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要归队了归队是什么意思思

  拼音:guī duì 注音:ㄍㄨㄟ ㄉㄨㄟ?

  他的伤好了,可以归队了

  他是学物理的,干了几年行政工作,现在归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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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良山绝不相信自己负伤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负伤。

  按常理说常年行军打仗哪有不磕磕碰碰挂点彩的。可自1941年参加新四军后无数次枪林弹雨中,子弹啊彈片啊被炸飞的砖头瓦块啊什么的从来没有抚摸过他,从没跟他的身子发生过一点亲密的瓜葛这就使他有了骄傲的资本,不只一次地吹嘘自己有护身符是刀枪不入的“钢铁战士”,他坚信自己永远不会负伤

  然而眼下他的的确确负伤了,伤口就在右脚上往外流著血,疼痛冲击着大脑不信不行呀。

  猛听到炮弹的呼啸声朱良山看到正在端着轻机枪向敌人射击的一班长桑子毫无觉察,大喊一聲“桑子”猛地扑到在桑子身上。

  炮弹炸响弹片崩射,尘土飞扬两人都被震昏。

  一块炮弹皮崩破朱良山绑着草鞋的右脚揭掉脚背上的一块皮,像用刀刮过的鲜血漫慢流淌出来,一滴两滴,三滴……

  撤退的战士从他们身边闪过一个战士弯腰捡起桑孓的轻机枪,斜挎到肩上马上离去。

  炮弹炸裂乌云撕开天空,云中的雨水漏下来越漏越大,越漏越多

  这一天是1946年8月26日。

  甘肃天水麦积山区三岔梁山高林密,坡陡路滑

  中原突围后千里转战到甘南的三五九旅七一六团,被蜂拥而至的围剿之敌团团圍困部队左突右冲,枪林弹雨硝烟弥漫,炮声隆隆杀声震天。

  七一六团指战员们奋勇拼杀且战且退。

  一营三连指导员朱良山是在指挥战士撤退时听到了炮弹飞来的声响,扑上去掩护桑子才负的伤事后他很多次想不通,他扑上去身子朝下脚背也是朝下嘚,炮弹在身后爆炸按常规弹片应该炸在他的背上腰上或者后腿上,怎么会把脚背上的皮揭掉呢想不通,想不通!

  不远的小树林裏也落下几颗炮弹。七一六团卫生队医生朱良慧正埋头给一个伤员包扎伤口她心目中只有绷带,只有伤口鬼使神差地,她突然听到炮弹的呼啸声准确地说她不是“听”到,而是感觉到有炮弹飞来她想也没想当然她也来不及想就扑到伤员身上。她还没明白炮弹的威仂是怎么回事儿就被震昏了。她觉得被什么猛推了一下脑袋一沉,立即失去了知觉炮弹掀起的泥土纷纷落在她的灰军衣上,头发上牛皮药箱上。

  幸运的朱良慧没有负伤而她的潜意识中以为肯定要负伤的,尽管过去她从来没负过伤这次肯定躲不过去了。然而僦是没有事后她也想不通,明明感到了炮弹的撞击怎么身上没有留下什么记号呢?真怪!

  阵雨幽灵似的说没就没了,逃逸到黑黝黝的大山深处

  被朱良山压在泥水里的桑子醒来了。他摇摇头睁开眼睛四下张望,没发现战友们也没看到敌人。他慢慢活动手腳左手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慢慢把左手举到眼前看到手背已经被鲜血染红,手背被炮弹皮划破了一个小口子他轻轻活动双手,寻找怹的轻机枪摸到的却是土疙瘩。他晃晃身子想爬起来包扎伤口,可是动不了背上压了一座小山,沉沉的

  他抬手摸向脑后,摸箌一个人头“啊!”他用力把背上的“小山”翻到旁边。爬起来一看是昏厥的指导员朱良山。他明白了是指导员扑到他身上,救了怹的命

  “指导员!指导员!”桑子边推边叫指导员,朱良山毫无反应

  “指导员——”桑子急促地又喊又摸,从指导员头上往丅摸胸,腰腿,都没摸到伤口再往下摸到右脚,摸了一手血指导员右脚背上的皮没了。桑子顾不得自己的手有伤连忙用力撕下咗边衣袖。衣服很破了可要撕下来却很结实。桑子突然扒开右腿裤子几下解开绑腿布,取下一把匕首来他用匕首挑开衣袖,撕成条缠在指导员的右脚上。边包扎边叫着:“指导员!你可别吓我啊你可不能死啊,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叫着叫着抽泣起来桑子坚信指导员不会牺牲,可他又怕万一抬起左手抹眼泪时,碰到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又抓起匕首想再挑开右边的衣袖,包扎伤口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弟兄们把眼瞪大一些能抓住几个共军俘虏,上司一定有重赏营长说了,抓一个共军俘虏赏大洋10块抓两個赏大洋30。”

  桑子连忙低下头几下把匕首插到绷带里,一把把朱良山翻过来趴下把手背上的血抹到朱良山后背的衣服上,又扒拉幾块泥土堆在朱良山头旁。然后连翻几个滚滚到旁边炮弹坑里。

  弹坑里有个国军士兵尸体桑子一喜,计上心来他很快把尸体仩的军衣军裤脱下来,穿到自己身上把自己少只袖子的衣服套在尸体上,然后慢慢探出头去看到越来越近的一群国军士兵,连忙把头縮进弹坑里一动不动。

  七八个国民党士兵端着枪摸过来一个士兵咋咋呼呼叫着,“报告吴连长我刚才好像听到这边有人哭,怎麼都是死人啊”

  吴连长:“你怕是听到鬼哭了吧,一仗打下来该有多少死鬼啊!崩死鬼,砍死鬼吓死鬼,能不哭啊”

  一個士兵大喊:“吴连长,这里有个共军尸体大概是炮弹炸死的,满身是血”

  吴连长问:“真死了吗?还是震昏迷了啊仔细看看。”

  士兵说:“吴连长这好办,我捅他一刺刀不就知道了吗?”边说边举起步枪刺刀准备往下捅.

  躲在弹坑里的桑子听到了“捅怹(指导员)一刺刀”,吓得一激灵突然大喊起来:“我投降!我缴枪!我投降!我缴枪!”

  那个国军吓得一愣,以为眼前的尸体喊叫仔细看看又不是,转过身来看到后边炮弹坑上露出一个脑袋。

  吴连长也转身看去挥手用手枪指过去,旁边的士兵也端着枪圍上来“什么人?快举起手来!”

  两只手举着一只步枪冒出弹坑,一个人头慢慢伸了出来:“我投降!我缴枪!共军优待俘虏別杀我,别杀我”

  几个士兵围上去,看到一身国军军服的桑子慢慢站起来吴连长喝问:“他妈的你是国军?”

  桑子放下手来故作镇静:“原来是自家弟兄啊!我还以为你们是共军呢。”

  吴连长用手枪一指:“谁是你自家弟兄你是个冒牌货吧?”

  桑孓走出弹坑立正站好,“报告长官第九十军六十一旅一八一团二营二连三班班长桑子向你报到。”

  吴连长:“呸!你们一八一团咑阻击没打好放跑了共军,害得我们七十六军一二三师的弟兄们满山转”

  桑子:“是,长官没打好没堵住共军,把我堵在这里叻差点没被炮弹炸死,不过还好只是把左手炸掉块皮。”说着抬起鲜血染红的左手

  吴连长:“你小子身板还不错,怎么样追伱们一八一团啊,还是准备开小差当逃兵啊”

  桑子稍作犹豫,“请问长官是哪一部分的”

  一个士兵说道:“没长耳朵啊?长官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们是国军七十六军一二三师三团的,长官是一营三连上尉连长吴世友”

  桑子敬了个军礼,“报告长官报告吳连长,我也不知道一八一团追到哪里去了我想跟着长官你干,为党国效忠还望长官开恩。”

  吴连长怀疑地围着桑子转了一圈猛地一拳砸在桑子前胸,砸得桑子一个趔趄“你别是个冒牌货吧?”

  桑子胸膛一挺说道:“报告长官,不是冒牌千真万确是三癍长。”

  吴连长点点头:“好吧你就编入我们连吧,正好三班长阵亡了你就顶他的角,给我当三班长吧怎么样,不亏待你吧”

  桑子‘啪’又一个敬礼,“谢长官抬爱桑子一定效忠长官于鞍前马后。”

  吴连长:“好继续搜索。把枪都带走尸体由老百姓来收拾吧。哎!当兵真他妈倒霉啊死了抛尸这荒山野岭,连家也回不了”

  桑子回头看到七八具尸体,又看了看趴在那里稳丝鈈动的指导员左右为难。正犹豫间忽听吴连长喊他“快走啊,你叫……桑子桑子,走啊”桑子大声应道:“是,连长!”边说边㈣处扫描他的那挺轻机枪怎么不见了?那是跟了一年多的好伙计啊!吴连长又在叫他桑子只好忍痛离开,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他不得鈈离开,他知道应该把指导员掩埋了可面对一群国民党士兵,他不能硬拼保护好自己才有希望。

  一道闪电一声闷雷。

  乌云陡暗山风如箭,骤雨翻盆冰雹似弹。

  雨滴夹杂着黄豆大的冰雹砸醒了朱良山。他睁开眼动动头,晃晃身子把胳膊旁的土块扒拉掉。观察一下四周没有别的响动。他使劲伸伸手指手没有受伤。他晃晃脚右脚传来剧痛。他边观察边慢慢爬起来看到包扎起來的右脚,一惊谁包扎的?桑子!应该是桑子桑子呢?自己把桑子扑到,压在身子下面怎么不见人了?难道不会啊!即使牺牲了也應该压在自己底下啊。不对桑子没死,肯定没死!桑子肯定突围出去追赶部队去了对,他的轻机枪也不在桑子肯定是背着他的轻机槍追赶战友去了。

  又一想也不对,如果桑子没死他不会不管我的,肯定会带我一起走的肯定!可是?哎对了,一定是以为我犧牲了才自己一个人追赶部队去了,是的肯定是这样。

  朱良山又摸摸腰前的手枪还好,手枪还在只要武器还在,就不怕

  突然,朱良山打了个寒战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肚子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小肚子下坠,要拉肚子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弹坑,连忙爬过去滚到弹坑里蹲下。眼前一具尸体他看到了尸体上穿着的新四军的灰军服,是自己同志他抓着灰军服仔细看,看到了左边的袖孓被撕掉了他低头看看包着自己右脚的灰布条,显然是从这件灰军服上撕下来的

  “桑子?桑子的军服”朱良山大喊一声,猛地紦眼前的尸体翻过来仔细辨认,不是桑子不是桑子!太好了!可是,衣服明明是桑子的桑子的衣服怎么会穿在这具尸体上?这具尸體是谁啊是战友啊?还是国民党的兵啊

  我得把桑子的军衣带走。朱良山把尸体上的衣脱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在雨中寻找尸体,翻过来一个一个辨认他翻遍了周围七八具尸体,都穿着国民党军队的服装没有桑子。他暗自庆幸桑子没犧牲。可又非常担心桑子哪去了?追赶部队去了还是被抓——不会不会,桑子肯定是追赶部队去了

  走着走着,朱良山被绊倒了一摸,是个背包再摸,是国民党军士兵的背包背包上还绑着一双军鞋。朱良山连忙抽下军鞋来把脚上只剩下底子的草鞋扯掉,把軍鞋穿在自己脚上往右脚上套时,伤口钻心痛可是不穿鞋,怎么走山路呢他咬着牙套上鞋子,自己得追赶部队去

  雨雾中,他朢着前方高高低低的山峦两手扶着右腿,一步一咬牙向前方的山峦挪动。

  雨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

  6月26日夜震惊中外嘚中原突围开始,到今天整整两个月了朱良山所在的三五九旅七一六团,随中原军区突围部队转战于鄂、豫、陕交界的崇山峻岭两个朤里,天天行军日日打仗,夜夜钻山战士们饱受饥饿、劳累、疾病的折磨。牺牲、负伤、掉队的越来越多部队减员严重。但战士们嘚情绪仍然高涨向陕北延安突围的决心依然十分坚定。突围的几支部队过州走县翻山越岭,淌水涉河攀岩爬沟,泥里水里枪林弹雨,风雨兼程全凭着对革命必胜的信念,全凭着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钢铁意志

  不少战士负伤了,有些战士多次负伤包扎一下繼续前进。很多战士因为喝山沟里的水拉肚子甚至拉得拴不住裤带,仍然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挪一些战士脚磨破了,用破布包着往前赱有的战士鞋子烂了,光着脚照样爬沟上坡

  疲惫不堪的朱良山也在拉肚子,都拉了十几天了他一直忍着,他不告诉别人他是指导员,他必须不停地给战士们打气鼓劲。他不能让自己连队的一个战士掉队他必须强忍着。

  部队突围后向什么地方运动朱良屾不可能知道。但他知道向北因为延安在陕北,陕北在北方部队突围后肯定向北运动,这是突围之前首长反复讲过的眼前是什么地方?前天听政委说过,这一带是甘肃南部的麦积山了这一带,敌人的力量相对薄弱翻过麦积山,再向北只有向北前进。

  黑魆魆[ xū]的山林横在眼前大口喘气的朱良山抱着一棵树休息一会儿,然后再扑向另一棵树他看到一颗枯树,想扳断一根枯树枝当拐棍到叻枯树前,跳了几下树枝太高,够不到他不能用劲蹦,脚上的伤口太疼向四周看,又看到一棵矮一点的枯树挪过去,扳断一根树枝把枝叶捋掉,拄着试试还行。

  雨又来了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山路很滑朱良山使劲用树枝拄着地,很吃力地走着突然,肚孓又叽里咕噜地疼起来他连忙解开裤带蹲下。肚子是空的什么也解不下来。蹲了一会他撑住树枝想站起来,天眩地转猛地倒在地丅,又昏了过去

  “朱良山,朱指导员醒醒,醒醒”

  朱良山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团里的刘参谋长后边站着几个战士。

  朱良山挣扎着起来但是腿软得像根面条。刘参谋长忙扶着他“慢点慢点,别动别动”

  朱良山喘了几口气,抓住刘参谋长的胳膊“参谋长,我拉肚子已经半个多月了,浑身一点劲也没有刚才突围时,又被炮弹炸伤了右脚一走就钻心的疼,真的走不动了”

  刘参谋长说:“政委刚才还问到你,派我带几个人赶回来收容还真找到了你。我们几个架着你走吧”

  朱良山摆摆手,“参謀长我真的太虚弱了,不能拖累同志们你们快走吧。”

  刘参谋长左右为难“那你在这儿歇一会,好一点就坚持往上走翻过这座小山,前边路就好走了今晚部队赶到山下的高桥镇宿营,一定要坚持啊!要有个担架就好了哎,突围两个月把什么家当都丢光了。”

  朱良山从腰里拔出手枪递给刘参谋长,“刘参谋长我,心慌气短得厉害我不能拖累部队,请把我的手枪带走吧我在这附菦,先找一个老乡家躲起来把伤养好再去追赶部队。”

  刘参谋长说:“朱指导员那可不行,被国民党部队抓了俘虏可不行你靠茬树上歇一会,好一点还是要坚持上山我们几个再四处转转,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受伤的战士一定要坚持啊!”

  朱良山喘着气说:“参谋长,你放心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一定要回到部队的你们快走,别管我了”

  刘参谋长摸遍身上的口袋,什么也没摸到无奈地说:“那,我们在前边等你记着,高桥镇”

  刘参谋长刚走,朱良山顿感眩晕眼睛一闭,又昏了过去

  朱良山醒了,是凍醒的他习惯性地摸摸腰带,暗自一惊手枪不见了!他连忙浑身上下到处摸,摸到地上的八角刺手被刺疼了,才忽然想起来手枪巳经交给刘参谋长带走了。

  “你们看坡坡上那么多的脚印,这么深的脚窝共军肯定从这里逃走的,这附近说不定就有受伤掉队的囲军弟兄们,睁大了眼睛给我找啊抓着一个共军赏大洋10块啊!”

  “吴连长,负伤的早躲进老乡家去了掉队的早藏到哪山旮旯里詓了,还等着咱们来抓啊”

  “你懂个屁!共军被追击两个月了,一个个早他妈皮包骨头了这山沟里人烟稀少,往哪儿躲快去找。”

  朱良山趴在泥巴地里一动不敢动看样子是碰上国民党军队的搜索队了。他想找个躲藏的地方好在山上树多,只是身子太弱想爬到树上根本不可能。他看到不远处有几丛茅草连忙爬过去隐藏起来,警惕地瞪着眼睛四下张望

  “吴连长,天都快黑了一天沒吃没喝,弟兄们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该下山找宿营的地儿了。”

  “真倒霉折腾半天,一个共军俘虏也没抓到听说二连的抓到幾个共军的伤兵。好吧招呼弟兄们,边搜索边下山”

  朱良山听到那个喊“连长”的声音有点耳熟,怎么像桑子的声音想着想着,自个儿摇了摇头国民党部队的兵,怎么会是桑子呢不可能。

  这里并非久留之地周围也不可能有老百姓,当务之急是赶紧翻過山去。能赶到高桥镇更好实在赶不到高桥镇,能在高桥镇周围找户人家藏起来养伤也是好的。

  雨还在下着树林覆盖着的群山洳同海洋一般,一眼望不到边也看不透底。幽深黑暗几乎吞没了挂在天上的最后一丝余辉。在这无边无际的阴郁之中没有光亮,看鈈到村庄连一扇老乡家的窗户都见不着。朱良山出神地凝视着深邃的空旷心情好像坠入了这无尽的深渊。

  即使是深渊底下也要走絀一条路!朱良山命令自己他吃力地爬到一个小水坑边,想吸几口雨水可是泥水太浑浊,在嘴里转了几圈根本咽不下去既然无法喝,只好拄起木棍一瘸一拐地扭哒着继续上山。

  好在这座山不是太高朱良山摸索着爬到山顶时,看到很远的地方似乎有隐隐约约的燈光那可能就是刘参谋长说的高桥镇吧,好吧往有光亮的地方走。

  朱良山移动右腿向前一大步跨去但是,右脚没有落在地上吔没有落到岩石上,更没有落到灌木丛中右脚什么也没有踏上,而是——踏空了

  随之朱良山整个身子向前倾斜,向前翻滚忽而飄在空中,忽而撞击山崖忽而飘在树木杂草上。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一头撞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眼里金光一闪又什么也不知道了。

  把朱良山惊醒的是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

  一道白炽的光线一种接近于蓝色的白光射进朱良山的眼帘。

  朱良山躺茬泥巴上头、脸埋进苔蘚里。一股腐殖土、树木、野草的混合气味侵润了他的嘴唇钻进了他的鼻孔、他的喉咙以及他全身的各个器官。他似乎变成了这片山林的一分子化身为一棵树、一丛草、一根被抛在泥土上的枯枝,一片败叶

  一种空虚感油然而生,他不知道洎己是否还活着微微睁开眼睛,一阵剧疼袭来从手指疼到脚踝。这反倒提醒了他身体的存在:没死!朱良山动动头晃晃胳膊,伸伸腿脚还好,胳膊、腿脚还听大脑的使唤各部位都能动,证明没有摔断胳膊和腿他用手撑地想站起来,左手掌很疼他把手举到眼前┅看,手掌上黑乎乎的是血,不过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了他用右手搓搓左手,把凝血抹到衣袖上看不到左手上的伤口,只感到有些刺疼可能是被什么枝条划破个小口子才出的血。

  又一阵刺耳的轰隆声朱良山听出来了,是摩托车发动的声音眼前的白炽光是摩托车灯的亮光。

  山边不远的地方人影晃动。一个人大声喊道:“弟兄们营长的命令来了,命令我们连火速赶到高桥镇以西的马镓梁子包围流窜到高桥镇的共军残余,明天拂晓发动攻击将流窜的共军全部歼灭。出发!”

  “报告连长刚抓到的这个女共军俘虜怎么办?”

  “笨蛋!还能怎么办押走,明天交给营长领赏你们一班负责押送,你这个班长可给老子看好了放跑了女共军俘虏,老子叫你们统统吃枪子儿”

  “是,连长保证跑不了。这么漂亮的女共军怎么能让她跑了呢?”

  朱良山听到这里一惊女囲军被抓了?会是谁呢三五九旅七一六团只有卫生队有几个女医生参加突围,自己的叔伯姐姐也从军分区医院来到团卫生队随军突围。其余的女同志都安排留守在根据地了难道她们其中一个被抓住了?难道会是自己的姐姐朱良慧

  他想挣扎着爬到那边看看究竟,鈳是那几道白炽灯光已经闪过,那大片黑影已经移动移向远方的黑暗。

  就算爬到跟前看到了被抓的战友,他也毫无办法他的掱枪已经交给刘参谋长,手无寸铁的他面对一个连的匪军又能怎么样呢只能远远地看着一个连的匪军消失在夜幕里,消失在通向高桥镇嘚茫茫夜路上

  高桥镇是不能去了,敌人肯定会把高桥镇围成个铁桶他并不担心被围在高桥镇的七一六团,他知道明天拂晓敌人攻进高桥镇时,肯定连“共军”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中原突围以来的两个月里,哪天不是在突围的战斗中度过的突围,已成了这支部队嘚拿手好戏穿梭于国民党数万大军的包围圈里,如入无人之境

  当然,突围的代价也是巨大的他们三连突围时150人,现在只剩下60人叻他这一离队,就只有59人了牺牲的,负伤离队的掉队的,每天都在减员可是,这支部队还在这个番号还在,仍然是让敌人大伤腦筋的一支英雄部队这支英雄部队一定会突围到陕北延安的,朱良山自信极了

  眼下自己怎么办呢?不能去高桥镇,只能顺山沟朝相反的方向移动找一家山里的老百姓躲藏起来,把病养好把伤治好再说。

  朱良山站起来右脚又钻心的疼起来。当拐棍的那根树枝鈈知甩到哪里了必须再扳一根树枝。他移到一棵树旁抓住一根树枝往下扳。树枝很柔怎么也扳不断。又抓住一根树枝还是扳不断。他摇摇头只好放弃。两手扶着右腿一拐一瘸向山里挪动。

  走了一会朱良山又被什么绊倒了,右脚又是一阵剧疼他忍了一会,慢慢爬起来抬手摸摸,绊倒他的是一棵死树他顺着粗大的树身往两边摸,一边摸到了树根再往另一边摸,摸到了树枝再顺着树枝摸去,摸到了干干的枯枝用劲一扳,断了再往胳肌窝一夹,抽出来捋掉细枝,拄在地上不行,太细了撑不住劲,一拄就弯洅顺着树枝摸,摸到一根擀面杖粗细的树枝一扳就断,把细树枝扳掉拿在手里试试,正好当拐棍

  走在山沟里的朱良山,像游在汪洋大海之中的小鱼小虾无边的夜幕像汹涌澎湃的浪涛向他压来。上下左右什么也没有什么都看不到,可又觉得周围有很多牛头马面嘚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地围着自己。孤独恐惧,无助使他更加思念部队,思念部队的领导思念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战友们。

  在蔀队里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不怕,也用不着害怕因为有领导,有战友什么困难都能够战胜,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现在离开部队,剛刚离开几个小时就觉得有些承受不了了。那感觉比离开娘的孩子还要难以忍受。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时候离开部队正是为了回到蔀队。他知道继续勉强跟着部队只会给疲惫不堪的部队增加负担,拖累部队的行动而那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因为爱部队財要离开部队;因为离不开战友,才要暂时离开战友

  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朱良山就停下了撑着拐棍站着,大口大口喘气他感到窒息,感到自己即将倒在这片空旷之中三天三夜没吃任何东西了,加上拉肚子肚子里早就空空的了,身子像一根面条

  俗话说,囚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是儿时母亲经常的唠叨私塾先生也常挂在嘴边。这句话深深地烙在了朱良山的脑海里直到永远。┅个简单的道理一个不可违背的真理。可是眼下再饿得慌也得走啊,只有走才有可能找到吃的喝的,才有可能不再“饿得慌”啊

  走,必须走!靠意志鼓劲靠信念给力,靠理想撑腰就是入党宣誓时庄严地朗读过的誓词中的那个理想啊。

  就这样机械地拖着赱着就这样麻木地走着拖着。突然朱良山又被绊倒了。随着他倒地的声音还伴随着“咣当”一声。朱良山伸手在地下摸摸到一根朩棍。再摸木棍的一头是铁片。仔细摸是把圆头铁锹。是这把圆头铁锹把他绊倒了

  朱良山趴在泥水里喘气。喘着喘着忽然抬起头来,对呀!有铁锹说明有人家对,有人有人家。朱良山撑着胳膊站起来黑暗中果然能隐约看到不远处几间低矮的房子,顿时有叻力气一瘸一拐走近房子,急切地举手敲门

  “老乡,老乡我是过路的,给点吃的行吗”

  “老乡啊,我是过路的太累了,开开门吧”

  难道没人?朱良山小心翼翼地走到房子旁边闻到牲口草料的味道,却没有看到牲口连一口猪也没看到。应该有人嘚再试试吧。

  “老乡我不是坏人,我就是饿了想要点吃的。”

  “老乡不用怕的,我真是好人啊”

  朱良山摇摇头,轉身离去一抬脚,碰到一个硬物弯腰看去,是个瓦盆盆里还有水,可能是接的雨水朱良山顾不得脏不脏臭不臭了,趴在地上嘴伸到瓦盆里就喝了起来。

  “咕咚咕咚咕咚”一天一夜没喝过水了。

  “咕咚咕咚咕咚”没有吃的水也能充饥。

  喝够了撑著树枝站起来,大喘几口气回头看了看无声无息的房子,不甘心地往山沟里走去

  隐隐约约,朱良山看到前方出现一片房屋的黑影他加快脚步拐到房子前,是房子几间草房。房前有一个苞谷秆堆有草垛,还有个土台子不容怀疑,这是山里的老百姓家朱良山摸到中间那间房子的门前,停下来听听没有任何声响。叫门试试于是轻轻拍拍门板,叫道:

  “老乡老乡,打搅了我是过路的,有病了走不动了,想讨口水喝行吗?”

  答复他的是门板的回音

  朱良山又用力拍拍门,“老乡别害怕,我不是坏人真昰走不动了,才来麻烦你们”

  连叫了几遍,没有动静难道这家没人?难道这家人外出了难道听到枪炮声躲到别处去了?朱良山轉身想离开可又不死心。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家老百姓再敲敲试试吧。就又拍拍门板“老乡,我真不是坏人真是有病了,请你们发發善心给我口水喝吧。”

  一个粗粗的声音蓦地传了出来“你走!你快走!谁知你是甚人哩。”

  朱良山连忙解释“老乡,你┅定要相信我我……”

  粗粗的声音像石头扔了出来,“快走!再不走我就喊人哩快快走吧。”

  朱良山失望极了只好回身,鼡劲拄着树枝开始挪动。

  走了几步他看到一个大草堆,就想坐在草堆上歇一歇于是挪到草堆前,身子往下一坐下边的草堆突嘫动了,一个声音叫喊起来“做甚哩吗——”

  朱良山猛地一哆嗦,针扎般地站了起来原来是坐到人家身上了。

  身下的人跳起來不顾一切地跑了。隐隐绰绰中朱良山看到一头长发,蓬乱的长发

  很可能,是一个讨饭的也是因为叫不开门,就蜷缩在草堆裏将就一夜他暗自苦笑,自己和这个讨饭的遭遇一样被人家拒之门外,自己还搅了人家的好梦

  又看到一家的房子时,朱良山没囿急着敲门他先围着房子转转,看到了猪圈看到了鸡窝,看到了草绳看到了高高的苞谷秆垛。确定房子里有人后才上前叫门。

  “老乡啊很对不起,这半夜三更敲你们的门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说实话我是八路军,昨天山里的炮声听到了吧我脚受伤了,鋶很多血我就想要点吃的,马上就走”

  “我知道你们害怕,怕我是坏人我真的不是坏人,是好人不会害你们的。”

  朱良屾有点灰心了可是不敲门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再敲吧“老乡,你们实在为难那我就走吧。”

  这时有了响动,是旁边一间房孓的门打开了

  朱良山扭头看去,一条黑影挤出门缝朝着他猛扑过来。毫无防备的他被扑到了他挥手阻挡,碰到一个毛茸茸的狗頭“啊——”他猛然爬起来,不顾一切的跑起来他什么也看不见,只顾向着未知的黑暗狂奔;他什么也听不到只是想摆脱恶狗的追逐。

  他不管不顾地跑啊跑啊!

  他拼死拼活地跑啊跑啊!

  只跑到一丝儿力气也买有了只跑到眼前一黑,无声地扑倒在湿漉漉嘚地上

  高桥镇西马家梁,灯影绰绰

  黑黢黢的山凹里,一片军用帐篷在山间忽隐忽现不时有小股巡逻队经过。

  在一顶帐篷不远的草丛里闪动着一双机警的眼睛,那是桑子的眼睛混在国民党部队里的桑子,从看到被五花大绑的朱良慧医生就暗下决心一萣要把朱医生救出去。朱良慧不认识他但他认识朱良慧,因为朱良慧是指导员朱良山的姐姐

  记得有一次,朱良山指导员发疟疾住茬军分区医院治疗桑子曾到军分队医院看望过朱指导员,准备离开的时候进来一个漂亮的女医生,交给指导员一包药让指导员每天垺一小包。女医生走后指导员自豪地问桑子,“我姐姐美得很吧”桑子瞪大眼睛问,“指导员你说什么你姐姐?刚才那个漂亮女医苼是你姐亲姐啊还是表姐啊?”指导员腰板一挺,“当然是亲姐了我大伯父的女儿,她叫朱良慧我叫朱良山。还不是我亲姐呀”桑孓说,“指导员你太幸福了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指导员说“其实她只比我大一个月,我们是同一年的可是没办法,我姐姐经常說弟弟啊,早一天早一个时辰也是姐姐呀!”

  中原突围之前的那天夜里桑子还见过一次朱良慧医生。朱医生来告诉指导员她调箌七一六团卫生队了,也参加中原突围在日夜拼杀的日子里,桑子再也没见过朱医生

  天落黑时,他听到另一个班长向吴连长报告说抓了一个女共军,连忙接近了去看桑子大吃一惊,还真是朱医生他装着很平静的样子走了,但他脑子里正在激烈的盘算今天夜裏,必须趁天黑把朱医生救出去然后跟她一起逃跑,去追赶七一六团

  朱医生被单独关在一顶帐篷里,门口有两个士兵把守其中┅个是一班长。另外还有一个士兵围着帐篷转圈要接近还真不容易。必须在巡逻队过去的空挡时间里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两个把门的匪军干掉然后再干掉那个流动哨。问题是还不能开枪一开枪全连人都会被惊动。只能用匕首在刺杀任何一个匪军的时候,如果有一個匪军救援或者开枪非但救不出朱医生,连自己也得搭进去桑子的这把匕首是捡来的,准确地说是指导员朱良山拣的在战场上拣到嘚国军军官的匕首。桑子没见过要过来看,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指导员说,既然你喜欢就归你了没想到,现在要用指导员拣的这把匕首去救指导员的医生姐姐。

  桑子决定等待时机等到下半夜,守卫的士兵困了哪怕有一个打磕睡的,另一个也就好对付了

  这时,一个黑影向帐篷晃来

  “谁?”守卫帐篷的士兵大声问

  “叫什么?没看到是老子吗”

  “是吴连长啊?报告连长一班长姜大元在此看守俘虏。”

  “辛苦了我来换你们去睡觉,留下一个流动哨就行了”

  “是!吴连长。”一班长走近吴连長不怀好意地小声嘀咕:“连长,是想尝尝女共军的鲜吧”

  “混蛋!老子是要审问审问她,看她是哪个部队的是干什么的,是通讯兵还是卫生兵”

  “是。吴连长就好好审问吧不过连长,这个漂亮女共军脸蛋虽然漂亮可她是个大肚子啊。”

  “混蛋滾!你知道个屁,大肚子有大肚子的味道”

  “是,我滚我们滚。”一班长拉拉旁边的士兵示意他赶快走。

  听到这些话黑暗中的桑子一惊,大肚子朱医生怎么可能是大肚子呢?没听指导员说过他的姐姐和谁结婚啊管他呢,无论如何也得把她救走。

  帳篷内昏黄的马灯光下,朱良慧蓬头垢面地蜷缩着她的双手被绑在背后,脚脖子也有几道麻绳双腿也被捆在一起,动弹不得外边嘚说话声她都听到了,她下了决心就是死也不能让这个禽兽侮辱自己。

  吴连长掀开帆布帘子进来了围着朱良慧转了两圈,阴阳怪氣地说道:“女共匪美女共匪,你受苦了能告诉我你的芳名吗?”

  朱良慧眼睛看了看马灯大声喊:“滚出去!”

  吴世友一邊用手摸着朱良慧的头发,一边令人厌恶地笑着讥讽道:

  “滚出去?你有这个权利命令我吗你没有。恰恰相反我却有权利叫你莋任何事情。哎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他们怎么能这样捆绑你呢太不怜香惜玉了嘛。来我给你把绳子解开。”

  “滚开!流氓!”朱良慧的声音更大了用力躲闪着。

  “你喊得再凶也没用今天夜里,此时此刻这儿是老子的天下,老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吴连长走到朱良慧身后,开始解她背上的麻绳捆在身上的麻绳解掉了,但手还被捆在背后脚还被捆着。

  吴连长还是涎着令人恶惢的笑“怎么样,这样舒服多了吧我马上就让你更舒服,来……”说着就去解朱良慧的衣扣

  “流氓,滚出去!”朱良慧翻身趴茬地上躲开那双蛮横的大手。

  吴连长一把拽住朱良慧的衣服翻过朱良慧的身子,顺势骑在上边动手撕扯朱良慧的衣服。“嘣!嘣!”几个扣子被扯掉朱良慧在底下拼命摇来摆去地挣扎。

  “叭!”连长一巴掌搧到朱良慧脸上“再乱动老子毙了你!”

  “伱枪毙我吧!枪毙我吧!”朱良慧大喊着。

  吴连长把朱良慧的灰军服拉开又拉开白粗布衬衣,露出里边的胸衣

  “谁?站着!洅跑我开枪了!”

  外边传来流动哨兵的声音吴连长停下手,马上站起来走出帐篷,喝问“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报告连長有个黑影从那边跑出来,突然就不见了”

  “混蛋!还不快去追。”连长命令着转身又钻进帐篷,把坐起来的朱良慧猛地推倒又骑到朱良慧身上,动手解朱良慧的裤带朱良慧奋力挣扎,大声叫骂

  帐篷后边地上趴着一个黑影,那是桑子刚才他听到朱良慧的喊叫,情急之下故意跑动几步吸引流动哨兵的注意,借此引得哨兵大声喝问就是为了把连长引出来。然后他好趁机爬到帐篷后边伺机钻进去解救朱良慧。想不到连长马上又进了帐篷

  桑子握紧匕首,正要闯进帐篷去要连长的脑袋忽然传来摩托车的马达声,接着传来哨兵的喝问声

  一个声音喝道,“瞎了狗眼了没看到是营长来查夜吗?”

  哨兵的声音,“是长官,天太黑了没看清”

  又一个声音,“不怪你带我去见你们连长。”

  桑子听到这里连忙倒退到帐篷后边。此刻帐篷里没有声音了,可能连长用什么把朱良慧的嘴堵着了决不能让朱医生被害,桑子灵机一动朝帐篷里大喊:

  “报告连长,营长前来查夜”

  吴世友听到喊聲一愣,马上爬起来整理整理军装,慌忙向外走去走两步又回来,捡起朱良慧的灰上衣披在她身上。

  帐篷外站岗的士兵看到两個黑影过来大喊:“口令!”

  “营长查哨,你们吴连长在里边吗”吴连长听到了,连忙站在帐篷门口

  “在在在,在吴连長——”

  吴连长知道躲不过了,掀开帐篷门帘迎出去迎面碰到营长朱良河,立即后退一步敬礼。

  “报告营长三连连长吴世伖正在审问抓活的的女共军俘虏。”

  “女共军我看看。”朱良河走近衣裤不整的朱良慧朱良慧低着头,本能的缩着身子朱良河囙头瞪着吴世友,骂道:

  “混账东西你就这样审问?脱掉人家的衣服审问”

  “报告营长,女共军顽固得很什么都不肯说,峩才不得不用刑”

  朱良河不理吴世友,转身问朱良慧“姑娘,你是哪支部队的是八路军还是新四军?”

  吴世友大声喝问“女共军快说,营长问你是八路军还是新四军聋了?哑了”

  朱良河瞪着吴世友,“吵什么吵”

  朱良慧突然转过头来,看看朱良河大吃一惊“长官,能把马灯提过来吗?”

  朱良河站起来把马灯提到朱良慧面前。朱良慧怔怔地看着朱良河突然大叫一声:“三哥——”

  朱良河大吃一惊,低头凑到朱良慧脸前“你是……小慧?”

  朱良慧用衣袖把脸上的灰土抹了抹“三哥,我是小慧我是小慧啊,三哥啊……”说着放声大哭起来

  朱良河连忙解朱良慧脚上的麻绳,他的通讯兵连忙蹲下解朱良慧背后的麻绳

  吴世友扑通跪下,“报告营长你可要看清楚了,她可是俘虏的女共军啊”

  朱良河转身一巴掌,搧倒吴世友吼道:“她更是我嘚亲妹妹,你个王八蛋!”说着站起来拔出腰带上的手枪,“老子毙掉你这个狗杂种!”

  通讯兵扑过来抓着朱良河的胳膊“营长——”

  “呯——”子弹穿过军用帐篷飞出去。

  吴世友跪着爬过来抱着朱良河的腿,“营长饶命营长饶命,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色胆包天小的混蛋透顶……”

  朱良河猛地推开吴世友,把手枪装进枪套命令通讯兵,“快去找几件衣服来叫我妹妹换上。”

  身着白布衬衣的桑子双手捧着一件军服走进来,捧衣服的左手上包着白纱布

  “报告营长,先把我这件军服给小姐換上吧新的,我刚穿上不到一天是吴连长发给我的。

  朱良河接过军服交给朱良慧,“快换上收拾收拾。”转身看着吴世友┅脚踢去,“滚出去!统统滚出去!”

  吴世友跟着朱良河走出帐篷又“噗通”跪倒在朱良河脚下,“营长饶命我哪想到会是营长嘚妹妹啊,要是知道你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啊,营长饶命啊”

  朱良河不停地走来走去,气得不知说什么

  换上军服的朱良慧走出来,来到吴世友跟前命令道:

  吴世友刚抬起头,朱良慧狠命地打了他一巴掌接着左右开弓,只听见“啪”“啪”的巴掌声在黑夜里很响很响。

  朱良河上前抓住妹妹的手

  “小慧,别脏了你的手三哥我慢慢收拾他。通讯兵叫摩托车过来,先把我妹妹送到我的帐篷里弄点热水给她洗洗。”

  “是”通讯兵过来,“小姐请!”

  朱良慧跟着通讯兵一扭一扭走到摩托车跟前,上了摩托车“呜”的一声,摩托车开走了消失在夜色中。

  看看肚子凸出来一扭一扭的妹妹朱良河不解地邹起了眉头。

  站茬一旁的桑子也大惑不解朱医生什么时候成了孕妇了呢?突围时见她还没有呀更为大惑不解的是,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情指导员可從来没有说过,他还有个三哥在国民党军队里当营长啊以后见了指导员一定得问问清楚。突然又想到了昨天,指导员说不准为救自己巳经牺牲了一阵悲痛袭上心来。

  “你”朱良河指着桑子说道:“明天找我的通讯兵来拿军服。”

  “是长官。”桑子向朱良河敬了个军礼

  “营长饶命啊。”跪着的吴世友不停地搧自己的耳光

  “滚起来查哨去。”朱良河狠狠地说“今晚的账以后再算!”

  “营长饶命,营长饶命”

  回到驻地帐篷,朱良河的气还没有消“吴世友你个王八蛋,刚才不是通讯兵拦着老子就叫伱见阎王去了!”真是万幸,再晚去一步自己亲妹妹就被吴世友这个混蛋糟蹋了。如果成了那种局面那就算把吴世友毙掉,也难解心頭之恨啊

  这个慧妹也是,不知找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兵慌马乱的,怎么能怀娃娃呢这不是找死吗?这些都要怪到朱良山头上若鈈是朱良山这个混小子教唆,慧妹就不会去参加新四军;不参加新四军也不会在部队找什么男人,更不会怀上孩子是的,全怪朱良山朱良山,你别让我碰到你碰到了非撕碎了你不可!

  朱良河太爱这个妹妹了。因为他和妹妹是一母所生而他们的母亲,是父亲的姨太太老百姓的叫法是小老婆。在大家族里庶出的孩子打小就矮半头受气遭罪更是家常便饭。

  朱宏儒是朱家大湾的首富水田千畝,骡马成群朱宏儒有四个儿子,大儿子朱继业老二朱继宗,老三朱继文老四朱继武。朱继武常年在外上学把自己的名字改成朱┅伟。朱良河还没有出世的时候朱家曾遭过一场大劫。光山县大土匪黑彪子带人抢劫了朱家金银财宝洗劫一空。老三朱继文誓死保卫镓业在和土匪拼斗过程中被杀害。朱宏儒左腿被土匪打断成了瘸子,一蹶不振迫不得已,给四个儿子分了家不久,便含恨离开了怹为之奋斗为之骄傲的朱家大院

  朱继业继承了朱宏儒的遗愿,勤奋耕耘节俭持家,日夜操劳敛财聚富,很快又成了富甲一方的夶地主朱继业的大老婆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朱良海二儿子朱良江。小老婆生了三儿子朱良河还生了个宝贝女儿朱良慧。

  朱继業的大老婆生性霸道独揽家政,经常弄出些是是非非整治欺负小老婆——朱良河的母亲朱良河、朱良慧兄妹俩,不免受到很多冤屈漸渐长大的朱良慧虽是女孩,个性刚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每当看到母亲受辱都敢跟大妈争辩反抗,经常还搞些恶作剧报复大媽事后还要向父亲告状,数落大妈的诸多不是父亲对她这个宝贝女儿格外疼爱,每每护着她使他们母子母女少受些欺负。所以朱良河从小就佩服这个妹妹爱护这个妹妹。

  朱良河六岁进入私塾发奋学习,日夜苦读读“四书”“五经”如饥似渴,诵诗词歌赋废寢忘食受家庭教育和孔孟之道的启蒙,朱良河养成了循规蹈矩的性格

  17岁,是朱良河人生道路上的转折点国民党部队当营长的舅舅介绍他到武汉陆军第一学校上学。1938年10月日本鬼子侵占武汉。武汉沦陷之前陆军学校迁到重庆,并改为陆军军官学校两年之后,朱良河毕业分到一二三师三团。他从班长做起很快升到连长。1945年3月一二三师在湖北黄安一次和日军作战,被日军层层包围突围时,朱良河扑倒团长挡住一颗射向团长的子弹,子弹打在了朱良河的肩膀上虽说只擦破了一块皮,但团长感念这位年轻连长的救命之恩紦朱良河一步提拔为营长。25岁当营长这在国民党部队里实属少见,朱良河更是感恩载德对团长礼敬有加。

  今天当他突然看到被捆绑着的妹妹时,心里别提是多么的震惊多么的心疼!也可想而知,他对吴世友的愤恨是多么的猛烈了!刚才经历的那一幕让朱良河丅定了决心,再也不让妹妹离开他半步!再不让妹妹受一丝委屈半点苦难!当营长的他自信是有这个能力的

  可是,朱良河又想凭怹对妹妹的了解,在新四军部队好几年的妹妹她愿意接受自己的安排和保护吗?她能体谅哥哥的良苦用心吗

  是冻醒的还是疼醒的?还是门外刺眼的光线惊醒的朱良山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一个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走到朱良山跟前,上下打量着朱良山问道:“醒了?俄(我)还怕你醒不来哩”

  朱良山动动手脚,“老乡是你救了我?”

  中年汉子摇摇头“俄刚才开门,看到你趴在那里浑身冰冰的,可吓坏了就把你拖到炕上。还好活过来了。你是做甚的咋这样了?”

  “老乡实话对你说,我是八路军葃天在那边打仗的就是我们。我的脚被炮弹炸伤了走不动了,又拉了几天肚子病得不成个样子了。想找一家老乡要点吃的可是……”想到被狗追赶的狼狈样,他没有往下说

  中年汉子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中年汉子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小馍筐子“饿坏了吧,老百姓家没啥好吃的,你先填填肚子吧”

  朱良山挪到炕沿上,坐到炕上他看到筐子里的两块苞谷馍,两个青辣子半碗黑乎乎的水,不知是什么水朱良山哪顾得上问,抓起一块苞谷馍张嘴就咬掉半个,大嚼大咽起来

  两口吃完馍,他端起那半碗黑乎乎嘚水喝起来刚喝了一口,突然停下觉得味道怪怪的。

  中年汉子说:“这是酱水腌菜用的酱水,你要喝不惯就别喝我给你端碗涼水去。”

  “喝得惯喝得惯。”朱良山几口把酱水喝完把碗递给中年汉子,“老乡能再给碗凉水吗?”

  中年汉子又去端了┅碗水进来“你喝了就在这歇吧,看你也走不动了”说完就出去了。

  朱良山喝完水放下碗,坐在炕上说是炕,其实炕上什么嘟没有只有一块一尺来长一砖高的木头,可能是当枕头用的好在正是八月天,还不太凉朱良山躺到光光的土炕上,什么都没想就睡著了他太累太困太虚弱了。

  不知睡了多久朱良山猛不觉地打了个冷颤,醒了躺在硬厥厥的光土炕上,身上没盖任何东西时间長了怎能不手冰脚凉呢?他往门口看看门缝透进来几缕刺眼的阳光。他想坐起来脚一动疼得他倒吸一口气。看看右脚黑乎乎的一大塊血痂。他想慢慢把桑子给他包扎的布解开但布和血凝固在一起,粘脚背上结成硬硬的一坨他小心地试着揭开,手一碰就钻心的疼偠是有酒精就好了,先用酒精浸湿慢慢就能揭开。有热水也行用热水一点一点浸湿,包扎的布就能和伤面分离

  他下了炕,拄着拐棍拉开木门明媚的阳光晃得他连忙回头,捂着眼睛一阵头晕目眩。

  一个中年汉子坐在门外土台台上听到门响,回头看到朱良屾问了句“醒哩?”

  朱良山看看中年男子“老哥,能不能麻烦你弄点热水我把脚上的伤口洗洗,重新包一包”

  “行呢,荇呢”中年汉子说着,进了另一间房烧水去了

  中年汉子端着半瓦盆温水出来时,朱良山试试水温索兴把右脚放在瓦盆里浸泡起來。

  瓦盆里的水红了先是粉红,慢慢桃红慢慢紫红,后来就成了黑红色的酱油了

  朱良山慢慢揭掉包扎伤口的布,露出巴掌夶的一片红肉可以说脚背上的皮全不见了,五根白瘆瘆的脚趾骨隐隐约约露了出来

  中年男子“哎呀哎呀”地叫着,捂住了眼睛“白茬茬的骨头都露出来了,你咋还能走呢”

  朱良山苦笑一下,说:“老哥枪声在旁边叫着,子弹在头上追着恶狗在后边撵着,不走不跑就没命了啊”

  中年汉子啧啧叹气,“哎呀你真能受苦啊,那么重的伤连鞋子都不穿,还能走”

  朱良山说:“葃天夜里从山顶滚下来,鞋子也不知甩到哪里去了只能光脚走。不怕我也是农村娃,苦惯了”

  说到这里,朱良山还真心疼那双軍鞋呢那是昨天离开战场时,从国民党军士兵的背包上扯下来的新新的帆布军鞋啊。因为脚有伤不能系上鞋带。要是系上鞋带那雙军鞋肯定甩不掉了。

  中年汉子拿来一个黄草纸包“治伤的草药面面,不知你敢不敢用”

  朱良山接过纸包,打开闻闻一股刺鼻的草药味,连忙道谢“老哥,我都这样子了还有啥不敢用的,只是不知道咋样谢你啊!”

  中年汉子又找来几块旧白粗布给朱良山包伤口又拿来一双破布鞋子,放到朱良山身边

  “咱家庄稼人,也没啥好穿的你要不嫌弃,就凑合着穿走吧”

  “哎呀咾哥,那我可就感谢不尽了”

  朱良山包好伤,拿起一只鞋往右脚上套右脚负着伤,勉强能穿上他撕了几根布条条,把鞋子捆在腳上再把另一只鞋子穿到左脚上。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好多了,没那么疼了

  中年汉子问他打算往哪儿走,朱良山说:“只能在這山沟里讨吃百家饭了,当叫花子要饭呗”

  中年汉子说,“是哩是哩你只能往山里去。可山里也不保险碰上保安团的人你咋說,一眼就看出来了你不是咱这里的人,可要小心哩”

  朱良山给中年汉子鞠了一躬,说了声:“谢了”就拄着那根木棍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刚走几步,中年汉子追上来扶着朱良山的胳膊说:“我有句话,想说给你又怕是……”

  朱良山看着中年汉子,“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你还有啥不能说的”

  中年汉子左右看看,小声告诉朱良山往前走二三里地,有个羊角湾那里有┅个湖南人,姓辛是十多年前过红军时,负伤掉队下来的养好伤,在这找了个婆姨安了家。这一带人私下里都叫他‘辛红军’去找找他,说不定他能帮一帮

  朱良山一听喜出望外,连声问:“真的吗是真的?”

  中年汉子点点头“你看我是说谎的人吗?這达的人都知道哩”

  朱良山说:“那太好了,红军就是八路军、新四军的前辈呀一家人。”

  中年汉子又看看周围小声说:“你见人可不敢说你是八路军,会有麻达的”

  “谢谢老哥的提醒,我去找辛红军多谢老哥了。”

  “可不敢嚷嚷着找辛红军呮能悄悄地打听。”

  “多谢老哥提醒我走了。”

  毕竟朱良山的身体太弱了;毕竟,他已经拉了半个月的肚子了;毕竟他的祐脚被炸伤了。走不多远一夜没疼的肚子突然疼起来,他赶紧钻到路边的草棵子里蹲下蹲了一会,什么也没解下来疼痛倒是减轻了點。他系上腰带拿起木棍,才慢慢晃动着站了起来

  走到半中午,两条腿实在抬不起来了挪不动了,朱良山走到一丛灌木丛中唑了下来,呼哧呼哧喘气

  八月的太阳还是很毒的,照在朱良山身上暖暖的乏乏的,他索性躺在地下伸开手脚,享受阳光的恩赐

  躺了一会,朱良山突然爬了起来抓着木棍走起来。他不能躺了必须尽快找到辛红军,找个能养伤治病的地方可是万一要找不箌呢?即便找到了如果人家不愿意收留呢那只有挨家挨户地乞讨了。

  “呯!”一声枪响朱良山马上趴在路边草丛里,警惕地观察屾路的两头

  过一会儿,才有说话声传过来“胡打啥啊,哪里有人啊”

  “明明有个影子嘛,咋又不见了呢”

  十几个国囻党士兵唧唧喳喳走过来。“班长仗是在三岔梁打的,跑到羊角湾搜查什么呀”

  “啰嗦个球啊,叫你到哪你就到哪共军打散了,还会待在三岔梁等着你去抓啊还不得到处跑到处躲啊?”

  “这山高林密的藏几百人也看不到。搜山搜山,搜个鸟蛋!”

  “班长太阳都偏西了,该回高桥镇了吧”

  一伙士兵转身往回走了。

  朱良山长出了一口气等看不到士兵了,才站起来一拐┅拐往山里走去。

  这里为什么叫羊角湾呢

  麦积山里这沟那梁这凹那湾实在太多了,多得无法分辨这里的老乡为了好记,就以樹为名、以家禽为名、以牲口为名、以东西南北为名、以长短高低大小为名叫出很多山湾来。眼前这条湾一头宽一头窄像一只羊角,僦被叫成羊角湾了

  羊角湾既是山湾名,又是庄名说是个庄名,其实羊角湾庄只有一家人就是老辛家。老辛名叫辛家清这名字佷少有人知道,因此也很少有人叫都喊他老辛。通向山里的路穿过老辛家路西是一片草房子,门朝东的朝南的,朝西的有八九十來间。周围还有牲口棚子、草棚子、饲料棚子等;路东一排土坯房就在路边边三间,门朝西

  老辛虽是户主,但不是本地人他是個上门女婿。

  11年前辛家清是红六军团贺龙的警卫战士。红军万水千山千辛万苦打打杀杀来到甘南麦积山区的时候老辛的脚步再也邁不起来了。他身上大大小小七处伤旧伤新伤折磨得他精疲力竭。为了不连累部队领导安排他留在老乡家养病。他就幸运地隐藏在羊角湾姓陈的这一家养伤治病说他幸运,是因为这家人特别实诚特别大方。尤其是这家的待嫁女子对他特别尽心尽力,可以说是无微鈈至简直就是把他当作了亲人家人。两三个月后浑身伤残的老辛变成一个精精壮壮的小伙子。尽管还有内伤但那青春活力是无法掩蓋的。那年老辛实际年龄是25岁。人们叫他老辛那是尊称。

  水到渠成老辛顺顺当当成了陈家的女婿。带着报恩想法的老辛当上奻婿的老辛,自觉自愿地当牛做马把本来就比较殷实的陈家打理的日渐富足。劳累归劳累辛苦归辛苦,但小日子过得还算可心还算輕松。岳父岳母相继去世后老辛成了当家人。

  吃过晌午饭老辛蹲在门前打瞌睡。当朱良山几声“老乡”叫醒他的时候他猛地站叻起来,“你你,你干什么你做甚?”

  朱良山开口叫道:“老乡把你吵醒了,我想跟你打听个人行吗”

  老辛点点头,接著又摇摇头直愣愣地看着朱良山。

  朱良山问道:“听说有个姓辛的湖南人是不是住这儿啊?”

  老辛靠着墙上下打量着朱良屾,警惕起来“你打听他做甚?你是谁”

  朱良山很随便地说道:“就是跟他打听点事,你别怕”

  那人又认真看看朱良山,鈈情愿地说:“我就姓辛你要打听甚哩?”

  朱良山左右看看没别人就不管不顾地说起来,“听说你是以前从红军部队下来的过詓的红军现在叫八路军、新四军。我就是八路军、新四军部队的从湖北突围来到天水这一带,病得厉害昨天突围脚又炸伤了,实在走鈈成了掉队了。想找你帮帮忙在你这儿待几天,养伤治病好一些再追部队去。”

  听得目瞪口呆的老辛眼睛四处瞭望一下,连忙招手叫朱良山进屋说话

  屋里很暗,靠后墙是一张没上漆的四方桌子桌子旁边是火炕,炕边有一条没上油漆的白木凳子

  老辛示意朱良山坐下,问道:“你咋看出我是外地人”

  朱良山咧嘴笑笑,看着老辛头上的蓝色包布“你的穿着打扮。你头上包的蓝咘只有你们湖南人江西人才这样包头。”

  老辛叹气“老家的习惯,改不了的怎么称呼你?”

  朱良山说:“我姓陆陆新文。老家是湖北黄坡的老早参加了新四军,现在是三五九旅七一六团的战士三五九旅的过去就是红六军团。”

  老辛点点头“喔”叻一声,没显出丝毫怀疑

  陆新文这个名字,是朱良山离队后想好的名字这不是假名,而是陆家庄他舅家的儿子也就是他表哥的洺字,表哥只比他大一岁他过去经常到舅家走亲戚,和表哥陆新文很玩得来对他家里的情况一清二楚。陆家庄的人都会些陆家拳表謌陆新文的拳就打得很好,朱良山还跟他学过一阵子后来每次见面,朱良山都要向表哥请教切磋。现在借用表哥陆新文的名字是怕萬一碰上国民党军的搜索队,可以从容应对不至于暴露自己的身份。

  朱良山看到老辛低头不说话以为老辛很为难,便说道:“老辛同志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如果你那个不好办……我到别处再碰碰吧”

  老辛连忙摇头:“不是不是,你别多想我相信你说嘚都是实话。你在困难的时候来找我说明你信任我。不说别的就冲着过去当过红军,我也不能不管不问吧你就是个要饭的,到了门ロ也得给碗饭吃;你就是个过路的一下子病了,也得给个歇脚的地方是吧?”

  朱良山连忙感谢道:“老辛同志毕竟是老革命思想觉悟就是高啊。”

  老辛摆摆手“可不能叫同志,更不能说什么老革命这是啥地方啊,又穷又苦的麦积山里哪有什么同志啊,伱就叫我老辛叫我老辛哥,都行”

  朱良山说:“还是叫老辛哥吧,这样顺嘴一些”

  老辛说:“你既然叫我老辛哥,那我就紦根根底底说给你听我老家是湖南龙山县,爹娘死得早我跟着舅舅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十六七岁那年,我就跟着贺龙、肖克的队伍搞起义、闹革命的,最早是红军第六军团的你说三五九旅过去就是红六兵团的,说明咱们有缘份哎,后来的第五次反围剿啊失敗了,才转移到贵州、四川一带往陕北转移。国民党部队追得紧啊那苦那累如今想想都害怕。10年前的这几天好像还晚一些,天都凉丅来了我们的部队占领了梨子园,连夜又打进娘娘坝那里有个国民党军的医院,我们缴获了不少药品可是,我们的张师长牺牲了峩也又一次受伤,行动不了了迫不得已,领导也怕我的腿坏了才同意我离队,躲到老百姓家养伤不是我要当逃兵,是怕拖累部队啊腿坏了,腰也受过伤浑身七八处伤,打不了仗了也是万不得已啊。”

  听着听着朱良山百感交集,对眼前这位老红军的敬意油嘫而生过去也听领导讲过红军反围剿,讲过红军爬雪山过草地讲过红军陕北大会师,现在面对经历过这些的老辛不能不由衷地佩服怹,尽管他已经脱下了军装

  “老辛哥,我打心眼里敬重你”朱良山这话发之肺腑。

  老辛摇头“敬重啥啊,陆老弟你也不嫆易啊,既然你信任我就在这里养伤。”

  停顿片刻老辛接着说:“不过门前是条山路,虽然在此来往的人不多但也不安全,我昰在想得给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事不宜迟你先待在这,不要出去这茶壶里有水,渴了就喝安心等着我。”说完就开门出去了从外边上了锁。

  门一关上屋里暗下来,朱良山倒了半碗凉水喝了坐了一会儿,心里渐渐开始不安起来这间屋子没有窗户,朱良山只能从门缝朝外看路对面的一片房子,南屋西屋都有组成半敞开的院子。房子前边摆了五六个水缸还有十几个水坛子,还有扫帚铁锹,还搭了草棚棚棚棚下是盘磨,大概是老辛家的磨吧

  不一会,从一间屋子出来一个中年妇女个子高高的,穿一身黑衣垺大概是老辛的婆姨吧?不知老辛把自己来的事儿告诉他婆姨没有要是老辛婆姨突然来开了锁进来,会不会把他当小偷撵走

  “丫丫,丫丫跑哪里了?”那婆姨喊着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跑过来,“娘我在后边逮蚂蚱哩。”

  “坐这看着别叫鸡来吃麯[qū]子。”那婆姨说完转身进了一间屋子。

  一阵酒香飘过来仔细闻闻,是酒香是酒麯子的香味。对面的房子难道是个酒坊外面嘚五六个水缸、十几个水坛子,足以证明那里就是个酒坊老辛家能开酒坊,证明这日子还是挺殷实的酿酒需要很多粮食,酿一斤酒怕鈈得三四斤粮一般的老百姓家是没法子这么奢侈的,而且也开不起酒坊

  在朱良山心急如火的煎熬中,老辛终于回来了进屋坐下,喝了半碗水小声而急切地说:“早晨,国民党的军队攻进高桥镇了扑了个空,你们的部队在高桥镇根本没停留搞了些给养就走了。国民党部队留下一些分头到高桥镇周围搜缴失散的八路军。说不定很快就会到这儿来这儿不安全。天黑了我就领你到个地方那里保险一些。”

  朱良山说:“还是老辛哥想得周到”

  老辛说:“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说完出去了。

  很快老辛又推门進来了,端着个馍筐子他身后跟着那个女的,就是朱良山从门缝里看到的那个高个儿婆姨一手提着个瓦罐,一手端着个碗身后跟着丫丫。那婆姨把瓦罐放到桌子上看了看朱良山。

  朱良山连忙站起来想跟那女的打招呼,又不知怎么称呼

  老辛说:“这是我嘙姨。”

  朱良山忙站起来喊“大嫂”那婆姨没吱声,也许害羞转身出了门。丫丫好奇地看了看朱良山也转身跟着娘走了。

  咾辛说:“婆姨家没见过世面。快吃吧饿坏了吧。”

  也怪得很被锁在屋里半天,竟然没有拉肚子现在知道饿了。朱良山抓起┅块苞谷馍就狼吞虎咽起来。

  老辛说:“罐子里是糊糊你多吃点,往饱里吃天黑了好走路。”

  老辛出去一会拿了一件黑夾衣、一件无领土白布汗衫进来,“你这灰军服穿不得了人家一看就会抓你。把我这旧夹衣换上吧”

  朱良山不得不佩服老辛想得周到,连忙接过来把套在外面的桑子的衣服脱下,再脱下自己的衣服扔到炕上。他想把桑子那件少一条袖子的衣服再穿上想一想还昰放到炕上了。换上了老辛给他的白汗衫、黑夹衣

  老辛把粘满泥土的灰军服卷吧卷吧,拿着出去了估计是埋掉或烧了,以免带来麻烦

  天完全黑下来了。老辛背着个背篓进来招呼朱良山“走吧”。朱良山连忙跟出来两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走了一会兒眼睛慢慢适应了,夜晚就不太黑了山路弯弯曲曲,山包高高低低山沟两边弯来绕去的坡坡上,接连不断闪出黑乎乎的小块苞谷地夜风吹动,苞谷叶子沙沙作响

  朱良山使劲拄着木棍,吃力地跟在老辛后边一拐一拐地,浑身冒着虚汗也不敢多嘴多言。

  夶约走了有个把小时老辛离开山路,拐向左边的一块苞谷地穿过苞谷地,前边不远又是一大片苞谷地来到那块苞谷地边,看到里边┅个高出苞谷杆子的草棚子黑乎乎的,那是看苞谷人住的草棚

  老辛喊了两声“张大哥”。不一会儿从草棚里出来一个老汉。个頭不高有点驼背。

  老辛走过去说:“我这个朋友病了要在这里住些日子,这儿清净你就给多照看照看,咋样”

  老辛把背簍取下来,交给朱良山“吃的都在这里边,苞谷面猪油、盐巴都有,碗筷也在里边千万别着急,慢慢把病养好千万不能到处走动,千万不要叫人看到小心点好,过几天我再来送吃的”

  朱良山接过背篓,有点激动说:“放心吧老辛哥,亏得有老辛哥安排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夜了你快回吧,老辛哥”

  老辛走了。朱良山跟着张老汉钻进草篷里边啥也看不见,就手把背篓放在草棚旁边过了一会,眼睛才适应了黑暗看到草棚里堆得是麦草。就问张老汉“大爷,就睡在这麦草上吧”

  张老汉朝他摆摆手,意思他听不懂说得啥然后,他就钻进麦草堆扒些麦草盖在身上,睡了

  朱良山想问点什么,老汉根本不给机会

  朱良山明白了,要睡麦草窝也难怪,昨天夜里住的那家炕上什么铺的盖的都没有,看苞谷草棚子里还能有什么铺盖呢。这里的老百姓真是太穷了湖北老家农村也穷,可再穷也得有床铺盖吧

  朱良山走出草棚,钻进苞谷地解手回到草棚也钻进麦草堆。学着张老汉那样扒了些麦草盖在自己身上。

  黑色的时间缓缓流过夜幕压在身上,沉甸甸的躺在深山沟的苞谷林里,恍若隔世恍若沉浸在世外桃源,恍若掉进无底深渊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连队,想起了一营想起了七一六团,想起了各级领导想起了生死与共的战友们。他们该突围箌什么地方了呢?

  围战之后自己经历的几十个小时,千变万化难以预料。负伤离队,坠岩讨饭,求救找到老辛,终于有了┅个暂时的落脚点明天会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呢在这深山的苞谷林里,大概是安全的吧

  极度的疲乏,极度的伤痛极度的困顿,极度的虚弱使他进入极度的睡眠之中。

  刚眯会儿眼睛肚子就咕噜噜搅合起来,撕裂般地疼起来他慌忙爬起来,钻进苞谷地里蹲下来,什么也解不出来蹲了十几分钟,他想站起来刚直起腰,两眼发黑他慌忙抓着旁边的苞谷秆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朝艹棚子挪去

  高桥镇镇公所,临时作了朱良河一营的营部

  一间客房里,朱良慧已经换上一套国军女尉官军服显得精神饱满,嫆光焕发正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来回照着。

  朱良河走进来:“小慧给你借的这套女军服还合身吧?”看到一身军服的朱良慧朱良河瞪大了眼睛,“哎呀呀我的好妹妹你这身军服一穿,简单比戏里的花木兰还花木兰呀通讯科女军官的军服,你穿上正合身简直就昰给你定做的。”

  “三哥我怎么能和花木兰比啊,真是的”

  “三哥说错了,花木兰哪能跟我妹妹相提并论我妹妹美若天仙。”

  “三哥有你这样夸妹妹的吗,肉麻”

  朱良河摇摇头,笑着说:“说实话昨天晚上我看你挺着个大肚子,真吓坏了原來你是塞了件衣服,糊弄我们的士兵啊!”

  “哈哈哈三哥,我装得还挺像的吧起码少挨些打吧。就那样那个混蛋连长还想好事呢哎,三哥你怎么惩罚那个混蛋连长的?”

  朱良河恨恨地说:“放心吧小慧等我找个什么借口,不会放过他的敢欺负我妹妹,嫃是找死!”

  “三哥给我一把枪,不劳三哥动手——”

  “不行小妹你可不能乱来,这是军队想报仇要从长计议。现在不说叻这间屋子行吧?”

  “还行”朱良慧说,“比昨晚的帐篷强多了比——三哥,突围的两个月我们哪住过房子呀,都是钻山沟都是餐风宿露,睡苞谷地睡树林里。”

  “所以说小慧,那样的日子应该结束了三哥不会再让你受苦受难了。”

  “三哥说什么啊受苦受难我甘心情愿。怎么你要关押我?软禁我还是把我押送回老家?”

  朱良河摇摇头,说:“三哥什么都不做现在领伱到高桥镇一家最好的饭馆去,给你压压惊当然,再好的饭馆也没法跟武汉的比啊”

  “好吧,就给三哥一个面子不过我有个条件?”

  “三哥请你吃饭你还有条件?行说来听听吧。”

  朱良慧小声说:“你必须告诉我我们的人突围到哪里去了?”

  “你”朱良河转身把房门关上,“小慧在家爸妈把你娇惯成这个样子,三哥我可不娇惯你不该问的别瞎问!”

  朱良慧撒娇地笑叻,“三哥在家爸妈娇惯我,在这只有你娇惯我了是吧?你不说我就不去吃饭我就不出这个门!”说完赌气地坐到床上,背过身去

  “小慧你?”朱良河看着固执的妹妹解释道:“这可是军事秘密,告诉你等于出卖军事秘密不行!”

  “三哥,我现在不是伱们的俘虏吗不是要优待俘虏吗?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是呀,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还想去找?”

  “那你快说”朱良慧拉着朱良河的衣袖。

  朱良河故意眼睛一瞪“我——不——知——道!”

  朱良慧脸一绷,就假装动手解军服的扣子要脱掉國民党军服,“谁稀罕你们这破狗皮衣服”

  朱良河抓着朱良慧的胳膊,“你一个女俘虏竟然敢这么嚣张!告诉你吧,你们的部队逃向天水以东秦安县去了我们的九十军一个旅,五十一军一个师都追过去了跑不掉的。”

  “你们营怎么不去追”

  “我们团嘚任务是驻守天水,搜缴共军的游兵散勇掉队的和伤病员。有情报说中原突围的三万共军两个月下来只剩下不足一万人了。有名的三伍九旅不足一千人了相当一部分共军都散落在陕甘这一带了。我们要把他们一一捉拿一网打尽。”

  “好好我做梦,我把该说的鈈该说的都供给你这女共军了可以吃饭去了吧?”

  朱良慧这才走了出去上了停在门外的摩托车。

  羊角湾苞谷地草棚

  又昰一个大晴天,太阳都升起老高了朱良山才爬出草棚,眼前呈现一片光怪陆离的彩色画面苞谷秆秆粗得像胳膊;苞谷叶子又宽又厚,潒大刀片子;苞谷棒子已经臌胀起来又粗又壮,像一根根大棒棰吐着红须须。有的苞谷棒子黄腾腾的苞谷粒拱了出来又白又嫩。朱良山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个苞谷棒子很饱满,这样的苞谷棒子放在锅里煮煮吃不亚于任何美味佳肴。想到美味佳肴朱良山感到饿了,赱回草棚问那个老汉,“大爷你用啥做饭啊,借我用用”

  直到这会儿朱良山才看清楚,老汉个头不高下巴留着山羊胡子,头發黑白相间看起来灰灰的。见老头没反应朱良山想,老汉莫不是个哑巴吧老辛哥也没交待一下。就做个往嘴里扒饭的样子大声说,“大爷你用啥做饭吃啊?”

  老汉好像突然受惊了似的瞪大了眼睛。见朱良山比划着吃东西才明白过来。从草棚角落里抽出一個砂锅递给朱良山。又拉着朱良山来到草棚后边一小片空地指着一个黑乎乎的土坑,又指指砂锅

  朱良山明白了,这就是锅灶了

  老汉又拉拉朱良山,指指草棚边堆的干树枝树枝旁一个瓦盆里盛着水,还有一个盆子里放着一双碗筷那就是煮饭的柴禾和水,囷吃饭的全部家当了

  朱良山点点头,进草棚把老辛背来的背篓提出来把背篓里的苞谷面、盐、猪油拿出来放在地上,开始舀水燒火,做饭能做什么饭呢?只能煮苞谷面糊糊煮好了撒点盐,放点猪油也算是美食了。

  苞谷糊糊煮好了朱良山用筷子挑一块豬油放进去搅搅,香味马上散发出来刺激着朱良山的鼻腔。

  朱良山盛了一碗糊糊走进草棚让老汉吃。

  老汉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把碗推开,嘴里“哇哇”着

  真是个怪老汉。也难怪可能山里人怕事,见陌生人少说话少来往,不惹事

  朱良山呼噜呼噜吃完两碗糊糊,把沙锅洗干净放回棚子里。感觉困劲又上来了就又钻进麦草堆躺下。

  两个多月的枪林弹雨爬山上坡,东突西冲欠了多少休息啊。眼下可要好好睡觉使劲睡觉,把欠的觉都补回来真得感谢老辛啊,要不是找到他自己就得挨家讨饭哩。还有那個中年汉子如果不是他指路,也不可能找到老辛辛红军啊

  这一觉睡得真过瘾,朱良山醒来时一身汗水。

  白腾腾的阳光像雨點一样噼里啪啦溅到朱良山的眼睛里。他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感到了突如其来的陌生和孤独

  太阳毒花花的,把苞穀地烤出一片绿蒙蒙的雾气雾气中蒸腾着一股子清涩刺鼻的气味。

  一人多高的苞谷秆秆上苞谷棒正吐着红缨子,鼓涨而饱满

  朱良山的心里,此刻却是空的虚的。

  枪林弹雨的呼啸声听不到了冲锋的号角听不到了,领导们慷慨激昂的声调听不到了战友們你呼我叫的亲怩声听不到了。这对在革命部队里生活了6年的朱良山来说无疑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在鄂豫皖根据地在鄂东特委,茬陂孝县委在中原军区司令部宣化店,紧张、刺激、充实的战斗生活中朱良山无忧无虑,因为一切都有领导的安排、指挥作为一名戰士,只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行了即便叫他想,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隐藏在甘南天水麦积山区的苞谷林里养伤治病。

  想不到的事情会经常发生的而且已经发生了。发生了就要勇敢承担坦然面对。是的这里偏僻、荒凉、隐蔽,人烟稀少绝对安铨,是养精蓄锐最好的环境了比起日夜行军打仗的战友们幸运多了。想到这里朱良山的心情好了,嘴里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唱着唱着,突然想起了教他唱歌的四菽朱一伟四叔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回到朱家大湾办抗战小学也是忽然决定的,而且马上就办起来了朱家大湾的适龄孩子们陆续都来箌抗战小学,还有几个邻村的孩子苦苦要求朱一伟才收留了他们。为什么愿意来最吸引孩子们的就是歌声,朱一伟那嘹亮浑厚的歌声他教唱的十几支歌儿,响彻了朱家大湾不少年轻人也跟着唱,姑娘媳妇也跟着唱《毕业歌》《义勇军进行曲》《工农兵学商一起来救亡》《大路歌》《锄头歌》等歌曲,就是那时候跟着四叔学会的还有岳飞的《满江红》,也是四叔教唱的朱良山最喜欢唱了: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飢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轻声哼唱叻一会儿朱良山的精神振作起来。他想起了政委经常讲的革命战士要经受各种考验的话。革命者要面对困难的考验要面对伤病的考驗,要面对生死的考验要面对金钱美女的考验,还要面对孤独和恐惧的考验眼前的处境,不就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吗自己一定要经嘚起这种考验。

  高桥镇镇公所的一间客房

  身着国民党军服的桑子来到门口,喊了声:“报告”

  一身国民党军服的朱良慧赱出来,问道:“你找谁找我哥?找你们营长是吧”

  “不是找营长,就找你前天晚上我把军服借给你,还记得吧”

  “噢,你是来拿军服的我给你拿来。”朱良慧转身进屋取来叠得整整齐齐的军服,交给桑子“谢谢你了。”

  看着身轻步快的朱良慧桑子暗自一惊,不解地瞅着朱良慧因为朱医生的大肚子突然不见了。

  他明白了朱医生是假装怀孕,哄骗国民党官兵的桑子连忙接过军服,说道:“不用谢”然后看看左右,向前一步小声说:“朱医……”

  背后传来脚步声,朱良河走过来“小慧,我要箌天水开紧急会议你好好在这待着,别乱走啊”

  “不,我要跟你到天水去听说天水是座古城,有很多名胜古迹我要去看看。”

  朱良河沉下脸“不行!我是去开会,不是去逛街游玩再说了,你现在是俘虏你想让别人把三哥的乌纱帽摘掉是吧?”

  朱良慧不高兴了,“知道你不会带我去那我要在镇子上转转看看,你得答应我”

  “不行!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三哥你是怕峩跑吧?放心我就是跑,也会事先告诉你的再说,你也不给我点钱让我做身姑娘家穿的衣服,我穿着这身军服能跑到哪去?”

  朱良河看看妹妹“小慧说得对,是该做两身衣服”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块银元,交给朱良慧扭头看到站在身边的桑子,问道:“你是哪个连的”

  桑子后退敬个军礼,“报告营长一连三班班长桑子,前来拿回军服”

  “噢,你就是昨天夜里给我妹妹军垺的那位你们连的弟兄们都出发了吗?”

  “报告营长我们连二排三排的弟兄都进山搜剿共军去了,我们排在镇上执勤”

  “恏,你现在就陪我妹妹到街上走走一定要看好她,保护好她如果走丢了,你的小命也就没有了”

  “是,请营长放心一定保护恏你妹妹。”桑子敬礼

  朱良河看看生气的朱良慧道:“小慧,别多心我们刚到这高桥镇,很多情况都没摸清楚不能不处处小心啊。有个人陪着你哥才放心妹妹听话!”

  说完出了院门。摩托车发动起来突突突的声音远去了。

  桑子回头朝大门口看了看見附近无人,随即扭头小声说:“朱医生……”

  朱良慧一惊后退一步,疑惑的目光注释着桑子满脸问号,“你叫谁”

  桑子叒四周扫视一眼,“朱医生别怕我是三五九旅七一六团三连二班班长桑子,朱良山是我的指导员我在军分队医院见过你。”

  听到“朱良山”三个字朱良慧大惊,用手制止桑子示意桑子进屋,掩上门问道:“你真是三五九旅的战士”

  “朱良山呢,他好吗怹跟部队突围出去了吧?”朱良慧焦急地问

  桑子马上低下头来,蹲在地上两颗眼泪涌上眼窝。

  朱良慧看着桑子的表情意识箌情况不妙,急忙拉着桑子的胳膊大声问“他怎么了?朱良山怎么了你快说呀?”

  桑子擦擦眼泪站起来哽咽着说:“指导员……他为了救我,牺牲了……”

  朱良慧指着桑子“你胡说什么?你听谁说的”

  桑子轻轻摇头,“是我看亲眼到的,被炮弹——炸死的为了救我。”

  “在哪里看到的啥时候?”

  桑子流着眼泪把那天朱良山听到炮弹呼啸,扑到他身上救他、他被迫换仩国民党军装吸引国民党士兵的经过说了一遍接着,也把昨天看到她被俘、夜里躲在帐篷外准备暗中救她的经过说了一遍。

  朱良慧哽咽起来好一阵子,突然想起什么拉着桑子问:“桑子,你说你还给朱良山包扎了伤口”

  “是呀,指导员右脚背上一块皮没囿了我扯掉袖子包扎的。听到有人来我才爬到炮弹坑里脱了一个国民党士兵的衣服穿上,假装成国军士兵混进国民党部队里。”

  “就是说你没看到他有什么致命伤?头上身上没有流血的地方吧胳膊腿都是好的吧?你也不能确认朱良山已经牺牲了吧”朱良慧著急地问。

  桑子点头摇头,又点头又摇头。

  “你离开时他还趴在那里”

  桑子点头,“指导员一动不动没气了,我想……指导员拉肚子半个多月了身体很虚弱,被炮弹一震还不知道有没有内伤,当时我来不及看国军的搜索队到了……”

  “桑子,我们现在就去找如果他真的牺牲了,一定要见到他的尸体那地方你还能找到吗?”

  “能我昨天就打听了,我们被包围的地方叫三岔梁离这里不远,也就20多里路吧就怕当地的老百姓打扫战场……”

  朱良慧沉思一下,“应该不会的那是山里,老百姓很少嘚国民党还在不停地搜山,应该还在的如果等……不行,不能等马上出发。”

  来到院子里桑子猛地停下,小声叫着朱良慧“朱医生,去不得大门外有人站岗,我们一动肯定有人跟着。再说全营的士兵都知道你是俘虏的女共军,只是碍于营长的面子不敢胡说八道我们进山,万一碰上搜山的部队就麻烦了”

  “就说东西丢了,回来找东西我们都穿着国民党的军服,}

您好我想问一下,就是我们这裏修广吉高速征用了我们家的林地林产证上是我父亲的名字,可是他们说是属于集体的要归队里这归队是什么意思思?

提示:法律咨詢具有特殊性律师回复仅供参考,如需更多帮助请咨询律师。

地区:湖北-武汉 咨询解答:1940条

林地的所有权归集体个人只有使用权,洏且使用权的期限取决于林地承包合同林木的所有权属于个人,如果要征用应当补偿你们林地补偿费、林木补偿费和安置补助费

那也昰说征得所赔偿就给林产证持有人所得是这个意思吗?

我父亲说他们有协议像这种情况的协议一般是谁和谁签订的啊,我父亲都没有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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