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露天煤矿的一名职工一天起早趟黑也没有休息干了扁平尤很多年了怎么治现在我们想找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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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X是座煤城,所以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大部分男人也就成了矿工。在大多数人眼里,矿工的工作条件无疑是恶劣的,要做一名矿工,从工作的第一天起,就要时刻担心这各种各样的危险。事实也确实如此,矿工已经连续几十年当选中国最危险职业,就这还是最近十几年,矿工的工作环境已经大大改善了的结果。所以当矿工确实不是个好工作,但对一些人来说,矿工却又是个不得不做的工作。在这里,楼主就给大家转一个发生在某煤矿的故事,既然是故事,请就不要对号入座,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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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阴曹地府,地狱……人们对恐惧的究极似乎无不跟地下存在着关系。早在几十年前,人们对天空的探索就已经达到了几百公里,最远的探测器现在甚至已经出了太阳系,进入了宇宙深空,但直到今天人们对地下的探索,还仍然只能在数千米内徘徊。在那些深入地下几百上千米地方,或老,或新,或忙碌,或荒凉的坑道里,千百年到底埋葬了多少冤魂,亿万年来又埋藏着多少秘密?是权利的,还是金钱的?又或者是不属于这个人间的……
第一章 冒顶第一节 被撸的技术副队长梅渡市是中国西部西北省一个普通却不平凡地城市,说它普通是因为一眼看来,这个遍地戈壁,西北风吹半年,东南风再吹半年的地级市,和西部其他城市没有两样。说它不平凡,是因为梅渡市地下有丰富的资源,煤炭、石油、天然气、铁、铝、稀土、钾盐等众多矿产储量极大,尤其是煤炭资源,已探明地质储量达到一千三百五十亿吨,远景地质储量超过一万亿吨,不要说在全中国,就是走遍世界也很难再找出第二个这样的市。由于这一因素,同时又有谐音的关系,所以梅渡又被人戏称为“煤都”。梅渡市的煤层不但储量大,而且埋藏普遍较浅,瓦斯普遍较低,断层普遍比较少,这一系列条件表示,梅渡市的煤炭极为利于开采。尤其重要的是,其中国家优先开采的特低硫、特低磷、高发热量的无烟煤达到一百三十亿吨,占目前全国已探明总储量的近百分之五十。目前,梅渡全市共有大小煤矿三百余对——煤矿一般都是主井、副井各一眼,主井专门用于出煤,副井负责运送人员、物料、矸石,所以业内对矿井都是以对计量数目,一对矿井指的不是两个矿,而是一个。这还仅仅是整合后的数字,在对年产能五十万吨以下的小煤窑整合前,全梅渡市的煤矿据说超过一千五百对。这三百余对矿井,在所属权上不但有涉足煤炭行业的央企巨头,隶属西北省国资委的西煤集团,隶属梅渡市国资委的梅煤集团,临近省份以及东、中部省份的各大煤炭企业,还有大量的私企。上一年梅渡市全市仅原煤产量就超过四亿吨,占去年全国总产量的九分之一强,而且这个数字每年还在以超过百分之三十的速度高速增长。说白了,“西部大开发”现在就是“西部大开挖”,至少在梅渡市是这样。在这种西部“大开发”中,短短十几年时间,梅渡市一举从一个全国知名的穷乡僻壤变成了全国知名的暴发户聚集地,人均GDP高了,市财政前所未有的充足,但同时带来的副作用也是明显的,煤尘、沙尘……如果从卫星上往下看,整个梅渡市一年四季都是灰蒙蒙的,几乎难得看到地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了改善城市形象,提升城市知名度,梅渡市在财政宽裕后,提出了创建花园城市的口号,梅渡市委、市政府放言,要把梅渡建设成美好的都市,让梅渡、煤都变成“美都”。梅渡市创建花园城市的第一步,就是把从市区到机场的高速两旁种满松树,据说仅此一项就挖光了领近几省的长青类植物,力度不可谓不大。愿望是美好的,可是现实是残酷的,近些年来梅渡市草一年比一年少,沙漠越来越大,而且离人口密集区越来越近。今年是梅渡市政府创建花园城市的第四个年头,也是刘澈来到梅渡市的第四个年头,同时也是最焦头烂额的一年。好不容易终于在年前提升为西煤集团下属柳河矿掘进二队副队长,还没干上几个月呢,就被撸了,而且按照规定,今后三年之内他还不能再被提拔。不过这样也怨不了别人,谁叫他出事了呢?全矿已经连续两年未出现重伤以上事故了,他倒好,刚刚当上技术副队长,掘进二队一下子就出了个冒顶事故,造成一死一重伤,好死不死他那天还刚刚好带班。早晨七点,柳河矿的一号会议室中,刘澈看似在一边听着矿领导讲话,一边认真地做这笔记,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其实什么都没写,只是在笔记本上乱划。矿长李平安特意点他今天来开各科室部门主管及以上人员才需要参加的早会,虽然显然是有事情要说,但肯定不是现在。会议的内容都是老生长谈了。矿党委书记李良先带领大家学习了集团公司《关于落实省国资委〈关于落实省委《关于做好“两节”、“两会”期间的安全工作的要求》〉》。然后矿各级领导开始强调安全的重要性,刘澈很容易就归纳出矿领导们的意思。各级“两会”陆续都要召开了,在这个时候出事故就是拿自己堵抢眼,公司关于安全的各项要求要坚决贯彻,但同时生产也不能放松……这是都是屁话,有点安全工程常识的都知道,在条件一定的情况下,安全和生产从来就是一对互相矛盾的孪生子,要使一个得到提升,另一个就必须做出牺牲。这些家伙都明白现在必须保证安全,但谁也不敢做主牺牲生产。刘澈现在不得不庆幸掘进二队的冒顶事故早出了两月,否则要是那个冒顶事故在发生在这两天,他不但技术副队长的职务保不住,连副科级也铁定被摘掉,更倒霉一些说不准还会被发配到大漠戈壁处的某个在建矿井建矿。
冒顶,简单的说其实就是一种上部岩层塌落的现象。现实中,矿井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冒顶,巷道内大大小小的落岩,甚至矿井本身的生产方式都是冒顶放煤,区别只是规模的大小和有没有砸到人而已。在煤矿工作过几年的人或多或少都会遇到过各种危险,冒顶、滚石、漏电……刘澈自己曾经就差点被冒顶的石头砸死,那一次他刚刚从一段煤巷中走过去,后面的巷道就塌了三米多宽的一段,几块大石头夹着煤块就砸在了刘澈刚刚走过而留下的脚印上。还好现在的煤矿已经不是那种只想着赚钱,不重视职工死活的企业了,实际上在目前国家越来越高喊“以人为本”的大政策下,哪个煤矿也不敢对安全掉以轻心,只是与其他工业企业,甚至与其他类型的矿井相比煤矿的安全工程确实是太复杂。所有的矿井都会面对顶板、透水、地板等灾害,但由于煤炭本身的特性,炭的渗透作用会导致煤层附近的岩层变得酥脆松软,导致更容易垮塌、进水。除此之外煤矿还要面对其他类型的矿井不会遇到的的煤尘与瓦斯,这两样东西最危险的不是会让人窒息,而是都会爆炸的。瓦斯爆炸有多恐怖?日,日本占领期间,辽宁本溪发生的一场瓦斯爆炸,直接导致1549名矿工死亡,这也是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最大的一场矿难。刘澈还听安检科一名从东北过来的老煤矿工人,讲过他在东北工作的时候碰到的一次瓦斯爆炸,当时十多吨的罐笼被从几百米的地下顶出来之后,又飞出了两百多米才落地,矿井口附近半径五百米范围内的玻璃全被震碎。越战时期美国人为了大规模杀伤越南武装人员,曾经使用一种被称作“亚核武器”的超级炸弹,他们就是把可燃气体装在密封容器中,炸弹被投掷出后,容器在临近地面的高度破裂,可燃性气体与空气充分混合后,然后炸弹再打火点燃使其爆炸,这种炸弹被称为云爆弹。一个煤矿的瓦斯如果爆炸,规模绝对是一颗超级云爆弹。煤尘爆炸则更恐怖,俄罗斯号称超越美国超级炸弹——“炸弹之母”的“炸弹之父”,就是把固体可燃物粉碎成极为细小的微粒,同样是投掷出后,盛放固体可燃物的容器破裂,固体微粒与空气充分混合,然后打火点燃爆炸。如果说瓦斯爆炸是一颗上个世纪越战时期技术的超级云爆弹,煤尘爆炸就是一颗二十一世纪技术的超级“炸弹之父”。不要动不动就拿美国来举例子,说印度也是发展中国家,经济还不如中国呢,怎样,怎样……欧美、印度的煤矿之所以那么安全,一个很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地质条件好,可以大规模进行露天开采。在欧美、印度超过六成的煤炭产量都是露天煤矿完成的,印度露天煤矿的产量甚至占到煤炭总产量的近八成,即便是需要挖井开采的矿井,煤层也都平整的像桌子面一样,没有瓦斯,没有断层,没有火成岩,煤层厚度又大,煤炭可以直接用挖掘机进去挖,拉煤的大卡车甚至可以直接开到工作面去装车。而中国的煤矿,由于地质条件复杂,露天煤矿的产量连总产量的百分之五都不到。像刘澈所在的柳河矿这样,每平方公里断层超过十个,又有火成岩,随着开采深度的增加,瓦斯浓度迅速升高到危险程度的煤矿,欧美、印度人根本就不会开采。然而就算柳河矿这样的地质条件,在中国的煤炭业界还算是好的。国内有些煤矿,那条件只能用恐怖来形容:涌出的地下水能烫熟人的脚;瓦斯高到掘进头的空气抽出来就能直接燃烧发电;地下压力之高,刚刚挖好的煤巷进去干活的时候还是平平整整的,出来的时候就完全不认识了——地板上、顶板上、两边的煤壁上全是鼓起的一个个桌子面大的包。以中国煤矿的地质条件,如果让印度人来采,恐怕很多煤矿会全军覆没。也许正是出于这样的理解,在这次冒顶事故中,矿上对刘澈非常关照,在事故的处理中,刘澈知道很多事情矿上都帮他挡下来了,而且自事故发生后,矿上也从来没提过给掘进二队再派个技术副队长这事,目前在矿上的默许下,刘澈的职务虽然没了,但在掘进二队仍然行使着技术副队长的权利。虽然刘澈也知道,矿上不可能把这个技术副队长的职务给他留上三年,但从内心深处,刘澈仍然非常感激矿上能为自己保留住这最后一点颜面。“小刘,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李平安宣布散会后,对已经有些走神的刘澈说。
第二节 九百米地下的法事刘澈随李平安进入矿长办公室,才发现大半个屋子已经坐满了,不但有矿党委书记李良,分管经营、生产、安全的各位副矿长和矿总工程师等矿主要领导,还有生产科、安检科、监察科、劳资科、行政办、调度室等科室部门的头头,连刘澈的顶头上司掘进二队队长朱庆馀也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六十来岁的干瘦老头。其他人都是认识的,刘澈特意观察一下那个干瘦老头,他明显背有点驼,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蓝色上衣,土黄色的裤子,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被晒成了暗黄色,手又黑又粗,要不是浑身一股浓重的烟火味,很容易会让人误会他是个普通的老农。虽然仅是第一次见到本人,但刘澈仍很快肯定他就是那个人们时常提起的刘罗锅。他这个刘罗锅可不是什么乾隆年间的宰相,而是一个道士,而且这个刘罗锅出名也不是因为捉妖驱鬼,而是做法事,看坟地。刘澈觉得这还是个比较靠谱的神棍,最起码他没有主动去折腾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去坑蒙拐骗。刘澈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年头科技越来越发达,封建迷信反而越有市场。而且越是有地位的人越是信得厉害,从几年前西煤集团总部改建,新办公区的规划布局,到最近梅渡新城区新办公大楼的选址,据说都是专门去北京请了中国易经研究会会长给看了风水才确定了方案。刘澈从小就不怎么信邪,对神鬼、风水之事更是嗤之以鼻,这世界是有鬼吗?如果真有的话那矿井下早就已经妖风横行了。不过经历了这机年后刘澈有时候也自嘲,自己目前不信很有可能是因为地位还不够,等自己能坐到公司董事长那位置的时候,说不准比任何人都迷信呢。“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李平安没有做任何介绍,所有人也都知道刘罗锅是干什么的,实际上李平安和李良拉上所有人开会,并不是来征求在座众人的什么意见,他们只是要把所有人绑在一条船上,当一件事大家都参加了,出了事谁也跑不了时,那也就不会出事了,“咱们这些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有些事情咱们不相信。但咱们的职工文化水平普遍都不高,这些事情在他们中还是很有市场的,与其等事情搞得人心惶惶,影响了安全生产,不如未雨绸缪,先安安工人的心,大家也图个省心……李书记。”李平安把话头交给李良。一直不说话的李良见自己躲不过,索性就直接表个态,“这种东西有人说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反正我是不信的,但毛老人家也教育我们,做事要讲究方法。咱们做普通职工的思想工作,就要从他们的观点出发嘛……”“朱队长,小刘,刘先生就交给你,你们要配合好刘先生的工作。直接到矿长澡堂换工作服吧,我已经交代后勤科了。”李平安把刘罗锅带到朱庆馀、刘澈面前,转头又对刘罗锅说,“刘先生,你就跟着他们去,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他们说,他们如果解决不了就来找我。”刘罗锅听李平安说完后,也不问,冲他一点头,跟着朱庆馀、刘澈就走。三人在办公楼下汇合了刘罗锅的徒弟,换了工作服,然后就直奔井口。不同于刘澈对巫婆神汉的一般印象,刘罗锅并不是个满嘴神神叨叨的道士,他话不多,除非必要,往往是别人问一句才答一句。从他在矿长澡堂熟练地换工作服,然后轻车熟路地跟朱庆馀、刘澈去副井口排队,等待乘坐罐笼下井来看,也是下过不少井的。倒是跟着来的他那个徒弟李乐十八九岁的样子,喜欢问东问西,而且这家伙还带了一只大公鸡,惹得很多工人围着他看,只有他自己好象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没心没肺地只顾着研究怎么把矿灯扣在帽子上。“呦,这是演得哪出?”“这不是掘二队的吗,要干嘛呀这是?”大家哪这见过这新鲜,副井口很快就热闹的像集市一样。“刘,怎么,准备去井下烤鸡?”“嗨,你们掘二队班中餐不错啊,刘,这标准,有烧鸡还不够,都混上活鸡了,不过这生的没法吃吧。”刚刚好这时候通风队一帮人一起升井,他们的技术副队长是比刘澈早来两年的师兄,技术员是跟刘澈同一年来的同学,见了这情况忍不住就调侃开了。算起来出事之前,刘澈的升迁还是比较顺利的,第一年转正,第二年技术员,第三年来到掘进二队后,没有压着自己的技术副队长,他这个技术员就直接成了技术副队长。“滚,老子拿这鸡是到井下测量瓦斯的,老美在伊拉克打仗的时候都是这么检测化学武器的,比生化检测仪都管用。李矿长说了,如果效果好,以后就淘汰瓦检仪。你们就等着吧,只要我这次试验成功,你们通风队以后每人都得带一筐活鸡下井。”经过这四年的锻炼,刘澈也是瞎话一诌一箩筐,一顿胡扯把一群人侃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几个刚刚还在大笑的瓦检员不明真相,还真信了,互相看了一眼,好象在想象自己带着活鸡下井会是个什么场景,刘澈心想,如果哪天他们真去买活鸡带来下井那就搞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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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吹吧你。”“别听他胡扯!”当然这一切都唬不住同样受过高等教育额,同样可以经常参加公司一些技术会议的两个同学。“刘哥,底下是不是很黑,很吓人啊?”李乐看着下去的人一个个都是干干净净的,上来的人却个顶个乌漆抹黑的好象拱过了灶膛的猪一样,连脸都看不清楚,忍不住有些紧张。“没事,别害怕,到井下后,跟紧我就行了!”刘澈把李乐手里的矿灯拿过来,从他左胳膊下穿过去,再从脖子后面绕到右胸前,“这个灯很沉的,你要是扣在帽子上戴一上午的话,保证你额头上的皮能酸好几天……这只鸡能不能先拿个袋子装起来?”罐笼其实就是一台大升降机,只是根据各个矿井的需要,自重、提升高度有所不同。柳河矿副井罐笼自重二十五吨左右,提升高度达到四百三十米。罐笼由四根钢缆连接到井架上,为了保证安全,在设计的时候就要求每一根钢缆都能独自承受罐笼满载时候的重量。煤矿上的罐笼主要是工业用途,并没有考虑人乘坐的舒适性,只是安全起见周围焊了几块钢板和铁栅栏,四面透风,随着罐笼下降速度加快,风呼呼的直往罐笼里灌。十几秒钟后李乐就忍不住拿手拍自己的耳朵,看着他的样子,刘澈就笑了,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下井的时候,拍拍李乐的肩膀,“不用拍了,不是你耳朵的问题,咱们下降的太快,底下的气压比地面高,让你的耳朵出现了暂时性耳鸣,一会等你身体内外气压平衡了就好了。”罐笼下到井底,一行人就随着人流往候车区走。李乐开始对着四周好奇地左看右看,一时倒也没了初时的害怕。实际上大多数第一次下井的人不但不会觉得害怕,反而会觉得很新奇,甚至不会相信自己已经到了井下——四周平整的水泥喷浆,头顶明亮的电棒,特别是鼓风机送来的呼呼的风,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自己只是进了一段地下道中。实际上也差不多,这里仅仅是矿井的岩巷区,真正大家头脑中认为的煤矿场景,要到工作面生产一线。刘澈一行人的运气还不错,仅仅几分钟后一辆罐车就闪着灯来了。在一个有五六千矿工的煤矿的上下班高峰期,等一趟井底通勤班车,等上半个小时,甚至等上一个小时都不奇怪。等待乘车的人很多,刘澈赶紧招呼李乐跟紧自己,不要掉队。这个乘车站有发往三个方向的车,中途还要分别停好几站,而柳河矿的所有的巷道长度加一块足有几百公里,这时候他要是掉了队,刘澈可不知道去哪找他。煤矿井底通勤罐车猛一看有点像地铁——同样的地下有轨交通系统,同样的电动……其实刘澈很多矿建专业的同学,最后没有去煤矿,而是跑到城里去修地铁,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国内现在有地铁的都是大城市,而要去建矿,那可都是荒郊野地,一年到头连人都见不了几个。当然井下有轨交通系统绝对不能修成地铁,罐车由于要适应矿车的大小,它要小得多,每节车厢只有一前一后两个相对的座位,一个座位也就是坐两个人,刘澈四个人正好坐满一节车厢。罐车开始缓缓启动,一时间车顶电火花直晃人眼,刘澈摘下安全帽,趁机打起盹。在七百伏的直流电驱动下,井底通勤罐车时速可以达到三十多公里,但就这要到掘进二队所在的采区也要差不多四十分钟后,然后还要先坐缆车一样的猴车往下行半个小时,再沿一个缓坡向下步行二十多分钟,才能到达掘进二队现在的工作地点。这一趟折腾下来,距离矿井出口足有三四十公里。前年东部某矿出现透水事故后,网上就有人就傻傻的问,矿井淹水的时候,眼看就要淹死了,那些矿工怎么就那么傻,为什么不跑啊?实际上不是矿工傻得不知道不跑,而是根本就跑不了。虽然整个梅渡市的煤层普遍都是埋藏较浅,瓦斯较低,断层也比较少,但柳河矿这样的矿井例外,它埋藏深,瓦斯比较高,断层也相对多,因为柳河矿采的正是那个国家优先开采的,特低硫、特低磷、高发热量的无烟煤。因为煤化作用跟温度、压力、时间都有关系,在煤层中越是好的煤,埋藏的越深。一般情况下两百多米就能挖到褐煤,但这些煤炭埋藏在地下的时间短,变质不深,单位发热量也不高,有些时候甚至还能看出明显的树叶和杂草形状,价钱也卖不高。真正的好煤种,比如无烟煤的埋藏深度一般在六百米以下,主焦煤的埋藏深度往往接近千米。当然这都是理想的情况,实际中,由于风化、地壳升降等因素,煤层的深浅跟煤种的关系变得非常复杂。
比如柳河矿,它在四百多米就能挖到无烟煤,因为西北省在远古时期曾经有一场大规模的火山活动,在这场火山运动中,海量的煤炭被从地心涌出的熔岩烧毁了,但梅渡市等少数处于西北省北部的地区的煤层,却由于距离较远,煤炭不但没有被烧毁,有些煤层受岩浆的加热,反而加快了煤层的转化,使原本需要上亿年才能完成的转化,在一千万以内就完成了。同时由于曾经有大规模的火山活动,所以梅渡市的无烟煤煤层断层就比较多,而由于开采深度比一般煤矿还是要深,瓦斯也比较高。掘进二队目前是两个掘进头同时作业,从下到井底一个半小时后,一行人终于到了掘进二队出事的那个掘进头。由于要带着刘罗锅师徒,他们来得已经有些晚了,掘进头已经交接过班,开始了生产。在掘进头检查了一遍后,朱庆馀就自己去了另一个掘进头,把刘罗锅、李乐扔给了刘澈。“刘,刘哥,咱们现在离地面有多远?”李乐放下背囊,擦了一把汗喘着粗气问,虽然一路上大多数时候实际都是刘澈背着整个背囊,但他显然一时还不能适应井下的环境。矿井底下虽然气压比地面大,但由于空气流通差,氧气含量反而比地面低的多,稍微运动就会忍不住喘气,而且在这个深度地热已经非常明显,就算有一个直径足有一米的通风管在掘进头一刻不停地鼓着风,这里常年温度仍然有四十多度。“大约九百多米吧。”刘澈回答。“咱们刚下来的地方没这么深吧,你们这煤层怎么还不平啊?”“这煤层哪那么好是平板一块啊,你想想啊,现在的煤层在几千万年前也是地面,是地面就有山峰和山谷,这些煤层最初埋在地下的时候深度就不一样,再加上上千万年的时间里地壳运动……”刘澈两个手掌先放平到同一位置,然后随机又做了几个相互运动的姿势。刘澈叫人把掘进二队在这里唯一的一张桌子抬了来,刘罗锅勘查好方位,把桌子重新摆了一下,李乐就在桌子上铺上一张印着八卦的桌布,然后取出一个碗,把墨汁倒在碗里,又从布袋里掏出那只被憋得快没气的大公鸡,麻利在鸡脖子拿刀一抹,那鸡连叫没来得及叫一声就一命呜呼。李乐熟练地把鸡血滴进碗里,刘罗锅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用沾着鸡血的墨汁开始画符,李乐则从带来的布兜里掏出其他贡品,开始布置法坛。柳河矿井下是严禁烟火的,刘罗锅早有准备,刘澈看到他竟然拿出弄了两个灯头做成蜡烛形状的灯泡充数,而且刘澈看那灯泡的玻璃厚度,以及灯头、插座、开关样式,竟然还是防爆的。香也是电子香,三个涂成深棕红色的吸管一样的东西,各顶着一个红色的发光二极管,刘澈心说这是不折不扣的糊弄鬼呀,如果这世界上真有鬼,九泉下的张平、张大个子看到这套东西,本来心平气和的,说不准都会发飚。刘澈看了看前方掘进头的施工进度摇了摇头,所谓掘进说白了就是在煤层里打洞,作业方式是通过打眼放炮或者机械钻探,在煤层里打出空腔,然后架上钢丝网,再用锚杆、工字钢固定住上面的岩层和两边的煤层。在岩石里打洞,做出像井底候车区那样的岩巷的,是开拓队。柳河矿的四个掘进队虽然都已经淘汰了打眼放炮的原始掘进方式,但由于掘进二队所在的这个掘进头瓦斯偏高,目前的作业方式是仍然需要先打几个眼,通过高压水泵向炮眼里面注水后,将煤层中的瓦斯挤压出来,才让综掘机钻探工作。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水还能润湿煤层,减少煤尘,坏处就是严重耽误了时间,推进速度缓慢。掘进二队的这个掘进头,刚刚开始打眼,很多工人一时没事,见这边又是杀鸡,又是画符的就都围了过来看热闹。刘罗锅、李乐早就习惯被人围观,丝毫不在意,但要是被下井检查的矿领导发现,他刘澈带班时候,工人不干活,看杀鸡,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都他妈的围过来看什么,不用干活了吗?看看看,再看今天每人扣五十块!”一听要扣钱,一行人这才作鸟兽散,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瘦高青年拖在最后慢慢吞吞的还不想走,刘澈一瞪眼,“说你呐,刘钱龙,怎么着,跟我一家子,我就不会罚你是吧?”那人听刘澈这一声吼,这才呲牙咧嘴的跑了。即便在西煤集团这样的国有大型煤炭企业中,这种粗暴式管理仍然是一种难以杜绝的现象,没办法煤矿这滩水实在太稠了,一线职工很大一部分是当了好几年兵退伍的老兵油子,剩下的相当一部分又是社会上的二流子、混混,老老实实出来打工的农民工加中专技校、大学毕业生一起,连总人数的三分之一都占不到。尤其是这里地处西北地区,在千百年来长期跟北方游牧民族的对抗中,能活下来的先辈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本身就民风彪悍不说,由于地广人稀,交通和信息不便利,在某写人眼里竟成了优点,成了一些通缉犯的避难处。就在去年,与梅渡市相邻的水吐留市一家私人煤矿,就被查出一个杀人犯。那是一个极为偶然的事件,事情的起因竟然还是因为那临时工工作太突出了,矿上准备给他转正,在核实材料的时候却无意中查出他的身份文件有问题,矿上怀着不解就查了一下,这一查不要紧,真真查出了惊天秘闻。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身上竟然背了五条人命,而且事后还有分尸行为。据说放眼整个西北省,这样的事情每年总要发生几次,这还只是查出来的,没查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在这大西北的煤矿上,谁也不能确定身边是什么人,也许刚刚跟你一块干活、吃饭、说笑、对骂的人,就是个变态杀人狂也说不准。煤矿就像一个狼群,不厉害点根本就镇不住。压制不住下面的狼崽子,别说安全生产,没人出面要给你单挑就不错了。刘罗锅师徒布置好法坛,就开始做法事。老头从布囊里抽出柄桃木剑,一边乱挥乱舞,一边嘴里念念有词,要不是一身深蓝色工作服,还戴了顶矿帽,随着舞动矿灯灯柱乱晃,还真像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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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煤巷里有个洞“刘队长,刘队长!”刘澈正怀疑刘罗锅的表演是不是抄袭林正英的电影,就见刘钱龙一叠声喊着,一边满头大汗地从前面跑过来。“怎么了,急火火的?”“刘队长,你快去看看吧,咱们材料库里的材料都被人扯坏了,而且还有个洞。”别看骂得凶,其实刘澈对刘钱龙很照顾的,两个人一个汉武帝——刘彻,一个清高宗——乾隆,经常因为同样的理由被人拿来开玩笑,再加上又是同一个姓氏,刘澈不知不觉间就把这刘钱龙发展成了亲信。而且据说柳河矿掘进二队有俩皇帝,连西煤集团公司领导都知道这事,有一次刘澈去集团公司总部参加一个大会,就亲耳听到开会的时候一个公司副总拿这事跟矿长李平安开玩笑,“你们柳河矿一个掘进队就有俩皇帝,这什么任务完不成?”“有个洞?”刘澈满脑子疑惑跟着刘钱龙往材料库走。综掘机已经开动了起来,越接近掘进头,空气越浑浊。就算已经对煤层进行了注水润湿,在矿灯柱的照射下,煤尘也让井下的空气变得像浑浊的水底一样,大大小小的粉尘颗粒好象夏日里路灯下的蚊子一样上下翻涌。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绝对是慢性自杀,一天的工作下来吐口痰都会是黑的,刘澈每次升井之后,洗澡时都会特意洗鼻孔。但这又有什么用,穿好衣服后,拿棉花棒一擦,鼻孔里面仍然是黑的。材料库就是在煤巷中挖出的一些十几个平方大小,用于临时储存水泥、工字钢、木材等物料的小仓库。刘澈来到材料库的时候,看到本班的班长李前进正蹲在材料库一角发呆。“李班长,你去看着点,那边没个人我不放心,顺便给他们带两瓶水过去。”刘澈冲李前进指了指做法事的那边。灯光下,刘罗锅在卖力地一边舞剑,一边摇铃铛,李乐配合着时不时还要将纸符洒向头顶,就算没人看着两个人仍然没有偷懒。“哎,好的。”李前进答应一声,又从材料库一角的箱子里掏了两瓶绿茶带走。刘澈来到李前进蹲的地方一看,地上果然有一个形状不规则的洞,洞的直径在五十厘米上下,有些地方最宽处能有将近一米,斜向下延伸。刘澈拿矿灯往里边照了照,洞壁很粗糙,也不像是天然形成的,而且几千万年下来,就算再大的空腔也被压实了。也不是后来的岩浆喷发造成的,洞里一点火成岩的痕迹也没有。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人挖的,但这更不现实,一班下来几乎能把人累的虚脱,谁还有心思挖这个洞。而且别人挖这个洞干什么?这个地方最有价值的就是煤炭,这要在地面倒有可能有人盗挖煤炭。现在这是在井下,挖这么个洞,他能得到什么宝贝?这下刘澈就作了难了,那这个洞会是怎么形成的……洞向下延伸了两米左右后,忽然向左拐了个弯,灯光再照不到更深处。刘澈带着满脑子疑问,转脸看向旁边时,更是吓了一跳,只见旁边地上一摞十几次层钢丝网中间,竟然全被扯破了一个直径五十厘米左右的洞。“这些钢丝网刚才就放在这个洞上?”刘澈吃惊地问刘钱龙。“对,我刚才就是拿钢丝网的时候发现的这个洞。”由于要在恶劣的条件下使用,矿上用的东西都是非常结实,像这些钢丝网为了便于运输,都是成卷成卷的从地面运下来后,再在井下根据需要裁减,用专门的钳子剪开,都要费一番力气,现在竟然被人从中间撕开了一个大洞,这该是什么样的力量?“嗯?”刘澈眼睛漫无目的盯着钢丝网观察,他也不知道该找什么,又能找到什么?忽然刘澈一愣,被钢丝网上的一些黑色斑点状的东西给吸引住了。刘澈将脸凑近其中一个黑色斑点,钢丝网破口内一根有些尖锐的钢丝上,挂着几根黑色的毛糙糙的东西,看样子有点好象衣服的纤维,又有点像动物的毛发。“这材料是什么时候运进来的?”刘澈把那缕东西取下来,在手里捻了捻,凭手感刘澈判断那东西绝对是不是纺织物的纤维,衣服的纤维没有这么光滑,刘澈猜不出会是什么,想了想就把东西装进了上衣口袋。刘钱龙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刘澈的动作,见他问起,回想了一下才说,“就昨天上午,我记得清清楚楚,还是我把东西码在这的,那时候这地上好好的,绝对没有洞。刘队长,”刘钱龙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才大着胆子说,“这事那么邪乎,不会是张大个子他……回来了吧,他那事,你当时也看见了的……”“不要胡说八道!”刘澈一瞪眼,其实想起张平来刘澈自己心里也是一阵发毛,身为事件的直接当事人,刘澈知道很多外人根本不知道的秘密,但仍然对着上次的冒顶事故感到迷惑不解。上次的冒顶事故实在是有太多的疑团,很多事情到现在都解释不清楚,而这其中张平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谜团,甚至根本就没法解释,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矿上对此事下达了封口令,严禁职工议论冒顶事故。但没想到的是越是禁口,越是激发了职工的好奇心。到后来就算矿上对四处传播小道消息的职工进行开除处理都没有用,弄到事情在整个西煤集团中都被传得沸沸扬扬,以至于闹到要请道士做法来安抚职工的情绪,矿上也是无奈,“这件事到此为止,出去见了人不要胡说八道,不然你也知道后果……你不是来拿钢丝网的吗?这几个就放这吧,先拣好的用着。这事你就不要问了,材料折损我会直接报到队里。”刘钱龙扛着两张钢丝网满脑子疑惑的走远,刘澈这才又蹲到那个洞口研究起来,有些刺眼矿灯光柱照进洞里,让仅有两米距离的洞内情况纤毫毕现,时间长了,甚至让人觉得晃眼。虽然这次仍然没有发现,但刘澈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但是哪,又一时说不上。刘澈又向前凑了凑,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一不小心却把脚边的一块煤块踢进了洞里,“咔啪啪……”综掘机已经停了,煤块打着旋,在洞壁上一阵左擦右碰的声音显得很清脆,煤块掉到拐弯处,就停了下来。见仍然什么都没有,刘澈已经准备离开了,但就在这时,情况突变,刘澈眼角余光忽然发现洞里的一块石头,随着煤块的掉落嗖的一下子消失了,紧接着洞里就传来一阵嘻嘻嗖嗖的声音,好象是什么东西摩擦过石头的声音,那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有东西正在洞里爬——这洞里有活的东西!刘澈一屁股坐到地上。刘澈的脑子飞快旋转,煤巷本身就是洞了,但就在这地下九百米的大洞中的一个小洞里,竟然还有个活物,怎么回事,洞里又会是什么东西?刘澈一转脸正好看到钢丝网上那一串破洞,立时一个激灵,好象看到了那张大个子好象恶鬼一样撕开钢丝网从洞里爬出来,只觉得全身一下子触电似地发麻了,坐在地上连退了几步,想也没想手脚并用就往外跑。
“咚咚咚……”刘澈跑出老远才不再有那种被电击到的感觉,只是心仍然不争气的扑通扑通直跳,刘澈狠狠地在胸口捶了几下,没想反而越是跳得厉害。“他妈的,真是不争气!”刘澈不得不自己骂了自己一句。“呼呼……”好象一直过了很久,刘澈才不觉得头顶的血管跟着心脏跳了,他这时候想把事情放下,完全当没发生这回事,却又不得不转了回来,他也是无奈,身为一名队领队,很多事情他是跑不了的,上一次的冒顶事故实在太诡异,这次又这么邪门,他不希望再发生类似的事件,最起码不要在自己当班的时候发生。刘澈趴到那洞前,鼓了又鼓勇气,这才把矿灯再次照进洞里……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在那块凸起的石头刚刚消失的原地,竟然分明看到那里有一块石头,或者说是,那块石头其实一直在原地一动没动。难道是看错了?可刘澈清楚的记得那石头消失时的场景,而且自己还听到了有东西爬动的声音,那又是怎么回事?掘进头的机器又开动了起来,噪音有点大,刘澈只好趴到地上……有声音了,“嘶,嘶——!”这次刘澈听得分明,声音是从左前方传过来的——这与洞内的转向一致。刘澈顺着声音的往前找,声音一直延伸到煤巷另一侧,刘澈朝煤巷另一侧的墙壁上看去,好似不死,竟然刚刚好铺了一层雨布,让人看不清下面的情形,刘澈只好趴在雨布上,“嘶——!”声音更大了。刘澈赶忙七手八脚地想扯下墙上的雨布,但雨布被固定的很结实,他只好先解固定雨布的那些铁丝,只是铁丝没解开,却摸到雨布下一排东西。长长的,圆圆的,是一排粗细不一的管子。刘澈愣了一阵,忽然暗骂了一句他妈的,他已经知道雨布后面是什么了,这后面是通风管啊,那嘶嘶的声可不就是被加了压的空气在铁管里流动的声音,自己天天听却没反应过来,这些天真是有点神经过敏了。“刘队长,刘队长……”刘澈正松了一口气,偏偏这时候刘钱龙忽然又风急火燎跑过来。“停停停……你跑什么,这黑灯瞎火的,万一绊倒怎么办……你不在前面干活,跑过来干嘛?”“刘队长,你快去看看吧,前面,前面冒顶了。”“什么——!你们这群王八蛋,少看一会就给我惹事!”刘澈一骨碌爬起来,也不顾的什么绊倒不绊倒了,拔腿就跑。掘进头处,综掘机刚刚把煤巷挖出来一段一米多长的煤巷,还没有来得及支护工字钢的地方,煤巷靠近右侧煤壁的顶部,塌了一块大约两平方米大小的区域。地上没血迹,几个工人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地上的煤,刘澈看到情况后暗暗松了口气,应该没出事,“有人受伤没有?”“没伤着人,我们正注水呢,不知道怎么就塌下来了。”一名老工人回答刘澈。刘澈看了下垮塌的区域,就不禁暗暗皱眉,“怎么回事,循环作业流程看了就忘了吗?一会不看着,就给我出幺蛾子,就算是赶进尺,交叉作业,工字钢推迟架设,连锚杆都不打了吗?”“不是,刘队长,我们打了锚杆了……”锚杆工赶紧辩解。“打了锚杆怎么,怎么……”掉落的煤炭已经清理了大半,刘澈忽然看到煤堆中露出一截细长的棍子,棍子四周布满一圈一圈的螺纹,一个工人一铁锹铲下去,棍子一歪,露出下面像小碟子似的托盘。刘澈示意大家先停一下,把那根棍子拿到手里一看,竟然是一截锚杆,这,这,这怎么可能?刘澈用手在断口上使劲擦了擦,很快就露出锚杆上银白色的不规则断口,这是怎么回事?所谓锚杆的就是一根周身布满一圈圈螺纹的钢筋,它用高强度的碳锰钢制成。由于深度大,压力强,掘进二队现在使用的锚杆直径二十二毫米,单根抗拉断强度在十吨以上,而且由于是高碳钢,又含锰,既耐磨又抗腐蚀,一般的钢锯条都锯不断,可现在看到了什么?就是这么个坚硬的东西,它竟然断了!刘澈最先想到的是有人在采购中吃了回扣,买了不够强度的锚杆,随即更想到上次的冒顶事故,是不是也是受劣质锚杆所害,自己替人受过。“把这个收起来,保管好。”刘澈把断锚杆递给刘钱龙,心里暗暗咬定,如果真是锚杆的问题,那冒顶事故就不是自己的责任,就算为着自己,这事也绝不能这么算完!职工们把锚杆重新打好,刘澈看了一眼腕上的机械表,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便吩咐众人注上水后,大家就去吃饭,自己则去看刘罗锅师徒的法事做得如何。这俩人还真下力气,师徒俩刚刚完成第一阶段的法事,说歇一下,下面还有两个阶段要完成,刘澈看这架势就招呼他们的先吃中午饭。工作中这顿饭矿上的说法叫班中餐,是直接在井下吃的一顿饭,通常早上下井的时候,队上就会安排专人同时把饭背下来,有些区队也会安排人中午专门给送一趟饭。刘澈想到自己刚刚到柳河矿的时候,那会西煤集团的班中餐还是两块钱的标准,两块钱能买什么?就是两个馒头、一包榨菜,顶多再加根火腿肠。但就算是这样,第一顿班中餐,刘澈那吃的香甜无比,从来没吃过那么香的馒头加榨菜,感觉就好象,就好象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不过现在国家出台了新政策,西煤集团根据国家要求班中餐的标准统一提高到八块钱。刘澈不知道这八块钱矿上是怎么安排的,反正他自己八块钱绝对买不到自己拳头这么大一块牛肉,而且还能再有大肉包子、面包、营养快线和绿茶。掘进二队的班中餐是早上就背下来的,牛肉是超市里卖的真空包装的那种,肉包子却是用保暖的小箱子装着的,现在还是热乎的。“哇,刘哥,你们的肉包子简直太好吃了!我在外面怎么就买不到这么好吃的肉包子?”李乐拿了个肉包子,咬了一口,高兴的哇哇大叫。“你当然买不到了,这都是矿上食堂自己做的肉包子,矿上的食堂只准亏损,不准盈利,外面卖肉包子的哪舍得放这么多肉。”李前进正努力在水沟里找点干净水洗手,一听这话就笑了。“是吗,那不是出去之后就吃不到了?我得多吃几个,”李乐对着肉包子又使劲咬了一口,但忽然又像起什么事似地跑开了,“差点忘了。”刘澈其实不喜欢肉包子,因为对于一个满手泥灰的煤矿工人来说,要吃肉包子先要洗手,而井下水沟里的水那黑得,基本上跟石油没什么两样,并且说不准刚刚还有人在上游撒了尿,洗了还不如不洗。“刘队长!”“刘队长!”掘进头几个人已经完成了工作,也过来吃饭。“大家今天辛苦了!”刘澈也跟职工们打着招呼。“李班长,这边!”一名职工走到一段架在煤巷顶部的雨布下一托,哗的一下,一道清水流了下来,围在四周的人赶紧就着水流洗了两把。过了好一会,李乐才又回来,一边走一边嘴里喃喃自语,“跑哪去了,跑哪去了……”“怎么了,什么跑哪去了?”刘澈问。“那只祭祀用的鸡,杀了之后,我明明就扔在那边了,刚刚吃饭前还看到的,怎么一转眼就没了?”“那肯定是谁当垃圾给你收走了,待会我带你去附近几个垃圾篓找找,”国有大中型煤矿上其实要求都是很严的,就像西煤集团,安检、监察等科室的人不但检查安全生产,还检查卫生,如果发现哪个区队责任区内有垃圾,直接就扣这个区队的钱,而这些扣出来的钱,按照西煤集团的规定,会根据不同情况按百分之十至五十提取,成为检查出情况的人员的奖金,所以这些检查员工作起来的积极非常高。为了不因为这种事扣钱,各区队的做法则是,把这些扣的钱直接从当班班组身上扣,所以当班职工碰到杂物大家都是随见随捡。刘澈记得自己到矿上后,下井第一天的第一份工作,队长就给了他一个编织袋,让他去捡垃圾。刘澈三下五除二将一块牛肉解决掉,就觉得饱了,本来嘛他一上午就没干活,而且他这两个多月来胃口其实一直不好——其实换了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胃口都不会好起来。辛辛苦苦在这遍地风沙的大西北奋斗三四年,好不容易有点成就,结果一下子就没了,位子被撸了,处分背了……尤其是一闭眼,刘澈就觉得,张大个子那张憨厚的脸就在自己面前晃,其实刘澈已经连续失眠很多天了,只是他从来没给别人说过而已。一个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在自己手里没了。大家都指责刘澈,让他检讨,处分他,降他的职……好象谁也没想过,亲手害死一个人,对于一个只有二十六岁的年轻人来说压力会有多大?
刘澈随手拿了瓶纯净水,找了块干爽的地方坐了下来,也许最近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工作以后吃出来的将军肚,这两个月差不多消失了。说起来自工作一年以后,刘澈就再没尝试过,在没有凳子的情况下,坐下是什么感觉。刘澈看着坐在地上的自己的影子,忽然一呆。“刘队长,看什么呐?”刘钱龙围过来问,他嘴里咬着块牛肉,一手抓了俩包子,另一手拿了瓶绿茶,说话瓮声瓮气,对进行了一上午高强度体力劳动的他来说,这点饭只能算临时对付。由于劳动强度大,很多矿工饭量大得吓人,刘澈曾经见到三个刚刚升井洗过澡的工人,就着一小盆差不多三四斤的肥猪肉,每人还都吃了十来个二两一个的馒头,要知道这三个人都是身高一米七左右,体重至多一百三十斤的普通身材,并不是那些什么参加大力士比赛的大块头。刘澈好象没有听到刘钱龙说话,他将自己的头向旁边歪了歪,然后很快又转了回去,然后又歪了歪。刘钱龙看到,在刘澈脑袋的影子撤离后,可以看到光亮里出现一块比较突出的疙瘩,但刘澈的脑袋重新转回来之后,那块凸起就被刘澈的影子又完全遮住了,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黑影。但忽然随着刘澈把头猛然一偏,光亮陡然出现,凸起的疙瘩被猛然照亮,这一瞬间如果不注意看的话就会让人感觉那块凸起,竟然跟随着光亮一起消失了,但如果再等一下,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再仔细看一看就会发现,那块凸起其实一直在原地一动没动。刘澈忽然明白材料库那个洞里,那块忽然消失的石头是怎么回事——那洞里真有个东西,而且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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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oyz1983
@百变喵小黑@倒班好辛苦9151更新了 !!!!!!!!!!!!!
第四节 血红色的眼睛刘澈爬起来拔腿又来到材料库中的那个洞旁边,拿着矿灯向洞里对着那块凸起的石头照了半天,才悻悻的离开。身为刘澈的亲信刘钱龙满脑子疑惑,这刘队长不会是因为降职的事脑子出问题了吧。刘澈从材料库出来后,就一边走一边拿着矿灯在地上左照右照,见了大坑小坑立马就好象见了钱似地扑上去。刘钱龙也拿矿灯在那些坑里照了照,这煤巷里既然不能像岩巷里那样打水泥地,又不能拿压路机来平整,而且还经常左落个矸石,右掉一堆煤渣,然后被人一踩,就是坑最常见,这里边能有什么呀?刘澈其实也不确定那些坑里能有什么,他在验证自己的另一个担心,他在找洞,材料库里既然有一个诡异的洞,别的地方会不会还有?但这显然有点徒劳,找了半天刘澈连半个窟窿夜没找到,直到一堆煤渣前面,刘澈才停了下来。刘澈看着那堆煤渣,皱起了眉头,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就在吃饭前他从这经过的时候,这里可绝对没有这么一堆煤渣。煤渣在煤巷的右墙下,堆了大约有膝盖高的那么一堆,其中还掺杂着很多拳头大的矸石、煤块。刘澈先查看了顶板,煤巷里顶板上往下落矸是很常见的现象。见到钢丝网和工字钢都好好的顶在顶板上,刘澈便排除了顶板落矸的可能。钢丝网的网眼只有酒杯口大小,如果没有坏,是不可能落下拳头大的石块的……那只能是地上了!刘澈马上手脚并用扒开地上的煤渣——没有,竟然也没有,地面上平平整整,不要说洞,连个坑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刘澈一时满脑子疑问,他先围着煤堆转了半个圈,没有!又以煤堆为中心,把四周四五米范围内都找遍了……仍然什么都没有!那这堆煤渣又是怎么回事?刘澈走回煤堆旁盯着煤堆愣愣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澈忽然才觉得身上有点凉,尤其是脖子里,感觉凉风一阵一阵的往脖子里钻。刘澈下意识地躲了躲,才觉得不对,首先这里不是通风管出口处,不该有这么凉的风,其次,这风好象是从头顶上吹下来。刘澈一惊,仰头一看,看到的却是头顶依旧是那张钢丝网,几块大矸石压在钢丝网上,严严实实的,哪里会像能吹下风来的样子,难道又是错觉?刘澈在巷道墙壁的钢丝网上蹬了蹬,巷顶有点高,刘澈想爬上去看看。哪知还没等他爬呢,随着他这一脚,就听哗啦一声,一张铁丝网竟然直接从顶板上掉了下来,然后大量的矸石、煤块紧随着就往下落。刘澈急忙拿手护住头脸,一边赶紧往后退,可随着矸石、煤块落下的还有大量煤灰,一时迷住了刘澈的眼睛让他看不清情况。刘澈不敢退得太快,几块不大不小的矸石就砸在了他的身上、头上,幸亏带着矿帽才没事。直到过了差不多一分多钟,才没有东西再砸下来,煤灰也消散的差不多了,刘澈往地上一看,原来是与他蹬的钢丝网相邻的那块钢丝网竟然掉下来了。刘澈马上就猜到了,那张钢丝网应该本来就处在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下,自己脚一蹬,打破了它脆弱的平衡,它就掉了下来,否则就自己一脚无论如何蹬不下一张钢丝网,尤其是还没有直接踹中。但是如此一来问题就更难解释了,又是什么导致的钢丝网将掉未掉呢?刘澈满脑子疑惑,忍不住向头顶看去,这一看就呆了——只见四周几乎都是平板一块的顶板上,竟然非常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洞。这个洞差不多也有半米粗细,黑黝黝根本就看不见里面的情况。看着这个洞口,刘澈嘴巴张的足能塞下自己的拳头。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煤堆下,立时便感到一股微弱的风从洞里吹出来,在这个温度维持在四十几度的井下,这些风显得有点凉。“嘶——!”刚刚弄得满身大汗的刘澈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既然找到了,怎么着也要看清洞里面的情况再说,刘澈大着胆子爬到煤堆上。这个煤堆已经差不多有刘澈大腿那么高,只要站在上面,再在钢丝网上一蹬,他就能看清洞里的情况。刘澈深吸了几口气,攥紧矿灯,由于过度用力,手指关节都有些发白,他一只脚踏上墙壁上的钢丝网,脚下用力……就是这时候,忽然一只手从他背后伸出来,一把按在刘澈肩膀上,接着就是用力一压。刘澈一个激灵,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啊!”刘澈差点一跤摔到地上,几乎就在同时就听一个不太像人声的话说,“刘,队长……”刘澈忽然觉得听的声音有点熟悉,转脸一看,这才发现是刘钱龙,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摸到了刘澈身后。“妈的,刘钱龙,老子早晚被你吓死!别队长、队长的,老子早就不是技术副队长了!别当你们当面叫得热乎,背后议论老子,老子不知道。你鬼声鬼气的想吓唬谁啊……刘钱龙?”刘澈见自己说了半天,却没听见刘钱龙说一句话,不禁有些奇怪,仔细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忽然吓了一跳,只见刘钱龙脸色煞白煞白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白毛汗,用手一摸,才发现不但如此他浑身几乎哆嗦成个,刘澈使劲推了他一把,“干什么,见了鬼了你!”“刘队长,你,你看……”刘钱龙说话声音已经完全走了音,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刘澈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立时叫了一声苦也,“我他妈的个去!还真碰上了,这不是正在做法事吗?”只见刘澈、刘钱龙前方大约二十米处,一片漆黑中,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突兀地出现在了半空中。由于光线的原因,刘澈一时根本看不到眼睛后面是什么,只能看到那双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盯着自己,一动不动,好象一点感情也没有。而更让刘澈冒冷汗的是,那双眼睛出现时刘澈竟然连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到,如果不是刘钱龙提醒,它就算来到刘澈身后,刘澈可能还不知道呐!想到这里,刘澈浑身的汗毛直接都竖了起来。“嗬嗬嗬……”刘澈看到刘钱龙拼命地想移动脚步,可是他显然已经吓瘫了,无论他怎么用力根本就动不了,刘澈其实也是差不多状况,两人现在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幸亏那双红眼也没有进一步行动,才没有让情况进一步恶化。等眼睛逐渐适应了前方的黑暗,刘澈借助远方电棒微弱的光线,分辨出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异常魁梧的身影。他双眼睛的高度和墙壁上悬挂的管线的最上面一层几乎平齐,据此推算他身高应该在两米左右,异常粗壮的体型,在灯光下显得尤其横宽。根据刘澈的记忆,整个柳河矿六千余名工人,也就一人有这个体型。借着他两只眼睛发出的红光,刘澈甚至隐约可以看到他满脸乌黑,虽然根本看不清本来肤色,但这又活脱脱是一个常年在井下工作的煤矿工人形象,而且也许是先入为主的作用,刘澈越看越觉得他像死去的张大个子。难道张大个子又活过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出事后,刘澈亲眼看到,张大个子头都被砸扁了,绝不可能再活。那又是怎么回事?“心理暗示,这是心理暗示作祟!”刘澈在心里反复对自己念叨了几遍,身体终于恢复了些知觉,他悄悄按了一下矿灯上的另一个按钮,将矿灯调到强光模式。“一……二……三!”刘澈使劲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心底给自己鼓足气,数到三之后,他猛然抬起矿灯。光柱好象跟棒子一样直接冲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打过去。刘澈已经想好了,如果看到的是张平那张脸,他这辈子打死了绝对不会再下井。随着光柱照在对面,只听哇的一声大叫。那家伙明显非常害怕光亮,光线一照到他身上,他就发出一声绝对不是人声的尖叫,然后刘澈、刘钱龙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呢,就觉得眼前一花,那家伙就消失了!一切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里就发生了,刘澈只看到他好像长了一身黑毛,至于其他的根本就没看清,面貌就更不用提了。等刘澈拿着矿灯再去四周寻找,那还有那家伙的影子。看到的只是平直整齐的巷道,和墙上悬挂的风、水、电管线。刘钱龙腿早就软了,直到那黑影消失很久,刘澈一拉,他还险些摔倒,刘澈也好不了多少,他也是强撑着才没有摔倒在地,“走,去看看!”“刘队长,还是别去了吧?”“走!”刘澈其实心里也直打鼓,否也不需要一定硬拉上刘钱龙。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到那双血红色眼睛刚刚所站的地方,上下左右仔细搜索了一遍,才互相对望了一眼。这地方就是一条平直的巷道,连个岔路都没有,按说根本就没地方可躲,可现在那家伙偏偏就没了。刘澈拿着矿灯在地上照了照,心里更虚——地上甚至连个脚印都没有,以刚刚那家伙的体型,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刘,刘,刘队长……”刘钱龙忽然又发着颤音喊。“怎,怎么了?”刘澈已经被他吓怕了,还道那家伙又出现,僵着脖子转过脸去。“你看!”刘钱龙说话将一块巴掌大的布片递给刘澈。那是一块黑得发亮的棉布片,在一般人看来这也许就是一块烂得不能再烂的破布,连做抹布都嫌脏,但正是那种黑的发亮的颜色,刘澈却最熟悉不过,这正是煤尘、汗水长期对衣物浸透的结果——这是一块矿工工作服上的布片。“刘队长,这是张大个子身上的布片啊,他,他回来找咱们了!”刘钱龙都快哭出来了。
第五节 冒顶这一次刘澈再也没训斥刘钱龙,他自己也害怕,那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实在是太震撼了。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刘澈拿着布片对着光照了照,仔细观察了半天,忽然一皱眉,他发觉这块布片,这布片虽然很脏,却很新,掘进二队的冒顶事故是发生在两个多月之前的,在井下的这种温度和湿度下,两个多月的时间,如果真是张大个子身上的棉布片别说发霉,恐怕连蘑菇都长了好几个了,绝对不会保存的这么好。这不是张大个子身上的布片!刘澈马上做出了判断,但如果不是张大个子身上的布片,又是哪来的呢?“怎么了,刘队长,老远就看你们俩在这又蹦又跳的,没什么事吧?”就在两人无法解释眼前发现的一切时,李前进带着十几名工人和刘罗锅师徒赶了过来,一脸关切地问。“你们刚才在那边看到有人过去了吗?”刘澈忽然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似地问。“没有啊,这掘进头不就你和钱龙俩人吗?”李前进满脸疑惑,“咋的啦?”“没,没事,大家休息好了吧,那就接着干活吧,别耽误了今天的进尺。”刘澈心中担心更甚,没有,竟然没有,那么大一个东西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了?“哎,哎,好的。”李前进虽然觉得不对劲,也没准备深究,反正自己的工作就是带着工人干活,他答应了一声,就带工人往掘进头走。刘罗锅也冲刘澈点点头,准备去进行接下来的法事。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异变陡升,正回走的刘罗锅,突然发了疯一般拉着李乐往回跑,直到跑过刘澈身边才突然向前一个鱼跃。刘澈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强烈的气流,夹杂着煤尘、碎石一下子就将他吹倒。刘澈重重的摔在地上,沉重的压力让他几乎窒息喽。“吱——!”刘澈只觉得两个耳朵嗡嗡直响,背部生疼,有几块不小的石头砸在了他背上。隔了半天,刘澈才爬了起来,他还不明白是个怎么情况,直愣愣的朝来路看去,只见巷道外面的路已经完全被堵住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块从地面一直堆到顶板,刘澈脑子里良久才反应出一个词——冒顶,冒顶,竟然又是冒顶!真是他妈的!“刘钱……咳咳咳……”空气混浊的厉害,因为没有空气的流通,煤尘一时半会根本就无法消散,刘澈一张嘴就被呛得直咳嗽,“刘钱龙,李班长,刘先生?”“咳咳咳,刘队长,我在这呢。”“刘队长,你还好吧……”刘澈很快得到了李前进和刘钱龙的回应,心里稍稍放心——职工们离冒顶的地方比较远,应该都没事。“刘先生,刘先生?”“刘哥,我们在这,我们没事。”李乐大声的答应着。刘澈一看人家也在自己前面呢,闹了半天自己才是离冒顶的地方最近。刘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大堆的落矸离自己脚仅有一尺不到的距离,如果那冒顶再往前移两米的话,自己就已经直接被活埋了。“咳咳咳……李班长,咳,你去清点一下人数!看有人受伤没有。”“是!”李前进来了一个立正大声答应。得益于柳河矿平时的准军事化训练和井下应急演练,众人并没有慌乱,李前进竟然还整了个队,很快就核对出情况。“报告,2610掘进头本班下井十五人,实到十五人,目前人员情况基本稳定,没有出现重大人员伤亡。班长,李前进!”“有人受伤吗?”就王自强胳膊上被划了道口子,其他人都没事。”王自强是今年夏天才进入柳河矿的新职工,通过岗前培训后,来到掘进二队工作才两个多月。现在刚刚下井时的新鲜劲过了,已经开始逐渐明白井下工作的危险。一听出事了撒腿就跑,也没想就井下这点地他能跑哪去,结果没跑几步一跤摔倒,不但摔了个鼻青脸肿,胳膊上还划了道口子。刘澈把他的袖子卷起来——还好伤口不大,流血也不多,创口处已经快结痂了。不过在煤矿下受了伤,细小的煤尘会浸透到伤口内部每一处地方,用药水洗都洗不净,就算好了,以后用肉眼也可以看到表皮下有一道明显的青色疤痕。在井下工作过几年的人,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几条这样的伤疤,刘澈的腿上就有一条,这也算是矿工特有的标记吧。刘澈嘱咐王自强,注意不要让伤口碰到水,一边对李前进说,“李班长,走,咱们去看看风水管线。”要说在井下,别的都好说,就是风、水两事最是要命。水如果不能及时排出去,就会淹了工作面,把人淹死,柳河矿地处西北内陆,水比较小,水一时还没事。但风却太重要,没有风就没有氧气补充,没有氧气人基本活不过三分钟,而且如果没有风将空气送进来对巷道中的瓦斯进行稀释,并通过流动将瓦斯带走,瓦斯浓度就会升高,就算不爆炸,也能毒死人。在全世界的冒顶事故案例中,通风如果维持不上,被困人员就从来没有活下来的。而一些冒顶事故发生后几天,仍然能救出人来的矿井,无一不是通风系统仍能正常运转。可见风有多重要。众人检查的结果还不错,风、水、电还都在维持着输送,虽然刘澈可以明显感觉到风弱了很多,想来是冒顶之后,堵住了出路,风只有进没有出,流通不畅造成的。电的供应则完全没有问题,这一段的供电线缆都是特制的,碗口粗的电缆,最外面一层是两三厘米厚的橡胶,再往里面是缠的密密麻麻的一层钢带,最里面才是真正的电线,每一根都有手指粗,都用塑料各自包着。这种电缆每一米的重量接近一百斤,单位米价格四五千元,现在看来还真是物有所值。检查后,唯一可惜的是,电话却被埋在了冒顶的另一边,无法与外界联系。“冒顶的范围应该不大,外面的人一时半会不会知道这里出事,咱们得自己试试看能不能挖进去。”刘澈看了看堵塞巷道的石头说。一般情况下矿井出了冒顶事故,被困人员都会被要求等待救援。但现在这里的情况有点特殊,在煤巷损坏不严重的情况下,矿上救援的方法,无外乎就是派一个掘进队来重新把煤巷打通。现在被困的本来就是一个掘进队,还是被困在掘进头,掘进器械俱全。刘澈见冒顶的持续时间,也就是几秒钟的事,判断煤巷坍塌的范围应该不大。与其等下去万一生变,不如主动出击自救。而且刘澈这么说还是存了私心的,如果他能在事故公开前,把所有被困人员完好地带出去,矿上就能把事情压下来,集团公司也会乐的装作不知道这事,否则如果等上报到集团公司,再派救护大队来救人,三个月内两次带班出现冒顶事故,等待刘澈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器械都是现成的,职工又都是驾轻就熟,而且还关系自己的生命,根本不用刘澈督促,众人都是玩了命的挖。刘澈也是综采队、掘进队、开拓队、通风队一路轮岗下来的,拿起什么活都能干。这也是矿上让他们这群大学毕业生,还要到生产一线干上一两年的原因,自己手里先得有活,才能领的住这群矿工。冒顶之后岩石已经破碎,而且众人只需要挖出一个能过人的通道就行,不需要真正挖一条巷道。冒顶处很快就被清理出了一片区域,大家就开始架钢丝网、打锚杆。锚杆机一开动,临近的几张钢丝网也跟着抖动起来。刘澈看着那几张抖动的钢丝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怎么不对劲,一时间又有点说不上来,就是觉得那几张钢丝网抖动的幅度有点大了。
刘澈大口喘了半天气,仍然觉得胸口憋的厉害,却还是强撑着坐起来。刘澈伸手想去捡地上的断锚杆,只是现在他实在虚脱的厉害,试了几次都没抓到。李前进一看赶紧抄起递给他,同样的半截锚杆,断口处同样不规则银白色断茬,刘澈一把把锚杆摔在地上,“他妈,妈的!”“刘队长,不能再挖了,这再塌下来,把咱们全都得埋了!”连续两根锚杆断裂,李前进就算再傻,也看出来这些锚杆质量有问题,那么用这些锚杆加固的巷道也就不可靠了。“确实不能再挖了,得先把咱们头顶这片巷道加固了再说。”刘澈不得不放弃了一鼓作气将巷道重新打通的打算。他本意是将职工们安全带出去,将功赎罪,但如果再出了事那可就两说了,这个时候出事故很有可能被抓反面典型,尤其是他还是有“案底”的人,再死人,开除丢工作是小,他刘澈很可能会因此被冠上玩忽职守的罪名送进监狱。“把所有的锚杆、钢丝网、工字钢、单体……反正有什么都给拿出来,给我全都撑上。”刘澈发了狠。刘澈一吆喝,众人七手八脚一根根锚杆、工字钢、单体就被从材料库扛出来了。井下用的东西为了做得足够结实都重的要死,工字钢完全就是一根根被切割成一段一段的钢轨。单体液压支柱更变态,“单体”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说白了它就是根大号的千斤顶。千斤顶大家都知道,那玩意几乎就是一整根实心钢柱子,要多沉有多沉。柳河矿使用的这种单体,看着也就碗口粗,一人多高,不怎么起眼,但单一根就重达三百五十斤,普通人不要说扛起来,放倒了让你再把它立起来都做不到。刘澈和其他几名职工合力又将一根工字钢架好后,忽然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忍不住腿一软……李前进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拉住,“哎哎哎,刘队长,刘队长,你没事吧?”“我没事,没事,别停下来,咱们得接着干。”“刘队长,你歇歇吧,这活你不常干,我领着他们就行了。”刘澈确实有些撑不住了,自从当了技术员后,他实际干活的时间很少,每天也就是早上到井下转转,中午就升井洗澡,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编制作业流程和安全措施。就算是带班,也不过在井下待的时间长一些,根本就不用自己干活。但现在看其人也都累的直喘粗气,这时候大家都在看着他呢,他必须顶住。虽然明知疲劳赶工容易出事,但刘澈现在哪敢让大家停下来休息在这种情况,所有人完全就是凭一股气支撑,一旦坐下去,刘澈就不知道这群工人还能不能再爬起来了。“不行!必须在下一次塌方前把巷道加固好。”刘澈推开李前进,强自支撑着站起来。但就在这时,就听突然一声惨叫从材料库的方向传来,“啊——!”材料库离这儿很近,叫喊声异常清晰。喊叫已经有些变了音了,但刘澈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王自强的声音——因为他有伤在身,刘澈就叫他和刘罗锅师徒去干干搬运钢丝网和锚杆之类相对比较轻的活。“难道这样也能出事?真他妈没用!”刘澈虽然不满,可还得依旧马上招呼身边几个人往材料库过去看看。但还没走到近前,就见王自强张牙舞爪般地手脚在空中乱挥乱抓,在他身后,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拖着他,正一步一步往材料库里退去。
终于更新了
谁知道这个小说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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