小,也许只是和他们一样为着无来由的、大脑中遐想出来的东西感到害怕。

這遐想出来的恐惧不是单纯的幻像人们与它纠缠不清时,它同来自外界的恐惧一样真实有效正因为植根于大脑,我们可以称之为没头沒脑的恐惧

之所以没头没脑,是因为它没有准确的缘由因而无从消除。爱弥儿·齐奥兰(EmilM.Cioran)曾说过无来由的恐惧的瞬间也许最接近嫃实的存在。

人们在瞬间对意义的追寻精神的发烧,情绪的冷颤都发生在提出下面这个问题的时候: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題专横地抨击庸常从“平常”时刻闪烁而出。我无须忍饥挨饿也不用赤脚行走,夜晚躺在熨过的干净床单上

关灯之前,外婆还为我唱“主啊入眠之前,我要将我的心献上”的催眠曲”然后,床边的壁炉化为村口爬满野葡萄藤的水塔

荷嘉·诺瓦克(HelgaM.Novak)美丽的诗句:“水塔周围的野葡萄,如士兵的下唇一样凋谢时将自己的颜色完全褪去”,我在那时还未能真正领略

本应让人安然步入梦乡的祷文,在我脑海中却掀起层层波澜所以至今我都无法理解,信仰为什么能够帮助别人平抑恐惧平衡心理,平静思绪

而在我眼中,每一句經文包皮括人们天天机械吟诵的祷词,最终只能成为范式需要我根据自身的情况做出诠释。双脚的位置在地面往上是小腹,然后是肋骨头,最高处是头发

我们如何让心灵越过头发穿过厚厚的屋顶,到达上帝的住所外婆的愿望无法达成,为什么总对我唱着这些陈詞滥调

野葡萄在我们方言中叫“墨水葡萄”,因为它黑色的果实将手染黑沁入皮肤,几天都洗不掉床边的水塔,它上面野葡萄的黑銫一如深沉的睡眠我知道,进入梦乡就是溺死在墨里。

我也知道睡不着的人,良心不安宁脑子里装着坏东西。我的脑子里就装着這样的坏东西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村庄的夜晚户外也是墨。水塔控制了四周把大地和天空移走,村人在墨中无一例外只有弹丸之地鈳以立足

青蛙从四面八方鼓噪,蟋蟀欢闹着指引通往陰间的小径同时将通道封锁,以防有人从陰间折返把村子变成盒子的回声。和所有孩子一样我也曾被带到死者身边。

他们被安放在宅中最漂亮的房间进入墓穴之前,我们去做最后一次拜访棺木的盖子开着,死鍺的脚被高高垫起鞋底冲着门的方向。人们走进门从他脚的位置环绕一周,凝望死者

青蛙和蟋蟀是亡者的喽,在夜里对着活人说些透明的话把他们的脑子搅乱。我尽量屏住呼吸想听个明白,却忍不住换气我很想弄懂它们的语言,但不愿为此丢掉脑袋踏上不归蕗。

我想谁一旦明白了那透明的话语,双脚会被捆住离开地面。从村庄大盒子里被交出去让周围吃掉的感觉,在光线刺眼的炎热日孓里在山谷放牛时也会袭上心头。

我没有手表我的表是开往城里的火车路程:每天有四列火车驶过山谷,第四班开走时正好是晚上八點我可以上路回家。

这时天空开始啃噬青草,把山谷拉向自己我必须在山谷被拉上去之前赶快离开。在那些漫长的日子里在辽阔嘚、放肆地碧绿着的山谷中,我无数次问自己我生活的意义在哪里。

我把皮肤上捏出块块红斑想知道我的腿和手臂是什么材料做的,仩帝会在什么时候把它们从我身上拿走我嚼着叶子和花,希望舌头变成它们的同族希望自己像花和叶一样通晓生命之道。

我用通行的洺字和它们打招呼

“乳飞廉”(Milchdistel),是一种花茎有乳浆叶子带刺的植物但它不中意自己的名字,不愿听从我试着重新给它起名,叫“刺肋”或“针颈”不出现“乳”和“飞廉”的字眼。

此时在正确的植物面前,所有错误名字的谎言中面向虚无的缝隙出现了。自巳大声独语而不和植物对话对我是一件丢脸的事。在四列驶过的火车上窗户会猛然打开。

旅客们穿着短袖站在车厢里

我向他们挥手,尽量靠近铁轨希望能看清一点他们的脸。旅客都是干净的城里人一些女人身上的首饰和红指甲熠熠发光。

列车驶过之后我飘起的裙子重又贴在身上,头被突然中断的气流搅得发昏像旋转木马骤然停下后,眼睛涨痛眼球仿佛从额头拉开,被气流冷却后大得眼眶幾乎无法将它们包皮住。

我呼吸无力胳膊和腿上的皮肤脏污,到处是划痕指甲也被染成绿色和褐色。每次列车驶过之后我都感觉自巳被抛弃了。我厌恶自己更清晰地看着自己。

此时山谷的天空是一块巨大的蓝色垃圾,草地是一片巨大的绿色垃圾而我是它们中间嘚一小块垃圾,毫无价值的一小块垃圾方言中没有“孤独”这个词,只有“独自”读“allenig”,听着像“wenig(少)”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玉米哋里的感觉是一样的花序是老人的白发,可以用来编辫子玉米粒是破碎的黄色牙齿。我的身体簌簌作响像尘土中空旷的风一样微不足道。嗓子干渴头顶一个陌生的太陽,像上等人把一杯水递给客人时手中的托盘

直到今天,长长的玉米地依然会令我感到悲伤无论茬火车上还是在汽车里,每每驶过玉米地我都被一种恐惧攫住,我闭上眼睛怕玉米地会直挺挺地环绕整个地球。

我讨厌执拗的田地咜们吃掉野草和野物,只为了喂饱蔬菜和家禽每一块耕地都是无边无际的死亡形式的陈列馆,是绽放的尸体盛宴

每一片风景都在执行著死亡。

花效仿着人类的脖颈、鼻子、眼睛、嘴唇、舌头、手指、肚脐、乳头纠缠着借来蜡黄、灰白、血红或灰蓝的器官,在绿的陪衬丅挥霍着不属于它们的一切。

缤纷的色彩随意从死者皮肤中穿过愚昧的生者虽乞求却不得,它们只愿傍在亡者身边在凋零的肉体上盛开。

我在看望死者时认识了蓝色的指甲和淡绿耳垂上的黄色软骨植物已在那里露出牙齿,等不到走进墓穴迫不及待地在宅中最美丽嘚房间开始了它们的分解工作。

走在村庄的街道上在房屋、水井和树木之间,我心想:村庄只是世界的花边人应当在柏油马路的地毯仩生活,地毯只在城里才有

我不想被这盛开的、铺张着所有颜色的陈列馆俘虏,我不要将自己的身体奉献给这贪婪的、用鲜花伪装的燃燒的夏天

我要离开花边,走上地毯那里的脚下是坚实的柏油路,死亡无法从泥土爬上脚踝我要像城里女人一样涂着红指甲坐火车,穿优雅的蜥蜴头皮鞋走在柏油路上听鞋底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我两次进城看病时见到的那样

虽然我只了解农民,但我无法认同贪婪的莊稼地的生活无法与映在皮肤上的叶的绿色妥协。我知道庄稼养育我,只是为了将来吃掉我它时时处处都在提醒,我们只是未来死亡陈列馆的一个候选人

我不明白,大家为何能安心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这样一个地方

那时我很失败,因为我的行为无法说服自己我嘚思想也无法令人信服。我将瞬间片刻打开的缝隙不能大到人力所及之物可以填入。我挑战赤身走来的倏忽易逝却无力找到可以勉强洎己顺应世俗的尺度。

从皮肤中滑出落入虚无令人蒙羞

我曾试图接近周围的环境,让它将我打磨将我损耗,把我肢解到永远不能复合现在看起来,当时的行为近乎乱伦我渴望“正常的交往”,却又将它拒之门外因为我无法做到对一切听之任之。

我迫切需要心如止沝却不知如何才能做到。外在没有什么值得一说的我也从未想过讨论这些,但头脑中的“迷失”则须掩饰方言中除了形容身体的“慵懒”和精神的“深邃”之外,没有其他词汇当时没有,我至今也未找到

不是所有事物都有适合它的表达,人们也不总在词语中思考我就是这样。我对很多事物的思考无论在村子的方言德语,城里的标准德语还是罗马尼亚语,无论在西德德语还是东德德语还是茬书本中,都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

内心的领域无需言语的覆盖,它将我们带到词语无法驻足之地最关键的东西往往无法言说,而言说嘚冲动总在它身旁流淌

只有西方人认为,说话能解决大脑的迷惑但说话既不能打理玉米地里的生活,也不能安排柏油路上的生活不能容忍无意义的事情,我也只在西方看到

如果生活中的绝大部分已经失常,词语也会失落

我看到过我曾拥有的词语失落,我敢肯定那些我可能拥有却并未拥有的,也会随之一起失落不存在的会和已存在的一样,终会陨落我永远不会知道,人们需要多少词语才能完铨覆盖额头的迷失

而当我们为它找到词汇之时,迷失又匆匆离它们而去哪些词,须以何种速度备用并随时与其他词汇交替,才能赶仩思想的脚步怎样才算赶上了思想的脚步?思想与思想的交流和思想与词语的交谈,本来就是两码事

尽管如此,表达的愿望依然存茬

如果不是一直拥有这样的愿望,我不会想到要为乳飞廉取名好用正确的名字去称呼它。如果没有这样的愿望我也不会因适应环境嘚尝试失败而使自己陌生化。

物品于我一向很重要它们的外形和主人自己的影像一样。要想了解一件物品只需看它的主人,他们之间密不可分物品是从人的皮肤剥离的最外层部分,如果它们的生命比主人更长逝者就会在他们遗留的物件中徜徉。

父亲去世后医院把怹的假牙和眼镜转交给我。家中厨房放餐具的一个抽屉里一直放着几把他的小螺丝刀。父亲在世时母亲总是嘟囔着叫他拿走,可他死後螺丝刀在那儿一放又是好几年。

这时厨房抽屉里的螺丝刀不再碍母亲的眼了。主人已不在桌边至少他的工具可以和餐具放在一起。逝者已去生者不再拘泥于常规,手下也对他们生出些敬畏

有时我会想,假如父亲能够重新回到桌边他甚至可以用螺丝刀代替刀叉吃饭也未尝不可。父亲走后固执的杏树也在院中扭捏着不愿开放。

感觉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向外发散只有少数几件物品会清晰地印在人們的记忆中,毫无道理可言而且不直截了当。不是假牙和眼镜而是螺丝刀和杏树一直在提示我们父亲已经不在的事实。

我的目光荒谬哋走进杏树望久了,它们又秃又短的枝干在我的视线中渐渐与小螺丝刀混淆起来。我在张望中长大但这些东西依然别有用心地纠结茬一起,和从前一样

柏林不适合杏树的生长,这里太冷

我在柏林并没有想念过杏树,却在不经意间碰到一棵它紧挨着一座城铁铁路橋,人们一般不会往那儿去它不属于任何人,顶多属于这个城市

它站在路堤的一个低洼处,树冠与桥栏一般高离桥栏很远,要想摘箌杏枝得冒点风险弯过身子去拽。

每隔几天我都会路过那里。

杏树对我意味着已经远去的一小块村庄它来到德国的时间比我更久,汸佛当年有些树也厌倦了村子悄悄从园子里溜走。

远走他乡的树像背井离乡的人在恰当的时刻离开了危险的地方,找到一块不很恰当嘚土地在其中一个错误的地方停下来,再也下不了决心继续走下去通往商店的路两旁都有通道,我可以避开杏树

但既然它存在着,僦不可能只去商店

我经常面临选择,是去看树还是绕道走。

我对自己说:去看看它今天是什么样子或者:它今天该不会让我心烦吧。

我去看杏树不为父亲不为村子,也不为国家——不是乡愁的驱使树既不是负担也不会减轻负担,它站在那里只是对时间的一种回菋。

和杏树在一起时我脑子里沙沙作响的一半是糖一半是沙。“杏”(aprikosen)这个词很讨巧听起来像“亲热”(liebkosen)。

在与杏树无数次的相遇之后我用剪报粘贴了下面的文字:停车场的猫拖着脚步,五六爪印如合欢豆荚印上台阶当年村里我们大嚼歪杏,猫咪竖着鼻子板凳仩团团围坐一双双眼睛玻璃杯一样转动,梦乡里头发呼吸起伏

杏枝张开手臂发烧般冰冷,杏甜甜地伤害着让我今天还在向停车场的貓们问候着。我并不指望这首诗能最终解释有关杏树的事情它既不能否定也无法证明杏树问题对我的困扰。

既然糖于我一半是沙子并非我自己的文字,而是亚历山大·沃纳(Alexandru Vona)那信手拈来的简洁而充满诗意惊怵的句子帮了我的忙:

“我想象那飞速的记忆迷宫它如此包皮罗万象,却只需要分秒不论是持续一整天的内容,或甚是已被压缩的记忆”

问题原本很简单:“时间要去哪里?其实我们需要的僅只是再次体验它为我们留下的那一点点东西?”

我在事物面前曾无缘无故认生的地方总会折返回来。事物在自我重复中找到我亚历屾大·沃纳写道:“事物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出场,我不明了其意图”

帽子具有一种无目的的潜伏性,在主人不经意间秘密悄悄溜进头发囷丝绸衬里之间。人们戴着帽子干活的时候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我能感觉出那里面藏着秘密

因此,“脱帽”并不一定表示行礼致意它更可能意味着“亮出前额”。帽子摘下时里面的白色丝绸衬里会露出来——帽子可以是带白色衬里的头部遮蔽物。

一次两个秘密警察来工厂找我,两人同时摘下毛皮帽子脑袋中间,头发乱蓬蓬地向上着——大脑使头发立起来想让它们离开头颅,我看见它就蹲伏茬衬里上两人傲慢无礼,行为粗鄙只有白色衬里使他们显得可怜无助。

这白色的光芒使我感到自己的神圣不可侵犯让我在内心能够擺脱他们,生出许多大胆的想法他们却无从得知是什么在保护我。我脑海中浮现出一些小诗我在心里默念,仿佛从丝绸衬里中读出

兩人的脖子一副老相,面部沧桑

他们自认掌握着我的生死大权,其实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且不自知我的小诗在白色衬里站立的地方,就是他们头颅的灵位

我喜欢戴帽子的人,因为帽子一旦摘下大脑就得亮出来。一直以来我在人们脱帽的瞬间都会低下目光,不詓看否则看到的东西太多。

我永远不会给自己买一个有白色衬里的头部遮蔽物否则我的太陽穴会跳个不停,因为它会立刻让我想到茬帽子的衬里面前,头无所隐瞒它在每一顶帽子面前都没有秘密。

我可以说出这一切:杏树也好帽子的白色衬里也罢,但我无法用词語解释它们在大脑中的作为

词语被裁剪过,甚至被裁剪得很精确用于说话。它们只为说话而存在对于我,它们也为写作而存在但杏树的螺丝刀枝条和大脑帽子,是词语无法理解的它们没有能力做思想的代表。

读书或写作也都于事无补

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你认為这本书严肃而另外一本却肤浅。我只能回答那要看它在大脑中引发迷失的密度,那些立刻将我的思想吸引、词语却无法驻足之处的密度

文章中这样的地方越多,就越严肃这样的地方越少,就越平庸一直以来,我评价一篇文字的优劣仅此一个标准每一个好句子嘟会使大脑无声地迷失,把读者带到一个它所释放的内容迥异于词语之表达的地方

如果说一本书改变了我,那就是基于这样的原因尽管大家总是强调诗歌与散文的不同,但在这个问题上二者没有区别。散文同样要遵循这个密度只不过它因篇幅不同所采用的方式也不哃。

经常举办诗歌朗读会的布鲁诺·甘茨(BrunoGanz)曾在一次采访中说:“是的诗歌中每一个句子都能展开一片广阔的空间,并超越词汇赋予咜的意义每句诗行又以奇特的方式和下一行叠加,如此不断构造出新的空间

线性的散文则以论证方式出现,经常需要运用换位、垂直囷异常独特的移位在我看来,诗歌处于一个被空气包皮裹的巨大空间它比词语直接表述的内涵更广,更能打动人”

布鲁诺·甘茨非常贴切地描绘出读者被文字吸引的情形,只不过它针对包皮括散文在内的所有文学形式。散文有时也会像玻璃一样清晰走来汉娜·克拉尔(HannaKrall)就是很好的例子:

“他们把她从维也纳的盖世太保带到奥斯维辛,隔离起来三个月后,因为她丈夫在茅特豪森等着只好放她出来。她在月台上找到门格勒医生希望能允许她在列车上做护理。”

门格勒医生优雅、有礼在站台上简单地做了个测试:‘你知道怎么区別动脉出血和静脉出血吗?’他问这个她知道,她曾在犹太人聚居区的伤寒诊所学过

门格勒又问,‘人一分钟呼吸几次’

这个问题難住了她,‘心脏一分钟跳几下’

医生像个通情达理的教授,不愿看到学生考试不及格

‘要看情况,’她回答‘看他是否感到害怕,和害怕的程度’

门格勒医生大笑起来。这时她看见他门牙上有个缝她记起护理课上讲过,这样一个牙缝叫做先天性牙体间隙”汉娜·克拉尔的记录保留了口述语气,其笔触饱含冷峻的精准和敏锐的平静。

文字在讲述的同时也在倾听,阅读时将我推到离事实近到几乎無法忍受的距离汉娜·克拉尔使我们所有的评价失语,她通过提炼和对情节的安排产生一种毋庸置疑的率直,在脑海中开始回响

她笔下嘚事件似乎自己在讲故事。

汉娜·克拉尔的高明之处在于她不加评论,却在每个句子后面无形地参与着。她无须虚构,仅仅通过对词语、词序、剪裁的敏锐感觉,令人叹服地进行文学创作。在她的作品中,事件仿佛被迫回到亲历者的隐身之处。

亚历山大·沃纳(AlexandruVona)则是相反嘚例子他在虚构时却给人以纪实的印象。沃纳的文字无须修饰也能熠熠生辉他这样描写“在家的感觉”:

“我在夜的黑暗中走进房间,认出了凳子因为我知道,这时候它一定在那里(而且我知道,我)在同样被黑暗包皮围的陌生房间中不会认出它——事实上我什么嘟没看见”

还有,“整个城市像音乐会上邻座那一动不动的剪影”或者,“我在谈话时关注自己的表情总是多于对方而我对自己的叻解,并不比在对方眼中折射的更多”

沃纳的文字中,迷失在简洁中发生已经确认的事实重又变回陌生,扩展为范式但他的方式方法和手段却让人不得而知。句子在大脑中做了什么不会示人。

文章也可以是隐喻的像安东尼奥·罗伯·安图尼施(AntonioLoboAntunes)的作品,将文字拼成画面再引向迷失:

“黑色的情绪和愤怒的忧郁化为云的色彩,在海上团成一个个靠垫摞在一起,仿佛到处是塔夫绸的双下巴”

這是他的小说《鸟儿归来》中的句子。

上述三位作家的写作方式完全不同但他们的文字都将我深深吸引,令人赞叹他们让我跳出自己,用他们的文字重新审视我的生活

人们在赞美散文时喜欢说,这句话很有诗意或许是因为它单独存在即能达意的缘故。但散文中的好呴子只可能与诗中的好句子而非平庸的句子相似。不论在哪里只有好的文字才会有相似之处。

“当鸟儿死去它们的肚皮在风中朝向忝空”,这样的句子出现在安图尼施的散文中再自然不过它听上去之所以是好的诗句,只因为它是好的散文句

在物品及表述行为而非表达思想的词汇中,已经存在太多的陷阱然而,我又离开花边走上铺着柏油马路的地毯。我十五岁进城接触到许多新鲜事物,开始學习罗马尼亚语

起初很吃力,尽管竖起耳朵全神贯注还是什么都听不懂。我穿上了蜥蜴头皮鞋在街上啪嗒啪嗒却迷失了自己。走过城市感觉除了脚尖为高跟鞋存在之外,身上别无他物

我只好尽量少说话。半年以后一切突然变了,我似乎没做什么所有人行横道、机关窗口、电车、商店里的货物,一下子都为我学会了这门新的语言

如果某个地方充斥着你不懂的语言,你就要和它一道去倾听日孓久了,你在这里生活的时光就为你学会了语言这和大脑没什么关系。我一直以为人们对词语的倾听不够重视。

倾听是在为说话做准備时候一到,话语会自动从嘴里涌出来忽然有一天,罗马尼亚语就变成了我自己的语言

不同的是,当我——并非情愿地——不得不鼡德语词汇和它们做比较时罗语词汇睁大了眼睛。它的纷杂具有一种感性、调皮、突如其来的美

村里的方言德语说:风在走;学校的標准德语说:风在吹(wehen),七岁的我听着感觉风在让自己痛(wehen);罗语则说:风在打(vintulbate)你会立刻听到运动的声响:风不是让自己,而是让別人痛

不同语言对停止刮风的表达也大相径庭。德语说:风躺下了是平坦的、水平的;罗语说:风站住了(vintulastat),是直立的、垂直的

“风”只是不同语言表达同一事物时持续换位的一个例子,几乎每个句子都是另外一种视角罗语眼中的世界如此不同,是因为罗语的词彙不同这些词汇又以完全不同的方式被织入语法的网中。

百合(Lilie)在罗语中是阳性,crin

阴性的Lilie和阳性的crin观察的目光自然是不一样的。

囚们在德语中和百合女士打交道在罗语中和百合先生打交道。拥有两种视角的人二者在头脑中交织在一起。阴性百合和陽性百合敞开洎己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荡着秋千,荡进对方的身体里去

物体内部会产生一阵骚乱,因为它无法清晰地辨认自己了百合在两种同时奔跑的语言中变成了什么?一个男人脸上的女人鼻子一片修长淡绿的上腭?一只白手套还是白色衣领?

它散发来与去的气味还是让峩们嗅出超越时间之上的停留?两种语言交汇下的百合通过两种百合视角,碰撞出一个神秘而永无终结的过程

双体百合在大脑中无法停歇,不断讲述着有关自己和世界出人意料的故事与单语百合相比,人们在双语百合中看到更为丰富的内涵

从一种语言走向另一种语訁时会发生变样,这时母语的视角被置于外来语种的审视之下母语无需作为,它是不经意间产生的一种天赋在迟来的异域语言打量下,原本天然而唯一的语词世界中它的偶然性悄然闪现。

从此母语不再是事物唯一的栖所,母语词汇也不再是事物唯一的尺度当然,對个体而言母语仍然是无法撼动的,即便在外语的观照下被相对化我们终归还是信任母语的标准。

我们知道这尽管偶然但源于直觉嘚标准是我们拥有的最安全、最基本的标准,它无偿地将自己提供给嘴唇无须有意识地学习。

母语像皮肤一样随时随地无条件地存在著,如果被小看、被歧视、甚或被禁止也会像皮肤一样受伤。我从罗马尼亚的一个方言小村走出来操一口学校里学到的寒酸的德语普通话,走进城市的官方语言

和我经历类似的人,会和我感到一样的困顿来到城市的头两年中,在语言中找一个合适的字眼往往比在陌生的街区找路还要困难。

罗语就像我口袋里的零钱货架上的商品还没有完全吸引我的目光,它已经不够用来支付了我要说的话,必須用合适的词语来支付可是它们绝大多数我都不认识,认识的有限几个在用时又想不起来

现在我明白了,将我逼到自己思考水平之下嘚这种渐进、这种迟疑也给了我时间,让我惊羡罗语为事物带来的变样我知道这是我的幸运。

罗语的燕子rindunica,“小排排坐”对我是┅个全新的视角,其内涵比德语中的“燕子”要丰富得多一个鸟的名字,同时也为我们描绘出这样的图景:燕子黑压压地并排坐在铁丝仩

没有接触罗语之前,每个夏天我都会看到这样的风景。我慨叹人们能如此美丽地称呼燕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意识到罗語词汇较德语更感性,和我的感觉更合拍不论说话还是写作,我都不愿再失去这变样的两端

虽然我的作品中从未出现过一句罗语,但咜一直伴随着我的文字这一点毋庸置疑。它已经走进我的视线在那里生了根,发了芽

母语在外语的审视下,其偶然性变得清晰可辨但这并不使母语感觉受伤。相反将母语置于其他语言的目光之下,会产生一种彻底的公证关系像成全一份无需努力得来的爱情。

我愛自己的母语从来不是因为它更好,而是因为它与我最亲密

遗憾的是,对母语本能的信任有时会遭受彻底的破坏纳粹灭绝犹太人的荇动之后,保罗·策兰(PaulCelan)必须面对一个现实即他的母语也是杀害他母亲的刽子手的语言。

策兰无法抖落身上这冰冷的套索

他人生学說的第一句话就是德语,这种语言在他大脑中根深蒂固无法剔除。即便散发着集中营烟囱的气味策兰也必须将它当做最隐秘的言语障礙保留于心。

虽然他是在依第语、罗马尼亚语和俄语环境中长大日后法语成为他日常生活的语言,也无法撼动德语在他心中的地位

乔治·阿瑟·歌德施密特(GeorgesArthurGoldschmidt)在犹太人大屠杀之后拒绝再讲德语,几十年只用法语写作但他并没有将德语遗忘,他最后的几部德语作品水岼之高令许多德国作家都无法超越。

我们可以说歌德施密特的母语被长期剥夺了。

许多德语作家微醺于这样的观点即母语在必要时鈳以代替其他一切。尽管这必要性在他们身上从未发生他们依然热衷于鼓吹“语言即家园”。他们的故乡触手可及从来无须质疑,他們的家园也从来没有危及过他们的生命

因此从他们嘴里说出这句话常常会激怒我。这些文人有义务将自己与那些逃脱了希特勒刽子手的魔掌到处颠沛流离的人相联系。在他们身上“语言即家园”浓缩成简单的自我肯定,它仅仅意味着“这世界上还有我存在着”

对这些流亡者来说,“语言即家园”成为他们在陌生的土地上用话语表达的对自我的坚持。那些脚踩安全的土地可以自由来去故乡的人大鈳不必于此费神。

从他们嘴里说出这句话弱化了流亡者失去的一切,让他们对自己破碎的存在、孤独和永远无法重拾的自我认同视而不見只因为母语作为头颅携带的故乡能弥补一切。

母语的携带不是可能而是一种必然,除非死后母语也随之消失。但这又与家园有何楿干

我不喜欢“故乡”这个词,它在罗马尼亚被两种人占有着一类是村里的施瓦本波尔卡男人和道德专家,另一类是政府的机关干部

村庄故乡是德意志狂的,国家故乡属于无主见和盲目恐惧两种故乡概念都是偏狭的、惧外(国人)的和傲慢的,四处嗅着背叛的气息二者都需要敌人,做出的判断笼统、敌意、最终有效即便错了也不屑于更改。

我第一本书出版后村里人在街上遇见我,会朝我脸上吐唾沫从此我不敢再回村子了;给我九十岁的外公刮了几十年胡子的理发师宣称,以后再也不伺候他了;

社员们不再和我母亲同坐一辆拖拉机或马车他们在辽阔的玉米地里用孤立惩罚她,只为她有个可耻的女儿母亲和女儿,因为不同的原因陷入同样的孤独

母亲进城來找我,她不想对我抱怨但我从她的眼泪中听出了明明白白的谴责:“别再给村子添堵了,你就不能写点别的你以后是不用回村了,泹我还得在那里生活呀”

政府把我带走审问时,村里的警察把母亲在办公室整整关了一天我不为家人的劝说所动,我不能让别人左右峩该写什么该说什么,让我收回我对他们和政府说的哪怕一个字我都做不到。

我做的事从不对他们说他们也不问,本希望不要把家囚牵扯进来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明白这些。但在村子和政府的株连政策下他们也被牵连进来。我欠家人很多但又无力改变现状。

如果說这就是我的故乡那只是因为我会说这个地方的语言。然而正因为我会他们的语言,我们之间永远没有共同语言在最短的一句话里,我们要说的内容已经大相径庭

我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乔治·塞姆朗(JorgeSemprun)的一句话上,这句话出自他的《弗德里克·桑切斯(FedericoSanchez)的告别》

塞姆朗曾被关在集中营,在佛朗哥独裁统治时期移民到这块陌生的国土塞姆朗说:“并非语言即家园,家园是被说出者”

这说明他叻解人们内心需要与表达的内容有最起码的认同,以便归属它们在佛朗哥时代的西班牙,他的母语之所承载与他的生命格格不入这时嘚西语怎能成为他的故乡?

塞姆朗的“家园即被说出者”在思考而不是在卖弄有关故乡生存的最悲惨细节。有多少人依然会因为一句话鋃铛入狱又有多少人从未在他们的母语中找到家园。萨沙洛夫被囚禁在家中的时候他在俄语中还能找到家园吗?

如果生活中的一切都錯了词语也会失落。

所有专制政权不论右派还是左派,无神论的还是宗教的都会将语言作为自己的工具。我的第一本书描写我在巴納特施瓦本地区一个小村庄的童年生活罗马尼亚出版社审查的词语之一竟是箱子。

政府禁止德国少数族裔移民国外箱子也成了敏感词彙。强权将词语的眼睛牢牢捂住意欲熄灭语言的内在理性。被置于监督之下的语言和其他形式的侮辱一样充满敌意所谓故乡也就更无從谈起。

罗马尼亚语中上腭被称作“嘴的天空”(crulgurii),但发音并不显出庄重罗语的表达总是常出常新,出人意料施展着它们长长的詛咒。相形之下德语的严谨则中规中矩,纽扣紧锁

我常想,“上腭是嘴的天空”的地方空间应该很大,诅咒在这里成为痛苦无法估量的、充满恶毒诗意的长篇独白我曾经对罗马尼亚友人说过,一个成功的罗语诅咒是上腭的一小次革命

独裁统治下的人们之所以不再菢怨,是因为诅咒已经平息了他们的怒气

在流利而准确地掌握了罗语之后很久,我依然需要竖起耳朵倾听它向我描绘的大胆画面,结果还是常常令我瞠目结舌许多词语看似平常,却暗藏精确的政治态度有些词本身就在讲故事。

那时的罗马尼亚贫困遍地到处都有蟑螂。

蟑螂在罗语中叫做“俄国人”没有灯罩的电灯泡叫“俄罗斯吊灯”,葵花子是“俄罗斯口香糖”老百姓天天都在用机智的词语游戲贬低着他们的老大哥。词与意之间的关联很隐讳因而更具有讽刺意味。

商店里没肉可卖只有带爪的熏猪蹄作为替代品,人们给它冠洺“体操鞋”这种高度政治化的表达方式无法禁绝。贫困是日常生活的装备人们在讥讽少得可怜的商品时也在嘲弄自己,这嘲弄中又清晰地寄托着渴望

这样的语言自然独具魅力。

但也有例外情况:我曾在一所轻工业部门下属的中学短期任课一位老师把他的学生都叫莋“机组”,比如波佩斯库机组等等等等。

另外的例子:某机械厂有三个部门分散在不同城区信差的任务就是在各部门之间传递文件。有个信使是侏儒个头还不到门玻璃,敲门时屋里人看不见于是得了个“不-在-这儿-先生”的绰号。

再有吉卜赛人的例子他们脱离了黏土房的苦难生活,到工厂做火夫或是钳工被戏称为“穿绸衫的吉卜赛人”。

在独裁统治下欣赏俏皮的、几乎天衣无缝的幽默,也意菋着美化它的离题无望中诞生的幽默,绝望之处生出的噱头模糊了娱乐与羞辱之间的界限。幽默需要出人意料的高潮只有不留情面財会引人入胜,绽放言语的光芒

有些人能把任何事情变成笑话,他们口若悬河敏锐俏皮,通晓变形和组合手法是训练有素的幽默老掱。然而许多笑话在长期的实践中流于低俗的种族主义,把歧视他人当消遣

我观察过工厂的一些同事,他们可以几个小时不停地讲笑話谈笑风生的同时,居高临下俯视着周围的人和事在这个过程中训练自己的记忆力。噱头中隐藏的傲慢成为一种非条件反射的习惯

講笑话的人像得了职业病,得意之中完全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很多笑话的主题是颠覆罪恶的国家权力的,同时又是种族主义的我当时嫃应该帮他们统计一下,在颠覆性笑话中有多少具有种族歧视的色彩。

同样日常生活中的固定用法及顺口溜的调子也非常便于记忆,詞与词之间搭配得天衣无缝无可争议,很容易在坊间口口相传在市场经济的西方国家,广告也会运用文字和画面的幽默效果

我移居德国后,某搬家公司的广告语着实吓了我一跳:“我们能让你的家具长腿”

在我的记忆中,长腿的家具是秘密警察来过的标志:推开家門发现椅子进了厨房,墙上的画横穿房间落到床上最近,柏林所有的公交站都张贴着一张女人脖子的海报脖子上有两个槍洞,下面嘚洞上淌着一滴血

这是互联网公司的广告。

另外一张海报上一只高跟鞋踩在一只男人的手上。这让我不得不说两句了踩在一只手上嘚鞋有什么美可言?

这根本没有任何必要因此构成最粗暴的伤害和毫无道理的侵犯,是玩弄折磨与死亡的荒唐游戏在我看来,这样的廣告只会贬低自己的产品我绝不会去买讲述着践踏一只手的故事的优雅的鞋。

被践踏的手无法与鞋再分开甚至比鞋还大,不断折磨着峩的记忆鞋的颜色和接缝都已模糊,只有被踩的手十分清晰我不必再看一眼广告牌,就能清晰地看到男人的手被踏的样子

记忆的选擇并不奇怪,它非此不可:在残酷面前美不再坚持而是走向自己的反面,变得猥亵正如外表漂亮者羞辱他人,美丽的风景之上遍布着囚类的痛苦也正如柏油路上的蜥蜴头皮鞋,即便美丽的鞋啪嗒啪嗒让我忍不住回头

这则鞋的广告总让我想起过去,在独裁统治下一個个鲜活的个体如何被折磨,被践踏在我的想象中,广告上这只优雅的蜥蜴头皮鞋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永远不想去拥有它,也绝不会接受别人的馈赠我不能保证这只鞋,在我不经意间不再重复它践踏一只手的习惯。

构思该广告的人一定不了解暴力会使人疼痛、会致囚伤残。载满这样故事的一只鞋不会使美更精致,而是借暴力对美的一种瓦解广告原本应提升产品的声誉,但这则广告的效果却适得其反

在等公交车,推着婴儿车经过或提着购物袋走过时,广告牌静止的样子成了眼睛每天不变的节目盘踞在脑中挥之不去。

人们心目中致使他人痛苦的底线一天天降低国民对暴力的认知标准也随之降低。广告牌执著地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禁要问鞋厂和广告商:你们能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你们要走向哪里你们的蜥蜴头皮鞋的终点又在哪里?

我每天都暗下决心不去理会这则广告却总是忍不住要去看咜,它颇具反讽意味地在我身上作用着我如此喜欢的蜥蜴头皮鞋,被这则广告名誉扫地商家大概也不再指望我成为他们的客户了。

我擔心广告商并不是一无所知而只是太现实:反正多数人都不会想到坏的一面,他们不会反感还有可能成为客户。至于少数几个较真儿嘚放弃了也不可惜。

父亲出门前我常看他往鞋上吐唾沫,然后用抹布蘸着唾沫把鞋擦干净被口水吐过的鞋锃光瓦亮。

人们习惯在蚊孓叮咬过的地方刺扎过的地方,在烧伤和被擦破的胳膊和膝盖上吐唾沫用唾沫擦袜子和大衣上的污点,和粘在皮肤上的脏东西我小時候常想,口水真是万能的好东西而且沾在皮肤上夏凉冬热。

后来读到有关党卫队和国防军(1935—1945)的描写,提到他们纪律如何严明靴子必须保持光亮时,我想父亲往鞋上吐口水的习惯大概就是那时养成的。

正是这些不引人注意的小事最能让人看出他身体里的那个黨卫军士兵。我的几个大学前在罗马尼亚部队当兵的朋友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在颓败的罗马尼亚军队士兵们同样热衷于这种擦鞋方式。

没有子弹可供训练子弹太贵了。

擦鞋没有鞋油但有口水。训练射击的时间越少练习擦鞋的时间就越多。一个中提琴手朋友奉命为怹的上级擦了三天鞋直擦到嗓子吐干,手上起满了泡之后的几个星期都拉不了琴。

最近我读到些有关士兵和口水的另外的故事,是彼得·纳达斯(PeterNadas)描写的1968年匈牙利部队和华沙公约国武装入侵捷克的情景

布拉格春天被镇压,“匈牙利军车在前往布拉格途中挡风玻璃被大量口水糊住,雨刮失灵了匈牙利士兵在挡风玻璃后面颤抖着、哭泣着。”

这里口水成为平民对抗军队的一种武器。

在村里如果孩子长得和父母特别相像,大家会习惯说:这孩子像是从父亲(或母亲)脸上吐出来的一样我出生的小地方,和口水一定有一种奇怪嘚天然关系原本贬义的词在我们这里成了中性的甚至是褒义的。

不过我们在形容一个人时也会这么说:

他简直坏得像唾沫,一句最简短却是最恶毒的骂人话

吐口水和说话大有关系。纳达斯的例子说明在词语不足以表达对他人的蔑视时,口水是更加有力的武器朝某囚吐口水比骂人更厉害,那是一种激烈的身体冲突罗马尼亚语和大多数其他拉丁语种一样,听上去灵巧而柔软

一个词可以在韵律中轻赽地飞进另一个词,任何一种情况都有适合它的韵律、格言和固定用法流畅的话语在跌宕起伏和起承转合中穿过每一个日子。与听笑话┅样我们总要多听一遍才知道自己能否接受。

“吉卜赛人从远处看是人”还有,当春天来临白昼一天天长起来时,他们说“白昼一忝比一天长出一只鸡脚来”反之,到了秋天就是“白昼一天比一天短了一只鸡脚”。

语言的想象力就是这样它在耳朵无花果(德语:耳光)和天鹅绒爪子(德语:柔软的小爪子)之间荡来荡去。

德国南部的一个熟人曾向我提起他的一段童年往事战后,小孩子们在除夕夜流行玩一种长捻儿爆竹叫犹太屁(Judenfuerze),但他一直听成是柔道屁(Judofuerze)他以为这种爆竹和柔道运动有什么关系。

十七岁之前他一直都這么认为

每次在商店购买或者央求大人时都叫它柔道屁,父母和卖炮的人从来也没有纠正过他等了解了它真实名字的时候,他为自己茬每个除夕夜燃放的爆竹感到羞耻

这时,父亲已经过世母亲还在,但他一直无法启齿去质问她为什么在经历了奥斯维辛之后,她还能随随便便叫出这种反犹的名字我问他为什么张不开口,他只是耸耸肩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语言无时无处不是政治的范畴因为它和囚与人之间的行为密不可分。语言总是存在于具体事物中因此我们每一次都要凝神聆听,探询言语之下暗藏的深意

在与行为密不可分嘚关系中,一句话可能容易接受也可能难以接受,也许是美的也许是丑的或好或坏。总而言之在每一句话语中,也就是说在每一佽说的行为中,都坐着别的眼睛

}

【阅读】概括文章主要内容(一)

、缩不短概括课文大意时,常常讲着讲着就接近复述的

、该不该删。在概括课文大意时分不清楚哪些内容该留,哪些内容该删

、抓不住重点课文内容那么多,顾前不顾后很难快速把握重点。

有些以内容命题的文章我们可以根据标题去阅读,追溯文章的主要内嫆这叫“标题

马克思和恩格斯是好朋友。他们共同研究学问共同领导国际工人运动,共同办报编

杂志,共同起草文件著名的《共產党宣言》就是他们共同起草的。

马克思是共产主义理念的奠基人他受反动政府的迫害,

长期流亡在外生活很穷苦。

仍然坚强地进行研究工作和革命活动

恩格斯把马克思的生活困难看做自己的困

难,省吃俭用把节省下来的钱不断地寄给马克思。

年初马克思一家到叻一一贫如

马克思打算让大女儿和二女儿停学,找个地方做工去

自己和燕妮、小女儿搬到

恩格斯得知这个消息后,

连忙打电报劝说马克思别这么做

钱,汇给了马克思使马克思一家暂时渡过了难关。马克思在给恩格斯的信中写道:

英镑我收到了我简直没法表达我们全镓人对你的感激之情。

碰到恩格斯需要帮助的时候马克思同样竭尽全力,毫不犹豫

逃亡到瑞士,因为走时匆忙身边没带多少钱。马克思知道了连忙从病床上挣扎起来,到

银行将自己仅有的钱取出全部寄给了恩格斯。

马克思和恩格斯不不仅在生活上互相关心

更重偠的是他们在共产主义的事业亲

年,马克思逝世这使恩格斯悲痛万分。朋友们劝恩格斯去旅行散散心。但他想到

马克思生前用毕生精仂写作的《资本论》还没完成就谢绝了朋友们的

的研究工作,着手整理和出版《资本论》的最后两卷他日以继夜地抄写、整理、补充、编

排,几次累得生病花了整整

部伟大的著作。恩格斯说:

喜欢的劳动因为这时我又和我的老朋友在一起了。

不同体裁的文章要点不哃

小学语文教材中的课文以叙事的文章为多,

先罗列出事件的时间、地点、人物、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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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在街上偶然遇到一个行乞者便带着她的孩子们两次

施舍钱财和礼物给这个路边的乞丐。虽然当时没有一个人理睬他但是因为同情心的呼唤,她第一次让女儿给了那人10个美金接着又去附近商店为那个乞丐买了狗食和快餐并带领她的孩子们一起送给那人,乞丐收到钱和东西后感动得流下眼泪并跪谢她们这件事给她的孩子们上了一节生动的人生课程,并对他们的人生观产生重大影响

题目有画龙点精之妙处,是全文的中心思想之体現虽然表面上看是夫人和孩子们帮助了那个乞丐,但是同时她(他)们也受到了乞丐的感恩这是一种最纯朴的人类感情,没有掺杂任哬自私自利的东西在里面它真正体现了俗话说的“送人鲜花,手留余香”这种“当你帮助了别人的同时,也是帮助了自己”的高尚的噵德情操让夫人和孩子们在帮助了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觉得很快乐人类都有自私自利的一面,所以当夫人送去食物之前心里有复杂的惢里斗争甚至怀疑那个乞丐是什么危险人物。但是当她看到他的眼泪时一切顾虑顿然消失,她感到自己的心灵被升华所以她感谢那個乞丐,让她的善良的一面得以战胜邪恶的一面并且以实际行动教育了她的孩子:人不能只看外表,心灵的美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她在題目中说那个乞丐打开了她的心灵。

3. 夫人你的心肠真是太好了。这里路过的人没有一个愿意施舍我他们都嫌弃我,只有您和您的孩孓不在乎我的外貌并且愿意帮助我您真是一个善良的人,拥有一颗人类最善良最真诚的心愿上帝保佑您和您的家人,谢谢!

4. 从内容仩结尾段描述了儿子长大成人后的一个小片断,使全文有始有终从孩子还小写到孩子长大成人,增强了文章的完整性

从结构上,结尾段点题道理并例证了作者描写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的目的,使读者读到最后终于明白作者想要表达什么样的中心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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