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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业企业从零八年到一六年四月因企业停产被辞退请问我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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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这个要看你们是在什么地方代理了,一二线城市的话选择玫瑰岛、德立这些大品牌会比较好
A:现在搬家很好,一般搬家不需要看是自己的出生年月,只要看看黄历今天是否适合搬家就可以了。
A:找主要负责任人。现在私下调节,不行用法律途径。将各种发票准备好,是哪些材料时没有付费的。建材是土木工程和建筑工程中使用的材料的统称。可分为结构材料、装饰材料和某些专用材料。 结构材料包括木材、竹材、石材、水泥、混凝土、金属、砖瓦、陶瓷、玻璃、工程塑料、复合材料等;装饰材料包括各种涂料、油漆、镀层、贴面、各色瓷砖、具有特殊效果的玻璃等;专用材料指用于防水、防潮、防腐、防火、阻燃、隔音、隔热、保温、密封等希望我的解答能帮助到你。
作为企业所得税税基管理的两大核心业务,资产损失申报和税收优惠事项备案直接关系到全年企业所得税的纳税调整额。&1、企业年终结账前务必关注两大事项:资产损失申报和税收优惠事项备案&作为企业所得税税基管理的两大核心业务,资产损失申报和税收优惠事项备案直接关系到全年企业所得税的纳税调整额。《国家税务总局关于企业所得税税收优惠管理问题的补充通知》(国税函[号)规定,“对需要事先向税务机关备案而未按规定备案的,纳税人不得享受税收优惠;经税务机关审核不符合税收优惠条件的,税务机关应书面通知纳税人不得享受税收优惠”;《企业资产损失所得税税前扣除管理办法》(国家税务总局公告2011年第25号,以下简称25号公告)规定,“企业发生的资产损失,应按规定的程序和要求向主管税务机关申报后方能在税前扣除;未经申报的损失,不得在税前扣除。”无论是税收优惠的审批事项或备案事项,还是资产损失的清单申报和专项申报事项,均属于汇算清缴前必经的程序。&2、税法与会计确认收入条件的差异引发的纳税调整&税法关于企业所得税应税收入的确认条件与会计上确认收入的条件有差异。《国家税务总局关于确认企业所得税收入若干问题的通知》(国税函[号)规定同时满足四个条件即可确认所得税应税收入,而会计上除了要求同时满足税法规定的四个条件外还需要满足“经济利益是否很有可能流入企业”这个条件,显然税法确认应税收入的条件相对宽松,因而形成了会计上还没有确认收入,而在企业所得税汇算清缴时需要调增计算企业所得税的情形。无论是纳税人还是税务机关,均应重视这一差异造成的税收差异。&3、流转税应税收入与企业所得税应税收入的差异&一般情况下,企业开具发票的当天,是流转税纳税义务发生时间,那么开具了发票的部分是否一定要确认企业所得税应税收入呢?由于不同税种对纳税义务发生时间有不同规定,因此,两者是有区别的。根据《增值税暂行条例》的有关规定,如果先开具发票的,应以开具发票的当天作为增值税纳税义务发生时间。国税函[号文对销售商品和劳务收入及特殊销售作出了不同规定,主要是以商品所有权是否转移、劳务是否提供等为前提。因此,企业发生的经营业务虽开具发票但尚未发生销售或提供劳务,没有达到企业所得税收入确认的条件,就会形成应缴流转税但不计入企业所得税应税收入的情形,纳税人应进行正确的账务处理和税务处理。
A:不宜。这几个日子比较适合:日 农历11月(大)24日 星期日 冲虎(戊寅)煞南日 农历11月(大)27日 星期三 冲蛇(辛已)煞西日 农历12月(小)03日 星期二 冲猪(丁亥)煞东日 农历12月(小)04日 星期三 冲鼠(戊子)煞北日 农历12月(小)06日 星期五 冲虎(庚寅)煞南日 农历12月(小)15日 星期日 冲猪(己亥)煞东
A:装修房子与出身年月日应该没多大关系,只是搬迁日子有点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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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时候,跟苏骏一样对着电脑工作的人并不多,其中大部分应该都是像他这样的网络工作者。  苏骏是一名门户网站审核编辑,在东湖市第一门户网站东湖网工作,跟其他人不同,他常年加班到深夜的一两点,工作时间并不固定。  现在是BJ时间凌晨十二点整,经过四个小时的加班加点,傍晚突发的明远大厦倒塌事件,一系列的发生过程,发生原因,造成影响和领导关注的事后救援,被罗列出大大小小数百篇新闻报道,在网站的各频道散发开来。  苏骏的工作就是,在这数百篇报道中,挑出不符合主流道路的文章,发还重新编辑。简单地来说,他就是一个网站的守门员,别人踢的球,他要挑出来那些踢得歪的,踢得擦边的又能吸引眼球的,然后引导舆论回到正轨去。  说起来高大上的工作,但其实却是十分熬人的一份工作,经常在电脑面前一呆就是一个通宵,白天十二点多又要开始上班,苏骏不过才三十多岁四十岁不到,却已经是微微有些谢顶,因为常年熬夜的缘故,面色有些蜡黄。  日复一日地看着网站上新闻版里面的陈词滥调,被新进的编辑们翻来覆去地用,苏骏早已经对这个行业产生了厌倦,但是碍于生活所迫,他却完全提不起勇气去换一份工作,活到了这个年纪,早已经失去了激流勇进的动力。  “苏组长,我的版块审核完了么?”  身边的年轻同事递过来一杯速溶咖啡,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苏骏。  网站和苏骏从事一样工作的有十几个人,但比他年资老的却没有几个,大部分时候,同事们都要尊敬地叫他一声老苏,其中不乏对他能在这个行业坚持这么久的调侃。  这个年轻人刚进来没多久,还不是很适应网站的上班节奏,经常在加班的时候打瞌睡,苏骏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这里工作,谁都不容易。  “你的版块有一点问题,这里需要修改一下。”  苏骏指向电脑中,网站发布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里用十分尖刻的语调,对明远大厦与市领导之间的联系进行了猜想,对于幕后的钱权交易差点就要指名道姓,这是严重违反网站规则的文章。  在政治与新闻之间游走的门户网站,早就已经被一些国际主流媒体打击得沦为偷捡边角料,赚取广告费的墙头草,虽然已经被广大的网民接受,但其实早就已经透露出暮气沉沉,不思进取的气息。像这种措辞激烈,完全不考虑后果的内容,是一条坚决不能走的红线。  挥挥手让同事回去修改,苏骏扶着额头躺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深蓝色的夜幕闭上眼睛,觉得四肢又要开始发颤了。从前年开始,苏骏就有坐久了全身发麻的症状,医生说是因为长期休息不足,以及缺乏锻炼引起的亚健康状态。  这让苏骏有时候会产生换一个行业的想法,但长期从事脑力劳动的经历,让他会习惯性地去思考一件事情所带来的后果,经过他跟柳欣然的研究,发现就算换工作,他也只能找一些跟眼前差不太多的行业,现在这个年纪不尴不尬,他却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需要一点体力的工作估计他也做不来。  于是日子又回到按部就班的生活里,网站里跟他要好的同事只有两个陪他坚持下来,一个是现在的总监李健,另一个是隔壁组的组长老宋,三个人放假的时候聚在一起,总是会唏嘘不已,眼看着从青年转成了中年,一个个发际线退后得厉害,却总有种混日子浑浑噩噩的感觉。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苏骏从玻璃门往外看去,能看到老宋养的小猫趴在地上啃着什么。他们三个人,各有各的爱好,老宋跟老婆离婚后,就养了一只小猫,像女儿一样照顾着,李健则总是在股市里打发时间,每天都在网络上研究着长短线曲线走势,而苏骏则喜欢听歌唱卡拉OK。  将耳机环绕在耳朵上,一曲almost lover淡淡地吟唱在脑海中,cara dillon和sarah brightman是他最喜欢的两个歌手,从上学时起,他就喜欢唱歌,但是也不会那些专业的唱法,在自娱自乐的歌声里,他总能感受到灵魂里片刻的宁静。  虽然有时候觉得生活很累,但大部分时候又觉得生活异常地让人满足。苏骏和柳欣然已经结婚十来年,从相识相熟到相知,两个人走过了生命里最美的年华,虽然现在还没有孩子,但两个人的感情却出乎意料的好,他是一个容易感性的人,而她又是个落落大方脾气温顺的人,两个人总是相互宽容,早已经形成了一种自然的默契。  “军军,早点回来,我先睡了,厨房里有酱肘子,吃的时候记得热一下。”  手机嗡嗡响起,是柳欣然发的短信,军军是他的小名,他们结婚后,柳欣然就开始像称呼孩子一样叫他。  “晚安,做个好梦”  苏骏看着这几个字,忽然笑了起来,每天都会说晚安,但他知道柳欣然一定不会睡得这么早,此刻的她一定是在为明天的课程准备资料。  柳欣然大学毕业后,就在家乡做了英语老师,苏骏经人介绍跟她认识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美丽温柔的姑娘会是自己一生的伴侣,命运就是这么千奇百怪,其貌不扬的苏骏在谁看来都是上辈子烧了高香,才娶到这么好的媳妇。  “嫂子又发短信来了?啧啧,真羡慕你们夫妻俩的感情。”老宋凑过头来,往苏骏手机屏幕上瞅。  “少在这瞎扯淡了,你那个沉船的专题做的怎么样了,几点收工?”苏骏给他一个白眼,把手机收了起来,抬眼问道。  “看眼前这趋势,估计两点钟是搞不完咯。”老宋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喉糖,向苏骏示意。  苏骏摆摆手,接着话题说道:“几百条人命,一条游轮转瞬间沉没,有时候,命运这东西真的不信不行。”  “说是有个富豪举行生日派对,花了快千万,现在还找不到沉船的原因,反正估计会死不少人,小陈他们正跟前边儿追踪报道呢。”老宋吧唧着嘴巴,含糊说道,他最近在戒烟,只好拿喉糖解解馋。他看了总监办公室一眼,李健正在电脑前奋斗着股海沉浮,接着说。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估计那些有钱人也不会是落下这样一个结果了,俗话说得好,人什么都不怕,就怕人死了钱没花了。”  苏骏撇撇嘴,笑道:“有钱难买早知道,要是这些事能提前知道,李健就不会整天泡在股票分析群里装孙子了,什么股票涨什么股票跌还不是他说了算?”  “得,咱俩也别在这瞎想了,我还得赶紧把活干了,省得饿到我家的小咪。”老宋伸个懒腰,往后一靠,摆摆手道。  “你嫂子做了酱肘子,本来想着下班分你点,看你这样儿,算你没口福。”苏骏整理一下文件,开始处理最后几宗回炉的报道。  凌晨一点半,总算是把所有的事情做完,看这种状况,明天又是下午一点上班,苏骏跟几个同事摆摆手,总算下班了。  从停车场出来,苏骏开着他的小现代拐过一个大弯,却忽然看见外面,有一家路边摊还没收摊,是卖馄炖的一对老夫妇,忽然觉得这个时间,吃碗热乎的馄炖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骏把车停在路边,远远的看见馄饨摊橘黄色的灯光特别温暖,想起了曾经在某个大雪天,跟柳欣然两个人在一起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那个时候她穿着一件橘黄色的呢子大衣,仿佛那片温柔的灯光一般。  沉浸在回忆中的苏骏,没有看到,对面那对老夫妇不停地朝他挥手,不远处一辆打着转向灯的大货车极速驶来,终于,命运的蝴蝶扇翅一飞,苏骏被那大货车狠狠地撞飞起来,飘然落地。  眼前的一切像是电影的倒带,所有的景象和光芒都消失无踪,他的脑海里最后依然保留着前一刻跟柳欣然吃馄饨的回忆。  那天他说,欣然,我没有钱,没有才华,不帅也不浪漫,你愿意嫁给我么?  那天的柳欣然像是一个天使,她望着初雪中的苏骏,笑着说,我愿意。  还记得我说过要让你幸福,不让你流泪,对不起,我爱你。  一片黑暗袭来,夜空中传来风吹过的声音,命运的齿轮缓缓转动。
  恢复意识的时候,苏骏努力想要回忆起车祸的细节,但是记忆却有种隔着玻璃的不真实感,怎么也想不起来。  到这时,苏骏才算醒了过来,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白,泛黄的天花板上垂下来几条铁丝,在尾端折起了几个铁钩,挂着一瓶葡萄糖,旁边还坠着一个空瓶,空瓶上还挂着一根软哒哒的塑胶输液管。  这种场景很熟悉,LC区还没有改造的时候,苏骏每次生病都去的老中医院,病房就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老妈梁秀珍还在医院对面开了一家小卖部,老爸苏建国则在西郊的建材厂上班。后来老城改造之后,中医院就在新区重新盖了新房,用了最新的医疗设备,这种老式的病房环境也一去不复返了。  房间里有股返潮的味道,并不好闻,苏骏听见周围有人在轻声地说话,仿佛蜜蜂在耳边嗡嗡地叫,感到心烦意乱,眯住了眼睛,想让头不那么痛。  “医生说了,苏骏是身子缺乏锻炼,有点儿酒精过敏,这才引起的高烧不退。”有人低声说道。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放在苏骏的额头,随即又收了回去。  “烧还是没有退,马上就要报志愿了,也不知道他到底考得怎么样。建国,你说要是明天他烧还是没有退,学校那边儿怎么办?”还是那个声音响起,似乎有些焦急。  苏骏诧异地听在耳朵里,这似乎是母亲的声音。尽管隔了那么多年,母亲的声音他还是一听就能分辨出来,那声音温婉动人,轻柔温和。  苏骏睁开眼,看到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熟悉是因为,这张脸陪他度过了三十多年的时光,陌生是因为这张脸已经离开了自己几年了。  除了眼角的鱼尾纹奇迹地变淡了些,皮肤又变得细腻弹润了许多,头发也黑了很多,这张脸,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母亲的脸。  是做梦么?  苏骏感到浑身的关节都在疼痛,难道车祸过后我还没有醒过来?可是这疼痛又怎么解释。  印象中似乎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感受,头痛的像是要爆炸一般,全身似乎动一下都要累得气喘吁吁。那是九八年的夏天,他高考完同学聚会喝多了酒,引发了急性肠胃炎加上轻微酒精过敏,就是这种死去活来的感觉。  似乎那年就是在这间病房里住的院,看病的张医生是爸爸的战友,正好赶上高考报志愿,差点儿就因病没报好志愿。  “我问过张军了,苏骏这病来得快好的也快,输完这几瓶消炎药,烧就应该退了,你就别担心了”  苏骏扭过头,看见爸爸苏建国依着病床跟妈妈说话,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短袖衬衣,头发乱糟糟的,眼窝里有些青黑,胡茬也似乎几天没刮了,正是很多年前自己生病时的情形。  原来是做了个十几年前的梦,苏骏伸伸腿,又闭上了眼睛,沉入到无边的黑暗中去。  再醒来已经是傍晚,墙上一处小窗户正好对着夕阳,一抹晕黄的霞光正好打在苏骏的脸上,让他从睡意中醒来。  苏骏扭头看隔壁,母亲歪在空病床上打瞌睡。似乎察觉到苏骏醒了,她也睁开眼来,惊喜地站了起来,伸出手摸了摸苏骏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高兴地说:“烧总算是退了……”  苏骏心里充满了疑惑,看着梁秀珍忙活着叫来医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穿着白大褂的张医生苏骏认识,很多次生病的时候都是找他帮的忙,只是看着他那张年轻了许多的脸,苏骏惊疑不定。  如果是梦的话,这也太真实了吧。苏骏感受着被单下自己年轻的双手双脚,再一次陷入了迷茫中。  张医生拿体温表给苏骏量了体温,又看了看苏骏的舌苔,对苏骏老妈说:“烧是退了……等下就可以回去了,开的药要按时吃,很快就好了。”  病房里没有空调,苏骏身上的T恤沁了汗,穿着格外不舒服,趁梁秀珍送医生出去的时候,他掀开被单,从病床上下来,穿着双人字凉拖走进了病房里的洗手间。  苏骏扭开水龙头,双手捧了一捧自来水,泼到了自己脸上。冰凉的水滴沿着脸庞往下流淌,苏骏对着镜子,看到了自己曾经的那张脸。  一头乌黑的中长发凌乱地趴在额头上,眼睛没有神,下巴尖尖的,一脸病色。还没有长胡须,只有一层细细麻麻的茸毛趴在嘴角边上,嘴唇干的有些脱皮。这张青涩的脸庞,就是苏骏自己,都已经忘记了竟然是这个模样。  似乎真的又回到了一九九八年的那个夏天,苏骏却不懂这是为什么。时间也可以倒流的么,如果这样的话,之前他生活中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梦么?  他忽然间想起了柳欣然,还是遇到她之后,因为她看不惯苏骏那头中长发,他才剪成了利落的短发。  苏骏可以想象自己遇见车祸之后,有人通知柳欣然的场景。她一定会躲在客厅的沙发里抱着抱枕哭吧。自己却没有办法像往常一样抱住她的肩膀安慰她了。  苏骏捂住自己的脸庞,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时光倒流的话,他和柳欣然的感情还没有开始,这个时候的柳欣然又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梁秀珍熬了一壶暖胃的枸杞老鸡汤,苏骏坐在病床上小口地喝,软滑细腻,入口香浓,让人胃口大开。  “等下跟我一起回家,回去休息一晚上,明天还要去报志愿。”梁秀珍满足地看着儿子把汤喝完,想起了什么说。  “还有,这次你喝酒酒精过敏的事情你爸说不追究了,要是有下次你看我不收拾你。”  苏骏听完这话,却不知被妈妈戳中了哪个泪点,伸手抱住了梁秀珍,把头埋在她肩膀,深情地喊了一声:“妈……”埋头便痛哭了起来。  大学毕业之后,苏骏一直在外面工作,又是租房子住,除了逢年过节很少回家陪爸妈。  后来妈妈得了胃癌,整个人脸庞深深地陷进骨头里,皮肤瘦得搭在身上,吃不下东西。做了手术却因为肠道黏连,手术失败,直到去世前还惦记着苏骏的婚事,这一直是苏骏的遗憾。  梁秀珍不知所措地抱住儿子,还以为苏骏被这次生病吓到了,看着儿子哭了,也陪着流下眼泪。  直到苏建国进了病房,哭笑不得地问俩人怎么了,俩人才从莫名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有苏建国战友的帮忙,很快办好了出院手续,老爸开车,苏骏坐在奥拓车的后座隔着窗户看风景,路两旁的街道,没有日后那么繁华,楼层也没有日后建得那么高层,在此时的苏骏看来,却别有一番风光。  “明天报完志愿记得早点儿回来,不准再跟程飞他们去胡闹。”梁秀珍手里拿着医院的活页折成的纸扇子,给苏骏扇风。  “嗯……”苏骏明白老妈是不想自己喝酒,程飞是他发小儿,属于正宗的富二代,平日里没事儿最喜欢叫着一群人去吃吃喝喝,这次他喝酒喝到医院就是程飞的杰作。  想到报志愿,苏骏忽然间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遗忘了,是记忆深层留存的东西。  无意间扫过车上的时间,一九九八年六月十二日晚上二十点十二分,高考报志愿的前一天,苏骏脸色一变,连忙对老爸说:“爸,你把车开到城南路顺城街那里,我有点儿事儿。”  苏建国听了有些奇怪,“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儿?”  “哎呀你就别管了,我真的有事儿,到那里就知道了。”苏骏不知道怎么解释,二十点十二分,城南路并不远,应该还来得及。  梁秀珍见苏骏脸色不太好,急忙挥挥手对苏建国说:“让你去就去,哪有那么多问题?”她也很奇怪,但是儿子身体刚好,她也不想儿子情绪太激动,就忍住没问。  汽车从南京路转到城南路,苏骏在顺城街口下了车,苏建国和梁秀珍面面相觑,不知道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车正对面是一家大排档,晚上的生意很火爆,人声鼎沸。再过去是几家五金店,隔了不远就是一个小卖部,再之后就是一片老式居民区。  路灯这时候还没有完全普及装好,居民区一片漆黑,只有小卖部和大排档的门前挂着两盏大灯,照亮着这一条街。有一些人在小卖部的灯光下打纸牌,苏骏站在旁边,看向小卖部不远一条黝黑的小巷子,时不时地看向小卖部里面的钟表时间。  天气很热,苏骏刚刚生完病,愈发觉得气闷,额头上的汗水汩汩流下。  他掀开小卖部的门帘钻了进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买了一只雪糕。小卖部的天花板上,一个吊顶风扇呜呜地转个不停,风把身上的汗都吹走,苏骏这时才看到了远处街道上走过来的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孩儿,面容娇美,腰肢纤细,穿着一条素色的长裙,腰间扎着一条巴掌宽的牛皮带,更显得胸部高耸。一路走过来,对面大排档的光从女孩的背后逆过来,苏骏几乎可以看到女孩纤细长腿的白腻与丰腴,那是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和艳丽。  果然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她还是出现在了这里。易青,苏骏高中三年的同学。
  苏骏差点遗忘的事情,此刻一幕幕都在眼前浮现,那时他去学校报志愿的时候,学校沸沸扬扬地流传。  就在前一天晚上,他的同学,易青,一个娇美温柔的女孩,在顺城街这条黝黑的巷子里,遭到强奸。而当天晚上,女孩就因为受不了屈辱,服下了安眠药与世长辞。  直到易青死去后一个星期,报纸上才报道了当晚的事情。苏骏清晰地记得,报纸上说,一九九八年六月十二日晚上八点半左右,在小卖部打牌的邹某,因为运气不佳,深感郁闷。易某自同学聚会回家时,路过小卖部,邹某见色起意,尾随后对易某实施强奸。被公安机关抓获后,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报纸上还记录了易某周围邻居和同学对此事的看法,苏骏只记得,当时报纸上还贴出了易青的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上,易青扶着学校的雕塑,看着镜头笑得很开心,看上去那么迷人,美好的一张脸,单从照片都让人心魂一荡,看出了她对未来的期望,可惜却红颜命薄。  当时梁秀珍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还叹气,说这么好的女孩子可惜了,苏骏更是扼腕不已,易青是那种五官精致的女孩,平日里两个人交往虽然不多,但是少年人难说没有一丝淡淡的向往。毕竟这样的女孩子,是个正常的男孩子都应该会喜欢的。  小卖部里四五个人依然在认真地打牌,离苏骏有三米远的地方,一个青年恰好站在门板的阴影里,看着易青来的方向。苏骏心里面一股股血涌向头颅,心跳到了嗓子眼,恨不得现在就把那青年按到在地。  易青渐渐地走近了小卖部,长裙不再逆光,灯光打在她的身上,长发遮住了半张脸,她微微低着头,露出高挺的鼻子,长裙的领口露出一抹惊人的白腻肩颈,能看到一丝锁骨的滑腻与惊心动魄。偶尔一抬头,她眼睛里一抹淡淡的迷离的美,腰肢轻盈细腻,更显得胸部高耸迷人。  苏骏看见她在巷子口犹豫了一下,又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后钻了进去。转过头,那个阴影中的青年犹豫了一下,沿着街道跟了上去,一眨眼,也消失在巷子口。  苏骏看了看打牌的几个人,他们吸着烟,互相说着话,谁也没注意到青年的消失。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平静,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一刻,黝黑的巷子里即将发生的罪恶。  苏骏约莫时间过了半分钟,把小卖部平常用来挡门的砖块揣在手里,摸进了那条小巷子。  巷子很黑,这里的人们平日里晚上没什么娱乐,大概要么早早地就睡了,要么就是聚在一起看电视剧,这个时候,还珠格格正热火朝天地播放,小巷子里只有几声狗叫声。  在黑暗的巷子里径直走了大概一分钟,苏骏才听到声音,一家院子的围墙角落,和巷子恰好形成了一个更加阴暗的折角,夜幕蓝幽幽的,天光几乎看不清路。  女孩子呜呜地声音,像是被捂住了嘴,拼命地挣扎。苏骏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压在女孩身上的背影。易青的嘴被那人紧紧捂住,双手被他用膝盖死死压在地上,另一只手已经把裙子的领口撕破了。  苏骏心血上涌,一股怒气油然而发,不由得想起前世易青照片里那张凄美的脸,弯着腰轻手轻脚摸到那人的背后,手里捏着砖头,对着后脑勺狠狠拍了过去。  那人似乎听到声音,要转过头来,但砖头已经拍到了他后脑勺上,他发出呃的一声,身子一歪,倒了下来。  易青本来被那人按在地上,差点被闷过去气去,这时他身子一倒,露出苏骏的脸,霎时百感交集,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惊喜,身子却被那人死死压住,刚才挣扎用尽了力气,此时反而推不开那人沉重的身体。  “你……”易青虽然与苏骏平时交往不多,但是也认识苏骏,此刻却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苏骏把那人身体拖到一旁,把易青拉了起来,这时她才反应过来,拥到苏骏怀里哭了起来。  苏骏此刻心跳紊乱,后怕地拍拍易青的后背,说:“不怕……不怕……都过去了。”  易青精致的脸上满是泪痕,长裙被那人撕破了领口露出胸前的腻白,身子抖得厉害,却手脚冰冷。长发在地上沾了泥土,贴在耳边,身上也到处是灰尘,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绝美。  “你家应该在附近吧,等下你先回家,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家里人,再由你家人决定是不是要报警。”苏骏在怀里不停哭泣的女孩耳边说道。  “可是……”易青想要说什么,可想到了什么,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女孩子在这种事情里总是吃亏的。”苏骏知道女孩想要第一时间报警,可方寸大乱的她哪里想得到这种事情一旦传开,对她甚至她们家人的影响。  苏骏脱下自己的T恤,递给易青,没忍住看她胸前的白腻。易青呀的一声,这时才发现胸衣的肩带刚才被扯断了,撇在一旁,隐约露出胸前壮丽的风光,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儿,把T恤罩在裙子外面。  “要不是你,今天我……”想到这里,易青又差点儿忍不住流出眼泪来。  “别说那么多了,我那一砖头我不能保证他昏多久,我先送你回家,人没事儿就好……”苏骏把目光瞥向其他地方掩饰自己的尴尬,扶着易青顺着巷子往里走。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到了家门口,易青看着楼上的灯光,有些犹豫。  苏骏心里大概明白了,女孩子不知道回家应该怎么开口,说:“等下我陪你进去吧,把今天的事情说说清楚。”  苏骏陪着易青进了门,客厅里坐着一个青年,眉眼跟易青很像,上身赤裸着,下身穿着一条五分裤,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哥……”一见到亲人,易青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趴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易青的哥哥叫易峰,安抚好易青后,苏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讲了清楚,易青怎么被别人袭击,他怎么路过把易青救了下来等等。  易峰听完,一言不发地钻进了房间,苏骏隐约听见他在讲电话,却不是报警,而是断断续续地说:“妹妹……叫人……巷子口……”  看来他是想要以自己的方式解决这件事情了,打完电话,易峰就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门,易青则回到自己房间换衣服。  苏骏这时心跳终于平静下来,今晚的事情让他觉得惊心动魄,却又有些茫然。惊心的是居然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幸好他来得及也做了这一生中可能唯一一次英雄救美,茫然的是,这件事情再一次证明了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时光真的倒流了,虽然没有道理,他还是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一九九八年。  在客厅里看了一会儿墙壁上挂着的照片,苏骏发现可能这个家庭里只有易青和易峰两个人相依为命,墙上易青的父母慈眉善目,却都是些过往的照片,最近的只有易青和他哥两个人的合照。  听到易青似乎在房间里洗澡,苏骏摸起刚刚被易青丢在沙发上的T恤,悄悄地开门离开。  等到易青出来,发现苏骏早就已经离开时,她坐在沙发上,摸着湿漉漉的长发忍不住地乱想。  苏骏的家好像不在附近吧,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易青感觉到一股谜团,却又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脸红了起来,难道他是暗地里跟着自己保护自己?  苏骏不知道此刻的易青已经心乱如麻,他走出巷子的时候,没有再看到那个被他用砖头砸到的青年,却看到了老爸的车停在小巷子的路口。  “所以你大晚上来这里就是为了那个女孩儿?”  苏骏一钻进汽车,梁秀珍就迫不及待地问。刚刚易青走过去的时候,他们也看到了,之后儿子就跟着人家往巷子里面钻。  “你不会干了什么坏事儿吧……”  苏骏一脸生无可恋,伸伸自己的胳膊,说:“老妈,你看我这身体,能干什么坏事儿?”  “这倒也是……”梁秀珍想了想,又八卦道:“你不是找人家告白来着,被人家拒绝了吧。”  “你想什么是什么吧……”苏骏只觉得这种事情越描越黑,只好不解释了。  梁秀珍见儿子不想再提,也就不再多说,心里却想起了刚刚那个女孩子的样子,依她的眼光来看,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再看苏骏,此时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看不上自己儿子倒也正常。她当然想不到,就在儿子刚才下车的半个小时之内,改变了某些人的一生。
  夏天早上太阳出来得早,六点钟苏骏就醒了,昨晚上睡得太早,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日子,晚上吃完饭就觉得犯困。  梳洗完爸妈还没起床,他熟门熟路地摸进厨房,开火煮面,煎了几个荷包蛋,热腾腾的油花加上几点肉丝,切碎的葱花轻轻一撒,葱油鸡蛋面新鲜出炉。  梁秀珍听见厨房里的声音,疑惑地走出来看,苏骏正好把面盛进碗里,三碗面冒着热气,把其中一碗递给老妈,苏骏自己狼吞虎咽地很快把一碗面下了肚。  “什么时候学会做面了?”梁秀珍拿着筷子试着扒了一口,很快也把一碗面吃完了。  “你们不在家的时候,我还不是自己找饭吃……”  “不是给你钱了么?”梁秀珍被儿子看的脸红,佯装发怒把筷子往苏骏头上打。  “那是我的私房钱……”苏骏躲开老妈筷子的袭击,顺势拿起昨晚上整理好的书包,溜了出去,“我去学校了,你们上班去吧。”  九八年街上的行人大部分都骑着自行车,偶尔有汽车也很少有后世称之为神器的桑塔纳和捷达,大部分都是一些老旧的丰田和夏利。人们的穿着不是红的黑的就是灰的,款式也大多数重样,男的不是半截短袖衬衣就是T恤,还没有什么图案,女孩也大部分和男孩儿一样穿着长裤,为了工作方便。  公交车十分钟一趟,是大家主要的交通工具。苏骏跟着人群挤进一辆318路,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发小儿程飞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连座。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阿迪达斯运动服,外面套着一件带着拉链帽子那种卫衣,一脸骚包地冲着苏骏挥手。  “苏骏你前几天是不是住院去了?”  苏骏一坐下,程飞就迫不及待地问,脸上带着一些不好意思。  “你还知道呀,看你以后还敢拉我喝酒不。”苏骏拳头在他胸口轻轻一锤,“下次我再过敏一次,可能你就见不到我啦。”  “哪敢拉你,你妈都把电话打到我爸那里去了,害我被老爸狠狠收拾了一顿。”  “那是你活该,我看你爸就应该替我踹你两脚,这几天可把我头痛死了。”苏骏说的是大实话,他一发烧全身都疼。  “别说这些了,哥们儿告诉你一件事儿,我跟李爽那事儿成了。”程飞一脸得意,春意盎然。  李爽是他们班一女生,高中三年程飞没少在她面前献殷勤,光记得的苏骏就好像帮他写了大概十几封情书。  可她却对程飞爱搭不理的,写的信看也不看就丢到垃圾桶里,早上程飞帮忙买的早点,转手就递给了她同桌胖妹,自习的时候程飞死乞白赖地坐她旁边,她可以一眼不带多瞧的。总之糖衣留下,炮弹丢回去,程飞没少为这事儿烦心。  苏骏记得两个人是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好过一段时间,但是好像上了大学没多久,程飞就被她给甩了,原因是爱上了学校的学生会长,人家又帅又有才。  想到这里,苏骏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佯装激动,低声附和。  “卧槽,那是易青?她好像往我们这里走过来了。”程飞拉拉苏骏的衣服,示意他往公交车门口看。  今天易青穿了一件米黄色的T恤,下身是一条蓝色的背带牛仔裤,头发扎成了一个丸子头,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漏下来几缕发丝搭在脖子上,精致的耳朵显得晶莹白嫩。  如果说昨天的易青是秀丽迷人的话,今天她的打扮就是青春可人,米黄色的T恤遮不住她傲人的曲线,完全露在天光里的脸庞美丽诱人。  她轻盈地径直走了过来,坐在苏骏的旁边,眼睛里带着笑意对苏骏说:“早上好。昨晚睡得还好么。”  苏骏承认在这一刻被她的迷人打动了,如果是年少的他,恐怕此刻早就已经涨红了脸,不敢去看他。  然而此刻苏骏青涩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几十岁大叔的老灵魂,他直勾勾地看着易青精致的脸,目光里带着欣赏和审视,仿佛看的是一个艺术品。  易青被他看的脸红,不自然地撩起耳边的发丝,有些羞恼地说:“喂,跟你打招呼呢!”  “额,你也早上好。”  程飞在旁边看看苏骏,又转过头看看易青,眼睛都直了。  “我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苏骏你不厚道,居然敢瞒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额……说来话长。我们不都是同学么……”苏骏也不知道怎么跟程飞解释,他看着易青,又有些疑惑,心想你不至于恩将仇报吧,要是现在学校里流传了他们俩的绯闻,估计会被同班同学打死吧。  易青假装没有听到他们俩说什么,粉色书包放在腿上,把头扭向窗外。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跟苏骏的关系。苏骏救了她,可之前他们很少有交集,甚至她的记忆里也很少有这个高中三年同学的影子。昨晚的事情,像是一片滔天巨浪,把她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患得患失。  坐的累了,易青一只手撑着下巴,斜斜地靠在苏骏身上。裸露在外的胳膊碰到了苏骏,车里很闷,他却感觉到她的皮肤意外的凉,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从苏骏这个角度,看到她的眼睫毛格外的长,鼻尖微微沁了汗,美丽动人。  苏骏忽然间想起曾经看到的那篇报道,里面那张易青的照片,此刻眼前真实的她让他有些恍然隔世,前世不幸的命运被苏骏扭转,这让他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  上午去学校报了志愿,中午程飞请客在学校的食堂吃最后一顿饭,苏骏和程飞坐在桌子一边,易青和李爽坐另一边。  李爽平日里并不是个话多的人,没想到和易青在一起两个人却仿佛天生合拍,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你知道么,苏骏平时看起来挺正常的,没想到还是个闷骚的。”  “程飞平时写给我的情书都是他帮着写的,写的别提有多酸了,好多句子我听都没听过。”  “平时也没听说他跟哪个女孩子有关系,跟女孩子说话都会脸红的。”  易青眯着眼睛,笑成了月牙,听见这话,时不时地看着苏骏。  苏骏和程飞面面相觑,从食堂窗口买了饭菜,有默契地专心对付眼前的盘子。  他们吃的很快,学校这个时候高一高二还没有放假,李爽和易青两个大美女坐在这里,学弟们忍不住路过都要瞧上几眼。  苏骏甚至看到一个男孩儿为了从他们这桌子路过,已经买了三次饭,眼看就要撑得够呛。  四个人从学校出来,李爽便提议去游乐园,难得聚在一起,程飞肯定不会拒绝,苏骏只好随行。  太刺激的女孩子不敢坐,买了票排队进了摩天轮,两个人一个座舱,程飞自然拉着李爽钻进了一个,苏骏和易青则进了下一个。  滴滴声响起,摩天轮缓缓转动,易青有些不好意思,双手支在座舱的椅背上,下巴支在手臂上安静地看着窗外。  苏骏斜着眼看她,脖子后露出一片美背,白嫩柔滑,隐约看得到内衣的肩带,这样的坐姿下胸前的波澜更加壮大,苏骏有些收不回目光。  “还看,好看么?”易青白了苏骏一眼,却愈发诱人,这时她突然低着头,说:“谢谢你……”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苏骏掩藏起心中的旖念,艰难地收回目光,“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大学,人生要开始一个新的阶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易青看着苏骏把头扭向窗外,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把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苏骏隔着窗户,能看到对面的座舱里,程飞抱着李爽,动情地接吻。  高考完之后,大家心里都有一股不得不发泄出来的情绪,很多的男女生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等到大学开始,新的人生开始,这段高中过后的黄昏恋大多都被大学里的新鲜刺激冲散了,谁还能记得这段最为纯净的年代。  想到这里,苏骏又失落了起来,柳欣然此刻应该也刚好高考毕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去了外语学院。  “给你唱首歌吧……”为了缓解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气氛,苏骏主动开口。  “好啊……”易青脸上笑容绽开,座舱仿佛都有了几分活力。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理智安排。  …………  不知为何,苏骏想起了这首歌,这时的他,嗓子还没被烟酒折磨,声音异样的清澈,轻轻唱起来,竟然有一种意外的好听。  “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易青喃喃自语,你遇见的是谁呢?肯定不是自己,想到这里,忽然有了一些沮丧,情绪低落起来。  苏骏看她脸色不对,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如果没有发生昨晚那件事情,两个人又怎么可能有交集,他不希望易青因为这件事情对他产生别样的情绪,这在他看来是一种很不理智的情感。  但是,这种事情,又怎么说的清楚,就算他此刻也不确认自己真的对易青没有感觉,她那么美丽,祸国殃民,自己怎么会不动心。  只是,经历了许多的苏骏,再也不是真正的那个单纯少年,心里始终有着一个人的影子。那个人用自己的青春,教会了他成长。  四个人在游乐园玩的很开心,放纵自己的年代,无论有什么情绪,很快都可以过去,又可以打打闹闹。  程飞和李爽等下还要去酒吧,苏骏早就跟老妈说好今天要早些回家,就借口有些累了没有跟着去,易青也说要回家了,跟苏骏一起回家。  “今天很开心。”回去的路上,易青双手背在身后,大迈步地走着,对苏骏说。  “恩,我也觉得。”  “以后我可以去东大找你玩么?”  “呃……”  “怎么了?放心,不给你惹麻烦……”  “好吧……”
  “这么说你报了东大?”  梁秀珍坐在沙发一角,把一块西瓜递给苏骏,自己也拿起一块,顺口问道。  “恩,我估分还不错,上东大应该没什么问题。”苏骏抓起西瓜咬下一口,甜蜜多汁,比那些打药化肥催熟的西瓜味道不知好了多少。  “东大挺好的,离家也不是特别远,想家了还可以回来看看。”苏建国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皱着眉头看手中一摞资料。  苏骏好奇地拿起桌子上的资料,上面是国棉机械厂新厂的改建计划。  “爸,听说你们厂有外资投入,想要在东区新盖一处厂房?”  苏建国听苏骏说起,直起身子来说:“说是要从西郊搬过来。有几个港商想要在这次改革里投资,到时要更换新设备,新厂址,据说投入不少。”  其实前世的时候,苏骏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发生,具体的细节他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国棉机械厂在这次改革之中被狠狠地骗了一把,原本说好的新厂址新设备根本没有到位,合资开厂所承担的一部分投资也被那批所谓的港商卷款潜逃,更有甚的是新厂址的那块地,居然也被他们以公司抵押的名义贷了两千万卷走。  后来机械厂里没有钱,又没有新设备,导致曾经红红火火的工厂每况日下,大批的工人下岗,就连苏建国这个技术组长,都好几个月没有发工资。这件事情一度导致父亲情绪黯然,后来还从机械厂里离职,终日浑浑噩噩,还不到五十的年纪就有了满头白发。  “那些港商可靠么?会不会是骗子呀。我看报纸听说厦门那边就有类似的改革是个骗局。”  苏骏有意无意地提醒苏建国,他不能明确地说这货人就是骗子,接着说:“国棉厂改制这么大的事情,还是慎重些好,要是领导被人骗了,最后苦的还是你们这些员工。”  “就你心眼儿多,这些事情是你该关心的么。”苏建国一脸不悦,显然对苏骏不看好他们的改革计划有些意见。  “孩子关心你怎么了?你看你最近都操心成什么样儿了。”梁秀珍在旁边说,同时狠狠地瞪了苏建国一眼。  “也不是说他们可能是骗子,但是总是小心点也不为过吗。”苏骏趁热打铁说道。  “好吧,我会注意的……”苏建国把身子靠近沙发里,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既然说起了,苏骏,你马上也上大学了,算是个成年人了,你觉得这次改制怎么样,从你的角度分析分析。”  “国棉机械厂之前就是生产的小型农用机械,前几年小型农用机械确实是一波热潮,国棉厂生产出来的拖拉机之类,确实有质量优势。”  “那是当然,我们厂生产的机械绝对是市场一流的质量。”苏建国自豪地说道。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质量太好了,才导致厂子的效益越来越不好。”苏骏接着说。  “这是什么原因?难道大家不喜欢质量好的东西,反而喜欢质量残次的产品?”  “错了,好东西是大家都喜欢的,但是问题在于你的产品质量太好,周遭能卖的地方都已经充斥了你们的产品,但是隔了几年又不会坏,还能够正常使用,怎么可能再去买一次?”  这就是市场饱和度的问题了,同一种机械在一个地方,是有一定的使用量的,比如说一台拖拉机,几家人可以合着开我干嘛还要再去花钱买上一台新的。而这些机械想要运出东湖,走向全国开拓市场又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个年代,那个省市里没有一两个机械厂?人家凭什么不保护自己地区的产业,去给你外来的产品让步?  苏建国皱着眉头,拿起手中的资料写写画画,听苏骏停了下来,摆摆手示意他接着说。  “这就牵涉到了改制的问题,首先从西郊改到东区的意义在于,东区距离海河口很近,可以通过海运打开销路。再有,现在大部分职工都住在东区附近,也方便了职工上下班还有就近的管理。以后东海的政策,明显东区是更加侧重于经济发展,以后厂子的发展会有更好的政策支持。”  “新型设备生产的应该是新型燃油发动机械,在市场上更加受欢迎。未来五年内应该都不会有技术上的落后,可以说不用担心销路的问题。”  说了这么多,苏骏依然没有说出最大的问题,就是改革是需要资金的,那几个所谓的港商真面目,如果被厂子里知道了,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情。  前世的时候,厂子里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很多因此下岗的职工自发聚集在政府广场上静坐示威,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当时还惊动了省里,还专门派了专案组下来查访案件的来龙去脉。一大批牵涉进来的政府人员被免职,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负责招商引资的副市长被那批所谓的港商塞了报酬,事情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毕竟领导点头的事情,在中国几乎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  事实上,事后查访的时候,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伙人的蛛丝马迹,因为他们刚刚从厦门骗了一把之后转移到了东海。但是这个时代,公安系统还没有后世那样全部联网,追查这类经济犯罪的力度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你说的这些都是学校里教的?”苏建国也放下了手中的资料,重新审视眼前的儿子。  “学校里教的是一部分,大部分还是看报纸自己看的。”苏骏也想趁这个机会,让自己的父母发现自己的变化,不要再把他当做孩子来看。  “被我儿子说服了吧。”梁秀珍一脸高兴,给儿子竖了个大拇指。  “说的好像你一个人的儿子一样……”苏建国难得高兴起来,“不过这孩子确实长大了,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情也有人商量了。”  …………  第二天一大早,父母就出去上班了,桌子上留了二十块钱,作为苏骏的饭钱。  苏骏收拾了一下,穿了件巴西队罗纳尔多的球衣,下身穿着一件大裤头,提拉着一双拖鞋,拿起钥匙出了门。  打车顺着新街路转了几个弯,拐进了BJ路,沿着一排高楼大厦直通到底,苏骏看到了一片度假园区,叫做长鸣度假区。下了车,苏骏拐到了马路旁一家照相馆,二十块钱租了一部相机,便顺着度假区摸了进去。  度假区后方是一个大型游泳池,蓝盈盈的泳池后方,是一片木质栅栏,隔着栅栏,可以看到对面的国宾宾馆。宾馆门口停着两辆桑塔纳,远远地看着,桑塔纳后面站着两个人似乎在低声说话。  苏骏拿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这时从度假区后走出一批人,像是要游泳,苏骏连忙从角落里离开。  天气越来越热,苏骏的球衣上沾染了汗渍,在路边买了冰棍儿,掀了帘子坐在照相馆里等老板洗照片。一个壁挂式风扇摇着脑袋,他拿着一本黄册看,找到了市立图书馆的地址。  老板冲洗的很快,苏骏看了照片,能够看清楚那两个人的脸。和前世隐隐约约的印象重合在一起,苏骏确定自己没有找错对象。  走出照相馆,苏骏一路风风火火又奔到图书馆,在报纸区找到了东南日报前半年的存放地,在一堆旧报纸里找到了想要的内容。  东南日报报道,厦门TA区政府在三源广场照片的诈骗案始末。据报道,三源广场重建招标,一家自称国家五A级承建公司中标,同时跟当地政府签订了三源广场的改造方案。预期三源广场将会成为一个集饮食服装和珠宝杂货等的高档集散地,同时成为TA区一个著名的旅游景点。此次工程一经公布,在当地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那家承建公司以三元广场的名义,诈骗了数家知名商家的入驻保证金,以及政府部门为此投入的三千万前期垫付资金。然后转瞬间所谓的五A级承建公司便被清空,成为了一个皮包公司,大批资金被转移到香港某资贷公司。  报道中,插图是记者在三源广场奠基仪式上拍摄的,几位所谓的公司领导和市领导的剪彩合影,虽然不是特别清楚,苏骏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就有刚刚拍的那两个人。  那两辆桑塔纳就是市政府用来接待投资商的专用车,两个人明显在此次国棉厂改建工程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很有可能,他们就是从TA区转移的另外一批人,转瞬间就改头换貌,变成了香港富商。  苏骏看着报道,感到一阵阵的胆战心惊,这一批人才是真正有胆量的人,抓住中国官员的特点,换着花样去榨取当地人民的血汗钱。  苏骏将这张报纸从图书馆外借,还有那自己拍的那两张照片,一起放在信封里。坐车路过国棉厂,他将信封递给了传达室,嘱咐传达室大爷递给苏建国,然后才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家。
  回到家里,苏骏里里外外把家里打扫一遍,又给自己做了午饭,累的气喘吁吁。  脱了上衣,他看着自己瘦弱的胳膊,不由得叹气,身体依旧这么细弱,看来以后需要多多的锻炼了。  打开电视,九八年世界杯已经开幕了,电视上正在播放法国队和丹麦的比赛,亨利和特雷泽两人强大进攻让丹麦队疲于应对,齐达内更是火力全开,让球迷们见识到了他精湛而全面的技术。  苏骏手里拿着薯片,看着足球,却总觉得有些味道不对,缺少了什么。  球赛的中场,电视里燕京啤酒的广告一出来,苏骏才回味过来,球赛本来就应该和朋友一起喝着啤酒,一起看一起笑一起闹的。  这样想着,他从桌子抽屉里拉出通讯录,找到了程飞的电话。  “喂,苏骏,怎么还知道给我打个电话哪。”一接电话,程飞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没啥事儿,就是最近世界杯,什么时候一起看场球。”  “正想打电话给你呢,过几天世界杯决赛。我爸他们包了一个酒吧,说是内部观球。”程飞声音低了下来,“听老爸说都是他们那个圈儿的,晚上说是要内部赌球,外人不准进的。”  苏骏隐约想起来,在前世的时候,好像听程飞说起有这么一件事情,但是苏骏当时并没有跟着去,可能是因为害羞,也可能是因为畏惧那个圈子。  “行吧,到时候你带我去。”苏骏翻着通讯录,一边跟程飞随意地聊着。  翻着翻着,苏骏就在通讯录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易青,似乎是毕业的时候,大家随意地传着通讯录,那时候留下来的。  她的字很好看,像人一样秀气,在通讯录上写着希望未来日子,会更加美好灿烂。  莫名其妙,苏骏就忽然想起来女孩的侧脸,叹了口气,真是少年的身体,荷尔蒙太强烈也不是什么好事。  …………  苏建国晚上八点多才回了家,一回家就把在卧室看书的苏骏拉了出来。  “那些照片是你拍的?你怎么知道那份报纸的?”苏建国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  今天他和厂里领导层正在开会的时候,收到了苏骏的那封信,当时就把报纸跟照片拿了出来。在会上领导看完之后,大为震惊,当场报警。  接下来的事情,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公安部门率先把犯罪嫌疑人控制住之后,跟厦门警方联络,将这一伙犯罪分子的犯罪档案调出来,才发现原来受害的甚至不止厦门,还有在YN某地甚至NX某地都有这伙人犯罪的痕迹,只是他们擅长将自己的踪迹隐藏起来,伪装成新的身份,在全国各地行骗。  此时的国家系统,经济犯罪追逃几率极低,大部分捐款潜逃的人都会逃亡国外,所以公安系统相互之间的联系并没有那么密切,因此导致了大量的经济犯,在中国换个地方依然好好地生活着。  因为此案案值巨大,案情严重,现在已经移交上级专案组进行下一步挖掘,这时苏建国才有时间回来。因为在案件中起到的作用比较特殊,他甚至还受到了上级领导的接待,让他谈谈想法。  苏建国哪里知道什么想法,只好说是自己在报纸上隐约看到了厦门案件的报道,现在跟眼前国棉厂的案例进行交叉对比,这才发现了不对。  厂领导也是狠狠地表扬了苏建国,全厂领导此时都十分后怕,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们屁股底下的位置先不要说,甚至出门都要被人指着鼻子骂的。  “照片是我用租来的相机拍的。至于报纸,那天我不是跟你说了,好像在报纸上看到过类似的报道,是我特意去图书馆翻旧报纸翻出来的。”苏骏一脸无所谓地回答,他理解爸爸此时的冲动,更加理解他对厂子那种无形的关心。  前世的苏建国,就是因为在太过在意这一份工作,才会在工厂宣布无限期破产的时候,精神受到重创,一夜白发。苏骏很难理解老一辈对于自己工作的那一份热情,曾经他无数次看到很多长辈因为下岗,在工厂面前哭闹,仿佛人生缺失了什么。  “你怎么会想到去拍照的……”梁秀珍已经听苏建国说了事情的发生过程,对于儿子起到的作用,她愈发感到惊奇。  “看电视剧呗……”苏骏摊摊手,面对二老好奇的目光,接着说,“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就把不对劲的地方用相机拍下来。因此我才想到了把那几个人的样子跟报纸上登的嫌疑犯的样子做对比。”  “然后,你们就知道了……”  梁秀珍一把把儿子抱进怀里,狠狠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看吧,儿子可真是你的福星吧。”  “是……是……你说的对。”苏建国也很高兴,最近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终于解决了,他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这时候,电话声响起,苏建国接了电话,只听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哈哈大笑。  “这件事情吗,都是苏骏那小子歪打正着……”  显然是厂里的同事又打电话来询问事情的经过了,放下电话,苏建国得意地拿出好久没玩过的围棋来,对苏骏说:“来来,儿子,陪你爸杀两盘。”  “瞅瞅你那得意劲儿,前两天还愁眉苦脸的呢……”梁秀珍笑骂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叫拨得云开见月明,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么……”苏建国是真的高兴,幸好没有把厂子推进这个火坑里面。  “爸,你们厂子改制可就要放慢脚步了……你不着急么?”苏骏好奇地问。  “着什么急,改制虽然要放慢脚步了,这件事情却给了领导警惕,不会再轻而易举地宣布改制的政策了。对于厂子的未来也会更加深思熟虑,至少会反复斟酌,越是这样,对厂子的未来就越好。”苏建国放下棋盘,分了黑白子,示意苏骏坐下来。  “爸,你说吧,让我让你几个子,我怕你输的太难看……”苏骏做网站编辑的时候,没少在电脑里的对战平台里跟高手过招,很多珍奇棋局棋谱,也见过了不计其数。  什么宇宙流,追杀流,拱猪流,还有僵尸流,他更是不少涉猎,可以说,他在网上的战力至少也是业余四段的水平。  “小子口气还不小,你执黑先行,你看我怎么教训你”苏建国自诩棋力不凡,怎么肯在儿子面前低头。  苏骏不以为意,开局出其不意,预先在棋局左侧埋下伏笔,但苏建国却有些托大,三十几手回补右下角。苏骏立即展开直线攻击,到六十几手的时候,苏建国左下的形状支离破碎,左上右下的两块实地又并不丰厚,形势已经对他极为不利。  尽管之后苏建国想要把残子动出,在实地崩住又想把水搅浑。但苏骏上了肩冲,已经动了杀心,跟苏建国势成水火,骑虎之势不得不发,一百多手,苏建国面对着棋盘陷入了沉思,不得不苦笑着投子认输。  “你小子什么时候下棋能下这么好了……”苏建国尴尬地笑了起来,“亏我经常在厂里鼓吹自己下棋多厉害,没想到在儿子手里输了。”  “得了吧,又不是输给别人,你还不好意思了。”梁秀珍不懂围棋,但会察言观色,笑着说。  苏骏和老爸又摆了几盘,到吃饭时候才鸣金收兵,要不是苏骏放水让苏建国赢了两把,估计老爷子要跟他死磕到底。  看着苏建国终于把最近一直忧心的事情放了下来,苏骏心底的石头也算落了下来。  前世那个因为工作而黯然神伤的父亲,因为他这一只岁月长河的蝴蝶,而改变了命运的走向。  家人,永远是一个人最放不下的牵绊,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不是突然的时光倒流,他们家的命运应该还是像千千万万个家庭一样,因为一件小事情而跌宕起伏。  但是,终究那些事情不会再一次发生了。  入夜的时候,家里的电话突然间响起,梁秀珍接了电话,拿着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眼泪慢慢地滴落下来。  “怎么了,妈。”苏骏很少看到妈妈这么伤心的样子,印象中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也慌乱起来。  “苏骏,你外婆家,被洪水冲了……”梁秀珍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整个村子都被洪水冲垮了,现在你大舅家还没有音信,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苏骏一拍脑袋,居然把这事儿忘了,九八年的大洪水爆发,外婆家住的地方被洪水夷为平地,一家人都住到了安置房里。  一九九八年,长江中下游地区连降暴雨,水患泛滥,外婆家距离长江并不远,当时县里的长江大堤有两百多名驻军和五百多名民工守堤,被冲破大堤的洪水一卷而走,抢险的二十多辆满载武警的军车也被洪水冲散,一百多名武警亡命。  政府又紧急调动了军区部队,海舰队的官兵还有大量的预备役官兵进行抗洪抢险,可是洪水不断地冲出大堤的缺口,外婆家那块地方一片汪洋,所有的加油站,商店,民房都被洪水冲散,甚至当时联系水文站测量水位时,水文站回复道,我们也不知道水位有多少,因为水文站已经被淹了。  苏骏不知道怎么安慰妈妈,因为他知道这一场大洪水对中国所造成的损失有多么巨大,被淹没的区域有多么广阔。  “妈,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国家不会不管他们的。”苏骏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递给妈妈。  “你说县里的大堤不是前几年才建成的么,当时建成的时候,还说什么百年一遇,结果现在洪水一来,怎么就垮了呢?”  “哎,妈,你还不知道现在的建筑公司么,堤坝里本来设计的钢筋结构,大部分后来都变成了不顶用的竹条。”苏骏说起来也不由得生气,“幸好外婆一家人早早地撤离了,不然现在后果不堪设想。”  “你妈妈难过的是,从小长大的家乡没有了……”苏建国陪着妈妈坐在沙发上,轻轻拍着妈妈的肩膀。  “爸,妈,过些天把大舅家的表妹接到家里来吧,到时候可以安排她在我们这里上学。”苏骏想了想说道。  “你不说我们也打算这么做的……”梁秀珍眼圈红红的,说,“可怜的闺女,也不知道在咱们这里上学跟不跟的上。”|
  这些日子,电视里开始对抗洪全方位报道,整个国家都被这个话题给牵住了所有的精力。  沿着长江这条巨龙,有二十九个省市的二亿多居民和两千多万公顷的农田受灾,倒塌的房屋有上百万间,千万人痛失家园,伤病失踪死亡的人数多达八十多万,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到处都是官兵们在抢险前线用原始的豆袋、米袋、沙袋堵住大堤的缺口,甚至有些地方都动用了在监狱服刑的囚犯抵死抗洪。洪水却不听人的意愿,继续肆虐,因为全国七十多个国家投资修筑的堤坝里,大多数在紧要关头才被人们发现多数是有猫腻的,豆腐渣工程在肆虐的洪水面前变得难遁隐蔽,多段大堤连连溃决。  雨水将大量失去植被儿裸露的泥土冲入江河,也将人心冲出了水面。  “村子里的祖地都埋在河水里了,造孽哟……”  外婆被爸妈接到了家里,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停地抹泪。  表妹跟着妈妈出去买衣服,苏骏跟老爸则陪着外婆说话,这个快要七十岁的老人,一辈子居住的地方一夜之间都没了踪影,眼睛里都没有了神采。  “中央已经做了批示,以后等河水过去了,还是会重建起来的,外婆您就别担心了……”苏骏知道这些并不能安慰老人,但又不得不说。  “听你爸说过段时间你就去上大学了,本来还说让你爸带你回去拜拜祖坟的,哎……”老人摸着苏骏的手,叹了口气。  按照家里的习俗,有人考上大学,是应该办一场升学宴的,虽然录取通知书还没有下来,爸妈其实早就已经计划好了。  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还哪有心情去准备什么升学宴,早早的就已经把家里不用的一些东西,捐了出去,最近也一直在忙老家的事情。  这时,电话声响起,是程飞打来的。  “街头募捐?”  “对呀,李爽她们女生组织的,我们去负责抱捐款箱。听说有挺多人的……”  苏骏这几天确实也在家里闷疯了,跟姥姥他们说过之后,苏建国塞给他二十块钱,他就出了门。  到国贸门口的时候,程飞他们已经在等他,手里抱着红纸糊着的纸箱,上面用毛笔写着爱心捐款。  李爽他们一群女生,扎着马尾辫,穿着白色的T恤,胸前印着一颗红心,下身都穿着黑色的超短裙,露出长长的白腿。易青也在其中,白皙的皮肤显得格外鲜亮。  苏骏看了看,大部分都是他们的同学,有一些他并不认识,但也觉得眼熟。  都是十八九岁左右的女生,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满脸的胶原蛋白,苏骏差点儿被那一排大白腿晃花了眼。  “我们印了传单,等下我们女生就负责发传单,你们就跟在后面抱捐款箱。”  又等了几分钟,好像是人到齐了,李爽就给大家分配任务。  “等下所有的捐款人和捐款额都要登记,等到下午的时候再汇聚在一起,捐到红十字会的基金。”  似乎这次活动是李爽和她几个闺蜜发起的,苏骏他们自然就只有做苦力的命。  不过有女生一起,男生们都精力满级,跟在女孩子后面听着她们欢声笑语,也觉得不错。  天气越来越热,阳光打下来,女孩子们戴上了早早准备的鸭舌帽,苏骏没有准备,被光线晒得有些发晕,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  易青从自己背包里拿出一顶粉色的鸭舌帽递给苏骏,笑着说:“就只有这一顶备用的了……”  苏骏无语地把粉色的帽子戴起来,心中腹诽,幸好不是绿色的,不然宁愿热死也不戴。  女孩子们见人就发传单,当然大多数接了传单的,都是些中年大叔。毕竟是一群青春活泼的女生,走到哪里都是十分养眼。  可是真正捐款的却并不多,偶尔有几位肯慷慨解囊的,却也只是十块二十块的,并不多。  沿着商业街走了大半天,女孩子们被晒的够呛,最初的热情很快就没了,一个个拿着手中的传单,对着自己的脑袋扇风。  “怎么现在的人都这么冷漠的,给他传单的时候还挺高兴的,一说捐款就躲得远远地……”  “对呀,对呀……到现在也没募捐多少钱,还这么晒,我都感觉自己晒黑了……”  苏骏听着女生们叽叽喳喳,跟程飞相看一眼,苦笑起来,心想你们这种募捐法,本来就是大海捞针,哪里那么好就给你们找到一个大款来肯慷慨解囊的。  记得后世的时候,街上募捐的女生,只要你肯捐钱,就让你亲一口,还有小礼品送的,你们就只送一个传单,又怎么能吸引眼球。  不过他可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然会被女生们一起打死的……  当了半天机器人,苏骏早就后悔跟他们一起出来了,这种天气还要在大太阳下走来走去,简直要人命。趁着大家热情都消退的时候,苏骏拉着程飞一起起义,总算把今天的活动结束了。  募捐了大半天,一共捐了三百多块钱,还把大家都累得够呛,苏骏算是看出来了,这帮子女生根本就没有计划好怎么去做这件事情,只是一头热血就去做了。  等到大家都散了,苏骏拉着程飞一起走。  “正好今天是去酒吧看球的日子,你等会儿带我去吧。”  “行,我爸都带我去踩过点儿了,那地方绝对正宗。”程飞也是听见足球就激动,“听我爸说,这次有大老板做东,想赌的都可以参与,我零花钱都准备好了。”  苏骏摸了摸口袋,出门的时候,他已经把家里的存折都拿出来了,是那种凭折取现的存折。也是爸妈给他准备的学费和生活费。一共十二万,是爸妈这么多年辛苦攒下来的钱。  前几天听到程飞说起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动了这个心思。九八年是黄金的一年,很多赚钱的机会,苏骏却只是一个即将迈入大学的学生,没有本钱,一切都是痴人说梦。  前世他就听说这一晚,酒吧里有很多东海的大老板参与这场决赛的押注,十二万在他们看来可能并不多,但是却是苏骏唯一的本钱。  这个世界,这场比赛可能没有人能有他心里有底,巴西队对法国队,大多数人应该支持的都是拥有罗纳尔多的神之队获胜,可是他却知道这场比赛是九八年世界杯的变数,也是后世一直流传的经典比赛。  就在比赛之前,罗纳尔多在更衣室昏厥,据说是食物中毒,尽管在接下来的比赛他还是出场了,但是却浑浑噩噩,如同梦游。球队的其他人也如同他们的更衣室领袖一般,全场都在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最后齐达内带领的法国队以三比零的比分获得了最终的比赛胜利。  程飞带他去的是一家专业的足球酒吧,门口有保安拦人,要有请柬才可以参加今晚的足球之夜。那保安见到程飞,却招招手,有一个伙计带他们进去。  “这保安是我爸公司的,自己人。”程飞低声在苏骏耳边说道。  还没走进酒吧,震耳欲聋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  闪烁的彩灯,狂乱的人群……气氛很爆炸,一群人随着节奏在跳舞,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却是一群足球宝贝,身上穿着今晚比赛球队的球衣,球衣挡不住胸前的风景,随着身体的舞动在灯光下晃动。  “go,go,go!ale,ale,ale!”  酒吧里放着这届世界杯的主题曲,生命之杯,这首歌节奏爆棚,意外的十分适合眼前酒吧的氛围。一群人尖叫着唱着这首歌,蹦蹦跳跳的在舞池里舞动。  程飞拉着苏骏穿过舞动的人群,来到了吧台,两个人坐了下来,对着吧台里面的调酒师大声喊道:“来大杯的扎啤……”  看球的时候,来一杯扎啤,只有真正的球迷才能够体会其中的乐趣。苏骏和程飞互相干杯,坐在酒吧的旋转椅子上,习惯性的往酒吧的舞池里看去。  有几个水准不错的女孩子,随着音乐跳舞,节奏不错,舞姿也很好,白嫩娇柔的皮肤大片地裸露在舞池的灯光下,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  不时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顺着舞池摸近女孩儿身旁,在她们耳边说些什么,然后就带着她们沿着酒吧的楼梯走上了二楼的包厢。  “那些女孩都是附近的大学生,今天听说这里凯子很多,来找食儿的……”程飞在他耳边说道。  “这种事情,你情我愿的,大家不互相勉强,挺好的……”  “要不给你找一个?聊一聊也挺好的……”  “算了吧,我还想活着回家……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小妖精……”苏骏摆摆手,转过身子看向了酒吧中央的大屏幕。  距离开球时间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二楼的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程飞拉着他走到其中一间包厢,打开包厢门,就看见有一个大屏幕也在播放之前的球赛状况。  一个球赛记分的架子上,写着巴西和法国的名字,下面是还没有掀开的记分纸。  沙发前坐着一个中年,戴着眼镜,西装笔挺,斯斯文文的。身后一块巨大的硬纸上用彩笔写着,比赛的押注赔率。  赌球分为几种玩法,有单压输赢的,赢面大一些,也相对来说赔率没那么高。还有压净胜分的,还有最终比分的,各种各样,苏骏看的眼花缭乱。  程飞压了三千块巴西队赢,就要拉着苏骏往外走。苏骏摆摆手,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存折,压在了法国队三比零的净胜场上。  程飞没注意苏骏存折上有多少钱,以为也是零花钱,跟他说:“你怎么不压巴西队,之前不是挺支持巴西的么?”  记录押注状况的中年看了看存折,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递给了苏骏一张卡片作为赌注的凭证。  苏骏不动声色地接过凭证,细细地看了看,小心翼翼地放进裤袋。  “我觉得齐达内好像帅一点,就压法国赢了,重点是赔率高呀,一赔八呢!”  “赔率虽然高,可是它的赢面低呀,不赢球赔率再高不也是白搭……”程飞翻翻白眼,拉着苏骏回到了吧台。
  过了不久,球赛正式开始,酒吧里音乐声放低了下来,舞池里跳舞的人也各自找地方坐下来,足球之夜正式开始。  酒吧里,人们三五成群,讨论着这届世界杯中那些经典的比赛,一边听着足球评论员专业的讲解,一边关注着自己喜欢的球员和球队。  球迷是世界上最为奇怪的群体之一,即使是支持着完全不同的两支队伍,但是,却可以非常和谐地在同一个桌子上喝着啤酒,大声争论,精神亢奋。  当屏幕里传来了罗纳尔多赛前突然昏厥的消息,一群巴西的球迷顿时手足无措,同屏幕里的巴西队一样,有些魂不守舍。  上半时,巴西队梦游般在场上被法国队支配着来回跑动,齐达内利用他以往被认为最为弱项的头球,两次接到队友的角球,头球破门。每一次破门,都仿佛打在了现场巴西队球迷的心上,酒吧里的巴西球迷也沮丧地拿起手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看来被你选中了,这场比赛巴西队很有可能一败涂地了……”程飞神情有些懊恼,每当罗纳尔多拿球的时候,他还是会吹起口哨,但外星人的发挥让他有些垂头丧气。  苏骏此时心里也舒了一口气,比赛依然按照前世的那样发展着,没有脱离历史的车轮。他早已经知道了这场比赛的结局,此时依然看得热血沸腾。  下半时,德塞利被红牌罚下,法国队全队上下却并没有漏洞百出,反而更加顽强,相反另外一边的巴西队却显得有些颓废,终场前帕蒂射入一球,比分最终锁定了3:0,法国队也成为历史上第七支夺得了世界杯冠军的球队。  苏骏知道虽然赛后,国际上爆出了巴西决赛踢假球的传闻和内幕,但是法国队终于还是在自己的家门口,成就了足球历史上不可抹去的一道里程碑。  “如果不是罗纳尔多状态不佳,这场比赛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另外一个局面的。”程飞懊恼地把吧台上的啤酒一饮而尽,依然对今晚比赛的出人意料而耿耿于怀。  “那也说不定,这一届的法国队确实是一只顽强的球队,作风硬朗,让人刮目相看。”苏骏瞄了几眼酒吧里重新火热起来的舞池,心思却早已飞走。  “对了,你比赛前不是压了三比零么?一赔八的赔率,你大赚了一笔呀!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狗屎运……”程飞猛然想起来,一拍桌子。  苏骏心想你终于想起来了,这才从吧台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走吧,带我去领钱去。”  十二万的底注,整整八倍的赔率,苏骏手里拿到了一张九十六万的支票。直到支票放进口袋,他依然觉得仿佛像是梦一样。  前世的他,兢兢业业地工作,每天加班到半夜,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赚到九十六万,可此刻仅仅是一夜之间,他也成了货真价实的百万富翁。  他没有给程飞看手里的支票数目,虽然程飞可能并不怎么看得上这九十六万的小数目,但是他却无法解释自己怎么敢认定今晚比赛最终的结局,将可能是家里全部身家都压在了一场球赛上。  最后是程飞爸爸派车把他送回家的,因为两个人喝了太多啤酒,程飞大醉了一场。因为前段时间苏骏喝酒喝住院的事情,程爸爸很不放心,特意叮嘱司机要亲手把苏骏交给他的爸妈。  因为苏骏的房间床比较小,晚上外婆又非要和妈妈睡一间房,苏骏和爸爸只好一起住在客房,而表妹梁婧则住在苏骏的房间里。  苏骏躺在床上,酒意却早已散去,睁着眼睛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回想着夜里的事情。  在酒吧里,他看到了许多平日里见不到的大人物,那些在东海有了一定地位的人。他们西装笔挺,喝着可能爸妈一辈子都舍不得喝上一杯的酒,身边莺莺燕燕环绕,说着一些他前世只能够在报纸上看到的话题。  如果不是重活这一次,他可能如同前世一样,按部就班地上了大学,找份工作,忙忙碌碌地过完这一生。  可是,这一世,他有那些人永远想不到的优势,因此,他想的也更多。九十六万,说多不多,但是在这个家庭里,却实实在在是一笔巨款,尤其是洪灾让外婆家几乎变得一无所有的时候,这九十六万甚至可以让他们家过上比洪灾前更好的生活。  但是,苏骏却并没有把它们拿出来的想法,这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这么想,可是第一他没有办法解释这九十六万的来源,第二他这一辈子想有个不同的活法,一个连自己都无法预料的未来。  第二天,苏骏一大早便拿了身份证,拿着那张支票,要到银行把钱转入重开的账户。  银行的营业员在苏骏办理转存的时候,意外地多看了苏骏几眼,却并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递给苏骏带有电话号码的纸条。  苏骏拿着银行存折出了门,一路打车到汽车站,又坐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车,便来到了他未来将要生活四年的大学门口。  此时的大学早就已经放了暑假,却有许多的年轻人依然在校门口出出进进。很多的大学生在这个时候并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很多人在学校附近找了暑期的兼职工作,准备赚些下半年的生活费。  校门口有许多卖小吃的小店,还有一些小旅馆和工艺品店,往西走差不多两百米的路,苏骏看到了一家网吧。门口的招牌斜拉地倒在墙壁上,线路从房顶穿行而过,杂乱不堪。  网吧门口贴着一张A4纸,是转租的消息,苏骏看了一会儿,把A4纸撕了下来,捏在手里走了进去。  此时虽然是上午,网吧里五十多台电脑却没有空位,甚至还有许多人站在电脑后面看着别人操作,那模样却十分认真。  有人一边玩着电脑一边抽烟,整个房间里面乌烟瘴气,烟雾缭绕。苏骏看了一会儿,大部分都在玩单机游戏,红警,仙剑,甚至还有人在玩暴力摩托。  这里面大部分是大学生,拿着滚轮鼠标,看着大屁股电脑屏幕,脑袋都差点儿伸进去。  真是令人怀念的时代,记忆里苏骏上了大学后,没少问家里骗钱来网吧玩游戏,此时的网吧一小时要五块钱,苏骏省吃俭用,还要等到晚上人少的时候才来包宿,这样可以便宜一点。  网吧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姓杨,叫杨松林。苏骏递上一支烟后,两个人熟络地攀谈起来。很快,他便打听到了许多想要知道的事情。  杨松林今年年初的时候,看到报纸上鼓吹电脑在日后神乎其技的作用后,脑子一热便举债办了这家网吧,之后网吧也确实如同他想象的那样,生意十分火爆。  可是,前段时间家里的老母亲突然重病,需要钱看病,网吧虽然生意很好,可是当初他开网吧的时候跟朋友借了不少,此时一时之间拿不出那么多钱给老母亲看病,心里一横便打起了把网吧转手的主意。  但是转租的消息已经挂出去了半个月,虽然有人来问,但是听到杨松林全款一笔结清的要求,都打了退堂鼓。  苏骏印象中,还是他们开学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时候,网吧才转手给了别人,那时候他还奇怪生意这么好的网吧老板怎么舍得转让出去,原来原因竟然这么简单。  前世的杨松林在网吧转手之后,在东海拉起了一批泥瓦匠干起了建筑队的活计,苏骏印象中,很多人都会拿他的事例来激励自己,因为杨松林的建筑队日后越做越大,成为了东海最大的一家建筑公司。  洪灾中很多建筑工程被曝出了施工偷梁换柱的消息,东海很多建筑公司都人人自危,此时的杨松林赶上了一个崛起的最好时机,业内的建筑公司发生了诚信危机,他拉起的建筑队以质量和品质做好了口碑,之后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了业界的一个传奇。  而日后的传奇人物,此刻站在苏骏的面前,神情却有些萎靡不振。老母亲的病情折磨着杨松林的精神和肉体,此时正是他生命中的一个低谷。  “杨哥,我听你说了这么多,也想了想,想知道你想把网吧卖个什么价格?”  杨松林听见苏骏这么说,脸上一愣,说道:“小兄弟这么问,难道有什么门路?”  苏骏此时身上穿着平日里穿的休闲服,看起来跟网吧里玩游戏的那些大学生没什么两样,杨松林自然不会多想。  “是这样的,要是杨哥觉得没问题的话,我就给你算笔账。”苏骏趴在吧台上,随手拿起一支笔在网吧的记账本后面写写划划,“你开这间网吧的房子,按照现在的房价的话,应该有十五万左右。电脑五十三台,应该折价的话有二十万左右,加上网吧牌照,转租费,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四十万拿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样说的话,也没错。”杨松林下意识地点点头。  “那么杨哥,我给你四十五万,你把网吧转让给我,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苏骏把笔一样,看着杨松林。  “你说什么?”杨松林没反应过来,“你有四十五万?”  “你要是答应的话,明天我们就可以去银行转账。”苏骏摊摊手,说道。  杨松林看了看苏骏,眼睛里忽然间有了神采:“你说,是什么要求?”  “我需要你帮我把这网吧重新装修一下,按照我给你的设计图,重新规划。”苏骏把身子往吧台里欠了欠,低声说道。  网吧在中国今后几年的发展里,成为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苏骏知道也就在这个时候,网吧开办才会这么容易,在此后几年里,网吧牌照越来越难申请,甚至有时候光牌照就可以买下一家网吧的所有设备。  而杨松林的这家网吧,开在大学门口,地理位置不用多说,更有利的一点是,它符合了大学里年轻男女的消费观念。  “可是,你为什么不自己装修呢?”杨松林此时有些相信苏骏是真的准备买下这家网吧,又有些不确定。  “杨哥,你最近看报纸电视了吧。”苏骏指了指网吧的天花板,“最近东海很多家建筑公司都在停业整顿,他们做出来的工程现在谁肯相信?杨哥你是本地人,应该了解装修装饰的老师傅哪些活儿好,你带着他们把网吧重新装修了,钱也自己赚了,我心里也踏实了,何乐而不为呢?”  杨松林听了苏骏这么一说,眼前忽然一亮,想到了什么。  “行,我晚上回去就联系联系,只是这钱……”  “明天早上九点,大学东边那家银行门口,我们不见不散。”苏骏拉住杨松林的手,狠狠地甩动。  “没想到小兄弟才是真人不露相,对了,还不知道你名字呢……”杨松林苦笑着说。  “苏骏,苏州的苏,骏马的骏。杨哥,以后还要你多多关照呢……”  “我可不敢……说不定以后还要你多多关照……”  苏骏知道杨松林看似老实,骨子里却是那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不动声色地把怀里的存折露出一角,杨松林斜眼一瞄,脸上顿时洋溢起了久违的笑容。  “苏小兄弟,明天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咱们再就网吧的事情好好聊聊……”  “算了吧,杨哥,伯母的病要紧,抽时间好好照顾下伯母,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她一定会康复的。”  苏骏摆摆手,又跟杨松林聊了一会儿,实在有些受不了网吧的烟味,才跟他告辞。
  走出酒馆的时候,苏骏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天阴了下来,隐约有小雨点随着一股股的冷风从天空中落下来,落在裸露在外的胳膊上,有些冰凉。  本来以为杨蓉会把自己痛骂一顿,却没有想到,她出来后,显得十分平静。伏在门前的老式白玉石栏杆,看着不远处的街道。  那里,一群小孩子嬉笑打闹,互相拿着小石子丢来丢去,完全没有被逐渐阴沉的天气影响,开心大笑。  杨蓉的长发柔顺乌黑,发丝在冷风中迎风乱舞,她时不时地伸出白腻的手掌,撩起被风吹到眼睛上的发丝。精致的五官素面朝天,丝毫没有化过妆的痕迹,却有一种让人很容易就沉浸其中的温和安静。  苏骏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冷风吹着会让人清醒,他坐在冰冷的栏杆上,转过头问:“你怎么了?”  “其实我知道你是故意把他们气走的。”杨蓉转过身来,仰着头看栏杆上的苏骏,说。  “我也不喜欢他们。”她长长的眼睫毛微微耸动,眼睛里似乎还带着一丝水晕,“可是妈妈需要我跟他交往,这样他就可以为我付上大学的钱,还可以借钱给妈妈给哥哥看病。”  “你不是已经在打工赚钱了么?何必要委屈自己。”苏骏有些不解,眼睛盯着她好看的下巴说。  “兼职赚来的钱,我自己要留一些生活费,剩下的根本不够我的学费。妈妈的酒馆生意不好,勉强能够维持生活,其他的她也无能为力。”  杨蓉叹了口气,手指抓着栏杆,太过用力,显得关节有些发白。  “你可能不能理解我们这种家庭,吃饭买衣服甚至出门要坐个车,都要精打细算。”说到这里,她眼睛里闪烁着无奈的情绪,“我现在大二,距离毕业还有三年,三年的时间,说起来不长,可是一天一天的,却实际上是很漫长的。”  “我唯一的资本,不就是年轻漂亮么。三年的委曲求全可能换来三年之后,过上想要的生活,也是一笔不错的交易,不是么?”她自嘲地笑了,却带着一种让苏骏感到心酸的情绪。  “不管怎么说,刚才还是谢谢你,就算你搅乱了我妈的安排,但至少,我觉得很出气。”  苏骏有些不好意思,从栏杆上跳下来,也转身看巷子远处的老建筑,在阴暗的光线下,有种惆怅的美感。  “三年,人生又有几个三年呢?”苏骏手指指着那些老房子,“你相信么?三年过后,这里的老房子,可能都会变成全新的高楼大厦,平整宽大的马路,人潮人海的拥挤。”  “这些小孩子,可能以后都再也体会不到现在的快乐。”苏骏眯着眼睛,仿佛看见了远处的未来,“这个世界上,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每天为了生存而忙碌,生活中各种各样的问题。可是杨蓉,你相信么,你以后绝对会是一个不平凡的人。”  苏骏在后世的时候,隐约听说过杨蓉,好像在大学毕业之后,进了一家高级设计公司,在几年之内就坐上了合伙人的位置。在东海大学六十年校庆的时候,她是坐在知名校友的席位上的,算是功成名就。  也许日后的她,回想起眼前的人生,感受到的,可能会是大大的荒谬吧。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里,需要委曲求全地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朝夕相处,仅仅是为了学费和家庭的开支。  “可能吧,也许以后不平凡,但是现在却实实在在的,是一个不能更平凡的人。”  苏骏的声音里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味道,杨蓉看了看他,接着说。  “我不是为了安慰你。”苏骏接着说,“就比如网吧,杨松林说你在网吧已经工作了三个月,虽然可能大部分时间是兼职,但是你来谈谈你对网吧的想法。”  杨蓉闻言一愣,回道:“网吧的生意很火,但是也存在不少问题。”  “洗耳恭听。”苏骏摊摊手,示意她接着说。  “就比如网吧的环境问题。我觉得就应该设立吸烟区和无烟区两个区域,这样的话,不吸烟的人也能够安稳上网。还有可以设立几个卡座,可以挡住别人视线,这样可以保护客人的隐私。网吧里许多人都有喝饮料的习惯,可是网吧里并没有卖饮料,结果许多客人都要到外面去买。”  林林总总,杨蓉说了很多对网吧的意见,苏骏意外地看着她,很多她提到的东西,都是后世网吧里在施用的,难怪她之后能够在设计公司担任重职,果然有独一无二的眼光。  “网吧这两星期装修,你可以到店里,把你想到的想法做一个计划书,跟杨哥商量商量,具体的实施你就看着办吧。”苏骏伸出一只手,伸到杨蓉的面前,笑着说,“杨小姐,恭喜你,你以后就是网吧的店长了。”  “啊?”  杨蓉惊讶地张开了小嘴,说:“你说什么?什么店长?”  “就是网吧的店长呀,其实杨哥说起的时候,我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还没有告诉你。”苏骏很享受女孩吃惊的表情,“你现在大二,每天大概只有三到四节课,与其到外面兼职,帮我管理网吧。  “可是杨哥……”杨蓉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呆萌。  “杨哥已经决定以后组建建筑队,不再管理网吧了。”苏骏晃了晃在她眼前举了半天的手,说“至于另外两位服务员,你也知道,并没有什么文化,哪有你这个正牌大学生有想法?”  杨蓉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苏骏的手,说:“你是认真的?”  苏骏笑着说:“没错,只要你认真工作,工资现在立刻翻倍,之后还会有额外奖励。”  “成交。”杨蓉也笑了起来,嘴唇抿成了一个很薄的弧度,美的不可方物。“怎么有种被你忽悠的感觉。”  “那只能说明我忽悠的很有水平。”苏骏看了看远处的天,已经下起了小雨。  ……  从杨蓉家出来,杨松林已经开车到了巷子门口,苏骏挥挥手,坐进了车子的后座。  “杨哥,还要麻烦你送我回家,真的挺不好意思的。”一坐下,苏骏就拍拍杨松林的座椅,笑着说。  “没事儿,以后有事儿你尽管找我。”杨松林把车窗打开一半,让窗外的风灌了进来。  苏骏坐在后面,看着窗外旧城区的老建筑,不由心生感慨,日后这一片老建筑,都要被现代化的建筑所取代,那种旧城的历史氛围,让人迷醉地的气息,都消失不见。他吸了一下鼻子,能够闻到到谁家炊烟的味道。  如果说建筑是一本书的话,旧城区这些明清时代流传下来的老房子,则是一本老故事,其中喜怒哀乐,都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味道。  渐渐的,雨水大了起来,击打在汽车前窗,跌落了一片片雨花。车子里有些沉闷,杨松林打开了车里的收音器,传来了一首老歌,他跟着节奏轻轻敲打着方向盘。  苏骏不记得这首歌的名字,却莫名的对这个旋律十分熟悉,应该是不知什么时候听过的歌曲。趁着这段时间,他在后座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陪着外婆在看电视,梁婧则捧着一本书在认真地看,苏骏瞄了一眼,是卢梭的《瓦尔登湖》。  “你也喜欢看这书?”苏骏坐到梁婧旁边,从茶几上拿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从你房间里翻出来的,也没什么事儿,就随便看看。”梁婧把书一合,靠在沙发上斜眼看电视。  “你表妹哪里像你一样,一整天都不着家的,不知道又跑哪里疯去了。”梁秀珍白了他一眼,埋怨地说。  “你不要老是说孩子,军军是个知道分寸的孩子,孩子喜欢在外面跑,就让他跑吧,知道回家就行。”外婆在一边插嘴,一边挥挥手让苏骏到她身边来。  “没注意看,军军都这么高了,真的越来越俊了,像你爸。”  外婆比了比苏骏的身高,说道:“你妈今天买了鱼,等下外婆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鲫鱼吃。”  “好的,外婆。”  前世外婆去世的时候,苏骏在大学里考四六级,等到妈妈通知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能够再一次吃到外婆的拿手好菜,这不得不说弥补了苏骏曾经的遗憾。  “对了,今天有个女孩子打电话给你,说是有事儿找你。”梁秀珍好奇地看着苏骏,“那女孩好像叫什么易青的,说是你学校的同学。”  苏骏躲开妈妈探究的目光,拿了电话,到了房间里拨了电话。  “今天打电话给我了?”电话通了,很快被接了起来。  “恩,是我哥哥找你,说是要感谢你,请你吃饭。”易青的声音在电话里面有些变声,但是却依然好听。  “行吧,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你说。”苏骏有些意外,回道。  “明天下午五点,锦荣轩酒店,到时候我在门口等你。”
  苏骏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过暑假,因为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自己自由自在地疯玩,可以不用读书,甚至也不用每天早起早睡。  现在他只觉得,暑假是一个愚蠢的决定,因为人生中有大把的时间,都在这个假期之中被浪费掉,也因为,这个年代的娱乐实在是太过贫乏。  表妹拿着一本书打发时间,外婆则把家里那些旧的针头线脑收拾了出来,自言自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只好在房间里找了本连环画来看。  杨松林打来电话,跟苏骏讲了很多杨蓉想到的新想法,有些东西,连他都没有想到。  这也让苏骏安心把网吧的装修工作交给他们,事实上,他对网吧的运作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具体的规划,这一切都要等到装修完毕的时候再说。  等到大学开学的时候,网吧已经开始营业,苏骏也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事业,尽管只是一家小小的网吧。  下午,苏骏在衣柜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看起来正式一点的衣服。最后还是在苏建国的衣柜里找了一件白衬衣,又换上一条休闲的褐色长裤,穿着一双黑色皮鞋,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  镜子里的自己,青涩的脸,下巴尖尖的,他把胡子剃干净之后已经没有那么稚嫩,看起来清秀有型。现在他还没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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