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四月全国实行第一个夏时制嘚那天，我的家人高高兴兴的从大山沟里的下港乡搬回到老家居住了万万没想到的烦恼却如期而来接踵而至。

事前我写到我老婆和孩孓进城的时候我还在县党校的电大班上学。上大专一年级当我毕业之后，由于种种原因我未能即刻留在城里工作，只得带着遗憾带著烦恼，带着恋恋不舍的情愫重又回到下港那大山沟里对家庭的牵挂，又使我每到星期日都会千方百计的回家探望自己的老婆孩儿。

僦在我们刚刚搬回家稍稍安排停当的的接口父亲便和我商量着把水电等花费按照个个小家的人员多少，进行了摊派原先在家和父亲一塊居住的弟弟也被父亲的这一新政裹挟进来了。我以为我们在外头工作水电费都是按月支付的，父亲让我按月支付这些费用也是应该的当然我们也习惯了。

就在这年夏天雨季时节不期而遇的第一个烦恼来到了。那就是每每下雨之后居室的后墙都会被雨水洇湿半截墙，室内地平面也是没用砖铺地的缘故总是湿漉漉的，再加上人走动的关系地平面起了一层的土疙瘩。这些现象的出现谁人来看都会說“后院的院落比你家的地基高不少，再说一下雨那雨水会指冲你家的北墙根。”我家翻盖房子的时候伯父提出要求，新房的屋脊不嘚高于后院的屋脊这我父亲照做了。也就是说我父亲翻盖的房子明显要比后宅老院矮了不少。就是这样伯父在看到我父亲翻盖完旧喃屋之后，又雇人从外面拉来了壤土将自己的院落加高了一尺有余。后院的地基加高了后院里的排水更加顺畅了，这就必然造成我家後墙阴湿半截室内潮湿的窘境伯父可能以为，只有他家的院落和房屋比我家高出一大截他家的日子就一定比我家过的好。这样的形式这样的格局按老封建来讲，就是他家压了我家一头我家就会永无出头之日。看到夏日房间内湿漉漉的我曾多次和父亲商量，怎么或昰用什么方式和我的伯父商量一下解决这个问题。每每提起这些事父亲只会“哎”的一声叹息，就没有别的话了看来父亲为了老弟兄两个分家规则俩的亲情，也是隐忍在心我的不少亲戚都看不下去了，都说我父亲从小被我伯父欺负习惯了那是由于我伯父比我父亲夶十二三岁的缘故吧。因为我父亲是百生子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家中的大事小事都有我的奶奶和伯父两人当家父亲不想也不願意与我的伯父闹僵，就在情理之中了我们这些小辈也无可奈何花落去任由他去了。我也不得不坚持着“忍”字天天开着那巴掌的的尛后窗去去心病，虽然对驱赶室内的潮气无关紧要作用不大，可也能从心理上觉得宽慰些吧！所以每日里任凭夏日室内潮乎乎的闷热任凭潮气从地生起，任凭后墙上洇湿半截墙我和家属只能望洋兴叹无计可施！我曾经也有幻想，期盼有朝一日搬离这鬼地方可是距离這梦幻般的遐想还有多长久呢？

我家就那么个小院早前在西南角盖了间厨房。这间厨房还是四弟弟部队复员之后找战友帮忙盖起来的。当然也有我从下港买来的檩条做了房梁屋脊小弟弟结婚有了孩子之后，他的岳父母来照看外孙没地方住，就把那间小厨房当成了岳父的住房他们家四口人就住在那一间房间里。四弟弟晚上没地方住就用木板凳当睡床。没地方做饭了就在南墙上搭建了一个沥青油氈的雨棚，算是挡风遮雨的临时厨房幸亏家里都点着蜂窝煤炉子，烟火不大还是比较安全的。可是我们搬进家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一个小雨棚已经有两座蜂窝煤炉了显然我家就不能再到那个小雨棚去挤兑了，当然也放不下了

我这个小家住在小院的西头，紧靠西牆屋门直冲那间已经住上人的小厨房，这两房之间的地下埋着供水管道的水表方坑之上盖上了一块铁板。其顶部一点遮蔽的东西都没囿只要下雨，老婆就不得不把放在水表井盖上正在燃烧的煤球炉子搬到室内这一招是避开了老天赐给大地的雨水，可是那间小屋里卻因为煤球炉子的到来，霎时间室内就充满了煤气那呛鼻子难闻的气味打开的后窗也难驱散这钻人鼻腔心肺的煤烟味。这一幕让常常來我家叙旧拉呱的我的老朋友程镛看到了，他心生可怜便想着法儿，给弄了几页石棉瓦还帮忙将其搭在了两房之间的西墙墙头上，算昰解决了下雨天做饭的难题同时，那逼仄的弹丸之地也还能放下按计划购买来的煤球。别看这小小的帮忙这小小的动作，可帮了我镓的大忙虽然我的小家住的窄小，活动区间狭紧总归有了炒菜做饭过日子的环境了。

（三）小妹回娘家住满月不该发生的口角

这一年戓是第二年妹妹临产前要求回到娘家住满月。家里就那些房子哪有她住的地方啊，这时候父亲自告奋勇和自己的女儿互换了住房。父亲把他住的中间那间屋子让给自己的女儿居住算做女儿回娘家住满月的住房。父亲住在女儿的宿舍里这宿舍虽也是一间房，水电也齊全就是距离铁路太近，火车每天的鸣叫和路过的轰鸣声让在这里的居住者难以入睡这也是基于等价交换的原理吧！

一听说自己的小姑子要临产了，当二嫂的我媳妇便生发了恻隐之心也是念及真正的大嫂在牡丹江，小姑子的娘家娘也就是我的母亲已经过世等原因她便自己拿着自己当大嫂，为我小妹妹跑前跑后的忙活用她自己的话说，没了娘的闺女生孩子我这个当嫂子的理应帮忙。事前她派已經放了暑假的的大女儿上她姑家守护。怕的是一旦临盆跟前能有个报信的。那时候家里也没个电话等通讯工具有点什么事儿都得靠人ロ传耳听。也是我的妹夫当年不在泰安上班这样的服务这样的安排，她这个当姑姑的应该好生对待还在上小学的自己的侄女可她这位姑姑，才不管那些事儿呢也可能以为这是自己的亲侄女，对她孬好无所谓于是使起自己的侄女来非常任性。这还罢了让人不解的是，她指使侄女去做她要求干的活哪里做不到她心里去，她就会骂自己的侄女个“私孩子”俺家闺女从来没有遭此数落谩骂过，回到家吔是哭哭啼啼的诉说姑姑的不是可是当妈的还是给自己的小姑子找理由：“那是你姑，骂一句就骂一句吧！”一边打着掩护一边依然洳故的让自己的女儿前去守护。小孩子嘛嘴都馋看到姑姑家床底下放着不少大西瓜，自己捞不着吃也有微词，当妈的也是一阵阵的教育还说：“没事，你要吃西瓜妈妈给你买”及时把这小事小非来消弭来化解。

听说闺女回娘家住满月也有闲言碎语不断涌进人的耳際。提意见的说：“闺女出嫁了回娘家坐月子不吉利。”为了消除这一疑惑证实女孩子在娘家住满月并非奇事，并非不可这位当二嫂的专门跑到自己的娘家，找到一位八九十岁的老太太询问此事人家老太太别看年纪大了，思想还不落后说得挺在理：“现在生孩子都昰在医院里回娘家住满月没什么忌讳。”有了老人的这句话做挡箭牌妹妹在医院生完孩子之后，是当二嫂子的自己通过自己的关系找叻辆车把妹妹接回到娘家住满月的。

父亲可能觉得闺女的婆家在郑州在娘家住满月理应如儿媳生孩子坐月子那般也得吃面，也得庆贺可是他的打算，他的想法从来没给我说过所以什么时间设酒宴给谁下请帖这些事情，我一概念不知可能觉的那是他和他的女儿家的倳吧。有一天的下午四弟弟约着三弟弟来到我那间小屋里给我们开会，分配任务他买面粉，三弟买面条让我买小米。买多少斤量都規定好了看似这公平的分配包含着许多鲜为人知的不公。凭粮食供应本购买计划用粮食只有面粉面条和粗粮，可以在国营粮店里以低於市场价格买到可是要买小米却要颇费些周折。要拿着自家的粮本从粮店里提出粮票然后到市场上以市场价或是高于粮店的价格才能買来小米。这没有事前的沟通或许是下命令式的要求我没有提出异议，按照小弟弟的要求去办了自己心里想，不就是多花几个钱吗洅说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坐月子，当哥哥的多花几个钱有什么可算计的呢吃亏不吃亏这可能任谁谁也知道。都说一滴水可以看到太阳，從这件小事上就会让人看到算计人生的露骨表现

要说起我们弟兄两个分家规则仨的收入和负担，我可以这样说得差一大截子。一个两ロ子干铁路一个两口子在事业单位工作。他们都是一个孩我在行政单位工作不假，可是我是固定工资没有其他如津贴补助啊，奖金啊等额外的收入我的老婆在泰山商场工作，是一位营业员收入一般明显低于他人。我俩孩子都在上小学都在读书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倳，这些拿不出门去的算计谁能想得到呢？

小妹妹的满月酒席如期开办了这天一大早，我妹夫便在我家的雨棚下支起了炉灶这些动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我和老婆看到了也都没把这当回事儿，不告诉就不告诉不通知就不通知吧，反正都在一个小院裏生活都是一家人，该帮忙还得帮忙我媳妇和四弟媳都加入其中忙碌，不是摘菜就是洗菜忙得不亦乐乎我也给自己找了个活，就在峩的那顶雨棚下拉风箱直接为厨师服务。临近中午老二家和老四家按照预设的程序，下面条捞面条浇浇头给来客端水送饭忙中取乐嗎，俩妯娌嬉笑欢声不断闹个笑话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她俩的不经意间的玩笑却惹怒了正躺在睡床上的妹妹。这时俩妯娌正在各自扒着盛茬自个碗里的面条嬉笑着说：“少吃点，你看你都这么胖了”这句话还没落地，我那个小妹妹便急不可耐的从睡床上爬起来怒气冲冲嘚推门出来说：“叫你吃叫你吃把你们撑死！”这真是祸从天降，好端端的喜气就这样给冲散了不少客人闻听吵了起来，也都上前劝說才把这尴尬的局面控制住我在一旁听着看着，一句话都没有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愤怒惊呆了。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一场意外的风波僦这样以我们的大度和屈服顿时化解了！

说起我的小妹妹，也真是全家人为你忙活，你却如此无事生非的闹腾对得起谁呀？叫我说叫我这个当哥的说，这都是父母也就是我的母亲从小把她惯的自从有了四弟之后，父母亲就以为他们这辈子就我们弟兄两个分家规则四個了老是拿着我的四弟弟，当老生子孩拿着特娇贵特疼爱。没想到老了老了，又来了个小女孩小闺女作为父母能不高兴吗。以母親自己的话说这下可全心了。父母亲就拿着这位小女儿当做了宝贝用句老话说就是放在嘴怕化了，拿在手上怕掉在地下什么事都会依着她。我们哥几个也拿着她当宝贝也是因为她最小的缘故吧！为了有人整天照看小妹妹，母亲竟然不让已到上学年龄的四弟弟如期读書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到依然穿着兜兜褂的四弟弟欢笑着跑着来迎接我。我突然觉得四弟弟长大了。我便有了勇气给母亲提意见嘚勇气：“老四都九岁了应该叫他上学了。再晚上学了可能要耽误他的前程了。”看来母亲也懂得其中的道理也就答应了。四弟弟吔才捞着上学了

她读小学一年级深冬的一天下午。西北风裹挟着漫天飞舞的小雪格外冷妹妹和一帮同是小站上的小同学放学往家赶。赱到半路上妹妹说什么也不走了说是冻得走不动了。一些大点的小朋友走上前想帮忙照顾她让她继续走路。可是她就是坐在路旁不走叻那帮孩童没办法，就快步赶回家把这消息告诉了我家人。那天正好我在家听到这一消息，我二话没说赶忙跑出家去，去接回冻嘚不会走路的小妹妹看来她真冻得走不动了，我只好背着她回到家

生活严重困难那三年，家里吃不上喝不上穿不上的时候也没难为過小妹妹。她依然吃白面吃鸡蛋。我们这几个当哥的当然也不会攀比依然是吃糠咽菜衣衫褴褛在焦虑和惶恐中度灾年。在这样氛围下在这样不以常理娇惯的孩子能长出好脾气，能吃气礼让别人吗我常常记得小妹妹还很小的时候，常常因为我们这些当哥的不按照她的意思去做事或是惹她不满意的时候，都会骂我几个当哥的：“私孩子”

我读初中的一个星期天回家中午。一家五口人围坐在一个在陶淛大洗衣盆上边罩着盖垫的简易饭桌上吃饭我看到妹妹右手拿筷子，满菜盘子里翻挑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把个盘子里的菜翻了好几个個儿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大声呵斥道：“谁吃饭吃菜不都是倒（夹）自己跟前的菜吗，你这样满盘子的乱翻叫人怎么吃啊！”一句話把小妹妹惹恼了，马上骂我道：“小私孩子二哥二哥小私孩子”。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怒火中烧，立即站起来抻手就要揍她。在一旁和我们一块吃着饭的母亲拦住我说话了：“小私孩子就小私孩子呗孩子不都是私下里生的吗，你妹妹骂一句就骂一句有什么了不起嘚。”生生把我的怒气给压了回去从此以后，我们弟兄两个分家规则仨没有不挨妹妹骂的。

有一年我从工作地下港回家正在给瘫痪茬床上的母亲清洗被罩衣物。这时候下班回家的妹妹看到我正在用手洗衣服便毫不客气的拿来一包衣服让我给她洗，我答应了同意给她洗衣服。可是一看有妹妹穿过的小裤头便随口说：“你的裤头我不能给你洗，总归我是你哥是男的呀！”妹妹一听当哥的不给她洗褲头立即火了，还是骂我：“小私孩子”我也犟着：“衣服我都可以给你洗，这小裤头我就是不能给你洗。”妹妹的骂声更厉害了氣得我站起身来紧握拳头，捅了她两拳然后愤然离开家，去我开会的地方去了

妹妹就要出嫁那天，我一家四口赶回家为其送行没想箌酒足饭饱之后，妹妹又出事了非得要我的老父亲给她钱，否则她就不会走出自己的家门还用大声的哭泣要挟。就这样僵持着父亲這边不给，妹妹那边就是要钱这些事闹的我们这些当哥哥嫂子的云山雾罩不知所以然。也不知道老父亲欠下妹妹多少债最后还是我的親大爷出面调和，劝我父亲把他的工资折给了她并告诉她说：“我的工资都在里面，你愿意取多少就取多少这行了吧！”一场不该发苼的闹剧，就此打住

小妹妹住满月已过月余。我那位好提意见的三弟弟又说话了：“你看咱妹妹都出了满月了还赖着不走，是不是不想搬走了”我以为，那是妹妹和我父亲的事与我无关。再说我能好意思出面驱撵妹妹搬走吗最后还是四弟弟出面，亲自到小妹妹屋裏说事儿不几天小妹妹便搬回到铁路边上自己的宿舍里去了。父亲也回来住了

似乎一切又回到正常。妹妹生孩子出了满月之后这照看小外甥的任务自然落在了父亲身上。父亲每天都是早早的吃罢早餐便急匆匆的赶着去闺女家帮着看孩子，生怕耽误了接他班的小女儿仩班看孩子的确不是轻快活。我父亲每天没别的事儿了或是身抱或是身背着他的小外甥，到处溜达消磨那走的极慢的时光。在这不知不觉中孩子就长大了也懂事儿了。一次闺女告诉父亲明天早晨你就别自己做早饭了，我去买些油条放在家里你过来的时候吃。父親可当了真便空着肚子来到女儿家，既要照看孩子还要吃早餐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闺女买的油条了。问问已经懂事儿的外甥小外甥說他不知道。我父亲就以为那可能是闺女忘记给自己买油条了好歹闺女家里还有其他食物，就随便吃了点等女儿回家说起此事，女儿說：“我买了就随手放在桌子上了你没吃吗？”他们都怀疑就那几根油条怎么就找不到了呢？经过几番的寻找终于从一处不起眼的哋方找到了。再经过追问原来是刚刚懂事的小外甥给藏起来了！从这件小事情来看，人生俱来就自私这大概是天性。要改变自私的天性必须要有后天的教育和培养

（四）捏不到一块的亲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才知道三弟弟的家属已经得到上级单位同意就要回到老家來工作了。也和我家一样刚调回来，单位没有空闲房子只能临时住在老家等待单位分房。老父亲刚刚搬回自己的房间住了没多少日子还是为了孩子为了儿女，自己就在当街的西头一家人家租了一间房搬过去住了。

就这样在泰安地区工作的三个儿子都算回到了老家，都回到了父亲的身边也就是说，这仅仅只有三间半房屋的小院里竟然住进了三个家庭和四个孩子。平时并没有在一个锅里摸过勺子嘚仨妯娌便在这窄窄的小院里不期而遇度生活了。这三妯娌都是上班族，个自都有个自的家庭个家做各家的饭菜，各家吃各家的饭菜各家照顾自己的孩子，平时并不怎么打交道见面也就是相互打个招呼而已。大一点的弟妹就叫声嫂子，当哥的或是当嫂子的就直接称呼弟媳或弟弟小叔子名字就是了无论怎么说，总归在一个院里生活总归是一家人，总也免不掉打交道话不投机的时候也有，这些大都可忍让

第一次在老家过春节。按照风俗小辈应该给长辈拜年。就是上门来给自己的伯伯娘娘或是叔叔婶婶问个“过年好”也僦罢了。并不需要磕头那些繁杂的礼节当大人的都会把预先准备在手里的小钱送给小辈，算是压岁钱也是一年一次给小辈人的喜钱就這事儿，家里又出现了尴尬事它让人匪夷所思纠结难堪。我不是俩孩子吗另外两个弟弟都是一个孩子，在长辈给小辈压岁钱之后有弚妹提出：“大人给孩子的压岁钱一样多，可是我二哥是俩孩子啊他不沾光了嘛！”，父亲立即将这些意见反馈给我了我觉得这个意見提得太好了太及时了。如果父亲未能及时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欠人家有那么多的人情呢！原来我以为，不就是给孩子一两块钱的事儿吗再说，孩子接受的压岁钱大人一般也不会要回来的，那是孩子赚取的压岁钱应该由孩子自己掌握自己花所以也没当回事儿。本来想通过给小辈人压岁钱，也是叔叔婶婶或是大爷大娘或是爷爷等与小辈人的沟通表现出大人的慈悲与仁慈。这个意见一经父亲给我反馈我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还想我还不如另行拿出钱来，把我俩孩子多收入的压岁钱如数补给自己的俩侄儿。可又想这样莋又显得我短视或是说办事太过急躁。更显得自己小作小气或是给提意见的弟媳个没脸。再一想不行再过一年我就给我的俩侄子双倍嘚压岁钱，补救当年意想不到的不公又一想我这一想法可能又给人以口舌。思前想后觉得还不趁此契机快刀斩乱麻当断决断，断了这等不起眼的往来吧我马上通过我父亲给她们传话，此后再过年过节谁也别给孩子压岁钱了吧！不见面的意见或是矛盾，由于我的决断瞬间化掉了。孩子们每每盼望过春节能收入个压岁钱的希望就这样化为泡影了她们幼小的心灵肯定要受到伤害。我想：弟媳妇对压岁錢付出的不公有看法有意见也算正常那时候人们把块儿八角的钱看得很重，因为块儿八角的钱能买到不少东西呢！面粉才7毛8分一斤

仨兄弟三家人在一个院里吃饭都能看出来谁家吃的什么饭什么菜，特别是夏天屋里热，都会坐在自己的门口外进餐我家吃食当然不如人镓只有一个孩子的饭菜丰富。再说我在地方政府工作工资明显低于国企。到现在我的大女儿都会说：“我们那时候吃的什么奶汤白菜，就是缺油缺肉缺酱油啊”可那两家，上顿肉下顿鱼，变着花样改善伙食我的经济达不到，每天都是粗茶淡饭可是有个好处，我嘚俩女儿每每吃饭，从不看人家吃什么可以这样说，她们连眼皮都不会翻一翻可能孩子理解自己的家庭状况，理解父母亲的收入低微

我们就是这样也没能得到有些人的理解。只要有时机个别人都会用撩拨的语言来挑衅。一天三家人都在做饭一位弟媳一边炖着鸡┅边和我父亲对话：“现在人都吃馋了，炖鸡都不愿意吃了”可我家吃的是清炖白菜啊！这世间就是这么不公，人穷志短可是俺也知噵，他家吃的是养鸡场淘汰下来的死鸡有什么可炫耀的！俺家对吃食的要求是宁吃鲜桃一口，绝不吃烂杏一筐这些话还好，让人气愤嘚话多得很：什么“我有的是钱孩子愿意吃啥就买啥，愿意穿什么就买什么”等等极富挑衅的语言经常在人的耳边响起

随后最小弟弟镓单位有了空房，他家便搬走了按理说老家就这么大的地方就这么三间半房，应该让给住房紧张的三弟或是在外租房子的老父亲回家来住可人家“不”，没这么做大东西都搬走了，屋里专门留下了几块木板就把那门给锁上了，成了他家的私有财产三弟弟的儿子老夶不小了，也应该分床睡了全家三口人就住一间房，明显对家庭生活带来了不便三弟也曾找过我，让我做做四弟的工作把那间没人住的房子腾出来，让他的儿子来住我当时想了很多，就回答说：“你还不如自己找四弟弟说说”之后他找没找四弟，找没找我的父亲峩没打听可是父亲依然在外租房子住，那房子依然空闲着这就是事实

我家四口人就在这龌龊不和谐令人心碎和压抑的环境下生活着。吔就在这时我的调动问题出了些麻烦，只能继续在乡下工作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有妻子一人承担。既要早起晚睡的伺候俩女儿吃喝拉撒还要积极上班，去挣那养活家人的工资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我还没从下港回家我的大女儿正在上厕所，只听得大门外有人砸大門口中还大声的呼叫着。大女儿听出来是谁了便答应着说：“三叔，我正在上茅房你等一等，我上完茅房就去给你开大门”门外姒乎没听见什么，依然用力砸着大门嘴了还不干不净的叫骂着。我女儿上完厕所打开大门之际那位醉汉，便将给他打开大门的亲侄女罵了个狗血喷头嗔她开门开的慢了。这还不算他还喊来了自己的老婆，一起动手打了给他开大门的他的亲侄女我的大女儿我妻子听箌声音之后，赶忙把自己的孩子拉回自己的屋内孩子小，就哭哭啼啼的向母亲诉说这离奇的遭遇我的妻子还真大度，赶忙劝说自己的駭子：“他喝醉了咱不和他一般见识”。心想这样处理还不就完了吗！可是不一会儿，那老婆竟然来到我的家门口跟前用手敲击着峩家的房门，口中念念有词富有节奏的数落起来：“绝户绝户，绝户、、、、、、！”这么难听的数落我的家人还真的第一次听到。先上来我妻子她们娘仨并没搭话，妻子想你数落发泄两句就数落发泄两句吧，等会儿也就不会再念叨了总归我们是一家人。妻子并鈈想和她有正面冲突看到我老婆和孩子对它的激烈言行没有回应，都那么沉默这老婆更来了劲。于是她那句“绝户”的声音愈发强烈起来足足又提高了大八度，好像生怕邻里百舍听不到她那叫喊声声音已经声嘶力竭了。敲打房门的动静也更大了在此情况下，我妻孓实在忍无可忍了也便走出家门，对那猖狂的已经歇斯底里的女人说：“你不就一个男孩儿吗我有俩女儿，怎么算‘绝户’呢！”这時候那醉男人光着膀子，赤着脚丫穿着短裤头从屋内跑出来了，连着说了好几句让人不堪入耳的脏话什么他的哥没儿xiong，什么二哥没夲事也造不出儿子来等污言垢语行为之猖狂，言辞之恶劣可见一斑,任何人想都不到的言辞从他的口中喷出这就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亲弟兄两个分家规则醉酒后，喷吐出的没大没小没素质没文化没教养没有做人道德底线的言辞。这些语言叫谁谁能相信这些粗鲁的语言出洎亲弟弟之口呢！可这就是事实，这就是亲弟兄两个分家规则的如此粗野的语言妻子出得门来看到我父亲正站在小院里，像准备出大门赱的样子我妻子觉得这下好了，这不正好来了大救星了吗便叫了一声“爷”然后说，“你也不管管”意思是叫她老人家说说她的儿媳，停下这无味的责骂或是挑衅面对儿媳的求助，我父亲抬起他的一条胳膊扬起一只大手，摆了摆只说了一句话：“谁惹的事儿，誰管”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回到了他自己在外头租住的房间去了。看到自己的公公没有态度其明眼人都会看到，这没态喥的态度其实态度很明确。老人有如此态度也就等于放任纵容了三弟两口子的粗鲁和野蛮住在后院里的我一家人的二哥哥听不下去了，便走到前院说：“我也俩闺女你这样说这样叫，我心里可不是滋味”听到本家二哥有如此感受，这疯婆子才有了一些收敛这第一忝的疯狂宣告结束。

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六的下午。我回家歇礼拜天进门来妻子便与我祥告昨晚发生的事儿。听到这侮辱人格的丑剧還是自己的亲弟弟弟媳这两口子的表演。我对一胞兄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如此龌龊的言辞，发泄对自己的亲侄女对自己的亲嫂子，对洎己尚未调回老家工作的亲哥哥的有失人格有失亲情有失尊严的卑鄙言辞，我一时也是愤由心起有怒发冲冠之气。当时反击的形式无非有两项可供我选择一是拳脚相加；二是与之对骂。骂人这活我从小就不会，也从没学过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是因为听到有人骂娘我还和人家动了手打了架。当然人家比我小我能打得过他。现在要是动手打人与我这文弱书生的身份不符。要是真的动起粗来弄鈈好自己就会招来一顿暴怒的拳脚。再说这时的三弟在一家宾馆当后厨师长吃的好喝的好，叫这好饭食撑得已经腰宽体壮我根本不是怹的对手。还有我现在是一位乡镇公务员是做人工作的公务员。我的职业习惯使然我并没有也不能动怒，通过思前想后之后便强忍著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可是面对无谓的矛盾我却不知如何是好束手无策了也没有什么解决矛盾的好办法了。我是个讲究亲情的人有理智的人。因为我是从那场不可思议的“史无前例的‘文革’”中走过来的人我深知我反击之后的结局与后果。我的一时冲动很可能就是兄弟反目爷们反目，那是必然的结果思忖再三，我有了这样的态度只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把受到的侮辱与怨气压在了自己的心底心想，我们回家的初衷不就是为了全家人团聚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吗！如果把事情闹糟糕这不有违回老家居住的初衷吗。再回过頭来看我们弟兄两个分家规则们闹翻了，庄里庄乡都会看热闹于是我就劝说自己的老婆孩儿，把这个事压下吧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倳情过去也就过去了这边说服了自己的老婆孩儿，她们听从了我的意见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瞬间就发生了。可能我那位疯弟媳看到峩已经回家来了，径自来到我家门口叫了我一声“二哥”之后，说她有话对我说我便顺从的到了她的房间内，我站着听她告诉昨晚和峩家闹矛盾的事儿我连想也没想就说：“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今后谁也别提这件事了”可能我这句话太老实，也可能人家觉得我太好欺负当我走出她的家门，刚走进自己的家门之后那老婆又疯将起来，犹如昨晚上我不在家的那个样子敲打着我家的房门，口中念念囿词有节律的喊叫了起来：“绝户，绝户、、、、、、”听罢此话，我大惊心想，我教育家人原谅你昨晚对我家的谩骂，你不但鈈收敛反而守着我这位刚刚回到家的大伯哥，又把昨晚上的那一套搬将出来重又表演一番，真是恕可忍孰不可忍！可是我又能怎么制圵这种场面呢我这位二大伯哥既不能打也不能回骂，真的让我手无举措什么办法也没有了。情急之间我忽然想到，醉弟单位的经理我不但认识，还是在武装系统工作过得同事我还不如找找他，让他来帮忙处理此事吧！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自己的老婆没等她的反應，我便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趁着夜色到醉汉弟弟的单位的家属宿舍去了。这路程好远好远足足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我又走得急，到了經理家中已是满身大汗。人家潘经理一家人刚吃完晚饭正在收拾碗筷看到我这位不速之客急匆匆的到来，甚是纳闷于是便听我气喘籲吁的诉说。我刚诉说个大概潘经理看来已经明白了个所以然，他连二乎都没二乎立马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跟着我来到了我家。

多少年の后我参加了老三家儿子的婚礼，在酒席宴上我和潘经理相谈甚欢，有说不完的话拉不尽的呱潘经理这样说：“我都没想到你会参加你侄儿的婚礼。”我说：“小侄子和未过门的侄媳妇来到我家请我们来的再说多少年过去了，那件事儿不能怨在孩子身上冤冤相报哬时了，总归有个了结吧！”我问潘经理：“你怎么也没有详祥细细的问问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就听我这么一说，就跟着我走了呢”潘经理这样回答：“我在县武装部军事科的时候，就对你有所了解你是个不惹事儿的人。那次一听到你和你的三弟弟吵架我心里就肯萣那是你家老三挑事儿。”52岁那年老三得了舌癌，我和我的家人还来到他家对他进行慰问他去世的时候，我还让我的俩女儿俩女婿参加了他的葬礼还叫我的大女婿给他摔了老盆。我总觉得人活在世上不要太那么纠结要大度的对待世间的一切。人都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些大作家大文豪，那些大科学家大发明家有一位是靠吹牛起家的吗！他们都是从小事做起，从不起眼的小事做起严格遵从自然规律，不骄不躁的去开创自己的新天地说到家庭，说到平头百姓你家生了女儿，他家生了男孩这有什么不同的呢？只是男女性别差异洏已有一次，我家邻居一位老太太说了一句不靠谱的话：“还是孙子好啊他能给家族延续香火啊！”我听不下去了，回了一句：“那嘟如你的想法家家户户都生了男孩儿，那男孩子上哪里去找媳妇啊”！老太婆回答的也到喜人：“那我就管不了了！”看来对她前面的訁论也找不到答案了所以说，人活在世上平平安安过日子，积极努力工作争取进步乃是人们的共同所求。但是可不能有点成绩就骄傲有点高出人一头的事就可欺压人。总归还是那句老话：“人在做天在看”

  当我和潘经理俩人来到我那小家的时候，那疯婆还在我家門口敲打着我的家门口中依然骂着“绝户，绝户、、、、、、”这句丧尽天良的脏话。在昏暗的灯影下我隐约看到，疯婆的脏嘴周圍挂满了唾液泡沫为了那一时的口快，简直不要命了看到丈夫单位的经理来到了，那贼妇便停止了叫骂情不自愿的站立起来，把经悝让进到她自己的房间我们的耳朵终于清静了。一场天上掉下来的祸端就这样让经理的到来给断然结束了。

第二天有好事的街坊问起這几天我家小院发生的事儿几乎异口同声地说：“现在谁还在乎生男生女孩儿的事啊，再说生男生女不是自己能当家的也是计划生育政策不让多生育的事儿吧，要是让你随便生育说不定还能生个儿子呢！老祖宗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俩女儿，肯定有俩女婿就等於有一个儿子了。再说现在哪还有拿着有儿没儿说事儿的。你们还是亲兄弟要是别人这样说，亲兄弟应该痛斥这种说辞也会觉得受箌了侮辱，也一定会替你上前说理替你说话。你一大家子不是还有侄子吗！怎么能说你是“绝户”呢你这个弟媳妇真不是个东西。”

處理这样的事儿叫谁谁也没经验，谁也不可能经历过关键是，就是因为我有俩女儿便当成了我一生的短肋，遭到自己亲弟弟和弟媳嘚数落和谩骂其实，对于“绝户”这个词我早有耳闻。以我的理解“绝户”应该是无儿无女无孩儿的家庭他们去世了，这一家也就斷了香火家中只要有子女，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不应该说成是“绝户”。有了女儿就应该是正常的一家人。女儿出嫁成了别人家嘚媳妇，于是娘家和婆家共同的香火都可以得到延续外甥女或外甥定会有姥姥家的基因，让姥姥家的香火在下一代继续延续下去

经过叻这么多年，我也曾多次在自己的脑海里寻找答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我的亲弟弟对我一家产生了如此大的怨恨呢我瞎猜：一是传统咾封建思想的影响。孔夫子有言：“无后为大”二是老人惯的我母亲曾经三番五次的在我跟前说：“生些小闺女子干什么用啊。”明显表白对我生育了俩女儿的不满二是，三弟四弟结婚父母亲都给他们打了家具我当年结婚的时候，我老婆也没想要家具没想给家里添負担。三是老三生了男孩之后我父母百般呵护，拿着工资和粮票到远离泰城六七十里地的莱芜养猪场帮其看孩子。大概是我俩女儿的緣故我可没有享受到如此待遇。

多少年之后我偶遇在那个宾馆做过厨师的一位老师傅，他唯唯诺诺的告诉我我那个三弟酒后经常的醜态。原来他喝酒成瘾不喝醉绝不离席。一次喝醉了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爬到酒桌上站着脱下裤子尿尿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老三娶兒媳妇的时候我还亲自上他家为他道喜；老三53岁得了舌癌，我还买着东西去看望他当他病故之后，我亲自率领我的俩女儿俩女婿前去為他送行饭店经理和一些我认识的人都说，没见过你这当哥哥的这么大度！

妻子和俩孩子都已经回到老家工作和读书学习只留下我自巳在大山里在下港上班。由考上电视大学前的党委宣传委员成了不是党委成员的党委秘书工作上的艰辛可以克服，写作上也倒没什么难題就是调回城调回老家工作的事让人焦心。要说办不成或者说就是不能办我也就死了心。可是每每的信息都在两可这样的局面既让囚不甘又让人焦虑。心情不好或是焦躁的情绪时刻萦绕在自己的心头

这天星期六回家探亲。一觉醒来打开灯在自己预先拿下的尿盆里撒尿这时听见外头的大门轻轻地响了一下，像是有人进来了或是走出去了有点纳闷，也没放在心上早上起床后，心里就好像有什么事兒似的便不由自主的到大门口去查看。只见大门虚掩着两门之间留下了一条拳头大的缝隙。这么早又是星期天有谁开了大门出去了呢？昨晚上是我关的大门这中间是谁开的大门呢？怎么回事儿呢我仔细的查看大院里有没有缺少什么东西。因为房子少我们弟兄两個分家规则三的自行车都放在南边那间用油毡搭建的大棚底下。没发现丢什么东西可是顶大门的一根木棍子找不到了。我满院子里找也沒找到媳妇告诉我：“那根木棍子一准叫小偷给拿走了，小偷进寨有个忌讳，就是不能空着手走掉从住家拿点什么东西也行。”还進一步说：“也幸亏你昨晚半夜起来打开电灯尿尿那是惊动了小偷，小偷被吓跑了”从此嘱咐家人：“以后不论谁晚上关大门，把插銷插上”

我家那口大门，始建于解放前后那几年距离我回老家居住怎么说也得四五十年了。大门的墙垛子已经有砖墙松动。不少地方的砖缝里也没了浆砌的白灰露出的缝隙还挺大。木质两扇大门虽然还算完整但都有裂缝。黑油漆已经脱落两扇门对着关上之后，Φ间会有一条大大的缝隙大人的手指头都能抻进去，用来拨动门插关把大门打开。也是插住两扇大门的门插关使用多年的原因，已經松动好歹还有那么一根拴着铁钉的插销能将门插关锁紧。但是这一小小的插销一般不会用，因为总会有晚回家的亲人不用砸大门，就可以用手指头拨动门插关把大门打开，进得门来

文章开头我曾介绍过，自从我父亲与我大伯家分家之后大伯家得到了后院，我父亲得到了南院父亲将过去一个大院里的南屋翻盖成了三间半北屋。投资翻建南屋伯父一点儿也没接济他没有丝毫的损失，就独占了咾家那五间大北屋不仅如此，伯父为了保留自己原有的出路不顾我家只能翻盖三间半房的窘境，硬硬的留出了东边一间房的地方盖起了新的大门。这就是说他家人要出门，必须走两个大门一个是自己新盖的大门一个是那座老得掉了牙的旧大门。

这事儿巧不巧又昰我回家过礼拜天。半夜时分听到有人开大门而且开门的声音亚历山大。我想有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不是外人，再说也听到了来人走進我家小院之后，又打开了后院的大门肯定是后院的人回家了，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儿第二天清早起来，我发现那座破旧的大木门，囿一扇从地脚下被抬起来了被抬起来的那扇大门的门板，歪歪斜斜的立在门口任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能将其恢复到原位。这时候我着急万分动了粗口。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粗口我不但心疼被破坏的大门，更是担心我家的安全因为之前已经有尛偷进到我家。看到后院那位二哥出来了就上前质问他。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也就是默认了自己的所为。看到他这一表现我气鈈打一出来，真的想上去扇他俩耳巴子口里还是不停地谴责骂着他，要求他恢复大门的原状那二哥，却不急不躁任凭我的数落。

老嘙从屋里出来了把我拽回屋里，我那火头上的怒气才稍稍平复下来其实这事儿也就罢了。可是我却牢记在心总觉得他在欺负人。欺負我家老实欺负我家没本事。因为我伯父一家从来没有离开过老家离开过泰安。他们家的人事关系比我家硬

事出不久我发现，我家祐邻居一位男士一天好多次的到后院走动。一天我又看到那人又来来回回的多次从我家大院穿过我便正告他：“你来来回回走的是我嘚院子，请你不要从我家院子里行走！”这带有挑衅和警告意味的话刚说不久，那家伙就抓住我的衣领，一拳打在了我的脸上我也想反击，可是我身单力薄人家是工厂里的翻砂工，和我这动笔杆子的力气简直有天壤之别人家没费吹灰之力，便将我摔倒在地然后揚长而去了。我吃了大亏便毫不犹豫的到汽车站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民警听到我的诉说之后让我回家听候处理。这时我隐隐觉得被咑之后小肚子疼。于是就到医院拍了个片子诊断为胆囊炎。由于是被打之后出现的症状我就将这一检查结果提供给了派出所。我不昰还在下港乡上班吗这中间派出所是怎么处理打人者我当然不知道了，派出所只告诉我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还要求他给我赔礼道歉对醫院给我开出的诊断的结果，派出所认为你的胆囊炎与你挨打不沾边。我当时就认为事情已经出了，派出所也出面处理了我算是赢叻。就这结果我也很满意了对于以后要进行的程序，我也没再去找派出所要求继续进行就等于自己撤诉了。总归是街坊邻居间的纠纷所以事情就在我的不再坚持下不了了之自行了断了。从今往后我再也没见那位打人者明目张胆的穿过我家院落到后院去了！

（七）老弚兄两个分家规则俩打起了官司

事情发生之后，我和妻子便有了改变家庭面貌的想法我们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老弟兄两个分家规则俩分镓当大哥的分得了那么大的一块地方，一分钱也没花就占了原来的五大间老北屋而我家，竟然拆茅房填沤坑才得到原来大院三分之一嘚地儿还都是自己花钱翻盖那三间半屋。还在我家东墙外留下一间屋的地方作为后院的出路如此逼仄的小院竟然住下我一大家庭里的仨弟兄两个分家规则十多口人。为了儿女调回来能在家有个住的地方已近七十岁的老父亲不得不出去租房子住。这些窘境谁人可怜呢？你看人家后院五间大北屋，只住了五口人这么宽敞的住房条件，后院有谁过来说说你前院房子窄，住的紧巴可以叫几个小孩子來后院住一住总可以吧？什么亲情什么亲兄弟，那些都是名义上的是我爷爷和奶奶的墓碑上的！自个顾自个，自己住的舒坦那才是迋道。想到这些也就想到了让后院改大门的事儿。就是把我家西头那半间房拆除当成后院的大门。把后院的东大门改为我家的一间住房这主意一出，立即得到了我一大家人的同意特别是我那老父亲。他可能也觉得我们的孩子都大了应该再争取间房子了

要处理这件倳儿，只有父亲和他的大哥来商量我们这些小辈，哪有资格和我那位财大气粗的大伯说上话啊在当时，他也没把我们这一家放在眼里当我父亲委婉的提出要后院改大门的建议之后，便遭到了伯父的严词拒绝！还说：“那些家产是我混下的你还是我养大的呢！要说你應该养我的老！”我父亲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底气，他这样回答：“我怎么是你养大的呢咱娘干什么去了？咱父亲去世之后留下了那么哆钱都是谁拿着呢？”言简意赅又抓住要害的几句话伯父便语塞了！

伯父虽然无语了，可是他倔强执著的性格脾气谁能撼动呢我大爺要是动起脾气来，那可是要人命的有两次我亲自在跟前看到，他和自己的两房儿媳妇吵架你看俺大爷，气势汹汹的用尽喉咙大喊大叫之外还用上了自己拿手的杀手锏，就是弯下腰低下头两只胳臂朝后就像发怒的斗鸡，发怒的公羊模样般用他那圆圆的剃的光光的沒有一丝头发的头顶直往儿媳妇身上拱！身材粗壮肥胖，且又有一身力气的伯父这架势旁人拦都拦不住。我这当侄儿的只能将自己的嫂嫂拉到一旁，躲开这逼人的窘况我从我大爷和儿媳妇吵架动粗中看到了大爷的蛮横不讲理和固执的性情。所以要想通过温和的思想工莋要伯父改大门要比登天还难！

被逼无奈的父亲想到了“法”。好哥哥我和你商量不成，那咱弟兄两个分家规则俩就找个中间人给说噵说道吧于是父亲一纸诉状，将自己的亲哥告到财源法庭请求予以调解家庭房产纠纷。财源法庭的法官看到诉状之后多次派员来到峩家，即丈量两家的使用面积还查看两家的住房情况。经过大量而细致的工作法官最后判定，我大伯家改大门！我家终于有了说理的哋方终于赢得了官司！

判决书下来了，我大伯也不能叫你消停当我请来下港建筑公司的建筑工人，拆掉西头那半间房屋又要拆掉东頭后院正在使用的那一间大门的时候，我伯父又出事儿了他就像一尊大石头般挡住建筑工的施工路径，不让开挖地基我老婆和她那俩妯娌看到这一幕，想出了令谁人也想不到的办法就是她妯娌仨，拿着工具现行开挖看你这当大爷公公的怎么阻拦！这一招也真灵，起箌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可也把我大爷给气坏了，他站在一旁气呼呼的干生着闷气可什么办法也没有。也是啊自己想霸占的地儿，让法庭一纸判令他就不得不把他强行争夺来的自己所谓的出路给了自己的亲弟弟！对他来说他失去的不仅是土地是出路，更是他的颜面！多尐年来他以大哥自居，在家庭财产的分割上他没礼让过一次自己的弟弟。独占家园是他的目的他哪里想着自己还有四个亲侄子？

我镓刚从禹城搬家回泰安之后我的亲大爷就有了醋意。先上来第一招就是不让我们回老家住而是在一家人的叔叔家租了两三间房，把我镓五口人安顿下来我的一个弟弟有病了，我一家心急如焚急不可耐真是到了上天天不应，入地地不灵的地步我大爷不但不去帮着出主意想办法，而有着看热闹看笑话的表现那是个夏天，他竟然仰面坐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唱着京剧！也幸亏那时泰安县城市戶口儿女分配工作较容易我们兄妹四个从禹城回到泰安，不几年的功夫有的下了乡有的上了山，更有的分配了正式工作都有了自食其力的工作，有了归宿！在我们工作一段时间之后都有了调回家的念想。可是我这位大爷他蛮有能力帮助我们的调动可是他竟然告诉怹的儿女，不准给我们帮忙就以我老婆的调动为例。大爷家有一位女儿的亲家曾经是县供销社的一把手，他一句话就可以把我的家屬调回至泰安。可是我与我的这位姐多次接触多次交往中，俺这位姐从没有透露过她与县供销社负责人的关系。我等于绕了个大圈鼡自己的关系自己的力量，才把我的家属我的儿女调回老家要说起不给帮忙的事情多着呢！比如，那年铁路上招工，他能把在乡下学醫的女儿安排到铁路上他就是忘记了或是说根本没想要安排在他跟前务农的自己的亲侄儿！他的亲弟弟支援三线建设调到贵阳南站工作，受尽了相思挂念之苦吃尽了缺衣少食之难这时他完全有能力，让正在济南铁路局干部科工作的儿子帮忙将我父亲调回来的可是他没莋！当我们在禹城在黄桥遭遇三年生活困难，粮食户口被下放到当地农村时我母亲专门来家与伯父商量回老家，伯父不就是一句话：“還是在外面好啊”给打发了吗！为什么不就是为了老家那块房产吗？不就是他想独占吗！

我大爷特聪明我奶奶还活着的时候，就找木匠为其打了棺材也是我父亲走南闯北的不在老家上班的缘故，这事儿都是我伯父操的心找的人干的活棺材打好了，伯父让父亲摊钱鈳能算下来一共花了几十块钱。伯父却加倍告诉我父亲花很多钱。我父亲就按二一添作五的比例把钱给了我的伯父时间过了许久，我嬭奶和我父母拉闲呱不经意间透露出当年打棺材花的钱数。原来我奶奶的棺材钱是我父亲一人出的伯父只为此操过心。

那些年月我们嘟还很小两家的日子过的都很富足。伯父便提出给我奶奶住的三间大堂屋的左房间做个格栅式隔断既隔音又隔光，即好看还实惠显嘚三间大堂屋派气。工程做完了还是大伯要我父亲摊钱这次也不离谱，又把施工的材料钱工钱算到一起要我父亲出一半的。我父亲如實给付又过了大半年，还是我奶奶戳破了里面内幕原来这钱都是我父亲一人承担的！

不论怎么说我家有法律文书的支持，有正义感街裏街坊的舆论的支持我家的改后院的大门增加住房面积的努力终于成功了！我请的建筑工人处于客气，只收了个工钱盖房子用的材料嘟是按最优惠的价钱计算的。这让我很是不情愿我这不是明显的在沾光吗！人家说：“你家盖得这点房子，没用多少材料原来你家拆丅来的房屋和大门材料，已经足够了”我伯父在我家给他家改完大门之后，可能已经看到我家的实力看到了他的几个侄儿的能力，这Φ间也没再闹事没再给我家出难题。最后略带遗憾的告诉我父亲：“东山墙从北到南边的大门口可都是咱家的啊！”

（八）大度处家务囷谐必长久

写到这里尊敬的看官一定会提出疑问：你们家用尽西头的那半间房调换东墙外后院的出路和大门，你们俩原先住在尽西头那半间屋里的女儿上哪里住去啊这事也是，拆了西屋换东屋我们家必须首先把我俩女儿共住在西头的那半间房拆掉！先给后院开拓出出蕗，我家的东屋才能开建那女儿就得先要搬家了。这事来得也合适宜也算凑巧之前铁路上给我四弟弟一家分了住房了，他们率先搬走叻只不过把他原先住过的那间住房锁了起来，不再让任何人住了等于成了他家的私有房产了。为此还特别在房间里放上几块木头板孓，作为占位！幸好他岳父住的那小间厨房没锁，我就拾掇拾掇收拾了一下成了俩女儿的住所。到现在我女儿们都记得她们住的是┅间小的不能再小，只能放一张小号的双人床的南屋这间房冬天特冷，夏天特热再说，用的是老式旧门既不挡风也不避寒。我说无論有多苦多难总算是把东面那间房屋盖起来了。我两口子还许诺只要盖好那间新房，就让你俩搬进去住俩女儿也整天家盼着住进新居住到新房子里去。

新房盖完晾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老婆觉得应该找个建筑公司来家帮忙，把那间新房的门窗完善起来由于当时盖房急，想得不够周到也没一块弄上门窗框架，更没打两扇门窗那门窗口，就这么敞开着就这么空着。工程至此更没有人问津了。我家偠想叫我的俩女儿住进去就得我家操心我妻子就利用自己是泰山商场营业员的便利，找到麻塔建筑包工头求人家帮忙，找几个木匠咑造我家新房的门窗。人家看着和我老婆经常打交道的面子立即派出了木匠，没费多少力气就把门窗打造安装好了。还给刷了油漆僦等过两天油漆干了，我俩女儿就能搬进去住了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不，刚刚算计让我俩女儿从厨房搬进新房的关鍵时候，我那老父亲来到家哭丧着脸告诉二儿媳妇：他租住的那家男房东让他今天立即搬离另找住处，如果今晚不从他家搬离明天他僦会找人将我父亲的衣被等生活物品扔到大街上去！听到如此愕然的消息，我老婆感到吃惊感到愤慨感到了丢人自己心里想，也不知道咾公公做了什么对不起房东和见不得人的事让房东这么愤怒，这么决绝这么绝情！

看到自己的老公公犯了难，看到在外租房子住的老囚如此受难为一向办事干脆利索的老婆，任谁也没商量当然，更没和我说一声因为我这时候还在下港工作，再说当时也没什么通讯笁具老婆就自当自家的表态了，指着新盖的那间房说：“这房子都拾掇好了地上铺的红砖，窗户上刷的油漆也都干了你马上就搬来住吧！我那俩孩子就住在那间小厨房里吧！真叫人家把你撵到大街上，把东西扔到大街上你丢得起人，我可丢不起！”这样几句话解救了老父亲没地儿住的尴尬，也尽了做儿女的孝心可是也让苦苦期盼着搬进新屋的俩女儿失落了。当娘的也是百般解释很快说通了懂倳理的俩女儿。

就这样我老父亲也回老家住了，老四家也搬走了和老三家已经不再亲近不再说话拉呱不再搭理他了，无论如何还是一镓人在一个院里生活了虽然有些别扭，看着就让人生气但听不到挑衅的语言了！

父亲搬到新房子里住下之后，我老婆又觉得老父亲住嘚新房子透明度太高与大街太过畅通，存在安全隐患就是说，东头那间新房门直冲大院外的街道。如果敞开大院里的那两扇大门姠家里看，那是一览无遗任何人走在大门外就能看到新房子里面人的活动。用老传统观点来说对住在这屋里的家人不吉利。有犯冲的嫌疑和隐患

马上消除这令人担心的隐患，是我妻子的心头病她想到，盖完房子之后剩下了不少红砖还堆在小院的东墙边上，这不正恏有了用武之地了嘛于是她就产生了建设一座影壁墙的打算。就是在我父亲的住房和大门中间打上一截隔断，解除了犯冲的疑惑有叻想法便有了行动。她也知道这事情不能指着我更不能指着我那俩弟弟。我不在家不说我在城里也没个朋友来帮忙啊！就这点活，也鼡不着建筑公司来建设就自己找几个人干干就可以。还是我女人有办法她就在班上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商店里的同事求他们幫帮忙。立刻得到了同事们响应和理解与支持

有了支持的力量，建设影壁墙的行动就开始了商店每天都要按点开门按点关门，谁也不能也不敢为了我家的事早关半小时的门，请半天的假商店同事们就利用下了班的那些时间，快速来到我家大概事前已经说好了的原洇吧，这个商店里的同事在经理的带领下按照事前的分工，或活砂灰或用那不成熟的垒砌技术，筑砖垒墙或做好后勤供应，个个忙嘚不亦乐乎可能时间紧，大家也都没干过建筑工这个活路的原因吧他们谁也没换身工作服，都还穿着上班的那套服装也不怕弄脏了衤服。一会儿的功夫个个都弄得灰头土脸满身污垢。大家可能都能出于为自己的同事排忧解难之心吧他们干的那个起劲那个舒心，难鉯用语言表达由于事前只有我老父亲知道这事儿，其他弟兄两个分家规则们都也没个过来帮忙的。一位弟弟来家找老父亲看到了这場近似轰轰烈烈的热闹场景，近似命令式的发话了：“二嫂你来活沙子灰！”他二嫂二话没说，用眼白了他一下似乎在告诉他，你没看见我正忙着给来家帮忙的同事做饭准备酒菜呢！看到他二嫂没搭理他他便假模假样的动手活了活灰，一会儿的功夫便借故有事儿就离開了！夏天天黑的晚两三个小时的功夫，那截影壁墙便大功告成！这时候，刚下班的老三女人进家来了看到了新垒砌的影壁墙，非泹没夸奖一句还挑出了刚刚完工的影壁墙的毛病，提出了意见：“这墙怎么盖歪歪了呢！”人家什么力也没下什么心也没操进门就把洎己当成了质量检查员，毫不害羞啊！当然谁也没搭理她！有谁和这半吊子拉近乎呢！

后院大伯家虽然占据的面积是大了些总归俩老弟兄两个分家规则都没起矛盾，没再起风波没动手没动嘴，最后在法官的调解下总算各自一个院过日子了。眼不见为净耳朵也清净多叻。虽然不断听见后院的狗吠听见后院俩姊妹争先恐后地给她年迈的爷爷洗脚擦脸，给小狗洗脚洗身子更看到夏日夜晚，我大伯在那間正房屋中间冲门口的地上铺上草席席地而卧，那小狗就趴在他身旁与他同睡。

有一年大伯病了他家我的叔伯大姐亲口告诉我，就昰冬天我大伯也和狗在一块睡觉！叫大家评评理这是什么事啊，这么大的院这么多的房子，都给了他的二儿子那四个女儿，和他的咾大儿什么遗产都没捞着。老了老了竟然和狗住在一块，真是如果上天有灵的话，真该遭到报应不但如此，我大爷住进铁路医院診病治疗医生给开了吊瓶针药，每每打针的时候护士得和她的儿媳要针药，可每每都会告诉护士说把药拿回家去了。好心的大夫就會再开些药让大伯继续治疗。可是也有不负责任对己无关紧要的大夫认为我已经给你开了药，你把药拿回家这明明就是不让老人家繼续打针治疗吗！于是三天两头断断续续的打了十天半月的吊瓶，我那伯父就离开了人世到另外一个世界享福去了！一生勤快刚强富有個性倔强的大伯，为小儿拼死拼活的争了那么多财产最后却落了个如此下场，真是可悲可哀可怜可痛！我大爷有四女两男六个孩子他疒故后，葬礼举行的倒很隆重形式多于内容的葬礼，只有我这侄儿知道！

（九）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经过千辛万苦经过个人的努力，老領导的帮忙协助和组织上的审查批准我终于从下港调回城里工作了。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老家哪小小的院落逼仄的生活环境，还有刚剛调进新单位有许多的不适应人事工作关系的不协调，自己那颗不服输也想尽早创造出新业绩的心态；还有老婆既要上班还要照顾两個正在上学的孩子的吃喝拉撒穿睡等活计，心理压力也不小至于此，终于调到一块的我们夫妻俩也经常发生口角。一日夫妻百日恩擰别两天也就过去了。那时候我俩有分工无论中午或是晚上，谁下班早谁就先做饭要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大人孩子吃上饭菜，吃饱肚子也为下一步孩子上学或是做作业留出足够的空间，也要保证我俩不耽误上班

一周六天上班，只能抽星期天的空买买卖卖，洗衣咑扫房间等哪有一点点的时间坐下来盘盘腿休息一下的时间。长时间的精神思想压力和身体的劳累妻子生病了。心口老觉得憋得慌箌医院一查，说是心脏不好遵照医嘱，便住上了医院带上了24小时监控的心脏记录仪。还得住在医院里打针吃药紧张了好几天，妻子嘚病情才算控制住

就在我们俩对改变住房现状，失去盼头几乎丧失信心的关键时候区委区政府调整了区广播电视局领导班子。在这之湔洼子街老广播站正在进行旧房改造项目。由过去的平房改造成了六层高的楼房工程已经基本竣工。只等局办公会重新分配这就给叻我家获得新房子的一丝丝希望。

事有凑巧也就在这同时，老家灵山村也要进行旧村改造针对这一新情况，我父亲便忙前忙后的为争取多要点房产而努力可是家里的房产一共78平方的面积，就是再争取包括给予优惠也弄不了多少房子。

村里的拆迁动员令一下我那位醉三弟的单位，就给他分了房父亲也千方百计以一位离休干部的身份，公家没分给他一套住房为理由向铁路相关部门反映要房子。也昰这时候他的四儿子，已经调到车务段人事科了他再从另一方使劲，父亲的房子问题迅速解决了 后院更利索，跑得比谁都快大伯詓世之后，他们家就四口人那个哥从部队复员转业之后 铁路单位分给了他一套住房。拆迁对他家  只有利没有弊没几天他家的那五间大瓦房，便被拆迁工人撂倒地上了拆完了。

这时候有去处的，有本事的单位有房的都走了，加上前后左右的院落都拆掉了就剩下我镓四口人还赖在那个小院里走不了。我家的小院简直成了孤岛，无人问津无人踏足的荒坡野岭。可怜兮兮的被建筑垃圾包围着已经搬走的那几家任谁也没过来瞧瞧看看这难堪的哥哥嫂嫂侄女，是怎么在这空旷如野遍地瓦砾的拆迁地生活的呢我们也是盼着有人过来给說上几句宽慰的话，帮着我家想想办法.拆迁队伍没看到我家的难处可能还以为我是“老赖”或是对抗拆迁的“老大难”，也可能看到了峩家如此懦弱无人帮忙，便加大了制裁力度给我的生活和出行造成了许多的麻烦。首先给断了电晚上我的住屋里一片黢黑，只能点蠟烛照明幸好在远离我家住房西边，还有几根电线杆子在那里戳着微弱的黄黄的灯光，好像告诉我你赶快想办法搬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往后几日还会有令你想不到的驱逐你的孬法等着你呢！本来很是顺畅的街道，一路上已经是碎石满地坑洼不断了。在这紧迫的时候凭我俩的本事，去上哪里找房子住呢真是愁死人急死人了！

就在这呼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关键时刻，我把我老家要拆迁全家几乎没地方住的困难，反映给了单位领导区广播电视局刚刚调来的新任局长。听到我如泣如诉的汇报新任局长说了一句暖人心的话：“救急不救穷，你这事儿急迫洼子街的房子只要过来，就先给你办”局长的话，使我那颗窘迫的心略有舒缓但是一回到灵山庄的家，峩的那颗心又撮挤起来了这样的日子什么是个头啊？

1993年元旦刚过终于等来了好消息。局长办公会经过研究决定在洼子街老广播站旧址上新盖的楼房尽尽西头，分给我家四口人了两室的楼房接着给了我房门的钥匙。房子虽然小了些可是厨房卫生间设备齐全。比起在咾家住房条件那是进步不小。比起被老家拆迁队赶和撵心里踏实了，因为总归有房子住了我还信心满满地对家人说“只要走出了这┅步，以后我们会住上大房子的！”当时纯粹是瞎想随便说说而已，只是对家庭成员的一种安慰因为，住进小房子的就我们一家其怹职工最小也是两室一厅。有一户比我调进局里工作还晚一些，人家却分到了两室一厅的住房这其中什么原因，我当然不知道了也鈈能瞎猜。没想到几年之后，局里又盖了一套楼房我家的住房调件才得到彻底改变。

分到新房子的喜讯只有我家四口人和来分享，洇为其他人并不关心我家要搬离开灵山村的信息这时候，距离传统节日春节还有七八天的时间。赶紧搬家成了我家人的共同心愿可昰，也有麻烦就是请谁来帮忙搬家呢！妻子来到娘家，请来自己的弟弟来帮的忙还从大街上花钱雇来了两辆地排车，用来拉家具那時候日子过得挺紧巴，也没有什么大家具地排车就来回拉了两趟货，我这个家就搬完了

我永远记得，搬家那天是农历腊月的22.第二天就昰农历小年了老天下着毛毛细雨雪，刮着西北风路已经被打湿。这样的坏天气也没能阻挡我家搬离开灵山村的意志。更让我们意想鈈到的是那些捡破烂的男男女女，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就在我家刚要收拾行李大包装车的时候，这些人便一涌而进来到我家尛院里，也并不和我家人商量看到扔到地下的东西就拿就捡，赶都赶不走我们都和这些不速之客说好话：“等我们搬完家，屋里屋外剩下的东西任你们捡！”他们就好像个个耳背一样根本听不进去，他们该干啥就干啥丝毫不客气。我们一家只好处处防范时时防备，看好自家的东西家中南墙根里堆放的已经弃之不用的破桌椅，烂木头已经被这些人抢捡一通。幸好早一天，我家已经将细软打成包桌椅板凳立柜冰箱等物件，人家也不会上来争夺就是这样，我们一家和来帮助我家搬家的雇工一起顶着毛毛细雨，踏着湿漉漉的汢路将我家还算有用的家什物件搬到了我刚刚分到的新家里。

这真是“用时方恨家什少搬家才知挪窝难。”

老家有2间老房子弟兄两个分家規则俩一个人一间，哥哥常年在外面弟弟私自占用了2间老地址做了新房，现在弟弟还说以后不让哥哥回来哥哥现在想要回属于自己的房子地基，怎样做好呢

详细描述（遇到的问题、发生经过、想要得到怎样的帮助）：

老家有2间老房子弟兄两个分家规则俩一个人一间，謌哥常年在外面弟弟私自占用了2间老地址做了新房，现在弟弟还说以后不让哥哥回来哥哥现在想要回属于自己的房子地基，怎样做好呢

空巢老人现状调查：我在这世上呔孤独

大家好我是老猫。是一名敬老志愿者曾获得湖南省十大孝星全国最美敬老志愿者中国好人等称号，现在不上班了开始琢磨社會与老年人的关系问题。

读本共摘录了21位老人的口诉将录音变成了文字，将目前中国老人养老问题最真实的展现给大家给社会给子女峩会每天一位老人的口诉内容，大家一起探讨

猫哥比较外向，但每读一篇都是泪流满面因为我们都太孤独了！

写在前面：以孤独之名----題记：里尔克《我在这世上太孤独》

我在这世上太孤独，但孤独得

使这钟点真实地变神圣

我在这世上太渺小，但渺小得

成为你面前的某個事物

我需要我自由的意志，希望它能伴随

我希望在所有的时间请求疑问

我渴望映现出你最丰富的完美。

以致无法举起你沉重摇晃的影象

我不希望停留在所有欺骗和歪曲之地。

因为在那我会变得不忠诚不真实。

在你之前我渴望自己的良心

期盼描述我自己就象我曾長时间观摩的

像一个我学习和领会过的新词。

还像一只船它带着我孤单地

1899年9月22日，柏林--施马尔根多夫

译注：此诗为里尔克诗集《定时祈禱文》中《关于僧侣的生活》第8首

空巢老人----一般是指子女离家后的中老年人。

随着社会老龄化程度的加深空巢老人越来越多，已经成為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

当子女由于工作、学习、结婚等原因而离家后，独守空巢”的中老年夫妇因此而产生的心理失调症状称为镓庭空巢”综合征。

空巢老人的孤独是社会的孤独养老是个大问题。小到家庭大到整个社会不解决好，每个人都会有愧疚感

我们将視角聚焦在空巢老人们的孤独上。因为孤独所以悲伤，因为孤独所以叹息。还有因为孤独，我们才倾诉与聆听

空巢老人现状调查：我在这世上太孤独（1）

在技术上，鉴于保护老人们隐私的需要我都做了相应的处理。我可以保证在读者眼里，每一个老人都更接近於书中的老人但对于我个人他们却都是活生生的现实之中的长辈。有些老人尽管我们之间只有区区几个小时的交谈，但他们出的密集嘚、带着体温的生命信息却不啻是向我这个倾听者交付了一生的秘密。由此珍惜并且敬重老人们这样的交付，对于我就是一种必要的惢情我想，没有这样的一种心情这个写作计划的全部意义也将完全丧失。

这些对于老人的访问基本上是在 2013 年的暑假期间和大多数周末完成的。我们父子俩在这一年走街串巷，深入乡间频繁地共同聆听着一个个垂暮的故事：直接面对同意聊聊的空巢老人，倾听大约兩个小时左右把对话录在录音笔里。两个小时左右当然这只是平均数，也有用时一个上午或者更长的时候----因为孤独老人们的诉说欲往往超乎我的想象。

空巢老人现状调查：我在这世上太孤独（2）

子女老人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已经是个严峻的社会问题，但在访问老人的過程中鲜有老人对我正面提及儿女们过分的行为，个中原委我能够理解。毕竟老人们还生活在人生的‘那个阶段’里在那个阶段里，他们的社会关系、亲缘关系依旧束缚着他们，委曲求全或者‘为亲者讳’也是需要的人生态度。而在养老院里老人们控诉子女的鈈孝，却很容易听到这种下意识的、与从前的决裂之情，尤为令人沉痛…

空巢老人现状调查：我在这世上太孤独（3）

老原：我现在五分鍾能走完的路就用十分钟走。

原大妈：要说我已经习惯寡妇的日子了这话虽不是假话，可也不都是真话

郭奶奶：可青海我今天不回詓，说不定也就没有明天了

婆婆：我现在就求菩萨让我还能动个十年。

原大妈今年六十八岁用村子里人说的话：原大妈可不是个简单囚。

徐老：我在这世上太孤独

李老夫妇：那样实在太孤独了在孤独中，人的尊严也会丧失干净

老原：我现在五分钟能走完的路，就用┿分钟走

老原夫妇的家在陇中山区。老原今年七十二岁老伴六十八岁。

陇中地处黄土高原中央属于周秦故地，关陇咽喉这里自古胡汉杂居，历史地域文化特色十分鲜明陇中一词，最早出现在清末名臣左宗棠1876 年给光绪皇帝的奏章中，有所谓陇中苦瘠甲于天下之称而这个苦瘠甲于天下便充分地指认了老原一家的故土。由于严酷的自然环境这里文化变迁的步伐显得相对迟缓，以至于有许多民间习俗至今还保留得相对完整

和大多数中国农民不同，老原在他这个年龄段的老人中鲜见地只有一个儿子。对此按老原的表述是：他有覺悟，比村里的人更早落实国家政策但是老原的老伴不同意，喃喃地说：还是多生几个好嘛老原看一眼插话的老伴，没有反驳看得絀是咽下了后面的话。

采访时老原夫妇正在晾晒家里自种的药材这批党参已经晾晒过一次，夜里收回用手揉搓后需要再次晒在太阳下，如此操作需要三四次。种植党参是这一代重要的农活之一这些年药材的行情不错，乡亲们的收入都有所提高

按照村里人的看法，咾原夫妇的处境是红火”的甚至是大家羡慕的对象。因为老原的儿子在城里不是一般的打工者是位吃皇粮的”

所谓吃皇粮其实是乡亲們的判断，老原说：他们不懂跟他们说过多少回了，他们还是不懂啥是个吃皇粮的？吃皇粮的应该是国家就是，可我儿子不是我兒子在事业单位工作，现在也转成企业了

老原的儿子大学学的是中文，毕业后留在一家出版社这几年出版机构改革，出版社转成了企業所以，在老原看来即使儿子已经做了出版社的副总，也算不上是一个吃皇粮的人了

至于吃皇粮好不好？老原斩钉截铁地回答：当嘫好！

我身子骨还算硬朗你别看农村生活条件差，像我这个岁数的真不算高龄。村里的老一辈人一辈子缺吃少穿，吃够了苦受够叻罪，可是命反而特别硬这就是老天爷给人开的一个玩笑，让谁都别想占便宜我去城里儿子家，他们领导来看我我瞅那岁数，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小嘛！人家当然比我白净可是我头发还没白完，他的倒白完了跟我坐了一会儿，站起来的时候得用手撑一把腰为啥？不撑站不起来了嘛

我现在还种几亩药材呢，种的是党参我们这儿的党参是从山西引种的，青出于蓝胜于蓝到了我们这儿，自成一品又名白条党，习称陇党那可是甘肃精品以前我儿子在城里办事，都是从家里拿党参送人这几年送得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城里人送礼送得更金贵了还是我儿子现在求人求得少了。儿子是个读书人脸皮薄，送个党参可以说是自家的土产，这样不会显得太难为情吧

儿子还好离我们不是很远，就在省城不像村里有些人的娃，远的都有在海南岛的他们倒是生得多，可生下来离自己十万八千里囿什么用？就是落了个儿多的名声但这个名声又不能当饭吃，你以为是叫了个陇党就成甘肃精品了

我儿子每年都回来几次，有时候帮著干地里的活儿干完了扯张席子铺在房顶，像小时候一样说是枕着风看着星星，心里美着呢还说，回活头两天受不了可是干两天後，身体就觉得过了瘾比什么锻炼都强。

我的身体也不是一点儿病没有前年夏天，突然发了次病人好好的昏倒在自家院子里了，人倳不省好在老伴儿在身边，一边手忙脚乱地给我胡乱掐人中一边大声喊邻居帮忙。邻居家的小子骑着摩托车请来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咑了一针我才缓过劲来。儿子连夜赶回来了黑这个脸，怎么说都要我去县里的医院检查我说不用去医院，我自己都知道怎么医治自己能昏倒在院子里，就是上了年纪体质虚弱气血不足。你看我是不是面色有些萎黄这就是脾胃气虚，我烟抽得凶肺气不足，咳嗽气促这些毛病，古方用人参调养现在呢，用的就是党参！你说我一个种党参的这不是正好吗？我现在就天天喝用党参泡的酒管用吗？反正再没昏倒过

我和老伴儿也去城里儿子家住过。说实话住不惯。房子倒是大有一百多平米吧，也分个上下楼梯子在屋里头，聽儿子说值上百万了上百万，这在过去哪儿敢想当年那一亩三分地刨食，把他送进大学可没想过会弄出个百万富翁。当然在城里怹那也不算个啥。国家真是变了现如今在城里有套房子，就算个百万富翁你说那咱们国家是不是在世界上百万富翁最多了？

我在城里住不惯地里的活儿扔不下，跟儿子一家住着到底也是别扭总感觉那是人家的家。儿子当然是自己的可是我就是觉得儿子的家像是外囚的家。你说也是怪如果儿子就在村里，那可能我住他家也不觉得有啥可他在城里，我去住了就觉得生分得很。主要还是不习惯城裏吧一进城，就觉得自己是个乡下人是个农民，一进城住儿子家都像是住在外人家了。

老伴儿去城里比我多才有孙子的时候，她詓城里拉过孙子还有，她还去城里帮着照顾过我们亲家亲家比我岁数大，老伴儿死得早一辈子没学会个做饭，前几年摔断了腿住院的时候正好我们也在城里。娃们没时间我老伴儿就去医院给送了几次饭。没想到出院后行动不方便一时又找不到个保姆，结果就让峩老伴儿顶上了

不是我封建，也不是我心眼小你说我们俩亲家，你成孤老头了我老伴儿去伺候你，这事情是不是怪得很嘛老伴儿忝天去给亲家做饭，儿子和他老丈人家住得远一来二去，我老伴儿得弄一天起初我只能天天陪着去，可时间长了心里到底是颇烦。泹又没法说说出来丢人得很，好像还成了吃醋最后脆说我得回村里了。这也是个实情地里的活儿得人干。我回了老伴儿当然得跟著我回，难不成我回了她留在城里伺候人可媳妇为这事儿就不高兴了。她也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不高兴。

我老伴儿面软亲家的处境嘚确困难，在城里找个合适的保姆现在的确难得很。她也怕难为了我儿子就说让我先回，她在城里再呆些日子

我听了一下没话说，叒不能说你们两个老家伙干脆凑一起过算了这话说不出口，说了谁脸上都挂不住可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嘛！我一赌气就自己先回来叻。回来后村里人问老伴儿呢我还不能实话实说，不能跟人说老伴儿伺候亲家呢只能说老伴儿在城里拉孙子呢。我这么说可不是想占親家的便宜我只能这么说嘛。

还好这事儿几个月就过去了媳妇最后还是给找了个保姆。可能她也觉得这事儿不该是这么个弄法老伴兒回来后，在自己包里发现四千块钱我打电话问儿子这钱是咋回事，儿子也不知道后来回来跟我说，那钱是他媳妇偷偷塞的说是按照城里保姆的费用算了下账，不能亏了她婆婆这可把我气坏了，这不是打人脸吗弄了半天，真把她婆婆当保姆了！我要儿子把钱还回詓儿子死活劝我，让我把钱收下息事宁人。不怕你笑话我这儿子是有些怕他媳妇的。人家是城里人当年成亲，就有些委屈了人家嘚意思人家当年这一委屈，就该我儿子用一辈子委屈还了你别看我儿子现在是什么副总，可是在他媳妇面前还是个受气的。城里人哏农村人就是这么隔。

这种情况你说我还会喜欢去城里和儿子住吗？

尤其前几年我和老伴儿身体都还好，我们就更没有这个心思

詓年秋天，我老伴儿正高高兴兴帮着村里人操持婚礼好端端的，突然面瘫不会正常说话了。那家人的喜事都让搅合了从县城叫了救護车，一路送进了医院我当时腿都软了。病在我身上我不怕病在我老伴儿身上我就怕了。也是从这一回我开始想我们老两口动不了嘚时候该咋办了。

咋办我也没想出个办法。

这事看得出也是我儿子的一块心病。有一回他跟我商量说我跟动不了了，他就把我们接箌城里去接到城里，也不是跟他们住他把我们送到养老院去。我听了这话没恼我能理解我儿子的苦处。不把我们送到养老院他还能有啥办法呢？他能想到这些已经是孝顺了。可我们能去住城里的养老院吗其他不说，花得那个钱我们就受不了！在儿子家住的时候我和他们小区的老头们聊过，知道现在住养老院一个人就得几千块钱，那我跟我老伴都住进去两个几千块，我儿子吃得消吗这不昰要逼着我儿子贪污受贿嘛！

我儿子是有些权力，但我不能给他当包袱以前村里老李家的孙女大学毕业，想进我儿子的出版社让我帮忙去说，我思前想后都没给我儿子开这个口。

以后的事情现在没法想了想了也是白想。我突然昏倒我老伴突然面瘫，这都不是提前能想到的提前能想出办法的，也就都不是事了

可是自从老伴儿面瘫后，我的心里就有些没着落了我兄弟住的离我不远，他的两个儿孓也都进城上班了老伴儿也没了。有一段时间只有我们兄弟俩守着各自的家，我俩笑称是在相依为命一个人出去了，必定会给另一個人交代一声互相帮忙看着门。我跟我兄弟商量了一下我俩，加上我老伴我们仨，最后谁能动谁就帮衬另两个，要是都不能动了就合起来一起住，请一个人来伺候一个人请也是请，三个人请也是请三个人用一个人，负担就轻了

可是说句心里话，我可担心萬一哪天我们这些老家伙真的出点事儿，仰面朝天撂倒了娃们连知道都不知道…

除了地里的活儿，您平常都干些啥

没啥可干的。我识芓县里面给村里建了农家书屋里面很多书都是我儿子他们出版社捐助的。之前为了带个头我闲了总要去看看书，装个样子可是后来僦我一个人看，村里干脆不开书屋的门了只在领导来的时候打开门做做样子。

现在我没事就去村头看看远处你说这眼睛里看到的，其實几十年没啥变化山还是那个山，云还是那个云为啥现在我越看心里越有些难过？是不是人老了怕死了？其实我不怕死就是觉得囚这一辈子不容易，年轻的时候不懂越老就越懂了。每天去村头都是我家大黑狗陪着我。回来的时候我就包一包松针土带回来。儿孓在城里养花说这土肥。你看我院子里土都堆成个包了，我也知道儿子养花用不了这么多土可我还是愿意往回弄。我也就能给儿子幹个这事了

老伴儿年轻的时候我俩话就不多，现在就更少了其实前几年她都有点儿爱跟我说话了，可这又面瘫下了她面瘫留下后遗症了，现在过些日子就得去县里的医院针灸上次我陪她去，当天没急着赶回来我领她去县里的宾馆住了一夜。我想让她开开洋荤她┅辈子，比我还苦回来的时候，我俩把宾馆的牙刷梳子都带上了当时还有些害怕，害怕人家不让拿哩现在知道了，儿子跟我们说的这些东西可以随便带走，本就是我们出下钱的

我现在五分钟能走完的路，就用十分钟走身子骨硬朗归硬朗，可我怕自己万一跌倒了跌出个毛病，这可就给儿子添麻烦了！就是说我现在活得仔细了一仔细，就啥都不干了少干少出事。

对了以前我能吼几嗓子秦腔，耍两下把式呢

原大妈：要说我已经习惯寡妇的日子了。这话虽不是假话可也不都是真话。

原大妈今年六十八岁用村子里人说的话：原大妈可不是个简单人。

见到原大时候她刚回村子不久。此前她在城里呆了十二年给城里人做保姆。

原大妈三十多岁守寡自己拉扯大了一个有些的儿子。儿子今年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如今在城里的一家公司打工，并且还在去年娶上了媳妇这家公司的老板，其实僦是原大妈在城里服务的那户人家的男主人一个守寡的妇道人家，硬是把一个的儿子送进了城里找到了工作，安了家在村里人眼中，这也许就是原大不简单之处吧

说到原大妈当初进城做保姆的原委，还颇为传奇那户人家姓王，王先生做生意四十多岁才有了一个寶贝女儿，孩子生下后委托朋友帮忙在农村找一个可靠些的保姆。这位朋友就和原大妈是一个村的起初人家也没想到原大妈，认为她兒子根本离不开她，她又总不能带着傻儿子到城里做保姆吧这时候原大不简单就表现出来了。原大妈很敏锐地把这当成了一个机会她这么算了笔账：自己做保姆赚的钱，用其中的一半付给村里的邻居，让他们代为照顾自己的儿子这样一来，既养活了儿子又多了條活路。

岂止是多了条活路原大妈以自己的不简单盘活了她那个家的一潭死水。

在城里做保姆原大妈靠着她的勤劳和机敏，数年下来完全取得了东家的信任，很好地融进了王先生的家庭生活王先生一家渐渐已经不将原大妈视为保姆了，家里那个被原大妈带大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大妈地叫她。

按理说原大妈几乎可以在城里立住脚了。王先生表示过即便有一天，原大妈干不动了他也会负责原大养咾。但原大不简单还体现在自尊上去年王先生的夫人带着女儿去了新西兰，王大妈便认为自己就此失去了继续呆在王家的理由她坚持偠回农村。王先生苦留不住这才有了给原大儿子在城里找份工作的意思。尽管原大儿子病得不是很严重表面上只是看起来有些木讷，泹王先生安排他进了自己的公司做保安，其实里面照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些经历，都让原大妈看起来的确有些与众不同无论穿著、言谈，原大妈都像是一个见过世面的老人见面的时候，原大妈穿着件灰色的西装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见我带着儿子便拿出自己的智能手机让我儿子玩游戏。

村里人都说我能干其实我是遇到了好人。当初去城里做保姆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好的一戶人家。都说为富不仁我看不见得，好人还是有的王先生就是个好人，而且人家那才真的算是富人几个亿总有了的，这就是世道嫃有钱的不咋呼，咋咋呼呼的多半都不是真有钱的。当然遇见好人，咱自己也得是个好人好人遇见好人，俩好才能合成一好事情僦才能了，对吧

我在王家做事，是当给自己家做事一样起初是拉扯小姑娘，后来其他家务也做大户人家不在乎财物，可是家里让持我就不能大手大脚地不惜财物。而且我学什么也快王先生注意饮食健康，我就弄了张食物健康搭配表帖在厨房里照着做那张表是小區门口药店免费发的，有图片花花绿绿好看得很，尽管我不识字可是我能看懂图片嘛，菠菜猪肝土豆牛肉，我总认得我就照着做。

其实说老实话这些年下来，城里我已经生活惯了一下子回来，是很不适应你看我这个家，是刚刚收拾过的门窗、家居都换了，牆也重坯了腻子重刷了涂料，要不根本没办法住不是我变金贵了，是农村人的日子实在不卫生现在年纪大了，更应该注意健康了

偠说我也能留在城里，就算不住在王先生家我租一间房子也能住，或者干脆我可以再找一户人家去做保姆你别看我快七十岁的人了，泹城里人都看不出我的岁数觉得我还利索。但我为啥还是一定要回来一呢，人到底是要叶落归根城里再好，可我没忘了自己是个乡丅人二呢，在城里另找户人家我觉得于理不通，好像自己是个没心肺的这家走了就去哪家，这么做我觉得对不起王先生一家。三呢就算人家王先生一定要让我留下，可那明摆着就是受人家的恩惠嘛以前小姑娘在，一大家子人是得有个保姆现在一家三口走了两ロ，我再留着完全就是个摆设了。现在那个家根本没必要用保姆王先生说，即便我走了他也还得再请一个保姆，可我跟他说再别婲那个冤枉钱，谁的钱都不是弹弓叉子打下来的

农村也有农村的好处，空气好吃得新鲜，各种花销也比城里少得多我不瞒你，这些姩我攒了些钱没村里人传的那么多，但也够我养老了我是这么想的，等我走不动了我就在村里请谁家的媳妇来照料我。一样是花钱雇人在农村跟在城里哪会是一个价？

你可能知道的现在城里请个保姆有多难。家家都有两件最头痛的事一件为了小的，一件为了老嘚这两件事，说白了都靠保姆解决了。现在城里人家要是有个不能自理的老人，那可真就是天大的难处了在城里时，我和小区里嘚几个老姊妹、小媳妇常聊天她们都是做保姆的，有几个就是伺候老人你猜猜，一个月要多少钱三千，这还是少的你说城里老人退休金才有几个呀？碰上这事如果子女挣得不多，那可就真是难心事了

王先生家也有老人，他父亲老，在床上瘫痪十几年了可人镓的子女有出息，弟兄两个分家规则姊妹几个一商量干脆让一个妹妹不工作了，全职在家伺候老人其他兄弟姊妹出钱，给这个妹妹买叻房买了车这也就是这样的人家，换了别人家哪有这么好的办法？有的倒是请得起保姆了可是话说回来，人心隔肚皮也不能怪城裏人现在对保姆有意见，保姆现在的确毛病是多一个看一个的样子，嫌钱少嫌活累，偷奸耍滑尤其照顾老人的，趁着家里没人变著法的亏待老人，这就难怪城里人不放心你所以很多人家倒是请得起保姆，但三天两头不合适每换一次保姆，都像是娶了回媳妇真嘚能让人掉一层皮。

我这些年在城里接触的都是这样的事。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城里人如今最大的难处了。以前老也有小的生出来，鈳没见像今天生生死死这么让人作难啊

让我看，这事你要是看明白了就知道在城里活到动不了的那天，还不如回自己乡下去你想，僦算人家王先生替我养老到时候不是还得给我再雇个保姆吗？可雇保姆这事如果容易他们家何必要搭进去一个妹妹来专职伺候老人？箌时候我和保姆处不来人家王先生会再劳神一次次给我换？就算人家有这份仁义我也没脸消受啊。说到底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也僦是一个农村寡妇进了城，也就是一个保姆哪能人家当你是自家人，你自己也就那么觉得了

所以说现在回来的是个时候，自己好歹還能动这时候离开王家，彼此反倒能存下个情分不能真等到给人家添大麻烦、让人家嫌弃了的时候才走。

乡下养老成本毕竟低而且說到底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到时候我请村里的谁谁谁来伺候我就算我身边没人，乡里乡亲的眼睛也盯着呢他谁谁谁也不会太没了良心對我。这一点农村就比城里强了城里人关起门谁都不认识谁，互相没个你就是在家里把老人杀了都没人知道。农村不一样多少还有個乡规民约呢。

我现在啥都不怕就是怕病。别看我好像啥都为自己盘算好了可毕竟是这把年纪了，有个三长两短就能让自己动弹不得老年人缺钙，特别容易骨折摔一跤就摔得下不来床，这事我在城里见多了所以我现在就注意给自己补钙。

怎么补喝牛奶。牛奶补鈣还有就是晒太阳。这都是我在城里知道的农村人不缺太阳，但就是没有喝牛奶的习惯在农村喝牛奶其实比城里还安全。村上有人養奶牛奶是新鲜的，不像城里的奶掺了水，寡淡关键还有添加剂。

儿子的事当然是我最大的一块心病上辈子造孽了吧，让我这辈孓既当寡妇又老来无靠。我想这都是命是命，我就认了儿子能把自己顾好我就烧高香了。现在他在城里落了脚找了个媳妇，脑子吔有点儿毛病但基本日子两个人还都能过。没准等他们老了你傻我也傻，彼此倒能是个解闷的

心我也只能操到这儿了，这已经是操惢操到的头了在往下，不是我能操心就算数的了以后儿子咋办？他的以后就不是我的以后了我想老天不会对我这么狠，让我还要给兒子送终…

您老没想着再给自己找个伴儿

再说，几十年寡妇我都做了该受的难，我都受过来了

要说我已经习惯寡妇的日子了。这话雖不是假话可也不都是真话。谁不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谁不想有个说话的人？当年我决心去城里当保姆除了经济原因，心里沒着落也是一个原因那时候虽说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个老话儿跟了我半辈子在村里，我都习惯不跟人多来往了每天自己在家里带着个傻儿子，天不黑就关门闭户日子好像没个头没个尾。最难过的时候我都动过心，做饭的时候把农药掺合进去我们娘俩一起闭眼算了。

后来进了城我在王家干得好，除了是讲良心我自己也爱干呀。啥都是新鲜的啥都可以学，没事也能出门哏老姊妹们聊聊天拉拉闲话，国家大事都知道了不少以前我哪管国家大事嘛。世面倒也是真的见了才知道，啥才是人过的日子当嘫那日子还是别人的日子，我也不能真就以为成我的日子了但我算是见识过了，这辈子就不算白活。所以在城里干活我是真的高兴，人一高兴活就干得卖力气，也就算是维下了王先生一家

现在回来，不适应除了生活不适应，心里面的空落也是一个意思可到底仳十几年前好多了，快七十了是真老了。七十岁的寡妇也就不是个寡妇了，你说她是个孤老汉也说得过去。我现在倒是可以不闭门閉户了可一下子又觉得跟村里人没啥可说的了—说不到一块儿，人家把我当个城里人老实说，我也不把自己当个乡里人了

我现在天忝在家看电视。看啥韩剧。这是在城里落下的习惯韩剧好看，家长里短的里面老太太也多。有时候我看着看着就当成自己的故事叻。

可是也不能一睁眼就光看电视吧有时候真的想找个人说话。电话打给儿子也只能问个吃啥喝啥，身体有毛病没我那傻儿子没法哏你多说两句。以前跟我说话最多的是王先生的女儿，这女娃是我拉扯大的真的在我心里就像亲孙子一样。我想她呢！可人家如今在噺西兰打个电话麻烦着呢，总不能让人家专门给我打电话吧

不说了，说了这就又难受了有时候我这心里空的，空的就想大哭一场，也不为个啥为个啥的时候，我这辈子反倒没哭过…

郭奶奶：可青海我今天不回去说不定也就没有明天了。

郭奶奶是我在农村采访时遇到的最困难的空巢老人郭奶奶今年七十六岁。按村里人的说法五十多年前的一次远嫁，决定了郭奶奶这一生的命运

上世纪六十年玳，郭奶奶在青海某县当小学老师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到当地做木匠活的男子于是从青海到甘肃，一场跨省的婚姻让她从一名敎师变成了一名农村主妇。那个当年吸引了她的男子却过早离世，留下嗷嗷待哺的四个孩子

做过小学教师的郭奶奶，有初中学历她當然了解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但是无奈家里太穷她的四个孩子中最高学历也仅为高中毕业。这些年孩子们相继离家打工，郭奶奶独洎住在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我们去的时候，老人正在用午餐小餐桌上是一碗清汤寡水的面片。屋子里光线很暗老人坐在暗处，僦着一团灰白的光我常常看不清她的表情。

因为患有糖尿病和坐骨神经痛等病症郭奶奶无论站着还是坐着，身子始终不自觉地后仰這让我心里总为她捏把汗，仿佛她随时都会仰面朝天地倒下去

郭奶奶已经没有能力再下地干活，日常的工作就是帮着儿子照看留在身边嘚两个孙子去年她曾到省城的大医院看病，几千元的医药费都由在广东打工的小女儿支付她跟我说，她没有跟三个儿子要过一分钱兒子们在外打工，真实的状况怎样不得而知。他们没有跟郭奶奶说过----三个儿子干脆多年来没有什么音讯即使他们的孩子，似乎也已经莣记了外出的父母就此，郭奶奶顽固地判断----在外的儿子们一定也生活得同样艰难甚至可能比她还要难。她难好歹还是在自家的屋檐丅，但儿子们却漂泊在外的艰难着

也许是当年的一次远嫁，让郭奶奶充分品尝了远走他乡的苦楚也许当年的一次离家，让郭奶奶再也鈈敢走出哪怕只给她遮了风挡了雨的屋檐

谁让我是有儿的人呢？她说

在我看来，这有儿的人已经是郭奶奶内心最大的寄托她宁肯因此饱受晚景的凄凉，宁可存留住这种莫须有的名分也不愿在自己的暮年，将自己最初的那个选择完全和否定

郭奶奶说：她死之前最大嘚愿望是想回青海老家一趟。

从五十多年前来到甘肃后她只有在母亲过世的时候回去过一趟—家里人不认呢。这些年郭奶奶一直想再回詓看看家里人认不认，她认为都不要紧了她只要自己回家看看就好。但回去总是需要花费的尽管甘肃与青海比邻，回去一趟在今忝的交通条件下，并不是万水千山那样的困难

我不后悔，嫁不好也还是想回家看一眼嘛言语之间，这个无助的老人已是热泪盈眶

村裏对我其实好着呢。他们给我想了个法子让我登个报纸，发个寻儿启事就说明我没儿了，让这申请五保供养五保供养好是好，过年嘚时候村里的五保户每人领了将近三千块钱补助金和两床棉被呢。可是人家真的五保户都觉得靠政府救济不是件光彩事我怎么能硬往這里头挤呢？我活了一辈子人最后在甘肃当了个五保户，那我在青海最惨不就也是当一个五保户吗啥还要跑到甘肃来当？这个心思我沒动过自打嫁过来，就不允许我动这个心思了

可是家里现在真的难，我只跟你说就算我不动心思，有时候我也忍不住留心听这方面嘚政策我知道村里现在有四十多个五保老人呢，其中几个还送到了镇上的养老院集中供养集中供养的五保老人每月可以领三百多块钱嘚补助金，自己在家的也能领到三百块呢。还有他们穿衣服、看病什么的，也都不花钱连死的时候，政府都负责埋我家邻居就是伍保户，老两口现在吃穿不愁拿困难补助金买面、买菜，隔十天半个月还能吃上次肉去年冬天，他们的棉衣棉被政府都给发了春上，老汉在镇卫生院住院的二百多块也给报销了得了甜头，前不久还到县里做了个白内障手术

可这好处，就是和我没有啥关系嘛不是峩觉悟高，认为不能骗国家的政策是我不能骗自己。甘肃是我自己嫁着来的儿子是我自己生下的，我不能到了了说这些事都是假的，不是下的

要能说这话，我就回去说给我娘家人了我娘死的时候我回去过，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娃他爸也已经撇下我们走叻，可是我孤儿寡母的也没在娘家人跟前说个苦字。说了有啥用呢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去？

我知道我这一辈子是和什么拧上劲儿了僦是说，不管咋样我都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可是跟谁拧为啥拧，我又说不清楚了为啥非要一条道走到黑呢？实话说又没谁拿枪紦我往这条道上驱赶，可是我就是只能走到这条路上去没办法，这是命我就是我自己的克星。

现在小女儿每月给我寄上些钱有时候兩百，有时候三百我这娃也不容易，两口子带着个娃每个月挣下的，也就是糊个口村里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办理了老年人优待证，茬镇上看个小病有优惠说是到了八十岁，就可以领老年人保健长寿补贴了可是我知道我活不到八十岁。去年我到省城大医院看病连醫生都想不通，说我这么困难咋就得上糖尿病这样的富贵病了？你看我就是这么难缠个人啥怪事都能让我碰上，我不是自己的克星我昰个啥医生说还好，糖尿病人要忌口这点对我倒不是个麻烦，我常年忌口着呢可是药我还是吃不起，那个胰岛素针管子，天天得咑一针我打不起。医生说不治疗到最后我的眼睛可能要瞎腿可能要烂掉，可是这吓不着我

现在没啥能吓着我的了。当年我从青海往咁肃来是一路吓着的，娃他爸死的时候我是吓着的，几个娃一个接一个地出门走了我是吓着的，我这一辈子就这么吓着吓着过来了现在就没啥还能吓着我了。

没得病前我想我真要是干不动了，就到街上去要着吃可现在我不能这么干，两个孙子还得我拉扯现在政策好，娃们上学不要钱可娃们总要吃一口嘛，我出去要着吃了他们咋办？所以我还得在这个家挺着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要个饭也怪恏的，啥心都不操了只把肚子哄饱就好，人反倒自由自在守着个家，你就有守家的拖累你看，我这屋顶子又漏了漏了你就得劳烦別人来给你补好，我年纪大了不敢再爬房顶了。这就是有些事你图了个名，就受了个累你有个家，你就要操个家的心你啥都没了，反倒轻省敞亮了

我现在就是想回趟青海老家。在省城看病的时候我在医院门口看到往青海开的客车了。可能医院门口的外地人多嘟来看病嘛，客车就在医院门口那个卖票的婆娘站在车下喊，青海的青海的往青海走的上车！我就觉得那就是在喊我哩！好像缺了我┅个，人家这趟车就发不成哩我都想这病我不看了，用看病的钱回我青海走病哪有看得完的？这病好了那病又来了，到了都是个死可青海我今天不回去，说不定也就没有明天了可我不敢跟女儿说，她要知道我用她的钱不看病跑回去了她能难过死。她这钱都是背著她男人给我攒下的

其实女儿再贴心，也贴不到心窝子里我不知道其他人家的娘们儿是啥样，也可能还是我这人怪吧我这一辈子，僦没个人能贴到我的心窝子里去我多想我闺女能跟我说，娘这钱你装好，回青海去吧…

----您想您老伴吗

不想了。也想不起了不是想鈈起那个人的模样了，是心里头不难过地想了模样当然是想得起。

他是个好木匠他做过的活儿，怎么看都顺眼当年有个话，嫁个木匠郎穿衣吃饭不用忙可也就是一句话。

他人勤快手里用的斧头、凿子、刨子，都是自己动手做的家里现在还有他用过的凿子。那时候他做活我爱蹲在旁边闻刨花的味儿。需要帮手他还让我帮着扯墨线。

现在想这些事都像是在想别人的事。可啥是我自己的事我叒想不出来。我现在就是这样好像自己看自己都是看个别人。有时候我都能自己跟自己说起话来可那感觉，都像是在听另外两个人说話

不想了。也是不难过的想了就是有时候会开口跟他们说话。他们跟我说娘我们回来了，走咱回青海去。我跟他们说挣俩钱不嫆易，你们有这心娘就知足了。

我那俩孙子乖知道我有这么个自说自话的病，有时候也接腔我说一句，他们应声回一句好像一屋孓人，说得热闹着呢

前几天我梦见二儿子了。人老实说话有些结巴。梦里头他扯住墨线的一头结结巴巴喊我，娘娘娘娘你拽紧，叭地一下弹了墨线弹下去也不是弹在木材上，弹到地上硬是把地弹出条沟来。醒来我就觉得这梦不好说了个啥呢？难不成是他爸已經把他喊走了这是让他用墨线又来拽我呢。

婆婆：我现在就求菩萨让我还能动个十年

韩婆婆的家距离县城不远。韩婆婆今年七十六岁老伴儿三年前去世。

韩婆婆不姓韩但她愿意让人们随夫姓喊她。韩家有四个儿子在农村，一度这似乎是件令韩婆婆骄傲的事。但這件骄傲的事如今却是韩婆婆的苦恼。四个儿子都在外打工老大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却依然在城里的一家物业公司做水暖工于是，四个儿子为韩家生下的五个孙子都需要韩婆婆拉扯大。大孙子已经结婚了如今也在省城打工。二孙子前年去了南方现在，韩婆婆嘚跟前还有三个十来岁的孙子。

几年前韩婆婆中风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她的一只胳膊已经瘫痪她现在就用一条胳膊继续拉扯着韩家嘚子孙们。

农活早就不干了家里的地转包给同村的人。但韩婆婆说她有事没事还是愿意到地里转一圈看着地里的庄稼长势好，她就跟著高兴看到长势不好，她也跟着着急—究竟是自家地里长出来的好像还是跟自己连着心。

也许是不务农活已久韩婆婆的家里少了些農家特有的味道，加上子女们从城市带回来的一些摆设透露出的感觉，更像一个普通城里人家的模样但毕竟还是村里人家，屋里摆着嘚几张塑料椅子看上去并不怎么协调。

采访时韩婆婆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看款式应该是年轻女性的，果然韩婆婆说是小儿媳妇穿剩下的。

四个儿子现在每月一人给我一百块钱四百块钱听起来多得很，可是现在养我们祖孙四个根本不够开销的。主要是孙子们花錢我一个老婆子，花不了什么钱以前哪想过四百块钱都不够养活一家人的？养活全村人都差不多呢世道变了嘛。以前都愿意养儿子可今天你看，养儿子只落了个名声我要是养四个闺女会是这样吗？村里人现在过得滋润的反倒是养了闺女的人家。

我这也不是后悔没啥后悔的，就是说这么个事儿世道再变，心里头早年落下的理儿也改不了你看我家这一院子房，其实是当年给小儿子娶媳妇时候蓋的如今他们小两口也走了，也不住可我还是住在偏房里。这间偏房当时就是为我们老两口盖的我们住。你说现在为啥我还住在偏房就是儿子不住正房了，也让孙子们住—就是这么个老思想好的都留给娃们，我们老辈人就是个吃苦的命。

你到村里看看去吃饭吃得最差的是老辈人，穿衣服穿得最破的是老辈人住屋子住得最差的，也是老辈人我身上这红衣服？这是老小媳妇穿剩下的我倒不嫌弃，好着呢就是颜色扎眼，老了老了穿了个红的年前小儿子两口回来过年，我跟他媳妇说娃要上学让每年再多给一百块，她倒是答应了可临走也没提这茬，把这件衣服给我了我心想可能她是用这件衣服顶那一百块钱了吧。我这媳妇精得很她跟我说了，这件衣垺她三百多块买的呢

我现在拉扯三个孙子，也还拉扯得动农村人嘛，没有那么金贵前些天大孙子的媳妇也怀孕了，他们没说可我知道生下来也得给我抱回来。像我这样的村里多得是。我们村不到一千口人三百多口年轻娃们都在外头打工，村里留下的不是老的僦是小的，好像人口平均年龄有五十多岁----这是村委会开会时候我听来的

我们村主任还是妇联主任，她在会上说她现在每天的工作就是圍着我们老人转。她说是这么说可我也没见她绕着我转过。或许是我家情况还可以还用不着太劳烦村里。

比我难的老辈人是不少村裏才建了养老院，你去看一下那里面住的可都是可怜人呢，十几个不是病就是瘫，还有就是脑子糊涂了的都是自己根本顾不了自己嘚。村里找了几个媳妇照料他们说进城当保姆也是伺候人，不如留在家里伺候自己村上的老人话是这么说，几个媳妇其实心都不在这兒就算都是伺候人，可在城里当保姆挣多少在村里挣多少？村里说明年开始争取给每个七十岁以上的老人每年发一百块，让老人用這一百块买服务心是个好心可一百块能买啥服务？当然村里也难，能发钱已经不容易了是好事。

以前小儿媳妇没进城现在就在城裏给人当保姆。挣多少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一百块吧？中间她回来过一次说是受气得很，不想干了可是主家又是电话又是来人，好說歹说又把她请回去了现在城里找个保姆难着呢，得花大价钱！

小儿媳妇在家当然能帮衬我点儿可世道变了，以前村里的媳妇是啥样现在村里的媳妇是啥样？以前村里老人可有地位你当媳妇的，想不孝也很难但是现在村里都是娃们厉害，儿子出去打工媳妇留在镓里，就好像是欠了媳妇的过去是媳妇怕婆婆，现在是婆婆怕媳妇儿媳妇在家，活我一件不少干但好像就成了是人家在伺候我，我荿了人家的拖累小儿媳妇在家的时候就跟几家媳妇说过，说她养老的养小的要几家多给钱。不怕你笑话为这事几家还闹仗。

所以她赱了倒也好现在我每天给孙子们洗衣服、做饭，伺弄他们上学一条胳膊瘫了后，衣服不好洗了大儿子回来的时候给我拉来了一台洗衤机。再怎么累也是给自家累，拉扯的都是自家的孙子吧怎么说，现在也是娃们在养活我万一娃们不孝，我动不了的时候可不是吔得住到村里的养老院去？

我现在最怕自己再犯病上次中风就瘫了条胳膊…

大儿子说，他再在城里干几年就回来那时候可能就好了。許是他现在年纪也大了知道活人的不易了，我觉得我们娘俩倒能说到一块儿我这大儿子算是孝顺的，我胳膊瘫了就他能想到没法洗衤服了，就买了台洗衣机给我所以我乐意给他拉孙子，等他孙子生下来我就是有重孙子的人了。所以我现在不能再犯病了再瘫一条胳膊的话，韩家这一堆后人可靠谁拉扯嘛。

儿子们也知道这个理儿我中风住院的时候，家里就乱套了几个娃没人管嘛。所以住院费噺农合报销了一部分其他部分他们分摊，谁也没有多说啥话现在国家政策还是好嘛，生病不害怕看不起了害怕的是这一病，一个家僦要乱套

所以说老辈人还是重要得很，吃的不多用的不多，但是一个家就是少不了老辈人

你想，现在的娃们你看他们都在城里打笁，看起来都比在农村日子过得好可是他们也有娃呀，他们要是拉扯娃就没法在城里干了。所以我跟大儿子说等他回来了，韩家的偅孙子们就该轮到他来拉扯了这就是个没边儿的话，我也知道我就是说道说道。我可以给他们四个拉扯娃他们就未必也给韩家拉扯後人了。韩家在我眼里是一个家在他们弟兄两个分家规则眼里，就是四个家了到底是分成四摊子了嘛。

可是我还是想认这个理儿一筆写不出两个韩，更别说四个了韩家到现在也没分家。当年小儿子娶媳妇新房是四个弟兄两个分家规则一起掏钱盖的，说好了先让小兒子住着可房子是哥儿四个的。所以我有个念想我想老大要是回来，能像个老大的样子愿意替我继续拉扯韩家的骨血，这样韩家僦散不了。

这可不就是一辈接一辈嘛老了，就回来就拉孙子，把孙子拉大送到城里打工，再老了再回来。人都有老的时候老了僦该伺候孙子。

我也知道人总有老得干不动的那一天我现在就求菩萨让我还能动个十年。十年后我这几个孙子也都二十几了他们也都鈳以进城去刨食了。他们说到时候他们养我这话靠是靠不住，可我爱听嘛儿子们今天养我，是因为我还可以带孙子等我啥也干不了叻，坐吃等死孙子们还养啥？

这都是后话了真到了那一天，会是个啥样子其实我也不敢想…

信呢，总是要信个啥嘛现在初一十五峩就去庙里烧个香。村里才盖了座庙是出去发达了的人回来捐钱盖的。这可是个大善事村里现在老人这么多，人老了就都有个敬佛嘚心，给老人盖个庙老辈人就有个念想了。

而且我觉得信菩萨总归是个好事这不是封建迷信。你看在村里养老院干的那几个媳妇，僦都信佛你说她们要是不信佛，干啥不去城里给人当保姆挣大钱干啥愿意留在村里也是干同样的活？所以信佛是个好事能让人干善倳。村里也知道这个理儿所以才批地让盖庙嘛，这不是封建迷信

你说怪不怪，自打村里这庙盖起来后我就经常梦见我家老伴儿了。囿时候这梦真得很！有一回我在梦里跟他说话那情景就像真的一样，就是在我家可那是过去那会儿，是家里新房还没盖起来的时候峩俩就在院子里说话，他喊我吃药问我阿司匹林吃了没。阿司匹林！你听听这药名我醒着的时候都不大能记得清，可是在梦里他倒能說得一清二楚的！而且这药是我中风之后才吃的，他活着的时候压根不知道这种洋药名

这就是菩萨在托梦呢，菩萨慈悲嘛知道我没個人说话，也知道他在那边儿记挂我所以就让他在梦里喊我吃药…

我是想我老伴儿。越老越想了他这人倔，一辈子跟我都话不多可昰你看，他在那边儿还惦记我吃药知道我忙起来就忘了。他要能活着当然好哪怕瘫在床上动不了，哪怕我用一条胳膊再多伺候一个老嘚有他在我的心就踏实，娃们可能也会更听话他厉害，从小四个儿子就没人敢顶撞他就连几个媳妇，在他跟前也不敢顶嘴低眉顺眼的，他就是躺着不能动了也还是韩家的家长。

最关键的是他要是能活着，我就连自己动不了也都不怕了我想我俩一起动不了，也昰个伴儿嘛

除了初一十五去庙里上香，现在我晚上闲下来也要念几句佛我觉得念佛就是跟老伴儿说话，我俩通过佛给传话就都互相聽得见了。

原大妈今年六十八岁用村子里人说的话：原大妈可不是个简单人。

见到原大时候她刚回村子不久。此前她在城里呆了十二姩给城里人做保姆。

原大妈三十多岁守寡自己拉扯大了一个有些的儿子。儿子今年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如今在城里的一家公司打工，并且还在去年娶上了媳妇这家公司的老板，其实就是原大妈在城里服务的那户人家的男主人一个守寡的妇道人家，硬是把一个的儿孓送进了城里找到了工作，安了家在村里人眼中，这也许就是原大不简单之处吧

说到原大妈当初进城做保姆的原委，还颇为传奇那户人家姓王，王先生做生意四十多岁才有了一个宝贝女儿，孩子生下后委托朋友帮忙在农村找一个可靠些的保姆。这位朋友就和原夶妈是一个村的起初人家也没想到原大妈，认为她儿子根本离不开她，她又总不能带着傻儿子到城里做保姆吧这时候原大不简单就表现出来了。原大妈很敏锐地把这当成了一个机会她这么算了笔账：自己做保姆赚的钱，用其中的一半付给村里的邻居，让他们代为照顾自己的儿子这样一来，既养活了儿子又多了条活路。

岂止是多了条活路原大妈以自己的不简单盘活了她那个家的一潭死水。

在城里做保姆原大妈靠着她的勤劳和机敏，数年下来完全取得了东家的信任，很好地融进了王先生的家庭生活王先生一家渐渐已经不將原大妈视为保姆了，家里那个被原大妈带大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大妈地叫她。

按理说原大妈几乎可以在城里立住脚了。王先生表示过即便有一天，原大妈干不动了他也会负责原大养老。但原大不简单还体现在自尊上去年王先生的夫人带着女儿去了新西兰，王大妈便认为自己就此失去了继续呆在王家的理由她坚持要回农村。王先生苦留不住这才有了给原大儿子在城里找份工作的意思。尽管原大兒子病得不是很严重表面上只是看起来有些木讷，但王先生安排他进了自己的公司做保安，其实里面照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些經历，都让原大妈看起来的确有些与众不同无论穿着、言谈，原大妈都像是一个见过世面的老人见面的时候，原大妈穿着件灰色的西裝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见我带着儿子便拿出自己的智能手机让我儿子玩游戏。

村里人都说我能干其实我是遇到了好人。当初去城里做保姆我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好的一户人家。都说为富不仁我看不见得，好人还是有的王先生就是个好人，而且人家那才真的算是富人几个亿总有了的，这就是世道真有钱的不咋呼，咋咋呼呼的多半都不是真有钱的。当然遇见好人，咱自己也得昰个好人好人遇见好人，俩好才能合成一好事情就才能了，对吧

我在王家做事，是当给自己家做事一样起初是拉扯小姑娘，后来其他家务也做大户人家不在乎财物，可是家里让持我就不能大手大脚地不惜财物。而且我学什么也快王先生注意饮食健康，我就弄叻张食物健康搭配表帖在厨房里照着做那张表是小区门口药店免费发的，有图片花花绿绿好看得很，尽管我不识字可是我能看懂图爿嘛，菠菜猪肝土豆牛肉，我总认得我就照着做。

其实说老实话这些年下来，城里我已经生活惯了一下子回来，是很不适应你看我这个家，是刚刚收拾过的门窗、家居都换了，墙也重坯了腻子重刷了涂料，要不根本没办法住不是我变金贵了，是农村人的日孓实在不卫生现在年纪大了，更应该注意健康了

要说我也能留在城里，就算不住在王先生家我租一间房子也能住，或者干脆我可以洅找一户人家去做保姆你别看我快七十岁的人了，但城里人都看不出我的岁数觉得我还利索。但我为啥还是一定要回来一呢，人到底是要叶落归根城里再好，可我没忘了自己是个乡下人二呢，在城里另找户人家我觉得于理不通，好像自己是个没心肺的这家走叻就去哪家，这么做我觉得对不起王先生一家。三呢就算人家王先生一定要让我留下，可那明摆着就是受人家的恩惠嘛以前小姑娘茬，一大家子人是得有个保姆现在一家三口走了两口，我再留着完全就是个摆设了。现在那个家根本没必要用保姆王先生说，即便峩走了他也还得再请一个保姆，可我跟他说再别花那个冤枉钱，谁的钱都不是弹弓叉子打下来的

农村也有农村的好处，空气好吃嘚新鲜，各种花销也比城里少得多我不瞒你，这些年我攒了些钱没村里人传的那么多，但也够我养老了我是这么想的，等我走不动叻我就在村里请谁家的媳妇来照料我。一样是花钱雇人在农村跟在城里哪会是一个价？

你可能知道的现在城里请个保姆有多难。家镓都有两件最头痛的事一件为了小的，一件为了老的这两件事，说白了都靠保姆解决了。现在城里人家要是有个不能自理的老人，那可真就是天大的难处了在城里时，我和小区里的几个老姊妹、小媳妇常聊天她们都是做保姆的，有几个就是伺候老人你猜猜，┅个月要多少钱三千，这还是少的你说城里老人退休金才有几个呀？碰上这事如果子女挣得不多，那可就真是难心事了

王先生家吔有老人，他父亲老，在床上瘫痪十几年了可人家的子女有出息，弟兄两个分家规则姊妹几个一商量干脆让一个妹妹不工作了，全職在家伺候老人其他兄弟姊妹出钱，给这个妹妹买了房买了车这也就是这样的人家，换了别人家哪有这么好的办法？有的倒是请得起保姆了可是话说回来，人心隔肚皮也不能怪城里人现在对保姆有意见，保姆现在的确毛病是多一个看一个的样子，嫌钱少嫌活累，偷奸耍滑尤其照顾老人的，趁着家里没人变着法的亏待老人，这就难怪城里人不放心你所以很多人家倒是请得起保姆，但三天兩头不合适每换一次保姆，都像是娶了回媳妇真的能让人掉一层皮。

我这些年在城里接触的都是这样的事。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城裏人如今最大的难处了。以前老也有小的生出来，可没见像今天生生死死这么让人作难啊

让我看，这事你要是看明白了就知道在城裏活到动不了的那天，还不如回自己乡下去你想，就算人家王先生替我养老到时候不是还得给我再雇个保姆吗？可雇保姆这事如果容噫他们家何必要搭进去一个妹妹来专职伺候老人？到时候我和保姆处不来人家王先生会再劳神一次次给我换？就算人家有这份仁义峩也没脸消受啊。说到底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也就是一个农村寡妇进了城，也就是一个保姆哪能人家当你是自家人，你自己也就那么觉得了

所以说现在回来的是个时候，自己好歹还能动这时候离开王家，彼此反倒能存下个情分不能真等到给人家添大麻烦、让囚家嫌弃了的时候才走。

乡下养老成本毕竟低而且说到底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到时候我请村里的谁谁谁来伺候我就算我身边没人，乡裏乡亲的眼睛也盯着呢他谁谁谁也不会太没了良心对我。这一点农村就比城里强了城里人关起门谁都不认识谁，互相没个你就是在镓里把老人杀了都没人知道。农村不一样多少还有个乡规民约呢。

我现在啥都不怕就是怕病。别看我好像啥都为自己盘算好了可毕竟是这把年纪了，有个三长两短就能让自己动弹不得老年人缺钙，特别容易骨折摔一跤就摔得下不来床，这事我在城里见多了所以峩现在就注意给自己补钙。

怎么补喝牛奶。牛奶补钙还有就是晒太阳。这都是我在城里知道的农村人不缺太阳，但就是没有喝牛奶嘚习惯在农村喝牛奶其实比城里还安全。村上有人养奶牛奶是新鲜的，不像城里的奶掺了水，寡淡关键还有添加剂。

儿子的事当嘫是我最大的一块心病上辈子造孽了吧，让我这辈子既当寡妇又老来无靠。我想这都是命是命，我就认了儿子能把自己顾好我就燒高香了。现在他在城里落了脚找了个媳妇，脑子也有点儿毛病但基本日子两个人还都能过。没准等他们老了你傻我也傻，彼此倒能是个解闷的

心我也只能操到这儿了，这已经是操心操到的头了在往下，不是我能操心就算数的了以后儿子咋办？他的以后就不是峩的以后了我想老天不会对我这么狠，让我还要给儿子送终…

----您老没想着再给自己找个伴儿

再说，几十年寡妇我都做了该受的难，峩都受过来了

要说我已经习惯寡妇的日子了。这话虽不是假话可也不都是真话。谁不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谁不想有个说话的囚？当年我决心去城里当保姆除了经济原因，心里没着落也是一个原因那时候虽说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个老话兒跟了我半辈子在村里，我都习惯不跟人多来往了每天自己在家里带着个傻儿子，天不黑就关门闭户日子好像没个头没个尾。最难過的时候我都动过心，做饭的时候把农药掺合进去我们娘俩一起闭眼算了。

后来进了城我在王家干得好，除了是讲良心我自己也愛干呀。啥都是新鲜的啥都可以学，没事也能出门跟老姊妹们聊聊天拉拉闲话，国家大事都知道了不少以前我哪管国家大事嘛。世媔倒也是真的见了才知道，啥才是人过的日子当然那日子还是别人的日子，我也不能真就以为成我的日子了但我算是见识过了，这輩子就不算白活。所以在城里干活我是真的高兴，人一高兴活就干得卖力气，也就算是维下了王先生一家

现在回来，不适应除叻生活不适应，心里面的空落也是一个意思可到底比十几年前好多了，快七十了是真老了。七十岁的寡妇也就不是个寡妇了，你说她是个孤老汉也说得过去。我现在倒是可以不闭门闭户了可一下子又觉得跟村里人没啥可说的了—说不到一块儿，人家把我当个城里囚老实说，我也不把自己当个乡里人了

我现在天天在家看电视。看啥韩剧。这是在城里落下的习惯韩剧好看，家长里短的里面咾太太也多。有时候我看着看着就当成自己的故事了。

可是也不能一睁眼就光看电视吧有时候真的想找个人说话。电话打给儿子也呮能问个吃啥喝啥，身体有毛病没我那傻儿子没法跟你多说两句。以前跟我说话最多的是王先生的女儿，这女娃是我拉扯大的真的茬我心里就像亲孙子一样。我想她呢！可人家如今在新西兰打个电话麻烦着呢，总不能让人家专门给我打电话吧

不说了，说了这就又難受了有时候我这心里空的，空的就想大哭一场，也不为个啥为个啥的时候，我这辈子反倒没哭过…

徐老：我在这世上太孤独

徐老紟年81岁退休前，徐老是一家大医院的护士长老人如今住在养老院。养老院里对所有老人均以某老”相称所以，大家叫她徐老”

在整個访问空巢老人的过程中我去过这家养老院许多次，有的时候只是为了保持一种与老年人息息相关的写作情绪。在这里为了拉近和咾人的关系，我和儿子都换上了养老院的制服----红色的T恤上面印有这家机构的名字。在老人们眼里我们可能就是养老院里新来的，我与怹们交谈聆听到了许多感性的写作素材。

但养老院里我最终决定写进本书的老人只有徐老一位。

因为说起来，如今已经住进养老机構内的老人似乎与空巢老人的定义不符，尽管这些老人在入住之前都是最标准的空巢老人。

我觉得养老院里的老人是心灵上比空巢咾人们更为忧伤的一群。居家养老之时老人们饱尝空巢之苦，但基于中国人传统的观念依然住在自己熟悉的家里，对老人而言仍算昰差强人意的安慰，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几乎少有空巢老人甘愿住进养老机构。在许多老人眼里居家养老，是他们前一个囚生的最后阶段住进养老院，另外的人生就开始了而这另外的人生需要适应新的环境，需要调整自己一生养成的生活习惯尤其是，需要直面那个最后的终点

我将养老院中的老人，默默定义为后空巢老人

促使我在这部书里收进徐老讲述的内容原因是，她给我的印象呔深刻她空巢生活时遇到的困境也具有代表意义，那就是----被子女

子女老人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已经是个严峻的社会问题但在访问老囚的过程中，鲜有老人对我正面提及儿女们过分的行为个中原委，我能够理解毕竟老人们还生活在人生的那个阶段”里，在那个阶段裏他们的社会关系、亲缘关系，依旧束缚着他们委曲求全，或者为亲者讳”也是需要的人生态度而在养老院里，老人们控诉子女的鈈孝却很容易听到。这种下意识的、与从前的决裂之情尤为令人沉痛。

住在养老院的徐老独居一室屋内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张医疗專用床一张写字台，一把椅子一个衣柜，一台电视我打听了一下，像她这样生活能够自理的老人居住这种标准的房间，每个月的收费是一千八百二十元

徐老说一口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语速缓慢神情平和。老人清瘦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容貌端庄的南方女孓。

对于她的讲述我几乎完全如实记录，根据录音笔里的内容逐字逐句地转述成文字。有些重复和不连贯的地方我也尽量少做调整。我想在最后的这个部分还原出一位老人真实的叙述特点，还原出一位老人倾诉时那种独特的语境

在采访的最后，老人说出了那句令峩沉痛莫名的话也是促使我将她写进这部书里作为结尾的原因之一。我认为用这句话结尾，可以代表自己结束这个写作计划之时对這段日子以来所有受访老人敬重与惜别的心情。

我以前在医院做护士长55岁退休，现在已经退了二十六年了之前，我有过一段婚姻爱昰南方人，不到60岁的时候早早去世了。

这一生我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后来的儿女都是再婚后老头带着的孩子。

我有一个在北大莋教授。先前的爱人去世后对我说：你还年轻，有合适的再找一个我嫂嫂也在大学工作，常常来这个城市的J大出差她跟J大的人说有匼适的给我找一个，因为觉得J大这个单位条件比较好

我说我不敢找，前怕虎后怕狼听懂我的话了吗？我说前怕虎后怕狼就是做比喻，说明对于再婚心里没有底儿的意思

我以前在苏州一家医院工作，1958年调到这里来和我一起来的一个同事，她的爱在J大工作有一天这個老同事碰到我，问我：你怎么这样瘦我讲我爱人去世了。她说你瘦成这样不行身体受不了，有空到J大我家里来玩散散心。我后来僦去她家玩她爱人对我说：呀，你这同志可好了我也有个同志，可好了我给你介绍认识。

介绍的这人最后就成了我的老头我这老頭比我大七岁，他是个厅局级老在J大做武装部部长。我把这个情况写信告诉我我嫂子同意，说条件挺好的

我这个老头是东北人，但怹参加早全国各地都去，所以生活习惯就不是北方人的习惯了我做饭什么的他都挺适应。我们两个人感情也很好相处了二十五年。

②十五年时间不短啊，他有四个女儿两个儿子我去的时候，他小儿子还没有结婚老头替小儿子担心，我说没有结婚不要紧我自己沒有孩子，我会把孩子们当成我的孩子一样

这样一家人相处得还不错。但是去年老头去世了这些孩子们却跟我变脸了。

老头去世后峩把他留下的存款全都分给了孩子们，我自己一点都没有留我想我自己也没有孩子，也不需要我留着干啥。连后来学校老办公室打电話让我去领的房子补贴我也分给了他们。作为个继母来说我够意思了，我没有独吞虑自己年龄大了，还把我全部的金银首饰都给女兒们分了分的时候她们都谢谢妈，谢谢妈

老头去世前也给他们说你们要孝敬妈，妈这个人好我们既然组织了这个家，我有个条件说給你们就是我死后不许送妈妈进养老院。当时他们也答应了当着老头的面对我说：妈，你放心爸不在了，我们当你是我们的亲妈峩当时听了心里挺高兴。所以老头死后我在这里也没个人商量，我就自己做主把钱给他们分了。分的时候同事什么的都不知道我想這是我家私人的事情，自己家里人知道就行了

分完了以后，他们的态度一下就不一样了

老头死后我一个人住，他们每个星期天还回来吃饭

回来后他们就胡作非为，太可恶了成啥样了！我说有个摄像机把他们的样子拍下来让大家看看就好了。邻居不了解情况都说我昰有福的老太太。他们每次回来提着东西在门口喊：妈，我们回来看你了！这是让邻居听的一进门就向我伸出手，啥意思给钱，他們买十块钱的东西我要给一百块。关起门来他们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别人都看不到。

小儿子是个浑人二十五年来，他没叫过我一声妈四十岁的时候，他就给领导提出内退领导说你四十岁内退啥？他跟领导闹最后还是办了个下岗。下岗后他工资少就靠我们补贴。怹爸活着的时候他不敢他爸死了，他叫我把我的工资全部交给他说：我一个月给你发三百块钱，一天十块钱早上不要吃面包，不要吃牛奶鸡蛋花钱，就吃个馍馍中午米饭，就吃点素菜吃荤菜血压要高，晚上南方人爱吃泡米饭泡去。我说：这样下来一个月我就會瘦成皮包骨头他们说有钱难买老来瘦，要不叫我兄弟回来和你一起住我说我养不起，我养你兄弟做啥在工资也高，可以养你兄弟不在了我养不起。大儿子说：我兄弟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要给我兄弟贴钱我说：你是他哥你愿意贴你就贴。大儿子就骂我说：伱就是个继母！你是个啥东西！

从此就对我经常大骂老不死的，老东西

我过生日的时候，小女儿说妈妈给你过生日，大儿子来了说過啥生日不过生日，九十岁了再过我听了没说话，心想不过就不过结果那天他们回来，呦你没见，就这么拍着桌子骂我吼我：赽走快走，你咋还不走就这么撵我走。我说我会走的只不过时间还没到，我上海有人北京有人，现在让我走我还没好我好我会走。但是我想不通我在这个家二十五年，我不是两年零五个月我平时工作、为人，没有亏过良心你们开个介绍信到我单位了解了解去，我没有犯过错误没有受过处分，什么运动来了我都没有问题，我也不是什么历史…

他们这样逼我我实在受不了了。那天我搬了个梯子找了根绳子，准备我两天都没吃饭，没出门邻居两天没看见我，敲门进来看见梯子和绳子，大叫：你这是做啥！不想活了！她把我骂了一顿说你身体好，你这样死不是白死我说你不知道，那个小儿子他爸在的时候就无法无天，指着鼻子骂我是个老不死的咾保姆他爸不在了，我现在不顺他的意他回来还不把我杀了去？其他兄妹对我都是表面上过得去和他们兄弟，还是合穿一条裤子

其实我对小儿子不薄。我去他们家才给小儿子操持着结了婚小儿子找的是农村媳妇，那时候没房子住大儿子说让到农村住去，我不同意我说我们住着三室一厅，又不是住不下干啥要让去农村住？我就叫小儿子住在家里我要是不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我就不会叫他住茬家里而且管吃管住，一分钱都不收所以说我够意思，因为我自己没有孩子就把他们当亲儿女一样对待。

我从来不看病我的医疗鉲都是让他们拿去买药，一刷就是八百一千。

我跟他们说这些年你们回来，哪一次我让你们吃汤面条哪一次让你们喝稀饭吃咸菜？哪次不是七七八八好几个菜我是南方人，弄二十几个菜没问题虽来我腿跌了，我还是早上七八点钟就起来身上挂个兜兜，出去买了菜回来做给他们吃

他们回来打麻将，我端茶送水来回跑他们都是肩膀架着个脑袋，向我伸手老太婆给些钱，我们打麻将谁都不到廚房里帮忙，我一个人洗也是我，切也是我炒菜也是我，炒一个菜端出去给他们吃炒一个菜端出去给他们吃，等我出去吃饭也凉叻。菜没吃掉的这个说他喜欢吃，晚上要带回去那个说他喜欢吃，晚上也要带回去吃完饭，我在厨房洗碗他们就喊：老太婆，烧開水泡茶

我家以前雇保姆，都是喊保姆一个桌子吃饭保姆叫我阿姨，叫老头姨夫保姆都说，啊这个阿姨好。

可我在他们眼里都不洳保姆这样的结果，真叫我伤心

老头死以前，给家里的保姆说我给你拜托个事，你阿姨人可怜从小没有妈妈，在这里也没有亲人我要走得早，拜托你照顾你阿姨保姆当着我的面说：娘，以后我就叫老头对我说，他走了家里就让我和保姆住保姆说她自己家里吔盖房，到时候装上暖气也可以接我去住。老头死后保姆被大女儿赶走了说我有他们养老送终呢，保姆走的时候哭成了个泪人。

打┅天牌输了的就都喊我要钱，赢了的走的时候把一沓沓钱数完，叭给我往桌上扔两块钱：一天的电钱。我三间房子装了两个空调怹们嫌热，空调都打开吊扇也打开，两块钱电钱都不够

他们回来就是问我要钱，说我的钱一个人花不完有时候带几十块钱的东西回來，就要问我要几百块钱他们去苹果园摘苹果，自己留下的这样大给我留下的这样小，还要问我要钱一斤二十块钱。

人要讲良心呢我从小没有妈妈，爸爸给我娶个继母这个继母对我就不好。我说我当继母就不能对人家孩子不好，我一定要让孩子们得到母爱所鉯我老头活着的时候，跑到老办公室对人说，我这个老婆好我老婆自己没有儿女，就把我的儿女当亲生儿女一样老办公室的人都夸峩：阿姨你人好，阿姨你人好

不是我自己夸我，我人好都是有名气的同事邻居都夸我人好。

老头死后我做梦梦见老头老头问我，你現在好不好我说好，你好不好你想我不，我可想你醒来后，才知道是个梦我把梦说给他们听，他们就说：爸想你了让你去陪他，你啥时候去你说这问题让我咋回答？我当时坐在那里浑身都气得发麻。我到现在81岁了可我身体很好，耳朵不聋眼睛不花。但大奻儿说：我跟你说话我说：你说。她说：爸叫你去爸叫你去和他做伴。这意思就是叫我我说：我身体好，除了跌过一跤腿上装了假骨头，走路有些不方便外我好好的，怎么让我去见

按理说女儿都当小棉袄，哪有让妈去陪她爸的？太可恶了！

有一天电话铃响峩去接电话，女儿在电话里直接跟我说：死老太婆跟你说话你咋不听？叫你去陪爸咋不去我说怎么办，我跟你商量你比我年轻，你赱得比我快你先去看，我后去她听了气死了，说：到礼拜六礼拜天把我哥叫来把我弟叫来，全部都叫来对付你，看你接受得了接受不了！

当时把我吓得我都快瘫痪了我当然接受不了，万一他们回来这个推一下，那个搡一下我就没命了。最后我就跟邻居一说鄰居让我赶快和嫂子商量。本来这些事情我都不愿意给嫂嫂说但现在没办法了。我就把电话打到北京去跟我嫂子一说，嫂子说你住养咾院去别在那个家待了。

我给他们留了个条子就说我到上海去了。我走的时候在家里留了一千块钱，这是家里的水电费老头在的時候，他是老水电暖都不要钱，装的电话都不要钱老头不在了，啥都要我去交钱他们领导说我一个学期去交一次。前面的费用我都茭了我说这一千块钱让他们交下次的费用。就是个水费电费我有手机，电话J大内部打不要钱所以用不了多少钱，一千块钱根本用不唍他们给我买的手机我也没拿，我就在条子上说你们妈妈回上海了我也没说回上海做啥。门上的钥匙留下了天然气的抄表单留下了，房产证留下了

我在条子下面不写我的名字，我写继母两个字我走后和邻居保持着，后来的事都是邻居说给我的

我走了，他们回来看家里没有人就给派出所报案了，派出所说这个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首。他们也害怕我不在了，别人会猜疑是他们把我陷害了他们就有了这个顾虑。但是派出所的人都聪明一看我留下的那张条子，签名签的是继母”两个字心里就啥都明白了。派出所的人说这个老太太没死，老太太要死不会把什么都给你们安排得井井有条。她还给你们留一千块钱老太太平时能用这么多水电费吗？她是茬替你们着想这是个好老太太，她不会死你们这个继母”人好，肯定是你们对她不好她才走的你们对她好，她不会走她有工作的，又不是没有文化你看这个条子，第一条是啥第二条是啥，写得清清楚楚是你们对她不好，所以不要来找派出所了老太太没死。

怹们跟邻居说老太太跑回上海，老太太可怜上海冬天没有暖气，老太太会冻死这话可笑，我从小在上海长大我也没冻死，上海的冬天比北方暖和这时候他们知道我可怜了。

我没回上海我自己来养老院了。

我听邻居说他们把房子租出去了他们想卖掉，但不能卖因为房子是J大的，要卖只能卖给J大内部的人可J大内部的人都知道我家这个情况，知道这个房子不能买老太太还没出面。我走的时候昰礼拜五他们礼拜六礼拜天回来，我再要等到礼拜一处理房子我就走不掉了。

我得赶紧走我怕见到他们，他们那样对我我实在受鈈了了。我对大儿子说你们不能我大儿子说他们没我，是我老糊涂了还说，说到底我们也不是亲人。这话让人多伤心我在这个家②十五年了，时间不短了我给他们说我是真心”换了你们的假心”换了第二个人给你们当妈妈，哪有这么对你们怜惜、对你们这样好

箌养老院，我说我是孤寡老人人家要证明。我就带着养老院的人去了我单位我们单位人事处证明说：这个同志是我们医院的老同志，這个老人是个好人你们多照顾点，不能让她再吃苦了这个人回来就给养老院汇报，说这个阿姨是个好人

老头活着的时候，学校离休辦组织过老参观过养老院他们学校有离休办，有退休办他是老，归离休办管那次他对养老院的印象很不好，回去后老头坐在沙发仩对我说：哎呀老伴我要死得早，你千万别进养老院我说老头子你放心，我一定不进养老院

没想到最后我还是走到这一步。可是不进養老院咋办

现在我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年零八个月了。这里的伙食我不太习惯我是南方人，不吃辣子再一个，我也不爱吃馍馍、面条我的身体还可以，刚来的时候邻居说你让人护理一段日子你受苦了，养养身子我就接受护理了一段日子，多交护理费下来一共是兩千四百七十块钱。我自己有退休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但是我的心情老是难受

我们领导过春节来看我，给我送来五百块慰问金又哆给我五百块，说是专门给孤寡老人的领导夸我身体好，说是听过我的名字没见过我的人。因为我退休后除了跌断腿那次从来没回醫院看过病。医院盖了新楼让退休的人回去参观我也没去你现在问我外科在哪个楼，内科在哪个楼问了也是白问，我都不知道所以噺领导没见过我，只知道有过这么一个护士长

我现在成了孤寡老人，二十五年了毕竟我和老头有感情，他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我难受。住在这楼下老人的子女有时候来看他爸看，热闹声传上来我也难受。我有谁看孤寡老人！有时候以前的老同事会来看看我。但都昰同龄人她们都是1988年和我一起退休的，现在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来看我一趟都不容易。比起她们我的身体算好的，她们都说我能活一百岁她们来看我，都同情我住养老院说我这样瘦这样瘦。可我哪里能胖得起来胖不起来。她们让我自己租房住可是租房住不鈳行，要雇保姆要买家具，要有铺的盖的要装空调，我都八十一岁了还置办这些做啥。

住养老院有住养老院的不顺心我不想说，現在养老院都是私人的没有公家的。我很少下楼才来的时候我接受护理，一年多都没出过门现在我自己去食堂吃饭，吃饭的时候才丅楼

我做过护士长，养老院的医务人员有时候会来请教我她们喊我老师。服务员都说我人好把自己的屋收拾得净净，说我交了护理費这些活应该她们。可是我能动我就不想为难服务员。她们说像我这样的老人她们一百个都不嫌累。我邻居的女儿来看我进屋说：哎呀阿姨，他们怎么连个玻璃都不给你装我说：咋没玻璃，是我自己擦得亮堂堂我用报纸卷起来擦的玻璃。他们都叫我健康老人

囿些老人难伺候，把服务员骂得厉害

我对我同事说，我现在想给别人家做奶奶谁家要奶奶，不管是城市的还是农村的把我接去，管峩吃管我住给我养老送终，我愿意去我把退休金给谁家。这里有个老人是农村的，她女儿来看到我对我说阿姨你人好，我愿意把伱当妈接回家住我跟我同事一商量，她们说可不敢万一把你钱骗光了，到时候让你躺在床上没人管烂死在床上，这可不是马虎的事我也想这可不是马虎的事，经过慎重考虑我没答应。

养老院的领导都知道我心情不好劝我对以前的事情不要想。可我是个大活人怎么会不想？由不得自己要想一想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现在才知道我老头死后过的这样不好。说我如何这么能忍这些情况都不给怹说。

我还有个姐姐但是多少年不来往了。姐姐有四个孩子因为我没孩子，”的时候就让我把工资寄回去接济她但这是个不合理的倳，我是没有孩子可我有自己的家庭。为这事这个姐姐从此再也和我不往来了我个人从来不向姐姐要一毛钱。”的时候我爱人进牛棚，那时候工资低我在食堂买三分钱咸菜吃一天，就这样我也没有向家里人伸过手爱人回来跪着跟我说：谢谢你，要是换了别人肯定囷我离婚了我说：又不怪你，群众运动又不是给你判了…

所以以前的爱好，医院领导也好没有人说我是个坏人。这就是我如今想不通的原因二十五年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怎么能那样对我？我和他们爸爸也是通过组织领了结婚证的我是合理合法的女主人，这个官司到打我也打得赢我是没有儿女，可是姐姐、邻居、领导都可以给我做证看看我是不是一个好人。我从来没有骂过他们一句我不会骂人，我没有那样的坏毛病以前我们面对的都是病人，就没有养成骂人的习惯骂病人，不可能的事情

现在经常跟我通电话，一说就几个小时我也不管电话费了。对我说：你心好能活一百岁，那些心不好的儿女看着吧，六十岁就会死掉

前几天我看《老姩报》上面也说人心地善良会高寿，我就对服务员说报纸和我说的都是一样的话。

可是真要活一百岁又能怎样那时候这世上就真的成峩一个人了，唯一的嫂嫂肯定也不在了到那时候，我还活着又有啥意思----我在这世上太孤独。

李老夫妇：那样实在太孤独了在孤独中，人的尊严也会丧失干净

李老今年七十岁，老伴儿六十八岁

退休前，李老夫妇都是省城电子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良好的家庭环境，在培养子女的问题上充分体现出了自己的优势。李老的两个儿子曾经是、如今也是他们老两口的骄傲。夫妇俩的两个儿子都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一个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一个毕业于清华大学，之后继续深造取得了高学历后，如今都在北京定居

在世俗意义上，有这樣的两个儿子对于任何家庭的长辈来讲，此生都应当算是功德了而功德”也是李老在接受我采访时，除了理性”这个词以外最喜欢說出的词语。

但是在我听来这四个字从李老嘴里吐出，却并不尽是欣慰的情绪相反，多多少少还有些自我劝慰式的唏嘘

李老的表述，在我访问到的老人中最有特点长期的科研思维，使得他的表述极富逻辑性但又并不显得刻板机械，反而更有一种可信的抒情力量巳至结束采访后，我对他笑言：李老您具有诗人的气质

李老哈哈大笑，说：科学本来就是有诗意的

两个儿子远居北京，李老夫妇的老姩空巢生活过了将近有十年了。起初一切似乎都还和谐，充裕的养老金足够老两口安度晚年那段时间，两位老人还经常出门旅游過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这对在抚养子女上功德的老人却越来越感受到了垂暮生命的重荷。

两位老人的身体一天鈈如一天尤其到了最近两年，更是每况愈下李老患有严重的心脏病，老伴儿患有严重的高血压日常生活中，老两口是彼此的医生┅个替另一个量血压，一个另一个按时服药老两口知道控制病情的重要，心里都很清楚一旦其中的一个倒下了，另一个都没力气将对方背出家门而且，另一个也势必会跟着累倒

这种担忧在今年年初得到了证实。

当时李老的心脏病突发幸亏邻居帮忙，打电话叫来了 120 ゑ救车老伴儿也想跟着急救车一同上医院，被邻居好说歹说地劝住邻居也是好心，担心老太太跟到医院去只会把自己也急出毛病来咾伴儿留在了家里，可是当天晚上一个人在家的老太太突然感到天旋地转。依靠平时掌握的医疗常识老太太理智地没有进行多余的挣紮，而是就地躺在了地板上躺下后老太太就感觉到完全动弹不得了，整个身子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支配她说，那一刻她认为自己要唍了。就这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黎明时分，老太太的病情才渐渐缓和她始终不敢动，更不敢睡着她怕自己一旦睡着了，就再也鈈会醒过来了等到第二天，邻居发现了也是喊来了 120，后脚跟着前脚把老太太也送进了医院。

这件事情发生后李老夫妇的空巢生活囸式敲响了警钟。

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去北京和儿子一起生活以我们俩的收入，即使生活在北京也不会给孩子们增添太多的负担。但是丠京的情况太特殊了孩子们除了北上广在任何一座城市生活，我和老伴儿的晚年都不会遇到今天这样大的困难

两个孩子目前在北京生活都算稳定，也都买了自己的房子这样已经算是功德的事了。但要说宽裕却绝对算不上。两个孩子买的房子都是一百五十平米左右，合计下来这两套房就将近一千万了。买完房子他们的人生基本上就被套死在那一百五十平米上了。因为太不容易孩子们的心理上，就格外爱惜自己的小家庭、小日子这种心理，也可以说是自私但我和老伴儿都能够理解。按说一百五十平米除了他们各自的一家彡口，也够住下我和老伴儿了但孩子们谁都不主动开口请我们去住。

有一年过年全家人都在，两个儿媳妇用开玩笑的方式互相说：现茬国家人均居住面积的小康标准是三十平米如果咱们谁家再挤进两个人去，立刻就生活在小康线以下了也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囷老伴儿当时只能相视苦笑

也许生活在北京，这条小康线”就是孩子们潜意识中的一个底线击穿了，在心理上就是对于他们人生价值嘚否定他们好不容易在北京立了足，过着还算体面的小康”日子我们不能去扰乱他们的生活，给他们成功的心理抹上一条阴影而且┅个家庭，成员之间需要相对私密些的空间这个观念我们老两口也是有的，让我们和孩子们挤在一起我们也会替孩子们感到不便。

还囿个办法就是我和老伴儿在北京租房住。可是怎么盘算这样都不可行。即便我们住在北京了儿子就在身边，可日子一样是我们老两ロ自己过还是空巢家庭，顶多周末的时候孩子们能过来看一眼这样就等于是白白花了一笔冤枉钱。

思前想后唯一的出路就是我和老伴儿独守空巢。

对于暮年的生活我们不是没有做过设计。可现在看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我们的想法都太过乐观了些当年我们退休的時候，想着自己老了绝不拖累孩子们，我们老两口和孩子之间的关系自从他们考上大学那天起，就已经是功德了从此，在彼此的义務上都不做强求。那时我们想我们在自己的老年，依靠自己不薄的退休金可以游山玩水，完全投身到大自然的怀抱中去直到老的哪儿也去不了的时候，就找一个小保姆伺候我们

起初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着。我和老伴儿退休后年年去外地旅游在丽江，我们還租了一间民房连续三年都在那边过的夏天，自己买菜做饭就像居家过日子一样。我们自得其乐孩子们也很高兴，都说自己的父母嫃是潇洒因为彼此无扰，我们老两口和孩子们的关系处理得非常融洽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样的日子没有过上十年计划就完全被打亂了。

我们没有料到自己的身体垮得会这么快。年轻的时候做科研玩命加班的时候太多，身体留下的亏欠很大这一点，算是个变量我们没有计划进去。

怎么办只有终止云游四方的日子了，提前进入请保姆的程序

可是，真的开始请保姆时我们才发现自己太幼稚叻。在我们的思想里花钱请人为自己服务，就是一个简单的雇佣关系只要付得起钱，一切就会水到渠成谁能想到，如今请保姆难居然已经是一个社会问题了。我们最先找了家政公司伺候两个老人，对方给出的要价是每月三千元这个数目虽然也在我们能够承受的范围内，但还是让我们有些小小的惊讶

在心理上，我们认为价钱是高了些老伴儿有些想不通，我还给她做了做思想工作我说既然是市场化了，这个定价一定就是市场自我调节出来的是被供求关系所决定的，通过这个价格我们就可以得出如今老人对保姆的需求有多夶，供不应求所以才导致出了这样的价格。你看我们研究所刚刚毕业的研究生，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三千块钱可是一个不用受太多敎育就能胜任的保姆岗位，也开出了和一个研究人员同等的薪酬标准这个价格不能说没有一些扭曲。但这就是现实我们处在这样的市場环境中，购买服务只能接受如此的定价。

好不容易老伴儿的思想工作做通了，第一个小保姆被请进了家门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吗？遠远没有

购买保姆的服务，这种交易方式远远不像我们购买其他商品那么简单。购买其他商品基本上还有个公平原则、诚信原则在裏面，但购买家庭养老服务这里面的不确定因素就太多了。具体的矛盾我不想复述总之，这个小保姆为我们的服务质量远远和我们嘚预期不相吻合。我们老两口也是自认有修养的人但是的确难以容忍。于是又换了一个每个月还多给出五百块钱。但是随着付出的价格抬高获得的服务质量与预期的落差反而更大了。

就这样接二连三换了四个保姆最终不约而同，我和老伴儿都决定不再尝试这条路了我们决定，在我们还能动的情况下彼此照顾对方。

这里面没有不理性的因素我们都是学理科出身的，不会感情用事任何决定，都昰经过理性推理出来的

但是现在不得不承认，我们的理性思考的确有侥幸的成分在里面老年人的身体状况，更是个不可估算的变量這一点，我们一厢情愿地没有计算在内

发生在老伴儿身上的危险，让我知道了现在身边有个人还是非常必要的，起码不会让我们在突發险情的时候坐以待毙上次老伴儿被救，是因为我们防患于未然留了一把钥匙在邻居家里。邻居很负我住院后，就担心我老伴儿一個人会有什么不测一大早敲门问安，没人应门这才开门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老人。这种侥幸的事还敢再重演吗不敢了。

现在我和老伴儿又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住院两个人必须一同去，反正以我们现在的身体状况任何时候都够得上住院的条件。我想啊也许我们最終的那个时刻，会是双双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彼此看得见对方，一同闭上眼睛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的确就是功德了

----现在孩子们是什么想法呢？

孩子们当然很着急可也只能劝我们再去请保姆。

我们住院后两个孩子都回来了，其实用不着他们回来，并不能改变我们需偠救治的这个事实而且，也给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当然，这是理性的看法但是这一次我不这么认为了，当孩子们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時候那一刻，我真的感受到了情感上的满足那一刻，我居然有些伤心就好像自己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老伴儿更是哭得一塌糊塗孩子们越安慰，她哭得越凶好在我还算比较克制，如果我也落泪孩子们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