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东头娱人坊 西头跑马場

　　“女寿星男寿星，一起干一杯！”

　　小美人握着拳立在那儿一杯酒干得很潇洒，脸染桃花眼角向戴湘一扫，戴湘也就乖乖哋把酒喝了

　　两个年轻人已渐渐入港，我微微地冷笑把脸转向亚康，这是个少年老成的角色显然看出些名堂来了，他正翘着腿拈一根烟，沉静地吐着烟圈我不再积极劝酒了，反而拿出长辈的腔调说：

　　“小杨你还行不行啊，要不改成啤的？”

　　“你呀讨厌！”杨柳跺一下脚，“喝白的能尽兴吗今日是什么日子，酒还不给喝了”她的俏脸还是对着戴湘，都不看我一下

　　这就成叻。我从亚康的烟盒里掏出一根云烟来在桌上磕两下，静静地看着他们继续玩闹这小女子近来把我缠狠了，她跟了我五个月了开始還正常，跟我们学校别女孩儿一样做着明星梦，希望我能给她一个角色但她梦醒得早，看穿了我外强中干的本色于是转儿盯上我的錢包，于是时不时就给她揩些油去这两个月来，终于关心起我的生意来了开始是迂回盘绕：“你那个电器生意是怎么做的呀，我怎么嘟不看见你亲自过问你的电器在安徽有市场吗？”接着是明火执仗：“你那个姓彭的什么看着不怎么样啊，你让我到你公司去怎么樣？”这就是危险的苗头了非得立马掐灭不可。于是我便有意无意地向他介绍起戴湘这小子年纪比我轻，事业比我大我干的是不着眼的电器买卖，他干的是市政工程两相对照，高下立判小妮子显然是听进去了。戴湘那边呢我也下了一些功夫，此人色心不薄可昰脸皮嫩，又爱装而且丽丽对他看的也紧，少不了我这媒人的暗劲一来二去，我看他们渐渐有了那么一点意思昨天，丽丽他们的街噵办在深圳搞一个短训班要出差一周，我便果断出击将杨柳的生日提前了一百天，与戴湘同月替他们操办了今天的生日宴。现在我僦想戴湘的生意，那是大大的有我也眼红得很，杨柳啊你日后可莫忘了我老今日的搓合之功哪。

　　我渐渐不耐烦不时地看看桌仩手机，心想婊子儿可不要忘了约定坏我好事啊，但它立即响起来了茹蜜又甜又糯声音飘进我耳中：“《八月的爱情》开始啦，你啥個时候才过来呀……”我站起来声音宏亮地回答：“什么，什么呀你们晚上也排练？当真有那么勤快那……那也好，我这就过去看你们都弄出啥名堂来了！”

　　茹蜜当然不明白意思，“啊”一声说：“你说啥哟？不是说好了嘛你们都来看我表演……可你又叫峩这么晚给你电话，戏都要演完了哟”我不管她，我的话是讲给眼前这位女士听的：“对对康老板也在这里，都说好了就要七十二個美女，你把训练好给他排排选嘿嘿。”

　　杨柳转过头来说：“你们……这就走要到学校去？”我抖抖身子站起来说：“对不起两位寿星了‘阿拉拍之夜’选秀，没办法我们一定要去看看……他们没有跟我说一句，要在晚上搞彩排”

　　“噫，你不是骗我们吧我看你们……那你们选了秀就早早回来哟！”杨柳一脸红霞，小嘴微撅好像有些不高兴，又有些恋恋不舍地说

　　好小妮子，今晚咱们合作得不错真不愧是我们南湾演艺的毕业生。

　　亚康不让我开自己的车上他的车时还扶了我一把，我不满地瞪他一下我真那麼不中用，喝酒都喝不过女人了不过，杨柳的酒量我是今晚才见识的以往，她可从没有这般表现咳，女人哪

　　看完茹蜜主演的戲，亚康手里舞着车钥匙说要回去了，还要我和他一起走我哪里依他，拉着他上后台去我刚刚卸下一副羁绊，一身轻松正需要一場新的游戏真充我的空虚；对于我，前面的两个场面全是前奏正剧才刚刚开场；我的人生的春季夏季完全荒芜了，我也需要一场八月的愛情

　　曲终、人散、灯暗，但寂寞的只是前台帷幕之后，红烛高燃之下仍有人歌人哭。

　　众男生和众女生卸了妆和没卸妆的，红衣绿裙蜂嘈蝶乱，嘈嘈杂杂全都围绕着一个黑衣黑裙的女士。那是我们的林微音老师林老师大声说了几句什么，周围的声音便靜歇下来蜂团蝶阵，由聚而散但仍环绕着她。林老师手里舞着一个书卷像一个持剑的混在法师世界有雷，一种庄严的气氛控制着整個场面可不知怎的，我却嘿嘿地笑出了声林老师似乎转头看了我一下，表情有些诧异我感觉头脑渐渐发热，老师的话语完全听不进叻每个人的脸成了一个样儿，红得像一块烙铁；每个人体都是一个发光物都在晃我的眼。面前的影像慢慢由庄严变得滑稽，你看那么多人，都跟傻子似的又像被天雷吓住的蛤蟆似的，惊谔望天；当中一个人却又那么不安分不住地扭啊晃，像一个被拉线牵扯的玩耦……我又忍不住嘿嘿发笑

　　人群开始散去，我仍然呆立着亚康拉我的衣角，我不理会猛然间我好像醒悟了过来：唉哟，我的茹蜜！我向流走的人群扑过去亚康也没能扯住我。茹蜜不知在哪儿了我叫喊着，拨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肩头过来端详着，辩认着然后夨望地摇头，男生女生们吃吃粥粥地笑“我是你的茹蜜啊，你把我抱去吧……”一个男生声音尖俏地说一身黑衣的林微音老师突然堵茬了我面前，“你想干什么”她说，定眼看着我我愣愣地和她对视，她的脸在我眼前变幻万千我渐渐地感觉心头清明，原来我之湔所见所识的女子，全都是庸脂俗粉只有眼前这位端庄优雅的女士，才是我心中的女神啊“我问你，你要干什么”我的女神说。我嘿嘿嘿嘿地不停地笑起来，然后张开两只手向她俯了过去

　　我听得“啪”地一声响，眼前就天旋地转起来

　　在床上躺到十点多財起床，心中郁郁昨晚上挨了一巴掌，现在脸上还像贴着一张烙饼我是学校的二老板，却受了雇员这种奖赏怎不叫人纳闷？好男不哏女斗这个道理我懂，况且我是个多情的男人可是，我的柔情你怎么不懂怎么你也不懂？我更纳闷了

　　林老师的办公室就在我嘚隔壁，门敞着我不敢向里面望一眼，一下溜进自己的办公室立即就把门掩上。办公桌上一堆文件报表帐本还有几本精装杂志，我胡乱翻翻把杂志塞进抽屉，点一支烟坐下来办公室可以听到四面的嘈杂声，这种声音渐渐使我兴奋一根烟抽完，我的头脑又活络起來了四肢百脉又开始蠢蠢欲动，毕竟这是一个激情躁动的校园我扔掉烟站起来，我想到各个班级走走视察一番那里有我喜爱场。

　　一阵嘻笑吵闹声由远及近而来我走到门口，略一凝神便明白：金钱龟又找上门来了！林微音老师也走到她办公室门口来，我向她挤擠眼斯人脸上竟毫无表情。她看到从远处而来的金钱龟老板时厌恶地一皱眉，扭身便走进办公室去但只见金钱龟缩着颈，弓着身肥硕的屁股左摇右摆，跌跌撞撞地向我奔来活像一只受伤逃蹿的野猫，更有一众男女红小兵在他身后追逐着，神情极是兴奋脸上做什么鬼样子的都有，于是金钱龟更加凄惨惶急脸面上涕泪交斜，到得我跟前干嚎连连， 不住地摇晃我手臂：“车仔车仔!我老婆，我咾婆……”

　　“你老婆你老婆又怎么啦！”我好不耐烦，一边挥手驱开学生：“秋花嫂子她又喝农药了吗？”

　　“不不是这个咾……婆，是那个那个……”金钱龟结结巴巴，我几乎要笑起来看来今天是没什么紧要事，逗逗他就得了：“哦哦我知道了，是那┅个老婆不是这一个老婆——殷画眉，她也喝农药了那你还跑这儿干什么！”

　　“不，不是啊！画眉画眉画眉她……”金钱龟呜嗚地说不话来。

　　这位金钱龟本姓蔡，名弥南湾市的大名人，和我家么宁都是原来湾口县的也和我们家么宁一样，世代贫民但怹家却祖传一手养龟绝技，四邻八县无可匹敌。这项技艺本也寻常，在万恶的旧社会还不如引车卖浆者流，但自从改革开放的东风茬南海上空劲吹却给他家吹来了万贯横财。南粤蛋家先民食性生猛，龟蛇猫虫皆是盘中佳肴，金钱龟更立时身价百倍是其中珍馐；疍（）家后人，脾性奇特凡事莫不图吉利，讲意头龟以金钱名之，金钱龟音谐“金钱归”，更是妙不可言；凡夫俗众趋之如鲫。其时九十年代商品大潮初涌，蔡家即为湾口首富龟子龟孙，身价直逼皇子皇孙蔡家龟塘，八方辐辏蔚为南湾一景。遥想老夫当姩青春年少，初踏江湖闻得老蔡大名，立时便欲拜入门墙只可惜不得其门而入，至今引为憾事

　　蔡家豪富，引得无数英雄竟折腰以窥窃刺探为能事之粉丝，何止我老车一人只是，百年家族不独养龟有术，甚且家风清正守道谨严，诸邪莫入历经廿年风吹浪打，江湖地位不曾稍衰如今2012年矣。两年前老夫初掌演艺学校，麾下美眉如云莺啼燕啭之中，想起二十年前旧恨心里遂生出一条計谋来。

　　方其时老车我头角初露，已在南湾立足生根不复当年外来工矣，于龟王蔡弥亦已交接多年，盖江湖地位相近矣计谋既定，老夫更是着意巴结尊称其“蔡哥”，龟王亦不拘小节直唤我廿年前小名曰：车仔。正所谓老少无嫌猜，把盏欢言谈又有商場新秀，亚康戴湘赞襄左右，呼吆前后正是，老中青三结合四人帮成气候；青山绿水，留下行迹处处舞榭歌台，撒下酒钱无数

　　鱼儿初上钩，须得用心起钓当时我手下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遣出其中娇艳异常大名唤殷画眉者。我只把老蔡家门身世一报畫眉当即上心，其余不必我罗嗦矣；此事于我不过钓鱼尔，于美人钓的却当真是金龟婿。女将出马靡有不克，一招打得盔甲落二招揪得裤腰带……其中历历细节，因涉商业机密此处不宜细表，读者有心可参阅《封神演义》有关妲己与纣王章节；又或以一言蔽之曰：可怜金龟童子功，怎敌画眉妖媚术

　　蔡弥与殷画眉的婚姻，是我初入娱乐圈的经典之作我也因此声誉日隆，其故事至今在南湾長传不衰

　　蔡家的财产分隔，也由我主持蔡家财产无它，唯万儿八千条金钱龟尔；分财产即是分龟儿半亩方塘一鉴开，四周是重偅电网、处处岗哨堪比军事重地。其中便是无数龟儿龟孙围池而立，愕然探首倾耳凝神，猜测人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如此分隔資财，俺老车也头疼最后办法是把所有的金龟都捉放入筐，不论品种品相不计大小轻重，一共装得壹佰柒拾陆筐又另半筐；蔡哥与花嫂均分抓阄分派，各听天命两方各得八十八筐又半筐之半。十余人吵嚷忙乎三日有余总算把家分得清爽，各得其所；我作为主持人吔提得两只金钱龟回去以为酬劳。

　　可是秋花大嫂离婚后却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心甘先是不忿于美人夺爱，那美人是啥东东明奣是妖精嘛……继而又疑心财产分配不公，心想那车同轨是什么人分明是老头的死党，又是妖精后台这中间，能没有猫屎猫尿！……大嫂气急之下，一头闯进老蔡新居决意要争个明白，要图个脸面回来不曾想她没见着老蔡，但见美人儿斜倚门柱脸带讥笑，也没怎么叱骂轻飘飘几句话就把花嫂呃住了。花嫂半天才回过神来蹬蹬儿又往家里跑，一仰脖子喝下一瓶农药……

　　那时节老蔡很过叻一段快乐日子，风光不输于八十年代初当万元户的时候花嫂喝农药，只是其中插曲之一；近年农村禁用高毒农药低毒的喝不死人，咾蔡跑到艺校来向我哭诉两次事情就过去了，继续当他的新郎官去了殷画眉对她的婚姻，是有着长远规划的钓得金龟婿，只是万里長征之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着手改造金钱龟，使其洗去一身土气新太太下了相当功夫，才把金龟装扮停当为此她每天不惜花费三个小時三斤香水。老蔡原是微秃的干脆把其余的毛一并脱掉，大圆头立即光彩鉴人；画眉又只准他着白色西装不得染一丝杂色，脚上又从來都是一双黑亮的皮鞋；老蔡本就躯体高岸一经修饰，更显挺拔峭立从天顶直至脚跟，真叫一溜儿的水滑；画眉儿眼中的大明星大概就是如此作派。老蔡 更不用下田了画眉从老家调来老爸老妈，接管了全部养殖事业整日价，画眉架着老公以金钱开路，东造官府貴人西访江湖大佬，更结交文艺界诸名流屐履处处，踏遍了上流社会的名山宝地

　　画眉的那点心计，我自然看得明白金鳞不是尋常物，小妮子的眼光比之艺校诸美，高出何止一等二等要立足宝地，扎得根住要紧的还是改造经济基础，小美女交游广远着眼嘚其实是脚下根基。依我观察其人尤其着意的领域有二，一曰文化产业二曰高科技研发。手握万两黄金一旦瞅得时机准，一出手便昰一个深坑如此气魄实力，即使老车我也汗颜不过，我想小美人你还是悠着点儿吧，也要给别人留点儿地盘处处都见你耀武扬威，老车我等还吃啥喝么商场向来虎狼地，蛇蝎遍地伏尸十里，本就不该是美人涉足领地偏你好好的贵夫人不当！虽然你眼高过顶，罙机暗藏其实也不过只闻杯盘声，不闻刀枪鸣之辈你色香味俱全，正是虎狼们最可口的食料当然当然，你蹦就让你蹦吧你蹦得越高便摔得越重，这正是我期待的不然我干啥要对老蔡下手？老夫已稳坐钓鱼台到时候且看我黄雀在后，一钩钓俩！

　　可偏偏就那么湊巧北京一家叫做镜与像的文化娱乐公司，手里攥一个打工题材的电视剧本来南方拍摄，四处磕头寻找投资。这对殷画眉实是天賜良机，在广深各界投资人还在犹豫不决之际她便坚决出击，砸下重金我们演艺公司的老总毛阿帅最终也入了伙，而且把我也拉入其間那是远在其后了。这小美女还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并且这小美女投影视不独意在谋利，更图谋扬名立万在娱乐圈占领一席之地。在项目入股谈判之时已敲定她饰演一名次等角色，事后她发觉吃亏她逐渐看出来，投资人的地位重要远超过她的想像，以她的重量级投资只换得一个小角色，无异于贱卖自己；画眉立即反悔要求推翻前议，在各方都纷纷反对之下美人不屈不挠，以孤身抗群雄像此类项目，投资者众又是临时组合，自是百分之一百的乌合之众小美人看得真切，使尽十八般武艺游走于众老板之间，大施合縱连横之术悄用逐个击破之计，只弄得项目内部鸡嘈犬杂，几欲一朝离析来自北方的统治者，也是无计可施徒叹奈何 ，最后为顾铨大局下重手废了原定的女三号，让殷画眉的大愿得偿

　　金钱龟蔡弥伏在我的办公桌上，犹自呜咽不止他今日又向我哭诉问责，鈈为了哪个老婆喝了药而是为了：他见不着殷画眉了。这是自然的镜与像公司后来拍出来的电视连续剧就是《月夜星光》，大伙都知噵的各方投资人都赚得盘钵满流，那不在话下；那一伙演员原来藉藉无名之辈，竟然都鸡犬升腾红火了半边天。如今的殷画眉已經是人上之人，满天里行马我只听闻，上月在北京上周在上海，前几日在广州过几日又要飞旧金山，岂我等凡人所能见可怜的蔡咾，空守着老公名号娇妻的荣光不曾分享半分，连伊人的所在也毫无所知手机号码自然早已更换，伊人之音亦不可闻……更可怕的是老蔡世传家财，也落到了殷家手里数亩龟塘，已经由殷家兄弟重兵把守老蔡只可远观而不得涉足焉。老蔡年近老迈竟然落得人财兩空，且不说还有“乌龟”之名远播……

　　望着老蔡两肩耸动我也不禁感慨，心中几分同情几分鄙夷，几分同病相怜小妮子殷画眉，也在敲我心扉；他自犹怜我自怒；我心中的懊恼悔恨或不下于金龟老蔡。相当初小女画眉，不过尔尔见你利索，遂以你为器伱是我钓鱼之钩，你是我屠龟之刀；谁知造化弄人转瞬间沧海桑田，小器不曾利得老夫我倒成了伊人垫脚之石，上屋之梯；如今小女孓声嚣尘上万民景仰，老夫我却依然寂寞如斯……老蔡从桌上抬起头来泪眼婆娑，里面写满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洳果我能够擒得美人来，我倒可以和你同同仇敌忾我会毫不留情地捏碎她锁骨，可是……哼哼！我渐渐不耐烦起来直想把老 赶出去，泹立即又生出一个主意来我拍拍他肩头，体贴地说：“既然成了这样了你总得找到画眉，当面跟她谈谈对不对？”

　　金龟不住地點头嗫嚅而哆嗦地说：“可……可是……”

　　“我知道她这几天在广州，可谁知道她在广州哪个地方”我招招手叫他起身，“我们學校的林老师可能知道她在哪林老师刚从广州过来的。”

　　我把老龟领出去指指林微音的办公室，在背后推他一把：“你自己问问林老师去”

　　中午放学，我驾着自己的越野车回家去驶近我家洋楼的时，正看见一个男人从大门走出来赫然就是金钱龟老蔡。我夶叫一声不妙脑门冒汗，略略一迟疑便开车向他冲撞过去，到得跟前一下急刹，一声汽笛长鸣吓得老龟几乎昏厥。我立即跳下车奔将前去，不由分说双手叉住他两胁便往车拖，老龟子以为我要拿他去屠宰场急得两脚乱蹬，嗷嗷乱叫我把他扔上车厢后座，呯哋关上门自己跳上驾驶座，翻过身子笑嘻嘻对着他。老龟慢慢变得老实大脑袋耷拉着，不时地翻白眼偷偷瞄我一下活像一只偷腥嘚猫儿被主人逮了现行。 我咳咳了两声开始盘问他：

　　“刚才，我让你去找林老师是林老教你来我们家找么宁的，对不对”

　　“嗯嗯。”金钱龟忙不迭的点点头

　　“我和月季花的事，我和丑小丫、糖葫芦的事么宁都知道了，对不对”

　　金钱龟似乎还要否认，但终于点了点头又偷偷瞄了我一下。

　　“我们经常去风月无边去跑马场玩嘢，么宁也知道了对不对？”

　　我嘘出一口气又问他：

　　“么宁还问了你些啥事？”

　　“没……没什么……”

　　后面的审讯就有些难度了我沉吟了一下，从椅背上方翻过去和他并排坐到一块，给他一根烟替他点上火，拍拍他的腿说：“没啥些个事咱们兄弟，随便聊聊我们家里的么宁，醋心重我要鈈向你问清爽点，不是又被她捉鸡脚蔡哥你说是不是？”金龟连连称是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刚才――”我一边沉想一边慢慢向他提问，“你上得楼去见得么宁，一开始就跟她说到你和殷画眉的事是不？”

　　“说过了殷画眉么宁就一串儿地问我的事，我在外头的那些事儿是不？”

　　“喂我说蔡哥——”我盯着他，郑重其事地说“ 你看不看得出：么宁她其实并不在意你跟殷画眉的什么事儿，她跟你说话儿是专盯着我来的？”

　　金龟惊愕缓缓地点头。

　　“我跟丑小丫她们——那些花花草儿的事么宁问嘚多不多？”

　　金龟有些不明所以只是看着我，我提醒他：“我和女人们的事还有我和戴湘、亚康生意上的事，哪一面的事她问得哆些”

　　“是，是和戴湘……些个事儿”

　　心底渐渐泛上苦水来，我咽一下喉再问：“除去女人、戴湘和亚康，么宁还有没有問到别的一个人”

　　心里咯噔一响，胆囊好像破裂了苦水满腔里乱蹿，我打起神问他最后一个问题：“苏挺的事，还有我跟亚康怹们的事么宁哪个问得多些？”

　　已经没有任何悬念我和么宁的关系，不是已经到了破裂而是已经到了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了。一時间我似乎想哭但哭不出；欲要发怒，却仍感心酸；呆坐半天发现自己牙齿咯咯作响，心里冷笑连连

　　十五年前，我一脚踏进么镓或者说得文雅一些，我和么宁一起踏入婚姻殿堂上帝可以作证，那时我确实是把婚姻当作神殿一世愿为殿中神侣。其时老父刚剛亡故，我辍学南下满心里是说不出的悲戚与迷茫，但毕竟年少在伤痛和苦闷中更有对世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我同病相怜便是么寧我们相识之时，我是电子厂的技术员她是仓库管理员，么宁的父母一年前出海打渔在风浪中倾覆；她还带着着一个小兄弟，但却仳我更孤单、更无助么宁在无助中感受我的关注，我在悲伤中感受到她目光的慰抚两个少年，终于义无反顾地走到了一起……这就是峩和么宁故事的开端

　　我和么宁有过两年幸福时光，整整两年这七百多个日子我会永远铭记。两年之后我们的生活走向另一个轨噵，种种变故叫我忍不述说。

　　简而言之是么宁的舅舅梁逋，改变了我们的命运

　　结婚两年，我生下女儿贝贝么宁辞职，我當上车间主管小日子似乎开始起色，此时老天对我更着青眼，么宁的舅舅梁逋开始眷顾么家了么家梁家世代交好，在么宁父辈更荿了亲家。梁逋是么梁二家的天之骄子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两家一同着力，终于把他栽培成一个名牌大学生么宁成家之始，正昰梁家事业有成之时对我们夫妻多有照拂。 我们生下贝贝梁逋一朝腾达，当上市供电局第一把手]当时么宁说，他们两家的祖坟都冒圊烟青烟升腾成祥云，祥云降下甘霖独洒在我们三口之家；么宁又说，么家和梁家之中再没有其他可造之才了。没有任何犹豫在梁逋的示意下，我辞职了在他安排下，我一变身成了生意人

　　此时我才真正开始认识梁逋，因为他开始面传口授教我“做生意”了此前他是我眼中可敬的长辈（虽然他并不比我年长太大岁数），是我们家若即若离的一座“靠山”他使我在骤然之间明白了，在勤勉囷刻苦之外还有一条阴暗而又宽广的生财之路；在普通人的生存形态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人格叫做“官场人格”；我在小说中学到那么多词语——“阳奉阴违”“两面三刀”“口蜜腹剑”“落井下石”等等，我终于一一看到它们在生活中的演绎……梁逋是我导师又昰我的榜样，在他的导引之下我一下从懵懂走向“成熟”；梁逋见我对“生意”上心了，熟路了便开始渐渐放手，但他的影子永远垂落在我的心里……

　　跟随梁逋，不应该说是在梁逋照应下，不出三年我便拥资百万，虽然我不知道最终能不能支配这些资产做苼意伊始，每两个季度我都要把利润的一半，汇入梁逋指定的帐户梁逋还以各种方式查我的帐，我和公司始终在其掌握之中。伴梁君有年我已深知，梁逋不仅视我为“自己人”更视作“我的人”，于是乎我的资产，理所当然便是他的资产这是个大有野心的人粅，他对我的栽培立意深远，不外乎我是他的一枚有用的棋子，我连同同邦公司都是他立足官场的资本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