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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人生全文阅读 作者:姜昆-野史秘闻-就爱阅读网
笑面人生全文阅读 作者:姜昆
笑面人生全文阅读 作者:姜昆 《笑面人生》由www.niubb.net搜集整理于网络,如文章内容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或者是侵犯了其他的法律法规,请与我们联系,我们将考虑删除笑面人生全文阅读页面。笑面人生姜昆 著 开场白笑的结晶春节晚会一二三我当相声演员之前起步——我当相声演员以后之一起步——我当相声演员以后之二起步——我当相声演员以后之三《大能人》折摄记在列车上顺口溜趣话北京人的“侃山”笑面人生欢笑洒香岛宝岛行纪实永远的侯宝林马季教我写相声父亲,我的书法老师李文华,您太爱相声了为唐杰忠艺术生活四十年叫好当了“两届皇帝”的方成黄宗江趣闻黄一鹤的“拼”与“啃”牛群之“道”我看梁左鬼才吴欢可乐的名人和名人的可乐洋徒弟——大山我和孩子来去的小保姆宝丽娜·拉芳的故事访日散记狮城品榴莲维也纳圆“梦”西班牙观斗牛追记葡萄牙美国夜航观灯书包网 www.bookbao.com开场白人们经常说,人的一生就是追求的一生。我这前半生中,真是有不少的追求,想干这个,也想干那个。看着别人成功,我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要是我,我也行……年轻的时候有点儿不知天高地厚,进入中年则生怕荒废年华。但干来干去,转了一溜十三遭,还是没离开说相声。说相声使我出了名,说相声也让我受了点小委屈。主持春节晚会,连续八年,后来就不主持了。为什么不让主持了?为什么有的人提出“淡化主持人”?无非是嫌你太“闹得慌”,“相声味太浓”,“不稳重”。赵忠祥慢条斯理地说话,都快六十了还主持呢,人家“镇得住”。《正大综艺》由我带着杨澜开始,主持了一年,收视率超过了《综艺大观》,我在最高潮的时候收山,让别人接班,辞去主持。为什么?无非也是舆论喧闹,说我主持“拿出相声的油滑”,与“知识性强的节目不吻合”。搞相声,搞出个“不稳重”、“油滑”。相声这东西怪了,创作上“大家不去写,小家写不来”。表演上,外行人从来都是能说出子午卯酉,但“玩导演”、“玩电视剧”、“玩歌曲”大有人在,“玩相声”的人却从来没听说过。偶尔学一段票一场的,仅六十岁以上的老电影演员陈述、程之、郭振清、于飞老先生,再多一个都数不出来了。相声说多了人家嫌贫,说少了人家数落。“小品冲击了相声,相声前途岌岌可危”,成为了许多记者追问相声演员的话题。问急了,我就质问他们:“相声多难呀?相声演员都演得了小品,小品演员演得了相声吗?有吗?”你的同仁“为虎作伥”,都投降了“小品”,你还在这儿“振振有词”。说这话底气也不是很足的。“八千里路云和月”,“一江春水向东流”,说来道去,无非是在大千世界里,自己是找了这么一行自己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行当——说相声。尽管凡是严肃的、庆典型的隆重的晚会,没有相声参加的份儿,比方“十·一”、“八·一”、“七·一”的综艺大型晚会相声很少上台,但是,咱得有自知之明,凭什么什么晚会都有你们呀?现在孩子们都快不知道评剧是什么了,人家马泰埋怨了吗?再说,也得讲道理。外国元首来检阅中国的三军仪仗队,你总不能为表现“民族性”,而让琐呐、二胡、锣鼓钗在旁边“热闹着”吧?这辈子能当相声演员,可以了!中国人还有一句土话,人不能“得便宜卖乖”。北京土语专家徐世荣老先生解释这句话为“轻狂之态”。相声为我这一生增添了多少光彩,开拓了多大的用武之地, 结交了多少志同道合的艺友,奠定了多么牢固攀登事业峰巅的基石,恐怕我自己都数不清,道不尽。我得益于相声。走进专业队伍时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二十有七的时候,侯宝林先生已经是名贯京华的“大轴”、“大腕”、马季老师也是功成名就的新秀。而我,二十七岁刚刚踏进相声艺术的门槛。我是一头扎进了相声里边,虽然没有多想“把‘谁’给我‘造成的损失夺回来’”这样重大的主题,但“紧迫感”还是有的。真应了王朔老弟所说的“一不留神出了名”。《如此照相》使我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了中国人民家喻户晓的人物,中央电视台的邓在军导演说我是:“十亿人的娇宝贝儿!”夸得我直起鸡皮疙瘩。我的兵团战友么树森是我的挚友,他告诉我:“快马三枪”,连续出好作品,好马不能停蹄。(他经常语出惊人,我当说唱团长征求他意见,他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我辞去团长,想在别领域再奋斗一番,他说“风景那边独好”。)我照着这个意思实践,效果果然不错。冥冥尘世,芸芸众生。我一个凡夫俗子也没什么更大的抱负,只觉得我生就个欢乐的性格,喜欢自己高兴,也乐意瞧人家开怀。既选定了幽默事业为终生职业,就应该不遗余力地为这个世界寻找和创造欢乐。至于别人说什么,咱们就认命,不太往心里去就是了。在探寻的过程中,能拣到什么“洋落儿”,那就属于“搂草打兔子”的性质。真的。我没想到我在从事专业两年以后,就被选为中国曲艺家协会的理事;我更没想到一转眼我被选为全国文艺界的代表,参加了十年浩劫后首次召开的、具有历史意义的全国第四届文代会。几年以后,我又被选为中国曲艺家协会副主席、书记处书记,又当上了中国广播说唱团团长,而且一当当了十年。我是个小人儿,被戴上了一个又一个“大帽子”,有时候遮得连自己都快弄不清自己长什么模样了。十几年了,每年都开各种各样的会,开会就照相,国家领导人在前面坐着,我们在后边儿站着。风云变幻,前面的领导人换了几次了,我依旧在老地方站着没动。我想:我还年轻,这个世界上的事太多,且干些日子呢!真是这样,我干得热火朝天,还干得有点日新月异。一瞬间,相声演员到了香港;一瞬间,我又去了北美三十多个城市;还是一瞬间,访问了欧洲十三个国家,我又代表我们大陆的曲艺团体,头一个把北方曲艺送到了阔别近半个世纪的祖国宝岛台湾。我从北大荒回北京,一个破铺盖卷儿,一个我妈的嫁妆——小破羊皮箱子。我身上穿的蓝制服,五个扣子四个颜色,脚下的两只袜子是一样一只,那两只找不着了,只好让它们“重新组合”。谁能想到”一瞬间”变成这样呢?谁能想到“一瞬间”人的生活内容会有如此大的改变?一切构划、设想、描绘,会有这样“一瞬间”的实现来得如此充实、丰富吗?当然,这“一瞬间”也二十年了。绝大多数的人生超不过五个二十年,我已经用了快一半了(也没准一半多了)。这近一半的人生,遇见多少事,见过多少景,生过多少情。二十年前,我在离开北大荒的时候,紧紧地贴着南去列车的窗户,我望着外面,什么也看不见的外面,我甚至在责备我的良心,就这么走了吗?你长大成人丢下人家不管了?几滴眼泪滚上了我的面颊。我安慰自己,人长大了都要离开自己的爸爸妈妈。那时候,多情善感的母亲总会说:“你们走了,不要我们了。”他们用这样的话语来宣泄他们舍不得亲骨肉离开的情感。有出息的孩子用什么来抚慰爸爸妈妈的心呢?无非是用自己将来的作为。如果你是孝敬父母的好孩子,那么,你会走好你成人以后的步伐。姜昆,这个世界好大哟,你可对得起爸爸妈妈呵……当我艺术上获得了成功,我的感情又一下子变得脆弱。本来,我说相声是逗大家乐的,可我却哭了。我仿佛看到了我身后那并不太长却显得遥远的路。那路上有着坎坷,我甚至也滑倒过,但祖国、人民、老一辈艺术家指引着、扶持着我……我默默地想:只要我活着,就要永远记住这一切,永远和祖国、和人民在一起。遇到了惶惑的时候,我也真替自己着急:鲁迅先生曾断言,就是在中国的这些口头文学中,以后要出现福楼拜、托尔斯泰。天呵,我初中毕业,李文华小学二年,加起来才高中肄业。“我们如果有志向这个方向走,当付出怎样的努力呀!”我的父亲去世,我好像一下子“大彻大悟”了。清白一世,忽然间撒手人寰,带一肚子好书法而去:“爸爸,您有您的世界!您每天挥毫,常年弄墨,巧耍竹管,平铺纸张。您抒发您的宁静,您展现您的胸膛,您刻画您的理想。……您要的是没有砖瓦的大厦,您要的是没有梁木的殿堂。您用您清高纯洁的情感去铸造象牙之塔,自己去攀登,一步一步,就是向上,不炫耀,不声张……”国家开放,一幕一幕的景,换得你眼花缭乱。新鲜事,一桩一桩,为适应变化忙得人都有喘不过气儿的感觉。在纷沓的脚步声中一溜小跑的时候,我没忘记左盼右顾地向四周看,也没有懒惰地随着大流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健儿。生活,是我心仪已久的“美女”。我热爱她,甚于一切。也许是有了一个乐观的人生观,我对人际关系之间的倾轧,商场上名利的厮杀,市井上的龌龊苟蝇之事,不愿过多地投以注目。我觉得沉于此种混世的绳网之中,会蚀尽弱者的天性,助长强者的暴戾。我愿投于幽默戏谑的温暖善意的怀抱之中。于是,我时不时地拿起我手中的拙笔,记述一些我的平常,追忆一些难忘的过往。拭去尘封日子的迷雾,经常有一些美好的情感撩动着我的心。我问自己:这一切明天还会有吗?我期待着……于是,有了一篇篇我的梦呓,有了一篇篇的文,仅文而已,绝不成章。不是立志不章,是不够格儿。算什么?就算侃大山吧,说说你们看着新鲜的事,也敞开一下心扉,抒一下自己的胸臆。但愿还能成一曲小歌,如不行的话,就算我生活中的“顺口溜”。笑的结晶苏叔阳真快,认识姜昆快三十年了。那时,我年轻,他还小。他原来是北京市少年官话剧团的成员。“文革”一起,他和一些志趣相投,又不愿成天发疯似地“革命”的中学生们组成了一个剧团,搞演出。记得是一个阴沉的秋日,他和几个同学到我的小屋找我。其时,我是顶戴着别人硬按给我的“花翎”——“漏网右派”的。有年轻的“革命小将”来看我,讨论戏剧,我的心不能不在感激的热浪中浮沉。那次,姜昆留给我极深的印象。他那少年特有的灿烂的笑容和在阴暗的小屋里的的发光的眼睛,如今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中。他曾有机会扮演电影《白求恩》中八路军的小战士,随侍在白大夫身边。可惜,天翻地覆的“革命”把这机缘革掉了。当时,我很为他惋惜。然而,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多少幼年即走红的童星都如划过天际的流星,湮没在岁月的风尘里。而今,海内外的华人不知姜昆者能有几人?!他的这次未圆的电影梦,倒成就了一个优秀的相声表演艺术家。人,真的不必为一两次的丧失机缘而懊恼,耿耿于心,生活的路正长。此后,他便到了北大荒。再见他时,是在电视里。他和李文华的相声《如此照相》醉倒了全中国。在一片浸泪的欢笑中,解脱了精神重负的同胞,把爱和关切一齐无保留地奉送给这位机灵的年轻人。姜昆在理解和会心的托扶中冉冉飞升。《如此照相》中的姜昆虽说还显稚嫩,但正是这不脱稚气的纯真与热情,给古老的相声艺术吹进一股清新的风。一扫低俗与陈腐,称得上格调高标。加上李文华极合尺寸的托捧,使这个段子成了当时相声作品中的状元。就是在今天,达到或超过这个作品的相声段子也是不多哉不多也。记得一向认为相声是“耍贫嘴”的丁玲前辈,在一次会议中的私下谈话里对我说:“相声就该像《如此照相》那样儿,得是姜昆那个说法儿。”姜昆是怎样的说法儿呢?他在那段相声中塑造了一个鲜活的小青年的形象:一个机灵的、好奇的,甚至有点耍小聪明却又心地善良、诚实、好出点小花样的招人喜爱的小伙子。他把戏剧中甚至小说中塑造人物形象的手段移植到相声中,为丰富相声的创作开了一条新路。由此,奠定了姜昆相声艺术的大模样。后来,这个小青年的个性日益丰满、多样,逐渐地立体化起来。他的“甲”(逗哏)就是这形象的化身:好发怪议论,好发奇想,好出馊主意,好出小风头,又好照自己的想象办事。于是,在复杂的社会现实中弄出种种乖张可笑的喜剧,却又绝不招人恨,招人骂,招人讨厌,而是让人喜爱。他的这个人物,简直成了当今北京小伙儿的一个典型。谁都感到亲切、熟悉,真个是人见人爱。这是姜昆的创造。虽说这里也有传统相声中描摹人物这一特色的延续,却也是质的飞跃和全新的发展。他的相声,许多都是这个北京小伙儿不断发展的言行录。只要合于这小伙儿的个性逻辑,这段子就成功,就大受欢迎;而一旦个性的发展超越这人物的性格逻辑,这段子就“砸”。《虎口遐想》是前者的代表,《是我不是我》可说是后者的代表。《虎口遐想》树立了人物个性的可信性,所以,所有的笑料都能引人共鸣,而《是我不是我》中人物的行为超越了“可爱”这个基础,有的成了恶作剧,所以再磁实的“包袱”也让人笑过了不是滋味儿;加上形式上的“模糊”状态,难以为观众接受,虽说这段子可能花了更大的力气。姜昆的作品倘损伤了那个北京小伙儿的个性,便费力不讨好。这自然是我的看法,不敢逼人苟同的。姜昆的升入高天,让我不敢或不愿见他。我以为他早已经忘记了那阴沉的秋日在我暗黑的小屋中的会面。小有成就就下眼泡儿肿的人我见过许多。这样的“明星”如今多得碰腿。可是我没有想到,他在一篇谈他成长的文章中竟然提到了我。而在一次绝对以他为中心以他最抢眼的会议中,又当着众人提到了他当年学艺的情形,提到了我。我坐在会场的角落里,心说:“行,这小子没有张狂。”我绝没有那份儿狂傲,也没有那么褊狭,非得让人家记住我不可。我只为发达了的姜昆没有忘记他也曾穿过开裆裤而为他高兴。但凡一个成功者忽略了他早年的幼稚,以为他生下来便是天才,那这“神童”、“大师”便必定爬不上事业的顶峰。我高兴地看到姜昆的文章中说到他的成功之初,也因为那个时代人们压抑得太久,小小的笑料便足以使人们忘情地大笑。在人们几乎忘掉了开心与笑的时候,人们渴望的闸门会为一点小的痛快而打开,让泪水与笑声的潮水一道汹涌地喷出。《如此照相》的成功除了作品本身的价值,时代的氛围也给了巨大的助力。姜昆正是那时让人可以开怀畅笑的人物,因此换来人们格外的关爱。但是,这爱也是格外沉重的。这是一种负担,一种超高的希冀,一种全民族的渴望。倘若姜昆没有体味到这沉重而变得轻飘,他也就化做一朵流云会随风而去。人们失望的叹息就是飓风。让人高兴的是,姜昆明白这笑声的分量,无论在做人、做艺上他都认真、诚实、热情,虽不免像他塑造的人物似的有时有点过分机灵,但他的真诚却真正地让人觉得他实在。真的,在相声界能不流俗,又不让门里人指摘;能屡创佳绩,又不让人贬损;能让前辈首肯,又能让同辈信服,这必须有超人的精气神。处处方寸得当而又不陷入世故的泥淖,保持一份诚朴的真心,难乎哉,难矣。做到这一点,必得真诚。真诚或许会吃许多亏,但终将为人理解。人生一世,能在面临最后的关口时坦坦荡荡,不必为什么缺憾与抱悔,才是真正重要的。后来,我常见到姜昆的文章,幽默而坦诚,很有特色,仿佛向人们剖析内心,说心里想说的,侃侃而谈。相声演员大多有个思维定式,无论谈事说理,状人抒情,总要说得俏皮、幽默,先想到有什么“包袱”,怎样铺垫,又怎样抖得脆生。于是,说话、著文都有这个特色,总让读者笑一气才算过瘾。姜昆把文学戏剧引入相声,又把相声引入文学,他的散文总有让人喷饭、朵颐大开之处。他近来的文章可是有了不少的严肃,虽不脱幽默,但行文却平添了许多庄重与深沉。他在笑中思索,在笑中探求,他的精神世界正在让人开怀的耕耘中一步步走入哲学的殿堂。姜昆是多才多艺的,姜昆是聪明的,但他没有止于把玩和耍弄这聪明,而是勤奋地以聪明为武器向更深更高的境界开进,去占领艺术科学的高地。都说相声正步入低谷,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不过,低俗乃至恶俗之风正浸染相声,传统相声中的糟粕也有回春之势,这是不争的事实。相声从业人员质素不高,应当是造成这一局面的重要原因之一。姜昆不是躺在成就与名声的“席梦思”床上,而是不断在艺术的田野中劳作。他不但研究相声,而且研究姊妹艺术,探索哲学。在我看来,只有提高哲学基础,才能获得艺术上长足的进步。姜昆正在这样做,这本文集,就是他笑的结晶。可以预见,一个更成熟、更具个性的艺术家姜昆正一步步向我们走来。他也必将在中国相声艺术发展史中写下很有分量的一章。我不是相声界中的门里人,不懂得铺平垫稳、三翻四抖,不会弄出个攒底的大“包袱”。所以,我给姜昆的书写序,实在有点心虚。要是非得挑毛病的话,那就是姜昆想说的话太多,想告诉人们的体会太多,情与理,话与事一齐奔腾翻滚,在胸中搅起波浪,一齐冲向笔端,又要想着不能丢掉了幽默,于是多少忘了点收敛与简约。而文章与相声毕竟不是一回事,简约与质朴必须反复咀嚼与锤炼。倘姜昆的文章更朴实与老道的话,我们还会看到一个散文家姜昆登上文坛。我相信这也是不远的事。谁让姜昆这么聪明又这么勤奋呢!就此打住。1996 年8 月30 日春节晚会一二三中国—北京。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她应该算当之无愧的“名牌”。在世界的电视节目中,连续十几年的拥有近十亿的观众,收视率没有掉过60%。十几年的明珠,一直放射着璀璨的光芒,有她自己的质地,也有对四周围光亮的折射,一直是亿万观众注目的瑰宝。一个节目,十几年不让人家转眼珠,十几年一直是人们评说的中心,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创造这个奇迹的元老——中央电视台的导演黄一鹤已经老了,退休了,他写了书,培养了学生,稳稳当当坐在了中央电视台著名老导演的位子上;然后随心所欲,周游全国,愿意拍点什么就拍点什么,为电视事业发着余热余光。他的第一届春节晚会的助手邓在军导演,拍了自己视坛生涯的电视专题片后,总结了自己丰富的当电视导演的经验,也栖息视坛,悠哉悠哉,神仙般地享受子孙的天伦之乐去了。前些日子,听说她又“卷土重来”,着手搞大型的电视专题节目。看来,搞事业的人空闲不得。倒是新一代的年轻人,第一届春节晚会时还在教室里上课的年轻人,现时已经成了新的春节晚会的那帮名导演们,依然为春节晚会一年又一年的延续而思考、焦虑、筹划、奔波,他们是张子扬、赵安、张晓海、袁德旺、刘铁民、陈雨露……他们的名字,也早已是家喻户晓了。春节联欢晚会造就了多少人!殷秀梅的一首《党啊亲爱的妈妈》直抒胸臆;赵本山一口土得掉渣的东北方言乐倒神州;黄宏《超生游击队》的续篇在晚会别开生面,宋丹丹演技绝伦的塑造乡土气息极浓的大妮儿居然使她几乎不能重返话剧的舞台,因为中国人太爱看她演的憨劲儿了;张明敏、奚秀兰以港台歌星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中央电视台的屏幕上,带来了港台歌星十几年对大陆的进军不止;冯巩、牛群站稳了相声在春节晚会的位置且后来居上;一曲《思念》的毛阿敏,唱出了她歌坛大姐大的形象……笑星、歌星、舞星们,几乎是在一夜间,他们的名字、形象在亿万观众心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象,电波载着他们飞跃半个多地球成了大腕儿。春节联欢晚会又影响多少人!1985 年春节晚会演砸了以后,当时担任广播电视部副部长的谢文清同志说:“别提了,初一在大会堂团拜,上至中央领导下至一般干部,各个劈头盖脸地质问:‘你们搞的什么晚会?’我无地自容。团拜会上一个主要的话题就是昨天糟糕的晚会。”1987 年的大年初一,我打电话给广电部的部长拜年,艾知生部长兴奋地告诉我:“我一直在接电话,中央首长对这台节目很满意,你那段《虎口逻想》反映不错!”我去欧洲巡回演出,从巴黎返北京,路过沙迦,那位接我的在大沙漠上搞工程的中国朋友唯一的要求是让我走个“后门”,能不能代表他们,在春节晚会上说一句“给全国人民拜年”的话。我一辈子都没想到在靠近瑞士的萨尔斯堡城,居然有一个未满六岁的中国孩子在街上追着我叫:“姜昆,姜昆——”。他是在莫扎特的故乡出生的,从没到过中国,但是每次春节联欢晚会的录像带他都看。参加前两届的侯宝林大师、海登法师已经先后作古了。“神童”吕思清已经成为大棒小伙子,捧着他那“神州第一提琴”绕世界演出呢!我们家的姜珊1984 年还拉着杜澎先生的手口齿不清地叫着:“爷爷,爷爷,我要吃饺子!”(春节晚会的猜谜录像)一转眼,1995 年,她已经在悉尼,同在美国的杨澜、费翔,香港的奚秀兰、张明敏,一起高唱那首响遍全球华人心中的歌《难忘今宵》了。十四年的春节晚会,我连续参加了十一年,主持了八年。我真累了,尤其是在1993 年,我写的相声《大船》没有被通过后,我提出不改了,不冲了,我不参加春节晚会了。黄宏劝我:“师哥,你得坚持住,已经连续十一年了,就你这么一个,不上太可惜了,拼也得拼下来。”可我实在拼不动了。我在梅地亚宾馆已经奋斗了两个月了,稿子改了二十回,备份的也两三个,人疲乏到极点,精神上几乎有些崩溃。我和帮助我创作的梁左反复商量,下决心退出。1993 年没上,1994 年也不上了,而且萌生了一个想法:不能再干了,毕竟已经快五十了,人也不能老看你姜昆呀!可是,歇了两年后,老作者阎肃在导演张晓海的带领下,徒步登上了我住的六楼,是在晚上楼道里没灯的情况下,摸着黑上来的,而我并没在家。我的老妈妈讲:“春节晚会”已经来了十几次电话了。我沉思了许久,在爱人李静民的陪同下,又一次来到梅地亚宾馆……于是,我组织了我的学生孙晨和作家原建邦,我的搭档戴志诚,终于在1996 年上去演了个《其实你不懂我的心》,惹得全国人都叫我“姜球球”。是欲罢不能,还是一往情深?是难舍难离,还是想再现辉煌?其实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也可能我经历得太多了。全国人民在屏幕上看到的春节联欢晚会,可以说是灯红景绿,光彩耀眼,歌舞欢笑,热闹非常的景象。可在大幕的后面呢?为了全中国人民的欢笑,为了全球华人节日的欢乐,隐着多少导演的艰辛、眼泪,隐着多少演员的汗水、酸楚。都是为了这台节目,多少人抛头露面,多少人默默无闻,节目成功了,洒几滴安慰的泪水;节目失败了,一切劳动付诸东流,就连带着病隐着痛,不要命地工作,此时也不能提了,谁让你失败了呢……我自己这样走了十几年,也看着别人这样走了十几年。当我比那些忙碌的人稍有些空闲的时候,拿起了我的这支拙笔,我想把我见到的记录下来,或者叫追记下来。我想让所有热爱春节晚会这个节目的人,不要忘记她的创造者、缔造者那一滴滴汗水,一片片心血……成功的一九八三1983 年春节晚会。主持人:马季、姜昆、刘晓庆、王景愚。我表演的节目:相声《错走了这一步》;合作者:李文华踌躇满志的黄一鹤他是拉提琴出身,后来在中国的电视事业刚刚发展的时候,便走入了电视导演的队伍,由歌舞节目导起,最后成为大型综艺节目的导演。1983 年以前,中央电视台每年也搞春节晚会,但只是一般性的联欢。我记得1982 年我和李文华是在北京的新侨饭店参加的。主持人是电影演员达式常和当时演电影《樱》的女主角而出名的程晓英。那个时候不叫主持人,叫报幕员。程晓英不认识我,问达式常:“这位是……”,达式常回答:“姜昆,和李文华说相声的。”“噢,我听过他们的《如此照相》。”我当时挺有名的了,可她居然说不认识我,我挺不高兴地问:“达老师,这位是……”“程晓英,《樱》的女主角。”“对不起,这电影我没看过。”我小肚鸡肠地回答。现在想起来真可笑。那年我和李文华合说的相声《红茶菌与打鸡血》。我和黄导演的关系一般。我是在搞1983 年春节晚会时才认识黄一鹤的。初见黄导时,我不认为他是当提琴手出身,倒认为他是搞舞蹈的,因为他老是把腰挺得板直的,加上有点八字脚。那一年他大概四十五岁上下。黄导把我召见到中央电视台春节剧组商量节目时,他心里已经基本上有晚会的雏型了。“我们准备搞成茶座形式的,不在剧场里搞,而且要现场直播,像转播足球比赛一样,想请你参加创作组一起来组织节目,而且搞主持。”这一年的春节晚会的创作组有:黄一鹤、杨勇(武警部队的老创作干部)、马季、王景愚和我。让我参加创作组,我受宠若惊,这年我刚三十三岁,是我走入相声专业的第七个年头。我和李文华老师在合作完《如此照相》、《诗歌与爱情》、《霸王别姬》以后,正在爬我们艺术生涯的第二个台阶。黄一鹤干活有股拼劲儿,尤其对艺术比较执著。他一方面抓我们的创作组,另一方面组织了一个庞大的顾问班子。他请的老艺术家有:侯宝林、袁世海、郭兰英、杜澎、谢添。部领导由于我认识的不多,不知道他请的谁,只知道后来当了电视台副台长的洪民生先生一直对这个节目比较关心。我们住在燕京饭店,创作、排练。王景愚和马季都搞过“文革”以前的春节联欢会,他们心中有一个老的模式。黄一鹤和杨勇脑子里有个新的模式,想把这两个模式往一块儿捏。我年轻、经验不足,但是手头比较快,经常是他们讨论的一句话让我给逮着了,我把它见诸文字槁。黄一鹤说:“主持人的主持和节目最好成为一体。它像个链,把节目这些珠子串起来。”于是,我就把四个主持人作了个“分工”:主持、副主持、主要报幕者、主要报幕者的助理。四个人相互的滑稽关系有了,主持人的活泼幽默的形态也就固定下来了。串联词由马季、王景愚和我分三个部分写,一人一部分。一开始,我们写得特别热闹,像个相声剧。一念串联词,哪一部分都半个多小时,加一块光串联就两个钟头了,最后全部到杨勇那儿精简,后边那稿和在屏幕上见到的就差不多少了。头一次对词,刘晓庆不干了:“那么多词,跟说相声似的,我演不了,让人看着像什么呀,我主管报幕。”刘晓庆因演《小花》而获得了百花奖,又因拍了《原野》而让电影界刮目相看,人家说干不了,我们三个只有面面相觑。王景愚是大好人:“你念不了那个,我帮你念。凡是你不愿意的都给我。”刘晓庆答应了,我们松了一口气。黄一鹤提出很多新点子:要搞五个小时,穿越新年钟声,成为最长的一台节目;要有很多即兴的节目,就为这个晚会而编制的;要从头到尾贯穿笑声;要突出现场感,增加电话直接进现场;要让全国的电视观众有参与感,现场设谜语,观众猜谜,有奖品奖励……。这些点子现在看来司空见惯,但在十五年前,确是颇有新意。我认为黄一鹤突出的一点是围绕全国的观众来作文章,他的着眼点非常准确,这也是为什么这个节目一下子就成了全国亿万观众观看春节文艺节目的焦点的原因。“我要把全国的第一流演员和节目,全集中在我这个晚会里!”黄一鹤说。真是这样,这场晚会一下子成了文艺界名人的云集地:胡松华、马玉涛、李谷一、蒋大为、袁世海、凌子风、侯宝林、郭兰英、严顺开、斯琴高娃、侯跃文、石宫宽、赵炎、李文华。电影界获奖的一个《小花》、一个《骆驼祥子》,演员全招来!魔术师最有名的是谁?一下子由杂技协会报上来二十几个。一看,大家伙全都不算太认识。选最年轻的,有色彩的:中国杂技团的秦鸣晓、姚金芬夫妇。一表演:镇了,就是他们!武术界请全国冠军,体育界请享有盛誉的女排。四个主持人的出场,不够隆重,请侯宝林大师隆重再推出一下儿!黄一鹤和我说:“国外都讲名牌,推出金牌主持人。我看过一台香港电视晚会,主持人是一位小姐,嘴皮子太溜了,我一定要请她来,但是现在不行,我们电视台还没有名牌节目。如果能创出一个年年都叫得响的金牌节目,我一是请外边的金牌主持人,一是创中国的金牌主持人!”黄一鹤踌躇满志,我看得出,他目标就是一个:“搞一台最像样的中央电视台从来没有过的春节联欢晚会。”没遮没挡的刘晓庆我和晓庆早就熟识。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川妹子的脾气,口上没遮没挡,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这种不管不顾的性格有时候让人有好感,有时候让人烦。像刚一对串联词,她就大叫:“那么多词,跟说相声似的……”大有说相声是下九流的意思,就让马季老师和我很不爱听。其实,后来我们两聊天,她和我说:“昆儿(文艺界的朋友们都这么叫我),我是说像相声嘴皮那么溜,我来不了,跟你们一块别显我太笨,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这是实话,她就是这么竹简倒豆子似的人,心很实,你真跟她生了气,也许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呢!在这次春节晚会排练的时候,我们好不容易写出的词儿,而且很多地方都是我们自认的比较精彩的地方,可她就是不说,而且还贬我说“没意思”。比方在开始的时候,我写的串联词是这样的:姜:下面我们来介绍一下四个人的分工。马:我是主持。刘:马老师,我们是主持人。主持是和尚。王:马老师剃光了就是一个弥勒佛。马:对(拍自己的肚子)!大肚子弥勒佛。姜:我是副主持……刘晓庆就是不说“主持是和尚”这一句,说这不是“她的话”。弄得只好王景愚去说,但“大肚子弥勒佛”的笑料就没有了。我自然耿耿于怀。晚上排练休息的时候,大家一起聊天。这天,饭店的闭路电视好像放一个日本的影片叫《火红的乐章》,刘晓庆说这乐章是斯特劳斯作的。我说她胡扯,斯特劳斯写过多少乐章我不知道,但是我从没听说过他写过“火红的”这种带颜色的乐章。于是我们就争论,她说我没好好看过这个电影,我说她根本不懂音乐。马季、王景愚比我们年长得多,看我们两个争,谁也不表态。也可能他们不知道,但是就我了解,他们两知道了也不会说。这一场争论我没输,刘晓庆也没赢。第二天我俩见面,谁也不愿再提这事。我是怕她真去查电影,找着个什么根据。估计她也是怕我找什么资料,证实我讲得千真万确。见面都不言语,在一起就挺尴尬的。晓庆憋不住了,但又碍面子,她说:“昆儿,以后你多看电影,多了解了解。”了解什么?这人说话没宾语。三十出头的我,也是年轻气盛,我拿出去年回击程晓英的劲头儿:“我经常看,昨天晚上还看你主演的影片呢!”刘晓庆问:“哪部?”我听得出,她挺兴奋的。因为她一定认为我不了解她,对她在电影界的地位估计不足,她要听听我对她的演技的评价。我鬼灵精,偏选了一个我认为最不能体现她的水平的那部《瞧这一家子》为例。“就是你演的那个……售货员……那讨厌劲儿你演得挺好的。”我的嘴一点都不留情。“……”刘晓庆大概是气了半天没发作。“《原野》你看了没有?”我知道这部片子很轰动,而且由于有“床上戏”的嫌疑在国内被停演,待剪裁好再看之说。但我故意气她:“《原野》不是小说吗,哪有这个电影?”晓庆被我的“无知”所激怒:“昆儿,我明天买一副拷贝送给你,让你了解了解电影,懂懂什么叫电影!”说完拂袖而去。我小人得志地乐了许久。不过晓庆对艺术的追求精神,真是值得赞扬。有一年的春节晚会除了担任串联任务外,她还唱一首歌《太阳出来喜洋洋》。为了拍这个片子,她选了十几套服装。那些年头,我仅有一件前克衫和毛背心,她能有那么多的衣服真让我眼馋。黄一鹤为她拍那片子也真费心。我敢说,那是我们中国第一首MTV ,镜头非常讲究,就是今天看来,那首歌拍得也有很多新鲜的东西。我就是从她和我的讨论中才知道了我当时根本不知道的一些知识:舞台上颜色一定要大色块儿;人身上的服装不能超出三个颜色;上身和下身服装中间要有过渡……全是刘晓庆告诉我的。在直播那天晚上,还有一点让我震惊。刘晓庆在念一封电报以后加了一句串联本上根本没有的词儿:“此时此刻,我最想念我的爸爸妈妈,我想你们一定坐在电视机前看节目,明天我就要赶回去和你们一起过年,在这里我给你们二老拜年了。”在中央电视台,借着直播的机会说自己家的事,这不是“假公济私”吗?这在我、马季、王景愚来讲,绝对是“胆大妄为”的事。甭说做,我们连想都不敢想。可是晓庆说完了以后,我们又都佩服她。连马季老师都和我说:“你瞧瞧人家!”敲钟第一年的春节晚会,还没有现在那么受重视。请来参谋把关的顶多是电视台的副台长、文艺部的主任(科级)。好容易请了一次部级的高级领导听听我们的设想,他说:“怎么能让姜昆这种人主持?说相声还行,主持太贫了。”把个黄一鹤吓一跳。因此,以后审查节目能不叫他们,尽量少惊动。第一次正经汇报节目时我记得最大的领导是侯宝林和袁世海。他们真是特别认真地听了我们的串联词和节目构思。我记得袁先生拍着大腿说:“不错,挺新鲜的,不过别太长了。12 点钟以前就行了,不然耽误睡觉。”侯先生不同意:“老百姓三十晚上熬一宿过12 点没关系。到12 点敲钟这点子不错,这叫中西合壁,西方12 点全打钟。打钟讲究是在钟鼓楼。那个钟是全北京市都能听得到的钟,一般的话十个人敲,一个人喊号,喊十下撞一声,一声能响30 秒。”侯老讲起典故来头头是道,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那么多。后来我问侯先生,他说:“这是我从小学艺的地方,我当然清楚。我从小在鼓楼后市场那儿的石记茶馆看戏摊儿唱戏。第一次我给《捉放宿店》打大锣,一下没错,全是平时听出来的。东四、西单、鼓楼前,故宫、北海、颐和园,五行十八作,哪有咱说相声的不知道的?”我从心里佩服我的师爷。可是联系打钟的时候,北京文物局坚决不允许,说“文革”以后,钟鼓楼需要维修,现在资金没有,任何人不许上去。钟更不能敲,以免为以后的修复增加困难。除了钟鼓楼以外,北京还有能敲的钟吗?王景愚老师提议去教堂,黄一鹤给否了,宗教色彩太浓不适合国情。马季老师说:“教堂里有,庙里也应该有。”我们又开始找,广济寺、雍和宫、白塔寺全查了。“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按图索骥,我们终于找到了北京郊外潭柘寺,那里有一座钟。地方找到,马上联系,石景山园林局的同志非常热情,欢迎我们前去。剧组马上决定“拍摄除夕敲钟”,我们四个主持人,马上准备。十冬腊月,北京非常寒冷。我们晚上8 点钟出发,不到40 分钟就来到了潭柘寺。默默的甬道,静静的山林,潭柘古刹端然地坐落在燕山山脉的一处山凹中。寂寂的寺院,溶在黑黑的夜幕里,只有大地做依衬,只有星空来伴陪。尽管我们一行有二十多个人,但在这座古刹群中,依然显得人影孤单。我们一下面包车,面对森然静寂和寒冷,每个人都不禁打了几个寒战。这儿比40 分钟以前的温度又低了许多。山风凛冽,景色阴森,我们把棉大衣紧紧地裹在身上,全身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春节晚会要求的场面是:除夕。时针指向了差一分12 点。新年就要到了。马季、姜昆、刘晓庆、王景愚身着节日盛装在中国式的古老的大钟前,四个人用力推敲钟的大棒,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十下!新年到了!沸腾的人群,神州大地,亿万人民在喜迎新年……哪儿呢?眼前这份儿阴森,这份儿寒冷,这份儿孤独,这气氛出得来吗?漆黑的夜中,园林局和潭拓寺的工作人员手中的手电筒为这里的气氛增添了一点点生气。在手电筒的指挥下,我们剧组的工作人员在拉电缆线。一看这么粗的线,园林局的负责人吓坏了:“这可拉不得,我们这寺里的电量有限,电压也不够,您这么粗的线冒一个火星儿,我们这儿可谁也负不起责任。”电线无论如何是不让拉。是呀,几百年的古寺,木头干极了,稍有纵漏谁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呀!倒是工作人员细致,马上有人拿出了两个两联的手提碘钨灯。景愚问我:“这行吗?”我哪儿知道行不行呀,再者说行不行也就是它了。有了灯,敲钟又成了问题。大寺里光有个大钟,没有敲钟的槌儿。有人拿来扫帚把儿,有人拿来铁锹把儿。打了两下儿,跟敲石头似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人家这钟几十年都没敲过,哪儿找槌儿去?旁边闻讯而来看热闹的人倒是越来越多。有人嘴勤,有人腿勤。一个小伙子找了一个碗口粗的大木头桩子来:“用这个,敲这钟得有分量,没分量哪儿响呀!”这木头真是有分量,足有三十公斤,我们四个人抱起来依里歪斜。“主持人把大衣脱了,试拍。”这可就8 点了,导演自然着急。可我们四个人站还站不稳呢!马季说:“导演我们先得练会儿,这动作不一致不行,我往前,她往后,非砸我脚不可。”“就我劲儿小,砸的是我。”刘晓庆在旁边补充道,围观的群众哄然大笑。导演应允,我们练习。差不多了,开拍。一遍、两遍、三遍、四遍……古刹钟声赶走了山林的寂静,丛林中栖息的乌鸦被吓得飞来飞去。钟声似乎也赶走了寒冷,让孤独的冬夜有了几分热气。我们四个人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一个个脑瓜上冒热气儿。当导演喊停以后我们才发现,我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有十几个木刺,晓庆带着手套还扎了好几个呢!这么粗、这么沉的木桩在我们手中撞来撞去,没法不扎刺儿。可我们几个人竟都一点儿没有发觉。一个累,一个困,敲完钟全感觉出来了。手电筒在我们的脸上照来照去,围观的群众仍是对我们兴趣依然,我们披上大衣,迅速地向园林局及潭柘寺的工作人员道谢,疲惫不堪地带着两只生痛的手钻进面包车,已经是次日凌晨2 点30 分了。春节晚会上,我们几个人兴致勃勃地敲钟的镜头,展现在亿万观众面前。我们嘻笑、雀跃,群众欢腾,钟声宏亮,响彻环宇……您能把那寒冷的夜与狼狈相同眼前经过电视工作编导们精心编制的场面联系起来吗?说服王景愚《吃鸡》当舞台上展现出精彩纷呈的场面时,只有我们才知道那每一分每一秒的反复和折腾。而也只是在节目最终上舞台完成时,导演们才算知道自己雕琢的这个器件,究竟是什么样子。黄一鹤把春节联欢晚会定为“一定要现场”直播个样式,则更加显示了我上面说的这种魅力。用黄导的话说:“不到除夕晚上这一天,不到年三十晚上12 点,谁也不知道这节目是什么样儿,像是足球比赛一样,不到终场裁判吹响哨子,谁也不能万无一失地说出最后的结局。”当然,更能证明这句话的是演砸了的1985 年的春节晚会,那是后话,按下暂且不表。第一年春节晚会,还不像现在众目睽睽的被上上下下的人盯着,但比较难的是大家自己心里也没谱儿。尤其是刚刚从禁铜中走出的中国的导演和演员们,每一个人自己的头脑里也有个“标准”,由于尺度掌握得不一样,也让导演黄一鹤、邓在军、张淑芬操了不少的心。开始编节目时,王景愚死活不上后来千家万户叫好的哑剧小品《吃鸡》。这个节目用大幅度夸张的手法描写一个人吃鸡的过程。这个鸡没煮烂,鸡筋比橡皮筋还结实,还有弹力。四十五岁的王景愚,正是艺术青春风华正茂的好时光,《吃鸡》演得活灵活现,在舞台上一个人拳打脚踢,吃鸡吃得“天翻地覆慨而慷”。这个节目在“文化大革命”以前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搞的春节大联欢节目中曾演出过。“文革”十年,这个节目被批了十年,认为王景愚在“攻击社会主义”,是用“一只煮不烂、作不熟、吃不动的鸡”,讽刺“社会现实”,挑动“群众对社会生活的不满”,达到“让共产党下台”的目的。牵强附会,胡乱上纲,也让王景愚受了十几年的惊吓。也许是吓出毛病来了。王老师总是在任何小场合的情况下表演得淋漓尽致后,忙解释上一句:“这节目上春节晚会不行,无主题,容易让人说‘庸俗’、‘胡闹’。”然后就拒绝往整个春节晚会节目里编排。我劝王老师:“我那《如此照相》都说了,开始还怕人打右派呢,不也没事吗?”王景愚说:“你那《如此照相》突出政治,寻找社会的大主题。我这《吃鸡》突出什么,突出吃字儿?”他不同意还逗乐。这提醒了我们,这晚会突出什么?吃晚饭的时候,我们一边用餐一边找了几个人讨论这个题。马季老师出人意料地说:“咱们要胆子大的话,就突出一个字儿‘乐’。十几年了。老百姓没怎么乐,为什么粉碎“四人帮”以后相声那么受欢迎,就是大家伙需要乐。咱们春节晚会的节目,也别讲太多的政治化的词儿、也不要这方面的节目,让大家笑好了,节过好了,节目就成功了!”在当时,说这几句话挺了不起的。编导让集思广益,我们也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定了晚会的调子是“欢乐,向上”。把王景愚的《吃鸡》编了一个小情节:我演累了,跑到一边偷吃给王景愚准备好的一只鸡。马季找不着我:“姜昆,该报节目了,王景愚表演《吃鸡》。”王景愚匆匆跑来,拿一个空盘子:“马季,我鸡没了,没道具我怎么演呀?”马季也急了,帮助找鸡,发现我这儿正偷吃鸡呢,气不打一处来:“姜昆,你干什么呢,你怎么把王景愚演戏的鸡给偷吃了,人家怎么演,你……”我一听大吃一惊,忙辩解:“马老师,我太饿了,都两个小时了,也不……那什么……”我将一块鸡肉,塞进了马老师的手里,马老师把鸡肉藏在背后赶紧批评王景愚:“景愚,你也是,没有鸡就不能演了吗?老演员了,无实物表演嘛!”王景愚无可奈何作准备去了。马季沾沾自喜,把藏在背后的鸡肉拿出来,刚要往嘴里放,一看不对:“姜昆,你给我这是什么部位?”原来我一着急,把鸡屁股臀尖那块塞他手里了,观众哗然大笑,《吃鸡》表演开始有了前因后果,我问王景愚:“这是剧中的一部分,你演不演,你不演整台戏就进行不下去了。”其实,王景愚已经乐不可支了,信心十足地演了《吃鸡》。导演们的“匠心”1983 年的李谷一,正是红极一时的“大腕儿”。中国的第一部反特影片《黑三角》的主题歌是她唱的,“边疆的泉水清又纯……”成为那个时代的音乐代表。早在这以前,她唱的“洁白的羽毛寄深情”,也伴着中国体育健儿的矫健的身影传遍千家万户了。而也就是在这时,她唱的一首《乡恋》出问题了。这是一首为表现三峡风光的电视片配的歌曲。词写得感情很深:你的身影,你的歌声,永远留在,我的心中。昨天虽已消逝,分别难相逢,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我的情爱,我的美梦,永远留在,你的怀中。明天就要来临,却难得和你相逢,只有风儿,送去我的深情。大概也就是因为感情过深,加上作曲家、中国广播艺术团的张丕基为它作了一个非常动听感人至深的曲子,再加上李谷一满注深情的演唱,更加上当时的群众对这支歌一往情深,所有的“情”都加在一块了,就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有人说,这歌词写得“不明不白”,“不知恋乡还是恋人,情、爱、梦、怀、影、声、逢,分不出是哪个世纪的感情。”有人说:“曲子缠绵、忧怅,缠绕着不健康的情绪,隐约含着毒素。”这些人多怪,听曲子能听出化学成分来。《北京晚报》为这个歌,还展开了讨论。反对这个歌的文章旗帜鲜明,言辞激烈,刀光剑影,掷地有声。喜欢这个歌儿的文章,遮掩、躲闪,甚至有气无力地哀求:“我们中国人不该有一两首弦律优美的歌儿让我听听、唱唱吗?”您听,一两首而已。可就这也招来一顿批:“什么叫弦律优美,你们美的标准是什么?”一时唇枪舌剑,好不热闹。中央电视台大概也是为了怕招事,对这首歌我倒没听说过有什么明确的提法儿,但是一时间,广播、电视、舞台上没了《乡恋》的踪影。李谷一没什么,张丕基的日子明显的不太好过。对这个节目上不上春节晚会,我们反复酝酿。虽然大家都很赞赏这个节目,但是决定这个节目不向上级报,因为按当时的政治氛围,一报准枪毙。杨勇提出,晚会有群众现场电话点播节目,如果有人点怎么办?因为我们在编排晚会节目过程中,对各个演员在观众中的欢迎程度作了个摸底调查。点李谷一唱《乡恋》歌曲的占80%还强。点了唱不唱?上面让不让唱?演员准不准备唱?为这个,我们专门开了会,意见好几种。“别招事,不管点不点,坚决不能唱。本来节目挺好的,一马勺坏一锅不合算。”明哲保身,但求无过,这是一种。“管那么多干什么?群众欢迎,唱了再说。群众点了领导不让唱,是领导的责任,咱们不让唱,是咱们责任。”把球踢给上边儿,自个儿不得罪人,这是另一种。“咱们审查时候不拿出来,现场播出的时候加一首,热热闹闹的谁也不注意,大家伙一鼓掌,领导也就过去了。”这种逞能式的自欺欺人的做法,谁也不敢,纯粹是馊主意。越到这种时候,黄一鹤是一直一根一根地抽烟。听,听……都讲的差不多了,他开始琢磨。平常一向非常偏执的黄一鹤,对待这个歌突然出了个折衷的主意。“歌儿我们准备着,秘而不宣。三十晚上看群众点播,超过60%的点播率,我们把它写成条子,跟当时在场的领导商量一下,视当时的情绪,如果能播马上播出,不能播就PASS,一首歌没什么了不起。”话是这么说,但听得出来,他和我们一样,对这首歌注进了希望。搞艺术的人,对艺术性高的作品极其偏爱,我们都理解。我们照方抓药,对相声也作了这样的安排。有人反映相声太多,冲击了别的节目。于是剧组规定只许演一段大的,不许翻场。黄一鹤在底下偷偷安排:“看现场,如果火爆,每个人再加一个小段儿!相声跟那《乡恋》不一样,没原则问题。”听得出来对那首歌儿,他还是提着几分心。三十晚上。晚会火爆极了,效果好得超出想象。相声每人恨不得加两段、三段。笑声、掌声、欢呼声好像从来都没断过。手鼓痛了,嘴笑累了,郭兰英等许多老艺术家在茶座上直抹眼泪。李谷一一上台,又掀起了一个高潮。我看杨勇在电话机旁早把纸条准备好了。他和现场导演在窃窃私语,他弯着身子走过观众席,把条子交给几位在现场的广电部和电视台的领导;领导们一起在低头商议;杨勇紧张地观看电视台领导脸上的神情,领导们写了个什么字在条子上,招手让杨勇过去;杨勇拿起条子一看,马上抢过摄像师脑袋上的耳机向指挥台上的黄导报告,杨勇匆匆地向我们主持人跑来:“李谷一,《乡恋》,唱!”晓庆、我、景愚、马季四个人一起咧开了嘴:“太棒了!”“你的深情,你的笑容……”电波在一瞬间把美丽动听的歌声送进神州大地的千家万户,送进人们的耳里、心里。李谷一那动容的演唱,在每一个音符中都浸入了厚厚的情感,字字珠矶,沁人心脾,像春风化雨润大地,让人们慢慢地品尝那甜甜的滋味。中国人民多享受呀!我相信,此时电视操纵台上的导演们一定比观众们更多一份温馨的享受,因为只有他们才能细细地咀嚼出他们匠心安排的另一番与众不同的滋味。中国的电视事业,诞生了一个名牌节目——春节联欢晚会。电视晚会推出了一个新的形式——茶座式。主持晚会有了新的风格——主持人串联式。1983 年春节晚会打响了,是意料之中的成功,一切预料的效果都在晚会的表演中达到了编导设计的最佳水准;也是意料之外的成功,没想到成功得那么大,影响得那么宽广,几乎是几亿人同看一台戏,几亿人同挑大拇指。节目还都是那些节目,演员还是中国这些演员,但用一根金线穿起来的珍珠比盘子里散落的珠子有型多了,漂亮多了。美国有一位淘金者,当他来到干旱酷热的金矿山里听另一个淘金者说:“谁要是给我一口水,我情愿送他一块金币。”于是他开发了在淘金者面前卖水的生意,他发财了,得益于不同于一般的设计自己。敢于出新,敢于付出。我们一共在燕京饭店的一间间小屋里奋战了两个月,三十晚上奋战到夜里2 点钟,如愿以偿,我们都感到欣慰。当然,成功是成功,但是就是过了几个月后,我们还是没有预料到这台晚会会在今后的十几年里,那么红火,那么重要,一直伴随着中国人民,和他们最主要的节日——春节。艰难的一九八四1984 年春节晚会。主持人:赵忠祥、卢静、姜黎黎、马季、姜昆、陈思思、黄阿原。我表演的节目:相声《好啊好》;合作者:李文华。出新的构想“大家伙全盯着这台晚会,1984 年比1983 年晚会难。”总导演黄一鹤一开始就提出了这样一个观点,把自己摆在一个挨打的地位。他对了。广播电视部的部长吴冷西同志对这个剧组异常关心。他是我们党老一代优秀的新闻工作者和领导者,以他常年作新闻工作的政治敏锐,1983 年晚会的影响使他知道春节晚会的分量,从剧组一成立他就给了晚会关怀。一关怀,大家都感觉到身上担子更重。黄一鹤找来了上届的合作者杨勇,请来了老艺术家杜澎,我请来了我的中学时的好友,后来写电影《大决战》而出名的八一电影制片厂的编剧李平分,加上马季、王景愚,我们八个人组成了1984 年春节晚会的创作组。今年晚会怎么搞?春节晚会得有点子,有了点子确定主题,再围绕主题想更好的点子。在晚会的点子还没有成型以前,我们先确定主持人。这一年的元旦前后,有一条大新闻。从台湾跑来一位叫黄阿原的小伙子,据说是台湾著名的节目主持人,在电台主持过一个发爱心的慈善节目,得过台湾的金钟奖。他不满台湾现状回归祖国,假道日本来到北京,一时报道不少,黄阿原也成了风云人物。邓小平同志“一国两制”的思想深入人心,香港酝酿回归,从而宝岛的艺员们盯住大陆市场,寻机进入,通过各种渠道进入大陆的歌曲录音带到处流通,老百姓也非常喜欢。港台无疑是个重点。根据社会的大形势,也可以说根据老百姓的兴趣所在,导演组提出要围绕春节是中华民族的节日这一精神,在港台方面做一点文章。编导组准备考核一下黄阿原,请他到剧组来一趟。我们几个通过谈话的方式进行了解。中央电视台一召唤,阿原赶紧带着他女儿来到我们剧组的所在地——体育宾馆。他很年轻,听说春节晚会在准备节目他很兴奋。他说,在台湾有个“金银猜”的节目是他发明的,很有观众,是现场观众参与,当场发大奖。比如发一辆奔驰车,当场给钥匙,一个真的一个假的,你挑上真的,开车回家,你挑上假的,对不起,给你一个玩具狗熊,让你懊丧不己,回家一个人抱狗熊哭去。在当时,阿原给我们讲了这些以后,对我们启发非常大。我国刚刚开放,电视工作者的视野很窄,不客气的讲基本处于闭塞状态。所以,在我们听了一些新鲜的东西以后,一下子能触发一些灵感。这次见面定下来两条,一是主持人可以定下黄阿原一个,再一个是要搞现场猜谜,不同于去年是用邮递的方法来进行,让观众有参与感。我们高兴地定下这两条后,认为是高招儿。可没想到引来了麻烦、反复,困扰了剧组整整一个多月,我在后面会叙述这事。有了台湾的主持人,自然会提出香港也得出个主持人的问题。选谁呢?香港大牌有汪明荃,有何守信。但老百姓不熟悉,不认识,那年月大陆的观众连周润发都不知道。邓丽君究竟是台湾的还是香港的,是大陆小伙姑娘经常打赌争论不休的问题。编导组提出了标准,找中国老百姓认识的,起码一说就知道的。两年前,香港影片《三笑》在中国大陆风靡一时,秋香的形象家喻户晓。找陈思思!所有的人眼睛都一亮。敢紧找香港联系,新华社文体部帮忙,没几日就接到回音,陈思思答应了。大家真是欢喜,庆幸了许久。忽一日,一位了解香港情况的朋友告诉我们:“你们请陈思思,她多大了?怕是五十多岁了!”所有的人都一惊:糟糕!秋香是漂亮,但那是哪个年代的?怕是三十年前的吧?剧组上下,一阵慌乱。有人埋怨:应该把情况都弄清了再联系,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不成,再往回送,影响多不好。一时,居然所有的人都没了主意。这个问题解决,别提多容易了。陈思思小姐一到,我们大家如释重负:虽然她有了一把年纪,但由于保养得好,依然风姿绰约,姿韵犹在,而且非常稳重,在台上有分量。导演长出一口气,平常叽叽哇哇说话的也就闭上嘴忙别的去了。港台的主持人一定下来,就是大陆这边的了。首先这是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心须有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赵忠祥,在去年只是报节目的时候出现一个画面,准确地讲他没有参加第一年的春节晚会。这是个历史的大遗憾,如果第一年有他,那他就是中国春节晚会上最重要的一位全合人了。今年,上级领导那么重视,他当主持人应该是当然的!卢静脱颖而出,在中央电视台的老播音员面前,她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此二人定下。仿照去年四个人的形式,电影明星姜黎黎替下刘晓庆,加上马季和我,一下子主持人由四人增至七人!杜澎先生和黄阿原研究现场如何猜谜,我和马季负责相声和类似去年王景愚《吃鸡》那样的喜剧小品;总导演黄一鹤组织港台能否有节目参加。李平分真是这方面的材料。他从黄阿原带着女儿来到剧组得到启发,向黄一鹤建议一定要有个“动情点”:“港台艺人参加是今年晚会的一个特点,每逢佳节倍思亲又是中国人的习惯。利用这点,让阿原给孩子打电话,用孩子的嘴说出想念台湾的爷爷奶奶,用简单的话,激起所有炎黄子孙的思亲之情!”李平分如是说。黄一鹤拍手叫绝。以后的春节晚会总强调“动情”,源头就是从这开始的。“小品”新样式的诞生搞戏剧的人,没有不知道小品的,但跟我们现在在电视和舞台上演的小品完全是两回事。前者是训练戏剧演员的表演技巧所采用的一种表演方式,即有一个主题,有简单的人物关系,表演者要即兴编词,按照人物的思维逻辑来发展剧情,形成冲突,达到表现戏剧效果的目的。它也是考验演员表演技能的一种方式。一般戏剧考试的条例中“表演一至两个小品”就是指这而言。而后者则是现在风风火火地活跃在艺坛的,以陈佩斯、朱时茂、赵本山、黄宏、宋丹丹、杨蕾、郭达、蔡明、巩汉林为代表的,以夸张的喜剧风格出现的舞台小品。准确地讲,这应该叫喜剧小品,但大家约定俗成,全都叫小品,也就这么地了。1984 年以前,中国的电视屏幕上还没有出现过小品。1983 年春节晚会王景愚表演的《吃鸡》和严顺开表演的《弹钢琴》属于哑剧小品,即只靠形体的动作,没有语言的喜剧小品。这里插一个话题。1983 年严顺开表演的《弹钢琴》,也是个非常不错的节目。如果不遇上倒霉事,这个小品的火爆程度应该不亚于《吃鸡》。严顺开扮演一个钢琴演奏家。他绅士派头十足地走到一个虚构的钢琴面前。他用手指试了几个音,然后进入状态进行演奏。演着,演着,忽然弹不响了,怎么用手弹它都没有声音。演奏家拍了一下胸脯,琴马上就响了,演奏家继续演奏。过了一会儿,琴又不响了,演奏家又得拍一下胸脯……连续好几次,观众感觉到演奏家的胸脯里边有个什么机关。一会儿,拍也不响了。严顺开从怀里掏出一个录音带来,把磁带抽了出来,咬断,用口水沾上,放进怀里一拍,又响了。观众恍然大悟,他怀里揣了个录音机!结果是录音机乱响,弹钢琴的严顺开弄得疲惫个堪狼狈地倒在舞台上……。预演时,这个小品效果好极了,严顺开演得惟妙惟肖,表情非常滑稽,编导组也非常看好这个节目。倒霉的是在正式播出那天,开始时音响师没有把钢琴的声音放出来。电视观众看见只是严顺开在弹钢琴,但是钢琴没有声音,过了好一会声音才出来。可这从一开始,关系就错了,观众已经知道他弹的钢琴好像是个不出声音的钢琴,所以后来不出声音大家也不奇怪,拿出录音带大家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还笑什么,整个节目像温吞水一样。以后大家居然对这个节目一点印象都没有。严顺开真是不顺,也许落个终生的遗憾,许多人有很多关于严顺开命运的分析,这是闲话,我就不多费口舌了。搞1984 年的春节晚会,我们在社会上摸到一个信息。当时,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演员陈佩斯、朱时茂在底下联欢的时候,演一个喜剧小品,让人笑破肚皮。黄一鹤赶紧问我能不能把他们找来。当时,我和陈佩斯不太熟悉,朱时茂是我的老朋友。1979 年长春电影制片厂拍一部《忠诚的战士》电影,朱时茂演影片主人公贺龙的弟弟,我演贺龙的警卫员,片子流产了,我和朱时茂交了好朋友。老茂接到我的电话,马上和佩斯一起赶到剧组。这一年的春节晚会,剧组集合在北京天坛东侧的体育宾馆。编导组的人员在体育馆的大饭厅里,一起观看了陈佩斯、朱时茂表演的小品《考演员》。全是他们电影演员的生活,朱时茂是导演、考官,陈佩斯是那个挨折腾蹩脚的演员。陈佩斯当时头还没有完全秃,稀疏的头发上顶着一个毛线帽子,表演的滑稽劲儿让编导组和在一旁看热闹的演员乐不可支。我是他们的好朋友,极力想推荐他们上春节晚会。他们刚一演完我就说:“去年景愚演的是哑剧小品,今年咱们再添一个说话的,这本身就是出新。”我讲完后谁都没有说话。编导组里我岁数最小,人微言轻,谁也没理我这碴儿。其实,我知道大家伙想什么,无非是《考演员》这样一个节目,一个演员像傻子似的听不懂导演的话,究竟说明了什么主题,演员的滑稽表演是不是有些过火,“耍活宝”?在我们中国,滑稽和喜剧包括幽默,一直不能和正剧、悲剧相提并论。一个只能是有着活跃、轻松生活气氛的作用,而另一个则能“深刻反映社会重大题材”,这两种表现方式从来不能同日而语。领导以及编导们在处理“笑”这个问题上也从来不能掉以轻心。问到屋里一讨论。果然不出所料,相当一部分人认为这个小品“比较低俗”,没有“生活根据”,两个演员“表演过火”。讲老实话,我们编导组要通不过的话,领导那儿就更通不过了。李平分偷偷地把我叫到一旁,他说:“这个节目得改,他们说得太粗,没有去年景愚那个《吃鸡》细致。”我说:“当然景愚那个好,那是十几年千锤百炼的节目。”平分说:“倒霉在什么地方得清楚,他们两人没准词儿,一遍一个样,全是趟路子,即兴的。”我一听,是这个理儿。我又把杜澎老叫出来,他德高望重,跟我关系又好,我跟他说得保这个节目,不能在咱这儿就“枪毙”。杜澎老想了一想说:“那咱们给他们排排吧,不知道他们愿意不愿意。”凭我和老茂的关系,我完全能替他们作主,我说,“他们肯定愿意。您提建议,您来给排。”回到编导组,杜澎老提出来由他和我一起给陈、朱导演这个节目,等导好了以后再看。这个建议获得了一致通过。我跟二位演员一说,陈佩斯不干了,不是我们导他不干,是给他固定词儿他不干。“昆儿哥,这脑子记不住词儿,一想词儿就不知道怎么演了,你就叫我由着性儿说,没准还能出许多彩呢!”我好说歹说把佩斯说服了。佩斯、老茂也真有灵气儿,为了突出重点,来了个斩头去尾,把“考演员”当中最精彩的一段“吃面条”提出来,并来个充实提高。目标明确以后,我开始给他们两人排练,用我们相声的行话是“规置”,就是修理、整理的意思。老茂舞台形象好,但掌握语言的功夫差。我从根儿上教,连相声的“三翻四抖”、“吃了吐”的演出技巧都是一遍一遍地示范。我整完了,杜澎老接着排。一看我排的,杜老说:“这哪儿行啊!整个一个相声剧。”于是,又往回“着补”。总之一溜十三遭,拳打脚踢,把个陈佩斯、朱时茂折腾得够呛!节目终于固定了,台词准了,表演也准了。审查这个节目时,还是有位总编室的负责人提了不同的意见:“这种节目还得推敲一下,不要流于纯逗笑,走入纯娱乐的倾向中,我们春节晚会分量就轻了。”他提完了,许多人应和。有人说重新给陈佩斯编一个类似马季同志当“宇宙牌香烟”推销员那样的节目。黄一鹤导演非常着急,真要决定下来,我们这半个多月为这个节目费的劲全白搭了,可就前功尽弃了。他给马季、杜澎我们几个使眼色,可我们在这个场合哪能插嘴呀。正在危急时刻,当时任广播电视部副部长的谢文清同志说话了:“这个节目也可以提炼个主题,就是对那些不懂装懂、不学无术的人一个讽刺。这个小品别太闹就行,导演注意掌握一下分寸!”几乎是一半以上剧组的人,“嘘——”长出一口气。这个场合,谢文清副部长官最大,他这样一说就算一锤子定音,陈佩斯、朱时茂的小品保住了!这一年陈佩斯、朱时茂的小品的成功,就不用多费笔墨了,关键是他们二人开了一代先河。中国的电视屏幕上从此有了“小品”这个艺术形式,而且发展得愈发不可收拾,几乎占领了电视综艺节目的统治地位。他们二人形成了黄金拍档,又由他们引来了诸多笑星们集聚的一个小品坚实的阵营,连评剧艺术家赵丽荣,相声表演艺术家侯跃文、石富宽,话剧表演艺术家韩善叙,电影演员岳红等都脐身小品演员的队伍之中。有时我常常拍着脑门问自己:姜昆,十五年前干这事儿的时候,你想到今天了吗?佩斯、老茂你们想到了吗?一步三波的黄阿原阿原一遍又一遍地叙说他的“点子”。现在想起来,他无非是在商业社会待的时间久,看的娱乐性节目多,在当时,他就是重复在台湾都是老汤老水的花招,也让我们这些人感到新鲜。他是真用心,也真上心。一周一周的不回家,关在体育宾馆里一呆,跟我们每天吃盒饭,弄得他的太太和小孩每星期六都得到宾馆来看他。阿原一到北京,中央电视台就请他搞春节联欢晚会,他自然也是神气十足。可是他的孩子并不神气,那么小,而且穿戴全是台湾、日本带来的那几套衣服,阿原好像热情高也不太在意孩子。我的爱人好脾气,心肠也软,看大冬天两个孩子连棉袄、棉裤都没有,冻得哆哆嗦嗦的样子,眼泪就下来了,心疼地带着两个孩子跑回我们家里,为孩子量尺寸,做了棉裤,阿原一家感动得不得了。黄阿原知道春节晚会的分量。他提出能不能用邓颖超妈妈接见的录像作衬景,由他在春节晚会上来讲述回国的过程。黄一鹤说:“这不行,这想法以后给你弄专题再说,先得考虑您能不能当主持人问题。”黄一鹤直言不讳,阿原一惊。黄导演讲的是实话。由于起用黄阿原,黄一鹤顶了不少压力。开始的时候,人们觉得阿原回归祖国属于热血青年一类,大家都对他不错。可是一听说主持春节晚会,一些舆论就喧闹起来。相当一部分人对启用黄阿原不以为然,理由无非是中央电视台这么大的一个节目,台湾来了一个人就主持,显得我们太没见过世面了。也有人说黄阿原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凭什么主持春节晚会。黄一鹤这个人是比较有魄力的,专门干人家不敢于的事。1984 年的构思,他把宝押在了“大陆港台一家亲”这样一个主题上。港台演员一起上,这就不是纯艺术性了,多少带点政治色彩,搞好了就出新,搞不好捅大漏子!阿原回归祖国,不能说一点儿疑虑都没有,在待人处世方面非常的谨慎,一个年轻人做到这样够可以的了。由于年轻,他也相当的敏感,黄阿原问我:“姜大哥,是不让我主持吗?”这一年给黄一鹤当助手的是刚刚在电视台帮助工作的袁德旺。他曾经跟我透露过,说部里的一位主要领导询问过,为什么要用台湾的主持人这样一事,黄一鹤正在想办法向部里作导演阐述。我告诉黄阿原:“回到祖国,想干点儿事,总有这样那样的人说话。台湾就没有吗?领导询问,这是领导的责任。这不关你的事,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阿原稳定了,大概也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他提出他主持要用台湾话向全国人民,向台湾同胞、港澳同胞拜年。黄一鹤说,“中央电视台讲闽南话,我们是头一回。”一天,吃午饭的时候,李平分告诉我说阿原要回去,说等定下他来,他再来。我知道,阿原一定又听着什么谎信儿了。一了解,果不其然,有人告诉他,说台里正调查他在台湾骗了一大笔慈善款到大陆的事。我们中国专门有这么一帮人,唯恐天下不乱。人家干正事,他们敲边鼓。我和大伙讲过,你要想把一个人搞臭,你就先把他选成中国最杰出的人,不用你忙,准有人自觉自愿地帮你把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忙去找阿原。一进他的房间,见他正收拾行李呢。我说:“上边没定的事你别先给决定了,你这么一来帮倒忙,倒不好了。”他说:“我老不回家在这儿干,给导演也添压力,他两边都不好做人。”我想了一下说:“也是,你干得太多,贡献太大,把你拿下来会觉得太对不起你。少干点,出这样的事可能别人能平衡一点。这样,大家休息,你也休息,大家来,你也来,跟大家伙一样就行。”说服了黄阿原,还得带着他继续排练,为调动他的情绪,我又费了不少的口舌。有一次,我们正排练的时候,听说中央电视台的负责人王枫同志到剧组听汇报,我叫出袁德旺说:“我们几个主持人排练好了,我们请王枫同志看一下我们串排,给我们提提意见。”德旺说:“我不是台里边的人,我不好说。”我说:“你递个条儿给杜澎,社老的面子大。”袁德旺答应了。不一会儿,他跑出来:“王枫同志说可以看一看。”我们赶忙准备,陈思思还专门拿出小镜子往脸上掸了掸粉,不过我看得出黄阿原挺紧张的。王枫等领导同志兴致勃勃地观看了汇报,他挺高兴的,连声说:“不错,不错!和节目配起来更好!”我一听赶紧趁热打铁:“王枫同志,阿原听说不让台湾人主持,有些思想顾虑……? ”“谁说的?”王枫打断我的话,“好好排,都挺好的,都合成好了,比现在更好。”王枫匆匆地回答,又匆匆地走了。阿原挺高兴的,可是我倒犯了点嘀咕:我听得出,王枫同志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又过了两天,传来部里的正式信息,让我们郑重考虑起用台湾和香港主持人的问题。黄一鹤找编导组开会。十几个人挤在一个标准间里,床上坐不下,我和李平分、袁德旺这样的年轻人全坐在地上。大冬天,可窗户必须得开开,因为抽烟的人太多。屋里烟雾腾腾,个个眉头紧锁。黄一鹤依然是一根一根地抽烟。部里领导也不明确,是用,是不用,说一句话就行。说不用我们就死心了,可也没人说这话。这心,老让导演提着。是上?是下?这是个大问题。“大陆港台一家亲”这宝押不押?集思广议,你一言我一语,这个会一直开到第二天凌晨5 点钟。最后决定按导演所构恩的意图,加紧策划节目,突出主题,主持和节目成型后,请领导定夺。光是一个简单的形式讨论不出什么汇报内容,领导也听不出什么。有骨头有肉,领导也好考虑。相信领导在充分理解我们的构思后,会支持我们。围绕这个主题,以李平分为首的执笔人构思了串联上的两个情节,加紧渲染“动情”点。一是让黄阿原的女儿在节目进行中打电话进来,想念台湾的爷爷奶奶;一是结尾时候一个女孩给陈思思献花问:“阿姨你还走吗?要走的话,你明年还来吗?”让阿原和陈思思在泪眼汪汪中听孩子们的问话。另外,我们专门请来了台湾回归过来的李大维、黄植诚,让他们登台演唱,一人一首歌曲,表达对家乡台湾人民的思念。港台不能偏一。反复磋商,请来了奚秀兰、张明敏两名香港歌星,一个唱台湾的“阿里山姑娘”,一个唱“我的中国心”。前面铺,后面垫,中间两次高潮。“大陆港台一家亲”的主题明显突出。港台的几位嘉宾也真争气,李大维、黄植诚的演唱不让专业,声情并茂,朴实中见真情,被人评价说“用心”唱歌。奚秀兰和张明敏更是一展风采。尤其是张明敏崭新的中山装,可爱的学生脸,加上落落大方的台风,一时是风靡华夏神州。连张明敏自己都没想到大陆居然是他登峰造极的宝地,一夜间的演唱胜过他十来年在香港小岛的奋斗。阿原也来劲了,积极地策划了春节晚会“金银猜”现场猜谜。其实很简单,就是在春节晚会的“录像谜”的基础上加一个现场猜金色还是银色的娱乐节目。阿原在这个节目上是个老手,所以手到擒来。在台上他挑逗情绪,能折腾得不亦乐乎,节目也非常火爆。黄一鹤也来个悬的,孤注一掷,把审查日期安排在离除夕还有两个星期的日子。我们又提起心来,这么短的时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部领导同志审查节目了。这一天大家都非常用心,每个人都精心化妆,反复背词。节目一个一个,进行得非常顺利。部领导把节目和串联合起来一看,有了感性的认识,看到我们的主题非常突出,也非常高兴,同意港台演员共主持晚会。但对金银猜,一些领导依然保留意见。还是有人说“阿原太突出”,建议取消。累得头昏脑胀的导演和编导组的成员又连夜开会。有人提议怎么样再下点工夫弄好“金银猜”;有的人说不如换个别的,省得找事。黄一鹤说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时间不多折腾不起了,‘金银猜’淡化,现场气氛浓了就行,姜昆多说点儿,抢点戏。告诉阿原少说点,能不说就不说,贯彻领导意图。”我们一听也是,还十几天了,折腾不起了。海灯法师《少林寺》电影一放,少林功夫风靡世界。一年一度的春节晚会自然少不了少林功夫方面的内容。这一年,我们请来了以“一指禅”和“站桩功”闻名遐选的少林寺主持海灯大法师。我多少次从报道中欣赏过海灯大法师的事迹。在我的印象中,身怀绝技的大法师一定是行侠仗义的武士,一身豪气,像武侠小说描写的那样,生得熊臂蜂腰,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满脸英挺夕气……所以,当我听到“海灯法师到”的消息,马上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宾馆的门口,准备一睹大师的风采。当从一辆伏尔加轿车走下海灯大法帅的时候,我别提有多失望了。眼前的这位大法师瘦小枯干,估计也就四十公斤左右,穿了一身浅灰色的道服,一双白布袜子,一双洒鞋。他由他左右两个五大三粗的弟子搀扶着,一个叫范英莲,另一个我已记不得他的名字了。和两个彪形大汉一比较,更显得海灯法师的瘦弱。法师稀疏的胡须,消瘦的两腮,面色如土。小细胳膊,小细腿,蹒跚的步伐,老态龙钟的神气,给人一种叶残枝枯的感觉。可是,当我听说海灯法师已经是年近古稀了,才觉得应该考虑年龄的因素。我们几个上去寒暄,海灯法师抬起无神的眼,毫无表情的“嗯,嗯”了两声,旁边有人解释:“法师坐了一宿火车,累了!”我们一听有道理,忙前呼后拥地把海灯法师送进给他准备好的房间。海灯法师就像刚进城的乡下人一样,看看这位,看看那位,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按照他的年龄,有这样的神态其实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现实离我们想象的太远。我和餐厅混得特别熟,见法师疲惫的样子,忙通知他们快准备点儿吃的。一征求法师的意见,法师说不去食堂了。我又让他们赶紧煮两碗面条来。两碗面条儿端进屋,热气腾腾,香气喷喷。一位随行人员对我说:“法师从不吃饭,不用了。“什么?我大吃一惊。人怎么从不吃饭?靠什么活着?我正诧异着,只见法师看着面条,用手一指,用浓重的四川方言说:“放在那儿。”放在那儿的意思就是吃,或者是晾凉了再吃,那位随从又说:“这面条上面有青菜叶儿,青菜法师是吃的。”我不知道这位随从何许人也,也不知道他是故弄玄虚,还是不大了解,反正带着疑团我们离开了法师的房间。我那时候年轻,好奇心特别强。第二天早上我早早起来,去拜访海灯法师,也去看看那碗面条儿。海灯法师坐在床上,靠着被子垛盘腿坐着,桌子上放着那只盛面条儿的空碗,那位随从也在旁边。我不怀好意地望望那位随从,心里说:“阁下,菜叶儿法师吃了,面条呢?你吃了?”嘴上却问候法师:“法师,您睡好了吗?这床舒服吗?”那位随从又在旁边搭碴:“法师从来不睡觉,就是打坐闭眼睛休息。”好嘛,这位又来了。后来一打听,赶情他还是县城里的一位干部,专门为海灯法师搞文字资料的。在这以后的半个多月中,海灯法师拍摄了“站桩功”、“二指禅”。我是在后来海灯法师圆寂后,新闻界打起了笔墨官司,才知道海灯法师的二指禅时的倒立,上面是用绳把腿吊着拍的。不过说老实话,就我在旁边看,法师从来不进被窝睡觉这倒是事实,他从来都是靠着被子垛,或是靠着墙壁打坐式的睡觉。吃饭也就只是青菜一类,很少见他吃谷物。也许这是出家人的一种修行?我不得而知。法师的两位徒弟,倒是名不虚传,一人一身硬功夫,尤其是范英莲。第一次在我们的演播室排练,倒地摔了几个跟头,就把我们铺地的钢玻璃给砸碎了。我给他主持,他让我用足了劲朝他胸口、肚子上打,我没客气,使足了劲,抡圆了拳头,向着他的筋肉就打去了。再稍微用一点力,我的手就骨折了,痛得我直叫唤。我们交了好朋友。都说出家人淡泊名利。我说句不恭的话,该宣传的时候,就是法师一级的也绝不放过机会。在这方面海灯法师还是有现代意识的。就是在春节晚会实况播出之前,范英莲大师兄叫我,说海灯法师找我。我赶快跑过去:“法师有何贵干?”海灯乐着说:“我作了一首诗,我想在春节晚会上给大家念一下,但是我这四川话人家听不懂,所以麻烦小师傅你来念一下,大家都认识你,话也听得清,麻烦了!”海灯法师非常客气,我估计也是两位徒弟教他的。我说,剧组有规定,谁说什么,谁干什么,严格按照分工,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我给您请示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义不容辞。我跟赵忠祥老师一说,他说,已经说好了这首诗是杜澎老为他念,怎么又要你念,谁的主意?赵忠祥颇有威严,素有中央电视台代表之称,把我吓了一跳。我又忙问杜老,杜老在茶座上,他说,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又告诉海灯法师说,这都定好了杜老念,不能改,请你们原谅。春节晚会上,杜老振振有词地替海灯法师念他的即席诗一首:刹界今宵喜欲狂,江山如画胜天堂。聚兴百倍东风力,酷始一元岁月长。老幼心情皆自得,林泉草木进禅香。欲今四化齐加进,意尽干戈化麻桑。杜老念完了,大家热烈鼓掌,海灯法师频频致谢。当我知道此诗是由杜老改写时,我“扑哧”一下乐了。成功后的泪花准备1984 年的晚会,我们都特别累。黄一鹤累得嗓子说不出话来,牙肿了又消,消了又肿。我累得觉得两个肩膀扛不起脑袋,一天到晚生疼。尤其是有港台的节目参加,分量又那么重,究竟能起什么样的影响,大家都揪一份心。编导们也是,反复了好几遍,今天让上,明天不让上,说少了不够劲儿,说多了怕喧宾夺主,导演们一天到晚提心吊胆。接近直播的二十天内,大家睡觉一天没有超过五个小时的,一直为这事操心,好些正事都紧张得顾不得。我都累晕了。二十天以前,李谷一录湖南花鼓戏,说缺个男声伴唱,黄一鹤说:“姜昆,你试试,词儿也不多,给唱两句,省得找人。”我稀里糊涂地答应了。那时候我年轻,脑子也快,进录音棚没20 分钟,录好了,我也就把这事放在一边了。两次串拍的时候,李谷一因为在大会堂有演出,到她的节目就空过了,我忙得晕头转向,也没想起来还有湖南花鼓戏这么一回事。三十晚上的直播,开始前李谷一问我:“姜老弟,咱们俩得排排动作。”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排什么动作!”“刘海砍樵。”“刘海砍樵?”“哎呀,我的小老弟,你装什么糊涂,咱们录的花鼓戏,那二人对唱,得有舞蹈的动作!”天老爷,您这不是要命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这真是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呀!我一下子汗就出来了。我赶紧跑去问黄一鹤导演:“这出还上吗?”“干嘛不上,我还等着这个节目出彩儿呢!”我急坏了,赶紧找谷一大姐排动作,也没道具呀,我在灯光师那儿找了根木头棍,找了块红布扎了一个红球拴在棍子的一头儿,充当扁担。二十多天没想这回事,词儿都忘了,赶紧用笔把词儿写在手背上。仗着我过去还有过扭秧歌的舞蹈基础,三下五除二我就给胡弄下来。谷一大姐一再叮嘱:“词忘了不要紧,别乱跑,你要把我带沟里边儿,我和你没完!”正式播出的时候,我还真争气,一步没错儿,一点儿纰漏没有。而且,应了那句俗话:你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这一年的“刘海砍樵”歪打正着,让我给唱了个脍炙人口,现场气氛好极了。李谷一大姐乐坏了,她不是因为成功而乐,是因为我的动作太难看而乐。下台后她对李平分说:“你们有没有看见姜昆最后一个动作,他还抬了一下后腿,舞蹈哪有这姿势。”李平分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嘴上也没遮掩:“谷一老师,这您就见外了,这是狗撒尿的姿势。”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气得我拿棍子给了李平分好几下。直播那天晚会真是成功,我们感觉到了。我们还感觉到了春节晚会比起1983 年,又上了一层不小的台阶。“大陆港台一家亲”的主题得到了充分的体现,表现得淋漓尽致。台上、台下情景交融,尤其是乔羽老的一首“难忘今宵”把晚会推向高潮。难忘今宵,难忘个宵,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几乎所有的人眼里都涌出了泪花。直播一结束,黄一鹤为首的导演们和演员抹着泪花紧紧地拥抱,创作员和嘉宾们含着泪和演员们搂着脖子拍照,港台演员和我们依依惜别。一起奋战了两个多月,七十多个不眠的夜晚,为了年三十,五个小时给十亿同胞送去欢笑,这就是事业。演完戏到了家,已经两点了,家里人都在等我。五岁的女儿学我在晚会上和谷一大姐调侃的一句话:“有超过歌唱演员的地方,请多多包涵。”很累,但是不敢睡了。因为明天早上七点要赶到人民大会堂团拜,一睡就爬不起来了。我点上一根烟,自己坐在桌子前,脑中思绪万千。我拿出了笔,把刚刚发生的情况写了下来,起了个名字叫《我没有说》:春节联欢晚会一结束,我连再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了。转播室的门开了,兴冲冲地走进来广播电视部的副部长马庆雄。我迎上去,他拉住我的手说:“基本上成功,我看比去年好。”他的话音刚落,我的泪水就那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我赶紧去找导演黄一鹤,要把领导同志的评价告诉他……黄一鹤来了,我冲上去,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想按我的想法说,但是,也不知怎么了,我没有说……紧接着,我又过去握我们司机班几位师傅的手。为什么?得感谢他们呀,一连近六个小时的演出,多有精力的人也要疲乏。我们不是坐在家里的电视机前,渴了就喝杯水,饿了就吃点儿什么。这是现场,演员是观众,观众也是演员。我们要用饱满的热情去渲染整个会场的气氛,再用这火热的气氛去感染亿万的电视观众。一句话,这直播现场的每一个人都要像一盆火,不但自己火热,还得烤着别人!六个小时火热的感情,难啊!尤其是午夜一过,毕竟有些不顶了。正在主持节目的我,忽然在观众席发现了那么多熟悉的面孔!这是我们节目剧组的司机师傅,小梁、小吴、小杨、小杜、生子……他们时而雀跃欢笑,时而鼓掌助威,时而洗耳恭听。六个小时的节目,我们的现场气氛始终如火如荼,这能不感谢我们的“二梯队”吗?所以我紧紧地握住他们的手。我想,大家不都是为了节日的欢乐,为了欢乐的人们,为了我们中国人都美美地过上一个好年吗?但是伙伴们,我知道你们也都明白,所以,我没有说……呵,植诚、大维!真得感谢你们。握手已经表达不了我们的感情,我们在紧紧地拥抱!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泪花。黄植诚说:”这是我到大陆过的一个最好的年!”李大维说:“凭良心讲……”他在努力搜寻着美好的形容词。我了解他,他平时讲起话很有修辞色彩。过了好几秒钟后,他果断他说:“……简直太好了!”“哇”大家一齐笑了起来。有的时候确实是这样,最简单的词汇反比那些华丽的字句更能表达丰富的感情。我望着二位的脸,用目光在感谢他们。他们只是为我们的晚会提供了两个节目吗?他们是献上了两颗赤子之心。他们的歌声动人,感情真挚。尤其是大维《默默地祝福你》一曲,能惊天地,泣鬼神,催人泪下!那些人为地制造海峡两岸隔离的人们,只要有点人情,一定会被那发自心底的音符和话语所打动。我想说:大维,我真希望在明年的春节晚会上,就看到你和你的妻子一起在这个舞台上唱一支歌。但是,我怕触动他心上伤感的那一根弦,想了想,我没有说……我们的摄像师过来了。我们为晚会圆满完成任务互相祝贺!有人提议照相,大家马上站在了一起,相互紧紧地拉手攀肩。老凌把我的手拉在他的肩上,但是我没有这样做。为什么?摄像师们太累了,整整六个小时,十几斤重的摄像机一直是扛在肩上,一会儿要登高,一会儿要跪下,脑子里还要琢磨构图和角度。这真正是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完美的结合,我不能再在他们肩上压上一两的重量了!原谅我吧,辛勤的摄像师。但这个原因,我没有说……已经是午夜两点半了,四个半小时以后,我还要去主持大会堂团拜的文艺节目。我先向这里的人们告别了。一进我家的楼道,楼灯一下子亮了,门也开了,邻居们纷纷走出来祝贺,孩子们问晚会谜语的谜底,大人们握手道辛苦……大家一点睡意也没有。我想:大概全国人民此时大都还沉浸在春节联欢晚会的喜悦之中。于是,一股劳动后看到丰收的情感涌上我的心头,我真想大声高喊:祖国,人民,我爱你!但是,那太外露了,也容易吓着别人,况且是在深夜,我没有说……诚然,为了晚会,剧组的全体人员付出了艰辛的劳动,但是,比起为了全国人民的幸福、快乐而日夜战斗的人们来说,这种劳动太微不足道了,也不应该多说。然而,正是在这种细微的又是艰辛的劳动中,才能看到为新的生活带来任何一点欢乐。这点,我却要说。失败的一九八五1985 年春节晚会。主持人:赵忠祥、卢静、马季、姜昆、张瑜、朱宛宜、斑斑(黄阿原、宋世雄)。我表演的节目:相声(老太太看排球);合作者:王金宝。忙乱的战前这一年的春节晚会是应该大著笔墨,但是我却实在写不出来多少,因为我被召来参加春节晚会,离直播只有一个星期了。我当时在美国,由国内派出慰问美国、加拿大、墨西哥的中国留学生。我们这个代表团已经在国外活动两个月了,我去了近三十个城市,接触了好几万留学生。当我最后一站抵达旧金山时,教育领事给了我三封国内发来的电报:“速回国,参加主持1985年春节晚会。”我奉召回到国内。尽管就这么几天了,晚会还在紧张的筹划之中。今年突出的变化是更改了地点,到能容纳六千名观众的北京工人体育馆去演。有了两年成功经验的黄一鹤不无得意地对我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突出一个气派!全部请来的香港灯光音响,开场的时候,有贵宾从天而降。两个篮球场大的舞台,分四个演区,也就是四个景观,那边亭台楼阁,这边小桥流水。要细微有细微,要壮观有壮观。”我问他:“这准备多少日子了?”“两个多月了。”“两个多月?”黄导带我转悠在体育馆的比赛场地上,只见布景半半拉拉,所有的人都在忙,这边刷颜色,那边钉木板。我心里想,这两个月估计全忙景了。“节目怎么样?”我问。黄导演说,节目李平分他们负责。怎么?导演不抓节目了,这可不是黄一鹤的做法,我有点发懵。让我耽心对了。也许正是由于有了前两年的成功经验,黄导演脑袋有点晕。还是因为这一条,对于港台的艺人,领导也放任了许多,因为我感觉不到有去年请黄阿原、张明敏等人受到的那种压力。主持人台湾的有两个,一个是跑回来的黄阿原,一个是还在那边的朱宛宜。朱宛宜是位台湾的电影演员,因为一次大车祸,整个毁容而声名大噪;后来和李翰祥的学生(也曾当过李翰祥的女婿)著名的导演李祥先生结婚。她的整容手术做得非常好,她和我们见面的时候,脸上一点看不出曾经受过伤,一丁点的疤痕都没有。另一位主持人叫斑斑,是香港电视台的艺员,是位年轻的姑娘。她是她妈妈带来的,老妈妈跑前跑后为女儿张罗,为女儿发名片,为女儿照相,为女儿梳妆打扮,为女儿回答各种各样的问题。据别人说,在港台出道早的女艺人,后面全跟这么一位操心的妈妈。这种妈妈和经纪人也经常闹各种各样的纠纷,但是都是女儿的保护神(当然女儿也是她的摇钱树)。香港演员还有两个,那真是大牌——汪明垄、罗文。不过,北京的观众对他们不甚了解。可能是去年奚秀兰、张明敏红遍神州大地,激起了香港大牌歌星们的兴趣,我们请汪明荃、罗文没费吹灰之力。而且,他们两居然早早地赶来参加排练了。这一年,又加上一个远道而来的陈冲。她留学美国多年,人们依稀记得她《小花》中清秀纯情的形象。这么多的“涉外演员”云集,也说明了前两年的演出效果为春节晚会增加了强大的吸引力。晚会上档次了,现场“金银猜”也是小儿科了,今年的游戏节目是赛摩托车,赛袖珍的小轿车。马季老师和四川嘉陵摩托厂厂长是好朋友,全部摩托车由嘉陵厂赞助。过去的晚会,伴奏一律是录音带,因为场地小,不能搁乐队。今年是军乐队、民乐队两个乐队两旁伺候。由于场面大,演员多,演员分好几个地方住,谁也见不到谁。我回来三天了,整个节目还没串过一次,许多工作人员居然不知道演出顺序。体育馆大得谁和准也联系不上,灯光不亮的时候,连人都看不清是谁。灯光师距离演员一百米,演员离音响一百米,现场导演距离摄像师一百米,化妆间到舞台更远了。体育馆是圆圈儿的,一个门找不着,你就能走出一里地去。我面对这个场面惊住了。我找李平分,李平分忙得脚打后脑勺。我找杨勇,他已经累得嗓子改音儿了,啊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他说什么。我看周围的所有人,把希望都寄托在最后一天合成上,就像黄一鹤导演曾经说过的那样:“不到播完了,准也不知道结果。”而且所有的人都怀着一种侥幸:也许今年更火了呢!?但是,过去的成功是建立在充分的准备之上,而今天我发现黄一鹤导演驾驭不了整个场面,经常处于一种茫然之中。我的搭档李文华老师,今年患了喉瘤,我选择了一个和他长相差不多的新伙伴,四十五岁的王金宝。他和我一起去了美国、加拿大、墨西哥慰问留学生,也一起回北京参加春节晚会。我和王金宝的相声;居然没有一次审查,没有一次合成,只是大概知道一个顺序,就决定了,这和我过去两年所经历的完全两个样!混乱的晚会到了直播那天,所有人的担心出现了。我们居然演了一场全国几亿观众,没有一个人说好的晚会。奇怪的1985 年春节晚会。演员的阵容不能说不强大,节目也不能说不精彩。灯光舞美花的工夫之大就更甭提,就黄一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信誓旦旦,足以证明他在这上花的气力。但是不知道是哪炷香没有烧到,用后来总结经验教训的话说——“严重失控!”于是一切精彩都被浸在了混混沌沌的忙乱之中,该有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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