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财神节是哪天领导让我中午去公司吃饭,我不想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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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神节祝福客户财运亨通,事业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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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原创
财神日到了,祝福也到了,祝好运不断喜事连连,龙年钱满罐;工作顺利步步高升,加薪又升职;一本万利八方来财,快乐到永远。祝一生一世幸福相伴、平平安安身体康健。
点一点祈福香,许一许财势愿,磕一磕虔诚头,抽一抽好运签,迎一迎财神到;财神日,愿你财星伴绕,财势升高,金银暴增,珠宝满窖!
天气预报,今天正月初五,财神日,你的心情将是晴天,受一股财富风的影响,预计未来一周内你都有捡到钱好运。捡到钱别忘了请我吃东西哦!财神日快乐!
财神日气象预报:东边下美钞,西方落欧元,北部洒人民币,南部下金雹,为迎接此种气候的到来,情速拿大口袋出门迎接!祝你财神日快乐!
财神日,有个人正在到处打听你,还说逮着绝绕不了你,在他武力威胁下我不得不供出你的消息,他现在马上找到你,你就认命吧躲不了的。哦,忘了告诉你,他叫财神!
财神日,财神到,5路财神对你笑,感谢你平素人缘好,乐善好施福报到,福禄寿喜财,全往你家跑,好运来了挡不住,财喜来到快拥抱,祝福你幸福乐逍遥。
将至,别人祝你升官发财,我却祝你喜笑颜开。钱够用就行了,快乐是钱买不到的,幸福是钱买不到的,健康是钱买不到的。愿你幸福平安快乐天天!
大年初五财神到,百家争抢放鞭炮,五路财神乐呵呵,摇着金钱树洒着金元宝,一路欢歌一路笑,新的一年都有好运道!
恭祝阖家吉运到,金龙送福人欢笑,年年有余五谷丰,奋发有为立新功,福大外加人勤快,大财小财搂满怀。连读每句第二字有惊喜!祝你财神日快乐!
财神日,文财神为你种下摇钱树,武财神为你养起金钱豹,情财神为你送来招财猫,福财神为你唤来美金蟾,富财神为你端来聚宝盆,齐心祝你新年发大财,大吉大利行大运!
财神日,愿财神罩着你,真神佑着你,福神宠着你,喜神逗乐你,爱神勾引你,元神清醒你,灶神关怀你,土神厚待你,最后递个眼神,说明我牵挂你!
正月初五财神日,财神为你送财到。送你一株摇钱树,挂满幸福金元宝;送你一个聚宝盆,盛满快乐幸运草;送你一双招财手,握满友情铁钞票。
财神日,五路财神和你交朋友,招财童子做你助手,福星给你送福寿,祥龙为你开运道,红牛给你股市加油,月老给你送幸福;财神日祝你,身边幸福围绕,好运前边开道,财运后面跟随。
今天是五路财神日,愿你的财富比蜈蚣的脚多,比乌贼的手多,比蜘蛛网还密,像蚯蚓的生命一样源源不断,财源滚滚。
财神让我偷偷告诉你:正月初五财神日那天,他会施法,天空会刮起金钱风,下起钞票雨,让你提前做好准备。愿财神日当天接个盘满钵满,财运滚滚!
财神日,燃一炷&四季发财&的高香,点一串&招财进宝&的鞭炮,摆一桌&金玉满堂&的供品,拜三拜&财运亨通&的财神爷,我为你默默祈福,祝你财神日财运紧随,快乐无限。
财神日财神发福利了:成山的元宝金灿灿,进库的银子白花花,整捆的钞票一堆堆;发个短信告诉你,福利已帮你送去;数钱的人儿乐悠悠,幸福的人儿冒泡泡,看短信的小猪笑嘻嘻。
放鞭炮,响云霄,财神听到下凡了,左手金银珠宝,右手汽车洋房,背着好运连连,齐齐送给你,财神日,打开麻袋等财神给你送礼物吧!
今是财神日,财神不用请,已然下凡来,金花银花开,金花在你头上戴,银花让你乐开怀,金花银花聚你身,想不发财都不行,财神日,祝你行大运,发大财!
财神节日发短信,短信之中带财运,知你生意营业中,特此祝福送好运,祝你开业天天吉,生意招财又进宝,财神没事去你那,每天钞票如雨下,愿你生意更兴隆,日子红火发发发!
正月初五财神日,送你一棵发财树。根深杆壮,预祝你身强体健。枝叶茂盛,预祝你事业有成。开花结果,预祝你招财进宝。祝你龙年吉祥,发财发财。
财神日,财神爷想送你五千万,前提是你千万要健康,千万要开心,千万要努力,千万要平安,千万要奋进!愿你做到,早日拿到这五千万。财神日快乐!
财神摸摸你的头,财运永远跟你走;财神碰碰你的手,大财小财你拥有;财神和你交朋友,你想不发财都不能够。正月初五财神日,祝你发大财!
正月初五注定发,天降财神到你家,一祝工资连涨把家发,二祝彩票中奖横财发,三祝股市上扬牛气发,四祝钱包鼓鼓天天发,五祝年年好运一直发。
正月初五为五路财神日:祝东路招财,西路进宝,南路利市,北路纳珍,中路玄坛;愿财神把金银财宝带到你家里,在新的一年里财源广进!
正月初五鞭炮响,财神千里来关照,远道而来发金条,钞票多的满天飘,钻石闪闪把你照,一路欢歌一路笑,美的你的心里直冒泡。
初五财神日到,愿财神罩着你,真神佑着你,福神宠着你,喜神逗乐你,爱神勾引你,元神清醒你,灶神关怀你,土神厚待你,最后递个眼神,说明我牵挂你。
脚踏福禄地,头顶财运天,手拿点金棍,面对财神画,恭敬三叩首,默念鸿运咒,求来富贵财,美好随心留;祝你财神日,富贵如仆候,金银跟你走,财宝伴左右,快乐永不休!
初五迎财神,阻挡不了的是财路,隔绝不了的是财气,断绝不了的是财源,拒绝不了的是财宝,抵挡不住的是财势,Hold不住的是财运。恭喜发财!
正月初五财神到,愿你:财运锐不可当,发财源源不断,财气常年围绕,金银投怀送抱,财路路路畅通,财神伴你到老;财神日,祝你发财步步高!
又是一年财神日,偶的短信送四方;东方送你发财树,西方送你摇钱树,南方送你满钱箱,北方送你金钱树,多多财富送你门,砸不死你乐死你!
放鞭炮迎财神,发短信也能交财运,祝健康万事顺,祝快乐保青,送吉祥福寿长,祝福到一生都有金元宝。祝财神日生活、事业、顺顺顺,龙年发大财!
初五财神到您家,您出门捡到财,抬头撞到财,路上遇到财,回家带着财,上下横竖您都有财,年您是财运亨通,神气飞扬,财神相伴。
财神节已到,一切都不将是梦想:财神爷将对你微笑;招财猫将扑进你的怀抱;摇钱树随风向你招摇。最后温柔的对你说一句:&八戒,该上路取经了。&
美金英镑人民币,财源滚滚多福气。欧元克朗与卢比,路路亨通进斗金。法郎马克索莫尼,大吉大利贺新禧。正月初五财神日,祝你五谷丰登财运旺!
又是一年财神日,偶的短信送四方:东方送你发财树,西方送你摇钱树,南方送你满钱箱,北方送你金钱树,多多财富送你门,砸不晕你乐晕你!
财神节到,愿财神罩着你,真神佑着你,福神宠着你,喜神逗乐你,爱神勾引你,元神清醒你,灶神关怀你,土神厚待你,最后递个眼神,说明我牵挂你!
正月初五迎财神,恭喜发财哦!祝你过年沾财气,出门撞财运,进财开财源,发财有财路,地里长财宝,家里堆财物,财产数不清,财富榜有名!
财神日将临,短信预祝你:新年新气象,天天好心情;开心乐无边,幸福常相守;福星终身伴,贵人时时见;财源滚滚来,前程似锦绣。祝你吉祥如意。
拿起幸运的金钥匙,打开富贵的金锁子,敞圆吉祥的金大门,喜迎财神的金元宝,送上招财的金短信,引来无数的百元钞。正月初五财神日,愿你财运亨通,事业有成!(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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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龙蚌夺珠
&&&&中国北方有个叫蓟原的地方,其所属蓟北县有个庾家庄。庾家庄南,有一片宽阔的水塘。这水塘平日里芦苇茂盛,水面辽阔,盛产鱼虾,倒也算是蓟原地界一处绝好的风景。尤其是苇塘深处,有一水色发青了的深水潭,传说潭里住了一只陈年老蚌,这老蚌居潭修行多年,像是附了仙体,身子竟有一条船那么大。每逢年节假日,庾家庄的人总要来到苇塘边上,对它焚香膜拜,日子还算过得平安。如果失了礼,它一发怒,这芦苇塘就会风起云涌,巨浪涛天,搅得十村八里不得安生。
&&&&一天,大地上艳阳高照,春风暧叇,潭里的老蚌像是耐不住寂寞,爬到了岸上,张开嘴躺卧在沙滩晒太阳,恰好,被庄上庾姓家刚刚娶来的儿媳妇看到了。此时,儿媳妇正在塘边洗衣服。她看见巨大的老蚌,以为是一条船呢,便好奇地走过去。老蚌看见美妇,像是有了灵性,粉红的蚌肉中突然支出一根棍棒似的东西,极象男人长长的阴茎,美妇一看此景,吓得顿时扑倒在地。朦朦胧胧中觉得有一支爪子窸窸簌簌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裙,然后又伸向自己的私处抚摸,欲行非礼。媳妇惊骇地大叫起来,惊叫之后,忽听的苇塘里狂风大作,接着是惊涛拍岸,一场雷雨骤然而来。美妇睁开眼睛,那只老蚌早关闭了双贝,沉入水中去了。空中轰隆隆一阵巨响,只见一条巨龙从天而降。那巨龙在苇塘上空盘桓了一刻,便伸出一支麟爪,扎向了苇塘水中,将那只刚刚沉入水中的老蚌捞起来,随后腾空飞起,像是到了几丈高的地方,巨龙一个摆尾,狠狠地将老蚌摔于地下。那老蚌摔在地下,像是疼痛之极,呲牙裂嘴翻了个滚,摇摇摆摆地扑腾到了塘中去了。一忽儿,雨过天晴,庄里的人集聚于苇塘边,皳起了惊吓昏迷了的美妇。这美妇自此怀胎,一年之后,生下一个男孩子。
&&&&男孩子聪明至极,读书过目不忘,科考连连成功,秋闱之后官家来报喜,竟高中了探花,但是,这位探花恃才性傲慢,在宫中不善奉迎,吏部权贵们不喜,屡屡不用。闲置于宫中数年,后来,东北建州地方努尔哈赤起事,建立后金,意欲反明,明廷屡屡派人前去安抚,不能奏效。后来,掌管朝中大权的魏忠贤一伙阉党妒贤忌能,他们想将这位探花才子排挤出宫,无计可施。趁辽东不安之际,便向皇上建议,派他前去安抚辽地,哪知,这位探花才子看到努尔哈赤兵强马壮,士气高昂,非明朝兵马所能灭得了的。于是,竟滞留在赫图阿拉不归了,后来,架不住爱才如命的努尔哈赤三天一请,五天一宴,极尽敬慕之意。这探花才子天天与那努尔哈赤谈天说地,谈古论今,渐渐萌生了敬慕之意。他想,自己进入朝堂之后,魏忠贤一伙就对他排斥打击,他别说参见皇上议论国事,就是在群臣议事,也轮不上他说话的机会。在这儿,一国之主竟敬如上宾,这样的明主何处找哇!后来,竟用少时所学的易经、邵子神数,推演出了日后明灭清兴的历史大运。!渐渐地,就生了离开明朝之心,做了后金宫内的高参,被努尔哈赤的部下们尊称为相。这是后话。
&&&&到了清乾隆年间,皇上以为天下太平,正值盛世,便下令编纂四库全书,令风流才子纪晓岚担任主编,专司审稿事宜。这一天,纪晓岚走进书房,正要审稿,发现下面贡上的一篇史料里记载了蓟北县庾家庄苇塘老蚌的传奇故事。阅后,他以为美妇衣服被剥,私处被摸实属不雅,竟用红笔一勾,将这段史料删节不记。
&&&&然而,人间奇事,绝不会因为官家一支红笔而不复存在。据说,咸丰七年冬天,庾家庄南的苇塘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也是一个暖阳高照的日子,那只老蚌从苇塘西南破冰而出,苇塘里的冰全被它顶破,堆在苇塘岸边,远远望去犹如白灿灿的积雪。到了晚间,乌云密布,大雪纷纷,第二天,人们前去观看,那只老蚌已不知道跑向何处了。
&&&&时任蓟原知府觉得此事太奇,又报朝廷史官。这位史官执拗得很,一见纪晓岚红笔勾过此事,竟至发怒,不仅删节不记,索性将此事列入了禁书系列,从此,此事也成了禁语,这段奇闻逸事便被隐匿起来,终年不见天日了。
&&&&多少年后,南方一位游僧至此。他观看着水塘里浩荡的水面,茂密芦苇,感慨地吟诵起了“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庾家庄的一个老秀才听得此诗,觉得来者不善。上前请教此地风水。二人聊着聊着,说起了龙蚌之战。游僧呵一笑,解释说:那老蚌本是东海龙王派到此潭生养珍珠的。珠成之后,老蚌应将珍珠奉送于龙宫;因其居于潭中,常常窥视美妇、美少女们下池洗浴,渐渐便贪图了人间美色,意欲将珍珠私藏。有机会送于美少女和美妇们,以成私欲。龙王知其有不轨之心,便派太子前来取珠,导致了一场大战。但是,龙太子是否取走了珍珠?那老蚌行向何处?美妇怀胎有没有仙鬼气作祟?这孩子将来终极命运如何?他没直接说出来,而是伸手指了指庾家庄山后的庾家陵。说:百年之后,庾姓后代必出奇人矣!
&&&&公元21世纪,中国大地改革开放,国运兴隆,太平盛世,庾庄家上真就出了一个奇人,这个人虽然入了官场,却并非一帆风顺。他那坎坎坷坷、起起落落、荆棘丛丛的一生,倒像是为这段显得有些鬼謐的历史趣闻作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诠释。于是,通过一部小说,这段被禁锢的历史趣闻不但见了天日,竟又给续写下来,载入了风行世纪的网络媒体。
&&&&楔子:龙蚌夺珠
&&&&中国北方有个叫蓟原的地方,其所属蓟北县有个庾家庄。庾家庄南,有一片宽阔的水塘。这水塘平日里芦苇茂盛,水面辽阔,盛产鱼虾,倒也算是蓟原地界一处绝好的风景。尤其是苇塘深处,有一水色发青了的深水潭,传说潭里住了一只陈年老蚌,这老蚌居潭修行多年,像是附了仙体,身子竟有一条船那么大。每逢年节假日,庾家庄的人总要来到苇塘边上,对它焚香膜拜,日子还算过得平安。如果失了礼,它一发怒,这芦苇塘就会风起云涌,巨浪涛天,搅得十村八里不得安生。
&&&&一天,大地上艳阳高照,春风暧叇,潭里的老蚌像是耐不住寂寞,爬到了岸上,张开嘴躺卧在沙滩晒太阳,恰好,被庄上庾姓家刚刚娶来的儿媳妇看到了。此时,儿媳妇正在塘边洗衣服。她看见巨大的老蚌,以为是一条船呢,便好奇地走过去。老蚌看见美妇,像是有了灵性,粉红的蚌肉中突然支出一根棍棒似的东西,极象男人长长的阴茎,美妇一看此景,吓得顿时扑倒在地。朦朦胧胧中觉得有一支爪子窸窸簌簌地解开了自己的衣裙,然后又伸向自己的私处抚摸,欲行非礼。媳妇惊骇地大叫起来,惊叫之后,忽听的苇塘里狂风大作,接着是惊涛拍岸,一场雷雨骤然而来。美妇睁开眼睛,那只老蚌早关闭了双贝,沉入水中去了。空中轰隆隆一阵巨响,只见一条巨龙从天而降。那巨龙在苇塘上空盘桓了一刻,便伸出一支麟爪,扎向了苇塘水中,将那只刚刚沉入水中的老蚌捞起来,随后腾空飞起,像是到了几丈高的地方,巨龙一个摆尾,狠狠地将老蚌摔于地下。那老蚌摔在地下,像是疼痛之极,呲牙裂嘴翻了个滚,摇摇摆摆地扑腾到了塘中去了。一忽儿,雨过天晴,庄里的人集聚于苇塘边,皳起了惊吓昏迷了的美妇。这美妇自此怀胎,一年之后,生下一个男孩子。
&&&&男孩子聪明至极,读书过目不忘,科考连连成功,秋闱之后官家来报喜,竟高中了探花,但是,这位探花恃才性傲慢,在宫中不善奉迎,吏部权贵们不喜,屡屡不用。闲置于宫中数年,后来,东北建州地方努尔哈赤起事,建立后金,意欲反明,明廷屡屡派人前去安抚,不能奏效。后来,掌管朝中大权的魏忠贤一伙阉党妒贤忌能,他们想将这位探花才子排挤出宫,无计可施。趁辽东不安之际,便向皇上建议,派他前去安抚辽地,哪知,这位探花才子看到努尔哈赤兵强马壮,士气高昂,非明朝兵马所能灭得了的。于是,竟滞留在赫图阿拉不归了,后来,架不住爱才如命的努尔哈赤三天一请,五天一宴,极尽敬慕之意。这探花才子天天与那努尔哈赤谈天说地,谈古论今,渐渐萌生了敬慕之意。他想,自己进入朝堂之后,魏忠贤一伙就对他排斥打击,他别说参见皇上议论国事,就是在群臣议事,也轮不上他说话的机会。在这儿,一国之主竟敬如上宾,这样的明主何处找哇!后来,竟用少时所学的易经、邵子神数,推演出了日后明灭清兴的历史大运。!渐渐地,就生了离开明朝之心,做了后金宫内的高参,被努尔哈赤的部下们尊称为相。这是后话。
&&&&到了清乾隆年间,皇上以为天下太平,正值盛世,便下令编纂四库全书,令风流才子纪晓岚担任主编,专司审稿事宜。这一天,纪晓岚走进书房,正要审稿,发现下面贡上的一篇史料里记载了蓟北县庾家庄苇塘老蚌的传奇故事。阅后,他以为美妇衣服被剥,私处被摸实属不雅,竟用红笔一勾,将这段史料删节不记。
&&&&然而,人间奇事,绝不会因为官家一支红笔而不复存在。据说,咸丰七年冬天,庾家庄南的苇塘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也是一个暖阳高照的日子,那只老蚌从苇塘西南破冰而出,苇塘里的冰全被它顶破,堆在苇塘岸边,远远望去犹如白灿灿的积雪。到了晚间,乌云密布,大雪纷纷,第二天,人们前去观看,那只老蚌已不知道跑向何处了。
&&&&时任蓟原知府觉得此事太奇,又报朝廷史官。这位史官执拗得很,一见纪晓岚红笔勾过此事,竟至发怒,不仅删节不记,索性将此事列入了禁书系列,从此,此事也成了禁语,这段奇闻逸事便被隐匿起来,终年不见天日了。
&&&&多少年后,南方一位游僧至此。他观看着水塘里浩荡的水面,茂密芦苇,感慨地吟诵起了“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庾家庄的一个老秀才听得此诗,觉得来者不善。上前请教此地风水。二人聊着聊着,说起了龙蚌之战。游僧呵一笑,解释说:那老蚌本是东海龙王派到此潭生养珍珠的。珠成之后,老蚌应将珍珠奉送于龙宫;因其居于潭中,常常窥视美妇、美少女们下池洗浴,渐渐便贪图了人间美色,意欲将珍珠私藏。有机会送于美少女和美妇们,以成私欲。龙王知其有不轨之心,便派太子前来取珠,导致了一场大战。但是,龙太子是否取走了珍珠?那老蚌行向何处?美妇怀胎有没有仙鬼气作祟?这孩子将来终极命运如何?他没直接说出来,而是伸手指了指庾家庄山后的庾家陵。说:百年之后,庾姓后代必出奇人矣!
&&&&公元21世纪,中国大地改革开放,国运兴隆,太平盛世,庾庄家上真就出了一个奇人,这个人虽然入了官场,却并非一帆风顺。他那坎坎坷坷、起起落落、荆棘丛丛的一生,倒像是为这段显得有些鬼謐的历史趣闻作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诠释。于是,通过一部小说,这段被禁锢的历史趣闻不但见了天日,竟又给续写下来,载入了风行世纪的网络媒体。
&&&&第一章谁破了妻子的**身?
&&&&繁华的京城里夜近深更,喧嚣的街道渐渐平静下来。
&&&&隔壁屋子里敛声屏息,岳父、岳母两位老人早就沉沉入梦了吧。
&&&&我费了好多口舌,总算把这位伶牙俐齿的小保姆赶到楼下的休息室去了。这个小丫头不似她的母亲,经历了这家的很多事情之后,懂得什么时候该回避什么。钟声都敲过十下了,竟还穿着睡衣赖在床上,撒着娇不走。看那架式,她不是做保姆来的,倒像是我们的女儿似的。
&&&&“洗澡,啊━━”妻子恹恹的,伸了个懒腰,拖着满是皱褶的睡衣滚下床,猫着身子疾步钻入了卫生间。
&&&&听到这轻柔悦耳的声音,看到这轻盈的步伐,你一定认为我的妻该是如何得千娇百媚了。在这刚刚归国的日子里,我该度过的是多么温馨浪漫的夜晚啊。
&&&&可是,如果你看见她那副冰冷的眼神,你的心会立刻凉下去,凉下去……
&&&&唉,我真不知道,结婚十几年,自己是如何与她“过”下来的。
&&&&卫生间传来乏味的泼水声,无聊之中,我将电视打开了。
&&&&电视画面上光光的,什么内容也没有。连调几个频道,除了有一个台正在转播一场中国队定输无疑的足球比赛,其它都播放着终了曲,两个醒目的“晚安”让你更加扫兴。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将那支连接卫星电缆的插头捅进了电视机接口。
&&&&听说我们国家是禁止私人用户接收卫星电视的。可是,这户高干人家,不知怎么弄了一套接收设备,暗暗欣赏士起了国外文化。我想,这一定是我那位大舅哥干的好事。
&&&&充满异国情调的乐声通过现代化的信息设备清晰地传到了东方的土地上。接着,电视上出现了一座欧洲城市万家灯火的夜间鸟瞰图,这表明,深夜时分到了,夜生活开始了……那种“儿童不宜”的电视节目可以堂而皇之地登场了……一个四口之家,男主人公像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刚刚回家。轿车停下来,两个孩子和妻子上去与他拥抱……深夜,夫妻二人将孩子送到楼上房间里睡觉了……二人世界,男人、女人迫不及待地脱衣,深吻……干柴遇烈火,久旱逢烈火甘霖……拥拥抱抱,撩撩扯扯,画面上,极力渲染着一场性战开始前的浓郁气氛。
&&&&西方人是怎么了?是对导致夫妻分离现象的憎恨与鞭跶,还是对工作重负之下夫妻性生活冷淡的提醒,抑或是……男女之间床上那点儿事,竟被表达得这般细致入微,淋漓尽致。
&&&&我悄悄迈动脚步,挪向卫生间门口。未遮掩的小玻璃窗内,出现了妻子那幅纤柔美丽的形体。
&&&&在我欲火燃烧的煎熬里,她浑身上下喷着腾腾热气,憨憨地笑着向我走来。
&&&&“你看。”我指了指电视上被定格了的男女亲热的场面,随后试探地抱住她,并轻轻地亲吻着她微启的嘴唇。
&&&&唔━━她迟疑地反应了一下,然后,两只眼睛冲着我手指的方向凝视了。
&&&&电视画面上,夫妻二人的大腿根部、阴毛、性器渐渐被放大了,粗大直挺的阴茎与红红的**口步步接近……
&&&&“好吗?”
&&&&此时,我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闪出的一丝欣喜和欢娱,然而,这表情仅仅是一瞬间……一瞬间,这欣喜和欢娱便立刻化为乌有。
&&&&“他,他们,啊,不━━”
&&&&她翕下了眼睑,缩了缩肩膀,默默低下头去。
&&&&随着身体的抖动,那副令人丧气的惶恐不安的眼神出现了。接着,她冷不丁地抽出身子,惶悚地躲到床头柜边。
&&&&接着,一双哀怜的眼光瞥向了我。
&&&&这不是妻子看丈夫的目光,这是女人对陌生男人警觉的、戒备的斜睨。
&&&&哎!我出国几年不在家,她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我叹了一口长气,摇了摇头。
&&&&外国夫妻表演的床上戏朦胧地结束了,电视音箱里放出了描写夜色的钢琴曲。缓慢沉重的柔板徐徐地奏出来显得阴森森的,一股冷酷不祥的气氛弥漫了我的周围。
&&&&她上了床,躺下;一直等我温存地抹净了她溢出的莫名其妙的泪水,才放心地闭上了那双像是被恶人惊吓的无比委屈的眼睛。
&&&&壁灯悠悠地闪着不强的光芒,照亮了一件件死沉沉的家具。我的心粉碎般的痛裂着,继而又充满了难以描述的懊恼和悔恨。
&&&&睡梦中,妻子的面容好似春时的太阳明丽媚人,在一片瀑布似的长发的映衬里,她美丽的睫毛似飞蛾展翅,鲜嫩的嘴唇不涂自红,调皮的鼻子长得俏俏的,让你看了免不了心旌摇摇……唉唉,只是这点痴、这点病……如果没有这一不足,我敢说,将我妻子列为世纪美人一点也不过分。
&&&&今夜,我没有太多的叹息,这种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新婚之夜,我们就没有同床。那煎熬多年的性饥渴,在新婚的床上没有得到释放……新婚夜,媳妇儿不让男人靠身,在我的家乡成了属于丑闻、笑话,正因为这样,我的青梅竹马的前恋人美蓉才冲破世俗偏见,与我与家乡的山谷里完成了一个并不完善的野合……是的,由于世俗的压力,当时我没有彻底放开,我还想保护她的童贞,让她未来的婚姻更幸福,所以,我们不过是做了一半就草草结束了。继而,我就过上了表面上结婚,实际上独身的苦日子。当然,这种苦日子是有补偿的,那就是,婚姻的维持让我在仕途上飞黄腾达。靠着岳父部级干部的地位,我不久就当上了山沟里那家军工厂的厂长,接着又当上了长白军工集团的总经理,接着,又被“组织”选拔进京,来到部机关工作,干了几年,就成了部里的后备干部,被派到欧洲学习工商硕士管理课程,现在,我已经拿着文凭胜利回国了。听说,最近中央要下派一批干部到下面任职,我不加思索就报名了。在我们国家,京官外放,历来是做诸侯王的。依我的水平、资历和社会关系,到了下面起码得给个市级干部当当,这种官运亨通的大运与夫妻间的性生活相比,可算得了什么?在现今这个花花世界里,当了市长,什么样的女人搞不到啊!
&&&&可是,我听说,对于我的申请下派任职,岳父大人并不太同意。今天下午,他向我们的部长打了招呼,意思是说我还年轻,最好留在北京,在部里发展……我想,这只是个借口。他真正担心的,是他女儿的婚姻,他怕我下去后我的家庭会出现罗乱……他也许知道我们夫妻间性生活不和谐,担心我到了下面任职会搞上别的女人,影响她女儿的婚姻,进而影响他这个高干家庭的声誉吧……
&&&&想来想去,我觉得岳父的担心很有道理。一个男人结婚十几年,妻子不与他过性生活,谁能忍受的了?如果是一般男人,早就会提出离婚了。我一直忍耐、忍耐,看似很大度,其实内心的动机并不高尚,这只说明我这个人很势利、很有企图。我一个平民百姓,靠了这桩婚姻才当上了高官,如果离婚,自己的前程就满盘皆输了。不过,如果我下去任了高职,达到了升官发财的基本目标,这就不好说了。我还会这样忍耐下去吗?一个京官到了地方,犹如鹤立鸡群,人人敬仰,人人羡慕,在那种环境里,很可能会有比才瑛更美丽、更风骚的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到那时,我这个欲火正旺的壮年男子还会无动于衷吗?
&&&&于是,我有些愁了。下派任职,尽管是中央号召,尽管我第一个报了名,也很可能是黄梁一梦,没有结果,因为,我的一切是岳父给的。能不能说服岳父?我心里实在没有把握。这一关啊,着实难过哩!
&&&&正在苦思冥想,手机一个短铃提示,短信来了。
&&&&我打开一看,大吃了一惊。
&&&&这短信是我在医院的一位大姐朋友发来的。这位妇科专家大姐最近按照我的授意,检查了我妻子的身体,名义上是检查神经官能症,实际上是检查她的生殖系统。
&&&&她的短信这样说:“你的妻子已经不是**了。而且有过多次性行为。”
&&&&什么?不是**?多次性行为?这怎么可能?
&&&&看到白屏黑字的信息,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妻子,虽然是艺术学校毕业的学生,但是她当姑娘时并不风流,也不前卫;而且,她给人的印象始终是保守的、腼腆的,她的少女的纯洁程度,不容任何人怀疑。我们新婚之义夜没有做爱。结婚之后一直没有性生活;即使我们有时在床上打打闹闹,搂搂抱抱,我也没有真正侵犯过她的性器官。她应该是一个**身啊!
&&&&这检查结果,怎么会是这样?
&&&&不是**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过多次性行为”?
&&&&然而,我实在不能怀疑这位大姐检查结果的准确性。这位大姐不仅是妇科专家,洞悉女人的身体构造,还研究过女人的性心理,常常在电台深夜的性教育节目里担任主讲,专门回答各种刁钻的性疑难问题。而且,她为人正派,早有家室,不可能对我的婚姻有什么非分之想,没有必要提供假信息哄骗我……
&&&&那么,问题只能出在她身上,出在我妻子的身上……
&&&&这么说,她有性功能,她可以做爱。可是,既然这样,她为什么在新婚之夜拒绝与我做爱;而且一直坚持了这么多年始终不让我接触她的肉体?
&&&&我之所以坚持性煎熬,是因为有巨大的官场利益驱动着;而她呢,又是什么特殊的原因,让她拥有如此坚强的抑制力?
&&&&夜深了,睡意困扰着我,面对这个难以破获的难题,我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猜谜了。不过,这件事倒像是促使我做了一个决定。我像是下了一个决心:坚决下派。
&&&&尽管困难重重,我还是决心要争取,争取下去任职。机关的平衡日子我腻透了,机关干部的平庸生活我无法再过下去了。甚至,我觉得,就是岳父这座靠山,就是娇艳的妻子,也因为这个短信的内容而失去了原来的意义,没法留住我在北京继续混下去了。
&&&&第二章冲破岳父的阻拦
&&&&“你非去不可吗?”
&&&&“爸,如果你不同意,就算了!”
&&&&一声“爸”,叫得老人家有些了激动。一向板得紧紧的脸,显出了少见的绯红。
&&&&当了十几年岳父,他很少听到我这个小婿这样称呼他。
&&&&“我听说,中央马上要调整部级领导班子了。你……再等上半年,副部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他说到这儿,从烟盒里取了一支烟,举在手里,捏在拇指和食指间轻轻地转动起来。
&&&&副部长的位置空出来,就是我的吗━━我嘴上没出声,心里暗暗地回应着。
&&&&“前些天,我看见了你们的部长。”他大概猜出我心里在嘀咕什么,扬了扬脸,示意我应该注意听他下面的话,“你们部长说啊,你们这批国外培养回来的工商硕士生,都是人才。在提拔问题上,部里有考虑啊。”
&&&&我默默的,不说什么。
&&&&不说也就等于说了:我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
&&&&屋里出现了一种尴尬的气氛。岳父有脸上显出些难堪。他把烟举在手里,玩味了半天,还是没有点燃的迹象。
&&&&这次谈话的棘手程度,大概是他始料不及的。
&&&&为了打破僵局,善于审时度势的我赶紧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然后燃起微微的火焰,恭恭敬敬的送到老人家面前。
&&&&“爸,这次部里召开下派动员会,部长点了我的名字。”火苗有些烫手,打火机被我下意识地丢了出去,“我想,我还是去的好。”
&&&&踌躇了半天,想说又不太敢说的话,借着这个动作,被我壮着胆子说了出来。
&&&&袅袅的烟雾升起来,岳父轻轻地咳了一下,会意地瞅了瞅我的眼,却没有说出“谢谢”二字。
&&&&在国外,干了这种孝敬老人的事会得到谢意的。
&&&&“你走了,才瑛怎么办?”半日不语的岳母有些愤愤然了。此时,为了女儿,她已经无暇顾及对老头儿进行“烟火管制”了。
&&&&我一向痴呆的妻子,这时偎依在母亲怀里,两只眼睛怔怔地看着我。也许是初次听到我与岳父议论这么严肃的话题吧,这位弱智人平时显得迟钝的眼神里竟喜悦地闪闪发光了。
&&&&“才瑛是我的妻子,当然跟我去。”我说这句话未加思索,想当然地从嘴溜了出来,“我雇一位好保姆照顾她。”
&&&&“算啦,算啦,她去了,是你的累赘……”岳父适才那点栩栩生气早消失得没有了踪影,听了我的话,眉宇之间立刻积郁了无限的忧愁。
&&&&我知道,在这沉寂郁的神色里,他正悄无声息地忍受着因为老年人的敏感而在精神上出现的极易被扩大了的痛苦。
&&&&不过,事情好歹算是有了结果。
&&&&在这次家庭论战中,我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心中的紧张情绪也悄悄地舒缓了些。
&&&&窗子被推开了。
&&&&憋满了室内的尼古丁夹着愁苦的沉闷气氛,随着迷迷的烟雾争先恐后地向窗外散发出去。
&&&&外面,天儿蓝蓝的。空中传来了一阵阵愉快的鸽哨。
&&&&凭窗瞭望,北京的秋色美不胜收。远近高高矮矮的楼群错落有致,乳白色的瓷砖墙面在日照里闪着明亮亮的光芒。二坏路自远处飞来。掩映在高大的建筑物中,好似一条盘旋的巨龙。临近的左安门高架桥突兀耸立着,像是一支有力的臂膀膊,将乏力的路基高高撑起后,接着又欣慰地目送她向站远方无限地伸展而去。附近的天坛公园里,红墙绿瓦,古色古香。平展展地绿地上,走动着来自不同回天国籍的穿得花花绿绿的游人,他们兴致勃勃,嬉笑打闹,竭力点缀着人世间及时行乐的情趣和氛围。秋阳照耀下的京都,越发显出一派泱泱大国的气派和令人留恋的繁华。
&&&&唉唉,北京啊北京━━
&&&&你这东方千载阐明的古都,你这集聚了华夏亿万赤子精神的圣地,曾引发了海内外多少有识之士的梦想和追求啊!可是,我,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凡夫俗子,实在是无缘与你相共,可做一名匆匆过客了。
&&&&第三章部长的眼泪
&&&&“庾明啊,你过来!”在桌案上伏了大半天的老部长,喊起了我的名字。
&&&&我正在收拾书案,听到喊声,立刻跑过来。
&&&&他举着一只放大镜,费力地端详着那张铺开的大幅面《中国地图》。
&&&&老部长视力不佳,寻觅地图时常常求助于我。
&&&&“这蓟原市,在哪儿呀?”他敲打着地图的上方。
&&&&我心中会意了,老人家正寻找我下派的城市呢。我马上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看,这儿!”我的手指轻轻一点。
&&&&不用找,闭着眼我也能找出蓟原在哪儿。
&&&&“啊哈,这儿呀!”老人家的眼睛在镜片后睁大了,“这儿……一大片地方,星罗棋布的……是个城市群啊!”
&&&&“部长,有时间你去那儿视察视察吧。”我将部长茶杯里的水续满,热情地邀请着。
&&&&“嘿,你这个庾明,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自当是主人了。”
&&&&部长放下了放大镜,回坐到写字台前,顺手从下面的抽屉里拽出一条中华烟,撕开包装的膜纸,“这是上海老姜来时带的,来,给你两包。”
&&&&我接过部长扔过来的烟,停止了手中的忙碌。我知道,部长平时难得有时间在办公室里。在我临行时能够坐下来,大概是要嘱咐我什么事吧!
&&&&“庾明,来部里几年了?”
&&&&几年?问起这件事我都觉得好笑。我调部里工作后,不到半年就被送到国外学习。出国四年,回来后给部长当助理,“助理”不几天,又要下派蓟原。天晓得我在部里到底干了多久?
&&&&“庾明,你这次要求下派,是想干出点儿名堂?”
&&&&我虔诚地点点头。
&&&&“好哇,我赞成你的想法,下派嘛,不是镀金,就是干事啊。不过……”接下来的这个转折,有些费力,也显得意味深长;可能是老部长要对我说点儿心里话吧,他的心情显得过于沉重了些。
&&&&他拿起茶杯,本来是要嗢一口的。但是,这茶水似乎影响了他说话的思路或者是与他此时的心情不太协调,他犹豫了半天,又将它放回原处。
&&&&“部长,”我的声音有些震颤。老领导此种态势,令人觉得他话中藏匿着对后辈人的一种不同寻常的关切之情。“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听着呢!”
&&&&“怎么说呢?我,我觉得……啊,我原来想,把你派到一个省会城市,当一个副市长,或者是市委副书记,也许更好一些;没想到,你却下决心要去蓟原当市长……呵,这‘行政一把手’,不好干啊!”
&&&&“部长,你信不过我?”
&&&&“啊,不。我,只是……有点儿预感,啊,有点预感━━”
&&&&“部长……”我把自己的座位往前挪了挪,尊重地望着他那张慈祥的脸。
&&&&“历史上荆轲刺秦王的故事,记得吧?”
&&&&“记得。”
&&&&“后人有首诗,歌颂了他?”
&&&&“是陶渊明,他写了《咏荆轲》。”
&&&&“像陶渊明这种恬淡峻洁、鄙夷功名的人,竟对荆轲大加颂扬,真是令人费解;啊,他是怎么颂扬这位英雄来的?”
&&&&原诗我是背不起来了,可是结尾两句我还记得,急忙应答:“他称荆轲‘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我想陶公是真正喜欢这位壮士的。”
&&&&“是啊,这壮士出行时,真是出奇的悲壮啊。大概这就是历代文人喜欢他的原因了。不过,我总觉得,此人有些不甚聪明,嗯,不甚聪明啊。”
&&&&“是啊,临行前,他自己吟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啊,”念到这儿,我有些醒悟,念不下去了。
&&&&我看到了部长那双有些湿润了的眼睛。
&&&&“部长,你,你是担心,蓟原人不欢迎我?!”
&&&&老人家躬身一笑,摇了摇头。
&&&&“那,你还是信不过我。”
&&&&老人家仍然是微微一笑,接着又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说:要是那样,我何必派你去呢?
&&&&那,我困惑了。
&&&&“才瑛,她跟你去吗?”部长忽然叉开了话题。
&&&&“我想带她去。”
&&&&“你那个岳父、岳母,支持你吗?”
&&&&“我说服了他们。”
&&&&“嗯━━”老部长站立起来,沉思了半晌,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最后,终于下决心似地拍拍我的肩头,“年轻人,听我老头子几句话,好吗?”
&&&&“部长,你说。”我乐得什么似的,忙掏出了记录本。
&&&&“不要用笔。”部长摇摇头,又指指自己的头,“要记在心里。”
&&&&我“嗯”了一声,将笔和本收起来。
&&&&“第一,要切忌插手干部工作。”
&&&&“干部工作?”
&&&&“对,这干部提拔使用的事啊,应该由市委管理。‘常管干部’嘛,这是大原则。如果你插手进去,会影响党政关系的。”
&&&&言之有理。我会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不要介入司法部门的工作。”
&&&&“司法?”
&&&&“是啊,这市一级的法院、检察院,还有纪律检查部门,在行政级别上与政府是平行的关系,你这个市长要是介入或者干扰人家的工作,就等于抢了人家的事。影响关系是小事,弄不好还会惹出乱子来。”
&&&&这是当然的。我想,市长的主要任务是抓经济,忙都忙不过来,哪儿有工夫管这些事呢。
&&&&“这第三嘛……”部长说这儿,犹豫起来,像是很难开口的样子。
&&&&“部长,你说啊。”
&&&&“庾明,你是年轻人,”部长的话里语重心长,“我句话我本不该说,可是,事关重大……”
&&&&我眨了眨眼睛。
&&&&“听说,你和才瑛,你们俩……性生活不太谐和?”
&&&&我的脸刷一下红了。
&&&&可是,在老人家面前,我无须做假,就老老实实承认了。
&&&&“我还听说,蓟原市有你昔日的恋人……是大学同学吧!”
&&&&“那是过去的事了。”
&&&&“你这么渴望去蓟原,不会是……”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矢口否认。
&&&&“这就好。所以,我要求你的第三条就是:不管这个女人现在处于什么情况,你都不能受她的影响。你是一市之长,决不可感情用事!记住了吗?”
&&&&一句“记住了”从我嘴中说出来。我做了庄重而严肃的承诺。
&&&&“好吧,”部长扳紧了我的肩膀,脸上一副欣喜的神情,“年轻人,祝你成功。”
&&&&“谢谢部长!”
&&&&此时的我,实在想不出更为合适的表达我感激之情的话语和动作。最后,我还是实施了最朴实的礼节,深深地向老人家鞠了一躬。
&&&&“有力的鹰隼!你高高飞行
&&&&在雾气弥漫的山林上空,
&&&&直钻入晨曦闪耀的碧霄,
&&&&像一片彩云急急赶路;
&&&&而当夜色降临也不顾
&&&&欲来的狂风暴雨的警告!”
&&&&第四章风雪祭祖
&&&&中央机关这一次下派干部,舆论界造得声势浩大,连外国媒体都纷纷给予了报道。
&&&&只是,当中央机关的欢送大会开过之后,各省、市对下派干部的反映就不同了。有的省、市接到下派干部名单,只是口头上表示欢迎,并不急于让这些干部报到。
&&&&“早来了,我们欢迎;晚几天来……甚至不来也无所谓。”这大概就是他们的态度。
&&&&这并非他们不欢迎下派干部,而是在他们自己干部摆布的棋盘上,早就形成了自己的体系,下派的干部即使是不赴任,也不会影响正常工作的进行。
&&&&而我的情形却不同,刚刚开了介绍信,蓟原市所在的省委就催促我赶快上任。
&&&&我想,这可能与我担任的职位有关。
&&&&一个城市的市长、政府一把手,面对的都是实际问题的处理。经济的运行、工人的工资、城市的管理、社会的治安,事无巨细大小……一个比一个紧急,有多少文件在等待你签发,有多少事情在等待你处理,有多少会议在等待你参加……一天无人在位,问题就会堆积一片。
&&&&这可不像那些当副职,作助手的,一年不去,也不会影响大局。
&&&&部长找我谈话之后,我连欢送宴会都来不及参加,立马夹起文件包,在冰雪天中赴任了。
&&&&羽片似的雪花漂漂洒洒,从阴沉低矮的天空不间断地纷纷落下,微微朔风吹起,雪片儿轻松且又广泛的散布开来。不消几天工夫,蓟原大地就被埋在厚厚的雪被里。体外后,天气有些晴朗了。蔚蓝的的天空上出现久违的太阳。在其惨淡光辉的照耀里,人世间总算感到了那可怜的一丝光明和温暖。
&&&&然而,没过几日,狂飙四起,寒流袭来,接着,大片的乌云又闪着热闹前来增援,于是,黑幕重重的天际下,白絮又飞,玉龙再降。只是,在风儿狂躁的旋转里,雪片儿还未落下,便被撕裂得粉碎,让人们失却了初冬观赏“白雪飞棉”的诗意。地上愈积愈深的雪层上,早早便结起了硬硬的坚冰。人们的脚踏上去,不再有初冬瑞雪莅临时那种柔软湿润的快感。凛冽的寒风无情地侵掠着他们那一贯保养的娇嫩的脸庞,让人们却倍感了寒冬的戾厉和威严。
&&&&市民们见面便讲:啊,好冷啊,冬天真的来了!
&&&&老市长秦柏拿着铲雪的铁铲,大摇大摆地走出政府办公大楼。铲子搭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发出咔嚓咔嚓刺耳的巨响。
&&&&这响声向人们宣布:市长亲自参加除雪了。
&&&&秘书长打开仓库门,机关干部们一拥而上,抢先拿那些最轻便的的除雪器械。
&&&&临近退位的老市长都市抄起了家伙,局、科级干部们也就不好意思躲在屋里闲聊了。
&&&&不过,这老天爷也够可以的,天天下、天天扫,膀子累得都酸了。让这些个会办公室的白面书生们可怎么吃得消哇!
&&&&雪止了,天空的云儿被风吹得无影无踪。冷艳的太阳俯向大地,倾泻着毫无热感的光明。冰雪覆盖的地面又硬又滑,顽强地抵抗着铁质器械对它们的碰撞。也许是在沉闷的办公室里待的时间长了,来到这冰天雪地倒有一种格外的刺激,机关干部们觉得血行加快,神经敏感,沉默了不一会儿,一只只话匣子就打开了:
&&&&“咱们北方啊,一到冬天就除雪,太遭罪了!”
&&&&“是啊,要是有一台除雪机就好了。听说外国人都市用那玩艺儿!”
&&&&“什么外国,咱们省就有不少。前天我去省城,人用除雪机自动除雪,油门一开,咔嚓咔嚓……又快又方便……”
&&&&“长白市也买了一台。”
&&&&“林海市也有,说是外商送的。”
&&&&“咱们这么在的城市,也应该买一台。”
&&&&“是啊,要是有那玩艺儿,就不遭这份洋罪了。”
&&&&“还想买除雪机?屁吧!”一个重重的男低音接过话碴,满怀**地发了一句牢骚,“下个月的工资,还不知能不能开呢……”
&&&&什么?这放似一锤重炮,狠狠砸在了人们心上。
&&&&真的?大家停止了手中的操作,齐齐地看着他。
&&&&在大家的注视下,说这放的干部却紧闭嘴唇,恐惶地低下头去。
&&&&他看到了老市长那双严厉的眼睛。
&&&&一道冰河过了,又是一道冰河。车轮子沾持的水不会儿结成了冰,轧在冻得铮亮的雪道上滑得打晃。司机不时地下车敲打敲打,竭力增加着行车的安全系数。
&&&&速度是别想快了。这种道路,不出事故就是万幸了。
&&&&秘书长暗自庆幸:多亏带来了这辆新进口的“沙漠风暴”大吉普,若是乘那辆破“奥迪”,不把他们扔在冰天雪地里才怪。
&&&&车子吼叫着,扭摆着,一步三滑地向前推进着。秘书长抓紧扶手,正了正晃得歪斜了的墨镜,不时透过反光镜偷偷打量着后座上刚刚接来的新市长。
&&&&新市长为什么让走这条乡间公路呢?这事让他着实纳闷:如果走省城至蓟原的高速公路,一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市委、人大、政协五大班子,正等着为新市长接风洗尘。这条乡间路,虽然僻静些,但是要绕过市界,到长白市的公路走上一段。而且,这路况也太差了。照这个速度下去,欢迎宴会就得改到晚上了。
&&&&是不是在京城的繁华圈里看什么都腻了,要来这工工荒山野岭寻找刺激呢!
&&&&车子颠颠簸簸,窗外的风景跳舞似地在眼前晃来晃去。连绵的风雪总算熬过去了。天空晴朗,桔黄的太阳高高地挂在了天上,从寒气密布的天际透出一片淡淡的光亮。在这不甚明显的光亮里,闪出了路边纷纷乱乱的山水和远处白茫茫的大地。
&&&&突然,空旷的田野里闪出一个黑点:一只小动物窜起来。它先朝汽车这边望一望,有些惊恐似的,随后,便没命地狂奔起来。
&&&&啊,秘书长突然产生了一丝灵感:要是带一支猎枪就好了。雪后初晴,正是打山兔的好机会。车后座上的这位长身玉立、气宇昂藏的少壮派市长,说不定也是一位狩猎高手呢!
&&&&“请停一下。”后座传来了指示。
&&&&“啊,好好,秘书长急忙从恍惚的梦幻中折回现实,“小张,停车。”
&&&&司机拉紧了制动闸,车体照样依着惯性向前滑出一段。
&&&&“庾市长,你……”秘书长迷惑不解地扭过头去。
&&&&“你们稍等,我上山去一下。”
&&&&“上山?”
&&&&秘书长还没有反应过来,市长已经下车,大踏步奔山坡而去了。
&&&&“这位市长,上山干什么?拉屎?撒尿?跑那么远?”
&&&&“什么拉屎、撒尿?这是什么山,你知道吗?”司机接了话,问他。
&&&&“什么山?”
&&&&“庾家岭。”
&&&&“庾家岭?”
&&&&“庾家岭,也叫庾家陵。”司机告诉他,“山上有一片陵地,那就是庾家的老祖坟。”
&&&&“庾家?噢……知道知道。后金那位名相。”秘书长恍然大悟了,“看来,新来的这位市长,身世不凡哪!”
&&&&“怎么样?服了吧!”司机伸着懒腰,不忘数落自己的这位上司,“人家这叫衣锦还乡,先祭祖先;哪像你们有些人,当个破局级干部,连亲爹都不认了。”
&&&&“放屁放屁!”秘书长回击着自己这位部下,随口溜出了一句疑问:“我说,小张,这么年轻的市长,能够顶得起蓟原这片天吗?”
&&&&车老板未理会他,他问话的时候,人家转过身子,朝着庾家岭张望起来。
&&&&这小子,望什么呢?他咕哝着,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假装朝山上看去。
&&&&山上确实没有什么。苍穹下,淡淡的一闪日光把山坡上的积雪和树木暴露得一览无遗。山间有一条窄窄的石阶小路。阶梯石块已经被破坏得难以登攀。山顶上,隐约可见一块竖碑,孤零零地露在一片落了叶子的树稍之间。山风乍起,风雪弥漫。那位正在艰难攀登的市长大人被裹在风雪苍茫中,适才偌大的身材此时此刻竟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唉唉,在这一望皆白的在地和长空中,这座孤山显得多么荒疏,多么凄凉,多么寂寞呀!
&&&&没意思,没意思!秘书长搓着手,摇着头,嘴里冻得嘶嘶哈哈地缩进了车里。
&&&&第五章初识蓟原
&&&&熙来攘往的车马人流,无限地夸张着市区的旷远和宏大。此起彼伏的街市喧嚣,尽情地张扬着市面的虚荣和繁华。楼群接踵而至,厂房片片相连。驱车进入蓟原这座工业老城,在车里观察市容犹如雾里看花,真不知道这儿有多最的积存和底蕴。那密密匝匝的民房和破破烂烂的工厂挤在一起,混成一片。让你分不清哪儿是工业区,哪儿是生活区。时令进入冬季,天一稍黑,遍布市区的一排排高耸入云的大烟囱便争先恐后地向天空吐出滚滚浓烟。它们腾腾袅袅,堂而皇之地散向天际,然后就与刚刚扬起的雾霭交融。虽然夜幕未落,夕阳尚红,蓟原市却早已被裹在浓浓的烟气中,昏昏欲睡了。
&&&&“沙漠风暴”被夹在簸箕的车龙里,不时地随着前面的塞车走走停停。司机小张不停地按着嘶哑了的电喇叭,车子照样冲不到前面去。
&&&&“哒-哒-哒-”秘书长拨通了手机,“喂,办公厅吗?……庾市长的车子进市了……什么,直接去‘花花世界’?好,我马上告诉庾市长。”
&&&&“庾市长,我们直接去宾馆吧。”秘书长回过头来,谦恭地告诉我,“市五在班子领导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
&&&&“好。”后座上应了一声,可是,接着又问:“刚才电话里说什么,‘花花世界’,怎么回事?”
&&&&“呃,这是蓟原一家大饭店的名字。豪华得很哪!庾市长,你去了就知道了。那儿,不比你们北京的大酒店差。”
&&&&“老秘,喊110来!”司机突然喊了一声。
&&&&这塞车的滋味,让他实在受不了了。
&&&&“什么?”秘书长对部下喊他的绰号些恼怒,“你说什么?”
&&&&“喊110,告诉他们过来开道。”司机绷着脸,鶛鶛继续指示着。
&&&&“好好好。”从司机不容置疑的威严里,老秘似乎司到了什么,“我喊我喊。这狗熊速度,得猴年马月才能到啊!”
&&&&在旋转的红色警灯的110带领下,车速明显加快了。
&&&&司机宽松了一脸的表情,轻松地往车内的放音器里塞了一盘磁带。顿时,肖邦的船歌在荡桨似的节奏里开始奏鸣,平衡悠长的曲调里,透着淡淡的忧伤和悲愁。这位擅长写小夜曲的摇篮曲的大作曲家,献给施特克豪男爵夫人的却是这样一首船歌。多少年了,此事一直令人不解。然而,这铁皮包裹的空间里一经这缠绵的旋律充盁,例题让人在紧张旅途的劳累中缓解过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不明白,蓟原的各界政要为什么要挑选“花花世界”这种地方欢迎我?是想通过灯红酒绿的豪华,表明这偏远的蓟原并不落伍于潮流;还是想通过铺张似地破费,表明他们对我的诚意;或者是什么原因也没有,只不过是照例等速,哪个大人物来了都在这儿接待。
&&&&但愿真正的原因是后者。
&&&&不管是什么原因,今天,这个昔日为我的进入设置了重重壁垒,令我碰得头破血流并为了魂牵梦萦、悲天恸地的城市,总算被我闯进来了!
&&&&我闯入的很成功,很体面。我是在一个个显赫人物的欢迎声中踏入蓟原这片令我向往的圣地的。
&&&&啊,蓟原啊!
&&&&欢快的乐曲中,宽大的宴会厅里洒满了欢乐。男人们西装革履,洒脱倜傥;女士们裙裾飘飘,华装颜丽。主客笑语,履舄交错。蓟原政界的两位巨头一左一右,礼貌地陪我入座。市委书记齐骥坐在我的左边,他稳健、自信,不茍言笑,一派儒家传人的气质。人大主任秦柏坐在我右边,他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刚刚从市长的职位上卸任,像是累着了,一副疲惫不堪的神情。顺次坐下去的是市委副书记杨健,这人打科斗诨,交际场上十分老道,且会巧妙的抢别人的戏。主持欢迎会的本来是秦柏,因为他不时的插话,把老头儿弄得无地自容。一个晚上,他风头出尽,显示了十足的政客作风。常务副市长吕强虽然言语不我,却显得牛比哄哄。一身名牌西服,举止大腹便便于,不说则罢,一说则是谈天论地,出口不逊,活脱脱一副蓟原大老板的派头。好像取出吕强的名字便于工作真的成了强人似的。另外同旧要的几位分别是市纪委书记、政协主席、军分区政委等等。他们一个个显得温柔敦厚,对我礼数有加,敬而远之。其他座席延展开去,大大小小四十余桌。入座者一个个脑满肠肥,开席后便放肆地猜拳行令。
&&&&缠绵动听的音乐厅声中,我呷着略显苦涩味儿的啤酒,细细咀嚼着细嫩的海鲜和那种饱含脂肪像奶酪一般滑润的蔬菜。一路沿途的见闻如一张张凄楚的画片遇入我的脑海:
&&&&北风呼啸,破破烂烂的棚户区里,教室里四面透风;小手冻得裂口有孩子们,看到我送给他们的文具盒,一个个乐得嘻笑颜开。
&&&&马路边,一排排腰扎草绳、裹了破棉絮大衣、冻得跺着脚沿街叫卖的下岗职工们,他们伸出抖动的手,哆哆嗦嗦地为三心两意顾客称着斤两,为了一角钱,双方不休地争执着……
&&&&兀地,我的心情开始下沉。临行时老部长的伤感,他那一直未予表达出的预感,伴着一种不祥的情绪升至我的心头。
&&&&“要跳舞吗?”市长书记探询地问我。
&&&&“我不会。”
&&&&“不跳也好,我也不会。”市委书记松了一口气,像是有千斤重负从他肩上卸了下来。
&&&&“嘿,我不信,庾市长留洋四载,竟不会跳舞?”杨健一把拉了我的胳膊,“来,看我给你找的舞伴,漂亮不漂亮?”
&&&&他一挥手,一个浓妆艳抹、妩媚婷婷的小姐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过来。
&&&&“杨书记,我确实不会。”我推辞着。
&&&&我知道,倘若我下了舞池,眼前马上就会出现借着酒力群魔乱舞的场面。这是我不愿意看见的。
&&&&“来来来,没问题,你这京官,别瞧不起咱山沟里的老百姓啊!”说着,他将那位小姐一把搡到我的怀里。
&&&&我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向市委书记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算了算了。庾市长坐了一天车,应该休息了。”市委书记一边说着,一边穿起了衣服。
&&&&“那,改天再补。”杨副书记显然的很扫兴。
&&&&夜至深处,万籁俱寂,地处市中心的高干住宅区内灯火通明。参加了今晚宴会的上层政要们,大概都正在家里向夫人汇报对我的第一印象吧。今晚、明天,近些日子,庾明将成为他们议论的重要话题了。
&&&&我自觉地检讨了一下自己第一次亮相的行为,觉得没有什么过失,心情坦然了些。
&&&&凭心而论,此次下派,确实带有一种“镀金”的性质。
&&&&我作为部里的后备干部人选,是几年前就定了的。过去,我当过大型企业的总裁,考取了国外行政人员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素质不算低了。然而,在我的资历上,因为没有当过地方行政领导,这便成了那些老油子京官挑剔我的一大缺陷。“缺什么补什么”。下派,就成了我在仕途上必须走的一步棋。尽管部长有些担心,老岳父也认为大可不必。但是,为了将来我能理直气壮地走上这步台阶,我必须到地市级行政一把手的岗位上摸扑滚打地干上几年。
&&&&下派干部与就地提拔干部的不同之处,在于体验角色和进入角色的区别。一般来说,就地提拔的干部,是非进入角色不可的。你不硬变干、实干,就弄不出政绩来,难以站稳脚跟。下派干部就不同了。他的重要任务是体验,为今后的晋升和执政提供一种经验性的感觉。在这个位置上,通常是把实际工作交给当地官员来做,自己只是走走过场,按照计划时髦的说法,下派干部唱的是三步曲:第一步,结交朋友。初来乍到,要到社会各界拜望名流和各“山头老大”,以博取他们的好感,将来遇事有个照应。第二步,相互捧场。你要接受各式各样的请帖,参加他们的各种会议的活动。这种事做起来并不难。你拿着他们写好的稿子念上一遍,然后过小姐递上的剪彩刀“喀嚓”一剪,哗哗的掌声就响起来了。还有,如果下属部门来了上级领导或者企业来了重要客户,你能去陪陪酒,壮壮场面,他们就认为你给了面子,令他们十分感动了。迎来送往,酬酢欢歌,两件一晃,就到唱第三步曲的时候了。这时候,人们纷纷举宴,为你送行,请你进京后对本地工作多多关照。此后,你就可以胜利回归了。
&&&&从今晚宴会上杨健和吕强流出的话语来看,他们是不想让我介入蓟原实际工作的。“大事小事我们木哥儿俩货仓你顶着那!到紧要场合,你出面握握手,举举酒杯就行了。”听这话的意思,我在这儿不用操心,不用费力,只要名义上顶着一个市长的帽子,就可以轻松地完成下派任务。当然,他们的话里还隐含着一层未尽之意:我们哥儿俩不能白白为你尽力。作为交换条件,你必须把实际权力交给我们。
&&&&在当今盛行“活命哲学”“利益双赢”的时代,人是怕难不怕闲的。面临蓟原这样的局面,我完全可以顺水推舟,高度超脱,轻松地渡过几个年头,然后班师回京,胜利凯旋。这既是部长的心愿,更是岳父所盼望的。如果才瑛的病好了,几年之后,我可以在京城过上一种安定的、人人羡慕的夫贵妻荣天堂一般的好日子。
&&&&只是,我这天生的直率性格,我这留学多年,总想将知识与实践相结合作出重大政绩的欲望;还有,我这祖宗传下来的路见不平、拔刀而助的天性,能否保证我面临活生生的人间现实而保持沉默和无动于衷呢?
&&&&这一点,别说是部长和老岳父,就连我自己,恐怕也难以保证。
&&&&第六章午夜舞女
&&&&大钟敲了十二下,午夜来临了。“花花世界”的大厅门口又热闹起来。出租车一辆一辆驶来,向那些吃完喝完玩完还想回家的人揽着生意。司机们望着大门前厅里即将涌出的蠕动的人群,想像着官员和大款们销魂的享受,心里禁不住涌起一股愤恨且又羡慕的复杂情绪。
&&&&大门开启了。一楼舞厅里跳舞的人开始拥拥挤挤地出来。
&&&&羽推着自行车,把身子闪在铁护栏后面,看着那些衣巾臃肿的人影子逐渐散开,说着笑着奔出租车而去。渐渐地,人影子疏稀了。在自动门一开一合而散出的一线线摇曳的灯光里,照出了一张张肥嘟嘟通红的男人的脸和女人们卖笑之后流露出的无奈神情。突然,铁羽看到了一张他经常看到的脸。现在,这张脸厚颜无耻地笑着,讨好地看着一同走出来的散着披肩发的一个**模样的女人。这女人正是他的妻子花美玉。他看到妻子和那男的两个人并没有随着人流往外走,而是簇拥着行向暗处。在苍茫的夜光里,二人彼此靠近了,两个影子渐渐混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哦,这……铁羽的心一下子紧缩了。然后感到了一阵酸酸的痛。
&&&&在出租车射出的灯光里,他看到那男人引诱地从衣兜里往外掏出点儿什么向妻子显示着。妻子犹豫不决,只是拿手指头摩擦着披巾的一角。等到男人伸出胳膊肘儿,欲要搂抱妻子的腰肢时,妻子突然向他的肩头一拍,随后灵巧地闪开了。
&&&&铁羽的心一下子落下来。就像是从黑暗的深渊上头摇荡了半天,终于回到了心灵的安全地带。
&&&&他看到那男人叫了一辆出租车。车子驶到他面前,轰鸣了一声,响一响喇叭,然后朝着阒无行人的站前大街方向驶去了。
&&&&“傻子,看什么呢?”
&&&&妻子带着一丝得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哦?没看啥,那、那个男的……”
&&&&“哼,他呀,癞哈蟆想吃天鹅肉!”
&&&&妻子说着,一屁股坐在自行车前部的横梁上。
&&&&“扶好。”铁羽提醒着自己的妻子,顺势往前一推,右腿跨上了车。
&&&&“冷啊。”妻子冻得咝咝哈哈地搓着手掌,随后拉紧了脖子上的围巾。
&&&&“美玉啊,不是我说你。以后,跳舞完事就赶紧往外走。别和那些男人往黑影里钻,省得他们缠你。”
&&&&“什么,我让他们缠?你放屁!”妻子在前面委屈地嚷嚷开了,“你知道我去干什么?我是向他要打车费。跳舞时他答应给我的。”
&&&&哦!铁羽自知理亏,不再吱声。然而,心中那隐匿的酸痛,此刻却又涌起来了。
&&&&“唉,今天晚上失去了一个挣大钱的机会。”
&&&&“什么机会,你又要熊哪位大款?”
&&&&“什么大款?是新来了一位市长,开欢迎宴会。说是宴会上要跳舞,我们陪舞的每人可挣一百元。谁知,这位市长不跳。”
&&&&“假装正经。”
&&&&“不过,这个人,让人一瞅啊,倒是一脸正气。”
&&&&“一脸正气?狗屁!这些当官的要是有能耐。先把咱们厂子救活。让我这男子汉上班干活,养活自己的老婆孩子呀!这一天到晚人不人鬼不鬼的,过提什么日子啊?
&&&&唉!妻子不言语了。一声重重地叹息里,透出了深深的伤痛。
&&&&车子驶出市中心,拐弯抹角地,进入了一条两边长满松树棵子的小路。夜静静的。他们默默向前行驶,听着车轮下的冻雪被轧得吱吱咯咯地响。前面,是他们停产几年的矿山机械厂。厂房破烂烂的,在星光下显得灰白而凄凉。掠过这片厂区,便进入了一栋栋紧密毗连的平民小舍。这就是当代城市里的贫民窟━━棚户区。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家便住处这儿。这原本不是他们想长住的地方。多少年来,他们就幻想着有朝一日从这儿搬出去,住上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可是,没想到,就连这样的日子,也眼瞅着过不下去了。
&&&&车子进了小胡同。破铃儿一振响,小屋里的灯一下子亮了。
&&&&“妈!”孩子听见动静,欢快地喊叫了一声。
&&&&“哎!”妈妈心疼地答应了一声,不等到车子停稳,便哽哽咽咽飞快地冲进院子开门了。“妈妈,你,你别再上夜班了。爸爸天天去接你,我自己在家里……怕!”不知情地孩子苦苦哀求着。
&&&&铁羽听到这儿,将车子狠狠地往墙角一摔,随即仰天长叹,悲愤的泪水汨汨流淌出来。
&&&&第七章荣登宝座
&&&&简朴的写字台上,堆积了形形色色的卷宗;红头文件、内参、请示报告、简报,期刊……蓟原市所有行政事务的公文都到了最后的阶段,呈报坐在这儿的市长大人签署定夺。
&&&&看到这些个文案,我想起了老部长的写字台,那上面也是堆满了卷宗和要批阅的公文。外界那些不知情的人,看到领导们拿着笔写写画画,以为这便是“坐官”的主要内容了。他们幻想这些文件一经批阅,便雷厉风行地执行下去,对社会命运的激流施加着多么巨大的影响了。
&&&&实际上,社会命运的潮流并不完全服从于官方文件。在大多数人情况下,它是按照自己的意志,流向它应当流向的另一些河谷的。
&&&&“啊,坐,坐……”在正式交接工作之前,老市长秦柏主人的身份招呼着我。
&&&&他一屁股坐在自己坐了多年的旋转椅子上,拉开抽屉,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不多的物件。然后,盯着那些陈积如山的文件皱起了眉头。
&&&&“喂,小霞!”他拿起电话喊了一声。
&&&&话音一落,一位身穿拖曳及地的是褶长裙的女职员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她看见我,礼貌地点点头,接着又娇柔地喊了一声“秦市长……”
&&&&“把这些东西全清走。”他指了指眼前的文件山,“告诉这些单位,庾市长上任了,有问题按新的程序请示汇报。”
&&&&“是。”小霞低了头,朝桌子上看了看,两支胳膊伸向了文件堆,开始分类清理。
&&&&“喂,我介绍一下,这是庾市长。”老市长站起来,冲我指了指。
&&&&“你好,庾市长。”小霞抬头,大大方方地冲我伸出手来,“欢迎会上,我们见面了的。”
&&&&“她是政府机要秘书季小霞。”秦市长说完,低冰重新翻腾起东西来。
&&&&“季小霞同志,我初来乍到,请多关照。”我客气地说。
&&&&“庾市长客气,”季小霞笑了笑,“请求关照的应该是我。”
&&&&季小霞抱起一大堆文件走开了,桌面儿上干干净净的,偌大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像是没有了内容。
&&&&“庾市长,来,坐这儿。”老市长站起来,指了指自己的位置,话语里一副临近退位时慷慨让贤的神态。
&&&&“老市长不必客气,”我欠了欠屁股,“直呼我的名字吧!”
&&&&“啊,庾明,嗯,怎么说呢……”
&&&&他朝那空空的桌面儿上望了一眼,似是有很多很多的感慨。
&&&&“哦,庾市长,我想起一句古人的话……说是‘惟王受命,无彊惟休,亦无彊惟恤。’这是哪本史书上写的……”
&&&&“好象是《周书》,是召公劝诫成王的诰词吧?”我脱口而出。同时,感到,不读点儿古文,与这些老者对话是很难的。
&&&&“我呀,这班交的不怎么光荣啊。”他有些伤感,伤感中透出隐隐的痛苦,“我交给你一个乱摊子啊!”
&&&&“老市长,别这么说,你打了很好的基础。”
&&&&“基础,哈哈……”老市长摆摆手,“咱们搞行政工作,可不兴打官腔……说句到家的话吧,现在,咱们市财政的家底啊,就像这张桌面,光溜溜喽……”
&&&&我点点头,既然所话说到家,客客套套也就没有意思了。
&&&&“实际上,蓟原市可以搞得更好一些。”老市长打开话匣子,倒是有些收不住了,“致函这一步,我承认自己有责任;不过,我并不服气!”
&&&&“啊!”这句话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蓟原市领导班子不团结,我早就耳有所闻。不过,这个时候,我不想听到这方面的内容。
&&&&“我呀,年纪是老了些。可是,说真的,我觉得我自己的思想观念,能力水平并不比那些所谓的年轻干部低。”老市长的腔调里有了些慷慨激昂的情绪。
&&&&“秦市长,”我低低地喊了一声,并悄悄地将这个“老”字免去。这年代,谁都忌讳“老”字,“这些事……”
&&&&最好别谈。这是我的言外之意。
&&&&“哦,我不该说这些……”老市长自觉失言,却有些不甘就此刹车,“不过,庾明啊,我提醒你,蓟原市有些年轻干部,思想意识……很成问题啊!”
&&&&年轻干部,我心里很清楚。他说的是市委副书记杨健,常务副市长吕强。听说,这两个人为了早点接班当一把手,常常去省委组织部告齐书记和秦市长的状。不过,我现在不能将这个话题展开,我必须促使他赶紧刹车。
&&&&“秦市长,”我迅速调转话题,“我年纪轻,缺乏经验。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市政府工作第一步棋怎么走?还请你亮出经验,教我几招啊!”
&&&&“哈哈,教,不用啊。对蓟原的事,你早就胸有成竹了吧!”
&&&&“秦市长,我是诚心诚意的。”我恳求了。
&&&&“好,庾明,难得你这么客气。经验吗,我倒没有。建议,倒是有两条。”
&&&&“第一,我建议,这些日子你不要忙着开大会;不要着急发表一鸣惊人的施政演说。不要急于上电视亮相。蓟原的老百姓,对这一套早就腻了。你吹的再花,他们也不相信你的话。还是先摸摸蓟原的情况。情况熟了,心中有数,说话才有底气。”
&&&&“第二,要摸透情况,你先到困难的大企业走一走,到棚户区的下岗职工家走一走。你为他们办点实事,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当然,要让分管的副市长陪你一齐走,听听他们对一些问题的看法。这样,既摸了情况,也考核了你的同僚。”
&&&&“好,我记下了。”我感激地点头称是。
&&&&“还有,如果你不嫌我老头子啰嗦,我再提醒你三件事……”
&&&&“欢迎指教。”
&&&&“第一嘛,不要介入干部工作。
&&&&“第二,切忌介入司法方面的事情。有些案件,你可能很气愤,但是也不要卷进具体问题中去。”
&&&&“这第三嘛,哈哈!年轻人,我不怕你生气。在工作中啊,离女人远点儿,蓟原有些年轻干部整人,很会拿女人做文章啊哈……”
&&&&一番高论,说得我目瞪口呆。这三条,怎么与老部长说的条条吻合,丝丝相扣呢!
&&&&第八章国企大厂的秘密经营
&&&&老“奥迪”驶出市区,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路面高低不平,轮子轧在上面蹦踻蹦跳跳。车里车外咣当咣当直响。
&&&&司机一边骂着道路,一边紧张地操纵着有点不太听话的方向盘。
&&&&进入城郊,市区的喧嚣渐渐弱了。一幢一幢土不土洋不洋的旅店、酒家、卖店,不断地闪过。富裕起来的农民财大气粗努力追求城市时髦的的建筑物鳞伤栉比,一一从车窗外掠过。雊题写的匾额与迎风招展的幌子同悬共挂,映衬着火红夸张的门面。店前的停车场上,锃亮的小轿车与粗大的泔水缸并排陈列,显示着现代与传统、前卫与朴实的交错。路边的小姐们一身红衣绿裤,唇红齿白,热情洋溢地向路人微笑招揽生意,可是,你一看她们那胖乎乎的身材,那副懒洋洋地坐在凳子上无精打彩的样子,就会让你想起农村的管家婆,浑身上下不舒服了。
&&&&“这农村啊,人再富也是土财主,土财主……”秘书长点评了沿途的风景,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别瞧不起土财主,人家在路边开一个店,就够你干一辈子了。”司机小张瞥了秘书长一眼。
&&&&“我不眼红啊。”秘书长打完了哈欠,回头问市长:“庾市长,这个矿山机械厂,是你调研的最后一家了吧?”
&&&&“怎么,厌战了?”
&&&&“哪里哪里”秘书长急忙装出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这些日子跟着你走,真学了不少东西呢!”
&&&&“庾市长,你不知道,这老秘是馋酒喝了。”司机与秘书长总有逗不完的乐子,“市长今天开恩,让他喝一顿吧!”
&&&&“混小子,好好开你的车吧!就是喝酒,也没你的份儿。”
&&&&秘书长跟着新市长考察了一啊月的市情,屁股差不多要晃荡碎了。他真羡慕那些上副市长。人家是铁路警察,各管一段。市长到他们分管的地盘调研,他们陪几天就可以了。他却不行,作为搞综合的人,他得从头跟到底。
&&&&要不是那些个惊心动魄的问题和新市长耳目一新的处事风格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身体和精神早就受不了了。
&&&&一栋栋厂房饱经风雨侵蚀,荒芜破朽了。办公楼前磨损的石阶两旁,还耸立着两尊十多米高的巨大石柱,显示着当年的庄严和辉煌。走入厂院子,满地是积雪。四周冰雪覆盖的殘壁断墙上,一条条充满高亢激昂情绪豪言壮语的大幅字块班驳陆离,依稀可见。
&&&&“庾市长,欢迎你啊!”矿山机械厂金厂长的嗓音有些嘶哑,加上他那干巴巴的体型和一身黑布料的衣服,此人并不像一个国有企业的厂长,倒像是刚解放时农村贫协会的主席。
&&&&他身后的三位副厂长、三总师分别与庾市长握手、寒暄着。
&&&&“庾市长,咱们先到办公室?”后面车上,分管工业的铁玉副市长走下来,拿出一半主人的架势。
&&&&“先在厂区走一走!”
&&&&“呵呵,没啥看的。”铁玉耸了耸肩膀,“停产好几年了。除了看厂护院的,根本就没几个人上班。干脆,进办公室吧!”
&&&&“要是那样,咱们就不用来了,在政府楼里听他们的汇报算了。”庾市长风趣地否决了他的主意,率先朝厂区走去。
&&&&“既然庾市长看,那就看看。”
&&&&此时,精细的秘书长注意到,金厂长与他的同僚迅速且又机密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就是昔日大名鼎鼎的蓟原矿山机械厂吗?
&&&&八里厂区,人烟冥寂。机器停止工作了轰鸣。一栋栋高大的厂房,像一座座静肃立的墓地,在北国寒天里凄楚而悲凉。一台台大型机械加工设备,被捕厚厚的蜡纸裹着,外面的包装布上大大的写了一个“封”字。往日最红火的车间,冷冰冰的毫无生气。那巨大的空气锤无力地瘫痪在地上,像是被打倒的大力士,无言地倾诉着它的失落和悲哀。
&&&&“市长,别看了,回屋里吧!”铁玉和金厂长盯着我的身后,似乎不愿意这荒凉的景象过多的映入我的眼帘,一个劲儿地劝我到办公室去。
&&&&“再走走。”我坚持着,眼睛看着太阳洒在一堆堆废金属块上的光辉;在雪的映衬里,那金光熠熠的闪动确实有些刺眼。
&&&&“前面是铆=焊车间吧?”我的直觉告诉我。
&&&&“庾市长,你,你过去来过我们工厂?”金厂长诧异地问道。
&&&&当然,我当然来过。
&&&&十几年前,我在蓟原大学毕业。我的毕业设计就是在这儿搞的。
&&&&那时的我,纯洁天真,天天梦想毕业后能留在蓟原,做个城市户口的市民,与我同乡的恋人一起脱离农村,开始过一种新的生活。
&&&&是的,这儿就是最大的车间━━铆焊车间了。那列兵一样的自动氩弧电焊机,当年是何等威武啊!它们吐出的一根根电缆线,像一缕缕瓜蔓儿,遍布车间工地。电源开启之后,每根缆线头上都会开出一朵朵绚丽的焊花儿。火花儿闪闪烁烁,把车间映得通亮。
&&&&到了,五号机。正是我当年实习的工作岗位。
&&&&五月的天,车间里的人们已经热得脱了外衣。我穿上厚厚的劳动布料的工作服,拿起焊钳,将夹起的焊条重重地敲击在天车吊动来的金属焊件上。“嗡嗡━━”电焊机启动了,焊条顶头的电极与焊缝阴阳相聚,发出灼热的温度和耀眼的光芒。在“哧哧……”电流的歌唱里,一支支焊条被烧灼、被溶化,焊水温柔地淌落在两块金属的交接处,最后将它们紧紧地联接在一起。忽然,叮铃铃铃,悦耳的铃声响动,天车开过来了。与我一起来厂实习的同窗女友花美蓉在天车的小窗口探出头,朝下望着我,露出甜甜的笑。等她看见质检工人师傅检验了我的焊件,满意地点了头,她便在天上冲我招招手,算是给我一个奖赏。
&&&&那里的我,简直被工厂、车间里火热的生活迷住了。每次我焊接合格的工件被她的天车拉走,一股幸福的暖流便于工作涌入我的全身:我上一个男子汉了。我可以用我的双手,为社会、为工厂,也为自己未来的妻子大会奉献点儿什么了。
&&&&斗转星移,今非昔比,当年的火热生活,已经成为美好的记忆。眼下的焊机们,已经铁锈斑斑被覆盖在厚厚的尘土里了,一团团的焊线被捆绑在一起,丢弃在墙角,与层层蜘蛛网为伴了。
&&&&唉!一个现代化的机械加工企业,怎么说垮就垮了呢?
&&&&听说,蓟原市为这个工厂的复苏是动了脑筋的。前年,在那阵流行的“破产”风里,精明的蓟原人率先让这个厂子申请破产,一下子就卸去了几个亿的债务。可是,轻装上阵的矿山机械厂,并没在人们的期盼中再现辉煌,而是从此一蹶不振了。
&&&&“庾市长,外面天气冷,到此为止吧!”铁玉和金厂长不断地提醒着我。
&&&&可是,我的脚步。无论如何届难以停下来。
&&&&我的心里热腾腾的。
&&&&我不相信,这个当年的机械巨人会真的这样倒下去。那些在国内机电行业首屈一指的科技人才,那些个技术娴熟的一线工人,曾生产了多少令国内外客商交口称赞的一流产品啊。
&&&&在我恍惚的记忆里,外埠码头上一台台铸有“MADEINSHINA”的大型机械设备再次映入我的眼帘。在异国他乡,我不止一次,不止在一个国家看到过用中文和外语同时标注的“中国蓟原.矿机制造”,那时,我的心里是何等激动啊!
&&&&在我虔诚的意念里,在还游动着一丝期望的渴盼里,我的脚步不停地迈动着,向前、向前……一直走下去。
&&&&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哪怕能找出一丁点儿的生机来,也不枉此行了。
&&&&远远的,像春天里第一声惊雷,像酷夏里的一丝清风,在一片萧条的静籁里,一阵阵铿锵的砸击声突然在宽阔的厂院里震响了。
&&&&哐!哐!哐!一件庞大的重物在撞击着地球。
&&&&这声音好似一首庄严的乐章,砸得人们心头回肠荡气。
&&&&“什么响?”庾市长精神为之一振。
&&&&“是护厂的工人,在检修什么吧?”金厂长眼睛里有些慌乱。
&&&&“去看看!”
&&&&“庾市长,这……”
&&&&撩开厚重的棉布帘,一阵阵颤动的热浪突然扑过来。
&&&&啊,这正是他所熟悉的锻造炉前的闷热啊。
&&&&空气里弥漫着汗臭和霉味儿,锻造工人热得光了膀子,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个巨型铁饼圆形的模型正在锤炼而成,这无疑是某大型设备的底座。
&&&&再往前看,一副迷人的景象令人们惊呆了。
&&&&宽敞的装配线终端,一台巨型采油样机正在匀速转动着。它一上一下,在微弱的动力牵引下,靠着精巧的设计,各个部分自如地运转着。
&&&&“磕头机!”庾市长一下子叫出声来。
&&&&他大踏步走过去,一面的欣赏着这巧妙的杆件组合,一面用眼睛的余光瞅着两名工作人员作的运转记录。
&&&&他看明白了。
&&&&这是在试验一种新设计的抽油设备。
&&&&“哦,庾市长,这是工人们闷得慌,私自开车玩呢!”
&&&&“哼,好好玩吧。”
&&&&“庾市长,你看,快到中午了,”金厂长看了看手表,“我们还没汇报呢。”
&&&&“这是最好的汇报。”庾市长毫不理会他的焦急,迈开步子,留心地向四周搜索起来。
&&&&突然,从一道半掩的小门缝里,他隐隐约约发现了两道车轮轧过的痕迹,哦,难道这是个出口?再顺着痕迹循去,他看见了一条窄窄的水泥小路,冲着厂院深处的一栋小灰楼伸展开去。
&&&&“小张,把车开过来!”庾市长突然大喊了一声。
&&&&车子顺着那条小路飞驰而去。
&&&&“庾市长,那是别的企业租用的我们的厂房啊!”金厂长跟在车后面大声喊叫着。
&&&&可是,拦是拦不住了。他们的市长手疾眼快,抢先一步跨进了小灰楼的大门。
&&&&与外面破落的厂子院相比,这座神奇的小灰楼里别有洞天,简直就是一处世外桃源。一进楼,眼前呈现了一个宽敞开濶的大厅。厅顶部呈拱形,透透明明的,阳光温柔地照射进来,室内温暖如春。厅中间,是一片养护的极好的绿茵茵的草坪,一排排喷水孔浇灌着嫩绿的草儿,散发出雨水一般的气息。
&&&&好啊!人们一边惊讶的看着这迷人的仙境,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芬芳的空气。
&&&&信步走去,第一层像是销售公司。一进门,小姐便礼貌地起身问好:“先生,欢迎你的到来。本公司销售现代化的数控机床、最新设计的节能锅炉,代表先进潮流的抽油设备,还有,已经占领了海内外市场的JY08式挖掘机。”
&&&&“谢谢,请展示你们的样品。”此时的庾市长变成了采购商。
&&&&“好的,先生请看!”
&&&&小姐按动电钮,壁墙上的遮帘迅速地拉开了。一张张放大了的介绍新产品的幻灯片接连不断地打在银幕上,使人们惊心不已。
&&&&在这儿,庾市长再次看到了那令他激动不已的八个大字:
&&&&“中国蓟原.矿机制造”。
&&&&“老金,你这是演的哪出戏啊?”此时此刻的铁玉,已经呆若木鸡了。
&&&&就像一个陌生人的闯入,突然发现了自己心中长期保留的一种绝对不可示钱的秘密。城府颇深的金厂长不断地擦着额头渗出的汗水,脸上出现了一种冰凉失望的神色。
&&&&完了,全完了!
&&&&“老金啊,今天,我可不客气了。”庾市长揶揄地开着玩笑,顺手指了指楼上。
&&&&“好啊,庾市长,你可真是个火眼金睛。干脆,我今天豁出去了。全盘端出。走,请上楼!”
&&&&那颤抖的声音潮潮的,听起来有些悲壮。
&&&&二楼入口处,并没有什么标志。庾市长带领人们推门而入,一片浅蓝色的光线令人们满目生辉。机房!计算机机房!市长眼睛一亮,看到在PVC板隔开的一个个小单间里,工作人员手握鼠标,盯着彩色显示屏的屏幕,紧张地操作着。
&&&&清一色的美国戴尔品牌机!庾市长心里惊叹着。
&&&&再看看屏幕上的内容,更让他感到惊讶,这儿实施的,是最先进的计算机辅助设计━━一套完整的CAD工程。
&&&&“底座、连杆、油轮、臂轴……”盯着五颜六色的界面,他嘴里念叨着,在一个小伙子身旁坐了下来。
&&&&“小刘,市长来了。快起来,向市长汇报……”金厂长提醒自己的部下。
&&&&“啊,市长?!”小刘的思路还陷在脑力开发的深处,猛地听到厂长的喊声,吓了一跳。
&&&&“小伙子,劳驾!”庾市长微微一笑,一屁股坐下去,顺手摸过鼠标,在桌面儿上划拉起来,“小伙儿,你的内容,保密吗?”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对市长,我们无密可保。”小伙子风趣的说。
&&&&“呵呵,还说无密可保。”庾市长接过话碴,“今天,我差一点儿让你们金老板给蒙了!”
&&&&啪嗒啪嗒,庾市长手中鼠标一动,计算机退出了现有程序,接着,他打开网络,选了一个熟悉的浏览器,顺手敲进了查询内容,一个一个网址显露出来:
&&&&━━美国希尔图公司
&&&&━━加拿大格尔利特大学
&&&&━━德国EGCC公司
&&&&这些个世界闻名的设计工程的名牌公司和研究机构,被中国蓟原市的市长一一访问着。
&&&&“你们用的是什么技术?”
&&&&“这要看用户要求了━━有的用户要求我们用德国技术,而大部分用户喜欢使用美国A**E规范设计。
&&&&“那,我们的“国标”,得经过转换吧?“
&&&&“是的。”
&&&&“麻烦吗?”
&&&&“是很麻烦。但是,对于计算机来说,不难。”
&&&&“市长,看来,你是个计算机内行。网络上也是高手啊!”
&&&&“咱们一样,都是网虫。”
&&&&鼠标划划点点,进入了“电子邮箱”。在“收件箱”里,出现了一叠子邮件。其中,一份信函标题上,出现了“预订装卸臂200套”的英文字样。
&&&&“你这设计者也负责推销?”
&&&&“我们厂长说,技术与市场不分家。”
&&&&怎么,真的,这是真的?庾市长又要开口时,喉咙一下子哽住了。在“收件箱”里,他看到了成批量的订单。
&&&&简直有点儿不敢看下去了:那一张一张用不同文字发来的催促发货的函件,让他看得眼热。
&&&&这个对外宣布停产歇业的工厂,怎么敢接这么多的订单?
&&&&挖掘机、催化裂化锅炉、节能抽油机,一订就是十几台,一台就是1000多万元,这个连烟都不冒的破产企业,材料库里空荡荡的,已经无料可存;成品库里也早就无货可发了。他们究竟采取了什么办法,才能保证按期生产出这么多的成品,并保证按期交货?
&&&&这个表面上破败萧条的工厂,暗地里竟做着几十个亿的巨额买卖?
&&&&难道他们?
&&&&除非是……
&&&&他的手一下子停止了操作,眼睛怔忡地盯在屏幕上。
&&&&“庾市长,我们再往前走走?”铁玉提醒着他。
&&&&“哇,好了!”庾市长连忙站起身来,向小伙子握手道别。
&&&&走时,悄悄地俯在小伙子耳边,低声地问:“一个月挣多少钱?”
&&&&“工资300元,奖,奖金……一万!”
&&&&“哦?”庾市长先是一楞,接着扑哧一下乐了。
&&&&这一下,他完全洞察了矿山机机械厂的全部实力。
&&&&在蓟原这块地面上,他发现了一个地下聚宝盆。
&&&&房间不大,屋子里单调、空荡,人们一进来,挂在天花板上的电线东摇西晃,灯光也随之摇曳不定了。
&&&&这是金厂长简陋的办公室。上级来了领导,他都市在这儿接待,
&&&&“金老板,如果客户来了,我想你不会往这儿领。”庾市长一进屋,就敲打起金厂长来。
&&&&金老板目光忧郁,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你呀,应该弄一幅《陋室铭》的条幅挂在墙上,这才与你的寓意相配呢!”
&&&&金老板坐在那儿,仍然沉默着。
&&&&一双眼睛直直地瞅着窗外,一脸无可奈何……
&&&&冬阳下,一抹微弱的光线勾勒出工厂远处的轮廓。
&&&&事情败露了,一股沮丧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全身。他的脑袋里滴溜溜地转着,琢磨用哪能种办法还可以做适当的补救。
&&&&“老板,说吧,”庾市长点燃一支烟,长长舒了一口气,“你是自动‘坦白交待’呢?还是由我揭穿你的老底儿?”
&&&&屋里静静的,空气沉闷而压抑。
&&&&金老板吐着烟圈,完全的没有了刚才的客气和谦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位瓣来的年轻市长,像是在谈判桌上凝视着自己的对手。
&&&&“老金啊,真有你的,暗下里,你干了这么大的事……”铁玉副市长一半是惊奇,一半是遗憾,晃荡着大脑袋,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庾市长。”沉默了半天的金老板,终于开口了。他不在乎铁玉说了些什么,此时,这个副市长就像不在他眼前似的。他的眼睛只看着新来的市长,“如果我没记错,你曾经一家大型军工企业当过总裁,后来,又去欧洲念了工商管理硕士课程……嗯,今天上午这一幕,别人可能看不明白,你会看明白的。”
&&&&庾市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我想请求庾市长,今天的事,最好别向别人提起。啊,就像没看见一样。行吗?”
&&&&“为什么?”
&&&&“因为,这消息一旦捅出去,这厂子就完蛋了。”
&&&&“怎么讲?”
&&&&“原因吗,我不想多说……”
&&&&“老金,你也太狂妄了!你眼睛里还有没有政府?”铁玉看到老金的样子,怒不可遏了,在蓟原的企业界,还没有哪个厂长经理这样小视他。
&&&&“铁副市长,别误会。不是我瞧不起你们政府。而是你们办的一些事儿让我们瞧不起。”说完,他朝身旁的总会计师挥挥手,“张总,把那些政府部门横征暴敛的帐拿来,让市长瞧瞧。”
&&&&这是一笔什么帐啊━━
&&&&━━公安局交通罚款2300万元;
&&&&━━技术监督局打假罚款2500万元;
&&&&━━经委机关配备车辆赞助款待1800万元;
&&&&━━有关部门召开会议支出3300万元;
&&&&━━摊派报刊杂志支出502万元;
&&&&━━市春节晚会赞助420万元;
&&&&━━政府领导出国考察在本厂报销560万元。
&&&&“庾市长,这帐单上列的,都是明的;还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给我们造成的损失更大了。”
&&&&“庾市长,蓟原的企业亏到这个程度,是让你们政府逼得啊!”
&&&&唉呀,看到帐单,瓣上任的市长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大概也算中国特色吧。政府机关对待“自己的”企业,想拿就拿,想要就要。在花花绿绿的消费潮流涨起来之后,可怜的财政已经难以支付日益增长的公款消费了。一些实权部门就把手伸向了企业。破产之后,矿山机械厂在名义上进行了“改制”,但是,产权依然不明晰。特别是它的法人代表依然是老金这个由政府指派的官员。在人们的印象中,矿山机械工厂仍然是过去的国有企业。为了完成收费指标,为了完成罚款任务,甚至于为了部门提高福利待遇,那些个“大检查”呀,“达标竞赛”呀,“赞助”呀,天天地来骚扰你。折腾来折腾去,企业有气,影响了经济效益,上交税收年年减少。而政府为了完成税收任务,又要狠挖税源,最后的结果就是企业停产。如此往复,恶性循环,企业被拖垮,政府形象也受到了损害。
&&&&对这种事,市委政府也曾经三令五审地要求禁止。可是,你立个庙,就得养活和尚,就得买衣钵、袈裟,让他们化缘、吃饭。特别是目前的领导干部数量多,级别高,有了官就得配备小车,就得给待遇,还是让他们开会、发文、审批、搞活动,这些事都要花钱。财政不给钱,他们不找企业找谁?
&&&&“庾市长,再次请求你:守口如瓶!”
&&&&“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
&&&&“你可以提条件。”
&&&&“条件?哼,下岗职工全部就业;每年上交利税两个亿。你敢答应吗?”
&&&&“这个,没有问题。”金老板的态度分外的畅快。
&&&&“可是,接着,他的话锋一转,”市长,我的具体条件……你未必敢答应。”
&&&&“说。”
&&&&“很简单。那就是,等我的工厂正式开工那一天,我要在厂门口挂一个大牌子。上面写上:政府官员禁止入内!”
&&&&什么?在魂飞魄散的人无不惊讶地伸了伸舌头。
&&&&“当然,你庾市长、铁玉副市长、秘书长,算是个例外吧。”
&&&&“哈哈……”庾市长听完,开心地大笑了,“金老板啊,我肚子饿了。走,吃饭去。”
&&&&“好吧!”老金立刻喊了一声后面的副厂长,“去矿山酒家!”
&&&&“矿山酒家?档次太低了。”庾市长豪爽地摆摆手,“走,去‘花花世界’,今天中午,本市长请客,招待咱们的纳税人。金老板,赏个脸吧!”
&&&&金老板先是一楞,随后反应过来,两支大手一拍,“好,今天咱就反过来。吃政府一顿!”
&&&&哈哈……人们一串开怀大笑,震得小屋子都颤抖了。
&&&&第九章分庭抗礼
&&&&暖气加了压,冲得水暖管道乒乒乓乱响了一气。午后的阳光射进屋子里,混合着暖气片的热量烘烤在身上,弄得他懒洋洋的。中午已经躺了两个小时了,醒来还是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来。
&&&&外间屋里,办公桌上的两部电话交替地哗哗响个不停。他一概不予理睬。按照他的指示,秘书小刘将一切来访者和呈来的公事全部拒之门外,专心注意着内部电话里即将来临的那个充满无奈乞求的声音。
&&&&上午,财政局长鞠彩秀与他吵了半天。最后既没吵出谁是谁非,也没吵出谁胜谁败。这个财神奶奶依仗自己的丈夫是省信托投资公司的经理,在蓟原这块土地上傲得了不得,连他这个常务副市长也不放在眼里了。
&&&&这个月税款欠收,财政库里又无存款,机关开工资的钱显然是不够了。她竟异想天开,要挪用证券公司的款项。说什么新市长刚刚上任,断了炊不好看,要支持人家一下……
&&&&嘿嘿,支持不支持新市长,与你何干?他姓庾的怪罪下来,有我顶着哪!
&&&&不过,这个姓庾的也怪。到任之后就在基层转。美其名曰调查研究。唉,现在,市政府穷得都吃不上饭了,你还装模作样地在下面瞎转,转来转去,我看你能转出什么名堂来?
&&&&依他多年来的施政经验,地方政府的事情真是简单地不能再简单了。说穿了就是一个“钱”字。财力雄厚,当市长的可以修桥、铺路、盖住宅、涨工资,城市建设锦上添花。当官的政绩就出来了。可是,如果财力单薄,开工资都困难,你当市长的就是有天大本事,也难以施展。
&&&&至于这钱人哪儿来,学问就大了。一般人认为,只要企业经济效益好,政府财政状况才好。其实并不全是那么回事。有时候,企业亏损得厉害,政府财力反而宽松。这就看你当市长的人脉如何,会不会疏通上下左右的关系了。关系弄好了,省里少收点儿税,多拨点儿款,几个亿的钱就到手了。如果再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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