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主任英语怎么说让我给厂长说我还没说不知道怎么说

二半夜突然想起一件让我极度不爽的事情,可能我身上才存留着女的心胸狭窄的一面
&&& 去年的事,快过年了,我姑姑家的姐姐说带我去和她公司里的朋友一起吃饭。。。说实话,这个时候,快过年了天天吃真没啥意思,我只不过不爱在家里,被妈妈督促9点半准时睡觉罢了,于是很高兴的和姐姐出来了。&&& 我一直很佩服姐姐的交际应酬能力,可能是美女吧,交往起人来自然就自信多了。。。姐姐开着车去接他们,我一看,全是男人,估计是姐姐的粉丝们,都是什么角色呢。。。据我姐姐是南山集团老总宋作文所谓的&皇亲国戚&,其实都是些八竿子大不着的远房亲戚,一个厂长,一个车间主任,一个和我一样大的技术工人。。。这时候我就更加佩服我姐姐,天天坐在办公室又能和车间的人打成一片。。。。刚见面,我不好意思的打了招呼,再就一言不发,因为我不是自然熟的人,而且我不是美女,在饭桌上显得不像姐姐那样自信,然后我姐姐说,小张和你同岁,月薪近四千了。。。我&哦&了一声,再没说话,然后又跟在座的几位男士说,我妹妹,在校大学生。。。。这时候诸位男士发出怪笑。。。我姐姐又说,我想他这么大时已经大学毕业了。。。我姐姐上学的情况我不好多介绍,她一直自称是烟台大学学生。。。呵呵。。我又笑了笑。。。然后那个厂长来了句,大学生,前途似锦啊。。。。&&&& 他们开始吃饭喝酒,我只是吃饭。。。。男人们开始灌我姐姐酒,我姐姐推辞说,晚上还得开车,这时候姓王的车间主任说,让小聂开吧,大学生还不会开车吗。。;我说不会,然后他又笑着说,是不是家里没给你学开车的环境啊。。。我说,不是,然后又不说话了,那三个男的又笑了。然后他们四个开始聊天,聊得是XXX的菜做的不错,XXX的服务态度不错,上次我姐姐带的洋酒不错,第一次见到我姐姐,我姐姐是多么美貌,怎么打动他们三个老爷们的心得。。然后又嘲笑我姐姐25岁没找着对象这事儿。。。。又问我将来怎么打算的,我说我还没上够学。。。然后他们又笑着说,你打算上到老吗,人家说了,女博士是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人,听了这句话,我再就一声不吭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人喝的有点醉了,那个厂长要求我为这三个&哥哥&敬酒。。。我说我以茶代酒,因为我不会喝酒,那个厂长很不高兴,就没喝我敬的酒,。。。。三个男的又开始说那样的话&大学生,半个社会人不会喝酒,可笑&。。。。我又没说话。。。这时候那个厂长放下酒杯,开始教育我说,这位妹妹,我很为你的未来担心啊,你说你将来的出路是什么。。。。我说,学文的无非那几条路呗。。。。他又说,你要有心理准备啊,说不定得干底层工作,我不知道一个厂长所谓的底层工作有多底层。。。我说,恩,我知道我有准备。。。他又说,你不知道。。。。他说,工作不好找啊,我的侄女儿在大连外国语学院,现在找工作都不好找,你山师的能好找了?看来大连外院士是厂长心目中很牛X的大学啊。。。我又笑着说,恩 是啊。&&&& 厂长继续教育我,你觉得上学有用吗?我说,有用。他问什么用?你为什么上大学?我说,我上学不是为了找工作,工作好说,我是为了认识更多有素质的人,事实上,上什么层次的学校,注定你认识什么层次的人。。。。。这是那天晚上,我唯一说的有点过分的话,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脱口而出。。。这时候,王姓车间主任脸色大变,也开始教育我,对我说,这个社会并不需要那么多内涵性的东西,做好表面就完了~~~你要适应各种潜规则,而不是累死累活的傻乎乎的去提高自己,人要精明,要聪明。。。。&&& 我很想与之争辩,可是我姐姐跟我是眼色,我有什么没说。。。然后三个人一同去了厕所。。。我姐姐和我说,你说话太难听了,人家不是没素质的人 ,你最好赔礼道歉。。。。我答应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回来了,我对那个厂长说,邹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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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我往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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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青纱帐,阑珊的青春
一 起投掷在滚滚的车轮上
从此,将”故乡”两个字
与头上的明月,年迈的双亲
让一把大锁,锁住过往的记忆
忘掉过去,腾出位置,装未来
那里有花香
有完美的天堂
房客系列之一
田根厚看到许铮与楚小红的时候,是在圣源的火车站。
那时的许铮与楚小红两人是手拉手站在火车站前空旷的广场上,在他们的身边,堆放着两个大提包。跟他们一起下车的旅客,早已拿着各自的大包小裹,朝既定的目的地走去,很快从广场上消失。只有他们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像两只离群的鸟儿。
吸引住田根厚眼球的,是他们身上穿着那套与圣源的年青人格格不入的服装。现在是初夏的天气,不算太热,可是圣源的年轻人早已经把盛夏的服装穿在了自己的身上,现在的大街上,到处都是身穿轻衣薄衫,花裙锦绣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让同样年轻的圣源充满了活力,充满了朝气。
许铮与楚小红的穿着,在这些真正的圣源人面前,显得很土,是那种土里土气的土。黑色长裤,蓝色衬衣,这是许铮的穿着。浅灰色裤子,花格衬衫这是楚小红的武装。正是这种土,才让田根厚在许铮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田根厚是到圣源买建材来的,路过火车站。他的家里,跟现在的圣源一样,也在大兴土木。许铮与楚小红的形象,正是他要捕获的猎物的形象,他家里正在兴建的那些房子,正是为许铮这样的人准备的。现在猎物就在眼前了,田根厚岂能轻易放过。
你们是从北边来的吧,田根厚开始主动搭讪。
是的是的,许铮忙不迭地回答。
你们是不是要租房子呀,我家里正好有闲房。你们要是想住的话,就跟我走吧。
在圣源举目无亲的许铮与楚小红,田根厚的出现,无异是他们在圣源抓获的第一根救命稻草。
当田根厚把这两个异乡人领到自己家里,并向自己的妻子介绍说这就是新来的房客的时候,刘芳一下子愣住了。新房子还没有建完,房客就上门了,让他们上哪住去呀。
见到妻子发愣的样子,田根厚当然明白刘芳心里想的是什么,就对刘芳及许铮二人说:“两位年轻人,你们看看,这院子正在建的房子,就是你们要住的房子。没建完是吧,没要紧。老伴,你赶紧把这西屋收拾出来,让他们住,等我们建完房子,再让他们搬进去。”
田根厚居住的是六间房子,开两间正门,东头这四间,是他们老两口居住,西头那两间,是他们的独子田雨居住。
田根厚把西屋的房门打开,对许铮说:“这就是你们要住的房子,你们看看吧。要是满意的话,我让老伴给你们收拾收拾。”
刘芳把田根厚拽到自己的房间,埋怨道:“你看看你这个人,把你急的,养活孩子不等毛干,现在满院子是盖房子的人,你再把他们招来,你不嫌闹腾啊?”
“闹腾什么闹腾!你这就是妇人见识。我们那间房子,闲着也是闲着,租出去弄几个钱花不好呀!再说了,等新房子盖好了他们就搬出去了,我这叫打提前量,知道吗?还闹腾呢!你看看他们,干干净净两个人,连孩子都没有,上哪找这样的房客去。你过去看看,看看他们需要什么,我们能帮的尽量帮一帮。”
许铮和楚小红在田家住了下来。刘芳看到他们没有烧炕的柴禾,就把自己家闲置不用的双人床借给了他们,并把自己家多余的一些生活必需品也借给了他们一些,这样一来,在这间小屋内,终于有家的味道了。
一大早,许峥和楚小红就起床了。向老田问了劳务市场的路后,俩人一前一后,走了五六里的路程,来到了劳务市场。这里的人很多,说话的口音南腔北调,男女老少都有,大多数人手里都拿着劳动工具,如木工工具,瓦工工具,水暖工具,最不济的老太太手里还拿着滚刷,像他们俩赤手空拳的人很少。招工的人少,找活的人很多,往往来了一个人,一帮人就围了上去,没等后边的人挤上来,招工的人却领着找好的人走了。这样的场面,许峥和楚小红根本就挤不上去,只能在一边看着。等到了天黑,他们也没有找到活,只能怏怏回去。
一连去了两三天,情况都是如此,许峥渐渐悟出了门道:在劳务市场,根据不同地区,很自然的形成了一些圈子,在劳务市场抢活时,都是团队作战。招工的人一来,人就围了上去,别的圈子的人挤不上,然后他们的头目就跟招工的人讲价钱,由于工作都是些简单的体力劳动,或跟建设有关,或跟家政有关,大多数都能胜任。即使是复杂一点的劳动,圈子中也有许多能人,也能让招工者满意,往往一拍即和,像许峥这样的散兵游勇,根本没有插足的机会。许峥知道这一点后,很是苦恼。由于初来乍到,没有熟人,他不能加入任何团队,任何一个团队也不能容纳他。劳务市场本身就狼多肉少,对于接纳一个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就意味着将分一杯羹给这个人,他们的收入就会减少。
当劳务市场的人都散去后,许峥到家才五六点种,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站了一天,比做一天活都累。楚小红一到家就躺在了床上,两三天的时间,把她晒得很黑了,皮肤也没有原先细腻了,许峥看到这些,有些心疼,摸着楚小红的脸蛋说:“明天你就别去了,晒成这个样,在家歇一天。”
“你不在家,我自己呆着也没有意思,只有跟你在一起,我心里才觉得踏实。”
“是我不好,让你受这份苦,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出去做饭。”
刘芳买菜回来,看见屋里有人说话,就一头钻进了屋,看见他们正在吃方便面,就问道:“你们这两天出去怎么样啊,工作找没有找到啊?”
“刘婶,您来了,快坐吧!”许峥忙站起来说。
“你们吃饭吧,我随便过来看看。”
“不顺利,劳务市场的人太多了。我们刚来的,根本就抢不上槽子。”
“我看你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吧,要不上工地看看,怕你这身板受不了。”
“没关系的,刘婶。别看我瘦,可我有劲啊,在家收秋时,二百多斤的袋子说拿起来就拿起来。”
“你们怎么净吃这些东西,还没有菜。你们年轻,身体要紧,别把自己身体吃垮了。我这有刚买的菜,你拿点。”
说着,就要把手里的菜放下。楚小红一把拽住了刘芳的手,“大婶,您别这样。我们今天挺累的,不爱做菜,图方便,才吃的方便面。平时我们吃的也挺好的。”
“你看看,你这孩子,那么外道。出门在外的,没有父母照顾,自己可要照顾好自己。你看看我们家田雨,跟你们一边大,离开我,他就得挨饿。你们吃,我走了!”走到厨房,到底把手里的菜放下一些,自己猜做菜
天黑了下来,许峥的屋内并没有亮灯,两个人躺在炕上。许峥并没有睡意,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瞅着窗外的星星。星星很多,密密麻麻的。时常有一颗星追逐另一颗星,划下一道美丽的弧线。大多数的星星,是在一晃一晃的,好象在眨着多情的眼睛。许峥的思绪,已经回到了家,回到了自己苦读三年的高中时代,回到了自己在高考的战场上鏖战的情景,他不愧是一名勇士,已经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高考的录取通知书,他已经拿到了手。拿到手的他觉得不是一张纸,是自己编织的梦想。梦想变成了一座山,就是那座压在孙行者身上的五行山。八千元的入学费用,就是一座五行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没有唐三藏,自己就是掀起那座大山的唐三藏,他撕掉了录取通知书,他的梦想,也跟着那些纸片一样,随风远去。一个女人狰狞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那是楚小红的母亲,两万元的彩礼,又变成了另一座大山,这回唐三藏出现了,楚小红义无返顾地牵起了他的手,消失在她母亲的视野外。
耳边传来一阵啜泣之声,是楚小红在黑暗里哭泣。
“怎么,想家了?”许峥温柔地说。
“恩,想家了。想我妈了。”
许峥没有说话。
“许峥,要不我们回去吧。我们现在生米做成了熟饭,妈妈会同意的。钱,我们再慢慢挣。”
“小红,你没有出过远门,没有离开过妈想家正常。我们现在不能回去。我们要混个人样子再回去,否则,会让他们耻笑的。”许峥这几天虽然没有找到工作,这几天的溜达,让他大开了眼界。他就是一只大鹏鸟,家里那片天空已经容纳不下他,他需要更广阔的一片天空,才能让自己展翅飞翔。
“许峥,有你在这,我就什么不想了。”说着,身体往许峥身边偎了偎。
许峥握住她的手,说:“别胡思乱想了。把眼泪擦擦,好好睡觉吧,一觉起来,什么都会有的。明天会好的。”
许峥又来到了劳务市场,这回,他没让楚小红来。他站在一角,静静地欣赏着那抢活的场面。为了得到一点点活干,团队和团队之间也经常火拼,结果惊动了110,一轰而散。外来人员的到来,带动了经济的发展,也带来了治安的隐患。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微风拂面,翠绿的树叶,茵茵的草地,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行人,以及那五花八门的广告牌,仿佛就是一幅美丽的画卷。许峥没有心思欣赏这眼前的美景,从他来的第一天起,就没有细细看过眼前这座正在发展中的城市,城市怎样繁荣,与他没有关系。他只是一个打工仔,一个行色匆匆的过客。而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份工作,使自己能够稳定下来。
“小伙子,我这里有一份装车的活,你能干吗?”一个穿着一身名贵服装的中年人来到了许峥的身边,向许峥询问。
一听到有人找自己干活,许峥连想都没想,就连连答应说:“我能干!我能干! 我有一身的力气。”
“那一天50元吧,市场上都这个价钱。”
“行!行!50就50 。”许峥忙不迭地答应。
“这份活我干了,老子一天要30。”随着这个声音的出现,许峥才发现自己的身边站了五六个彪形大汉,说话的那个,一脸的横丝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来者不善,那位中年人忙说:“我才想起来,我说的车皮明天能到,我明天再来吧。”说完这话,那个人识趣地走开了。
“小兄弟,新来的吧!老子要100,你要50,敢跟老子抢活,敢撬老子的墙角,胆子不小啊!”
从他的话里,许峥听明白了,那个中年人是先跟他们谈的活,没有谈妥才找到的自己,自己没有错啊。就对那个人说:“是他先找我的,又不是我去找的他。再说了,满市场这么多人,你不做,还不让别人做呀!”
“看看,还有人顶嘴了。”那个大汉对其他几个人笑着说。转而又对许峥说:“不服是不是,今天就让你知道跟我抢活的下场,让你长长见识,以后好知道该怎么做。”说完话,一使眼色,那几个人立刻围了上来,将许峥一阵拳打脚踢。
尽管许峥也还手,对方人多势众,许峥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好在那伙人只想教训他一下,看差不多了,就住手走了。
在那几个人围上来的时候,周围的人知道情况不好,纷纷躲避了起来,这回看他们走了,有几个好心人围上来,纷纷对许峥说:“年轻人,你是才过来的吧,他们这几个是劳务市场的一霸,经常在这里揽活扒皮,不少人吃过他们的亏。以后再看见他们啊,你可要躲远点,好汉不吃眼前亏吗!”
那些好心人以过来人的口吻,对许峥说着不疼不痒的话,他们既对这个毛头小子充满了同情,同时又仇视这个要从他们嘴里抢一口饭吃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许峥对他们的话,不以为然,从他那愤怒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见许峥没有反应,那几个人尝到了被人轻视的滋味,自己的话被当作耳旁风,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那你就自己走吧。走到满脚是泡,满头是包,碍着谁了。
在那些围观的人走后,剩下许峥孤零零一个人时,许峥感到了寒冷,感到了心疼,许峥不理解,头上分明有炎炎的烈日,自己为什么竟然会不住地打冷战,他开始茫然无措,不知道是该家去还是在这里继续揽活。
“许峥!许峥!你怎么在这!”远处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喊着他的名字。近了,看清楚了,原来是初中时的同学纪涛,在邻村住。
“纪涛,是你!”没有想到能在这异地遇见同学,许峥是既高兴又羞赧。
纪涛把自行车放在一边,看着许峥的脸说:“刚才挨打的那个人是你呀。老远就看见围着一群人,就想过来看看怎么回事。越近看那个人越像你,我就使劲蹬那自行车,哪知道越着急,这车子就跟你作对,老掉链子。”说完这话,纪涛狠狠踢了自行车一脚,“我要是早点过来,你就不至于这个样子。”纪涛也知道,这事也不能怨自行车,那车的年龄跟他的年纪差不多,是他从废品收购站以废铁的价格买下来的,除了车铃不响,剩下哪都响。
“现在快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吃点饭吧,算是给你接风,捎带着压惊。你看这大热天,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纪涛也不等许峥表态,就一手推着他那辆老车,一手拽着许峥,朝前走。许峥被他拽着,也不好意思拒绝,就让纪涛松开手,自己跟在他的后面,走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吃部。
没有了外边日头的毒晒,屋内很凉爽,许峥却有另一种感觉,他感觉到了温暖,自从纪涛出现后,那种寒彻入骨的感觉,就被他几句话,就轻飘飘地驱散了。剩下的是一股暖流,在他体内流窜跳跃。
随便要了几个家常菜后,纪涛问许峥:“你怎么也过来了,大学毕业了?”
“看你说的,我哪念过大学呀!”
“你在高中不是学习挺好的吗,我们都以你为荣。”
“我过来跟你们一样,也是打工的。”
“那工作找到了吗?”
“没有。这不紧找的吗。今天要不是找活,能让人打吗?”
“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让我学我还说不明白,是说古时一个人丢失了马……”
“那叫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纪涛说:“就是这个意思。还是你书读得多好,我一说你就明白了。要是没有这场仗,我能遇见你吗?你不是没有活干吧?这样吧,先跟我上工地干,我们那也缺人。”
“那也行,我现在能挑什么活,能挣钱就行。你过来多长时间了?”
纪涛说:“我过来七八年了,一值在工地干瓦工,冬天就回家。这样吧,你先在工地干着,有合适的工作再走,我知道你这种人在工地干不长。”
“看你说的,我不是跟你们一样吗,你们能做的,我就能做。你今天怎么也到这了?”
“今天下午停电,我出来溜达溜达。哪想就遇见了你,我们这工地离这不远,你没看那边有座山吗,山上有个虚无庵,我们的工地就在那庵的旁边,好找的,你明天怎来呀,我在那庙旁等你。”
“我刚来,也没有自行车。”
“那你在哪住呀?”
“在龙水住。”
“龙水?我去过,离这不远,但来回走也不方便,你就跟我一起住工地吧。”
“我住工地倒行,就怕小红在家害怕。”
“小红是谁呀?”纪涛忙问:“想必是嫂子吧,结婚你也不说一声,哪天去看看嫂子。要不这个自行车你先骑着,以后有时间你再买。我住宿,也用不着他。就这样说好了,明天我等你,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车给你。”
许峥到工地打工去了。他骑着纪涛的自行车来到了山上的虚无庵,发现纪涛已经等在那了。纪涛说,家里安排好了,我领你去见队长去。许峥说,哪里有什么家,告诉小红一声就行了。
这里是一片正在建设中的住宅小区,各种运输建筑器材的车辆川流不息,忙碌的工人奔波不止。在他们的脸上,你看不出是喜是忧,岁月这块磨刀石,已经把他们打磨得像一尊尊塑像。整个小区依山而建,气势磅礴。远可以俯视海湾,近则可以将脚下的风景尽收眼里。工地上塔吊林立,机器轰鸣,显得既喧嚣又热闹。
许峥看到了包工头郑昆。郑昆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打量了许峥几眼,大声说:“你就留下吧。纪涛,你们那缺人,就跟你一组吧。现在就可以干活了。”
“谢谢郑老板了!”许峥说。
“以后要好好干活,勤快点,长点眼色。年轻人,累不坏的。早上五点钟开始干活,晚上七点收工,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以后天长的时候还会延长”说完这几句话,郑昆头也不回地走了。
纪涛把许峥领到了工作现场,这里是男人的天下,木工,瓦工,钢筋工,架子工清一色的男人,偶尔会出来几个女人的身影,成为这里的点缀。纪涛把许峥领到顶楼,介绍给正在工作的几个人,他们有的停下手中的活,跟许峥握手,有的仅是点了几下头,算是跟许峥见过面了。许峥没有在意这些,一一跟大家打完招呼后,在纪涛的安排下,也加入他们工作的行列。
这幢楼的主体框架已经完工,现在正在进行顶部阁楼的混凝土浇灌,进行完这项工作,整座楼就封顶了。站在六层楼上,站在四处不着边的带坡形的钢筋笼之间,许峥还真不适应,往下一瞅,看见底下的东西在眼前晃,只觉一阵眩晕,血往上涌,他忙稳住自己的心神,把目光移向别处,不在看自己的脚下,即使这样,脚底下也不由地哆嗦起来。
在一边的瓦工何师傅看见了,对许峥说:”头一次上高吧,是不是有点晕,往里靠靠,别站在边上,心里别想着是在六层楼上,就当是在平地上。习惯了就好了,慢慢走,注意脚下的钢筋。”
几句话,说得许峥心里热乎乎的。自己第一次进入社会,能遇到这样的好人,不能不说是自己的幸事。听到何师傅说话,纪涛过来了,看见脸色煞白的许峥说道:“都怪我,不知道你晕高,你还是在里边吧,我们俩换一个位置。”
许峥刚来,虽然不想让别人看见的窘态,但还是抗拒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惧,只能听纪涛的话,往里走了走。
工作正式开始了。塔吊把一罐罐混凝土倒在钢筋笼之间,包括纪涛和许峥在内的几名力工在急快的时间内,把混凝土分散开,何师傅拿着震脑棒,在混凝土与钢筋笼之间穿梭,让混凝土实实惠惠地把合板上与钢筋笼之间的空隙添满,另外两名瓦工师傅紧随其后,用手中的抹子把震出的灰浆抹平。整个工作,是不容时间的,气温高,混凝土又干,稍一疏忽,混凝土就会凝固,给工作带来更大的不便。可以说,浇灌混凝土这一行当,是建筑行业中最累的活计,没有想到我们的许峥在正式跨入社会的第一步,就会遇到这样的考验,那么,我们的许峥,会不会交给我们一份合格的答卷呢?让我们还是把目光聚焦在工作现场吧。如果你用眼睛扫一下现场,就会发现,不细看,你根本就分辨不出哪个是许峥,现在的许峥,已经跟所有在现场工作的人,融为一体:衣服裤子上溅满了大大小小的灰点子,有的已经分辨不出底色了;脸上流着汗水,留下了一道道的污滞,如果将流进眼角的汗水用袖头拭去的话,那么就会变成京剧里的大花脸。
太阳在一点点地升高,温度也在一度度地增加,穿在身上被汗水浸泡透的衣服,此时反倒成为了累赘,有不少人已经卸下了这层累赘,把衣服随便地抛在一边,露出了被阳光亲吻过古铜色的皮肤,发出黑黝黝的光泽。许峥跟其他人一样,也把衣服脱了,露出了里边白嫩嫩的皮肤。如果说许峥跟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就在这里。皮肤被高温暴晒,火辣辣地,有一种专心的痛。衣服脱下来,就再也穿不上了,硬要穿上,便会觉得有一股热气从皮肤里往外渗出,觉得更加燥热,那只能再次脱下。许峥咬着牙,忍受着这种肉体上的折磨。还有一种折磨,来自脚下。鞋穿在脚上,也是一种折磨。鞋底、鞋面,已经被灰浆浸泡透,沉甸甸地,灰浆也已经跑进鞋里,许峥的十个脚指头,正在进行着灰浆浴。要是在地面上,许峥早就将这双鞋脱掉了,可以让脚更舒服些。可是在这里不行,脚底下不仅有各种各样的钢筋,就是那混凝土中的石子,也是他这双肉脚无法接受的。许峥看看其他人,都知道打混凝土,所以在穿鞋上也是有准备,都穿上了那种高筒的水靴子,让脚免去了这种无妄之灾。
这就是我们的许峥,他不仅要跟其他人那样接受体力上的消耗,还要自己单独承受这种精神上的蹂躏。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都是煎熬,都是一种挑战。他的双手,已经磨出了血泡,有的已经碰破了,握着的铁锹一碰到那块嫩肉上,就会感觉到痛。对于这些,许峥已经茫然,或者说,他那根敏感的神经已经麻木,他知道,自己的一切刚刚开始,如果遇到这么点困难就退缩,那以后拿什么去迎接生活中的大风大浪,拿什么去实现给楚小红美好生活的承诺。
包工头郑昆时不时出现在施工现场,大声吆喝着,对工程的进度表示不满,说顶着星星也要拿这层阁楼,否则别想拿工钱。那些建筑工人,对这些话已经不感兴趣了,或者说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的口气,听惯了这些说出的内容。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千篇一律没有创新的内容,就像官场上那些冠冕堂皇的官话一样,说过就是说过了,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在没有把他们的体力榨干之前,那些吃肉不吐骨头的主,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真像郑昆说的那样,顶着星星,许峥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自己的那身衣服,已经不能穿了,那就放在这里,当工作服吧,从纪涛那里借来一套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回到家的时候,楚小红问他工作累不累,他装做无所谓的样子说,就工地那点活,跟在家收拾秋一样,累过一阵就过去了。楚小红又说,你能干动你就干,别勉强自己,我们再找别的活。许峥上去搂住楚小红亲了一口说,你别把你老公看得那么脓包,别人能干的活,你老公也能干,要不拿什么养活你。听了这话,楚小红甜蜜地笑了。吃完饭把灯熄灭后,许峥才将身上的衣服脱掉。他不敢在楚小红面前脱衣服,他怕楚小红看见心痛。
在经过了两天煎熬之后,许峥以身上蜕掉一层皮的代价,换取了这场混凝土封顶战役的完全胜利。这两天,他人变黑了,身体的肤色也跟其他人完全一样了,在那群建筑工人中,你不会分辨出他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可许峥就是许峥,如果他跟其他人完全一样,那就不是我们要写的许峥了。你看看他那对忽闪的眸子,一会做深沉状,一会又精光四射,或许他对这个社会,有着自己的思考。
打完混凝土之后,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墙面的内外抹灰了。抹灰这项工作,相对于混凝土来说,轻巧多了。先用水把墙面浇湿,使砖吃透。水浇得要有火候,太多不行,抹上去的灰浆很容易掉,就是所谓的脱裤子;太少也不行,灰浆凝固快,来不及歃墙,影响墙面的光洁度。许峥的工作就是把吊上来的灰浆在灰槽里用水拌匀,再用长把勺把灰浆递到瓦工手里的托灰板上,再由瓦工把灰浆抹到墙上。说到劳动强度,不算累,但也不轻松,闲不着。
过了几天,许峥和周围的人混熟了,干活也摸出了门路,习惯了那种节奏,只要瓦工的托泥板一响,许峥不用抬头,就能准确无误的把灰浆递到托泥板上。这里除了纪涛是同学外,有几个是同乡的,还有几个是同县的,可以说都是老乡。在圣源开发区,大部分农民工都是来自许峥所在的省,他们给圣源提供了廉价的劳动力,他们的家,有着广袤的土地,但粮食只能解决他们的温饱,换不来红灿灿的人民币。人们生活的目标,不仅要吃得饱,穿得暖,更重要的是吃得好,穿得好,住的好,为了达到这三好,没有丰富的物质基础是不行的。而土地只能出产粮食,不能出产人民币。要是放在二十年,这种观点是矛盾的,因为那时,粮食就是人民币,有了粮食,人们可以高枕无忧地生活。可现在不行了,一家人辛辛苦苦一年打下的粮食,还没有开发区一个小姑娘一年的收入多,这多情的土地,跟他们开了一个无情的玩笑。于是,那里的精壮劳力纷纷抛下土地,南下打工。老人,妇女和儿童在家留守。听说有一个县,人跑了三分之二到圣源来,土地没有人耕种,大面积被荒芜着,每到春耕的时候,那里的县长便会到圣源找人回去种地。
如今的土地,的确让人热不上心。化肥长价,农药长价,种子长价,单单是老百姓种出的粮食不长价。家里有老人、老婆在种地,打点粮食够吃就行,还得出来赚现钱,那红红绿绿的票子,才真正的让人眼热。
许峥在这些老乡的包围中,并没有感受到在外打工的孤独。渐渐地,他也融入了这个群体,跟他们大口的说脏话,跟他们一样肆无忌惮地大笑,时间长了,他都有点忘记了自己原先是什么样子。在一次做活中,他用的长勺的木杆断了,跟抹灰的何师傅说了一声,他就拿起没有木杆的勺头,到仓库换木杆。
到了仓库门口,门紧闭着,许峥敲了敲门,屋内传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进来吧!”许峥推门进屋,发现包工头郑昆在里边,表情不自然地站在办公桌旁,二十多岁的保管员李倩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红晕。
许峥,你过来有事,郑昆在问。许峥说,我过来换个木头杆,边说边把手中的勺头晃了晃。那边李倩已经拿出了一根木头杆,递给许峥,让他在一张表格上签字。许峥把木杆放在一边,到办公桌前写上自己的名字。转头发现站在桌边的郑昆的裤子拉锁还没有拉上,漏出了里边黑色的内裤。
“好漂亮的字呀!”看见她的签名,李倩很惊讶地说,
“你读几年书呀?”
“我高中毕业。”说完了这句话,许峥一脸的黯然。
“许峥!你高中毕业!”郑昆很是惊讶,没有想到他的队伍里还会有一个高中毕业生。据他所知,他带领的这群兵,大部分是小学念完,结结巴巴地念到初中的也没有几个,没有想到羊群里也会有骆驼。
“写得真是好!”李倩低下头,又看了几遍。许峥站在李倩的旁边,觉得一股诱人的香水味直冲鼻底,不由得仔细看了李倩一眼,只见她明净的面庞,刚才的那一片红晕已经褪去,高挺的鼻梁,红红的嘴唇,眉梢带着春意,眼角带着风情,给人以一种轻俏之感。
许峥按好了勺把,又投入了工作。
“你怎么才回来呀?”何师傅在问,“是不是让狐狸给迷住了?”
“狐狸是谁?”许峥一脸的茫然。
“他连狐狸是水都不知道?纪涛,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他,真是你的不是,还不赶快告诉他?”何师傅一本正经地说。
听到这话,纪涛笑了,对许峥说:“狐狸呀,你刚才看见了,就是李倩。你刚才是不是看见郑昆在里边了,她就把郑昆给迷住了。”
“纪涛,你这话说的。她要是迷你有用吗,你会给她钱吗?她迷的是郑昆的钱。”跟许峥做一样活的小武在一边说话了。
“上回我去仓库的时候,没有敲门,一开门发现他们搂在一起,倒把我弄个脸红。”小武接着说。
“小武呀,你真是太嫩了,人家正主还没有怎地,你害什么臊呀。”何师傅说,“我教教你,应该这样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鄙人什么没有看见,请你们继续。该进行下一项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屋内已经是笑声一片,有的人蹲在地上用手摸着肚子;还有的人忘记了抹墙,将灰浆落在地上,既而喷在身上、脸上、嘴上、用袖子一抹,又来个大花脸;还有的人用手扶着墙,想憋住不笑,脸都已经紫了,但又忍不住,最后终于咳嗽出来了。笑声渐渐止住了。只听有人说:“我听说郑昆没有孩子,他老婆有病,想让狐狸给他生个儿子。”
“那他老婆不知道吗?”另一个声音再问。
“这事已经半公开了。她当然知道了,而且她还同意。”
“同意?”
“不同意怎么办呢?她也不会生,要不就离婚。”
“这样的孩子总比抱养的好,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嘛!”
许峥知道,这是一群光棍的群体,除了几个岁数大的结过婚外,大部分都没有成家。即使是结婚的人,现在也是两地分居。他们做的是季节工,只有到冬季封冻的时候,才能回家跟老婆团聚,第二年春天再回来。没有结婚的年轻人,他们只有在这里赚足了钱,才有资格家去谈婚论嫁。否则只能扒父母那层瘦得不能再瘦的皮,他们那里流传这样一句话:儿子结婚,老子发昏。所以说,这里的男人都需要女人,尤其实际结婚的那几位,他们更需要用这点缀来刺激一下麻醉的神经,来证明自己是个男人,而不是一部赚钱的机器。工地的女人很少,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狐狸的风骚以及与郑昆的暧昧,倍增了几分神秘,成为他们挖掘不尽的话题。如果哪天不说几遍狐狸,他们就会觉得生活中缺少什么,狐狸成为他们生活中必须的调味品。在男人的生活中,谈论最多的就是女人,男人和女人的话题,伴随着人类进化的脚步,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那狐狸到底是哪的人?”不知谁在问。
“也是我们北边人,跟我们是一个市的。”不知谁回答了一句。屋内的笑声没有了,沉默了起来,只有唰唰地抹墙声,以及敲击托泥板的声音。在物伤其类的时候,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不会好的。
夏天的黎明来得就是这么快,说来就来了。先是蒙蒙亮,霎时间就光亮一片。太阳的性子很急,像一个调皮的孩子,三两下地挣脱了山的怀抱,迫不及待的将头探出山外,一脸惺忪的样子,还带着酣睡时留下的淡淡的红晕。
田根厚起来得很早,其实他昨晚就没有怎么睡。对于他们家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院中盖的两溜厦屋,今天要上梁,吉时都选好了,就定在十一点十八,一路发,能不好吗!这可是自己花了一百元找李大仙看的日子。想起这一百元,田根厚就心疼,那可是自己一个月的烟钱,自己得不吃不喝白干两天,一个月有几个两天呢!
“老田,看看田雨醒了没有,让他过来吃饭。”老伴刘芳做好了饭,正在桌子上摆放碗筷。
一提起儿子田雨,田根厚心里就有气,二十多岁的人了,站起来也是五尺多高的汉子,也不想想赚钱的道,成天猫在家里,还能有什么出息。
“田雨,过来吃饭。”老田走到儿子的房前,喊了一声。
门应声开了,田雨光着膀子,嘴上打着哈欠,一边套着衣服,一边走了出来。
看见儿子这个样,老田更来气了,“什么时间还不起来,你看看你,还中专毕业呢,都赶不上我这个初小毕业生,一个月还能赚个一千多块钱。”
“爸,你别说行不行,又是那一套。我现在这个文凭算什么,大学生还找不到工作呢。”
“在家呆着你还有理了。这么大了还让老子养活你,你也不脸红。”
“我在家吃闲饭了吗?地里的农活你也不看看,看把妈累成什么样子,你也不知道心疼!”
“有你这个儿子疼,还用我疼什么”
“快来吃饭,看看你们爷们,见面就吵嘴。”刘芳在厨房里听得清清楚楚,知道爷俩不对付,忙把他们喊来吃饭。
吃饭期间,老田对田雨说,今天我们家上梁,你哪也别去,帮着在家照看着,给你妈把菜买家来,随便买几挂鞭炮几炷香。再买几尺红布,给梁挂红。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田雨虽然心里嘀咕,但没有说出来。
在农村住过的人都知道,对一个农村人来说,盖房是仅次于结婚的一件大事。当初在申请宅基地时,老田就吃了一个暗亏,村上把村西头的一个谁也不去盖的地方批给了他,那个地方把边,旁边就是一个大壕沟,村里人把垃圾都往那里倒,到了夏天就有一股臭味,苍蝇,蚊子一群一群的,记得刚盖房时,刘芳没少埋怨老田。老田心里也知道,是现任的村长赵洪生伺机报复,因为当初选村长时,他投了反对票。而且他是另一个竞选对象的谋士,对方许多的竞选方案是他帮着整理的。没有什么好主意,可是馊主意也不少。虽然对方失败了,但也没少给赵洪生制造麻烦,因此赵洪生记住了老田,一有机会,就给他小鞋穿。
说心里话,老田对那个地方不是太讨厌。在一般人眼里,那是不屑一顾的垃圾坑,但在田根厚的眼里,那里却是一块风水宝地。他这样认为是有根据的,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这里还是生产队积攒绿肥的死水坑,有一位风水先生从这里走过,看见这个死水坑就自言自语地说,这么好的一块风水宝地,被糟践成这样,太可惜了。在那个年代,说这样的话,是要被批斗的。那个先生说完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往四周看了看,就田根厚一个小孩在那里玩耍,此时正在用迷惑的眼神看着他,看来,田根厚还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既然说了,那就说个明白,反正这个小孩又不懂什么。或许是那位先生被压抑得太久,需要宣泄一下吧,这个人事不懂的小毛孩子,竟然成了最好的倾听者。他也不管田根厚能不能听懂,自己就自顾说,你看看这里的地形,背后靠着青凤山,前面是龙水河,龙凤交汇处,这里的人不是大贵就是大富。阴阳相调,相生相克。龙凤相嬉,财源聚之;龙凤相忌,是非来之。话说完,也不管田根厚的表情,扬长而去。那个年代,像风水先生这样的人物,绝对算个另类,田根厚尽管那个时候年纪很小,前面这段话的意思,他也懂些,就把它牢牢记住了。后面那些话,说得云山雾罩的,他一点也没有理解,当天晚上就忘到脖子后了。
老田喜欢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离村中较远,比较肃静。老田在村中人缘不好,占小便宜的毛病老也改不掉,村中人见了他也是带理不理的,这些老田都知道,所以他借盖房的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也是为了向村长示威。当他得到村长批复的时候,脸上表现出受了委屈的样子,心里却是暗暗窃喜,为占了这块风水宝地而得意。他拿出所有的积蓄,大大方方的盖起了六间房。房子盖好后,他家既没有大贵,也没有大富,并没有出现像风水先生说得那种情况。他家的收入在村中算个中等,算不上富裕户。而田雨也只考上了个中专,在这个大学生遍地开花的时代里,这个文凭显得微乎其微了,离贵人差了一大截子。田雨一毕业,就窝在家里,跟妈妈务农。背地里,田根厚不知把那个风水先生骂了多少遍,不知那个早已进入天堂的先生自己能不能感应到。
老田所住的龙水村,是在圣源开发区的边缘。龙水村,因环绕在村边的龙水河而得名。这几年,圣源开发区大搞旅游建设,将奄奄一息的龙水河重加修缮,焕发了青春的龙水河,连同它那美丽的传说,成为圣源一道靓丽的名片。随着这几年城市化脚步的加快,圣源的基础设施也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大批的民工涌了进来,大大刺激着圣源的经济发展。在寸土寸金的开发区内,没有那么多地方给这些外来民工居住,龙水村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张开膀臂,迎接着四面八方外来人员的居住。
走进龙水村,这里也同样热闹,一家家也在大兴土木,在有限的院落里盖满了房屋,往外出租。最大的受益者,当然是老田了,数他的院落大,盖的房子多。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原先谁见谁厌的垃圾坑,现在成了宝地。其实那个壕沟早就不见了,被垃圾填满了。老田只需要打好牢固的基础,在上面盖房是不成问题的,虽然说这个基础照比别的地方多花几个钱,但有了租房的效益,这几个钱简直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做完了老田吩咐的一切后,田雨闲来无事,便站在一边,看木工师傅忙碌。他们先在选好的一根檩子上刨光,用墨斗放上线,取中,贴上阴阳鱼。嵌上用铜钱串成的一串钱,抬起来,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几个凳子上,然后用买来的那块红布包好,这样,梁就做成了,只等着吉时一到,放在屋顶上。
“田雨,在那边做什么呢!过来拿桌子,把供桌摆上,时间快到了!”老田在那边喊。
田雨把凳子放在桌前,摆上五碟拌菜,三供馒头,还有各种时令水果,把三炷香点燃后,递给了站在旁边的老田。老田恭敬的把香举过头顶,跪拜下去,把香插在供桌上的香炉内。再拿起摆在供桌上的三杯酒,祭奠天地,然后三叩首,站起了身。
“房东,吉时到了,上梁吧!属虎的找到了吗,快过来抬梁头呀!”木工师傅说了话。
“田雨,你不属虎吗,快过去抬呀,发什么愣!”老田在喊自己的儿子。
田雨过去抱起了梁头,和另一位师傅一起,把梁抬了起来,递给了在房上准备接着的人,这时有位师傅喊:“虎架金梁,辈辈强!”随着话音的落下,梁被安稳地放在了屋顶上,同时四个屋角响起了鞭炮声。田雨从下面递上去一个斗,里边装满了谷草和五谷杂粮,糖块,馒头,还有少数的硬币,外边用红纸盖着。上面的师傅接住后,先拿出两个馒头,向上扔一个,向下扔一个。给天地扔完后,把里边的东西随便地扔向四方。
几天后,老田的房子就快盖完了,忙碌的瓦工师傅正在做最后的一项工作,给房子做闪水,做踏步。老田早早下班回来了,在一边看。看了那踏步几眼,脸色不由变了,问一边的瓦工头:”我这踏步你怎么给做的?”
听到这话,对方一愣:”有什么不妥吗?东家!”
“你细看看!”
那位师傅一看,四步踏步,立刻明白了:”我马上给你改,是我忽略了!”
“做踏步有个讲法,叫生旺死绝,你做四步,是叫我断子绝孙呀!我俩有什么仇!”
“东家,不是那个意思,是我一时忙,给忘记了。现在就改,给你做五步。”
“那你说怎么办,我这些水泥,沙子,不是浪费了吗?”
“这样吧,这个踏步我给你白做,不要钱!”
“我不是差那几个钱,这么多房子都盖了,还差你那几个钱!只是让你记住教训,在别的地方哪能遇到像这样好说话的人。”话虽这么说,老田却在心里偷着乐,就你这马虎,让我省了一千元。
中午工地收工的时候,许铮匆忙地洗了一把脸,就跟包工头郑坤请了半天假,要回家搬家。说是搬家,其实就是从田根厚的对面屋搬到他家新盖的厦屋内,并没有离开田家大院。其实本来可以晚上搬的,就那么点东西,倒腾过来就可以了。说是下午搬,这完全是楚小红的主意,自从许铮到工地后,就没有休息过一天,楚小红眼看着自己的情郎在自己面前黑下去瘦下去,嘴里虽然不说,心里却是非常疼惜,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让许铮好好休息一天。
许铮到田家的时候,发现门口停着一辆三轮车,有三五个人正往院内搬东西,楚小红也在忙碌的人群中。
“家里的那点东西,大伙帮忙已经搬进去了,这是我们的邻居,你也来跟着忙活吧。”楚小红指着正朝她走来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对许峥说。
“我是新搬来的房客,叫高鹏。”那个男人赶快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我叫许峥,也是才搬来的,我和她是一家。”许峥指了指楚小红说。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比你大几岁,你就管我叫大哥吧。老婆,你过来,跟这位小兄弟认识一下,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你们俩的谈话我都听见了,许峥兄弟,我叫曹琳,管我叫嫂子吧。”
“嫂子!您可真年轻!”
“我年轻?小兄弟,你可真会说话,要说年轻,你家小红才叫年轻呢!不过,你的话啊我爱听。”一听这响亮亮的话,就知道曹琳是个爱说爱笑的爽快人。
“许铮!你跟你哥先聊着,车上也搬得差不多了。小红!你跟我进屋吧,帮我拾掇拾掇,我们娘们还得干娘们活”
“那嫂子忙去吧。”
田雨也在帮忙的人群中。刚到八月,他家的十亩地的果树正在生长中,按时打几遍农药,锄锄草,没有什么太要紧的农活,知道今天有房客搬来,他就早早回家,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从车上最后拿下的是一些鱼,肉等菜类,高鹏说:“大家歇歇,洗洗手,进屋坐一会,谁也别走。中午在这吃了,没有什么好菜,将就吃一口。许峥、小红,你们谁也别走,都在这吃。田雨,刘婶是不是在家了,我这就去找。”
“大哥,用不着了,就做这点活,还用你这么破费。再说,我刚才吃过了”许峥忙推辞。
“兄弟,这话不是说生分了吗,我们刚来,大家在一起吃点饭,互相熟悉熟悉。你吃过了也没有关系,那就喝点啤酒,热闹热闹。许峥,你可别走,你要走啊,我真生气了!大家进屋坐,我去找刘婶去。”
见他这么说,许峥倒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刘芳刚进家门,正在洗脸。高鹏走了进来对她说:“刘婶,我今天刚搬来,有几个朋友帮忙,您就别在家吃了,上我那吃一口。”
“我就不去了,田雨不是在那了吗?都是你们年轻人,我这个老婆子跟着凑什么热闹,你们吃你们的吧。”
高鹏忙说:“刘婶,您是我们的长辈,我们又初来乍到,什么事还得指望您,您就跟我们一起吃点吧,都是家常便饭,没有买什么好菜。”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得去了。好!我跟你去。”
“刘婶,您这说就对了,那就走吧,大伙都等您呢!”
田雨与许峥是很熟了。两人年岁相当,志趣相投,但是在一起喝酒还是头一次。
高鹏已经在这呆几年了,买个三轮车搞运输,搬家的那辆车就是他的。有合适的小买卖也做点,自己有车,运输费不用花钱,媳妇也没有闲着,一直在服装厂上班,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儿子就快要考高中了,怕耽误孩子学习,就让他在老家读书,由曹琳的母亲照顾。女儿高飞在圣源有名的一所小学就读,虽然都是打工阶层,他们两口子对孩子的教育,还是舍得投资的。他们的小日子,在那些同是农民工的群体里,算是过得很滋润的。听说要搬家,来了许多朋友,其实就是为了喝顿酒,高鹏也不在乎,赚钱不就为了花嘛,有那么多朋友帮忙,自己脸上很光彩。高鹏的这些朋友,都跟高鹏差不多,都是有车的,圣源现在正在搞开发,运砖,运土,运沙子等建筑材料,几乎都用这些农用车。活好,赚钱快,花钱就不心疼。隔着三五天就一小聚,一个个都练成了好酒量,吃饭时吆五喝六,觥筹交错,喝得脸红脖子粗,露出了真男人的本性。
田雨还真没有和这样的汉子在一起吃过饭。他性格内向,在家时是父母的好孩子,在学校是老师的好学生,但田根厚恰恰看不上的就是这一点,说他熊,窝囊,说他这样以后怎样在社会上支撑门头过日子。田雨也看不上他爸,认为他爸势力眼,太市侩,爷俩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往往不欢而散,刘芳就是他们的和事佬,左右和稀泥。其实田雨的内心何尝不想交朋友呢,每个人不是生活在封闭中的,迟早迟晚都要走向社会,每一个人,不仅是家庭的一员,也是社会的一员。但是,朋友不是想交就交的。走出了校门,在龙水村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跟自己能够志同道合的有几个人呢!他内心的孤独,向谁说呢,谁又能理解他呢。对于眼前的这种场面,他并不排斥,反而很喜欢,那种阳刚之气,正是自己需要的。田雨没有出去找工作,并不是表示他惧怕社会,他认为一个人的价值,可以体现在许多方面,做一个农民并没有不好,有一个计划,正在他心里酝酿,时机没有成熟,他并没有说出来。
田雨并不能喝酒,一杯啤酒下肚,脸就红了起来,这好象与他家的遗传有关,他的爸爸,他的爷爷都不能喝酒,据他爸说,他上医院做过检查,血液里有一种物质对酒精有抵抗作用,它们不融合,他爸常常哀叹,说这辈子没有喝酒的福,对不起他那副肚囊。许峥跟他一样,脸也红了起来,楚小红在旁边说:“不能喝就少喝点,醉了自己遭罪。”
高鹏说:“兄弟,喝那点酒没有事吧。哥哥不是吝惜这点酒,你能喝多少就喝多少,别多啊,弟妹好说我了。”
许峥说:“看大哥说的什么话,我没有喝多,我还能喝。”一听他这话,喝过酒的都知道,在酒桌上,说自己能喝的人,基本就是醉了。说自己不能喝的人,那就是没有多,因为他的意识还很清醒,知道喝下去的后果是什么。最后,楚小红把许峥扶家去了,许峥一下子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许峥睡在炕上很安详,这一段时间的劳累,使他很疲惫。这疲惫的苦,不能向小红说。自己是个男子汉,在小红面前,他就是她的膀臂,他就是她心中的一座山。现在工作有了着落,他们在圣源有了经济来源,没有了刚来时的惶恐,他也需要一场睡,以弥补前段时间睡眠的不足,也需要一场醉,让他忘掉在脑中一直盘旋的阴影,那种不可言说的痛苦,是他这次醉酒的主要原因。田雨不知道,楚小红不知道,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
当田雨到果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果园里静悄悄地,一个人没有。往常这个时候,已经有许多人在劳动了,手在忙碌着,嘴也不闲着。隔着一片果园,相互间打着招呼,说些家长里短,侃侃大山。单调的劳动,在彼此的调笑声中,有了一丝喧闹。不经意间,练就了一副粗犷的嗓门。但今天很静,看来天气有些热,怕热的人都在家歇晌,没有出来。
田雨脸很红,头有些晕,就在一棵树荫下,坐了下来。朦朦胧胧间,听见有人在喊他。“哥,你怎么在这睡了,也不怕着凉。”
一听声音,不用看人,田雨就知道他的死党来了,与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武秀秀来了。武秀秀是个女孩,是村支书武进的女儿,与田雨的内向性格相反,秀秀是个活泼的女孩,从小就好动,为了扳住她好动的特点,武进特意为她起了个文静的名字——秀秀,结果呢,越大越好动,像一个假小子,成天大大咧咧地。
“哥,我们家甜黄奎好了,我尝了一口,挺甜的,我摘了几个,给你一个,尝个新鲜。”武秀秀一只手递过来一个苹果,另一只手将半个苹果朝嘴边送去。
田雨接了过来,放在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你不怕热呀,专门给我送苹果来了,我可劳不起你这个大驾。”田雨见到女孩是很腼腆的,跟女孩说几句话都会脸红,奇怪的是跟武秀秀却没有这种感觉,或许在他的眼里,武秀秀不是个女孩,而是他的一个哥们。村中像他这样大的男孩子,多半都已经成家,甚至有的孩子都已经满地跑了,咿咿呀呀地喊着爸爸妈妈了。
武秀秀挨着田雨坐了下来。田雨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望着远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哥,你怎么不说话了,讨厌我吗?”
“不是,你看这苹果都好了,可是下秋能卖几个钱呢!”
苹果市场现在正处于疲软状态,这是不争的事实。这几年苹果的价格江河日下,从北方水果霸主的地位退了下来,一蹶不振。果农这几年的处境也很尴尬,果树的生长周期很长,从种植到产果需要四五年的时间,再到产果旺期,还得两三年。当初种植果树时,正是苹果的销售黄金时期,那时的苹果树,就是农民的摇钱树,栽在地上,过个几年长出的就是钱。于是农民蜂拥而上,大面积的农田被栽上果树。当年种植的果树,现在都到了生长旺期,苹果是丰收了,但销路却成了问题,现在人们对水果的口味也有了多元化的要求,各种新水果品种的出现,分摊了苹果市场的占有率,使苹果滞销,既而价格下降,形成了丰产不丰收的尴尬局面。
“秀秀,你说今年苹果的价格会怎样呢?比起去年怎样?”田雨一脸忧虑地说。
“还能怎样呢,能保住去年的价格就行了,再降,还能降哪去呢?”秀秀到没有他那么悲观,一脸的天真地说。
“那你看看今年的伏果,你知道吗?现在这甜黄奎,市场上才五毛钱一斤,扣除化肥,农药,人工,能剩几个钱呢。不如把这苹果树砍了,种点别的经济作物,人呢,不能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什么,你要砍树?”秀秀很吃惊,她知道,她是没有勇气说出这话的,再说,她也不会有这种想法。当初,就是她爸---当村支书的武进,号召大家在农田上种植果树,当时来说,这种想法是不错的,现在却成了老百姓的累赘。
“你想想看,现在这十亩果树的收入,还不如出去打工赚钱多,你看看我们周围的这些外来户,打工收入都比我们强。而且不用操心,没有投资,工作条件又比我们这好。跟他们相比,我们当地人却被果树拖住了腿,就像那根鸡肋。”
“鸡肋?苹果跟鸡肋有什么关系?”
“这个典故你不懂吗?”田雨看了看武秀秀一眼,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就对她说:“我说的鸡肋,是三国的鸡肋,那个叫杨修的就是因为这鸡肋而死的,他理解的鸡肋就是食之无肉,弃之有味,这八个字也代表着当下苹果的境遇。”
“哦!这样!”武秀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田雨说:“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是说鸡肋前面的那句话!哦!我想起来了,是打工。难道你要出去打工呀。你要去打工,也一定带我去!”
打工?田雨是不会出去打工的,跟其他农民一样,田雨是对土地有感情的。这一点,田雨跟他爸田根厚的观点是不样的。老田是个农民,但从心里又瞧不起这个群体,当田雨考上中专,老田的一块心病终于落了地,认为儿子终于跳出了农门,可以在城里工作了,不再脸朝黄土背朝天,受那风吹日晒之苦了。想想儿子在城里站稳了脚,自己再跟儿子住在一起,可以光明正大的告别土地,心里就高兴。可是没有想到,儿子毕业后,不出去找工作,整天跟他妈在地里转悠,眼见得自己的梦想一点点落空,不由得心里有气,成天在家给田雨脸色看。田雨不理,老田就没有办法了。眼不见,心不烦,他也不去莳弄果树了,干脆就把果树交给他们娘俩,自己到开发区内找工作。姜是老的辣,凭着自己巧舌如簧,终于在一家刚开业的小化工厂为自己找了一分采购员的工作,平时捎带着做点零活。
既然不愿出去打工,那只能在土地上想办法。秀秀看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问道:“种植什么,你想好了吗?叔叔会同意吗?”
“想好了,现在不能告诉你,天机不可泄露,至于爸爸吗?他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我会想办法让他同意的。”
“哥,你干,我支持你,我也同你干,谁让我们是邻居,你地里种植什么,我地里就种植什么。”
与秀秀的一番话,让田雨觉得心里开阔了许多,酒劲也过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背着书包放学回来,见到他,很有礼貌地说:“叔叔,您好!”
“你是谁家的呀?”田雨头一次看见这个女孩。
“高鹏是我爸爸,我叫高飞。”小女孩脆生生地说。
“高飞,这个名字真好听。”
“谢谢叔叔。”
听见外边有人说话,曹琳从屋内走了出来。
“嫂子,这是你家的女孩,真漂亮呀!”田雨由衷地说。
“是呀,见到的人都这么说,这孩子也懂事,在读书上,在生活上从来不让我操心。”
做妈妈的见外人这么夸奖自己的女儿,当然很高兴,神情上一脸的骄傲。有这样的女儿,谁会不骄傲呢。当父母在这一生不得意的时候,往往就会把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孩子就是父母的精神支柱。
此后几天,田家大院又搬来几户人家,这下彻底热闹了,也有几个孩子,小高飞与他们相处得很好,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高飞很讨人喜欢,刘芳也好到五十岁的人了,与她同龄的人也有不少的已经抱上孙子了,这么多年院子里没有见到小孩,对于高飞的到来,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虚无庵处于青凤山的山顶上,老师太法号叫智静,有六十多岁了,领着个二十多岁的徒弟叫圆慧,在此修行。每到初一、十五,这里的香客不断,各种名贵轿车,排满了庵外的空地,烧香的,还愿的,络绎不绝,香火似乎很旺盛。纪涛住的宿舍,就紧挨着虚无庵。吃完午饭后,纪涛他们都回宿舍休息,只有许峥一个人,坐在庵外的凉亭上,静静地听庵里放出来的大悲咒,沉静浑厚,有如天籁之音。听了几分钟,就会让许峥纷乱的心绪静止下来,内心一片澄净。
吃完了午饭 ,许峥又要在庵外的凉亭上歇晌,刚一起身,就听纪涛说:“不好好在这睡觉,又要出去看尼姑呀,没有头发的秃子,有什么好看的。不过,那个小尼姑要是蓄起头发也很漂亮的。”
“别胡说,在这里说这些话,你也不怕佛祖见怪。”
“见怪?你放心,他眼里只有有钱人的香火,哪里还能记住我这种穷鬼。”
许峥听了没有说话,笑了笑就出去了。正朦朦胧胧间,忽然听见有人跟他说话:“这位施主,大热的天吃块西瓜吧!”
顺着声音,许铮抬起头,原来是小师傅拿着块西瓜在跟他说话,刚要拒绝,一看周围不少人也正在吃,忙起身接过,说道:“谢谢小师傅。”
圆慧送完西瓜,看来并没有走的意思,在许峥的旁边坐了下来说:“施主不用谢,这是一位香客随喜带来的,我们吃不了,这么大热的天,剩了就坏了,所以分给有缘人,在这里的人都有分。要谢,就谢佛祖吧。”
“哦,是这么回事,可是还要谢谢你,是你给我送来的,而不是佛祖送给我的。”
“这位施主,说笑了。”
“别一口一个施主的,我听着别扭,我叫许峥,你就叫我名好了。”
“那好,我就叫你许峥吧。我观察你有些天了,天天看你在这休息,满腹心事的样子,有什么不高兴的吗?我看你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们跟你是不一样的,你是出家人,我们是凡人。”
“施主,别人都在屋内休息,你出来做什么呀?”
“那屋里还能休息,你进屋睡一会,没到五分钟就能把你熏出来,臭脚味,臭汗味。混合在一起,你说是什么味。”
圆慧听到这话,脸色暗了下来,看来是有些不高兴了,许峥看出来了,这才想起说话口无遮拦,怎么能让一个尼姑到男宿舍去睡一下呢,忙说道:“小师傅,刚才我说话唐突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圆慧见他这么机灵,就接受了他的道歉,说道:“你也别叫我小师傅了,我跟你一样,也是有名的,你叫我圆慧好了。”
“原来是圆慧师傅,我记住了。”
能在这里吃到庵里的西瓜,还能跟小尼姑搭上话,这是许峥想不到的奇遇。圆慧很健谈,跟许峥第一次见面,并没有陌生的感觉,而许峥呢也觉得,圆慧是那么的平易近人。
几天没有看见狐狸,纪涛等人的心里像是缺了点什么似的,没着没落的。这时,关于狐狸的传言又在工地传开了,有人说,狐狸怀了郑昆的孩子,被他老婆发现了,两人打了一仗,硬逼着狐狸去医院坠了胎;而另一个版本正好跟这个相反,说是狐狸怀了孩子,郑昆在外边给租好了房,在那养着,等着生呢。两个版本,沸沸扬扬,也不知道哪个是真。许峥听了,并没有放在心里,自己还有一堆闹心事呢,别人的是非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了,现在这样的事遍地都是,派出所拿他们都没有办法。
“许峥,你过来一下。”郑昆在喊他。
许峥很奇怪,从来做活,郑昆就没有找过他,找他会有什么事呢?
郑昆把他领进了仓库,狐狸在屋内。郑昆对许峥说:“李倩有事要离开仓库了。还有两个月工程就要结束了,保管员我就不打算外找了。就由你代替几天,工资不变。你是高中毕业生吧,我也不能埋没人才,你不会不想干吧。”
许峥听了这话,思绪一时没有变过来,让他当保管员,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在他脑袋上了,而且工资不变,这更有点不可思异。许峥知道,保管员的工资在工地上是比他们这些做苦力的低的,而且一般都由包工头的亲属担任。见他没有回应,郑昆又追了一句:”怎么样,不想干吗?”
“不是,我是怕做不好。”许峥终于回过了神。
“没有什么不好做的,就是记记帐,我说你能做好,你就能做好。李倩,你跟他交接吧。我出去了。”
李倩拿过帐本递给许峥。许峥接过一看,里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像蝌蚪形的文字,一个也认不出来,简直是一部天书。李倩看他发楞的样子,笑着说,怎么样,看不出来,实话告诉你吧,有时候连我也认不出来了,这不怨我,我才读完小学三年级。这样吧,我这有个本子,你也别看那个本子了,我说你再重写一遍,反正这点东西都在我脑袋里装的。
许峥按照李倩所说的,一一誊写在本子上。写完了,一抬头,不经意间看了李倩一眼,见穿着薄薄衣服的肚子微微隆了起来,看来同伴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李倩见他看着她的肚子,脸不觉红了起来,对许峥说,你一定不明白为什么连小学还没有毕业的我能当上保管员吧,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你是个文化人,你也不会笑话我,我就跟你说了。你一定知道外边那些关于我的谣言吧,那些都是真的。我是今年三月份到这里的。一个老乡领我来的,在这里看搅拌机。没想到过了半个月,爸爸来信说妈妈有病,需要钱,爸爸没有办法,让我借一千块钱。我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让我上哪借。无奈之下,我只好找到郑昆,想预支两个月的工资,以后再慢慢还。哪想郑昆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见我这个样子说,借钱不成问题,只是有个条件。他说他老婆不能生孩子,让我帮他生个孩子。我说,孩子还能帮着生吗?他看办公室里没有人,就笑着说,让我教教你怎样帮别人生孩子,说着就把我给强奸了。李倩说到这里,眼里涌出了泪。许峥听了握紧了拳头,眼睛瞪得大大地,仿佛能喷出火。李倩接着说,我一看已经这样了,就答应了他。他给我拿出五千元,说生完孩子后再给我一万。并把我从搅拌机调到仓库,当上了保管员。如今孩子已经怀上了,已经三个月了。他给我租好了房子,让我好好养胎。说到这里,李倩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继续说,我也知道,他们背后管我叫狐狸,可是我不露出笑脸,难道叫我整天哭丧着脸面对他们吗?我一个人的不幸,难道还要强加给他们吗?许峥问到,那你今后怎么办?李倩说,等生完孩子再说。还能怎么样,走一算一步。最后李倩说,不该跟你说这些,影响你的心情,还是跟我到那边点点东西吧。
两人清点了东西,坐在屋内相对无言。听完李倩的话,许峥觉得心内堵堵地,心里有话说却说不出来。郑昆来了,领走了李倩。李倩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地跟郑昆走了。许峥眼里终于流出泪,他不知是为李倩悲哀,还是为这个故事悲哀。
许铮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楚小红还没有回家,就知道她又加班了,他就淘米洗菜,在厨房忙碌起来。楚小红上班了,工作单位就是曹琳所在的服装厂,当时厂内招工,曹琳看到楚小红还没有找到工作,就把她介绍到了厂内。
隔壁,也有做饭的动静。许峥知道,曹琳和小红一样,并没有下班,而高鹏呢,正忙于赚钱呢,现在正是工地用砖的旺季,车很忙,几乎是天不黑不回来,也没有看见他们家来客人,那么谁在隔壁做饭呢?许峥来到了隔壁,一个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在厨房里忙碌的竟然是高飞。高飞看见了他说:“叔叔今天下班早呀,快来屋内坐吧。”
“我不坐了,我听见这边有动静,过来看看,没有想到你这点年纪也会做饭。”
“叔叔,我已经十一岁了,再过两年就上初中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你做饭妈妈放心吗,又是电,又是火,又是气的。”
“妈妈不让我做的,我做饭小心着呢,我已经偷偷地看妈妈做饭两三个月了。”
“那你还是小心点。”
“是的,叔叔。你看爸爸妈妈工作多辛苦呀,累了一天回来还要做饭,我现在把饭菜做好了,他们就可以吃现成的,可以多休息一会儿,那多好呀!”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许峥听见门外有人说话,知道是曹琳和楚小红下班回来了,曹琳来到了屋内,看见许峥在跟高飞说话,就说道:“你们家水都开了,一屋子汽,不回家做饭,在这跟她这个孩子有什么好唠的。”
“你们家的这个还是个孩子,简直就是个小火头军。这么点孩子就知道你们工作累,给你们做饭,真是懂事。”
听见许峥这么说,曹琳的眼睛有点湿润了,世界上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子女的。又有哪个母亲愿意让孩子在小的时候跟自己受苦呢!可是,这就是生活,有富就得有贫。曹琳用手擦了一下眼角说:“这孩子,做过好几回了,我说过她,就是不听。”
“许峥,快点回来,我买了点菜,看你把火烧的。”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小红在喊他,忙应道:“马上就回去。”对曹琳说:“你家里事有人做了,我还是回去忙我自己的吧。”
平时跟这些老乡嘻嘻哈哈的,那是表面上的, 许峥的内心是很孤独的。看着周围那些生活着快乐的同龄人,看着他们在酒海烟雾中沉浮的样子,许峥真的有些羡慕他们,为什么自己不能融入他们的圈子呢?跟他们一样麻醉自己呢?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了,那还是自己吗,还是那个怀着美好的梦想,努力打拼的自己吗?跟楚小红平静的婚姻,那是暂时的,许峥知道,有一场大风暴正在酝酿中,他这只孤独的小船,能否在狂风巨浪中安然穿行,这不是他能左右的。管他呢,那是明天的事,那是未来的事,或许说没有明天,没有未来,这些狂风暴雨只是他凭空的想象,只是一些假设,那该有多好呀!
在工地打工,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梦想中的世界,应该是在明净的大学教室里,应该在文学的海洋里畅游,有多少次在梦中,他用文字垒起了一座座圣殿,他就是居住在其中的王者。梦醒,只能叹息。自己能说什么呢,自己的一条腿,已经迈进了大学校园。是贫穷,这个恶魔,硬是把自己拉了回来。英雄是需要磨砺的,他开始用一颗平常心,看待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切。失去就是得到,得到就是失去,他在跟自己的心对话。
在工地打工,只是简单的体力劳动,不须用脑,本来可以让自己的大脑得到充分的休息的,可是面对这繁华的花花世界,从到圣源那一刻起,自己的大脑就从来没有休息过。他想了很多,既有包工头狰狞的嘴脸,也有周围这些工友门满足的笑容。在中学时,他就对语文感兴趣,有闲暇时间,也会胡诌几首小诗,自我陶醉一下。可是到工地打工后,本来以为用繁重的体力劳动,让自己的神经麻醉一下,到晚上可以酣然入睡,可是事实却是恰恰相反,除了那两天打混凝土以外,其他的时间都难以入睡,那种被压抑的思想,总是在脑海中蠢蠢欲动,有一种要喷发的冲动。既然要来,就让它来吧!他看着在炕上酣睡的小红,找出一支笔,在一张纸上,急速地写下了闪现在他脑海中的诗句:
今夜,为自己写诗
今夜,我不再想华丽的辞藻
去奉迎别人的思维
今夜,我只想写一写自己简易的人生
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今夜,我只想为自己写诗
今夜,我不再抱有幻想
我不想再把自己囚禁在方寸间
既然要飞翔
就让我变成矫健的鹰
今夜,要喝酒,大口地喝烈酒
我要让我的梦里山河在现实中矗立
今夜,我要开始恋爱
从我的红颜知己中选出一个做自己的爱人
给她金钱 给她别墅
把她供养得像一个富国的公主
用鲜花装满她的房间
守着夕阳与她一起慢慢变老
今夜,我要关闭家中所有的电视机
不再看新闻,不再看让人昏昏欲睡的电视剧
不再关心金融危机,不再关心股市涨幅
今夜,我要关闭我的耳朵
不再听那些虚假的文字报告
我要用我的眼睛,看清这个世界
今夜,我要将我的目光收回
不再看街边放荡妩媚的夜女郎
我要将我的目光投注在
暮色中流汗的身影
告诉他们城市在他们的手中变大
春天在他们的心中开花
今夜,我不再接受熟悉人陌生的眼光
我要连夜收拾行囊
到陌生的地方接受陌生的眼光
不再写风花雪月 不再无病呻吟
要写就写出铿锵的句子
填满异乡想家的思绪
今夜,我不想再将自己伪装
脱下一层层面具,露出赤裸裸的自己
在有阳光的日子里
将自己的心拿出来在阳光下晾晒
阴霾中隐藏的灯红酒绿
让它发霉,随风飘散
今夜,我只写幸福,不谈理想
我与青春抗争,不让它衰老
不再想童年,不再想苦难
将我的幸福,传染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天上的星星调皮地在追逐
月光也温柔,它们都幸福
保管员的工作对于当小工的活轻松多了,再也不用跟水泥,沙子打交道了。虽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取东西的,还东西的,但对于许峥来说游刃有余。每一款每一项都记得清清楚楚。这让跟他在一起做活的同伴们羡慕不已,何师傅常常对纪涛说,你看看人家许峥,再看看你,成天跟水泥,沙子呀打交道。你们是同学,人家能学好,你为什么不能学好?”
纪涛说:“念书,我一坐在椅子上就想睡觉。再说了,都去念书了,这楼谁盖呀。”
这天许峥无事,便把仓库的门打开,拿把椅子放在门口,朝外眺望。对面是个收料的场地,整天送沙子的,水泥的,钢材的,来来往往车辆不断。收料的是个将近四十岁,身材矮小满脸疙瘩的人,许峥认识这个人,叫吴浩。此时一辆货车正在卸水泥,吴浩在收料单上填写数据。
“咦!我这是二十吨,你怎么写十八吨。”司机与吴浩说话。
“你这明明是十八吨嘛!”
许峥看见司机把几张百元钞票悄悄地塞进了吴浩身上的衣兜里。
“是二十吨,要不你再数一数。”
“那我就数数。”吴浩站直了身,装模做样地数了数:“是二十吨,刚才我查马虎了,我再给你改过来。”
许峥看着这一幕,觉得可笑。自从他接管仓库以来,已经不止一次地看见吴浩耍这样的把戏,他也曾气愤过,可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把他怎样呢,就像他无法把郑昆怎样一样。
吴浩一转身,看见了坐在门口的许峥,马上走了过来,上前搭讪道:“小兄弟,刚来的?以前怎么没有看见你?”
“过来有半个月了,吴哥不认识我,我可认识吴哥。”许峥淡淡地说。
“哥哥我是一天到晚瞎忙,没有时间跟兄弟交流,兄弟要见谅。兄弟,抽支烟吧。”吴浩拿出了一盒烟,拿出一支放在嘴里,露出了被烟熏黄的牙齿。又拿出一支,往前走了几步,递给许峥:“兄弟,抽支烟。”一阵阵难闻的气味,随着说话从嘴里飘了出来。
许峥有些受不了这种气味,忙往后退了几步,摆手说:“你自己抽吧,我不会抽。”
“在外闯江湖,哪有不会抽烟的。抽一支吧,兄弟。烟酒不分家嘛。”
“我真的不会抽,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那好,我自己抽。”吴浩把烟放回了烟盒,拿出火机,把烟点燃,抽了几口:“我们是邻居,小兄弟来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不知道兄弟贵姓?兄弟莫怪呀!”
“我叫许峥。”
“原来是许峥兄弟。远亲不如近邻,我们要互相帮助呀。”吴浩一语双关地说,“这样吧,下午我请客,请兄弟到三鲜楼喝酒,怎么样,兄弟务必要赏脸。”
许峥知道,这是要堵他的嘴。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下班以后还有事。等哪天有时间吧,再让哥哥破费。”
“兄弟既然这样说,我也不能勉强。兄弟有时间告诉我一声,我保证让你满意。那边又来料了,我先过去了。”
“那你忙吧。”目送着吴浩的远去,许峥的心里对他充满了鄙视。
虽然说社会是个大染缸, 在这个缸内,没有几个人能保证住自己的本色。但许峥知道,不管别人怎样,自己是能保持住本色的,他不能左右别人,但能管住自己,在这个环境里,只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了。
“妈妈!您下班了!”曹琳刚一回家,高飞就背着书包跳着向她跑来。“妈妈!我有两件好事要告诉您。”
“你看看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是没有样,到家了还背着书包,你也不怕累。有话慢慢说,跑什么。”曹琳责备的口气中带着怜爱。
“人家是高兴的嘛。”高飞撅起小嘴,满脸的委屈。
“那你说吧,哪两件好事。”
“第一件好事嘛,我在区里举行的作文征文比赛中获得了二等奖。”高飞边说边从书包里拿东西,对着妈妈说,这是获奖证书,那是得来的奖品。
曹琳听了真是喜出望外。人一但有了孩子,就是以子女为荣的,看着女儿获奖,比自己获奖都高兴。何况高飞的表现真的让人无可挑剔。是凡认识她们母女的人,都说曹琳生了个又懂事,又聪明的好女儿。是高飞,让曹琳在外边挣足了面子。生女如此,夫复何求呢。
“第二个好消息又是什么呢。”曹琳带着笑容问。
“第二个好消息也不算是好消息,是我在这次测试中获得了第三名。”说这话的时候,高飞的声音有点低,显然,这要强的孩子为没有取得第一而遗憾。
“谁说第三不是好消息?”高鹏开车回来了,在路上就听见了她们母女的谈话。
“是考第三,没有考第一。”高飞说。
“考第三也是一样高兴。”高鹏稍微低下腰,伸出手把高飞抱了起来,用力的举过了头顶,连续举了几下。用嘴亲了几下高飞的脸蛋,高飞忙笑着躲开,对妈妈说:”我爸爸几天没有刮胡子了,扎人真疼。”
曹琳说:“把孩子放下吧,稀罕孩子也没有像你这样稀罕的。”
高鹏放下高飞,对曹琳说,没有做饭是吧。曹琳说,光顾高兴了,把做饭这事忘了,现在就做。高鹏说,那就别做了,出去吃点吧,再给孩子买点礼物,取得好成绩就应该奖励。
坐在高鹏开的三轮车内,三口家来到了正大购物中心。一楼是餐厅,现在是下班的时间,正是用餐的高峰期,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座位上坐满了人。
“我们先给女儿买礼物呢,还是先吃饭。”高鹏征求妻子的意见。
“现在人正多,还是先买礼物吧。”曹琳说。
到了四楼专买小礼品的柜台前,他们停住了脚步。
“高飞,你喜欢什么,说出来,好给你买。”曹琳对高飞说。
“妈妈,我喜欢芭比娃娃,可以给我买吗?”
“当然可以了,你看好哪一款。”
“妈妈,那款挺好的。”高飞指着装在精装盒内的一款芭比娃娃说。
“就这款,妈妈给你买。”她掀开标签的正面,看看多钱,好去交款。一看,她楞了一下,标签上赫然写着698元。
眼尖的高飞也看见了标签上的数字,对要去交钱的妈妈说:”妈妈,这款我又不喜欢了,换一款好吗?”
“刚才你不是看好这一款了吗?”曹琳看着女儿,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女儿越是这样,她越要给女儿买。
“高飞,别担心钱,妈妈带够了。”
“不,妈妈,我想换一款。”
听见娘俩在争执,高鹏对曹琳说:“给女儿买东西,女儿看好算。她说换就换吧。”显然,粗心的他没有看见刚才的细节。听见高鹏的话,曹琳不吱声了。
回到了一楼的餐厅,人没有刚才那么多了,为了弥补刚才的过失,这回曹琳没有征求女儿的意见,买了一堆女儿爱吃的食物。女儿拿起了一只鸡腿,递给爸爸说:“爸,你吃这个。”
高鹏说:“你吃吧,你不是爱吃吗?”
“爸爸先吃,一天做那么累的活,多吃点肉,好长劲。”
曹琳在一边说:“让你吃,你就吃吧,还有好几个呢。”
“妈妈,你吃这个。”高飞拿起了一个牛肉包子,交到妈妈的手里。
“那你也吃吧。”曹琳说。
“我正在吃呢。”高飞也拿起了包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妈妈,我又调座位了。调到前排了。”高飞对妈妈说。
“那好啊!你不是说在后边坐着那几个调皮的男孩子耽误你学习吗?这一下不是正合你心愿吗?”
曹琳从别的家长嘴里得知,在学校里,老师安排这个座位也有很大的学问,现在的学校学生都超编,老师根本就照顾不过来。在前排坐着,在老师的眼皮底下,老师能照顾到,提问的也多,另外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随地地问老师。后排,是个被人遗忘的角落,老师总喜欢把调皮捣乱的学生安排到后边的座位,老师教老师的,你玩你的,两不耽误。而家长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坐到前排,在背后也没有少作文章,过年过节的给老师送送红包,这也是公开的秘密了。而有不少老师是根据红包的大小排座位的。看到高飞学习这么好,也有不少人在她面前善意地提醒,跟老师明白明白,调换一下位置,别把孩子耽误了。曹琳虽然不太相信,但从自己的孩子身上,很快得到了证实,那些孩子不仅自己不学习,还把周围的孩子给拐带坏了,还好,高飞很争气,学习成绩没有受到影响,还是那么优秀。看来,这次是自己的孩子把老师给感动了,调换了座位,那自己就不用为这些事再操心了。
“妈妈,这次调换的座位就我一个人,我的同桌还空着的,我们班有不少人争抢着要跟我同桌呢!”
“那或许是老师还有别的安排吧。”曹琳对这种事,是从来不喜欢用脑去考虑的。第二天高飞来到自己的班级,坐在自己的座位时,发现教室的门口走来了一位陌生的胖墩墩的小男孩,穿着一套橙黄色的 “安奈儿”童装,脚上穿着一双“跳跳小熊”的皮鞋,背上背着一个“小斑点”的书包,在一位叔叔的陪同下,来到自己的座位旁停了下来:“你是高飞小朋友吗?”那位叔叔问高飞。
“是的,我是高飞。叔叔。”
“那我们就坐这了。”那人看了看高飞旁边的空位置说。看到那男孩把书包放在书桌上,那位叔叔对高飞说:“以后你们就是同桌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一下。小朋友。”
“互相学习嘛,叔叔!”
“你看看这孩子,多么会说话。”在看着那个小男孩把自己的学习用具摆放好后,那个叔叔离开了教室,透过窗户,高飞看见那个人坐上了停在门口的雪佛莱小车,车子徐徐启动,离开了高飞的视线。
“高飞,我叫江湖,是新转来的同学。”
听到江湖的自我介绍,高飞才把目光从教室外收回,“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高飞不解地问。
“我当然知道了。你的作文在全区获奖,成名人了,谁不知道啊!我转到这个学校,是我爸爸指名要跟你坐同桌的,所以我才到这个班。我语文不好,我爸爸让我好好跟你学学。”
“哦!是这样。”高飞这才明白昨天调换座位的原因。“那位叔叔是你爸爸吗?”高飞问。
“不是,是我爸爸的司机,我爸爸出差了,今天才回来。晚上来接我,你会看到的。我爸爸是交通局的局长,全圣源的车都归我爸爸管,以后你家里要是有事,就跟我说一声。”江湖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也带出一股市侩的味道。
“那你妈妈呢,她怎么不来送你呢?”
“我妈妈?我妈妈成天只知道打麻将,再不就是关心她的股票,对我是从来不闻不问的。”
“那你学习谁管呢?”
“星期六,星期天就往各种培训班一送,就交给老师了。”江湖边说话,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美的文具盒,递给高飞说:“这个给你,算是我们的见面礼。”
“谢谢你了,我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的。”
“你不喜欢吗?你看看这图案,草莓女孩,品牌的,这一个好到二百元了,是我特意给你挑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更不能要了。”
“你收下吧,现在都是这个样子,你知道吗?我能坐你的同桌,也是爸爸花了钱的。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算我感谢你的。”
“我们才见面,你为什么要感谢我呀?”听到他这么一说,高飞很奇怪。
“你听我说呀?从我知道跟你同桌后,我就向爸爸提出了不去作文辅导班了,让你来帮助我,没有想到爸爸答应了。看看你的名气多大,这就是名人效应。”
“名人效应?”高飞不解地问。
“是呀,就冲你这个人名,我一个星期少上两节课,你说这两节客,我能玩多少东西。这三个小时,可是我自由活动的时间。自由万岁啊!”说到这里,江湖不禁有些激动,手舞足蹈地配合着他的说话。
直到班主任的到来,才制止了江湖滔滔不绝地演讲。
“我们班今天新转了了一名同学,江湖!你站起来一下,跟同学们认识一下。高飞,你语文好,有时间好好辅导一下江湖,共同进步嘛。”
如果没有听到江湖的话,老师在高飞的眼里还是原先那么高大,可是现在,老师这个词汇在她的心中似乎剥去了那层圣洁的光辉,与市场上那些讨价还价的小贩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学校放学的时候,高飞与江湖相跟着走出了校门,那辆雪佛莱小车就停在门口,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站在车门口,与江湖长得很像,外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父子俩。江湖一看到那个男子,一下子扑到了那个人的怀里,高兴得说爸爸你回来了,把我想坏了。那个男子把江湖扶正,仔细地看了看说,我的胖墩没有瘦,还是那个样。等他们亲热够了,江湖这才想到旁边站着的高飞,就对爸爸说,她就是高飞,我的同桌。江湖的爸爸热情地说,小朋友,好漂亮啊。要不你上车,我送你一段。高飞忙摆手说,谢谢叔叔,我家在南边了,跟您不顺路,还是您先走吧。那我们先走了,说着话的工夫,他们钻进了车子,冒出一股尾烟,车子离开了高飞的视线。
很快到了周末,高飞与江湖很熟了,两个小伙伴在一起,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在下午上自习的时候,江湖对高飞说:“明天你们又自由了,真羡慕你们。”
“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你看看你家,多好啊!”
“好什么好啊!一点自由都没有,你是在天空中飞翔的鸟,我是在笼中被圈养的鸟。”说这话的时候,江湖一脸的无奈。
“你说你是笼中鸟,不会这么惨吧!”
“说起来你不信,那我把星期六和星期天这两天的日程安排写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说完话,江湖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起来。写完的时候,把纸递给高飞看,只见那上面写着:8:00——9:30(补奥数)10:00——12:00(补英语)13:00——14:30 (练习小提琴)15:00——16:30 (学习美术)星期日18:00——20:00 (练习跆拳道)。
高飞看完,对江湖说:“看来你可真忙啊,时间安排得这么紧,一起补习这么多,那得多少钱呀?”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一点属于我个人的时间都没有。补这么多有什么用,你不是一样没有补吗?学习还不是一样名列前茅。本来想不用补习语文了,可以空出时间来了,没有想道他们又给我加了美术,我现在一上美术课,脑袋就疼。”
“那你要是不感兴趣,你就别补了。”
“他们能听我的意见吗?我外公对美术感兴趣,妈妈说或许能隔辈遗传,就逼着我学。可我身上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你说我能学进去吗?最可笑是练习跆拳道,说是能减肥,就我这体形,让人一摔,就像一个肉饼子,同学都不敢碰我,就这样,还让我学。”
想一想江湖让人摔的样子,高飞不由笑出了声。
“你还笑,真不够意思!”江湖忿忿地说。
“那你爸爸不也是忙坏了吗?补习这么多,不可能在一个地方的。”
“他才不忙呢,我家里有保姆,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都是保姆陪着我打车去。爸爸管这叫智力投资。我想起来了,以后再补课,我把课堂笔记好好记着,拿回来让你看,我有不懂的地方再问你,这样不是等于我们两个都补了吗?”
听他这样一说,高飞不由点了点头。
“怎么样,我这个脑袋没有白长吧。想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其实补课来说,你比我接受能力强多了,我等于又找到了一名老师。”看到自己能一举两得,江湖很是得意。
在吃晚饭的时候,高飞发现爸爸很不乐,妈妈在一边说,你也别着急,车抓去就抓去了,实在不行我们今年就少赚点,把税缴齐了。高鹏阴沉着脸说,这辆破车啊,税缴齐了也不行,他们就想罚你钱,从哪都能找到你的病。听说他们每个人都有任务额,不抓能行吗?听爸爸妈妈说话的意思,是车被交通队抓去了。怪不得总觉得少点什么,原来是爸爸的车没有开家来。
家里的不愉快,也影响到高飞的身上,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高飞跟他爸爸一样,也把一脸的不愉快带到了学校。江湖看到这一反常现象,有点摸不到头脑,往常高飞就像一只小鸟一样,在他跟前唧唧喳喳的,快乐得像一位天使。现在这一切都变了,高飞坐在那里,满腹的心事,也没有几句话。江湖逗她几句,也没有起到什么效果。江湖对她说,有什么事你说出来,不能自己一个人憋在心理。高飞见他这么絮叨,不耐烦说,你烦不烦呀,你有钱你就了不起呀。我爸爸的车让交通队抓去了,我们家就指望爸爸赚钱了,我能不着急吗。一听到交通队,江湖笑了,对高飞说,要是交通队的事,你就别急了,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爸是交通局长,跟交警也能说上话,我现在就给爸爸打电话,让他去给你解决。高飞听了这话,马上就阴转晴了,对江湖说,我们马上到学校的公共电话给你爸爸打电话。江湖一听笑了,从书包里掏出一款新型的三星手机说,有了这个,还用什么公共电话。拨通爸爸的电话后,江湖就把高鹏的事跟爸爸说了,爸爸在那头爽快地答应了,说马上就给交通队打电话,让高鹏去等着就行。
江湖挂完爸爸的电话,高飞又用他的电话给自己的爸爸打了电话,告诉他让他去取车。在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高鹏往江湖的手机打来了电话,告诉女儿三轮车已经取回来了,很顺利,让女儿谢谢江湖的爸爸。
在高鹏看来很难办的事,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与江湖几个电话就办成了。世间有些事就是很奇怪,你把它想得很复杂,办起来却很简单;有些事呢,明明看起来没有什么,办起来却是一波三折,跌宕起伏。
许峥回到家的时候,看见以前空着的一个屋有了人影的走动,以及说话的声音,知道又搬来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成员是三位姑娘,她们是一个村的闺房密友,相约到这里打工。那个长得细高苗条的叫赵诗雅,稳重持成的是李菊,活泼的叫金丹。李菊比金丹和赵诗雅大些,是她们的大姐。
白天,三个姑娘是不在家的,她们要出去找工作,每到晚上回来的时候,就听屋里唧唧喳喳地,闹个不停。
三天过去了,工作还没有找到,姑娘脸上的笑容在一点点消退,说话也少了。这天,她们走到一家饭店门口,看见窗上贴着招服务员的广告,她们就走了进去,看见里边的老板正在忙碌,李菊就问道:“你们这招服务员吗?”
“招呀,没看见那广告吗。”老板放下手中的活,放眼打量她们。眯起了眼,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
“那招几个?”金丹问。
“本来两个就够了,你们是一起的吗?”
“是的,我们是一起的。”金丹说。
“既然是一起的,我也不能把你们分开,那就都留下吧。”
“太好了!”金丹拍着手,朝两个人看了一眼,高兴地说,三个人欣喜的表情自然的流露了出来。
“你们要是没有事的话,明天就可以上班了,不要来得太早,早晨没有客人,告诉你们一句,晚上下班是没有准时间的。”
“我们知道了。”三个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已经在门外飘来。
真像老板说的那样,饭店十点以后才有客人陆续上座,中午的时候能忙碌一阵,但三个姑娘也能应付过来。都是农村出来的女孩子,在家也是劳动习惯的,空闲的时候帮着洗洗菜,刷刷碗,白天的光阴就这样过去了。晚上,是上客高峰期,三位姑娘这时候才真正忙碌起来。
大部分客人走了,只有一桌在喝酒。四个人,已经喝了两瓶白酒,七瓶啤酒了,他们还没有散的意思。只听一个说:“小姐,再来五瓶啤酒。”
李菊拿来啤酒,放在桌上,转身要走。
“小姐,你是新来的吗?这么不懂规矩。”一个酒客拉住了李菊的手,不让李菊走。
李菊红了脸,挣脱了他的手,问道:“什么规矩?你们还要什么?”
看见李菊难堪,赵诗雅走了过来,对李菊说:“李姐,后厨找你,这里我来吧。”
李菊走后,赵诗雅对他们说:“我也是新来的,你们需要什么服务跟我说吧。”
“那我说。”一个汉子红着脸,醉醺醺地说:“她把酒放在这,也不打开,让我们怎么喝?”
“就这么点小事,你们早说啊。”赵诗雅过去拿来起子,把酒打开。“还需要什么服务吗?”赵诗雅问。
“大妹子,过来坐,陪哥们喝一杯。”说话的人就势抓住了赵诗雅的手,赵诗雅没有动,任由他握着,嘴里却在说:“喝什么酒呀,我不会。”
“不会?喝过就会了,谁生下来就会喝呀!大妹子,你的手真白呀。”那个人又拿起另一只手,在自己粗糙的手里摩挲着。
“请你尊重些,不要这样。”话是这样说,身体却没有任何行动。
“怎么着,大爷有钱,要多钱,你开个价。”
在暗中一直观察的老板,这时走出来解围:“这位兄弟,你喝多了,咱这妹子不是那种人。”看老板出来说话,赵诗雅拿回自己的手,站在老板身边。
“老板,你可真有福气,从那弄来这三个妞呀,水灵灵的,那么撩人。”看来客人与老板挺熟。
“她们是今天才来的,面子嫩,你们要好好照看点,来日方长嘛!保证让你们尝到鲜。别给我吓跑了。”老板说话有点模糊,那个客人看来看出老板的用意了,说道:“老板这么说,我们给你面,哥们就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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