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投资但投不起,是不是没出息?

3w+完结,一个关于爱与救赎的故事。

严浩翔中校觉得,新调任来的军医好像暗恋自己。

后来他发现,与其说是暗恋,贺峻霖对他更像是一种毫无来由、旷日持久的着迷。

——白色情人节联文,十二人格「照顾者」

严浩翔中校觉得,新调任来的军医好像暗恋自己。

本来他并不是会多注意别人的类型,忙碌的日常安排也不会留给他闲暇四顾的空白期。只可惜那人藏好自己心思的尝试很拙劣,而严浩翔的五感又格外犀利。

因此当他站在指挥台上,发现医务所队尾那个蓬松脑袋,第六次罔顾军纪,偷偷抬头看他时确定。

这插曲在严浩翔脑中打了个溜就过去了。因为事情一件接一件,最高请示全都汇到指挥部。

刘耀文本该和他一同处理的,却最是心野,讨厌繁琐的文书工作,整天泡在训练场折磨新兵。即使不出战的日子,他也完全不得空,全拜这兄弟所赐。

极端鹰派。他在心里暗骂。

严浩翔是XT6-15小行星,地平线基地的最高长官。

新纪元206年,人类早已撤出苟延残喘的地球母星,在曾经不可想象的遥远星河中寻找宜居所,建立空间站与军事基地。

人类也曾努力建立联合政府,但利益争夺非常激烈,科技做不到透明共享,政权不可能高度统一,最终分裂成三个联盟,在同一个恒星系里划地而居。有限的生存资源面前瞬间对立,成为见面就杀红眼的敌人。

现在正处于第二次星际大战后的和平期。亚欧政府在这场战争中从美洲政府手中夺回小行星两颗,虽然伤亡惨重,但资源永远是首位的。不抵抗的人只会被雄狮毫不留情吃得渣都不剩。

新纪元的军衔,军功和潜力就是一切。他五年前从军校以模拟荣誉榜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在突然打响的大战中被挖去前线,展现了极高的战略组织天赋与机甲作战能力。

XT6-15小行星并不是非常优越的资源体,整个星球大半都是岩浆区,气候也很不稳定,地平线基地只占了行星上小小一块。但它仍是重要的,因为位置原因,战时基地很好地起到观测敌方动向与及时派出援军的作用。

严浩翔和刘耀文的精锐部队就在这里驻扎。

怎么会有医生愿意主动调任过来。他想。

严浩翔再一次遇到那个人是在傍晚后的靶场,他背着手站在场外不远处。已经是休息时间,晚霞是浓烈的,暮霭沉沉,云朵泼开深重的墨色大块大块往下坠,天与地的距离仿佛很近。人们所仰仗的伟大恒星光辉,也只能见缝插针地在云层戳出一个个窟窿。

靶场上没有多少士兵。他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雪白身影。

新来的医生没穿大褂,贴身的白色T恤扎进裤腰,三条束身带掐出利落的身形。医生个子不高,在几个蓝色迷彩服的强壮士兵中间显得愈发娇小。头发是亚洲人纯正的黑色,还是蓬松松的,发尾有些长,在颈后扎了一个很细的小辫子。

严浩翔还未看清过医生的脸,也隐隐约约觉得大概不错——看那些围着他的欧洲人就知道了。但他对此并无兴趣。

军校的优异成绩,政府亲授的领航者崭新血液,Alpha。在这个时代,他们这种年轻军官最不乏狂热的追逐者。更有政治关系、基因需求,每年总有几次,得婉拒扑上来送上门的各色美人。

此时他却多看了那人两眼。

医生单手持枪,一手背后,侧身跨立,清瘦的身体挺得很直。前一秒脸上还挂着笑,与士兵推托,举起枪的片刻叫严浩翔停住了脚步。他没有瞄准很久,一束脉冲就发射而出,几百米外的感应器向天冲出束红光。

端正,到位。漂亮得像场蓄谋已久的表演。严浩翔想,即便是他自己,也不敢打包票随手就正中红心。

决不是朝夕间就能形成的肌肉反应。

医生人缘很好的样子。士兵们愣了愣就簇拥着他爆发出一阵喝彩。那亚洲男人垂下手臂,将枪交还,又有些不好意思,半垂着头默然无语地笑。说了几句话像在嘱咐某个伤员,就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他们本完全处在两侧,要去的方向也不同。医生走了十来步忽然有感应般的,一下转过了身。严浩翔的眼睛微微眯起。

那人生生一震——严浩翔不知道自己看错了没,总之医生就跟呆住了似的。既没有对他敬礼,也没有假装没看见,只愣愣站着望着这边。手里还挽着衣服,提着医药箱的姿势有些僵硬。

严浩翔这才大致看清医生模样。他皮肤很白,白得透着点不正常的病态。长了一张颇幼齿感的脸——这得益于饱满的脸颊肉和小巧的下巴,因而看不出年龄。他皱了皱眉,还来不及琢磨为什么,就被那张脸上的眼睛吸引过去,呼吸顿了顿。

那双眼的美丽极为突出,使其他部分都平淡失色而显得有些失衡。眼眶很大,因此病态的感觉又多了一层。有一个绝妙的弧度,中段明明有些艳丽神采,眼尾又垂下去,将整个基调变得忧郁。

这并不是让他惊讶的地方。

是那年轻男人的眼神。从失措逐渐变得迷离,连着他们间的空气都变得不寻常,湿润里开出一场盛大的花朵。

像看着一个,遥不可及的神祗。

我认识他吗?严浩翔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可能性,又将这个疑问抹掉。

一片叶子扫在了他的脸上。中校动了动,才发现风开始呼啸。天色在几分钟内猛然暗下去,黑沉的天幕毫无光点,全由着遍布大地的灯带映亮。

就像严浩翔此刻完整映在贺峻霖眼中一般。这么近。

那会是雨季,天空开始飘起点温热的雨丝。士兵们也三三两两离开。贺峻霖回过神来有点慌乱,最终还是没有行礼,转身很快地走掉了。

空气湿度又增高了,要叫人重新监测。

严浩翔收回目光,脚步往指挥部方向去。

严浩翔不喜欢雨季,而这颗行星上雨季一来就持续几个月。即便不下也黏哒哒的,闷得人怠惰烦躁,容易走神。

他在机甲控制偏差时迅速回过劲,手比脑快地紧急制动,好歹缓冲了一下,还是狠狠和漂浮的战舰碎片碰擦上。严浩翔微微闭了下眼。

严浩翔自然是不必参与战后清扫工作,处理那些小型虫兽的漏网之鱼即使是部队最弱的士兵也可以做。这次加入只是为了试验展逸文新改造的装甲“雅典娜”。展逸文为这个大家伙忙前忙后半年,前一天径直跑进指挥部,兴奋宣告他的试验大获成功。

严浩翔托着手臂走出来时展逸文脸色苍白地迎上去,他在传回画面中看见机甲往下坠,吓得瞬间心都不会跳了。此时总是笑靥如花的面上满是丧气,一句话也不敢说。

“怎么。”严浩翔好笑的看他一眼,“你说的动能改进,效果不错。”

展逸文惊吓还没完全缓过来,被表扬又忍不住开心,表情扭曲着有些复杂:“是,中校!”

“我回去再好好调整,下次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严浩翔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展逸文终于笑了,撇着嘴:“哥,我吓死了。”

严浩翔摇摇头,觉得展逸文还是年纪太小。

他是在军校的实验室发现展逸文的,小自己三届,性格孤僻的孩子,比同龄人要瘦弱一圈。除了机甲外所有战斗门类成绩倒数,技能全点在装置科研。

严浩翔欣赏他的天分,和他说话,小孩像找到伯乐,渐渐开始整天黏在他这个学长身后。毕业后严浩翔直接把他调到部队科研所,给他环境发光发热。

他跟展逸文确实有种与生俱来的默契。

两个人非常聊得来,对战略部署的想法也总是不谋而合。展逸文之前推出的“保护者”系列已经被亚欧军团接纳和广泛使用,挂上个少校官衔。虽说是个无实权空职,混在军队里两年了到底还是副孩童天真模样。

严浩翔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有人进来时他正站在寝室窗边往外看。指挥部在基地西侧,距离沃斯卡亚工业区只有一刻钟的飞行距离。从这里可以看到铁塔的塔尖高耸入云,玫瑰色的霞光像是天空被生生扎破的伤口。

当他转过身看见那张脸时惊讶了一瞬。是他。

严浩翔并不觉得陌生。他睡眠一向稳定很少做梦,那天靶场的莫名情绪却留在大脑皮层,他已经三次在梦境里与这双眼不期而遇。

医生今天齐齐整整穿着白大褂,扣子扣到风纪位。抓着推车的手指微微用力泛白,士兵在他身后带上了门。他的手捏得更紧了,脑袋低下去点,过长的刘海垂到眼睫。

“中校,我来检查伤势。”

语调清晰和缓,很顺耳。

严浩翔不置可否,在床边坐下了。医生便跟了过来,严浩翔看着对方小心翼翼托起他受伤那只手臂,开始拆临时处理的绷带。动作倒是利落,嘴角绷得紧紧的,和说话的感觉又不一样。

“贺峻霖。”他一怔,见严浩翔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似的,又后知后觉补了句,

“报告中校,我刚调来医务所不久。”

医生很努力在掩饰自己的紧张,立即低头把注意力都放到工作上,可惜颤动的睫毛出卖了他,忽闪着像蝴蝶翅膀。

“贺峻霖。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受的伤。”

“抱歉,中校。”他这次回答得很迅速,像是怕严浩翔觉得自己专业不严谨,

“我都看见了,传回的画面,我看了。”

“嗯。”严浩翔应了声,心里想。后方能有几个不相干人员,会一本正经去看这种影像的。

只是次不轻不重的骨折。在严浩翔的受伤记录里几乎可以略过不提,这会却忽然“嘶”了一声。贺峻霖手一抖,终于正经抬眼看他,那双下垂的桃花眼冷淡又雾蒙蒙,唇瓣微张,有些不知所措。

严浩翔坐在床上,往后仰了仰。

“不知道,你再看看。”

贺峻霖便又在那附近小心按了按,他站着,脊背微微弯曲,暴露着整片柔软白皙后颈,还有一个小小的,方方正正的阻断贴。在善于分析对方状态的中校眼中格外脆弱,不堪一击。

那个飒爽肃杀的靶场玫瑰,和面前人的身影重合又剥离。严浩翔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当天看错了。

他突然有点烦躁,直截了当地揭穿了他:“以前指挥部都是宋医生负责,你刚来就换岗了。”

“他就这样放心让你进入基地核心?”

严浩翔的语气很平淡,并不是在斥责。没想到贺峻霖这下就没稳住,托盘里东西哗啦啦滚了一地,来不及回应就手忙脚乱去捡,非常狼狈。好容易收拾完站了个笔直军姿,已经窘迫得胸腔微微起伏,鬓角也渗出点汗珠。

“对不起,中校。请不要怪罪宋医生。是我,”贺峻霖轻轻道,面上看不出什么,耳尖却红了,“私自过来。”

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终于又晕染上一些克制不明色彩,看着他的样子,仿佛被赶走就要整片灰暗下去。

严浩翔心里那点躁意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化开。他又注视了贺峻霖片刻,再次伸出手示意他接着包扎,贺峻霖像获得特赦般立即向前一步。正悄悄舒了口气,就感觉严浩翔微微前倾,拉进了二人间的距离,戏谑道。

“医生这么想看到我,不如,我慢一点好?”

打从严浩翔没忍住逗了他的临时医生之后已经过去半个月。

他没有说要换人,任由贺峻霖每天按时来给他换药。照理说总该渐渐放松,可直到伤势见好还是跟开始一样,随便逗两句就后退失语,看起来非常为难,几乎无法和他在一个房间里待下去。要么就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地忙活。只有严浩翔故作疼痛时才显得格外小心,透出点机敏劲。

严浩翔也不知道自己在试探些什么。他几乎是用观察的态度,看着这个格外害羞、矛盾至极的人,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天严浩翔有事跟刘耀文商讨,在书房待的久了些。回到寝室,贺峻霖跟他的推车已经等在那里。而他一向循规蹈矩、半句话也不多说的医生自顾自站在窗边,不知在做什么。

贺峻霖立马回过身来。身后是一整簇鲜艳欲滴的蓝色玫瑰,朵朵含苞待放正是娇嫩时,被插进他空置许久的玻璃瓶。

“哪来的?”严浩翔顿了顿,松开颗袖扣,问道。

“颜色挺少见,很贵吧。”

“报告中校,是我种的。”贺峻霖快速回答,仍然半低着头,声音清凉得像雨季的晚风。

这会严浩翔突然理解那些研究员面对他们养的实验动物,迈出一大步后的心情。他没有让敏感的医生看出自己的惊讶,只妥帖地说了句:“挺好看的。”

贺峻霖得到鼓励,头也抬起来点,语气有些高兴:“心理学上,病人看到花心情会好,身体也恢复快。”

贺峻霖从不让他失望。严浩翔几乎要笑了,牵起嘴角心情愉悦:“为每个病人送花,你们医务所的服务很到位。”他在床边坐下。

“贺峻霖,你种的花够送吗。”

“……够的。”贺峻霖开始缠绷带,嘟囔了一句。

蓝玫瑰在他的寝室窗台大朵大朵盛开的时候,严浩翔的伤大致好全,贺峻霖也已经好些天没过来了。他指尖拨了拨,那花瓣生嫩却有劲儿,一股野蛮生长的势头,可惜是被断了根的观赏物,只能再活几天了。

自从严浩翔默许贺峻霖在他房里养这束花,那人每回换药都带上他的小喷壶,精心护理自己的玫瑰。

贺峻霖还挺会照顾植物的,那双手好像不仅仅是绷带缠的漂亮。严浩翔想这真是件怪事,基地的土壤真能养得活鲜花吗,至少他从未亲眼见过。

门在此时被敲响。士兵通报道:“中校,您休息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轻柔、发紧的声音。

“中校,打扰了。我是贺峻霖,有东西丢在这,过来取一下。方便的话……”

“什么东西。”严浩翔拉开门。

他刚洗过澡披着浴袍,头发还半湿着。手臂抵在门框上微微俯身看他,向来矜贵挺直的脊背垂着点,整个人松懈下来。

属于那个人的原野气息龙卷风般席卷了走廊整片领域。

贺峻霖不禁向后退了半步,正经回答道:“我的剪刀。”

严浩翔拉开门,示意他自己进来拿。贺峻霖有些意外,还是快速地去取了,他垂着眸子很有礼貌,完全不四下打量。

严浩翔假装不知道,那剪刀在书架上已经躺了一个多礼拜。就像他假装没注意,贺峻霖偷偷把它搁上去时一样。

他望着那个柔软的、安静得没什么存在感的黑色脑袋。贺峻霖今天没有扎头发,发尾掖进了衣领,乱动时鼓起个小包,这便匆匆要走。

他突然开了口:“贺医生,这个礼拜你去哪了。”

贺峻霖朝向他,烟雾蒙蒙的瞳孔里有些不敢相信的神色闪动:“报告中校,巡航舰在附近捕捉到战时遗脱飞船,伤员上百名,医务所让我去绿洲城帮忙。”

严浩翔已经知道了,点点头:“第一次去?喜欢绿洲城吗。”

贺峻霖握着那把剪刀,想了想,谨慎地回答:“还可以。”

“偶尔离开基地看看平民的生活,也挺好的。”严浩翔放松地倚在门边,真在和他进行无意义的闲聊。

两人之间再一次陷入沉默,他脚步挪了挪,不知道该不该就此溜走,又再一次被喊住了。

“后天机甲一队要去援战。你跟队一起吧。”

小国共和政府多年处于中立,无意与两大联盟比肩。面上是签订了和平退让条约,但美洲政府的异心分子仍以监管无能为理由,放任部分边缘军队对其领域进行周期性的骚扰。地平线基地再次接到指令前赴援战。

战舰在中央战场外的整军距离匀速缓慢推进。刘耀文中校在装甲里整装待发,最后进行一遍指令核对,通过通讯器与严浩翔确认战略部署:“翔哥,我看对面这个小阵容,两个分队就足够了。”

“别轻敌,”严浩翔举着双手,让士兵为他穿上护甲,

“据说那边又有一批新型武器研发,随时交流情况,后续部队已经在基地做好战时准备。”

“保护者”对他点点头,带领一支队伍从舱口飞离。

“中校,支援舰即将脱离伴航线,会从第三方向靠近战场。”

严浩翔嗯了声,这会想起贺峻霖听说要跟队出战时的反应还觉得有趣。

那个人像是没听懂,疑惑地望着自己。他眼眶大眼白多,情绪外露时就显得很夸张,严浩翔不禁想笑——军医跟队出战是荣誉,自己也不是沙场乱点兵。贺峻霖有一份漂亮履历,技术过硬,留在基地做护工确实浪费。

当时贺峻霖片刻没出声,严浩翔问他:“怎么了,不愿意。”挑了挑眉,“害怕吗。”

“不,我愿意去。”贺峻霖几乎是打断了他,手握得很紧,“谢谢中校!”

不知道准备得怎么样。严浩翔笑了笑,对士兵下了命令,带队跟紧刘耀文飞离战舰。

这场战役的进程完全在控制之下,美洲侵略军并没有下多大筹码,渐渐被两个联盟的武力逼得败退,见情势不利并不恋战。地平线部队也开始在既定范围内做最后的追击与撤离。

“雅典娜”肘弯里提着两名重伤士兵,向支援舰靠近。远远地就从数字窗口看见舱门后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巧的是,对方也正看着他。

不像平时那样低着头,隔着一道道屏障和遥远星河的距离,不知道自己也被锁定。大胆地目不转睛,与严浩翔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

严浩翔还没来得及想,屏幕出现一瞬扭曲的花点,脑中的电波也有刹那的紊乱,他紧紧一皱眉失去图像,最后一秒隐约看见舱门好像打开。

严浩翔凭经验迅速制动后退,“雅典娜”提速动能可观,几秒内侧移极大距离让过那枚小型聚变机炮攻击。炮弹在千米外擦过悬浮碎片,顿时层层翻滚炸裂得灰飞烟灭,天际有瞬间都被映上诡异的绿光。

画面堪堪恢复正常,严浩翔第一时间回头望,后脑一炸。

彼时贺峻霖远远望着“雅典娜”战斗英姿,心中莫名有种撕裂预感,扎得他几乎难以呼吸。他当下想都没想就拉开舱门冲了出去,迈入太空时还没发现自己没戴头盔,但他已无力返身。

贺峻霖将自己置入了战场——机甲、枪弹、爆炸、坠落的身躯,虚浮宇宙,雪花片般碎裂记忆瞬时涌入脑海。他非常抗拒,疼得重重喘了一声,这口气就吸不回来。负面的情绪潮水般将他吞没。

他被幻觉中的血污蒙了眼,迷蒙间望见炮弹的尾焰汹涌而至,瞬间消失在严浩翔方向,只觉得心脏也停止跳动。

严浩翔只见贺峻霖光秃秃地漂浮在那,暴露在碎片乱飞的极危环境中。简直难以置信,又烧起不可抵挡的熊熊怒火。

他飞速过去将人一捞,径直没入支援舰,轰得一声关上舱门。Alpha愤怒的信息素火焰般躁动,强烈地封死了这间舱体。他从机甲跳出来,将贺峻霖一把摁在地上,扯开了他的太空服。

脱离太空战场,密闭舰内的氧气环境里贺峻霖渐渐缓过来,本能地大口大口呼吸。他整个人还是懵的,片刻才发现被严浩翔半搂在怀,包裹在那人浓郁的信息素里。

“你做什么!”中校属实非常生气,怀里的人没有一点基本判断,“不要命了?”

严浩翔的指尖滑过他的背。他肌肉紧绷着,半边身子都麻了,过了电似的。

“为什么不作反应,不会回头吗?”严浩翔还在他耳边,压抑着怒火。

“搞不懂,贺峻霖,你要不要回军校重新读一遍?”

“抱歉”贺峻霖闭了闭眼,哑着嗓子,“抱歉中校,请先放,放开。”

严浩翔手一动,才发现他握得太紧,将医生苍白的手臂都勒出痕迹。而贺峻霖已经偏过头,体温正在升高,面上涌上不自然的红晕。

“……”他皱着眉,很不适地喘了口气。

严浩翔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后退几步,努力将来之汹汹的情绪平缓下去。机舱内的信息素缓缓消散平稳,贺峻霖的脸色也渐渐恢复。

他爬了起来,知道自己过于鲁莽不成熟,垂着头等待发落。

他又变回了平时那个样子。严浩翔这回再无法抱着愉悦心态,面上神色复杂。

他亲眼目睹医生在太空中的失魂表现,沉吟半晌,道:“今天的事,希望你回头给我个解释。”

通讯器已经几次响起:“中校!集结完毕,是否返航!”

严浩翔转过身,向舱门走了几步。贺峻霖还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

那么灵活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在自己面前总是慢半拍。

不在身边,竟有些心神不宁。

“贺峻霖,过来。”严浩翔背对着他,叹了口气。

“贺医生有战场PTSD。”宋亚轩将一份报告递给严浩翔,“暴露在战争环境中情绪痛苦。”

“中校,这可能是有些超出预料,但并不影响他在支援舰的工作。”

“您也不用太意外,这年头,多少人经历过大战生死血肉模糊的,已经成为临床常见心理疾病。”

严浩翔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你说是什么原因。”

“目击亲人朋友在战争中死亡受刺激,单纯恐惧战争的残酷,等等,还得看个例。”

“嗯。辛苦,你去吧。”严浩翔又想起什么,

“宋所长,”他捏了捏鼻梁,“过几天和平期巡查,你带贺峻霖一起来。”

宋亚轩笑了一下,点点头。

巡查日那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晴空适宜飞行。十几名军官干部穿着便服在停机坪聊天说笑,难得心情畅快。

空气逐渐转凉,严浩翔迈向人群时瞧见他的医生,依然套着件白色柔软衬衣,笑眯眯地和宋亚轩说话。

贺峻霖见到他向前几步,站得规矩了些。有些日子没见,人气色好一点,那双眼水汪汪的。严浩翔给他一个示意眼神,转身上了飞行器,贺峻霖怔了怔跟上去。立在一旁军姿站得笔挺。

“谢谢中校。”贺峻霖轻声说,也明白这是个难得放松机会。他猜也知道医务所其他人怎么想——只是个新来的,因为和中校打了交道便屡有重用好处。

严浩翔坐在驾驶位,卷着衬衣袖口抬起手臂专注调整数据,那腕口有一道疤,蜿蜒大半圈,冷白皮上相当刺眼,刺得他心里泛起丝丝的疼。

贺峻霖就站在椅背旁,二人距离很近,严浩翔几乎可以看到他面颊上细细的绒毛。

医生像是没睡好,眼角有点红。

严浩翔示意他在副驾坐下:“先去绿洲城。”

贺峻霖朝外面望了一眼,展逸文也正往这惊讶地瞧,两个人视线对上了一瞬。那年轻人就很快跑过来。

“哥,我跟你一起啊。”

“你去找刘耀文,”严浩翔说,“我跟贺医生有事说。”

展逸文往上爬的动作停下,又仔细打量贺峻霖一眼,噢了声转身走了。

飞行器在天空划过一道平稳的弧线。

“中校,展少校他”贺峻霖觉得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严浩翔调整到自定航线,放松地向后仰了仰,对贺峻霖表情很和缓:“他啊,就是年纪小,还缠人。”

严浩翔笑了一下。他平时不太笑,嘴角总拉得很平,士兵眼里和喜怒分明的刘耀文中校相比更怵人,几乎忘记也不过二十来岁。这一笑眼睛微微眯起,双眼皮压得更深,脸上透着骄阳般的暖意。

严浩翔很英俊,他当然是知道的。

绿洲城真是绿洲——这是回溯地球农业社会模型的城市。高空往下望,遍布绿野的温室仓库与低矮住房相互交织,人工湖泊分出汩汩溪流蜿蜒在平原上,人是一个个活动的小黑点。

“我出生的城市也是这样。”严浩翔指给贺峻霖看,

“住在那样的小房子里,顶上有一间阁楼,干草堆,阳光透过三角玻璃窗打进来很漂亮。小时候我和姐姐总在那里玩。”

“我父亲也是一名军官,那个和平年代他还能几个月回一次家。每次都从邻星带没见过的新玩意给我。”

贺峻霖微微笑了,想象出那副场景。平原里长大的小男孩仰慕崇拜一身军服的父亲,对阁楼外面,更遥远的外太空有无限畅想。

严浩翔平缓继续道:“有一天晚上玻璃窗碎了。战火从天而降——我的母亲和姐姐就在那场小规模攻防战中丧生,一瞬间的事。像从没存在过。”

贺峻霖捏紧了扶手,侧头看他。严浩翔回应般望回来,很平静。

“我注定要成为一名军人。”顿了顿,

“但是有一天,我还是想回到这样的城市。住在一棟小房子,养一群会去山坡啃草根的羊。也许会有几个小孩,闹着想听战争年代的故事。”

贺峻霖心里一跳,这话题有些私人了。严浩翔却好像没觉得什么,盈盈地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狭小的舱内相接又错开,又再一次相接。

空气里突然有了些不同寻常的感觉,原野气息沾上过雨季的露水,变得湿润缠绵。

年轻的中校说起来比他还要小几个月,此时挑起眉毛狡黠地笑了笑,像等他评判。

“贺峻霖,你觉得我这个梦想怎么样。”

贺峻霖在这场对视中轻易败下阵去,眼里蒙蒙的透着红,眸光也侧到一边。

巡查队在城中停泊,看了一圈生产生活状况。

严浩翔回来时贺峻霖正蹲在不远处看一只小羊羔,自得其乐的,没见过一般伸手去摸。

碧绿的原野里两只生物挨在一起白白的,严浩翔就那么站着看了一会,才叫他:“贺峻霖。”

医生这才发现他,快速走过来,为自己幼稚行为有点脸红。严浩翔妥帖地没再盯着他红红的耳尖。

起航前,医生再次往驾驶盘瞄了眼。

严浩翔读出些意味:“会开吗?”

贺峻霖神色明亮起来,摇摇头:“新型的没开过。”

“区别不大,”严浩翔站起来,“我教你。”

飞行器到达沃斯卡亚工业区已是傍晚。贺峻霖对他行了个礼就飞也似溜走,一刻没有停留。

严浩翔想起方才他站在旁边,只是手把手带贺峻霖拉着控制杆,医生脸上的红晕就生长般一层层加深。严浩翔最终还是往后退了步,觉得他别扭得快跳舱了。

工业区的巡查要绕一个大圈。夜晚降临,严浩翔和刘耀文等人被当地接待人员带至繁华区,他们说这里的酒吧美食最地道。

繁华区的霓虹闪得张扬,酒吧风格粗犷,掉漆的花体字灯牌很抓眼。

严浩翔推开厚重玻璃门时繁杂声音瞬间涌来,他沿着挤挤挨挨人群往里去,渐渐听到阵清哑歌声。

他初没听出来,走近些真看见人才愣了愣。

贺峻霖在人群中间唱歌的场景很不真实。

他哼着首从未听过的曲子,柔和又热烈的。蓝色灯光里那身正经的棉麻衬衣都有些透透的松垮,裹着清削的身体。下半张脸隐在暗处,浅色的双唇,小巧的下巴若隐若现。双眼在躁动空气里裹上些酒意,神色无意识地盈盈摇晃。

有人在和着他打拍子,贺峻霖的视线就自然转到那边,对那人一笑。

过于放松的,暴露在众人眼底。

严浩翔眯了眯眼。这里信息素交缠纷乱,令他感到不适。

贺峻霖跳下台时羞耻地搡了宋亚轩一把,宋亚轩哈哈大笑,说就得认赌服输。两人在一块说话,贺峻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引力,后脊骨本能耸立。他当即回头望,脸整个红了。

严浩翔坐在吧台边,面上似笑非笑,那双深邃眸子里威压如有实质凝聚了一瞬,叫他抓紧了椅背。好在那感受很快平复下去,严浩翔举起酒杯,对他招招手。

贺峻霖过来时,严浩翔从调酒师手中接过杯近乎黑色的液体,递给他。那酒没有任何装饰,看着浓度很高。

贺峻霖也不问,接过来便仰头喝了一口,顿了顿,舔了下唇角。

“很甜,是不是。”严浩翔盯着他惊讶的脸,

他对贺峻霖微笑,“如果在酒吧有人请你喝这种酒,说明他觉得你独一无二。”

“不过你别喝了,很甜,也很容易醉。”他从贺峻霖手中取回酒杯,向吧台远远一推。

贺峻霖失去了那杯酒,却突然后知后觉地咳嗽起来,呛着似的。他扭过头,咳得脸上都泛起红晕。

有人在吸烟,酒吧里空气更差了。严浩翔站了起来。

两个人无言地走进这良夜。

沃斯卡亚高楼很多,更趋近于后现代都市。一盏人工月亮挂在天边,包容地吞下城市间所有善恶的思绪。夜的颜色浓得像方才那杯鸡尾酒。

他们沿着空旷的巷道漫步,街角跑过两只野猫,喵喵地叫,贺峻霖的眼神又被吸引过去。

喜欢小动物,严浩翔想。那些有生命的事物,花花草草,都特别讨贺峻霖的欢心。

他这么想着就问出来:“喜欢吗?”

贺峻霖还盯着那里看:“是。”

贺峻霖歪了歪头:“小动物都很可爱。”补充道,

“花也一样,都很有生命力。”

野猫追逐着跑远了。前方右拐便是条宽阔街道,繁华光景框在巷口。

严浩翔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下了,贺峻霖就在他身后两步位置,也跟着停下。

严浩翔遥遥望着那盏月亮,随意地开口:“贺峻霖,今天告诉你我的梦想了,也该说说你的。”他侧过头,

“战争结束以后,你想去哪里生活?”

看得出贺峻霖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会,最后严肃道:“都可以。”

严浩翔被打败了,有些无奈:“你对未来就没有什么愿望吗。”

贺峻霖难以理解地贴墙站着。他也从军校沥血磨练多年,从不与平民一般无谓幻想永久和平。

愿望吗。能走到这里,他对世界好像再没什么苛求的了。

昏暗的后巷像是月光下的剧场。

“我想,中校能好好活着。”

贺峻霖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整个人笼在夜的影子里,好像一转眼就会不见。

轻轻叹息一声,温热的掌心就包覆上对方的后颈。

贺峻霖堪堪后退半步,背抵上了粗糙砖墙。男人靠的太近,他的胸腔开始起伏。

严浩翔怕惊到他的含羞草,微微俯下身,克制又温柔地哄道。

话音清清淡淡,贺峻霖仰着头颤抖起来。严浩翔吻下来的时候他浑身发冷又发热,反反复复。

严浩翔径直捉住了那浅色的双唇,滚烫温度与他怀里清冷的人如此不符,掩藏着他所不知道的、非同一般的热情。

严浩翔的指尖一下下安抚着贺峻霖紧张的脊背,蹭开他的齿缝前近乎喟叹地碾磨。

舌尖被轻柔吮住时贺峻霖半眯着眼,人工月色的银辉在迷离间剖开,叫人目眩沉醉。

他想,这一定是月亮的魔力。

天气闷得很,又是下雨前夕的征兆,连风也不再吹。

严浩翔和刘耀文带队连续打了几小时的突击对抗赛,场上Alpha信息素相当紊乱,相互抵抗冲击得肾上腺素爆表,靠着顽强的军人意识才撑得住,不至于场面失去控制。阻断贴在这种环境完全失效,连严浩翔自己都紧皱着眉,走在回指挥部的路上仍躁得去掐自己手心,努力把血液中沸腾的战斗本能往下压。

他经过那棟白色穹顶建筑时停下了脚步。

巡查日回来后,贺峻霖躲他好些天了。

那一晚他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了。贺峻霖被吻得发软也不敢抓着他,堪堪贴着墙壁几乎要往下滑,被严浩翔握着腰揽进怀里。能感受到对方心跳的一个距离。

严浩翔的动作很温柔。贺峻霖渐渐放松了些,睫毛抖动着,甚至开始回吻。

他的医生亲人也像小动物,在齿间小心翼翼地舔,使原本柔情的吻变泛起细细密密的痒意。严浩翔心里就软下去,两个人黏黏糊糊亲了会,堪堪分离时唇间拖开条旖丽的丝。

贺峻霖是欢喜的。他感觉得到。

严浩翔又想,也许不该那么着急。

但Alpha年轻、急躁的占有欲从未那般强烈——在酒吧,突如其来的负面情绪把他自己都吓一跳。

展逸文昨天还开玩笑,说他们那一个研究员,打从割伤了手,三天两头跑医务所,就是想跟贺医生多说句话。他说哥,贺医生好受欢迎啊。

护士领着他,往贺峻霖的办公室去。

他走过一条长长的廊,在那扇落地玻璃前停住。

贺峻霖正在看诊。头十天没见,下巴又尖了点,工作时乖乖扎着小辫子,带了副金框眼镜。对面那士兵一错不错盯着他,盯得严浩翔本就下不去的躁意更甚。半晌,士兵站起身,说了句什么,贺峻霖愣了愣点点头,那人便从他桌边的花瓶里抽走了一支蓝玫瑰。

病人出来了,贺峻霖的椅子转了半圈,眼睛睁大,一下站了起来——

严浩翔掉头便走。他知道自己不理智,但压不住心里难以言说的情绪,还是别待下去的好。

他忍不住想。原来真的,每个病人都可以得到他亲手侍弄的温柔。

这股邪火在他把自己丢进寝室时上升到最高值。他惊讶地发现,窗台上那束破败的玫瑰被拿走了,换上了一整簇崭新的、怒放着的。他一步步走过去,捏住了那花瓣。

贺峻霖种的花没有很香,凑近了才有点幽幽的冷调。

真以为自己不知道,他的信息素就是这个味道。这难道不是一种挑逗和暗示,总是以退为进,是什么拿捏他的手段吗。

严浩翔太阳穴跳的厉害,头一阵发晕,手也不稳,花瓣被生生扯掉几瓣。他哗地往桌上一撑,后颈神经炸裂开似的一阵饱胀的刺痛,双目开始泛红。

他冷静地拉开抽屉去摸抑制剂,迅速给自己来了一针。而玫瑰的味道挥之不去,严浩翔扶着桌沉沉地喘,药剂的效用没那么快上来,他只觉得这邪火怎样都下不去,混着白日的血性眼前一片昏沉。

严浩翔抓着书架好歹挪到浴室,鞠了捧冷水浇在脸上。

贺峻霖清冷的声音就是此时响起的。

他几乎是一震,从未如此狼狈。湿淋淋的视线里医生向他走近,声音也不甚清晰,叫他:“中校,中校”

严浩翔的五感此时愈加敏觉,贺峻霖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毒药般逐渐浸染他的思绪。

贺峻霖站在这狂暴信息素的飓风眼,到底是明白过来。严浩翔撑在洗手台上,面色很不好看。他被辛辣的信息素刺得阵阵发懵,本能地想拔腿逃跑,却颤巍巍地,向前了一步。

严浩翔再次听见他的惊人之语时脑中电流哗啦窜过。

“中校,”贺峻霖低着头,喉头滚动一下,模模糊糊,“我很干净。”

严浩翔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看着他的脸。

浴室里的信息素浓度很高,空气憋闷又干燥。贺峻霖在他的影响下露在外面的皮肤开始泛红,那双冷淡又艳丽的眼睛蒙上层夹杂痛意的水光。扶着门框的手指愈发用力,和想要后退的本能对抗着。

他无意识地舔舔嘴唇,像是等人去亲。

严浩翔拧上了水龙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贺峻霖又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的距离缩短到半米。

严浩翔惊讶地发现,医生此时仰着头,这样坦然地直视着他。他心里一动——又来了,贺峻霖看着他的样子就像世间万物都失去色彩。严浩翔在这视线里,再一次听见花大朵大朵盛开的声音。

对方的信息素极不安定,眼窝里都透着病态的潮红,像只虚弱的困兽。

他见不得严浩翔这个样子。

安抚的欲望给了贺峻霖勇气。他抬起手臂,抱住了面前的男人。仰着头,去亲吻严浩翔的下巴,一下一下的,将那小块皮肤舔得很湿。

严浩翔深吸一口气,掐住了对方的腰。

“贺峻霖”他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你想要我到底想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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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决与的较量中,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对于来说,他或许应该庆幸,自己选择的是勇士而非马刺。加盟勇士虽然会让阿杜承受更多的舆论压力,但从现实角度而言,只有勇士才是最接近总冠军的球队,才是最能实现他梦想的球队。

杜兰特应庆幸没加盟马刺

上赛季以4-2淘汰马刺,而在谈及对手主帅波波维奇时,杜兰特曾有过这么一番言论。“在这个联盟里,拥有一位优秀主帅可能是最重要的,或许你有了想要的出色球员,但你必须需要一个人,把这些优秀球员有效的捏合成一个整体。恰好马刺就拥有这么一个人,这支球队不仅拥有一群出色的球员,还拥有一位伟大的主帅,让他们每个人的力量,铸就这支球队的钢铁之魂。”

是的,放眼联盟,几乎所有的球员都认定波波维奇就是现役最优秀主帅。科比在退役前曾表示,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为波波维奇效力。无独有偶,同样对波波维奇推崇备至。为此在去年夏天,当自由球员市场大门开启后,马刺也曾与杜兰特会面。不过阿杜最终还是决定转投勇士,并将其称之为“最艰难的道路”。

可能会有球迷提出疑问,杜兰特++,不也是一套相当出色的阵容吗?外加联盟最出色的教练波波维奇,这支马刺未尝不能与勇士争锋,进而冲击总冠军。话虽如此,但杜兰特如果选择马刺,确实存在着一定风险。

首先需要指出的是,杜兰特如果加盟马刺,将意味着位置重叠。尽管阿杜身材高大,但出道以来,至始至终都司职小前锋的位置。而马刺已经拥有了莱昂纳德,本赛季通过出色的表现,莱昂纳德证明自己已经是联盟里最顶级小前锋之一,因此如若加盟马刺,阿杜势必与莱昂纳德在位置上发生冲突。

至于顶到大前锋的位置,同样不可行,因为阿尔德里奇并不适合出任中锋。由于体重与打法的问题,阿德一旦被顶到中锋位置,将会不可避免的导致效率严重下滑。比如西部半决赛与的首场较量,阿尔德里奇与搭档,被顶到中锋位置,结果全场只有4分6篮板入账,发挥奇差无比,赛后饱受质疑。随后波波维奇果断作出调整,用加索尔顶替大卫-李,将阿德重新挪回到大前锋的位置,效率立马提升。如此一来,等同于将杜兰特加盟马刺的两条路,统统堵死。

马刺既不可能送走阿德,也不可能送走莱昂纳德,如若杜兰特再加盟,只会造成资源配置上的浪费,以至于无法形成1+1+1=3或>3的效果,反观勇士,为了“迎娶”杜兰特,早已做好送走巴恩斯的打算,为阿杜腾出位置。两相对比,自然不难做出决定。

在与杜兰特会面并进行游说时,勇士阵营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没有你,我们也能拿到总冠军;但如果有了你,我们便可以建立一个王朝。”这话不仅扎心,而且有点儿软硬兼施的意思,毕竟在2014-15赛季,以及2015-16赛季,勇士分别拿到67胜与73胜,并在2015年夺取总冠军,2016年虽未能卫冕,但总决赛曾以3-1领先。从战绩角度考量,勇士就是联盟里最强势的球队,没有之一。

站在杜兰特的立场考虑问题,如果他选择加盟马刺,那么勇士自然会顺理成章的与巴恩斯续约,进而完整保留73胜的阵容。设想一下,杜兰特+莱昂纳德+阿尔德里奇,这套结构上有缺陷的阵容,与++格林硬扛,是否真能确保冲出西部?如果没有很大的把握,那么杜兰特何苦非要离开雷霆?毕竟上赛季的西决,雷霆一度以3-1领先勇士,距离掀翻“大魔王”,也仅一步之遥。

这一角度来看,杜兰特选择勇士可谓一举三得。削弱了老东家雷霆,加强了新东家勇士,同时令马刺的实力裹足不前。从而确保勇士可以在西部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事实上本赛季的季后赛,勇士已经豪取10连胜,看起来势不可挡。尽管首场比赛得多亏帕楚利亚的“阴招”才惊险取胜,但在系列赛赛前ESPN通过BPI数据的结论是,勇士有81%的概率淘汰马刺,晋级总决赛。

勇士即将前往客场,带着2-0领先的比分,尽管莱昂纳德即将复出,但勇士并不畏惧对手。无论是阵容,还是气势,勇士目前都处于上风。这都是不可更改的硬性条件,哪怕勇士这边的教练是“表情包”布朗,而马刺这边由波波维奇坐镇,这样的差距也无法改变。

还有一个不可说的原因是,勇士球风多少有点儿令人难以启齿。在上赛季,的裆部便多次被格林踹中,到了本赛季,莱昂纳德被帕楚利亚垫脚,导致意外受伤。设想一下,如果杜兰特加盟马刺,虽未必一定能压倒勇士,但很有可能会让双方的实力被拉到同一水平线,当比赛打到难分难解的情况下,杜兰特会不会也会像莱昂纳德那般……

令人有些尴尬的是,当帕楚利亚垫伤莱昂纳德后,阿尔德里奇也在第二场比赛中出脚报复,这一回垫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杜兰特,万幸阿杜落地后,并不是承重脚踩在阿尔德里奇的脚面上,为此并无大碍。

不知在被阿德垫脚后,杜兰特会不会有种后怕的感觉。如果第一场比赛,阿杜身穿的是马刺战袍,或许此时无法上场的就是他,或许阿德会为队友出头,去报复库里或汤普森。毕竟勇士输急便动手并非偶然,而是屡犯。帕楚利亚垫脚是其一,格林踹蛋是其二,此前火箭与勇士在一场常规赛中,当火箭有望打破三分球纪录时,格林对粗暴犯规,导致被罚出场,也是不能被忘却的“黑历史”。

结论:杜兰特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去年夏天,杜兰特转投勇士,引发媒体哗然,所有人都在批评杜兰特“没出息”。但对于已经28岁的阿杜来说,他追求总冠军的渴求无比强烈,因此离开雷霆的唯一目的,便是要加盟一支更强大,更有希望夺冠的球队。马刺固然好,可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如加盟勇士实惠。更别提加盟马刺,同样是一种抱大腿的行为,既然都是抱大腿,何不抱一根最粗壮的大腿呢?更别提抱住这根大腿,还附带买了一份保险,确保“人身安全”。

2010年东部半决赛,当又一次折戟后,加内特一把抱住詹姆斯,并告诉他这么一段话,“放弃你那该死的忠诚吧”。于是詹姆斯毅然决定将自己的天赋带到南海岸,开启职业生涯全新的旅程,并终于圆梦成功,夺取总冠军。而如今,杜兰特也正沿着这条道路,不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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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罗盈盈 袁浔杰编辑 | 刘方远

在发往滘口方向的5号线地铁上,车厢过道摆放着款式各样的大背包和行李箱。到达中途的广州火车站,这些行李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缓缓上行,从地铁A出口来到火车站广场。

广播里反复播报着一句话,“不要相信陌生人的游说,谨防上当受骗。”这是人们到达火车站广场后接收的第一条信息。

人潮周边,卖矿泉水和充电宝的大叔向路人叫卖,有人乞讨,有人用小推车卖盒饭,还有人叫卖前往周边城市的汽车票。

警员和工作人员到处可见,不断有人走到他们跟前咨询。问题不外乎是地铁站在哪里,从何处进站上车,上厕所该往哪儿走,忘了带身份证怎么办。

火车站总被认为是一座城市的危险地带,在这里,每个旅客神情戒备,紧紧看管着自己的行李。直至他们经过重重关卡,挤上火车,奔向另一个冒险乐园。

与川流不息的人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高4.5米、宽5米的广州第一钟,安静而肃穆地鼎立在火车站大楼顶端。这是中国铁路车站最大的电钟,陪伴广州走过44个年头。

钟表上面是郭沫若题写的“广州站”3个字,在它的两侧,“统一祖国,振兴中华”8个字更是气势磅礴。

这就是广州火车站的日常。在非春运高峰,广场和候车室不算拥挤,一天旅客发送量约为6万至8万人次。

但春运期间,这个数字可达到15万,历史最高纪录则出现在2010年,日发送旅客数量超过了23万。

然而,这只是一座最初设计日发送旅客3万人次的火车站。从40年前开始,它被改革开放所彻底改变——一批又一批外来寻梦者涌入广东,这里孕育出全球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繁华亦随之而来。

虽然普速列车逐渐被高铁取代,广州南站成为新“南大门”,旧火车站的记忆却不会就此退出历史舞台。这座地标式的四层建筑,仍然是改革开放40年最直观的浓缩样本。

对于这座老火车站几十年的历程,广州火车站保卫科科长朱海滨或许是最有资格的见证者之一。

1974年4月10日,位于环市西路159号的广州火车站开站迎客。10年后,朱海滨从柳州铁路运输学校毕业,被分配至广州火车站工作。“1984年7月,19岁,到现在已经53岁,34年了。”他感叹。

毕业第一天,朱海滨甚至没有回家,直接拖着行李来到广州站报到。当时,见其态度积极,人事科分配了一个效益较好的单位——开张仅三个月的广州车站旅行服务有限公司。

“以前1980年代,基本工资是38块,有奖金的都是效益好的,铁路部门一般都没有什么奖金,只有我们这个合资公司有奖金。当时很自豪,同期分配来的同学有四五个,大家聚在一起都是我买单。”朱海滨表示,修读财会专业的他最初被安排在财务室当出纳。

他口中效益较好的单位由广州火车站与香港聚利发合作经营,1984年4月18日正式开业,利用广州站可腾出的空间进行改建,在现在的第五和第六候车室周边开设酒楼、商场、卡拉OK、旅店等业务。

这是改革开放潮流下的产物。当时,铁路部门尝试改变单一的运输经济,转而走向以运为主、多元化的运营经济。充当改革先驱的角色,广州站是全国铁路系统中首家与外资合作的火车站,在早期客流量较少的情况下建立多功能车站,与市场经济的政策走向保持一致。

朱海滨正赶上了时候,“他需要人,那时候财务收的钱很多,有大酒楼有商场,钱都要清点,我们两个收款人负责清算,然后我还要带去中国银行存钱,当时财务室人手确实比较紧。”

在他的记忆里,那时候的广州火车站不仅是交通枢纽,更像一个充满新鲜感的缤纷世界。

早期,广州火车站每天只到发列车35对,客流量很少,仅一万人左右。即使春运期间客流亦不拥挤,偶尔才能看见全车满载的盛况,一票难求甚至滞留等场景几乎不会发生。

反倒是前来参观的团体组织众多,学校纷纷带着学生参观,最高峰的时候一天接待四五批学生,广州火车站承担着“景点”的功能。

实际上,这座占地面积2.6万多平方米的火车站,是当时广州为数不多的现代化建筑,它与流花宾馆、友谊剧院和东方宾馆组成一片巍峨时尚的建筑风景群。火车站内部有桄榔树和竹子等绿化景观,还配有金鱼池和小桥。1985年,火车站大楼被选为羊城新八景之一,享有“流花玉宇”的美称。

住在距离火车站仅1公里的越秀公园附近,广州“土著”王鑫回忆称,“当时觉得广场好雄伟,好大。以前常去花园喷泉广场,跟老爸坐在草地上一边看喷泉,一边吃雪糕。”如今,这座喷泉早已不在。

朱海滨的印象中,候车大厅内全广州唯一的电动扶梯才最受欢迎。

那些前来参观的人们,通常先在火车站广场上拍一张游客照,然后迫不及待走进候车厅,排上一条很长的队伍,仅仅为了乘坐一次电梯——这部电动扶梯在全国当时只有两台,另一台在上海的大商场里。

1980年代,朱海滨供职的经营项目开张后,火车站的吸引力再度攀升。

开业不久,商场已经囊括商品种类1200余种,还有茶楼、歌舞厅等娱乐场所,许多商品甚至在别处购买不到。由于与香港公司合作,当年酒楼的许多原材料是港供产品,烤乳猪、烧鹅都是火车站酒楼的驰名菜式。

火车站早期经营项目(历史资料图)

火车站旅店房间很抢手,日常使用率超过100%,一个房间经常每天外租超过两次,很少空置。当时,旅客以广州出差的高端商务人员为主,他们通常选择在火车站购物和住宿,然后直接返回北上。

卡拉OK歌舞厅不仅做外地人生意,大量广州本地人跑来火车站唱歌。“这里的音响都比较好,很多从香港进货的设备,所以比较先进。”朱海滨描述着当时那个缤纷世界。

1979年广九直通车的恢复通行,是广州火车站建成五年后迎来的首件大事。从广州乘坐广九直通车出发,3个小时即可抵达香港市中心的红磡车站,这被认为是中国内地与香港乃至国际沟通的第一座桥梁。

随着粤港交往加深,最直观的变化是,各种新奇商品加快涌入广州。1980年代中后期,“倒爷”现象出现。从广州进点潮货,再回到北方倒卖,倒爷们借着出差的名义干起了兼职。

一谈到这个群体,朱海滨脱口而出,“倒爷厉害!”

30年前,他有两个关系很要好的北京倒爷。两位大老爷们每个月来一次广州,每次呆三天左右,以托运方便的为主,根据北京人的需要来火车站周边的白马或地中海服装城选货。

“他们每次一来就在火车站旅店开房,一住就几天,办完事了就走。”朱海滨回忆,“有时候问我(火车站)有没有房间,让我帮他定好。”

除了基本的服装之外,南下倒货的倒爷们还盯上各类港货,包括球鞋、电视机、洗衣机、水果、海鲜甚至是摩托车。他们甚至不用出站,直接在广州站就能买到全部东西。这些新鲜事物随着京广线,从改革开放前沿之地,缓缓运送到北方。

“广州火车站里面太方便了,几乎不用走去哪里,东西都可以买齐了,因为和香港公司合资,很多港货。什么摩托车、冰箱、彩电那时候都有,在火车站买还有一个好处,我们帮他托运。”朱海滨说道。

在南下务工潮大规模到来之前,倒爷群体是广州第一批外来人员。1980年代末,倒爷潮流迎来高峰期,1990年代中期,这一人群逐渐减少。在那以后,朱海滨跟两位好朋友便失去联系。

在朱海滨看来,倒爷的收入非常可观。他的印象中,两位朋友都很有钱,曾经送过朱海滨一只很名贵的北京猫,他一直养着这只猫直到它老去。

《南方都市报》报道称,时任商场经理梁卓棠表示,那时候商场部一个月的收入能达到380至430万元人民币。

广州火车站的经营项目得到大量认可,经常收到全国各界的表扬信。时任国务院副总理万里曾批示,称广州站这种经营模式搞得好,是早期成效显著的市场化改革,这个批示仍在火车站的展示橱窗里挂出来。

一片祥和欢乐的景象,在1990年代被彻底改变。

1992年邓小平南巡过后,改革开放步伐加快。港澳台资本加速涌入,珠三角制造业真正发展起来。一句“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的呼唤下,千百万外来务工人员带着致富梦想,南下广东淘金。

1986年,珠江三角洲的外来人口为185万。到了1990年代初,这个数字已经接近400万人,此后南下务工潮的规模仍持续扩大。

票价便宜的普速列车,过去是最受打工者欢迎的交通方式,广州火车站成为直面民工潮的大门。铁路部门的共识是“全国春运看广州”,劳动力资源汹涌而至的同时,广州站很快成为焦点。

在那个运力与需求呈尖锐矛盾的年代,为了应对广州站的汹涌人潮,1990年代,广铁用铁皮货车改装成客车运送旅客的情况很普遍。车内只有几个小窗口,缺少座椅和厕所,空气非常闷热,被称为闷罐车。

当年的“闷罐车”(历史资料图)

“那些叫大棚车,大部分还是绿皮车,当时增加了一些应急的车,要让旅客走得了是一个关键点。”朱海滨说道,“你能让他回到家,这是铁路最大的服务,年轻人不在乎什么,如果他回不到家,一年就过年这次回趟家,回不去很辛苦。”

据《南方都市报》记载,1991年春运,一辆闷罐车在年初三到达广州后,憋了一路的旅客纷纷奔向火车站公厕。一个年轻女孩在女厕所门口摔倒,最终被拥挤的人群踩踏而死。

春运数十年,抢购火车票从未容易过。20年前,买票只能亲身前往火车站,这是外来务工人员一年最艰难的时候。那些记载春运记忆的早期图片中,最有代表性的场景是,为了防止他人趁乱插队,人们一个挨着一个紧紧地贴抱在一起。

排队购票盛况(历史资料图)

朱海滨当时家住在火车站背后的梓元岗,距离广州站大约3公里,骑单车上班的时候,几乎从头到尾一路看着人龙。

“从售票厅一路排队兜到后面马路的梓元岗,哇,长了,几公里。”他感叹,“后面都是站着排队,只有到了靠近广州站的地方不能让人插队,才抱在一起,确实长龙很壮观。”

为了一张回家的车票,人们大多从晚上或凌晨排到第二天早上,最长甚至能排上一天一夜。不同于现在提前30天售票,早期,火车站只卖“今明两天”的车票。

后来,为了将购票人流从站内分流出来,每到春运前,广州站就采取开设俗称“大卖场”的临时集中售票方式,在市区内设立多个售票点。直至2010年广州站开通网络订票,流花地区售票点撤退,“大卖场”才结束历史使命,这些拥挤的抢票人龙不再出现。

谈到2018年春运的改变时,朱海滨表示最大的感受是,推出多年的网络购票终于成为主流,“今年网络购票的人特别明显增多。”广铁集团介绍,广州火车站网上订票的比例占到70%。

相较之下,最惊险的春运时刻无疑是两次大规模停运,分别发生在1998和2008年。

1998年1月下旬,春节前,由于广州数百公里外的湖南遭遇十年一遇的雪灾,铁路道岔和信号系统因冰冻而全面“停工”,贯穿南北的京广线断裂。这是广州站建成后遭遇的第一次大危机,30万回乡大军滞留火车站。

1998年春运(历史资料图)

那一年,春运首次动用地方武警来秩序维持,由工作人员和武警一同筑成人墙来分流旅客。等到线路抢修完成,全国各地列车前来支援的情况下,客流才得以疏散。

更重要的是,火车站容纳旅客的空间不足,与改革开放后人流急速增长的矛盾彻底暴露,这成为广州春运的一个转折点——广州火车站开始进入“大春运”格局。

当时,在车站行政办公室工作的朱海滨主要负责文字和会议纪要。他在撰写1998年春运总结报告时向广州市政府请示,允许铁路系统在春运期间借用广州火车站广场。

这一提议马上得到同意,每年春运,火车站广场从地方借给铁路用于搭建候车棚,旅客被分流“管理”。在朱海滨看来,这些改变至关重要,大量旅客不再盲目挤向车站内部。

“自从1998年出现雪灾,到现在20年,年年都搭棚,这是大春运格局很明显的转变。”朱海滨说道,“2008年又更加进步,地铁和公交也参进来跟铁路联合协作,免费交通接驳,还多了一个词叫异地候乘。”

由于客流量急剧上升,候车室空间紧张,广州站内经营项目在一夜之间全部拆除。2005年,广州站又一次对候车室进行大规模扩容改造。

2008年,雪灾一幕再度上演。一边是回家心切的旅客潮水般涌向车站,一边是越来越多的列车被堵在路上,大量旅客滞留在广州站,最高峰时超过20万人。拥挤的人潮从数十米外的高架桥延伸至火车站广场,到处涌动着黑压压的人群。

08年春运(图片来源:广铁集团)

低温天气和大规模旅客滞留考验着这座城市的忍耐力,但这一次,火车站更加井然有序。借用1998年“分流即秩序”的经验,广州地区成立春运指挥部,民警和武警排成人墙,将人群隔成小块,并将大量旅客分流至广交会展馆和琶洲等地候乘。

当年在广州读书的湖南人王晓经历过那次停运,他回忆称,火车站所见之处全是人,后来逐渐被分流转移,还有志愿者派发一次性雨衣和饭盒,没有大规模的混乱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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