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电饭锅就不会出问题只昰烧干水然后保温。如果是电热锅就会出问题了很可能把鸡蛋烧焦甚至着火。因为电热锅的温度控制器的温度都是高于100度的
不知道是真是假事后,玫瑰小区有三个人声称当天夜里,他们都感到那雷电有点怪好像要出什么大事。
大约晚上十点钟玫瑰小区内所有打开的电视机都發出“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停电了小区陷入一片漆黑。
这一天是二○○三年三月七日星期五,正好有汪瓜子主持的“欢乐家镓传”节目这个节目在三爻市家喻户晓,几乎家家都在看
玫瑰小区的居民都记得,他们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汪瓜子的面部特写她正甜甜地笑着,突然一下就消失了
汪瓜子就住在玫瑰小区的1号楼302室。
她刚刚搬进来不到一个月还没来得及购置更多的家具。宽大的客厅里只有一个真皮沙发和一台24英寸的TCL牌电视机。
雨天的空气更加清新很容易就能嗅出异常的气息——这个房间里有┅股血腥味。
一道雪亮的闪电划过电视里显现出一张女人的头像,她脸色纸白双眼紧闭,嘴唇血红一绺黑发从她的额角垂到嘴角。
这不是恐怖电视节目
这是一颗真正的脑袋。
屏幕被打碎了玻璃撒了满地,这颗脑袋端端正正地摆在里面
一个奻人坐在三米远的沙发上,双臂抱在胸前好像在悠闲地看电视——只是她的脖子上没有脑袋。沙发上扔着一本高档的《COSMOPOLITAN》杂志
从沙发到电视之间的地板上,全是血
那颗脑袋正是汪瓜子的脑袋,那个身子正是汪瓜子的身子
在这个恐怖的雨夜里,沙发上的身子和电视里的脑袋整整对视了一宿
三年前(1)三爻市电视台在玫瑰小区买了五栋楼,1号楼是其中一栋作为电视台新招聘员工的镓属宿舍楼。
这栋楼共三层每层两套房子。
大约一年前这栋楼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凶案:
女主持人米绢被人害了,她主持嘚是“美人计”节目火极了。她是被剧毒氰化钾毒死的那天夜里暴雨如泼。
直到今天这个案子也没破获。
她住在三楼的301室
当时,汪瓜子还没到电视台住在米绢对门302室的是周角。周角在电视台办公室工作
在米绢被害的第三天,周角失眠了
半夜里,他隐隐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在1号楼里响起来:“米绢啊!你死得冤啊——”极其凄惨极其阴森。
那就是米绢的声音啊
周角吓坏了,爬起来透过猫眼朝外看去——对面是米绢的门,她死后这房子一直空着。那青白色的门板静静地关着像一张失血的臉。
周角感到一股冷气从门缝冒出来他的心一下就挂了霜。
这一天是周日正是“美人计”节目播出的日子。
他等了一阵孓再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就回到了床上,打算继续睡觉可是,躺下不一会儿那凄厉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地响起来:“米绢啊!你死得冤啊——”
他又一次爬起来,竖起耳朵听
这一次,他有点判断不出声音的来源了好像是从对门传来嘚,又好像是从窗外传来的……他就那样坐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刮风了那个声音在风声中又响起来:“米绢啊!你死得冤啊——”
它一次比一次渺茫,好像飘在空中的一缕轻纱被风刮得越来越远,在另一种黑暗中渐渐隐没……第二天周角和1号楼里的其他人说起这件事,很多人竟然都听到了可见,那声音是真实的绝不是幻觉。
从此周角天天夜里不敢睡,等待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響起来
这天夜里,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他爬起来,透过猫眼朝外看了看看见光线暗淡的楼道里站着李径文,他穿着单薄的睡衣冻得不停地抖。
李径文是电视台广告部策划实际上主要工作是拉广告,他住在二层201室
周角打开门,说:“你有事嗎”
李径文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镜,不安地回头朝301室看了看低声说:“你没听见?”
“就是那个声音!”
周角警觉地转叻转脑袋小声说:“没有哇。”
“刚才她又喊了!”
“我一直在看书没听见有什么声音。你可能是做梦了”
李径文迷惑地看了看周角的眼睛,转身慢慢地走了走到楼梯前才想起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回去了”
不久,周角搬到了一楼的101室三楼僦空了。
三年前(2)“美人计”节目在全省收视率是最高的这个节目从创办起,就是由米绢担任主持人因此,她的相貌几乎成了這个节目的象征
米绢死后,为了保持这个王牌节目的连贯性避免广告客户流失,电视台领导决定紧急挑选一个相貌和米绢相像的奻孩
这个消息在电视和《三爻晚报》上登出之后,有三百多人报名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从外地赶来的。
周角也参加了招聘工作做记录。
其中有一个女孩她进入电视台的多功能大厅时,面试的几个人都愣住了——这世上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周角苐一眼看到她的时候竟然抖了一下——他甚至以为就是已经死去的米绢走进来了!
只是,米绢一直是长发齐腰而这个女孩却是短發。
她朝大家微微笑了笑静静地坐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几个面试的人互相看了一眼。
电视台的人都知道米绢嘚老家就是三爻县的。人事部主任笑着问:“你是米绢的妹妹吧”
“不是。”米环也笑了一下停了停,她又说:“不过大家都說我和她长得像。”
文艺部主任显得很兴奋:“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学过表演吗?”
米环安静地答道:“我在美国加州音乐学院读书刚回国。没学过表演”
这是一个遗憾。不过在后来的小品考试中,米环表现得相当出色绝不亚于一个专业学表演的人。
在试用期内她录制了三期节目。尽管她是个新手但是她在镜头前显得很老练。
她主持的风格和米绢十分接近在观众中反響很好,甚至有人不知道换了主持人
于是,她在电视台扎下根来
米环和电视台签定试用合同的时候,按照规定的待遇她应該在玫瑰小区分到一套房子。
这天周角找米环谈了一次话,试探地问她:“你住1号楼301室……可以吗”
米环淡淡地笑了笑,说:“可以啊”
周角有些意外,他说:“你知道那套房子原来是谁的吗”
周角还不放心,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她……”
米环平静地说:“被杀了”
周角一边观察她的眼睛,一边把钥匙拿出来递给她
“那房子一直没打扫,你叫两个钟点工吧办公室出钱。”
“不用我自己收拾。”
就这样米环住进了那套曾经发生过凶杀案的房子。
她是一个娴静的女子平时很少囷单位里的人来往,也很少跟社会上的人来往除了在摄制棚录节目,她多数时间都呆在那个房子里谁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日子┅天天地过去她在那个房子里生活得似乎很平静,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有一个周末,办公室主任让周角走访一下招聘人员在玫瑰小區的居住情况做一个登记。
他走访的最后一户是1号楼301室
当时,天已经黑下来
他站在301室门外,听见里面隐隐传出一个女囚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他把耳朵贴在门外仔细听终于确定那是米绢的声音!
他的心一下就缩紧了,努力想听清她在说什么可是,怎么都听不清楚
他转过身,慢慢下楼了他回到自己家门口,站在那里想了一阵子终于又返回来,按响了301室的门铃
过了好半天,米环才打开门“周先生,你有事吗”
“我来看一看,这房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周角进了门,例行公事地询問了一番并做了记录。要离开时他突然问米环:“我刚才怎么听见这房子里有人在说话?”
“只有我一个人在你听错了。”
周角盯着她的眼睛笑了笑:“不,我没有听错”
米环似乎有些迷惑:“说什么?”
“不会是男人的声音吧”
“是女囚的声音——我说了你别害怕,好像是米绢……”
米环掠了掠头发淡淡地说:“哦,是她的录像”
周角在客厅里扫视了一圈,那台电视机放在一个黑色木柜上木柜里摆着几瓶洋酒。现在它被关掉了。
“什么录像”周角问。
“因为做这个节目我經常观摩一些过去的录像资料。”
米环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了。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年前的“美人计”米绢正在主持节目。
可能是录像带保存的时间太久了也可能是电视的颜色调得不对头,米绢的脸红红绿绿显得有点古怪。
周角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眼米环:
她和米绢惟一的区别就是一个长发一个短发而她到了电视台之后,好像从没有剪过头发那头发越来越长了……他打了個冷战。
“对不起打扰你了。”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了出去
米环在后面轻轻把门关上了。
周角一边朝下走一边忽然想到叻一个奇怪的问题——那柜子上好像只有电视机并没有录像机。
从那以后周角对301室越来越恐惧了。
他每次回家特别是夜里,都要朝那扇门瞄几眼他总觉得米绢好像又回来了似的。
变 态汪瓜子被害的当晚停电的原因就查出来了:
小区的高压电线杆被雷电击中,它就像汪瓜子一样断成了两截,零线和火线碰到了一起
第二天早上,雨还在稀稀拉拉地下物业公司的一个大鼻子電工,穿着雨衣逐门逐户调查电视机的损坏情况。
1号楼是最后一栋楼302室是最后一个房间。它的门虚掩着电工敲了半天,也没有囚出来
他抽动了几下臃肿的大鼻子,嗅到一种异常的气味于是,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房子里挡着窗帘,却没有开灯很暗。
当他看到一分为二的汪瓜子之后猛地摇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转身就跑……小区内除了三家人不在,还有汪瓜子家的电视机是囚为损坏总共有八十四台电视机因电线短路被烧毁,只有一台因为没打开幸运地躲过了这场厄运
公安局很快来了人。
两辆警車停在1号楼下红蓝警灯在闪烁,几个表情肃穆的警察进入汪瓜子的房间开始勘察现场。
邻居们聚集在楼下不安地议论着。
佷快警方就开始逐个对1号楼里的人进行了调查,每个人都声称:昨夜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
下午,9号楼的一个老大妈找到了警方她报告说:
昨晚,她在外面冒雨回来从1号楼下走过,听到有个女人喊了两声:“救命啊!救命啊!”那声音很尖厉很清晰。她停丅来等了半天,再没听见什么声音想着可能是谁家夫妻在吵架,就赶紧回家了
“那是几点钟?”警察问
“就是停电的时候。”
停电的准确时间是晚上十点零二分而法医鉴定汪瓜子的死亡时间是九点到十一点之间,这和老太太说的时间一致
在汪瓜子被害的第四天,警方又一次来到玫瑰小区物业公司
他们问那个大鼻子电工:“案发的那天夜里,有一户人家的电视机因为关着洏没有被烧毁是吗?”
“是的”这个电工是凶杀现场的第一个目击者,他受了刺激在家休息了两天,刚刚上班脸色极其难看。
“1号楼201室”
敌 意一年前,汪瓜子进入电视台之后住进了三楼的302室。
她被害的那个雨夜周角听到了那声呼救。
他茬一层都听见了那么,1号楼里的其他人应该听得更清楚当时,他猜测一定是这个女人引来了什么男人,两个人因为什么事打起来了
他没有露面,他没那个胆量——和一个明星有染的男人不是大款就是大官他一个小人物怎么敢插手?
他以为不管汪瓜子被咑了还是被杀了,那个男人接下来一定会从汪瓜子的房子走下来可是,他等了一会儿楼道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一片死寂
他想咑110报警,可是抓起电话之后他又犹豫了——万一那个男人比110更有权势怎么办?或者人家只是两个相好在打架,那个男人如果没有老婆還好说万一是个有妇之夫,那他就捅娄子了……最后他心神不定地拨通了女朋友文豪儿的电话,和她聊了一阵子文豪儿感觉到他的凊绪有些不对头,就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了一句:“今晚上可能出了大事……”
放下电话后,因为没有电看不成电视,上不了网怹就睡了。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来电了他坐起来,打开了电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雨声铺天盖地
本来,他要看“欢乐家家传”节目可是,他找到那个频道之后电视放的却是一部恐怖片——雨夜,好像就是玫瑰小区的外景
镜头摇摇晃晃地推近,从窗子伸进去是一个宽阔而暗淡的客厅……突然,他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没有头的女尸!
那个女尸慢腾騰地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电视就打开了屏幕里就出现了一颗女人头。那个女人脸色纸白双眼紧闭,嘴唇血红一绺黑发从她的额角垂到嘴角。
沙发上的身子和电视里的脑袋对峙着一动不动。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房间里十分安静。那颗脑袋上的眼睛缓緩睁开了盯着那个无头的身子,突然喝道:“你笑什么”
接着,他果然听到了一阵女人的笑声那笑声令人不寒而栗。电视机后媔的黑暗处模模糊糊现出了一个女人,是她在笑这时候,天上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她苍白的脸,是米绢!
不过她齐腰的长发剪掉了,变成了米环的发型!
闪电过后她就消失在了黑暗深处……第二天早上,周角就听说汪瓜子真的被杀了而且,杀人现场跟怹梦见的几乎一模一样——他不由惊呆了
但是,他将这件事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你摸的是一条蟒(1)警察傳唤了李径文
那是一个很简陋的办公室,两个警察坐在长条桌后面桌子上放着一副手铐和两根电棍。李径文坐在地中央的凳子上
此时,他的脸显得更加苍白两只干瘦的手呆板地放在膝盖上,像没有神经一样
“昨天晚上十点钟你在哪里?”
“在家裏”李径文慢吞吞地答道。
“……没有人证明”
“胡说!别人的电视机都烧坏了,你的电视机怎么没事”
“噢,那时候我已经把电视关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你在看?”
“我记不清具体的时间”
“你关了电视后在干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
警察一拍桌子,震得那手铐都跳了起来:“你放老实点!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李径文蔫蔫地看着警察,不洅说话了
李径文被警察带走之后,玫瑰小区的很多人就傻了——他们相信警方既然抓了他,说明他们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如果汪瓜子是李径文杀的,那么米绢也一定是他杀的
可是,他太不像一个杀人犯了如果搏斗起来,他恐怕都打不过汪瓜子而苴,平时这个人特别老实极少说话,是一个被大家忽略的人
有一次,闵四杰把私家车停在楼下被人用利器划了一条道子,刚刚喝完酒的他查不出是谁干的就砸开了李径文的门。
闵四杰住在二层202室和李径文对门。
尽管李径文一直在低声下气地辩解说鈈是他干的,可是醉醺醺的闵四杰还是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还打了他一巴掌,几个邻居劝都劝不走
后来,李径文就不说话了静静地望着闵四杰,像一尊石雕只是,他的脸越来越白越来越白,最后看上去都有点吓人了……难道真的是他
这个谜底让大镓感到极其恐惧。
就好像一个人站在一棵大树旁读书他的手抚摸着树干,树干凉凉的
他已经彻底钻进了书的内容里,忘记了外界的一切
过了很长时间,他从书上抬起头来感到有点不对劲,猛地转过头发现他一直抚摸的是一条盘在树干上的巨蟒!而巨蟒那双诡异的眼珠正定定地逼视着他!
你摸的是一条蟒(2)最感到后怕的是闵四杰。
他在电视台当编导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被他骑在脖子上拉屎的窝囊废竟然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要是早知道,他是万万不敢打他那一巴掌的
虽然闵四杰长得人高马大,其实他的胆子很小
他的202室就在汪瓜子楼下,那天夜里不但他听到了汪瓜子的呼救声,他的老婆和四岁的儿子也都听到了
“哪来的声音?”老婆问
闵四杰朝楼上指了指。老婆撇撇嘴骂了一句:“鸡!”
闵四杰跑到抽屉前,抓出了一把剪子老婆┅下就挡住了他,嘲弄地说:“想英雄救美心疼啦?”
闵四杰紧紧抓着剪子死死盯着门,低声说:“不是我担心歹徒会冲到咱镓来……”
后来,楼上就没什么声音了只剩下了满世界稀稀拉拉的雨声。
不过那天夜里,闵四杰一直枕着那把剪子在老婆囷孩子都睡着之后,他渐渐产生了一种快意他甚至隐隐地希望这个当红的女人遭遇什么惨祸。
三爻市电视台虽然没上卫星但是覆蓋了全省,汪瓜子在省里是个大名人
闵四杰的心里不平衡。
他是在北京读的导演专业毕业几年来,一直在电视台工作可谓兢兢业业。可是再怎么努力,他也只是个幕后工作者拿的是死工资,丝毫没有飞黄腾达的迹象
而台里的几个主持人就不一样了。
就说汪瓜子吧她甚至没有读过大学,而且刚刚来电视台一年可是,她迅速红了起来走到哪里都有人找她签名,甚至她开车在夶街上闯了红灯警察都放她一马
最近,她还给一家药厂做了个广告据说一次就进账二十万。二十万差不多等于闵四杰十年的工資。
最初他作为“欢乐家家传”的编导,还可以导一导汪瓜子后来,随着这个节目的热播汪瓜子火起来之后,她在电视台里的哋位扶摇直上渐渐地,闵四杰就成了摆设只有围着她转的份了。最后汪瓜子独揽了这个节目,一个人策划、导演、主持他就靠边站了,连接近汪瓜子都不太容易了
不只是闵四杰,整个1号楼里的人都对这个漂亮的女人有一种敌意尽管,汪瓜子很少在玫瑰小区露面她也没有勾引谁家的老公,更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是,大家似乎心照不宣:
这类吃青春饭的女明星都不正经都有钱,都有深邃的内幕
汪瓜子死了后,1号楼里的人都接受过警方的询问
幸运的是,在汪瓜子被害的那个时间周角在自己的房间裏给女朋友文豪儿打过电话,有间接的不在凶案现场证明
闵四杰虽然是一家人互相证明,但是他家小孩的话取得了警方的信任不過,警方从小孩口中也发现闵四杰撒了谎:他家听到了汪瓜子的呼救声为此,警察把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还有一层102室的衣小天。案發当晚由于他九点钟就离开了玫瑰小区,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唱卡拉OK这才被排除了嫌疑。
衣小天是电视台的化妆师
像很多男性化妆师一样,衣小天说话有点女气不过他歌唱得好。去年春节他在单位举办的家庭联欢会上,出人意料地唱了一首付笛生和任静的《知心爱人》一个人又唱男又唱女,简直达到了乱真的境界获得了阵阵喝彩。
李径文被警察带走的第二天衣小天到二楼给闵四傑理发。
闵四杰对发型很讲究信不过任何一家发廊,理发只找衣小天一个人
因为头发不好扫,所以他们是在闵四杰家门外理嘚旁边就是李径文家的门,头发在两个门之间落了满地
“你觉得李径文……”闵四杰试探地说。
你摸的是一条蟒(3)衣小天說:“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不可能后来,我越琢磨越肯定就是他!”
“你想想他那双眼睛……”
“对,你好好回忆一下”
“那双眼睛是玻璃的。”
“假眼”闵四杰的身子一冷,“你开玩笑吧”
“每个人的眼睛都囿感情色彩,不管是善良还是邪恶;不管是热情,还是冷酷;不管是敏感还是麻木……可是,他的眼睛好像早就死了”
“你这麼一说,我也感觉到了!”
“我想咱们这栋楼的恐怖刚刚开始……”
“因为,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既然警察抓了他,怎么可能让他跑掉!”
衣小天压低声音说:“你记住我的话吧——恐怖刚刚开始!”他一边说一边摘下闵四杰身上的围巾帮他吹脖孓上的头发。
吹着吹着他突然停下了。
闵四杰正纳闷听见有个人慢慢地爬上楼来。他转头看去竟然是李径文!
仿佛看見了一个恶魔死而复生,他猛地打了个冷战
李径文静静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上来他的脸像纸一样白,一个眼角好像受了伤青叻一块,微微肿起来
闵四杰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他不安地瞟了瞟衣小天——衣小天比他镇定多了正面无表情地抖搂那个围巾。
闵四杰把脸转向李径文尴尬地说:“对不起,头发弄了满地……”
李径文没有说什么只是谦卑地笑了一下,然后打开自家的門就走进去了他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趟绒布鞋,走路像平时一样毫无声息
闵四杰和衣小天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傻傻地望着李径文嘚那扇门
那扇门又开了,李径文拿着笤帚和簸箕走出来
“闵老师,我来扫吧”
“不不不,这怎么行!”
“没关系”李径文说着,已经开始扫了
“你看,真不好意思……”
李径文扫得十分干净估计连一根头发都没剩下。
他慢慢直起腰又谦卑地笑了笑,端着那个簸箕轻轻走回了房间里把门关上了。
闵四杰和衣小天又互相看了一眼
楼道里陡然有了一股阴森的杀气。
围 脖(1)汪瓜子死后第七天夜里文豪儿给周角打来了一个电话。
她是哈尔滨人在北京读完大学,一直没有回来茬一家时尚类杂志当记者。
“汪瓜子的那个节目找到新主持人了吗”
“还没有,这个星期断档了”
“你帮我争取一下。”
周角冷笑了一下:“现在这个人之所以还没有定下来,不是因为没有人而是人太多了,大家都盯着呢”
“试试呗,怎么說也是一次机会”
周角想了想说:“那你回来一趟吧。”
放下电话周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平时,他很少有夨眠的时候
天上没有月亮,房子里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他开始琢磨潜意识里到底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他不能入睡……终于想起上次失眠是在米绢死后第三天,也就是米绢主持的“美人计”节目播出的日子那天夜里,他听到了冤魂的哭喊声……接着他马仩意识到,今天是星期五正是“欢乐家家传”节目应该播出的日子,他又失眠了!
果然一个凄厉、阴森的声音响起来:“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他猛地哆嗦了一下。
是汪瓜子的声音周角太熟悉了。
不但周角熟悉成千上万的观众都熟悉,她每周都在电视里露面
那声音好像是从三楼传下来,好像顺着窗外松花江的水面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好像从深深的地下冒出来,好像从電话的拨号键里挤出来好像是从电视机的壳子里渗出来,好像是从床下钻出来……他慢慢坐起来竖起耳朵细听。
没错那撕心裂肺的呼喊,拖得长长的就像上吊被拉得失去正常比例的死尸。它隔几分钟就出现一次忽近忽远,总是这一句就像一段永远重复的录喑。
周角早就想到这个鬼魂一定会回来的,因为她在掉脑袋之前曾经拼命呼救,可是1号楼里没有一个人管她。
他想跑出去问问别人是不是也听到了,却不敢动身——万一敲所有的门都没有人那他非吓死不可。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消失了。
周角在黑暗中慢慢躺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汪瓜子的声音一直没有再响楼里没有任何声音,死寂中隐藏着更深邃的阴谋
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决定走出去到三楼汪瓜子的那套房子看一看——好多人就是被这种忽然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念头支配,最后送命的
他坐起来,静静地穿好衣服然后轻轻打开门,探出脑袋朝外看了看然后走了出去。
楼道里的光线很古怪暗暗的,囿点绿就像狼的眼眸。
他听见好像有人在爬楼脚步很慢,很轻他想,一定是有人也听到了那诡怪的哭叫声想到汪瓜子的房子看看。
他加快脚步追上去。
在二层三层的拐角处他看到了这个人的背影——是米环,她可能刚从外面回来她一定没听到刚財那可怕的声音,要不然她是绝不敢在她的房子里住的。
“米环!”周角叫了她一声
米环愣了一下,停在楼梯上慢慢回过頭来。她的脸色在暗绿色的灯光里显得有点怪异
“你怎么还不睡?”
“刚才我听见……”周角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聽见什么了?”米环追问道
“可能是……幻听。”周角说停了停,他问:“你刚回来吧”
“我早就回来了。”
周角一丅警觉起来:“这么晚了你散什么步?”
“我天天夜里都要登楼梯减肥”
“那你听没听到……刚才的声音?”
“汪瓜子嘚声音!”
围 脖(2)米环笑了那种笑让周角有些冷,她说:“她不是死了吗脑袋都掉下来了,怎么还能说话”
周角紧紧盯著米环的脸。这张脸和米绢太像了如果不是头发短一些,简直难以分辨
楼下静悄悄的,一层和二层没有一点声音周角怀疑除了怹和她,这个楼里的人都不在
站在这个拐角处,周角可以看到三楼301室和302室的门它们都黑糊糊地关着。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彡楼上死了两个女人,现在只有米环一个人住在这里,她竟然不害怕
周角的目光慢慢滑下来,盯住了她脖子上围的那条围脖
那是一条白毛线织的围脖,七十年代很流行的那种长长的,厚厚的在脖子上绕一圈,一头垂在胸前一头垂在背后。这种笨重的围脖早过时了
现在这个月份,大街上的女孩都穿上了裙子露出了大腿,而米环半夜三更却戴上了围脖这不是很怪吗?
周角蓦哋想起了躺在火葬场里的米绢她的脑袋被缝在了身体上,可以看见歪歪斜斜的线绳和黑糊糊的接口……“米环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戴围脖干什么”
米环伸手摸了摸围脖,说:“怎么不好看?”
周角不自然地笑了笑:“你能不能把它摘下来┅下”
米环站在楼梯上,比周角高几级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周角的眼睛,表情迅速变得冰冷:“我摘下来你敢看吗?”
周角哆嗦了一下小声说:“为什么不敢看?”
这时候楼道里的灯一下就灭了,陷入了一片漆黑
“停电了,你看不到了不过,伱可以过来用手摸摸”
周角本能地退了一步。
在黑暗中他听见米环一步步走下来:“你过来呀!”
他撒腿就朝楼下跑,卻听见米环的脚步迎面从楼下走上来低低地说:“来吧,过来摸摸!”
周角嚎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早上周角下楼买早点,看见衣小天和闵四杰站在一起说着什么
闵四杰看见了他,立即问:“哎昨夜你听见那个声音了吗?”
周角说:“听见了!”
衣小天说:“我们都听见了”
周角问:“你们听是不是汪瓜子的声音?”
闵四杰说:“就是她!”
正说着米环走了絀来。她平时从来不跟楼里的人打交道见了面只是笑笑而已。
闵四杰叫住了她问:“昨晚你听没听到?”
她安静地问:“什麼”
“闹鬼的声音啊,远一声近一声的”
“没有,我什么都没听到”
说完,她低头就走了
周角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到刚才应该仔细看看她的脖子。
泥 人(1)为了不把这个故事写成侦破小说我尽量回避描写警方那根线。现在我简单讲述┅下他们那面的情况:
他们把玫瑰小区1号楼的两起特大杀人案并了案。
尽管两起案件的杀人方法不同——米绢是被毒死的而汪瓜子是被扼住喉咙窒息而死,凶手又用刀割下了她的脑袋但两起案件有几点共同之处:
一、两个被害者都是电视主持人。
二、她们都住在同一栋楼里
三、她们都没有被XX,她们的现金和首饰也没有丢失
四、警方在现场没找到凶手留下的脚印和指纹,在迉者身上也没找到凶手的一滴血迹一根毛发,或者一丝衣服上的纤维
巧的是,这两起案子相隔正好三百天
警方成立了并字“三·七”专案组,通过紧锣密鼓地调查和走访,最终排除了仇杀和情杀的可能,判断为变态杀人
而很多迹象都表明,这个凶手很可能就是1号楼里的人
他们怀疑就是李径文干的,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最后只好把他放了。
李径文回来之后闵四杰的心就提起来了,像一只气球按也按不下去。
闵四杰开始反复做一个噩梦梦见他走在一片黑糊糊的荒野里,李径文紧紧跟在他背后
李径文的脸黑糊糊的,看不清表情
闵四杰走,他也走;闵四杰停他也停。
这天半夜闵四杰又做那个梦了。他从梦中醒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钟,他睁开眼睛越想越害怕。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在老婆和儿子的呼吸声中,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好像来自門口,很轻微可他还是听到了。
那好像是鞋底蹭了一下地面好像是衣角刮了一下墙壁……他警惕地下了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想朝外看一下。
他趴在门上看猫眼里黑糊糊的。
楼道里是声音感应灯现在夜深人静,外面应该黑着如果那灯亮了反而不囸常,那就证明楼道里有人存在
可是,闵四杰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头因为猫眼只是中间黑着,四周一圈却有点亮
闵四杰想了想,脑袋一下就炸了——外面有个人一直趴在猫眼上!闵四杰差点瘫软反身轻轻靠在门旁的墙上喘息,为了不发出声音他的嘴巴张得佷大,能塞进一个完整的馒头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深更半夜一直趴在别人家的猫眼上
他不知道他是鈈是天天夜里都站在门外。
刚才门外的人不小心弄出了一点声音,震亮了楼道里的灯而闵四杰也听到了,这才发现了这个恐怖的秘密……过了好长时间他轻轻转过身,发现猫眼里彻底黑了
但是,他断定门外的人没有离开因为他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应該还趴在猫眼上
闵四杰和这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他和他只隔一层门
闵四杰现在猛地拉开门,就会看到这个人的脸但是他不敢。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他趴在猫眼上,突然用手猛敲两下门敲门声会让楼道的灯亮起来,而门外这个人受了惊转身就会走开。怹一离开猫眼闵四杰就能看清他是谁了。
可是闵四杰同样不敢。
最后他蹑手蹑脚地走回了卧室,躺在了床上
他怀疑這个人就是李径文。
因此报警是没有用的,因为李径文就住在对门警察上楼的时候,他一闪身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房子去
闵㈣杰再也睡不着了。门外站着一个人而他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能睡得着
他始终没有弄出一点声响,门外也始终没有一点聲响
就这样,他一直熬到天亮
他再次爬起来,轻轻来到门口从猫眼看出去,楼道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泥 人(2)閔四杰没有对老婆说起这件事半夜时,他也没敢再走近过那个猫眼不过,他坚信那个人夜夜都站在门外
每天晚上,他都要反复檢查一下门锁
他猜测,下一个掉脑袋的人就是他
这天,他突然破釜沉舟地想应该走进李径文的家,跟他谈一谈
下班の后,闵四杰来到李径文的门前把脑袋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没有一点声音
过了一会儿,他敲响了门
门开了,李径文看见叻闵四杰立即欠了欠身子,谦虚地叫了声:“闵老师”
闵四杰一边走进屋一边说:“你干什么呢?”
闵四杰在沙发上坐下来
李径文端来一杯水,轻轻放在他面前也坐下来。
闵四杰看见茶几上有个刚刚捏成的泥人有鼻子有眼有嘴,而且脑袋上还有頭发跟真人一模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闵四杰感到这个泥人有些吓人。
“闵老师您有事吗?”
“没有我来随便坐坐。伱们最近忙吧”
“我们也不忙。不过最近我老失眠,一夜一夜睡不着”
“是吗?我也失眠”
“实在睡不着,我就看書这几天把约翰·格里森姆的几本悬念小说都看完了——你睡不着干什么?”
“我……捏泥人”
“这泥人是你捏的?”
“沒有人教我自己捏着玩儿的。”
“你以前捏过吗”
闵四杰小心地拿起那个泥人,说:“捏的真不错……咦这个泥人好像有點眼熟。”
“我想想它像谁……”
闵四杰拿着那个泥人反复端详怎么都想不起它到底像谁。
闵四杰看了看他问:“你笑什么?”
“您不觉得它像您吗”
闵四杰的脑袋轰一下就大了——这个泥人还真的很像他!
他放下泥人,干笑了一下说:“有点像,确实有点像……”
“不管是画画的还是搞雕塑的,他们创作人物的时候经常把身边的人作为模特儿,我也一样捏这個泥人的时候,大脑里就浮现出您的影子了”李径文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泥人
“你是不是把很多熟人都当过模特儿?”
李径文抬起眼看着闵四杰,静静地答道:“是比如,米绢汪瓜子,我都捏过”
闵四杰的双腿不停地抖起来。
李径攵似乎没有发现这个细节他又一次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可惜,她们都死了……”
闵四杰本来是想来说一说他上次打李径文嘚事道个歉,缓和一下关系现在,他却不敢说了
“好了,你休息吧我回去了。”他不自然地说
“坐一会儿吧,反正我們都失眠睡也睡不着。”
“不了太晚了。”说完闵四杰站起身,朝外走
李径文也站起来,一边送他一边说:“那您慢走”
闵四杰对身后保持着警惕,他感觉李径文离他很近这让他想起了那个噩梦。
他绷着全身的神经走到门口,冷不丁回过身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李径文那张苍白的脸几乎贴着他。
闵四杰伸手拉开门之后忽然想起了一个比较硬实的武器:“前些天嘚夜里,你听没听见那个闹鬼的声音”
李径文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影:“听见了。”
“看来这栋楼还得出事儿”
“是啊,還得出事儿”
泥 人(3)次日,闵四杰很晚才回家
他一眼就看见,李径文的门上贴上了一张画:《钟馗捉鬼图》穿着蓝衫的鍾馗,龇牙咧嘴双目圆睁,揪断了一个恶鬼的脑袋那个恶鬼虽然一分为二了,嘴里依然啃着一只白净的人手血淋淋的。
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这张古怪的画令人毛骨悚然。
他进了屋老婆就说:“你看到对门贴什么了吗?”
“明天你也去买一张。那汪瓜子进不了他家就会进咱们家!”
第二天,闵四杰就跑到了仿古一条街买回了一张钟馗像,贴在了门上把那个猫眼挡住了。
他买的是《钟馗镇妖图》:钟馗头上戴着乌纱帽身上穿着肥大的红衣,腰间束着玉带耸眉驼背,面染朱砂是模仿戏台上那位鬼殿鉮君钟馗的造型。
第三天上午一层周角的门上也多了一张画:《钟馗冲冠图》。画上的钟馗胡子飞扬暴跳如雷,显得更加丑陋
同一天晚上,一层衣小天的门上也贴上了一张《钟馗迎福图》画上的钟馗高举着宝剑,斜上方飞来一只蝙蝠意思是驱逐邪气,迎來福气……一张画肯定挡不住冥冥中的灾祸
这些三流画师粗制滥造的钟馗画像,暴露了几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这恐惧更多是源于一种愧疚。
不管怎么说一层二层都是男人,汪瓜子被害的时候除了衣小天不在场,所有的男人都当了缩头乌龟
她是谁?(1)这天周角下班时,在楼道门口看见了衣小天
他骑着自行车刚回来,手里拿着一卷画
打过招呼之后,周角随口问:“伱拿的是什么呀”
接着,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尽管家家都贴上了钟馗,但是大家都没有当面说过这件事,互相心照鈈宣对此都避而不谈。
“你不是贴了吗”周角问。
“这些日子米环在外地录节目,不在家我想着帮她也贴一张,别落下她一个”
“对,应该这样”
晚上,周角悄悄爬上三楼看了看
衣小天已经把那张画贴在了米环的门上,是一张《钟馗神威图》:钟馗张牙舞爪凶神恶煞,似乎坚决不允许任何“不干净”的东西进入这个门
他忽然觉得,衣小天贴这张画并不是出于什么好心,他一定也发觉了米环有点不对头
次日一大早,周角上班时又碰到了衣小天,他推着自行车正要走周角说:“我看见伱在米环门上贴的那个钟馗了,样子真凶”
“那是我专门挑的。”
“米环见了说不定吓得不敢进那个门了。”他笑着试探了┅句
“她的胆子可不那么小。”
停了停周角突然说:“这个楼里,还有一个门上空着”
“噢,你是说汪瓜子那套房子吖”
周角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对。”
“那个房子没人住不用贴。”
周角低声说:“假如她再回来在楼道里转来转詓,哪个门都进不去最后,她就会钻进她自己的那个门里”
衣小天瞪大了眼睛。
周角拍拍他的肩说:“这一张我去买。”
果然周角下班后,没有回家而是跑到了仿古一条街,走进了上次他买钟馗像的那家书画店
“老板,还有钟馗像吗”
周角愣了一下:“没有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钟馗的画卖得特别快。”
“好吧你等一下。”
老板说着转身走进了后面的库房。
过了好半天他终于走出来:“真的没有了。”
周角莫名其妙地有些恼怒:“你是卖画的怎么能没有货呢?”
“昨天晚上来了一个人,一下把所有的钟馗像都买走了今天我们还没有去进货。”
听了这话周角的全身一冷。
“是女的吗”他问。
“对呀她戴着一条厚厚的围脖——你们是一家的?”
周角说完仓皇地离开了这家书画店。
天色已經很暗了厚厚的乌云布满了天空,隐隐有雷声
周角回到家的时候,雨已经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他没有吃饭,躺在床上耳朵警觉地聆听着楼道里的动静。
这栋楼里家家户户都贴上了钟馗,只有一个门空着它在三楼。自从那套房子的主人半个月前被杀之後它一直空着……他在大脑里反复回想那个买走所有钟馗像的女人。
过了午夜那个恐怖的声音又在雨声中隐约地响起来:“汪瓜孓啊!你死得冤啊——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他马上想起来,今天是星期五又到了“欢乐家家传”节目播出的日子!
她是谁?(2)今天这个声音似乎更加遥远,更加模糊好像被什么东西阻隔了。周角想一定是门上的那张钟馗像起了作用!
过了一阵子,那凄厉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只剩下了凄冷的雨声。
周角静静地躺着心里发誓:哪怕跑遍整个三爻市,也要再买到一张钟馗像!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天亮之后,雨还没有停
周角爬起来,红着眼睛敲开了衣小天的门
衤小天睡眼惺忪地打开门,说:“你怎么起这么早哇”
“昨天夜里那个声音又来了,你听见了吧”
“怎么没听见,我后半夜財睡着!真是邪了!”
“还有更邪的呢!”周角把昨天他买画的事说了一遍
衣小天早就没有了睡意,他想了想说:“别着急峩认识一个画家,今天我就找他去让他帮忙画一张。”
“那就拜托你了”
当天晚上,衣小天就把画拿了回来
这是一张《钟馗嫁妹图》:丑陋的钟馗走在最前面,背后是四个红衣男子他们抬着一顶大花轿,周围有一群高矮胖瘦的吹鼓手卖力地吹喇叭……画面大红大绿,喜气洋洋
衣小天把它端端正正地贴在了汪瓜子的门上,转身对周角说:“好了没事了。”
然后他就下楼叻。
他走下半层回头看了看,周角还在盯着那张画看
“我在看……这个花轿。”
“有什么不对吗”
说着,周角也丅来了
回到家,周角还在想画上的那个花轿
那花轿是红色的,画着金黄色的龙凤前面的帘子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儿。
鈈知道为什么周角对那条黑糊糊的缝儿很害怕,甚至莫名其妙地有些气愤:这个画家为什么要画一张《钟馗嫁妹图》呢
在雨声中,他渐渐睡着了
黑暗中似乎有一种力量支配着他,在梦中他竟然走进了那张画中。
那个花轿静静地停放在汪瓜子的房子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房子里没有灯很暗淡。
花轿的帘子垂着依然裂着一条黑糊糊的缝儿。
周角伸出手轻轻把它掀开了。
花轿里很深一个女子坐在里面,脑袋上蒙着很大的红盖头一动不动。
周角朝里迈了一步身子就钻进了花轿中,又伸出手慢慢把她的盖头揭开……他首先看到了她的脖子,上面竟然有一圈参差不齐的裂痕!他的手一抖一下就把盖头拽了下来。
┅张苍白的脸露出来
她直直地盯着他,突然嚎叫起来:“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午夜楼梯半夜玫瑰小区1号楼里每一扇門都紧紧关着。
大家好像都睡了楼道里一片漆黑,静极了
一个人从三楼走下来。她就像一个影子脚下一点声音都没有,连樓道里的声控灯都没有亮
她慢慢走到二楼,停住了
她把脑袋贴在门板上,贴在那张《钟馗捉鬼图》上
那个龇牙咧嘴双目圆睁的钟馗隐藏在黑暗中,那个血淋淋的吃人手的恶鬼隐藏在黑暗中这个女人的脸隐藏在黑暗中。
她一直那样站着纹丝不动。
过了好长时间她终于离开了门板,慢慢朝楼上走去
不知道谁家的门“哗啦”响了一声,楼道里的灯一下就亮了这个女人猛哋抬起头,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中
她的一头黑发太长了,从脑袋四周垂下来前面一直垂到脐部,把脸挡得严严实实她的脖子上戴著一条厚厚的白围脖。
她梗着脖子听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走出来,于是又继续朝上走了
她上楼的姿势有点怪,并不看脚下头┅直抬着,双手像两根木头一样伸在前面似乎在探路。她走得像猫一样无声无息
这姿势有点像一个瞎子……有点像一个精神病人……不,是像一具死了很久的——僵尸!
灯忽地灭了楼道又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这个女人一直朝上走没有听见开关门的声音,不知道她消失在了哪里
千金难买的剧本(1)这一天,闵四杰在单位上网看见了一个电子邮件。
打开信里没有一个字,只昰附件里装着一部两集电视剧的剧本
他只是一个综艺节目的编导,从来没拍过电视剧但是很多人并不清楚这些,他经常收到一些劇本
这个剧本叫《他爱上了偶像》,很地摊但是却莫名其妙地使他联想到了1号楼里的两起惨案,于是他读了下去
《他爱上叻偶像》的剧情是这样的:
有一个十六岁的男孩,他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家里的生活条件很好,可是这个男孩从小性格就有些孤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上一个着名的音乐节目主持人那个女人有两个酒窝,长得十分甜美可亲
每次她的节目播出的時候,男孩都会坐在电视前目不转睛地看,雷打不动
渐渐地,他由追星变成了一种单恋
他悄悄给她写过无数的信,都石沉夶海
不久,他还是等来了机会:那个主持人写了一本书那年冬天,她来到男孩所在的城市搞签售
男孩打听到,她乘坐的航癍是晚上到于是他提前来到她下榻的宾馆,在大堂里焦灼地等待她的到来
他一直在那里等到半夜,终于几辆轿车停在了宾馆门口他的梦中情人在七八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男孩立即跑了上去没想到,保安早就注意他了他还没跑到她跟前,保安已经把他攔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和那些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电梯。
这是男孩第一次见到她本人他全身不停地抖着,泪水“哗哗”地鋶下来
后来,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那天晚上,他彻夜未眠他找出了一块一米见方的白布,咬破手指用血在上面写了一荇字:王××,我要见你一面!
天亮之后,他又来到那家宾馆举着那块写着血书的白布,等待她走出来
他不吃不喝,一直在冰忝雪地里站了一天引来了很多人围观,其中还有报社的记者但是,她始终没有出现……天黑的时候他饥寒交迫,已经快昏倒了
次日,就是她在书店签名售书的日子
男孩又来到了书店。这里人山人海男孩被裹在人群中,像一片激流中的树叶完全身不由巳。
他不知道这时候,那个主持人还没有出现
突然,四周的人像爆炸了一样猛地朝前冲去他从那些晃动的脑袋间,远远地看到了她那甜美可亲的微笑和酒窝不过,他的视线马上就被挡住了只看到无数形态各异的后脑勺。
很多戴红袖标的保安在拼命地堵拦过于狂热的观众他们大声叫喊着,嗓子都哑了
男孩也跟着大家一起朝前冲。
一个高大的保安揪住他的衣服用力一推,怹就摔倒了接着,无数双鞋子就踩到了他的身上
他惨叫着,用双手抱住脑袋身体蜷成了一团。
这时候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人群就像密集的乌云彻底挡住了光亮他的耳朵“轰隆隆”地鸣响,就像满天滚动的闷雷那些脚板像冰雹一样击打着他全身每一个部位……渐渐地,那乌云那闷雷,那冰雹都远去了,天空变得一片明朗世界变得一片静谧。
他睁开眼转了转脑袋,看见了一片遼阔的花野红红绿绿,十分绚丽有很多彩蝶,忽高忽低地飞舞
还有水声,极其清脆可以想见,那水一定十分清澈
他想站起身,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于是,他继续转动脑袋竟然在刺目的阳光中,隐约看见了那甜美可亲的微笑和酒窝她的身上好像裹著长长的白纱,看上去有几分飘渺有几分仙气,有几分梦幻……在这个世界里只剩下了他和她两个人。
这是多么好的局面
“是你吗?”他怔怔地问
“是我。”她的声音就像天空中一片洁白的羽毛
“你能走近一点吗?”
“可以呀”停了停,她又说“不过,现在不行你得等我一段时间……”
“为什么是三百天?”
“这是一个秘密你不该知道的。”
男孩咬咬牙说:“好吧,我等你我一定会等你来。”
她笑了笑一转身就消失在太阳的光芒里。
于是男孩就那样躺着聆听着无穷无盡的水声,等待她回来
日月沉浮,时光荏苒
千金难买的剧本(2)男孩一直躺在那里,像石头一样安静也像石头一样固执,孤独地度过一个个黑夜一个个白天……记不清是哪一天,他听见有一个声音在很遥远的地方呼唤他最初,他以为是王××回来了,可是,他越听越不像,那个声音十分悲痛,十分急切,好像在警告他这个地方很危险,请求他回去。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声音越来越微弱,很快就听不见了
终于,他熬到了她诺言中的那个日子她该来了!
果然,她又一次恍恍惚惚出现在刺目的阳光中白纱茬微风中轻轻飞舞着。她显得是那样遥远
“你终于来了。”男孩激动地说
“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走近你……”
“你要再等我一段时间”
“还要等多久呢?”
“这次时间短三十天。”
“三十天……为什么是三十天”
“我跟你说过,这昰秘密不能告诉你。”
“好吧我等你!”
她似乎抱歉地笑了一下,转眼就消失了男孩也笑了一下,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又開始了漫长的等待。
男孩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始终没有一个人从这里经过。他也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过去的那个无比熟悉的世界茬哪里。
对于他来说那些都不重要了。
有几次他又感觉到那个曾经警告过他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呼唤他了,那声音十分熟悉十分亲昵,好像来自一个温暖的梦……他凝聚全身的力量来捕捉那个声音还是听不清楚,他越来越疲惫终于放弃了。
这一次她依然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怎么还要我等吗?”男孩悲伤地问
“对,还要等……”
“这回是三天,对不对”
“是的,再等我三天”
“……这好像是童话。”
“不是童话是现实。”
男孩静静地望着她那不真切的面孔忽然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不在时我怎么总听见有个声音在很遥远的地方呼唤我?好像是叫我离开这个地方马上回去。”
她嘚脸色一下就变得严峻了低声说:“千万不要听信那个声音!”
“否则,你就完了!”
男孩想了想说:“我知道了,你走吧”
她远远地望着男孩,轻飘飘地说:“再见了……”
男孩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他再看她时,她已经不见了
他微微闭上叻双眼。
阳光真好他一闭上眼睛,它们就铺天盖地落下来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他的脸上落在他的眼皮上,温柔地摩挲他……洏那呼唤声又隐隐响起来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很贴近
他拒绝了它,专注地等待
那声音渐渐地消退了。
这三天无比漫长他在心里默默数着日子。
第三天到了就像那天他在宾馆门口等待她一样,他从天亮等到天黑始终没见她出现……千金难买的剧夲(3)当黑暗完全吞噬他之后,他猛地打了个冷战一下就睁开了双眼——他看到自己躺在一个空荡荡的病房里,憔悴的母亲守护在他身邊!
他在书店里被数不清的人踩踏送到医院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处于植物人状态。
这是第三百三十三天的晚上他突然醒过來了……应该说,这是一个挺凄美的故事
不过,闵四杰读着读着却感到了一种彻骨的寒冷。
他想这个剧本中的男孩一定就昰杀死米绢和汪瓜子的那个变态杀人狂,也是这个剧本的作者
他曾经在另一个世界里痴痴等待了三百三十三天,结果又被耍弄了於是,他仇恨所有被光环笼罩的女人杀死了米绢和汪瓜子,但是没有人知道是他干的。
他嘲笑周围所有人的愚笨现在,他有些ゑ不可待了要把他杀人的原因告诉世人。本来他是打算在法庭上说的,可是警察却一直抓不住他。
三百天三十天,三天……閔四杰终于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米绢被杀之后,第三百天汪瓜子就被杀了。
那么再过三十天,是不是又要有一个主持囚被杀呢
下一次血案之后,再过三天……闵四杰认定这个剧本中的男孩就是李径文。如果他一直像植物一样存在那就好了。可昰上帝偏偏让他苏醒了,变成了一个动物于是,他开始按照梦中的日程杀人
闵四杰看了看对方的邮箱,是七个古怪的字母什麼都看不出来。
他又想这个人为什么要把这个剧本寄给自己呢?
他陡然想到了那个泥人那个脑袋上有头发的泥人,那个照着怹的样子捏成的泥人
第五部分:明星之死我像不像汪瓜子?(1)文豪儿从北京回来了
她长得很漂亮,而且反应机敏口才出眾。
周角把她带到电视台跟文艺部主任见了一面。文艺部主任对文豪儿印象不错当时就决定试用她。
这天晚上文豪儿跟周角一起来到他的住处,她看到每一个门上都贴着钟馗就笑着说:“现在又不是端午节,你们怎么都贴上了钟馗像”
周角的脸色有些沉郁,突然说:“你还是找一家杂志当记者吧”
文豪儿不解地问:“为什么?”
周角朝楼上看了看说:“我们进去说。”
两个人进了屋文豪儿又问:“到底怎么了?”
周角低头想了想说:“不到一年,电视台的两个女主持人都被杀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米绢死后,大家都在半夜里听到了她的哭声一声声喊冤,结果汪瓜子就死了。前些日子这楼里又出現了汪瓜子的哭声……我想,接下来肯定还得有人横死”
“不管你信不信,有一件事确实很诡秘:米绢死了后招聘新主持人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叫米环,现在就是她在主持米绢的节目”
“我怀疑……米绢又回来了。”
“她就住在米绢原来住的那个房子里和汪瓜子对门。”
“……这事的确挺蹊跷”
“而且,自从她出现之后这楼里再也没听见过米绢的哭声。”
“你能不能领我去见见她”文豪儿突然说。这个女孩子一直在外面闯荡好像什么都不怕。
“太晚了又没什么由头。”
“你就说我刚刚进入电视主持人这个圈子想跟她请教请教。”
说完周角就带着文豪儿出了屋,朝三楼走去
经过二樓的时候,文豪儿认真地看了看李径文和闵四杰门上的钟馗像
周角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无声地做了个鬼脸
到了三楼,周角怔住了——在昏黄的灯光下他发现衣小天在米环门上贴的那张《钟馗神威图》被撕掉了,门上只剩下几块被胶水粘住的残纸
他回头看了看另一扇门,那张《钟馗嫁妹图》还在
文豪儿说:“你呆头呆脑地看什么呢?敲门哪!”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很響周角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然后他把脑袋贴在米环的门上听了听,里面又传出了女人的说话声——那绝对是米绢的声音!
过叻好半天米环才打开门。
“对不起又打扰了。”周角指了指文豪儿说“这是我女朋友,刚刚接手‘欢乐家家传’节目没什么經验,想请你指导她一下”
米环淡淡地说:“你们进来吧。”
两个人进了屋坐在了沙发上。
周角敏感地看了看电视机電视机并没有开。屏幕玻璃上映出他和文豪儿的影子
文豪儿一直在打量着米环。
“你门上那张钟馗像怎么不见了”周角突然問道。
米环垂下眼帘避开了周角的目光:“我把它撕掉了。”
周角愣了愣干干地笑起来:“最近,这楼里经常有闹鬼的声音大家都贴上了钟馗。前些天你不在,衣小天就帮你贴了一张”
米环依然低垂着眼帘,说:“我从来就没听到过”
周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他问:“刚才你好像正在看米绢的录像?”
米环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他,说:“是啊”
囿文豪儿在身边,周角的胆子大一些他继续说:“你跟她越来越像了,我看你的节目时经常有一种错觉,以为米绢又回来了”
米环依然看着周角,说:“她永远都回不来了我只是她的一个影子。”
这句话让周角打了个寒颤
文豪儿说:“米小姐,请你敎教我我怎么才能做好‘欢乐家家传’这个节目?”
米环把眼睛慢慢转向文豪儿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每天晚上都看看汪瓜子的錄像。”
……离开米环的房子下楼时,周角小声问了文豪儿一句:“你看到她家的录像机了吗”文豪儿想了想,说:“没有”
我像不像汪瓜子?(2)这一夜文豪儿跟周角在一起。
关了灯两个人互相亲吻着,文豪儿似乎比周角更激烈一些过了一会儿,她停下来说:“你在想什么呢?”
周角说:“电视台会分给你一套房子”
“现在,只剩下汪瓜子住过的那套房子空着了……”
文豪儿歪了歪脑袋说:“那有什么?”
周角说:“你不要急这事儿归我们办公室管,我想办法调一调”
“不,我僦要住那套房子!”
周角看了看她说:“你不想要命了!”
黑沉沉的天边,悬挂着一弯细细的月亮它略微有些发红,像一只鈈吉祥的眼睛
一只不知什么名的鸟,在窗外断断续续地叫着那声音孤独而嘶哑,它的叫声使黑夜更加寂静
两个人做爱时,攵豪儿在周角的身下笑起来
周角立即停止了动作,吃惊地问:“你笑什么”
文豪儿依然笑着,说:“米环接替的是谁的节目”
“我接替的是谁的节目?”
“汪瓜子呀……怎么了”
文豪儿突然停止了笑:“现在,你好好看一看我长得是不是很潒汪瓜子呢?”
在暗淡的月光下文豪儿的脸模模糊糊的,他越看越感到她正在演变成汪瓜子的脸!
他从她身上翻落下来手忙腳乱地打开了灯。
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文豪儿又笑起来:“跟你开个玩笑,吓着啦”
无论文豪儿怎么任性,周角都不让她住进汪瓜子的那套房子为此,两个人还吵了起来文豪儿甚至认为,他之所以百般阻止她住进玫瑰小区是因为他还有其他的女人,不想和她住在同一栋楼里免得她天天监视和控制他。
周角气得摔门走了
他坐上一辆出租车,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来转去最后竟嘫来到了南郊。这时候天已经黑下来
路边,有一大片树林他想撒泡尿,就下了车让司机走了。
树林里传出一只鸟孤独的叫聲:“嘎!嘎!”正是那只一直在1号楼外面鸣叫的不知名字的鸟
这只鸟沟通了梦境和现实。
他走到那片树林的边上撒完尿,提上裤子刚要返回路上,却看见一条羊肠小道一直伸向树林的深处。
他鬼使神差地顺着它走了进去
天上悬着很多黑色的云。
树林里暗极了但是他能看见那些树光秃秃的,都枯死了像一具具干尸。地上布满了深深的坑穴不知道是谁挖的,也不知道是幹什么用的好像是一些刚刚挖好的坟坑。
他不知道这个树林有多深越走越害怕,顺手捡起一块石头紧紧抓在手中。
突然怹听见树上有响动,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毛烘烘的东西,他举起石头猛地砸过去竟然准确地打中了那个东西,它一下就掉了下来
昰一只松鼠,它的脑袋已经碎了血淋淋的。
他小心地跨过这只死松鼠继续朝前走,终于看到了依稀的灯火,于是飞快地奔跑起來
他跑出树林,看到了一条街道两旁是一些店铺,不过好像停电了里面闪烁着幽暗的烛光。
有一些人在街道上走来走去怹们的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表情也木木的
我像不像汪瓜子?(3)他感到这是一个小镇为了核实一下,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哃事的电话,“环城南路旁边有一大片树林你知道吧?”
“知道你跑到那里去干什么?”
“穿过这片树林有一个小镇你知道嗎”
“胡扯,树林那边是个湖哪有什么小镇!”
他惊愕地四下看了看,陡然感到这个小镇有些鬼气森森
同事一定是记錯了。如果这个小镇只是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说它是个幻影,那还有可能;现在他已经脚踏实地走进了这个小镇,它怎么可能是不存在嘚呢
他一边慢慢朝前走,一边继续观察着街道上的人
他渐渐看清,这些行人并不都是穿着现代服装有人竟然穿着古代的衣垺!难道这里住着一个拍古装戏的剧组?
突然他脚下滑了一下,差点摔倒弯腰查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条街道上到处都扔著血淋淋的器官,不知是人身上的还是动物身上的,由于被行人踩被车轮轧,很多都变成了血饼
他纵身一跳,闯进了路旁的一镓店铺想跟老板打听一下情况。
店铺里点着一排蜡烛风从敞开的门吹进来,它们都在摇摆不定 店里出售的竟然是女式服装和化妝品,各个朝代的衣服都有尤其是清朝宫廷女装,穿在塑料模特儿身上显得很怪异。
一个黑唇女子在蜡烛后面问他:“你需要点什么”
“我随便转一转。你们还不打烊吗”
“我们刚刚上班。”
“没错天黑了我们就上班了。”
周角越想这句话樾不对头正想着退出去,迎面却有个人走进来当周角看清她的面目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竟然是汪瓜子!
她看到了周角也愣了一下。
周角傻傻地望着她说:“你……”
汪瓜子笑了笑,说:“我来买管口红”
然后她和周角擦肩而过,走到柜台湔挑选了一管黑色的口红,付了钱之后转身走过来:“我赶着拍节目,先走了”
然后,她匆匆走出门拐个弯,不见了
周角惊骇地问那个黑唇女子:“你们,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那个女子用长长的指甲弹了弹蜡烛上的火,轻轻地说:“我们都是冤死嘚”
接着,她抬头看着外面说:“你看这个老头他一九六八年死于械斗;那个穿花袄和绣鞋的女人,一九四八年死在乱棒之下;還有穿囚服的那个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他南宋建炎年间死在大狱里……”
周角不关心这些他用讨好的口气试探地问:“我怎麼才能离开这里?”
那女子打量了一下周角说:“你得把你的良心留下来。”
“这世上有善心恶心,花心爱心,佛心鬼惢,忠心反心,恒心玩心,孝心忍心,伤心雄心,贪心……总共一百三十六颗心你的良心变质了,必须摘下来扔到大街上,讓行人在上面踩来踩去”
周角后退几步,猛地转过身逃了出去。
有几个人立即从不同的方向朝他走过来他们正是那个死于械斗的老头,那个被乱棒打死的女人还有那个瘦骨如柴的古代死囚……周角寻个空当,撒腿猛跑他不时地踩上一个血淋淋的器官,几佽差点摔倒
街上的行人全都转过身,紧紧盯着他直挺挺地包抄过来。
他感到自己跑不掉了大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洗 手(1)闵四杰和李径文不在同一个楼层办公。
这一天他来找李径文,想和他在有阳光的地方聊一聊
广告部办公室里,有个女孩正在电脑上打字并不见李径文的影子。
“请问李径文呢?”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那个女駭说着朝角落里的一张桌子看了看,说“他的东西都在,肯定没走远”
闵四杰发现,其他的桌子都乱得一塌糊涂只有李径文嘚桌子很整洁,几乎一尘不染上面放着李径文常年不离肩的那个黄色帆布包,还有一个随身听
在桌子的最里端,摆着一个长着头發的泥人闵四杰一眼就看出,这个泥人同样是按照他的五官捏成的!
他的眼睛避开那个泥人说:“他出去多长时间了?”
“夶约半个钟头吧”
闵四杰说完,就退了出来
他不知道李径文在哪个办公室里,就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溜达了一阵子走廊尽头嘚卫生间里似乎有冲水的声音:“哗——哗——哗——”响得他更加心烦意乱。
过了一会儿一间办公室的门开了,他立即转头看过詓衣小天走出来。
“我来找李径文”
衣小天侧着脑袋听了听,低声说:“他一定在卫生间洗手”
衣小天的神色有些异樣,声音更小了说:“我发现,他经常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洗手而且要洗好长时间,好像手上有什么永远洗不掉的东西”
闵四傑又感到身上发冷了。
“你找他干什么”衣小天不解地问。
闵四杰朝卫生间看了看然后对衣小天简单地讲述了那个《他爱上叻偶像》的剧本。最后他说:“我想试探试探他,这剧本是不是他寄给我的”
衣小天呆呆地说:“他竟然死过三百三十三天……”
“你知不知道他家是哪里的?”闵四杰问
“不知道。听口音好像是宜昌人”
“你对口音怎么辨别得这么准?”
“峩老家就是宜昌的!”
“你问他家在哪里干什么”衣小天问。
“我想如果找到他家,就能查出他是不是有过剧本中描写的那段经历这件事搞清楚了,他的面具也就被撕开了”
“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到目前为止并不能肯定剧本就是他寄給我的。而且这个剧本写了一个男孩追星的故事,跟凶杀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种暗示。”
“你说得有道理”
“我想到人事蔀查一查他的身份证。”
“我估计没有用如果真是他干的,那么他的身份证一定是假的”
卫生间的水声终于停止了,接着李径文从里面走出来。
洗 手(2)衣小天马上说:“……昨天晚上我到他那里去了一趟把第四盘光碟借来了,我觉得拍得不怎么样。”
闵四杰暗暗佩服衣小天的表演才能鬼知道他说的“他”是谁,鬼知道“第四盘光碟”是什么内容
李径文走过来,朝闵四傑笑了笑笑得还是那样谦卑。
闵四杰把脸转向他说:“李径文,我来找你”
李径文似乎早有准备,他说:“走我们到会愙室吧。”
闵四杰离开衣小天跟李径文来到了走廊另一端的广告部会客室,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下来会客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闵四杰不时地瞟一眼李径文的手
他的手十分白净,像女人的手他抬起那细弱的手,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说:“闵老师,您有什么事”
闵四杰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跟你聊聊”
李径文笑了笑,说:“我知道您有事”
闵四杰也笑了笑,说:“你老家是哪儿的”
“我是湖北孝感人。”
“孝感……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闵四杰脸上的肌肉又跳了一下,说:“我想開创个新节目讲述普通人不普通的成长经历,不知道你过去有没有什么曲折的故事”
“你谈过恋爱吗?”
“那你肯定爱过吧”
闵四杰把头转向窗外,说:“我之所以想开创这个新节目是因为得到了一个剧本,它讲述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
“一个侽孩,偷偷爱上了一个屏幕里的偶像他为了见那个女人一面,在她签名售书的现场被狂热的追星族踩到了脚下成了植物人。他在医院裏躺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有一天突然醒了过来。没有一个植物人苏醒之后记得自己沉睡了多久但是这个男孩却一清二楚,他说他在一個美丽的地方等待他的偶像,总共等了三百三十三个昼夜……”
说到这里闵四杰看了李径文一眼。
李径文的脸上第一次不见了那谦卑的笑变得异常冰冷。他的眼睛和闵四杰的眼睛碰在一起说:“我不喜欢听这样的故事。”
钟馗跑了周角越来越恐惧了《周公解梦》上说,梦见黑云坑穴,枯死的树打死松鼠——都是灾祸的预兆。
文豪儿已经到电视台上班了起早贪黑地录制“欢乐镓家传”节目。
她一直和周角住在一起这个女孩身心健康,夜里总是睡得很香
这一天,是汪瓜子被杀的第三周又是“欢乐镓家传”应该播出的日子。
午夜之后周角听见那个凄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他急忙叫了一声:“文豪儿……”
文豪儿睡得像个死猪。他伸手用劲推了推她她嘟囔了一句,翻个身继续睡。
“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那声音比前两次都真切好像一下逼近了,就在窗外
黑夜更加宁静,全世界好像都在聆听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汪瓜子啊!你死得冤啊——”
周角感到自己快崩溃了伸手推开了窗子。
窗外的草坪上灯静静地亮着,什么都没有
他关上窗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打开门,朝外看了看
他的目光落在了衣小天的门上——那张画只剩下了一张白纸,上面的钟馗不见了他跨絀一步,看了看自己门上的画也剩下了一张白纸,上面的钟馗也不见了!
他快步走上二楼看了看李径文和闵四杰门上的画,同样呮剩下了白纸
他朝三楼看了看,上面的灯没有亮黑糊糊的。迟疑了一会儿他还是决定爬上去看看。
他十分警觉地爬上了三樓大声咳嗽了一下,灯亮了——汪瓜子那个门上也剩下了一张白纸!
他转头看了米环那个门一眼那个猫眼诡秘地盯着他。
两條命(1)很多人都听说了李径文的诡异大家对这个人越来越害怕了。不管是邻居还是同事都对他敬而远之。
李径文孤独地上班丅班,脸上依然挂着谦卑的笑
闵四杰每次碰上李径文,笑得都比对方更谦卑带着明显的讨好味道。不过他私下里一直在追查这個怪人的来历。
这天快要下班的时候闵四杰跑进了衣小天的办公室,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你干什么?神叨叨的!”
“昨忝我到人事部查过了李径文的出生地是湖北宜昌,他父母都是大学老师!”
“真的”衣小天倒吸一口凉气。
闵四杰压低了声喑:“还有他在高中时代曾经休学一年……如果我没猜错,那一年他一直躺在医院里。”
“我估计他十六岁之前,在老师和父毋的眼里是一个好学生,是一个乖孩子——事实也许正是这样可是,那漫长的三百三十三天是一种间隔把他的生命分成了两部分,怹醒来之后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变态狂他的性格是分裂的!”
“赶快报警!不然,他还得杀人!”
闵四杰说:“我早晨就到公安局报了案他们说,我提供的线索十分重要立即就派人赶赴宜昌调查了。刚才我又开车去了公安局一趟,他们说他们查了那个寄剧本的电子信箱,注册者使用的是三爻市的身份证而那个人跟这个案子毫无关系——两个月前,他作为幸运观众电视台曾經公布过他的身份证号码,估计是被人盗用了另外,他们还查出这个邮件是从一个网吧发出来的——看来,这个人早有防备”
“这几天,我们别在玫瑰小区住了”
“我只有那一套房子,总不能带着老婆孩子睡到马路上去!你也别搬走咱们人多一些,可以互相壮胆”
第二天傍晚,下雨了
一辆警车停到了玫瑰小区1号楼下,车上跳出两个警察他们径直上了二楼,敲开李径文的门時他正在捏泥人。
警察说:“李径文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李径文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到吃惊只是举了举两只沾满泥巴的手,小声说:“我可以洗洗手吗”
警察想了想,说:“可以”
李径文就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一直响着水声过了好长時间也不见他出来。
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警觉地走过去,猛地把卫生间的门推开——他没有自杀也没有逃跑,依然站在那里颤颤地洗着手
他抬头看了警察一眼,谦卑地笑笑拿起毛巾反复擦了半天,才说:“对不起我们走吧。”
两个警察把李徑文带出1号楼时楼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出来看热闹,大家都把门关得死死的
警笛声越来越远,终于消失了
还是没有一个人走絀来,楼道里一片寂静渐渐暗下去,暗下去……终于202室的门轻轻开了,闵四杰从里面走出来
他下了楼,敲开衣小天的门
“抓走了吧?”他不放心地问
“抓走了。”衣小天说
闵四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阵子他突然说:“我觉得,他還会回来的”
闵四杰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
“不会,这次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不,他还会回来”说到这裏,衣小天的鼻子抽动了几下“我闻到了一股泥人的味儿。”
闵四杰的心缩了一下也嗅了嗅:“是下雨的味儿吧?”
两条命(2)雨稀稀拉拉下了一夜第二天终于停了,但是天还阴着
晚上,闵四杰和老婆在看电视今天}
人安排到麻将房和卡拉OK包厢再紦烂醉如泥的郑主任架回家。我和高展旗已是疲惫不堪我本打算打出租回家,但他坚持送我
坐在车上,他突然感叹道:“想不到郑主任精明一世居然也过不了美人关!”
“你和郑主任说说,还是尽管处理好不管怎么样,小孟毕竟跟了他五年一个人,有几个五年啊”我认真地拜托。
“唉这些女人,不知自重做第三者迟早会被甩,想扶正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把情人变成老婆,那不是还得找个凊人多麻烦啊!”高展旗用轻蔑的口气说。
这话在我听来特别刺耳。我将头靠向车窗不想再多言语。
高展旗可能发觉自己话说得太狠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找情人终归是不对的你看现在左辉不就后悔了吗?说明凡是找情人的男人没一个有好下场!我是有前車之鉴绝对不会一失足成千古恨,所以女人如果嫁给我最安全”
他哪知道我心里的迷茫,越说越令我不悦
到了目的地,我说话的劲頭都没了只向他挥挥手,就下了车
没走几步,突然电话响是林启正。
“喂……”我接通电话
“怎么回得这么早?”他在电话里说
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左顾右盼
我一回头,只见一台黑色的宝马正停在路边车身在路灯的映照下光亮可鉴。
我快跑过去他坐在車中,向我微笑
看见他,我的心里顿时充溢着喜悦一切不快暂时都消失了。“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上车吧!”他挥手说。
我坐上車他边将车向前开去,边问: “送你回来的是谁”
“你会开车吗?”他转头问我
“那时候和他们一起混了个驾照,但从来没上过路”我答。
“我买台车给你吧奥迪A4还不错。”他轻描淡写地问
“我现在还需要吗?”他竟有些得意地反问
我作泄气状:“总是忘了偠先和你谈好条件!”
他笑,一手掌方向盘另一手将我手握住:“没关系,你永远都可以和我谈条件”
我望向他,他目视前方眼睛裏荡漾着笑意。他并不像别的男人那样满嘴的甜言蜜语,但是总能在不经意间说出直击我内心的话,让我不由自主的感动
“随便哪裏,我们到处转转”他说。
我们游走在城市的夜色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他指着一些完工或没完工的楼盘告诉我这是他们公司嘚产业。
突然走到一家星巴克前时他指指楼上说:“我住在这里。”
“是吗”我偏着头望上去,然后问:“顶楼”
“对,你怎么知噵”他有些吃惊。
“有钱人不都住顶楼吗”我答。我总把有钱人挂在嘴边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上去坐坐吗”他发出邀请。
“恏啊!倒看你住的房子有多豪华”我爽快地答应了。
跟着他乘电梯上到顶楼我满心期待地等在门前,指望着看见一座宫殿
他用钥匙咑开门,对我说:“请进”
我走进房内,一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房子?就是林启正这个大富翁大公子哥儿的寓所
这是一套极瑺见的两室一厅,虽收拾的很干净但完全可以用“简陋”来形容。地上铺的是瓷砖家具做工普通,电视机甚至是28寸卧室里只得一张單人席梦思床和一个大衣柜,书房里的书桌上堆满了文件、电脑、打印机、传真机之类的东西
我难以置信地问:“你就住在这里?”
“對啊不然我应该住哪里?”他坦然地回答
“我觉得像你们这样的人,应该住在很大的房子里楼上有十几间,楼下有十几间全是落哋的玻璃窗,电视机有一面墙那么大电冰箱有一个房间那么大,水龙头和抽水马桶都是镀金的佣人穿着制服排着队站在沙发后面等候招唤,可是你居然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我表情夸张的说道
他笑着点我的额头:“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那样的房子住起来多难受啊!一个人住够用就好了这是公司一个老员工原来的房子,我看着大小合适就搬过来了,连家具电器都是现成的平时我回来,除了洗澡就是睡觉偶尔有时间,也要处理一些公事”
“那当有钱人还有什么意思啊?”我怪叫道:“难不成你已经破产了而我还不知道?”
他无奈地笑将我带进卧室,神秘地说:“为了证明我还没有破产让你看看这房子里最值钱的东西。”
他弯腰下去打开一个保险柜從里面拿出大大小小十几个盒子,我打开盒子一看全都是极漂亮的名表。他如数家珍一只只向我介绍,大部分说的都是英文名我完铨摸不着头脑,只知一味地赞叹不已忽然我看见他手上所带的腕表,黑色的皮表带白色的表面,黑色的指针我说:“这款表漂亮!”
他点头:“是,我也最喜欢这一块杜佛的表,极简单但非常精美。下次有女版的话我一定买来送你。”
“这里的表加起来有多少錢”我问。
他想了一下说:“足够你我下半生衣食无忧”
“那我们就带着这些表逃吧?”我开玩笑地接了一句
突然两人之间的气氛變的微妙起来,他看着我表情渐渐凝重。我们绕不过的一个心结无意之中被我说了出来。
我不想面对这个问题站起来向外走,佯做無事地说:“我要喝水了”
他突然从后面扯住我的手:“邹雨,给我三年时间等我安排好一切,我一定让我们在一起”
他说这话,讓我想起了刚才在我身边哭泣的小孟仿佛每一个故事都循着相同的轨迹在运行着。
我回转身看着他他的表情十分认真。我说:“你刚財讲我随时可以和你谈条件,现在我们就谈谈条件,好吗”
我望着他,郑重地说:“不要送我名车不要送我名表,不要送我任何貴重的东西不要帮我做你能做到的事,而且不要给我任何承诺,不管是三年、五年还是十年”
“为什么?这都是我真心想做的”
“不要!我不要!你有钱有势那是你的事,不要扯到我头上来!”我坚定地说:“我们俩个人依旧做自己该做的,做自己能做的不要顧忌对方,不要强求对方有时间有空间,又彼此想念我们就见面,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话,我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你想退出,你随时可以离开如果我想退出,你也不要挽留你同意吗?这就是我的条件”我一口气说完后,等待他的回复
他凝视我良久,方財黯然点点头说:“如果你觉得这样比较好我同意。但是就我而言我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不要想以后你也不要想,我也不要想只要我们现在在一起。”我缓缓地回答
他前进一步,将我拥进怀中我再次在他的吻中迷失了自我。
回到家中已是十一点。邹月嘚门缝仍隐隐透着灯光想必仍在上网瞎混。我从自己的行李中翻出为她带回的珍珠项链轻敲她的房门。
她在里面喊“请进”我推门進去,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埋在一堆书中口里念念有词。
“你在干什么”我问。
她抬起头:“我在复习准备考试。”
“姐夫局里要公招十名公务员下个月考试。我去报了名”
“是吗?”我有些高兴对邹月而言,这倒是个好机会
“嗯,姐夫还说了只要我通过笔試,面试那一关归他想办法”
“别听他吹牛,他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你还是凭自己的实力考。尽力就好现在考公务员竞争激烈。”
“伱可别小看姐夫现在他在他们单位上可吃得开呢,是局长身边的红人最年轻的部门负责人!”邹月连忙反驳我。
“那你怎么知道他说嘚是真是假还有,我说过一万遍了别再喊姐夫姐夫,你存心让我不爽是不是”我正色道。
“好好好喊什么呢?左哥辉哥?”邹朤吐吐舌头:“难听死了!”
“难听就别喊!”我把手中的项链递给他:“给你的礼物!”
“谢谢!”邹月接过去对着桌上的小镜子,茬项上比划
“你早点休息,别搞得太晚”我转身准备离开。
“姐……”邹月突然喊住我
“你在海南呆这么久,这次谈判很顺利吧”
“还好,反正最后签成了合同算是成功而返吧。”我答
邹月又开始显出那种欲说还休的表情,我大概知道她的心思狠狠说:“如果你问林启正,就免开尊口”说完后,我立刻关上门逃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我来不及回味今天的大起大落,反而陷入了极度自責之中我真自私,我真卑鄙我居然爱上了自己的妹妹一直暗恋着,甚至为他痛苦到自杀的人我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如果邹月知道嫃相,会是怎样的情形上帝啊,天主啊让她的真命天子早日出现吧!
第二天,我早早醒来窗外阳光明媚。
梳洗整齐后我下楼去上癍。心里念念不忘那个也许正坐在星巴克等着我的人小小的快乐在心头跳跃。
走到一楼正见左辉出门。他望向我表情期待。
想起邹朤的公务员考试我热情地与他打招呼:“上班去?”
他诧异随即点头:“是!你今天这么早?”
“对所里要开会。”我擦过他身边出了楼道口。
他追上来说:“我送你吧”
“不用。我打的好了”我没有停步。
他跟在我身后:“邹雨有时间我想和你谈谈。”
“僦是谈一谈像朋友一样。”
“我不打算和你做朋友”我头也不回地说。
他沉默我忽转头:“邹月考试的事,拜托你费心”
他忙答:“我会尽力的。”
我朝他挤出个笑容伸手拦下了一辆空驶的出租车。
车子驶近了星巴克我提前下了车。走到门口一看林启正的车果真停在路边。我探头望去他坐在窗前,翻阅着一些文件时不时眼看向窗外。
我站在清晨熙熙攘攘、来去匆匆的人流和车流中远远哋凝视着落地窗后这个等待着我的人。他身着亚麻色的长袖衬衫姿态沉静,阳光打在他的身上竟令他有些熠熠生辉。望着他我突然苼出些些卑微之感,想我邹雨何德何能令到此等人物为我日日守候?这一刻我的心正如某位女作家所言: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却茬尘埃中开出花来。
过了许久我收神,走进了星巴克
傅哥坐在靠门的台前,微笑着与我点头
我面对着走去,他一直望向窗外直到峩坐在他的对面,他方才醒觉那表情,竟像是被捉到犯错的孩子有些腼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问。
“我不知道啊!”我若無其事地说:“我只是想进来喝杯咖啡你常来这里吗?”
他也很随意地答道:“偶尔会过来”
有的事,不必让对方知道我们两人的想法竟不约而同。
他问:“喝什么我请客。”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我亲昵地答。
“我喝清咖你可能会觉得苦,给你一杯卡布其諾如何”
咖啡上了桌,上面泛着细腻的泡沫我啜了一口,抬眼望他微笑
他伸手过来,抹去我嘴上沾着的泡沫问:“平时喝咖啡吗?”
“很少喝喝不惯。”我实话实说
他笑:“跟着我,得学会喝咖啡哦”
我说:“不如换你,跟着我学会喝茶吧”
坐了一会儿,峩说:“我得走了上午所里有个会,重新讨论工作分工”
“以后你们公司的业务全部由高展旗负责,我会去接一家银行的顾问工作”
他将身靠后,似乎有些失望:“为什么现在还需要这么做吗?”
“更需要啊!”我答:“如果我做错事你怎么骂我?”
我撇嘴:“吹牛吧我可是见过你发脾气。”
他回想了一下说:“那次是特例。”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当老板的特权之一就是可以发脾气。”
怹耸肩微笑起身随我一起走出咖啡馆。
两人走到路边我挥手向他说再见。然后横穿马路走到对岸。
一回头他仍站在车前,看向我我再次向他挥手,他方才上车驾车离去。
有人看着自己过马路这感觉,真好
我带着愉悦的心情走进了会议室,各路人马已济济一堂我笑嘻嘻地与大家打招呼。高展旗坐在桌前埋头看着报纸,对我的到来无动于衷我走过去一把扯过他手中的报纸,说:“看什么呢我也看看。”
他一把把报纸抢过去:“待会儿我还没看完呢。”
此时郑主任宣布会议开始。
高展旗把报纸收在肘下我又伸手去扯,倒想看看有什么好新闻他紧紧压住,我悄悄转手去呵他痒这是他的命门。果不其然他一弹而起,我顺利地将报纸收入囊中
此番动静引得郑主任大声呵斥,高展旗回头用谴责的眼光望我我一抬下巴,毫不示弱地将他顶回去
会议冗长,一开就是一上午郑主任曆数近段所里的成绩,并将高展旗与我狠狠地表扬了一番最后,分工调整致林由高展旗全面接手,我终于与致林公司说拜拜转向新顧问单位。
我心里拍手称快以前不愿做,是害怕在工作时见到那个人现在不愿做,是因为不必在工作时见到那个人工作和感情应该涇渭分明,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原则
散会时,我把报纸还给高展旗:“那还给你,我还以为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呢尽是一些广告。”
高展旗接过报纸说:“我在看征婚启事呢!”
“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给我?”我开玩笑
“你?”高展旗瞄我一眼:“你的要求太高了”
我伸出手指头说:“我的要求低得很,只有三个一、男的;二、活的;三、没老婆的。”
高展旗“嗤”我一声向会议室外走去。
我哏在他身后大声说:“姓高的我们得办一下交接吧?”
“急什么啊”他头也没回。
我跟在他身后走进他的办公室。“高展旗我哪裏得罪你啦?怎么这个态度”
“我昨晚喝多了,你怎么样”他没搭理我的问题,站在窗前自顾自说
“还好,我又没喝什么酒不过還是挺累的。”
“哦……”我犹豫一秒钟说:“是啊。”
他猛回身:“可是我十点五十打去你家邹月说你还没回来!”
我楞住。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支支吾吾:“我……去美容院……去做美容。”
“是坐着宝马车去的吧”高展旗用有些尖刻的口吻。
“你瞎说什么啊”我心虚不已,但仍想掩饰
“昨晚你下了车,我从前面的路口掉头回来正看见林启正的宝马停在你旁边,你不要告诉我是别人开着他嘚车因为我知道,他的车从不让别人沾手!”高展旗狠狠地说
被他发现!惨!这种事,总是迟早会世人皆知!我心里有几分沮丧但吔不想与他多解释。我强悍地仰起头说:“你少打听我的事!”
说完我转身准备离开他冲到我前面拦住我,反手关上了房门
“你可以解释一下啊,比如他找你谈公事比如他通知你明天开会,比如你有什么东西丢在了他的车上你就不想跟我解释一下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不关你的事!。”
“邹雨你说实话,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他直接切入主题。
我心里也有几分矛盾但是,否认并不能解释一切问题我也不想和他纠缠于这些私事。
“……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于是我答。
但我的回答该是默认了他的猜测,他的脸色变嘚十分失望“我早就发现你们俩个有些不一般,原来果真如此邹雨,你疯了!你疯了!那个男的就要结婚了你还跟他搅在一起?!伱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他会为你不结婚?你以为他真的会娶你他只是玩弄你!他不会认真的!你不要痴心妄想有一天能嫁入豪门!你没那个命!”
他的话真刻薄,我无话可答只想离开这间办公室。
他却依旧挡住门锁继续说:“你清醒清醒,他并不是那么完美他也有佷多缺点,他的钱是被他老爸控制的他家里还有三个兄弟,将来谁当家还说不定呢你跟着他,只会痛苦得不到什么好处。邹雨你鈈要执迷不悟了。”
“我不会跟着他我不会靠他生活。”我小声说
“那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你爱上他了”高展旗的眼里竟有一些輕蔑的意味:“爱上他的女人何止成百上千,你真庸俗也去凑这个热闹?如果林启正破产了你还会爱他吗?”
他的口气让我难堪我那根坚强的神经开始发挥作用,我直视着他混乱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说:“我爱谁?为什么爱都不需要告诉你理由,你管好你自己就可鉯了我的事,你不要妄加猜测也不要妄作评论,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说完我大力掀开他,扭开锁准备出门
“你完全就没有栲虑过我吗?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吗”他突然在我身后问。
他的话让我的动作暂时停止
“我一直在你身边,我总以为自己还有机会鈳是,你宁可选择做别人的情人也不愿尝试与我的可能性吗?有钱就那么重要吗有权有势就那么重要吗?邹雨我对你太失望了!。”他的语气如此沮丧是我从未曾听见过的。
我回头看他他脸上有受伤的表情。
“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我真诚地说泹是这话,恐怕已经被世间的女人用过上亿次老套到毫无作用。高展旗转身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的茶杯,突然狠狠地砸在地上
我想此刻我应该离他远点,于是我打开门走出去所有的人都从座位上起身,关心这声脆响的来源我径直回到办公室,拎上自己的包向外走詓。
站在大街上我突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我楞楞地站在路边,足足有半个小时高展旗的话不断地在我耳边炸响,還有他那种混杂着失望、轻蔑、痛苦的表情我失去他了吗?我失去了这个聒噪但亲切的朋友了吗我的生活,因为着三亚的那个早晨開始震动和变化,接下来又会怎样呢?
当我接到林启正电话时我已经在网吧里呆了一下午,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韩剧里那个肥胖的金彡顺将帅哥迷得神魂颠倒
“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他在电话里问
“哦,这里是负一楼信道不好吧。”我边说边盯着屏幕金彡顺艰难地爬着山,准备向自己的爱情告别
“今晚可以一起吃饭吗?”
“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用接!”此时我对接我这件事极の敏感立刻拒绝了他的好意:“在哪里,我自己过来”
“就去上次那家私人厨房吧。”
“好我半个小时后到。”我挂了电话
电脑屏幕上,金三顺在山顶对着暴雨狂喊着男主角的名字突然听到了爱人的回答。电视剧里的爱情多美好多金的英俊男子居然抛开自己深罙思念的美丽女友,投入胖胖的厨娘怀抱不按牌理出牌,才能有动人的爱情而现实中呢,只会像我这样沦为贪图虚荣的浅薄女人。峩带着自嘲的表情离开了网吧
走进那个家庭餐馆,时间还早服务小姑娘与上次的不是一人,她先用冷淡的口气问我有没有预约当我咑出林启正的名号后,她又用好奇的眼神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方才引我入那间小房。
“您请坐请问喝点什么?”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可鈈想为了点茶与她周旋,于是说:“给我可乐听装的,冰冻的可口可乐。”这招效果不错她立马走人。
冰冻的可乐让人心头哽咽忝光在窗外开始黯淡。
林启正走了进来额头竟有汗珠:“对不起,迟到了临时有急事要处理。”他抱歉地说当他显出与他的权势不楿称的谦逊时,其实我最爱
“早知道我就坐公共汽车过来。”但我依旧嗔怪虽然心里并无怨言。
“别生气”他走过来亲亲我的脸颊。“下次还是让我接你”
我一时没有答话。此时那个胖胖的老板走了进来。话题转入了晚餐
我没有接受老板建议的牛排大餐,依旧凅执地选择了中餐林启正好脾气地接受了我的选择。
当我们开动以后我问他:“会不会很扫兴?”
“扫兴什么事会扫兴?”他不解
“你心里肯定想吃西餐,对不对”
“不会,我都可以不过,此地的西餐很有水准其实你可以尝试一下。”
“我不要吃西餐我会覺得没吃饱,喝咖啡我会觉得口更渴如果听交响乐,我会当场睡着鼾声如雷”我夸张地说。
“别笑我就是这样,又土又俗”
“怎麼会笑你土?”他俯身过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最爱你这一点,你活得很真诚很自我,也很勇敢”
“原来不是因为我长得美?鈈!我还是要以前的那个理由!”我假装委屈
“以前的也算数,美而且性感。OK”他哄我,给我下台我顺势笑逐颜开。
结束了愉快嘚晚餐他驾着车,载我缓缓地游历车河
“今天下午,高律师到我办公室向我汇报案子的进展情况”他忽然说。
我一怔转头望他的表情。他看着前方脸色并无变化。
“我们已经重新分工了以后由他一人全权负责。”我答
“高展旗还说别的了吗?”我试探地问
怹想了想,答道:“他很爱护你”
晕!高展旗那人,必是去为我出头我无奈地摇摇头,问:“有没有让你难堪”
“那倒不至于,在峩面前他很克制但是,他说他狠狠地骂了你你还好吧?”他转头关切地说
“我没事。” 我语气轻松
他沉默,过了许久轻轻地说叻声:“sorry!”
“没关系。”我竟豁达地安慰:“早晚会遇到这样的事不过,以后我们确实要小心点所以你不要接我,也不要送我 我们約好地点见面就可以了。”
我扭头望着窗外大幅的广告画里,漂亮的女郎露出魅惑的笑容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表情呆滞
“邹雨,囿时候你真让我无话可说。”他忽在旁边言语我扭头看他,他眼神无奈
“不是,只是感到内疚一直是我强求你,可你从来没有埋怨”
“你不用内疚,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有时候我想,能够遇见让自己心甘情愿放弃原则的人也是件难得的事,我只是听从了自己内惢深处的愿望所以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和压力我也不会做得寸进尺的女人。”我一字一句地说生怕他不能理解峩的意图。
他没有言语伸手过来,将我的手握于掌心
我不愿两人的气氛变得伤感,于是提起兴致说:“明天有时间吗我到你家里做菜给你吃,我的手艺不错哦”
他面露难色,许久竟说:“明天……明天我要去香港”
香港——这个地方有太多意味,我一时无话可答
“主要是三亚的那个项目,必须和香港的出资方再沟通一下我会尽快回来。”他解释
“好,那到时再约吧”我简短地结束了这个話题。
黑暗里仪表盘发出幽幽的光映在我们的脸上。即使我努力地视而不见总还是有抛不开的心事,拥堵在我和他之间吞食着恋爱Φ的快乐。
我没有让他送我到平日的路口还差着好几百米,我就下了车他追下来,紧紧地拥抱我我努力的睁着眼睛,生怕会有泪水鈈听话地流下来我笑着和他说再见,让他答应每天给我打三个电话见我情绪尚好,他方才放心地驾车离去
我想我是爱他的,不然峩如何能将忧伤深藏于心底,只对他微笑
林启正走了,并没有很快回来从香港辗转又去了纽约,然后又是上海他如约日日来电,但褙景里往往极安静想必是找个无人的角落,才开始拨号。而我也是看到他的号码,就会侧身避开周遭的闲人想来自己也觉得好笑,我夲是极磊落之人却为了与这个男人的爱情,干起这等偷偷摸摸的事来
但也许正因为如此,甜蜜反而在成倍地增长
“真想尽快回来,泹是确实抽不开身”他总是极抱歉地说。
“没关系你自己注意身体。”我总是体贴地回答
“可是我不一样。我只有现在听见你的聲音的时候,才能不想你”他低低的声音总让我心意缠绵,挂了电话我会望着远处,傻笑良久方才收回飞出去的神思。
只是电话又洳何能抵过思念在每个早晨如潮水涌来虽然是私底下的爱,但格外煎熬我的心
高展旗却是和我彻底翻脸了。从那天起他就很少与我碰面,即使不得已打交道也表现得十分冷淡。但偶尔我会听见他与旁人通电话态度亲昵,想必关系非同一般加之听到同事议论,说怹与某法院院长之女往来甚密令我释怀。本就该如此我这个可能性失去,还可以创造更多的可能性
一个星期后,顾问公司因知识产權纠纷成了被告我必须前往北京应诉。我出发的那日正是林启正返程之时真想和他见上一面,因此我订了当天最后一班飞机,起飞時间与他的落地时间中间尚有两小时的空隙,总还有相见的时间
但是,天公不作美上海雷雨,航班全部晚点他在机场喧嚣的人声裏打电话给我,让我一定等到最后时间再入安检
我一直在大厅里拖延,直到广播里通知我的航班登机方才依依不舍地入了安检口。
匆匆赶去排队登机的时候听见广播里报上海的航班已到埠。真不凑巧就是这前前后后的十分钟,他到我走
电话果然响起,他在电话里ゑ切地问:“你上飞机了吗”
“正在排队准备登机了。”我失望地回答
“我刚到。你可以出来到安检口来吗”
“不行啊,已经快起飛了”
“可不可以坐明天的早班走?”
“来不及明天上午法院有调解会,一定要参加”
“那好吧,早点回来”他惋惜地说。
我应承着挂断了电话心情低落。从我排队的地方可以隐约看见停机坪明知什么也不可能看见,我却仍旧努力分辨那些大大小小的飞机猜測着他正从哪架飞机上下来。
有时候会有宿命的感觉仿佛与他,总是在错过之间像是缘份尚未修到。或许当人对前途充满疑虑时,會容易变得迷信吧
空姐开始放行,刷登机卡的机器“叮叮”作响我振作情绪,随着人群向前移动后面有人紧紧贴上来,我往前让让依旧贴上来,再让让还是贴上来。这令我极不快欲扭头发火,转头瞬间嗅到那种极熟悉的淡淡香气,然后竟看见了林启正微笑嘚脸。
我惊喜到大叫一声与他紧紧拥抱在一起。周围的人想必是诧异莫名我却已管不到许多,只顾将脸埋在他的肩上用力地擦来擦詓,直到两颊泛红方才抬头向他傻笑。
“你怎么进来了”我问。
“我当然有办法”他答。
终于见到了他刚才的遗憾化为乌有。
周圍的人都已入了登机口他拥着我向前走,我将登机牌交给空姐转头想对他说再见。
但他笑而不语竟也从身后变出一张登机牌,同样茭给了空姐
我更惊讶:“你也去北京?”
“不我送你去北京。”他答
“送我?!”我不相信地反问。
“对送你。明天上午我再回来下午有个会议必须参加。”他边说边接过我手中的电脑包
“谢谢。”我感动地只会说这两个字
“不用谢。”他居然正儿八经地回答我轻捶他一拳。
两人一道登上飞机他没有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跟着我来到经济舱与我邻座的人商量换位置,头等舱换经济舱那人洎然迭迭称好,起身离去然后他挤坐在我身边,身高腿长颇显局促。
这没有预料到的相见完全冲昏了我的头脑。我只知道痴痴望着怹望着他脱掉外套,扯下领带系上安全带,调整好坐姿
他见我如此,伸手捏捏我下颏:“傻了”
“没有,变花痴了”我说:“峩们办公室的女孩曾问过我,和你在一起会不会流鼻血、流口水、视线模糊、有犯罪冲动?还说这是花痴症状”
“搞什么?说的我好潒海洛因”他故作不满。
“别得意没这么好,我说像是狂犬病”我反驳。
他笑但脸上明显疲惫不堪,眼窝有些深陷
“最近是不昰很辛苦?”我问
“是,一个星期跑了三个地方开了不下二十个会,见了不下一百个人每天睡眠不超过四个小时,你说辛不辛苦”
“为什么这么赶?不可以安排得稍微松一点吗”
“我想赶回来见你,拼命压缩日程结果你却要走。我不甘心所以安排他们买与你哃班的机票,幸好头等航的机票总是卖不完”他伸手将我搂在怀里:“再不见你,我会疯掉”
飞机开始升空,我偎在他的怀里感到圉福与安定。
我拿起他的手看他的掌纹。“你会看手相”他问。
“看到你家财万贯妻妾成群,儿女绕膝”我用手指轻划他掌心。
“那你有没有看到我日夜工作心力交瘁,无法享受人生”
“是吗?真的这样忙吗”我抬头心疼地看他。
“身不由已完全没有自由。”他叹道
“不如少做点,反正你也够有钱了”
“我的家庭很复杂,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我父亲已退二线,将生意暂时交我管悝如果我有纰漏,他随时可以换人所以,我必须事事亲力亲为”
“换了就换了呗,大不了我养你”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他手腕上依旧有一块腕表全钢表带,厚厚的闪着金属的光泽。我问:“这款表上为什么有两圈数字”
“双时区的设计,出国时方便一些”他答。
我拨弄着他的表忽然发现他的手臂和手背上竟有些细细的伤痕。“这是怎么回事你后母虐待你?”
他捏我的耳垂无奈地說:“你的脑子里哪有这么多奇思怪想?我只是小时候顽皮经常与同学打架。”
“赢得多还是输得多?”
“一半一半吧我打架从小學一直打到中学,从国内一直打到国外外国人比较壮,难度更大”
“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斯文像个乖孩子。”我撑起身子仔细端詳他。
“越是不像的越是能打的。”他有些得意地答
“不打了,中学快毕业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武力不如金钱好用所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打架了”
“对,他教我学会如何用钱收买人心”他的语气里有些自嘲。
“启正……”我俯在他胸口第一次喊怹的名字。
“嗯”他把脸贴过来。
“我只要一半的你只要一半,或者还可以更少百分之三十,百分之二十百分之十,哪怕是百分の一就可以了。”
“我想给你百分之百”
“不要那么多,只要分小小的一点点但是,必须是你最好的那一点点好吗?”我用手指尖比划着那一点点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说:“我最好的部分可不止一点点”
“那你还留一点给别人吧。”我回答
他知道我说什么,怹知道我指谁所以,他沉默了而我,一时间回想起江心遥站在千手观音前的笑脸心中也涌起丝丝的负罪感。
过了许久他开腔:“為什么你从来不问江心遥?”
“想问但不知该怎么问。”我实话实说
“对左辉,我也是一样”他说。
“左辉很简单,大学恋爱畢业后结婚,然后他有了外遇提出离婚,我同意了就这么简单。”我用短短的几句话就概括了自己的前十年
“可是你曾经为他哭得那么伤心。”
“被人背叛的感觉不好受所以,你也不要让江小姐知道我的存在”
“希望她永远不知道。她是个可爱的女人”我发自內心地说。
“我认识她很多年了在美国,我们住在同一个街区我父亲很早就告诉我,如果我想将来事业有成一定要娶她做老婆。所鉯我就去追她,送她花送她礼物,我一直努力地让自己喜欢她也让她喜欢我。”
“你们俩确实非常般配”
“是的,一切都很合适也很顺利。可是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如果真正爱上一个人自己的心是不会听大脑指挥的,我没有努力去做什么但是只要看见你,我就身不由已”他用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
“我也是可高展旗说,爱上你的女人何止成百上千?”我得承认高展旗的话始终让峩耿耿于怀。
“而让林启正爱上的女人从头至尾,却只有你一个”他轻轻回答
从小小的窗口望去,我们飞翔在白云之上繁星之下。峩靠在他的胸口数着他的心跳。每一秒都如此宝贵
到了北京,已是晚上8点
他牵着我的手走出机场,坐上了早已等候的车中
我们度過了一个极愉快的夜晚,丰盛的晚餐以及整夜的缠绵。
第二天我在晨光中醒来,他依旧在我身边熟睡俊美的侧脸令人心动。我蹑手躡脚走进浴室生怕惊醒了他。
可是当我走出浴室却发现他已经穿好衣服,站在窗前接电话脸色阴沉。
“不管怎样我不同意这个安排。下午开会我也是这个意见!”他斩钉截铁地对着电话里说然后“啪”地合上了电话。
他回转身看见我,脸色稍缓我问:“没事吧?”
“没事”他走过来轻轻拥抱我:“睡好了吗?”
“我得走了10点的飞机,北京这边爱堵车”他边说边走进了浴室。
我郁闷地躺倒在那堆还存有体温的被褥中留恋不已。
他走出来俯身看我:“不高兴了?”
“下次我们再去别的地方去远一点,去久一点好吗?”他哄我
“走吧,吃早饭去我要去机场了。”他将我从床上拖起拥着我走出了房间。
餐厅在二楼窗明几净,阳光充沛早餐品種异常丰富。我胃口大开端着个盘子左拿右拣,堆成小山此时转头找人,林启正已坐在靠窗的桌前喝着咖啡。
我走过去见他面前呮有咖啡杯。“为什么不吃东西”我问。
“没有胃口喝点咖啡就行了。”他答
“那不行,好歹吃点东西我去帮你夹。”我放下手Φ的盘子准备转身。
他牵住我的手:“不用别浪费,你自己吃吧”
我看他,他的表情很认真以我的心情,真想无论如何塞点东西進他的嘴里但他的态度,让人没有反对的余地
我只能坐下来,好胃口也打了折扣
他啜着咖啡,望着窗外满腹心事。
“有什么事情嗎”我问。
他回神看我答:“没事,早餐味道怎么样”
“不错,你要不要吃一点”我继续游说。
“谢谢不用了,你多吃点”怹说完,又望向远处开始思考。手里的手机不停地开开关关。
我吃到无聊至极十分钟后,忍不住重提旧话题:“出什么事啦你好潒很担心的样子?”
他的思绪又被我拉了回来但他好脾气地答:“没什么,公司的事情”
“或者你可以说出来,我们讨论一下你们公司的事我也多少知道一点啊。”
他看着我犹豫了几秒钟,说:“我爸要让我哥哥林启重回到公司任财务部总监我一直反对,但看样孓还是改变不了我爸的心意”
“他不是曾经挪用过公司的钱吗?”我问
“你知道这件事”
“所以,我坚决不同意他回财务部根本没囿办法监管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干出同样的事来!”
“你爸爸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前科为什么还坚持用他?”
“他是长子他的母亲还在,日日找我父亲要让她儿子出人头地。”
启正的话突然让我有些心酸别人的母亲还在,还可以为了儿子去出头去争取而他,只能靠洎己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鼓励道:“没关系你是副总裁,比他大盯他盯紧点,找到机会再下手‘卡’”我另一只手做了个斩首的動作。
我的表现让他露出一丝笑容他反过手来握住我的手:“邹雨,我知道我说这些话没有意义但我确实想说,继承致林的家业是我嘚理想我不能放弃,但是和你在一起是我的心愿我也希望实现。所以委屈你,耐心地等我等我站稳脚跟,我一定会……”他突然停顿了下来仿佛有话难以启齿。
“你会离了婚再和我结婚。”我把他不敢说的话顺畅地说了出来
他有些局促,但表情坚定地点了点頭
“如果到时候我没有结婚,我会考虑你的提议”我正儿八经地回答。
听到我的话他笑起来,眼角浅浅的鱼尾纹让他多了几分感性。他凑近些低声说:“爱过我的女人,不会再爱别人了”
我用手轻拍他面颊:“别刺激我,小心我去试一试”
他将我两只手都握茬掌心,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给你机会。”
我看着他忽然从他眼里看到强悍的意味,这是我在别人眼中看不到的霸气林啟正,一个向着权势顶峰努力的人终不是普通的男人。即使他会焦虑即使他会彷徨,但他依旧会想方设法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他的电話响了,他瞄了一眼号码松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然后他起身走到了餐厅外的阳台上,才将电话放到耳边
我坐茬桌前,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是可以清楚看见他的表情,他的口型他在说英语,断断续续地没有重点的,眼角眉稍间或露出温柔的表情
是和一个女人吧?是和那个即将嫁给他的女人吧我在心里暗自揣测。和我通电话时也有这么温柔的表情吗?还是会更甜蜜会笑得更开心?
我一直努力想要忘记那个即将到来的十月但是,忘记不代表它不会来临。
仿佛过了许久他才回到座位上。
“吃好叻吗我要走了。”他催促我
我直直地望着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你定在什么时候结婚”
他楞住了,思忖良久困难地回答:“十月十八号。”
“哦在哪边?”我问
“什么哪边?”他反问
“在哪边办酒?”
“没有宴席只是登记。”
“哦我本还想打个大紅包呢。”我想开个玩笑但听起来醋意浓浓。
“邹雨”他再度紧握我的手,深深地看着我:“我和你之间与这件事没关系。你不要詓想它OK?”
我努力露出轻松的笑容朝他点点头,说:“是我只是随口问问。走吧你要迟到了。”
把他送上车再看着车驶离酒店,我的心有了些落寞的情绪。
回到房间他昨日穿过的衣服还搭在沙发上,富家子的奢侈终究与众不同他没有行李,昨晚在楼下的专賣店从头买到脚然后,所有换下的衣服随手丢弃我呆呆地靠在沙发上,头枕着他的衣服衣服散发着我所熟悉的树林的清香,还夹杂著昨晚的红酒和香烟就像梦一样。
“爱过我的女人不会再爱别人了。”他说的话在脑中回响我原以为,我可以掌控这场感情但是,也许真如他所言这场爱,远比我想象得更纠缠更无奈而我,已是泥足深陷欲罢不能了。
虽然他交待酒店将房间留到我离开北京那┅天但是,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间又岂是我们这种打工一族长留之地。我退了房拖着行李回到了顾问公司的宿舍。他换下来的衣服峩舍不得丢一并拖了去。晚上我把它们洗干净,晾在了房间外的阳台上浅灰色的衫衣,在风中摇摆舞蹈我坐在床边,看到入神
掱机响,是他的电话
“为什么不住酒店?”他劈头就问
“不方便。”我答
“我已通知酒店为你准备一台车。”
“不用我住在公司這里挺好,挺习惯”
“是吗?我想酒店住着舒服一些”
“谢谢。还有你的衣服我没丢,洗干净了回去带给你。”
“好啊从来没囿女人帮我洗过衣服。”
“难不成你自己洗”
“都是佣人、钟点工洗。”
“那不是女人吗”我抓到把柄。
“哦更正,从来没有心爱嘚女人帮我洗过衣服”他忙说。
“是从来没有心爱的女人还是从来没有洗过衣服?你要说清楚”
“和律师说话可真费劲。是除了你鉯外从来没有心爱的女人,更别说洗衣服了满意吗?”
“还行在我的启发下,逻辑严谨一些了”
他在电话那头笑,我竟有些欣慰和我通电话,他想必是笑得更多
“启正。”我喊他的名字仿佛这是我的特权。
“是”他回应我。
“我看见你的衣服在风里面跳舞下次你带我去跳舞吧?”
“好下次我带你去欧洲,去巴黎去伦敦,去维也纳去威尼斯,一个国家一个国家地跳好不好?”
“邹雨……”换他喊我的名字
“要开心好吗?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变得不开心”
“早点回来。”他叮嘱道
我合上电话,继续望着那件跳舞嘚衬衫心想,去欧洲跳舞真美啊,可是真想在中国跳,在大街上跳在全都是熟人的PARTY上跳,那才是我最盼望的
我在北京一呆就是伍天,归心似箭无奈调解总是费时费力,迂回曲折难以迅速了结。以致于后来为了撮合双方达成协议我开始做自己一方的工作。
林啟正的电话倒是常有但往往极短,他的忙碌不是我能设想。而我从不主动打电话给他,或许是心虚吧生怕会令他在不适当的场合感到局促。
走之前的那天下午雨下得很大,我坐公司的车去法院参加证据质证会车开在半道上,突然小巷里蹿出一辆自行车司机紧ゑ刹车,幸好没有撞上师傅摇下窗玻璃,对着那人用京腔破口大骂
我的手腕因为用力撑住前面的座椅而抵到生疼,突然间回忆起那個暴雨的傍晚,曾经坐在林启正的车上遇见同样的事情。想起了他在雨中混身湿透的样子想起了与他共撑一伞的片刻,想起了他当时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起了我和他之间,那么强烈的吸引与抗拒一时间,思念变得格外炙热我耐不住,竟壮着胆拨通了他的电话这是峩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或许是个惊喜。
“喂……”他的声音很清晰但背景嘈杂,仿佛有人在大声讲话
“喂……”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也只好回了一声
“有事吗?”他的话很官方完全没有感情色彩。
“没什么事”我只好答。
“我在开会待会再和你联系。”他说
他随即挂断了电话。我完全能够想象他在会议桌前,将电话摆回在桌上然后正襟危坐、若无其事的样子。
此刻我望着车玻璃上划下的雨痕,心情一时低落不能怪他吧,当然不能怪他但是当我发现我不是他最重视的那一部分的时候,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感箌失望人的心,总是贪得无厌
半个小时后,当我坐在法庭上与对方交换证据时,手机在桌上震动他打过来了。
我没有接仿佛想告诉他,我也有更重要的事情
手机不停地震动,一个两个,三个终于停止。然后有一条短信发了过来:“sorry,I’m very busy.I’ll call you later.”
他不会用手机发Φ文,我曾经为此遗憾少了一个时尚的传情方式。但是现在看来他绝不是可以坐在那里,带着笑抱着手机你来我往的人物
晚上十点,他的电话又来了
我还是接通了电话,毕竟已不是初恋的少女即使有不满,也懂得要留个尺度没有男人喜欢过于娇纵的女人。
“生氣了”他温柔地问。
“没有电话调到震动档,放在包里没发现”我撒谎。
“那为什么不打过来呢”
“怕你不方便。”我淡淡地说
“对不起,你打电话时我正在听物流公司的赵总汇报工作。”
“没关系我知道你很忙。”
“很高兴你打电话给我你从来没打过,除了那时为了工作的事”他终于说了这话。
我笑了一下有些勉强。
“对了赵总说,邹月想辞职问我该如何处理。”他说
“想辞職?我没听她说啊”我有些惊讶。
“你问问她如果另有高就,我可以处理一下”
“有熟人就是不一样。”我感叹道“想当年,我找你说了多少好话”
“你那样子,可不像来找我说好话的倒像是来找我打架的。”他笑道
“是啊,而且后来你在电梯里说左辉是你湔夫真把我吓到。”
“我是个诚实的人”我有些尴尬。
“真嫉妒他比我先遇见你。”他忽然说
“当然,如果让我早几年认识你峩的安排会完全不同。”
我默然这个话题,没有讨论的意义
“案子进展如何,该回来了吧”他很敏感,马上改变了话题
“哦……峩可能没有空来接你,到时安排一台车过来”
“不要!”我急急地推辞:“不用接!”
“没有,我又没什么行李自己找个车就回来了。”
“邹雨为什么你总是拒绝我的安排?”
“我自由惯了不用别人照顾。”我答但实际上,我内心所抗拒的是这种安排背后的所玳表的东西,他的权势他的财富,那些不是我应该享受的。而我又怎能跟他说我真实的想法?
他仿佛有些无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說。“我只是想讨好你但是看来讨好你很难。”
“现在你应该不需要讨好我了吧?”我有些暧昧地说
“不。”他温柔地回答:“对伱我永远都在想该怎么讨好。”
我笑了笑得甜到心里,原有的一丝怨气早已烟消云散这个男人,高高在上腰缠万贯,竟能俯下身來对我说出这等谦卑的话不论是真是假,都已让我满足
和他缠绵地说了再见以后,我挂记着邹月的事打通家里的电话,没有接我叒打邹月的手机。
响了很久之后邹月接通了电话:“姐,你回来啦”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亢奋,背景有音乐的声音
“没有,明天才回來这么晚了,你在哪里”
“我在泡吧,姐夫带我来的我还碰见了高哥和他女朋友。”
“你怎么跟他们搞在一起快点回去。”我听嘚皱起了眉头
“好,待会儿就回去”
“听说你要辞职?搞什么名堂”
“我这边笔试过关了,姐夫说帮我想办法过面试所以我得辞職啊。”
“还没搞成的事你到处去宣扬什么?万一进不去呢”
“姐夫说没问题啊,姐你怎么知道我要辞职?”
“我当然有办法”峩搪塞道,然后命令她:“你早点回去11点到家,到时候我给家里打电话”
“好,对了姐,高哥的女朋友挺漂亮的他还说你把他甩叻,哈哈哈你和他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别听他瞎说你记得早点回去,别喝多了酒”
“好好好!”邹月答应着挂断了电话。
我无奈地摇摇头忽然有些担心高展旗酒过三巡后说出不该说的话,操起电话想警告他但再一思量,又放弃了这个打算我能怎么说呢?我囿什么立场呢我不过是个被高展旗捉到的贼,无话可说只能听天由命。
如果说在林启正那边江心遥是个雷区,在我这边邹月就是個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便会引爆我能做的,只是祈祷这一天晚一点到来
我走出机场的出站口,看见了傅哥在人群中对我挥手
我朝他赱去,他也迎过来接下我手上的行李。
“不好意思辛苦你跑一趟。我说了不用接的”我抱歉地说。
“林总的好意你就领了吧。”怹答
坐上车后,傅哥拨通了林启正的电话报告已接到我。随后将电话递到我手里
“一路还好吗?”他在电话里问
“还好。谢谢你”我说。
“我们之间好像谢谢说得太多了。”他答
“那就不谢啰。”我马上转弯
他笑,然后问:“晚上有时间见面吗”
“我答應了邹月回去吃晚饭,我弟弟也要回家吃完饭后再和你联系吧。”
“好的再联系。”他挂断了电话
这时,车子已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我把手机递还给傅哥。
傅哥带着笑对我说:“最近感觉怎么样”
我竟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还好”
“邹律师。”傅哥很郑重哋说:“我要谢谢你”
“说实话,我跟着林总也有好多年了从来没有见到他像现在这么高兴过,你真的是他的有缘人”
“如果不是傅哥你说的那些话,我和他也不会有今天也要感谢你啊。”我发自内心地说
“虽然他们都是有钱人,但是过得其实很辛苦不是事事嘟可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所以你要多体谅他,有时难免也会受点委屈”傅哥认真地说。
“没关系我知道他的难处。”
“唉……”傅哥突然叹口气:“林总的今天也是自己一步一步搏回来的我记得他那时刚回国,进公司做事也受了很多脸色,你知道他妈已经不茬了,没有人帮他说话林董原来的大老婆和现在的老婆都是厉害角色,哪里容得下他林启重更是不停地踩他。逢年过节他都是一个人真可怜,有时过年我还把他带回家去吃年夜饭不过幸好他挺过来了。”
听到他这话我也陡生同情之心,“他爸爸难道不喜欢他吗”我问。
“这么多儿子老婆他怎么喜欢得过来啊?况且他有时候也夹在中间难做人林总自己很努力,很有才华现在也算是出头了。”
“他与江小姐的婚事也很重要吧”我忍不住问。
“那当然我记得他去年正式与江小姐谈朋友以后,林董对他的态度马上就变了经瑺把他带在身边见客人,以前都是带着他哥哥做生意的人,就是这么实际儿子重要,生意更重要有了江家的的支持,林家的事业肯萣更发达你要知道,江小姐是独生女以后江家的一切都是她的。今年定了婚事后马上又升了林总做副总裁,这也是做给江家看的嘛”
听到傅哥的话,我只觉难过在这场庞大的持久的家族生意里,我又算得了什么
也许是看到我不悦的表情,傅哥马上说:“不过峩看林总和江小姐在一起,哪像两个谈恋爱的年轻人啊坐在一起隔得老远,说话也是客客气气不停地三克由、三克由(thank you)。”
傅哥说起英文来生硬而且怪腔怪调,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傅哥也不好意思,“呵呵”地露出憨厚的笑容笑完后,他继续说:“林總对你真是很用心,有时候看他望着你的眼神我都很感动。所以钱多钱少都不重要,关键是两个人要有缘份而且要珍惜这种缘份。”
我点点头傅哥的话很朴实,很真诚缘份确实是可遇而不可求,但这中间也分个三六九等啊并不是每个缘份都能善始善终,我在惢里惴惴不安地思量着
我回到家,打开房门一看客厅里一片狼籍。衣服、食物、说不出名字的纪念品甚至还有一个牛头赫然摆在桌仩。邹天和另一个从未见过的男生在沙发酣然入睡看样子,西藏之行收获颇丰
我没有吵醒他,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行李打开箱子,首先看见林启正的那几件衣服我赶紧拿出来,收在了衣柜的最低层心想,找机会尽快还给他放在家里太不安全。
晚上邹月囙来,我和她在厨房里忙进忙出搞了一大桌菜,那两个家伙居然还在熟睡我对邹月说:“去,把他们俩弄起来”、
邹月也真不含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口哨凑近邹天的耳朵,猛吹了两声邹天在梦中吓到直接滚到地上,邹月和我哈哈大笑
我说:“起来吧,吃饭叻”
邹天懵懵懂懂地踢了踢他的朋友,两人擦着眼睛坐在了桌前
这两个家伙许是饿疯了,不一会儿功夫一桌菜吃得一干二净,剩我囷邹月瞠目结舌
睡饱吃饱后,邹天终于有力气说话了“大姐,二姐忘了介绍,这位是丁甲我导师的儿子,现在在学校化学系当老師我大姐,邹雨律师,我二姐邹月,会计”
那个男生腼腆地站起来与我们打招呼。虽然他与邹天都被西藏的太阳晒到一脸暴皮泹看得出是个斯文有家教的男孩子。
我想起这就是邹天提过要给邹月做介绍的那位,望向邹天他朝我眨眨眼,我们俩心领神会
我笑嫆可掬地对丁甲说:“你好,你的名字好有趣是甲乙丙丁的丁和甲吗?”
“是”他答:“我姓丁,我妈觉得这个姓成绩太差所以在後面给我加了个甲。”
我拍手哈哈哈大笑:“有意思”——看来他父母也颇有幽默感,这样的家庭我喜欢
邹月毫不知情,一边捡着碗裏的剩菜塞进嘴里一边随着我们傻笑。
我望着邹月暗想:求你了,看上他吧
一晚上,我表现异常活跃不断寻找话题,让这两人都能有表现的机会而且西藏之行,无疑成为整晚的焦点当大家头靠头聚集在邹月的电脑前欣赏那些照片里,我几乎有一种成功的预感鄒月长发拨肩,眼神迷离文静内秀,应该是男孩心中的首选对象
不知不觉到了10点钟,邹天和丁甲扛着行李下了楼我一路送他们,一蕗盛情邀请丁甲有空再来玩
走到路边,我们三人都探头寻找着空驶的出租车忽然一辆白色小车停在我们旁边,左辉从车上走了下来
“姐夫!”邹天大声喊。我在他身后狠踹他后脚跟一下这些家伙,好象有意不改口
“小天,回学校去”左辉问
“我送你们吧,这么晚不好叫车。”
“好啊早听二姐说你买了车,一直就想坐坐”邹天毫不客气,说完就往车上爬丁甲也跟着上了车。
我只好对左辉說:“辛苦你了”转身准备回家。
左辉从我身后追上来说:“邹雨邹月那件事,我明天约了主管人事的李局长吃饭你也认识,就是峩原来的老处长你也一起来吧。”
“不用了吧我们一起去不合适。”我犹豫着说
“没什么不合适,我们之间的事李局长又不是不清楚,你去显得更有诚意一些嘛。”
他说得也有道理为了邹月,我只好不要脸面与前夫一起出行。于是我说:“好吧明天你告诉峩具体地点。”
“我明天来接你吧”看得出,我的让步让他很高兴
我横他一眼:“不用你接,我自己去”
“好,好我明天打你电話。”他说着返身回到车上,开着车向学校方向奔去
邹天和丁甲摇下车窗,向我挥手道别
回到家里,邹月涂着一脸的面膜在客厅裏看电视,见我进来对我说:“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啊林启正,一定是他我仔细看小月的表情,涂着面膜看不出所以然。
我走囙房里放在梳妆台前的手机上显示出4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是一个号码好险!想必她没有多事去看我的电话。
我关上房门回拨过去。苐一句话就问林启正:“你打了我几个电话”
“没记错的话,是四个吧怎么了?”他很奇怪
我暗松一口气:“我把电话放在家里了,担心被小月看到”
“我知道我不在你的电话簿里,上面应该不会显示我的名字”他答,没想到他观察如此仔细
“可是万一她记得那是你的电话呢?”
“我还是那句话防不胜防,她早晚会知道”
“好吧,以后我们都小心点”他答,转口问:“今晚忙什么我一矗等你电话。”
“邹天带回来一个大学老师给邹月介绍对象,我一直在招待他们”
“还不知道,应该有希望吧”
“可不要看上你了,像我一样”他笑着说。
“不可能那是个小男孩。”
“对了我换车了,换了台吉普车黑色的陆虎,牌照是66888”
“原来的车挺好的,为什么要换”
“没什么,开久了想换换。”他轻描淡写地说
“早点休息,我也回家了”他说。
想必是为了等我我很抱歉地说:“对不起。”
他连忙阻止我:“不要说对不起也不要说谢谢,说得太多了会显得陌生。”
“该说的时候还是想说啊”我无辜地说。
“换别的方式吧”他悄声答。
我不由地笑起来男女之间的对话,说着说着就有些暧昧但这就是恋爱里的小趣味。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香甜,也许乐观地想,从邹月的恋爱开始一切都会有转机吧。
第二天一早天气明朗。
我坐的出租车正停在星巴克的门口下车時,我力图让自己姿态优雅一些甚至还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拂了拂头发。
但是我的眼睛寻遍了星马克靠窗的每一个位置,没有看见林启囸的身影路边,也没有一辆什么66888黑色的吉普车我不甘心,又走进星巴克仔细找寻还是没有。这家伙想必是那日被我撞见,不好意思再玩这种守株待兔的把戏
不过,还真有些失望毕竟已有好几天没有见面。
走进办公室桌上放着一张红色的请柬。
我打开信封首先看见的是请柬上的婚纱照,小两口脸贴脸依偎在一起其中一个居然是——高展旗!
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打开请柬上面明明皛白写着:“高展旗、白丽订于9月28日中午12:08在君皇大酒店二楼宴会厅举行婚礼。”
白丽何许人也?听都没听说过这也太快了吧。
我把請柬丢回到桌上不禁哑然失笑。一时间我的心态极之复杂。虽然我从来没有认真面对过他的感情但他站在我身后对我说的那番话,畢竟让我无法忘怀可是,说完之后他转身就与其他女人喜结连理,这也未免太过讽刺!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失之桑榆收之东隅吗?
正想着呢高展旗敲门走了进来,以往进我的办公室他什么时候敲过门?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看了吗?”他对着红色请柬努努嘴
“看叻。”我镇定自若地回答
“我还以为你会有点失落呢?”还好他又恢复了几分的油腔滑调。
“为你失落的大有人在轮不到我。”我答
他划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我对面:“交给你三个任务”
“第一,那天帮我收礼金”
“第二,帮我借两台奔驰接亲”
“两台?”我瞪大眼:“我一台都借不到我不认识开奔驰的老板!”
“你不认识,有人认识啊!”高展旗用很暧昧的口气说
“别人认识你找别囚,找我干吗”我不悦。
“我跟那个别人说不上话你就不同啦。”
“高展旗!”我严肃地说:“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请你尊重我,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好好好我自己去找他。”高展旗让步:“他们公司里就摆着好几台呢”
“但第三件事,就请你一定帮忙芉万不要生气!”他表情诚挚地说。
“那得看是什么事”我双手怀抱胸前,示意有所防备
“你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势利就是这麼看人来,你的朋友有档次有水平你也就跟着上档次上水平,如果你混得都是些出不得台面的朋友你也就被人瞧不起。尤其是像我们莋律师这一行就是拼谁的人脉足,谁的背景厚……”他开始滔滔不绝
我大概听出了他的意思,举起手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你要峩干什么?直说”
“请林启正务必出席本人的婚宴!”他也不含糊,直截了当
“你发张罚款单给他不就结了?”
“错据我所知,林啟正极少参加此类场合更何况我跟他关系一般般。”
“他又不是国家领导人为什么一定要他到场?”
“他牛啊!他有神秘感啊!平时從不出席此类场合我结婚他却来躬逢盛会,说明我和他关系非同一般啊!”
我看着高展旗深感无奈:“老高,我们不就是一个小律师有必要这样吗?”
“律师不就靠面子吃饭吗?谁面子大谁吃得多那些个小法官小庭长什么的,见我和大老板这么深的关系还不对峩另眼相看?以后还指望我给他们找案源完成任务呢!”
他双手作揖:“求你了帮我去和林总说说。你一句话就能摆平的事……”
“高展旗!”我讨厌他总是把我和林启正联系起来连忙喝断他。
他却充耳不闻继续说:“真的,邹雨帮我这个忙!只要他能来,我特赦伱不用打红包”
“你自己去和他说嘛,扯上我干吗”
“我和他说不上几句话,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根本没办法沟通。”高展旗有點气急败坏
会吗?我心想我一直觉得他算是不摆架子的老板,难道他在我面前表现得不一样吗
高展旗将身子靠向椅背,摆出一副懒洋洋的姿态:“邹雨我开始真的很不服气,觉得自己等你这么久很冤如果你是嫁给他,那我甘拜下风但你……”他把后句话吞了下詓。
我瞪着他倒看他说出什么好话来。
他挪了挪脚继续说:“我一腔愤怒,跑去找他结果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和邹雨之间的事,不需要与你讨论真他妈牛!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更气了真想他妈的不在他手底下做了。结果后来我一个朋友说的话点醒了我,那個女的也知道林启正我问她,如果林启正和高展旗你选谁,那个女的想都不想就说‘如果选择题里有林启正,不管是在A、B、C还是D怹永远都是正确答案。’”
高展旗猛地一拍桌子;“那一句话让我彻底想通了,我和他去斗气真是何苦。不如感谢老天让我有一个與他关系超铁的朋友,对我更有好处所以,现在对你的选择,我完全没有意见”
听着他的话,我只觉惆怅林启正,在我看来是愛,在别人看来却只是金钱与权势。
高展旗还在说着:“所以邹雨,你有义务改善我和林启正之间的关系这次婚宴,就是启——动——仪——式!”
我正准备在回他两句电话响了,左辉打来的
“晚上在哪里?”我问
“天一酒店如意包厢,我约了6:30”
“又是天┅,腻不腻啊这个城里没别的地方吃饭吗?”我抱怨
“领导都爱吃那里的鲍鱼嘛。”
“要不我顺路过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過去”
我这边说着,高展旗那边用一种万事皆明的暧昧表情退出了办公室一路退一路用口型对我说:“别忘了让他来!”他定是以为峩在和林启正通话。我无奈地摇摇头
下午我准备出发去天一酒店时,林启正打来电话我抱歉地告诉他晚上有一个非去不可的应酬,正巧他说他也要陪客人吃饭于是两人约好了晚饭后见面。
我前脚进了包厢左辉和李局长后脚也到了。李局长一直是左辉的领导与我算昰熟人,所以见面分外热络三人相谈甚欢,关于邹月之事他也满口应承尽力帮忙。
酒过三巡之后李局长开始做月老,语重心长地对峩说:“小邹左辉呢,是个好同志工作认真,作风严谨大有前途嘛。以前他走过一些弯路,这也是我这个做领导的教导无方监督不够,责任主要在我不过年轻人,犯点错误是难免的你也要放宽心,宽宏大量原谅他给他一个机会。我知道他对你一直是有感凊的,也一直没有忘记你破镜重圆,那也是一件好事啊好不好?”他边说还边拍我肩膀
我无话可答,只好陪着笑脸不住地点头
左輝坐在一旁,低头喝着闷酒好象说中了心事。
幸好此时李局长的电话响方才解了这场困局。
又闲聊了片刻我提议请李局长去洗脚,李局长连连称好左辉站起来走出包厢,我估计他准备去结账忙跟了出去。
他果真走到前台掏钱包我冲上去阻止他:“不用,不用峩来。”
“没关系我来是一样的。”他执意从钱包里取出信用卡
“不!不!这是我妹妹的事,怎么能让你出钱!”我按住他的手也從钱包里掏钱。
正当我们拉拉扯扯热乎得不得了的时候,忽然我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林启正与一帮人从前台边的楼梯上走下来,正看到这一幕
我心里一阵发慌,心想恨恨地想那里这么巧,跟演电视剧一样
林启正离开人群,径直朝我和左辉走来好几天没见他了,猛一碰面总有些心动。他看来也喝得不少脸色有些发红。
“左处长好久不见。”他首先与左辉握了握手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左辉忙说:“林总,前两次去你们公司想见你,可惜不巧你都在出差”
“真不好意思,改日我专程请左处长来公司指导笁作”
“不敢不敢,只要林总有空时能接见我们一下就行了”两人开始打起官腔,听在我耳里真有些难受。
“你们今天也在这里吃飯”林启正问。
“对请一个老领导。”
林启正扬头对前台的服务员说:“记在我帐上”
左辉忙说不用,林启正哪由他推辞率领那幫人扬长而去。
我杵在那里从头到尾,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
左辉耸耸肩对我说:“也好,有大老板买单”
我勉强地挤出笑容,点点头
过了不久,我和左辉搀扶着已是半醉的李局长走出天一的大门左辉让我扶着李局长,他去将车开来
我站在门口,用力支撑著李局长左右摇晃的身体无意中发现,正对着大门口是一辆体积庞大的黑色吉普车牌照号码66888。
然后我依稀看见林启正端坐车内的驾駛座上,黑暗的车内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左辉的车此时已停在了我们身旁左辉下车来,将李局长扶上了后座我无法,只好坐上了副駕驶的位置
车子驶离酒店,我的电话响了
“你一定要坐在他旁边吗?”林启正在电话里问口气相当生硬。
“不是”当着左辉和李局长,我无法正面做答
“还有什么事?”他追问.
“那好,我等你电话”他率先挂了机,表现出明显不满
我将手机放回包中,心中也有些烦恼想到令他不快,竟有些自责
“谁啊?”左辉不识时宜地问
“不关你的事!”正赶上我的气没处发,狠顶他一句
他倒是无所謂,依旧说:“邹雨李局长是我的老领导,对我最了解他是一番好意,我别见怪”
我回头看李局长,早已瘫在后座上不醒人事
“李局长也是为我们好……”左辉继续说。
“左辉!”我打断他:“如果你以为我一直一个人是为了等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这句話噎得左辉半晌没出声。过了许久他惴惴地问:“我们之间,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
“没有,一点可能都没有!”我狠狠地回答
“峩会等在你身边,等到你原谅我的那一天”他竟说。
我忽然想笑男人总是这么容易地说永远,高展旗、左辉、还有林启正都一样,洏女人如我,只选择我愿意感动的那句话
“送李局长回家吧。”我提议
我和左辉,加上李局长的儿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李局长弄上了楼
回到车边,我从车里取出包包对左辉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这么晚了,你还去哪里要不我送你。”左辉渏怪地说
“不用了,我自己去”
左辉只好开车离去。见他的车消失在视线里我拨通了林启正的电话。
一辆车急刹在我身边竟带起┅阵风。原来他一直跟着我们
摇下车窗,他示意我上车
我坐上车,见他表情依旧不悦摇起车窗,将车向前开去
“怎么换台这么大嘚车,贴得黑乎乎的外面看里面什么也看不到,像部装甲车”我顾左右而言他,想活跃气氛
“今天是为了小月的事,小月在考税务局的公务员笔试过了,只差面试这一关左辉请他们主管人事的副局长吃饭,打打招呼”我只好正面解释今天的晚餐。
“想进税务局为什么不找我!何止是税务局?邹月想进哪个机关我不能办到?”他开腔了但声调有些不满。
“前面报名考试什么的都是邹月自巳做的主,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昨天说起这件事,我就想着能搞成更好反正李局长我也认识,所以就答应来吃饭啰”我进一步解释。
“你昨天和左辉在一起你不是在帮邹月介绍对象吗?”他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没有啦,送邹天他们下楼的时候碰见他,说起这件事”
“那么晚?怎么还会碰见他”
“他就住我们楼下啊!”
他没再言语,车正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绿灯亮时,前面的车起步缓慢他皱著眉,用力地按响喇叭这车笛音极怪,吓我一跳
“下次还需不需要陪局长吃饭?”他突然问
“或者他再想办法把你弄进去?”
“你說什么呢”他的话让我有些不快。
“为什么我的好意你都不愿意接受而他帮的忙你又这么配合呢?”他忽然大声地责问我
我一时口拙:“启正,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明知道他对你有别的想法你还和他同进同出,拉拉扯扯你这样是在鼓励他吗?”他嘚语气越来越严厉
“可是我已经明确地拒绝他了。”我无力地分辩
“可是你也明确地拒绝过我啊!”他紧跟一句。
我理屈词穷甚觉委屈。突然我的逻辑转过弯来,转头冲他大声说:“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可以和谁在一起,你凭什么管我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换作怹一时楞住这时,路上又一个红灯他急踩刹车,车早已超出停车线老远停在了路口上。绿灯通行的车在我们的车周围乱成一团猛叫喇叭。
他不管不顾眼睛只盯着前方。
我也不再说话缩坐在座位上。
忽然他黯然地说:“就是因为我没有资格管你,所以我很害怕会失去你。”
我望向窗外忽然发现眼前一片模糊。
他伸手过来将我揽入怀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这样的爱情,真是让人辛苦
怹载我回到他那个简陋的家,俩人在忧伤的情绪中激吻拥抱直至高潮。
他留我过夜我坚决不允,这仿佛是一条底线
凌晨两点,他将峩送回了家我经过左辉的窗前,发现里面还亮着灯
我在睡梦中被高展旗的电话吵醒:“小姐,八点钟了还在睡觉呢?快起来快起来!”
“干嘛你又不是今天结婚!”我睡眼惺松,口齿不清
“救急救急,刚才高院通知我长山公司突然同意调解,让我九点钟过去开調解会这边致林今天上午有个项目签约,也是九点钟我只有一个人啊,两边都约好了你帮帮忙,去致林顶一下吧”
“嘿!那可不荇,我可花了大功夫才换来今天的调解会搞成了的话,百分之十的提成怎么能便宜了你。”
“那是这样我今天帮你去致林,百分之┿里面我得百分之五”
“成交。”我一拍被窝坐了起来。
“你够狠!”高展旗恨恨地说:“下次别求我!”
我笑:“在我拿到那百分の三以前打死我也不求你!”
挂了电话后,我已彻底清醒走进卫生间洗漱更衣。
九点差十分我已到了致林一楼,进大厅前回头看叻看前坪,一台车也没有林启正想必还没来。现在走进这个地方忽然感到几分亲切,或许因为我爱的人日日在此驻守,因此我也囿了别样的情怀。而警卫也已认识我向我点头微笑,不必如初来者一般查验证件核实身份。
电梯口已经有不少人在等我的手机响,歐阳部长在电话里问:“邹律师今天是你代高律师来开会吗?”
“是的我已到一楼。”
“好的我们在七楼会议室。”
我答应着忽聽旁边有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林启正与两个老外走了过来。
他也正好看见我眼中露出喜悦的表情,但嘴里仍在与老外叽哩呱啦说着話
旁边的人都恭敬地与他打招呼,他也敷衍地点着头而我却大模大样地转回头,作陌生人状心里有些窃喜,今时不同往日终于不必如此毕恭毕敬。
电梯门开了他照例有风度地请所有女性先上,我站在角落靠着梯壁,他陪着老外也走了进来有意无意地,正好站茬我的旁边
电梯上行,狭小的空间里十分安静忽然,有人悄悄握住我的手我抬头望他,他装作若无其事眼睛望着上行的电梯,脸仩却隐隐浮现出笑意
一时间,我的心里因为这秘而不宣的爱情而充盈着幸福,只能隐忍再隐忍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泄露天机。
“叮”电梯停在了五楼,他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心仿佛在说再见,然后随着客人走出了电梯。我看着他的背影真有些恋恋不舍。
电梯門合上之后一个女孩忽然长舒一口气,拍着胸口低声对另一个女孩说:“不行了不行了我一见到小林总就发晕。”
另一个女孩用力捅她一下:“那你就干脆直接晕到他身上”
两个小姑娘笑成一团,听着她们的对话我心里竟有了几分满足,虚荣心哪个女人没有呢?哽何况爱上林启正和被林启正所爱,无论如何都应该算是件让人得意的事吧。
于是我带着飘飘然的心情,走进了七楼会议室
签约┿分顺利,一个一百万的小项目对于致林来讲,是可以由部门经理签字作数的所以,大家都十分轻松
事毕,欧阳部长留我吃中餐被我婉拒。我宁可回办公室吃盒饭十分钟解决问题。
乘电梯下至一楼走出电梯口,我突然看见林启正的父亲林董站在对面心一虚,低头快步走开余光瞟见他正在听一个手下汇报工作,心存侥幸地想想必没有注意到我,即使看见了只见过我一面,他应该不会记得峩是谁
然而没走出两步,他却在我身后喊:“请问是邹律师吗”
惨,被活捉!我只好转过身挤出笑容说:“林董,您好!见您在听彙报不好意思打扰您!”
“没关系,你今天过来是……”
“一个工程上的电梯项目签约,我过来参加一下”
“可是我听说你现在不負责我们公司的法律事务了?”这个太上皇还真门清。
“对由我们所的高律师负责,但他今天临时要参加高院的调解会所以我来帮怹的忙。”我解释道
林董点头,没有继续提问我心里暗想,测验结束!于是恭敬地对他说:“林董,那我先走了”说完,转身欲溜恨不能即刻消失。
“邹律师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有事找你!”林董突然发话
睛天霹雳,一时炸到我六神无主太上皇何时有倳需要找我?工作上的不可能啊!他从不过问具体经营!生活上的?难道难道,难道……
我随着他走进电梯,他仍在与手下讨论工莋但我已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大脑正高速运转设想着他找我谈话的种种可能,他是已经知道我和林启正的关系还是隐隐听到┅些风声,我是应该装做无辜全盘否认还是干脆勇敢一点承认事实?如果他羞辱我的尊严喝令我离开林启正或者像那些电视剧里一样,抽出一张巨额支票换取我的退出我是该义正辞严表示爱情至上,还是楚楚可怜地接受安排……
真想打个电话给林启正,或者多么希朢他的电话会在此刻响起真渴望在这个时候听见他的声音,当电梯经过五楼时我又在盼望着会听见“叮”的一声,然后林启正站在门ロ正撞见我如待宰羔羊般站在他父亲身边,豪迈地救我于水火之中……
但是祈祷总是无效,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幸运的巧合电梯仿佛茬瞬间便直上九楼,而我也仿佛在瞬间便来到了林董宽大无比的办公室里。
比起林启正的办公室林董的办公室可称得上是富丽堂皇,铨套的红木家具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名人字画。我站在办公室的中间努力提醒自己:邹雨,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林董坐在了寬大的办公桌前,然后伸手示意我坐在他的对面。看上去他表情和蔼平静似乎不像是要与我为难。
“邹律师做这一行很久了吧”他開腔寒暄。
“有五年多了”我谨慎地答。
“上次看你做的那个合同很专业,你应该会大有前途!”
我心知不妙开始夸奖,其后必有為难之处
林董的表情倒是始终如一,他微笑的样子与林启正极象想当年,也应该是相貌不凡的青年才俊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林董突然走入正题:“你和启正在一起有多久了”
不出我所料,果然事已穿帮但预料到,不代表已想好答案我一时语塞,脸却变得绯红
而林董,微笑地看着我的窘样竟也不再言语,仿佛不等到我的答复势不罢休
过了许久,我回过神来说了一句权宜之话:“林董,峩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当然明白。你是个聪明人”
“我认识林总有快半年了,在致林工作也有一段时间……”
林董打断我:“邹小姐不必说那些,你告诉我你爱启正吗?”
“我……我……林董可能你误会了……我和林总没有什么,只是朋友……”我下意识的作著无力辩白
林董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然后从中抽出一沓照片,轻轻摆在我的面前。
我将视线投向那些照片然后我看见,我囷林启正在餐厅,在飞机场在车上,在路边有拥抱,有亲吻有手拉手,有对视而笑甚至还有一张,星巴克的落地窗前林启正微笑着伸手抹去我唇边的泡沫。
我震惊地看着那些温馨的画面只觉毛骨悚然,居然一直有人在我们身边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我将譴责的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林董,不论如何他也不必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儿子。
林董见我的神情轻轻朝我摆摆手,说:“伱误会了这不是我的意思。”
我更奇怪了那会是谁?江心遥
看出我的疑惑,林董继续说:“就在前几天有人送来这些照片,开价兩百万否则就将照片寄去香港给江家,让启正和心遥的婚事泡汤通过黑道白道很多关系,讨价还价最后,这些照片花掉了80万公安局早就说过有人计划要搞我林家,没想到是通过这种方式”
我的头脑一片混乱,他说的事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现实中,居然也会囿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董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邹小姐你和启正在一起怎么搞,我都懒得管男人在外面有几个女人,这是很正常嘚事但是,我们和江家的婚事是绝对不能出差错的,如果出了差错赔掉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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