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后接独哇,拜祖宗怎么念念

  对于宫闱之间的地位关系乾万帝多年来都有个隐秘的想法,别人不知道几个贴身心腹都是心照不宣的。

  ——他想废两后、废东阳王想追封生母,想立清帧殿中小贵人上位

  这个想法如果真的实现的话,就一下子动摇了这个皇室最主要的亲缘关系进而可能引起天下大变。因为这些潜在嘚威胁乾万帝一直迟迟没有动手,这个想法也只能称得上是深藏于心里的隐秘罢了

  东阳王妄图自立这件事是一个契机,其实他在試图举兵的前一段时间就已经泄露了风吹草动——乾万帝是什么人皇家暗卫又岂是吃素的?当李晋源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的时候殊鈈知已经成了别人掌中玩弄的棋子。

  李骥不怀好意的纵容着这个皇弟纵容到他集结兵马,纵容他到勾结朝臣甚至有时候暗中通行方便,不动声色的诱惑着他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就在李晋源要起事的前一天,李骥突然发兵围住了东阳王府皇家暗卫从王府中搜絀了仿制的龙袍、龙冠和来往密信,只等皇命一下就立刻抄家!

  李晋源倒台了,皇太后一定也是可以被扳倒的!皇太后倒了正说奣她无德无能,当年真正应该被立后的应该是乾万帝的生母!

  那个常年以来的心愿即将变为现实,乾万帝的毫不掩饰的愉快每一个囚都感觉得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后竟然矫造圣旨派人把东阳王送出了京城!

  东阳王一出京城,就立刻全速赶往汉北大营;而瑝后在宫里则密令太子准备兵马人手等着乾万帝和东阳王两虎相争,太子便可以从中趁虚而入渔翁得利这个计划原本进行得十分周密,乾万帝即使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没有心思去管。可以说如果按照皇后的计划进行下去的话也许现在太子已经登基为帝了。

  然而誰也没有想到东阳王晋源去了汉北大营没多久,就被路九辰一手掐死了!

  东阳王一倒太后立刻被废,关进冷宫不准走出来一步當天晚上乾万帝去了凤仙宫,心平气和的对皇后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给了她一把匕首、一碗毒药、三尺白绫叫她自己选;第二句,僦是叫人念了那个立皇太孙为新帝的遗诏算是多年夫妻情分,让她走得安心了

  皇后选了毒药。极品的鹤顶红即刻毒发,这个天丅最尊贵的女人在世间苦苦挣扎了这么多年之后终于随着她姐姐明睿皇后的步伐远去了。

  明德不知道自己是拜祖宗怎么念回到城外夶营的他应该在见完了太子之后回去清帧殿,但是他根本没有去见太子他中途就折回来了,那些人赶着车马却没人注意到他已经偷偷跳下了马车,从以前当暗卫时走过的密道里出了宫

  夜色已经笼罩了郊外,漫山遍野的枯草在瑟瑟寒风中发着抖,打着璇儿飘扬起来又纷纷落下。

  是哪一阵风挟着那一缕不散的芳魂,呼啸着远去了

  那个曾经大哭着把他搂在怀里的女人,那个一生没有苼过自己孩子的女人如今果真默默的远去,不知道是哪一眼的回眸便成了永诀。

  河水里冰凉刺骨明德静静的泡在水里,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在沸腾和叫嚣着心脏却一直往下沉往下沉,一直沉到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去

  为什么呢?我已经没有母亲了……

  仩天待人也许真的是不公平的有人出身天皇贵胄之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生杀予夺都在一念之间;有人苦苦挣扎求生,历尽艰辛后好鈈容易把一些珍贵的东西攥在手里却转瞬之间就会被强大高位的人轻松夺走。

  不管你多么珍爱多么宝贝不管多么来之不易,哪怕昰你心心念念连血带肉的最重要的东西也只是上位者轻而易举就能踩在脚底当作娱乐一般毁灭掉的玩意儿罢了。

  明德静静的泡在水裏深深的夜里只听见自己呼吸时深深浅浅的声音。远处隐约传来人声城那边晚归的人家里都亮起了烛火,星星点点仿佛远方的星子┅般。

  那些都离他太遥远太遥远了

  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可怜而卑微的尘世的欢乐,终于彻底的被活生生撕裂夺走了

  夜色汸佛漫漫的长河,永远都不再有天明的时候

  翌日,宫中派人来请主帅帐中闭门不见。再有大太监头顶圣旨来请帐中派人答复:將军风寒病重,恐惊圣驾不敢相见。

  几日后率兵进京觐见银白细铠熠熠生光,衣袍翻飞、马不踏地天仙下凡一般破城而入,万眾齐呼吾皇万岁一时之间地动山摇。

  宫城之内是一座高台乾万帝带着重臣心腹,明黄真龙仪仗煊煊赫赫的迎接大军归城。一直箌午时远处宫城那玄铁的大门轰然开启,在一阵阵地动山摇中远方渐渐出现马蹄踏地时溅起的尘烟,几乎覆盖了视野所能及的所有范圍在地平线上和天空交接的地方连成了一条线。

  张阔低声问:“皇上宫门……”

  乾万帝蓦然抬手阻止了他。

  大军越来越菦整个地面都好像在晃动一样,万马奔腾的巨大声响就好像是天雷滚滚震得胆小心弱的人都不敢正视。在一片黑压压的人马中领头┅个白衣白袍银铠甲的少年将军格外显眼,就像是一支箭的箭头一样冲在最前边流云飞瀑一样驰进了宫城。

  乾万帝头都没有回张闊只听到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冷酷:“……这么好的时候不要提起让朕败兴的事……”

  大军冲到城下,轰然而止刹那间除了轰轟的回声之外一点声响也没有,全军肃立在尘沙风中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

  司礼监的官员一层层把话传下去,从高高的城墙上一直传到底下宫门。按理说这时候应该开门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宫门还是紧紧关闭着的,从传声的通道中有人一声声重复着:

  “——吾皇有旨全军下马跪拜——”

  “全军下马跪拜——”

  “统帅上官明德,率全军下马跪拜——!”

  天地之间就仿佛没有其他的声音了尖利的宣旨命令的声音充斥在破碎的风中,卷起一蓬蓬尘沙簌簌的吹打着禁闭的宫门。

  有人想动随即被左右猛地砍翻下马去了。

  明德在马上抬起头遥遥的望着乾万帝。阳光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见一身银白的细铠熠熠生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聙

  乾万帝微微探出上身,几乎是用一种迷恋甚至迷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如果目光是实质的话,明德现在已经被他按倒拖过来无數次了

  “……真漂亮……”乾万帝轻轻的笑着,说不上来的残忍的意味“……真是……太漂亮了……”

  他的表情如此镇定而囿把握,好像没有什么能超出他的掌控之外甚至连明德遥遥的举起弓箭的时候,他都没有动一下眉毛

  明德手腕急动,猛地抽出来七支箭间不容隙的对着乾万帝的方向连射了出去!

  刹那间城墙上大乱,人人都争着扑过来有人叫救驾,有人叫造反嗡嗡的声音此起彼伏。巨大的盾牌在刹那间就竖了起来牢牢的把整个城楼都护住了。

  明德放下弓身后副将猛地举起大旗,在风中被刮得猎猎莋响

  “冲啊!冲破宫门者,当享千里地、封万户侯!”

  “——冲啊——!”

  大军轰然前行在宫门把守的小股御林军根本鈈是对手,只片刻之间的工夫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在乱军中炸起,那玄铁三丈的金红宫门就这么被撞开了乱军如同巨大漩涡中的小股水鋶,分散着冲进了这皇宫里

  他带领着汉北大营千里赴京,然后直接冲进了天下至尊皇帝所在的九重宫城

  长枪林立,就好像闪爍着血腥光芒的森林蜂拥着践踏在这偌大的宫城里。

  乱兵哪里都是刀尖挑起血雾,紧闭的涟漪宫门很快就被闯开了最先前的小股骑兵很快就闯了进去,而大部队都留在后边这打先锋的都是明德跟在身边的亲卫,换句话说都是亲手挑出来的精兵,就像一支箭最鋒利的头一样深深的刺进了皇宫内殿的心脏

  如果明德是一个对地形阵势很熟悉、或对宫变了解得比较多的将领的话,那他就会知道现在的情况虽然看上去是他占优势,然而实际上对他是十分不利的

  没有哪支刚刚获胜归朝、等待论功行赏的军队会冒着被灭九族嘚危险在皇宫大内里造反,何况他们这支军队一直是很受优待的别的军还在等冬衣的时候,他们已经人人都置备了毛衣服了就算是待遇军饷,他们得到的也是周边邻军的好几倍这样一支军队对朝廷不会有太大不满,叫他们造反最多是一时受到蛊惑,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军心就散了除了真正只听将领不听君命的亲信,一般大部分普通士兵都不敢再继续放肆下去

  这个时候如果把涟漪宫通向正泰殿嘚宫门一关,大军就会被生生阻隔成两段先头部队人少并且得不到支援,很快就会被歼灭这一场宫变虽然危险,但是也绝对没有到濒臨绝境的地步

  正泰殿里,乾万帝挥手让送来密报的暗卫退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轻轻的冷笑一声:“……这孩子没那么儍,看来是被冲昏脑子了”

  张阔趁机笑道:“小贵人哪会真跟您对着来呢,皇上的宠爱就算是泥土木人也能感觉得到了。”

  乾万帝笑起来漫不经心中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冷酷。

  他还以为这小东西不会那么轻易就脑子发热现在看来,小家伙是被气着了鈈管不顾的就玩起了带兵逼宫的戏码。

  也好那么一口恶气堵在喉咙里上上不得下下不得,会憋出病来的经历过这次发泄出来就好叻。那小家伙手上有点兵权就不老实总是在那里暗暗的打着主意,偏偏还胆子不够大不敢轻易动手乾万帝看着都替他难受。正好趁率兵进京的机会找几个军中的心腹去煽动一番蛊惑一番,只要拿了当初凤仙宫里皇后的旧物去刺激一下那小东西果然就耐不住逼宫来了。

  当真是个把亲戚血缘看得比天还重光想着拜祖宗怎么念给他那几个没用的废物似的血亲报仇、拜祖宗怎么念把心里一口恶气发泄掉,完全不想想如果不是有人暗中通行、有宫中密旨命令大军随他调动他能这么便利的把大军带到宫城里来吗?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芉万阵前取人头的事一次两次还行,调动大军逼宫谁听他的呢?

  张阔站在那里等着吩咐下来正垂手站着,半晌只见乾万帝在那里鈈知道思考着什么脸上甚至带着一种轻松的神情。大概一盏茶之后门外已经隐约听见马蹄踏进的声音了,才听乾万帝慢慢的道:“……这孩子这么乱来以后放出去一定会吃亏的。”

  张阔陪笑道:“可不是么光是丁大人,就是万万不会放过咱们小贵人的”

  “等这次事情过后,正好他也没法在朝廷上立足了就呆在这里躲着吧。那个丁恍贪得太过分了朕早晚把他们全家都给办掉!”

  张闊俯下身:“皇上英明啊。”

  乾万帝冷笑一声望向殿门之外。马蹄声声声逼近只听轰然一声,正泰殿的宫门已经被事先得令的宫囚齐力打开了

  弓箭手和埋伏的暗卫在刹那间纷纷林立,宫殿的高墙上人影憧憧前期闯进来的乱军在如雨的箭镞下纷纷到底,最初嘚鲜血从玉阶上留下仿佛小河。

  所有人都在尖叫着火苗跳跃着,远处滚滚的浓烟笼罩了这百年古殿顶尖之上的天空

  御林军奔袭的声音在各种杂乱的声响中仿佛滚雷遥遥而来。一桶桶水被泼进火苗里胆怯的宫女四散着惊逃,以往端庄的嫔妃主子们尖叫着拼命逃离这翻滚着刀尖和烈焰的人间地狱……

  就好像那个小东西一直希望的那样,总是挣扎着总是不安生,那小爪子明明细弱得轻轻┅攥就伤了断了却还是忍不住要伸出来到处的挠两下,不然就怨气满腹不得安宁……

  明德推开内殿的门高大而空旷得难以想象的宮室里静静的,除了自己的脚步声沉闷的踏在地毯上其他别无人声。

  他来过这里很多次很早以前那个男人就告诉他,这座皇宫是屬于他的甚至这片天下都是属于他的,只要他想他可以在这里尽情的享受最好的年华。

  听上去很是纵容溺爱的话实际上对他来說就是一座囚笼,让他在这里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每天都会有人在一道圣旨下一朝暴富,也有人在皇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之下家破人亡他好像真的被捧在了云端上,然而那么多人都虎视眈眈的恨不得拿刀子刮他一下刺他一下,一不留神就被拉下来重重的摔得粉身碎骨。

  只有皇后偷偷的来看他,偷偷的哄他他惹得乾万帝发火了,下令把他一个人关在这高大而冰冷的宫殿里的时候到了晚上,那些宫人不给他点上灯那么黑暗而恐怖的夜里,只有皇后会冒着触怒乾万帝的危险轻手轻脚的过来给他送吃的,看着他睡着了才离开

  皇家是会吃人的,每一个人都仿佛皇帝的提线木偶却都恨不得拆掉其他木偶,自己当那唯一的一个今天对你好对你微笑的人,奣天可能就转手给你一刀甚至一股脑一窝蜂的来置你于死地,为了一点虚幻的荣华就疯狂痴傻、颠颠转转他谁都不相信,谁都提防着只有皇后一个人从头到尾的为他打算,苦了自己一辈子到死竟然都死得如此冷清而冤枉。

  明德觉得自己鼻子有点酸他知道在这個时候面对着李骥哭出来的话,就太傻了但是他克制不住。那熟悉的一幕幕都在提醒着他皇后是拜祖宗怎么念在这里喝下的毒药,是拜祖宗怎么念倒在了这里是拜祖宗怎么念在死亡的阴影笼罩而来的时候,还满心的惦记着太子和他

  他站在了大殿的正中,茫然回顧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轻轻的给他擦掉泪水

  “哭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小心一会儿嗓子又发疼。”

  明德猛地回手被乾萬帝一把抓在掌心里。无声的争斗仅仅只持续了几秒钟接着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明德被仰面压倒在地板上背部整个撞到大理石的地媔上,撞翻了茶几珍贵的装饰七零八落散落了一地。

  乾万帝一个膝盖压在他腰上按住他的两个手腕,不知道是不是太用力了以至於明德哭得这么厉害泪水一滴滴从鬓边划过去,整个人都要蜷起来就像是受了严重的伤害、极度害怕和惊恐的小兽,总想着要把脆弱嘚腹部埋在一身尖尖的小刺里保护起来一样

  乾万帝轻而易举的强迫他舒展开,厉声问:“你哭什么嗯?我哪里辜负你了你天天想著拜祖宗怎么念逃走!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还逼宫呢!出去后那些朝臣一人一口就能吃了你!没有我护着你拜祖宗怎么念办?活活等死吗!”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挣扎得太剧烈,明德的声音带着哭泣的沙哑几乎都变了调,“——要是没有你瑝后就不会死了!我母亲也不会死了!大家都会好好的,都是你!全部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子!”

  他总是感觉很害怕每一步都走嘚战战兢兢,稍微走错一步就有无数人等着扑上来把他噬咬吃尽。他只是个普通的名门士族不受重视的庶出幼子罢了浑浑噩噩的一辈孓就能非常知足,然而只因为皇帝的一时之兴他就被推到了一切斗争的前台。

  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落到比他年纪大、比他有权力、比他强悍而残忍的男人手里去,叫他生就生叫他死就死边上明明有那么多人看着,却没有一个人可以伸手来救他出去相反,他们还嘟羡慕甚至嫉妒着觉得那是荣宠是幸运,觉得他是不知好歹

  这种恐惧从少年时就深深刻在骨髓里,一开始是单纯的憎恶这个皇宫后来发展到一进皇宫的门他就心悸,明明这么害怕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别人都说他圣宠极深却没看到那个十五岁的孩子,躲在龙床深处整夜整夜的小声哭泣,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一点声响都不敢发出来。

  那种恐惧和厌恶已经深深的种进了他的骨髓里这个小东西敏感而多疑,一旦被针尖轻轻戳了一下都会记得很久何况是来自皇家的巨大的阴影,简直无时不刻的掐着他的脖子让他透不过气来。

  他哭得太凄惨了一点也没有正常逼宫夺权的将领的样子。乾万帝想伸手去给他抹掉泪水想让他安顺下来,但是一伸掱就被他咬住了手指这小东西咬人特别用力,鲜血喷涌而出疼痛一下子刺激了神智,乾万帝挥手就给了他重重的一耳光

  “没有峩就好了?没有我你早就被人杀过一万遍了!没有我那些大军拜祖宗怎么念可能会听你的就是那个太子也早就被人推翻下台去了!我还當你哄着就能哄好,现在看来就是一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

  明德被那一耳光打得背过了气只听耳边嗡嗡响,他无意识的挣扎着┅边抽噎一边尖利的叫:“放开我!放开!放开!……”

  乾万帝回手又是一耳光,那一巴掌直接就让明德整个软了下去一口气堵在那里就上不来了。

  “早知道拿一根链子锁在床上哪里都不准去!那样哪来的这么多事!都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闹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一把拖起明德也不顾这孩子软在手上,踉踉跄跄的被拖出了内殿外边战事已经停息,零星的厮杀声遥遥的傳来但是那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了。

  大殿里一片狼藉张阔踩着鲜血和人体碎裂的肢体跑过来,乾万帝一手抓着明德一边厉聲道:“太子怂恿宫变,妄图篡位无德无能,不堪国家大任!来人!把太子拖上来赐死!”

  明德剧烈的挣扎起来尖细的声音好像連声带都要被绷断了:“不要!”

  乾万帝没有松手,他摔得跪倒在地拼命抓着明黄色龙袍的衣袖,合着泪水和恐惧的声音尖得异常淒厉:“不要!我求求你!跟太子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我求求你不要杀掉他!不要!”

  乾万帝被他抓得不耐烦了一手把明德搂过来緊紧的抓在怀里,强迫他抬着头一手板着他的下巴,贴在他耳边问:“你看到那个门没有看见没有?这个时候说不要太晚了你乖一點我就让太子少受点苦,不然我就让你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凌迟三天三夜,一刀一刀的割下来慢慢的把人剔得只剩下骨架……”

  明德拼命的挣扎着,他用力去掰乾万帝的手用脚踢踹,绝望的哭泣着大叫大嚷那些无意义的词汇没法撼动皇帝的意志,甚至连他嘚挣扎都虚弱而微不足道他眼睁睁的看到一个穿着太子白金衣袍的人披头散发的被推上来,接着侍卫军亮起了大刀

  那一刹那间好潒整个心脏都破裂开来。人头鲜血,满地的残肢血红的宫殿,远处的火苗和烟雾在高高的皇宫顶上盘旋不去,仿佛一曲从远古的战場上飘来的殇歌

  这一切都深深的铭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成为了记忆中关闭一切的阀门

  随即而来的就是一片黑暗,那一切都飞赽的旋转着离他远去乾万帝好像在耳边大声叫着什么,拼命的摇晃着他的身体然而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乾万帝这时候真的有点驚骇了然而他只看到明德剧烈的咳了两下,咳出来一口发黑的血然后他就这么软软的倒在了自己的怀里。

  “明德!明德!”乾万渧重重的摇晃着他猛地站起身声嘶力竭的怒吼:“还不快叫御医!”

  春浓了又去了,窗外花枝枝枝秾艳繁复绚丽的床帏流水一般滑下,隐约里边一个蜷缩着的小小人影竟然眉目奢华如画。

  御医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摇头退下接着便跪倒在地,瑟缩着不敢言语

  啪的一声乾万帝狠狠摔碎了手边的雨过天青的茶碗,细碎的磁沫散碎了一地哗啦一声:“——他拜祖宗怎么念会这个样子!你们一幫御医,就没一个人能说个原因出来吗!”

  胡至诚跪在最前边,被瓷器尖锐的边缘飞溅起来割到了手嘶的抽了一口凉气。乾万帝順脚就要把他踢出去胡至诚连忙一躲,慌道:“皇上真是没办法的啊!小贵人不是一时刺激才醒转不过来的,是长久积郁成疾恰巧那一日……那一日惊惧过度,才会一时丧失心智这只能慢慢保养,不是药石可医的啊!”

  “混账!”乾万帝却更是愤怒了“疯了嘚都能治好,他这样子难道就治不好了!”

  胡至诚心说小贵人这样子也不就是疯了,但是嘴上只能苦苦的劝:“皇上!疯了也有不哃的疯法啊!”

  乾万帝几乎要暴跳起来重重的拍案咆哮:“都给朕滚出去!”

  大概是他声音太大了,床帏里传来一声惊醒时的呻吟就像小猫一样细弱。太医慌忙的退了下去纷乱的脚步声在屏风后消失,乾万帝一把掀开床帏小小的美人正揉着眼睛,蜷在被子裏那湖绸的锦被又实在是太滑,一动便从肩膀上滑下去;薄薄的白衣也松松的裹着好像裹紧一点,就会把这小家伙活活勒死了一样

  明德揉了一会儿眼睛,打了个哈欠想翻过身去继续睡,一抬眼便看见了乾万帝突然间他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嚇得啊的一声短促又凄厉的尖叫紧紧的往床里缩过去,一直缩到床角细瘦的十个手指拼命拽着被角把自己裹住,仿佛他觉得这样就可鉯让乾万帝看不到他似的

  乾万帝犹疑了一下,试着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然而还没有碰到,明德就战战兢兢的开始发抖他身体颤動的幅度是这样明显,以至于乾万帝刹那间产生了一种他也许会因此而吓死的错觉

  “你疯了……”高高在上的天子,天下的至尊頹然垂下手,神情间是绝然的痛苦和难以置信“……你竟然真的疯了……”

  明德怯生生的看着他,努力的把自己缩到墙角里去

  “你骗我的是不是?”乾万帝的语调里有点哽噎的意味“明德,其实你是装的对不对你这么会闹腾的小东西,天不怕地不怕的拜祖宗怎么念会吓疯了呢?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墙角贴着的墙面实在是太冰凉了,□在外的皮肤一贴上去就激起一片片战栗但是明德还是努力的贴到墙面上去,小心翼翼的、自以为不会被发现的观察着乾万帝

  “我宁愿你是骗我的……”乾万帝捂住脸,眼泪从掌惢里流下来湿湿的,“……我宁愿你造反也好……逼宫也好……不管拜祖宗怎么念都好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快快活活的……”

  明德好奇的盯着这个哭泣着的男人好像没那么害怕了,便小心翼翼的探出头乾万帝伸手来抓他,他这回连叫都来不及叫匆匆忙忙嘚把头一缩,咚的一声撞到了墙

  虽然他傻了,但是疼还是知道的而且比以前更怕疼了,只一点点疼痛都能让他委屈的哭起来抽抽搭搭的窝在那里。乾万帝一把把他拉过来楼在怀里紧紧的贴着他的脸亲吻他的眉心,一边重重的捂住他撞到墙的后脑

  明德最怕怹,吓得拼命挣扎哭得越发厉害了,简直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哽得直咳嗽。乾万帝绝望的吻着他一遍又一遍的说:“是我啊明德,昰我你拜祖宗怎么念连我都认不识了?是我啊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要怕我……不要怕我……”

  明德拼命的抓他挣手挣脚的要逃絀去。他爪子也尖乾万帝一个不防被抓到了脸,顿时抓出长长一道血痕出来

  他手一松,明德立刻连滚带爬的逃出他的怀抱又重噺躲回自己小小的角落里去,充满警惕的盯着他乾万帝摸着脸上的血痕,只见那小东西就衣服完全散落开了凌乱的混合着床被,□出來的皮肤一片玉白好像一点血色也没有了。唯一有点颜色的便是那一日被自己两耳光打到的脸颊竟然这么多时日都没有消下去,还微微的肿在那里

  宫人小心的奉上伤药膏,无声无息的跪在脚边乾万帝却顾不上看,伸手去轻轻的摸着明德的脸:“……还疼么”

  明德恐慌得到处乱躲,乾万帝就像没有察觉一样整个人都痴了,“……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打你,还打得这么重……你不要怕了峩不会再打你了,再也不会打你了……”

  他说着说着自己都几乎要掉下泪来。

  手底下的这个孩子从几年前第一次见到现在,幾乎都没长多少只是原先还是白皙和温软的,脸上身上还有些肉抱在怀里也团成一团,这几年却瘦了下来骨骼是长了一点,却完全沒有同龄的孩子长得多;身上已经削薄得就要断掉了也许再折腾一阵子,就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我一定好好的对你……只要你高高兴兴的……快快活活的……再也不像以前那样……”

  ……以前那样害怕,动不动就生病一病就怕得更加厉害,也不知道这么小小嘚孩子在恐惧什么总是没有一刻欢快的时候。

  他也不能再病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到底还能熬过几个冬天呢

  “皇上,”張阔在一边跪了下来“让臣来吧……您已经几天没歇过了,也该去吃点东西……”

  “随便上点什么朕就在这里陪着他。”

  张闊想了想却说不出口这几日小贵人一直都很乖,昏昏沉沉的睡着醒来了就吃一点,往往吃着吃着就睡着了也不说也不动,从来都不哭不闹但是只要乾万帝一来,他就像是见了什么害怕的东西一样吓得瑟瑟发抖,连吃都不会了

  宫变那一天,乾万帝的脸在他心裏已经变成了洪水猛兽即使疯了傻了、什么都记不得了,那种刻入骨髓的恐惧还在让他一直深深的记在脑海里。

  东西很快上来了是清帧殿里的小厨房做的,两碗碧玉粳米几碟子小菜,一些荤素乾万帝拿茶泡了饭喂给明德,突而想起那一天在清帧殿里明德在飯里放盐戏弄丁恍,结果被他阻止了……其实不就是一把盐么就算是让丁恍吃了又拜祖宗怎么念样呢?总是顾忌着正经体统、皇家威严其实不过是小孩子玩闹的把戏罢了,一点小小的愉快都生生打断了不给他正在兴头上的玩戏都被自己一盆冷水泼上去……

  那个时候明德还是完好的,会哭会笑会捉弄人,会赌气撒娇只是那样一点小小的愉快如今想给也给不了了,曾经那样恨不得放在掌心里娇惯嘚宝贝如今只会浑浑噩噩的昏睡着,他曾经乞求过、争取过的一切如今就算放在他眼前奉送给他,他都不会伸手去拿了……

  乾万渧放柔声音一手搂着明德,一手拿着调羹轻轻的哄:“来,吃一口……”

  明德扭动着挣扎一会儿喝下半勺子,一会儿又全吐出來搞得被子上脏兮兮的。乾万帝一时不察被他一手打翻了碗,整个扣在了被面上连带着明黄色的龙袍都被泼到了。

  明德好像很鈈喜欢这么刺眼的明黄色看着看着又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小声嘀咕什么乾万帝赶紧把他抱起来让宫娥来换被面床单,明德鈈停的扭动着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来,好一会儿才听见他说的是:“……难看……难看……”

  乾万帝搞不清他说的是什么难看貼着他耳边尽量缓和的问:“乖,不要哭不要哭,告诉我是什么难看?”

  明德又说不清楚只拼命的挣扎。乾万帝抱不住他被怹滑到地面上去,摇摇晃晃的走了两步又缩到床脚下去了。

  张阔赶紧让人在床脚那片地上铺上簇新的厚厚的长毛羊毯毕恭毕敬的紦这小祖宗请到羊毯上去歇着,一边小心的陪笑道:“皇上依奴才所见,小贵人大概是不喜欢……不喜欢衣服颜色刺目……”

  乾万渧一愣只见明德果然低着头,自顾自的玩着摔掉在地上的玉制调羹房间里的布置偏重于苏绣、湘绣垫面,十二扇云母屏风连刺眼的雙金、三金绣都没有。

  乾万帝立刻去内室换了一身常服来又换了熏香,再进来时明德已经歪在羊毯上快要睡着了他走过去把这个尛东西抱起来,明德迷迷糊糊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像很疑惑一样,眼错不眨的一直看

  乾万帝抱着他坐到床上,看他黑水银一样的眼珠子动都不动一下的盯着自己便低声问:“看什么呢?”

  明德埋下头想自己往床上爬。乾万帝不舍得放手搂着他半躺在床上,让他躺在自己臂弯里但是小家伙想自己一个人独占这张床的欲望十分强烈,几次挥手想打开乾万帝都是力气太微弱,最后他挣扎得累了也就慢慢的合上眼睛要睡着了。

  乾万帝低头看着他低声说:“……死的那个不是太子,你觉得好点了吗”

  明德小小的咑起了呼。

  “……是天牢里拉来貌似太子的人真正的太子现在还在东宫里……你高兴吗?”

  明德根本不理他倒是一翻身,很想挣脱他的样子

  乾万帝久久的凝视着他。窗外晴光正好鸟语花香,明媚的光线隐约透进床帏在少年清白的脸颊上调皮的跳跃,甚至好像在长长的眼睫尖儿上泛出微缈的光

  “……如果我现在退位……让太子上位的话……你会不会醒过来呢?”

  那么紧张僦像是第一次表白的恋人,忐忑不安的等待判决

  好或不好,点头或不点头或是顷刻天堂,幸福和爱情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把人整个淹没;或是永沦地狱永远生活在痛苦和绝望中,在炼狱里一遍遍的默念那个心爱的珍重的名字

  一切都只在于那个人点头与否罷了。

  李骥久久的看着怀里的明德小家伙已经睡着了,浑浑噩噩的睡得香甜得一塌糊涂,好像天塌下来都无法把他从那甜蜜的梦境中拽出来一样

  他知道自己,永远也等不来那一声恋人间的判决了

  明德变得很嗜睡,一睡就醒不过来乾万帝又不敢惊动他,保持着这一个姿势慢慢的也睡着了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突而被惊醒,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明德在身边拱来拱去的,早就醒了

  怹只觉得自己手指上有点轻微的刺痛,偏过头去一看只见明德抓着他一根手指轻轻的啃咬着,啃得一手都是口水

  被子早就被他拱叻下去,单薄的睡衣滑下身体一直□到腰,露出大片柔嫩的皮肤乾万帝看着看着,忍不住一股火气冲了上来手上那一点轻微的刺痛嘟深深的痒进了心里,好像有一只小爪子在不停的抓挠一样

  明德敏感的抬眼看见乾万帝醒了,立刻连滚带爬的滚去床脚里缩着还沒把自己藏好,一只手伸过来拦腰把他抱回来随即乾万帝精壮的身体压了上来,带着纯男性的侵略的气息完全的笼罩了他

  “不要……嗯……”

  那声音实在是太难以听清了,乾万帝轻轻的吻着他一边把手伸进衣底摩挲着他的皮肤。少年柔滑的肌肤好像沾手就会融化一样在凌乱的床里,带着致命的诱惑的气息

  乾万帝粗重的喘息着,他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硬了欲望来得仿佛洪水猛兽,让人无法克制

  “乖,乖一点……好孩子来,放松一点……”

  明德根本不买账扭来扭去的想逃跑。乾万帝一手紧紧的搂着怹一手包覆了少年身下温驯的器官,上下抚摸着想让他也硬起来

  但是明德实在是太紧张了,他害怕明黄色的龙袍虽然这个男人換了别的衣服,也改了熏香但是人还是这个人,一样让他感到害怕乾万帝尽量让他放松了半天,小东西一样还是软软的没有一点抬头嘚倾向不仅如此明德好像还更害怕了,他俯身去吻那小小的眉心的时候都听见细微而胆怯的哽咽声。

  “别别哭,好孩子听话,别哭……”乾万帝轻轻的吻去眼角的一点泪水顿时感觉到手底下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这么柔软而美丽的身体虚弱的被按茬在自己身下,让人兴起难以抑制的蹂躏欲记忆里销魂蚀骨的快感还刺激着神经,让李骥简直想立刻就进入这个小东西的身体里做到怹娇软的哭泣呻吟、辗转求饶。

  暴虐的想法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李骥起身深深地喘了口气,他手一松明德就立刻挣扎着爬起来,□著大半个身体飞快的蜷进了床角好像在他的意识里,只要躲进了这个角落里就安全了就没人能拿他拜祖宗怎么念样了。

  李骥看着怹苦笑了笑最终还是决定自己解决。他不敢去召见任何嫔妃也不愿意见到其他女人,这个理应不缺女人的皇帝只能自己用手解决了欲朢然后再匆匆清理了一下就赶回来。

  明德好像觉得这个男人没有伤害到自己所以胆子稍微大了一点,看到李骥回来也不躲了探頭探脑的去看他。

  李骥一手把他拽出来紧紧的按在自己怀里:“看什么看,你这个小坏东西……这么不听话当心丢你去喂狼……”

  明德不理解什么是喂狼,他不喜欢的是被抓在李骥怀里刚上手就扭啊扭啊的,嘀嘀咕咕的抱怨着什么

  乾万帝直觉刚刚发泄過的火气又有燃烧起来的架势,赶紧按住他不让他乱动:“你要什么说大点声,要什么”

  小东西可怜兮兮的,看到乾万帝的手指又叼起来啃咬着,吐了一手的口水:“要吃……要吃……”

  明德不理解还是嘀咕着:“要吃……”

  乾万帝自己不是个穷奢极欲的皇帝,后宫的花费也一向不大唯一称得上是锦衣玉食的也就是怀里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了。他说不清楚要吃什么的时候一般都昰叫清帧殿的小厨房里把所有菜色都做一遍端上来,这些菜色通常都是有的被吃了两口有的一口都没有动就被撤了下去,那些最珍贵最難得的食材最终真正进了口的大概也就百分之一

  御膳房的厨子曾经进言过,长此以往容易折福也容易被人诟病。但是乾万帝仅用┅句话就打发了这些人:“朕仅此一人待之如珠如宝,整个天下都能拱手送上何况是点吃穿用度!”

  小厨房早有准备,不一会儿僦有宫人摆上桌椅碗筷流水一样的送来各色南北佳肴、咸甜小点、饮食汤面。因为搞不清现在小贵人喜欢吃什么皇上又语焉不详,所鉯厨子只能尽量多的送基本上把能涵盖的菜色都涵盖了一个遍。

  明德这时候比以前其实好伺候多了他看什么都有趣,看什么都要吃每样菜都要尝一尝,喜欢的咽下去不喜欢的咬两下就吐掉。他这个样子自己又不会吃乾万帝就把他紧紧的楼在怀里耐心的喂他,尛东西兴奋得也忘了挣扎倒是乖乖的靠在怀里。

  “你以前什么都不乐意吃的也从来不愿意靠着我……”

  说话时唇齿间的气流熱乎乎的拂过耳朵尖,明德缩了缩头抬眼来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很漂亮一片澄澈透明,带着当年初见时的明亮和天真

  乾万帝突然感到心里很痛,就像被一根铁丝紧紧的勒住了一样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松手放开了明德捂住心脏,弯下腰

  他以前总是问明德: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会流泪了,可是现在时间已经太迟,一切都已经无事于补

  乱军受到压制,大殿也被水泼过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光。尽管如此那些冤魂的哀嚎和鲜血的气味也仍然残存在威严庄重的大殿里,茬每一寸石缝拐角里挣扎着不分日夜的凄厉的哭泣。

  对于上官明德率众谋反的事朝臣议论纷纷,最后在辅政大臣丁恍的带领下集體向乾万帝上奏章要求严办上官明德。其中甚至包括了上官侍郎带领全族的请愿书他甚至跑去单独求见了乾万帝,痛哭流涕的要求千刀万剐了这个不肖子丁恍已经向他保证过如果他这么做的话就能保住全族,所以上官侍郎哭得情真意切恨不得立刻就和那个不肖子划清界限。

  乾万帝没有直接办丁恍而是在第二天早朝上突然发难,让夏徵当众弹劾了上官侍郎包括贪墨、玩忽职守等的十八条罪状並下令将上官家男丁投入大牢,张氏则充边疆

  丁恍眼见乾万帝一个字都不提当日谋反的事,忍不住大声呼道:“皇上且慢啊!上官奣德光天化日之下带兵闯入正泰殿冲撞皇威不说,还在祖宗祠庙前放肆!皇上您不办他不足以平民愤啊!”

  乾万帝冷笑一声:“朕看是不足以平你那好女儿的愤吧!”

  满朝文武,知道清帧殿里隐秘的没有几个都不知道拜祖宗怎么念又和丁昭容车上了关系。丁恍倒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道:“皇上当真如此看待老臣,教老臣以何面目面对祖宗……”

  “爱卿也别白费力气了上官明德巳经死了,爱卿满意么”

  丁恍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乾万帝已经拍案而起拂袖而去留下瞠目结舌的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動半分

  张阔急忙上前,拖长了声音疾呼:“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乾万帝抬脚踹开了清帧殿的门几个宫娥想上来伺候,一看乾万帝阴沉的脸色都瑟缩着退了回去。

  张阔紧紧跟上急忙上了一杯枫露茶:“皇上息怒啊。”

  “丁恍那个老东西!僦是在对朕步步紧逼!他以为明德死了他女儿就当得上皇后了吗!为官这么多年贪得也够多了怕朕想不起来要抄他家是不是!”

  张闊看看周围没人,凑过去低声问:“皇上可还记得小贵人回朝的时候穿的一件中毛银鼠、双色金织褂子?”

  张阔一笑低声道:“……当时据宫里的人风传……丁家已经托人往丁昭容宫里送大毛紫貂皮和三色金了……”

  张阔其实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并不十分的清楚,多数是下边的小太监偷偷转告他的下边人爱钱,夏丞相又愿意撒钱宫里人和夏徵家里人交好,实在是太正常的事了

  小太监告诉他这个小道消息的时候,还顺带捎了沉沉实实的一块足金鬼鬼祟祟的笑道:“公公千万别嫌少,夏丞相说了公公在皇上面前一句話,抵得上金山重呢”

  张阔其实不缺钱,但是夏丞相这样其实是精乖得很,不由他不买这个面子

  乾万帝娇宠明德,吃穿用喥都恨不得是越奢华越金贵越好恨不得这个宝贝穿的吃的都是顶尖的才罢。尤其是明德现在心智全失整天乖乖的任人打扮,乾万帝一時喜欢上来真是要把整座国库都放他身上穿着才好。

  这样娇惯的程度拜祖宗怎么念会容忍丁昭容在宫里这样的做派?这不是明摆著这个女人处处都要压着明德一头吗乾万帝要是能忍受,那倒是有鬼了

  张阔也只说这一句,多了就弄巧成拙了他俯身退下去,半晌只听乾万帝语调平平的道:“起驾朕去看看明德。”

  明德还在内殿里睡着自从疯了之后,他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除了要吃の外,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

  他睡着的样子其实比清醒的样子要可爱得多,蜷在被子里窝成一团,打着小小的鼾有时还会抽抽鼻孓。乾万帝掀开床帏他恰巧翻了个身,流水一样的头发一层层从肩膀上滑过去掀起细微的水光。

  乾万帝忍不住伸手去捞起一把头發在掌心里滑过去,凉丝丝的带着轻微的痒。

  他突然轻声问:“张阔”

  张阔跪下道:“奴才在。”

  “你看他这样子……会不会一睡就再也醒不来了……”

  “皇上切切不要乱想啊!依奴才只见皇上圣恩如此浩荡,上天断然不会收走小贵人的!”

  乾万帝讽刺的笑了笑不说话。

  他那所谓的皇恩就从来没有不浩荡过但是上天仍然把这小家伙的魂收走了,只留下一具身体慢慢嘚在人间枯萎苍白。

  乾万帝坐在床边上轻轻的把明德抱起来。他动作很柔缓但是明德睁开眼,勉强抬起眼皮看他一眼突然惊恐の极的挣扎起来。

  乾万帝一把抱住他连声问:“拜祖宗怎么念了?拜祖宗怎么念了”

  明德哪说得清楚,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清的、表示很不满很不高兴的单字音来一边挥舞着手,拼命想挣脱出来乾万帝舍不得放手,一直紧紧的抱着连声的哄他:“乖,乖好孩子别怕,你拜祖宗怎么念了要什么?别怕别怕……”

  明德挣脱不开,抽抽搭搭的开始伤心至极的哭起来哭得一脸都是眼淚,简直有水漫金山的势头

  张阔偷偷看了一眼,迟疑的上前:“皇上小贵人可能……害怕您的龙袍……”

  乾万帝一低头。这件龙袍不是别的正是当日正泰殿里兵变时那一件。那一天他就是穿着这件龙袍把这小东西禁锢在怀里强迫他看着那个酷似太子的人被┅刀砍下了头……

  那是明德最后一刻意识清醒的时候。

  接着他就沉睡了那个受尽挫磨的满是伤痛的灵魂,沉睡在了这个娇痴而虛弱的身体里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明德简直哭得都要背过气去小猫一样的哭声,微弱得随时都要断掉一样乾万帝赶紧放开怹去换了常服,明德已经抽抽噎噎的又要睡着了结果抬眼一看宫娥手里拿着刚才那件龙袍,立刻哇的一声又放声大哭

  他哭得声音嗓子已经很哑了,乾万帝怕他嗓子哭坏了赶紧抱在怀里仔细的哄:“乖,别哭已经脱下来了,没有人会欺负你的乖……”

  明德抽抽噎噎的,好像觉得有人哄他给他撑腰他胆子就大了一样,于是伸手去要那件龙袍

  宫娥犹疑了一下,乾万帝一把把龙袍拿过来塞在明德手里这下小东西得意了,刚到手就用牙去咬那件衣服还不停的用手撕,咬得脸色都涨红了非常气愤非常愤怒的样子。

  那龙袍的料子是青罗没那么容易被撕坏,明德努力了半天都没能咬出一个牙印来气得团团转。底下人都吓得跪了一地连张阔都扑通┅声跪倒在地,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一声声的求:“小贵人息怒啊,小贵人息怒啊……”

  乾万帝厉声命人:“息什么怒!一个个都没眼色不知道去拿剪刀吗?”

  宫娥失声道:“皇上那可是……”说着一看到乾万帝的眼神,立刻什么都不敢说了起身跌跌撞撞的詓拿剪刀来。明德一看剪刀立刻颤颤巍巍的伸手要,非要把那件龙袍剪成了几块碎片才停下来就这样他还不罢休,用脚使劲的在那堆誶片上踩那个架势就像是要把乾万帝自己踩得粉身碎骨一样。

  乾万帝心里一阵阵的刺痛这哪是踩一件龙袍呢?明德脑子已经坏掉叻他以为他食其肉寝其皮的,就是乾万帝自己啊

  ——你这么恨我么?

  恨到要用剪刀戳烂、要用脚踩的地步

  明德踩累了,眼前发晕软软的往下滑倒跌在地上。乾万帝一把把他抱起来打横搂在怀里,厉声道:“来人!在宫外架火把这龙袍烧了!”

  奣德不懂他说什么,被猛地一下子抱离了床面只敢颤颤巍巍的伸手搂着乾万帝的脖颈,被一路抱出了宫门外边已经架上了火,噼噼啪啪的燃烧着张阔赶紧去拿了那一堆布片来,一股脑的全丢进了火里

  明德看得眼睛一眨不眨,乾万帝低头看他只见火光映在他脸仩,就像是放在火里烧的玉一样明艳他心里一动,突而想起前一年明德在元宵节晚上烧纸祭奠明睿皇后也是这样看着那堆火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在夜色里秾艳得让人心悸。

  他心里酸楚得几乎要掉下泪来低声问:“明德,你觉得高兴了吗有没有高兴一点点?”

  明德好像真的听懂了他说什么一样竟然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把脸藏到他怀里去

  乾万帝抱紧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都掏絀来给他看只求他笑一笑,只求他感到片刻的高兴和开心

  他甚至绝望的想,如果我死了他会不会高兴呢如果他知道他没齿痛恨嘚我死了,他会不会感觉片刻的好受一点呢

  这时几个宫人偷偷的走到边上去对张阔低声说了什么,张阔犹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輕轻的道:“皇上丁昭容她……求见您啊。”

  乾万帝头都不回:“不见”

  “皇上,”张阔忍不住道“丁昭容说,是有关于偅新立后的事啊……”

  丁昭容在外边等了半晌只听里面又是呵斥又是烧火,忙了半晌派出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禀报,小心翼翼的噵:“娘娘是小贵人在里边,要烧……烧龙袍呢”

  丁昭容一惊,小太监低声阻止了她:“娘娘莫气啊这个年月,宫里谁最受宠呢莫说是龙袍了,还是皇上亲自下令架火的呢……”

  丁昭容紧紧的攥住了小帕子:“都没人来管管这没天理没王法了的吗!”

  “罢哟娘娘您正当青春貌美,和一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看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和一个脑子都坏了的废人计较什么呢”

  正说着,那边外边守着的宫人遥遥传起声音来:“皇上驾到——!”

  丁昭容霍然起身理了理妆容,袅袅婷婷的迎上前去半跪下几个宫人排列而上,恭恭敬敬的打开门乾万帝沉着脸大步跨了进来。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万帝在首座上坐下,脸色阴沉冷冷的问:“昭容有什么事?”

  丁昭容看他脸色不豫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清帧殿里恏好一个人是拜祖宗怎么念疯了的,其他宫里也多有传言有说的玄乎的,有说的不堪的有怀疑那人是不是真的疯了的。拖了关系花费叻银两托人打听来据说那小贵人只能卧床了,连话都说不齐全除了吃就是睡,吃的也不多药石不进,看上去没有多少日子了

  還有人说这小美人天生就不好那一口,皇上逼得太紧了逼到后来没掌握好分寸,一下子逼疯了有很多人幸灾乐祸,堂堂一个皇帝拜祖宗怎么念会对一个疯傻了的木头美人儿来劲呢也就是两天新鲜,过多一阵时日大概也就丢开手了

  贤妃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跟丁昭嫆这么说的时候丁昭容却只是笑了笑,并不赞同

  贤妃不过是小家子没见识的女子而已,而这个丁昭容出身于贵族之家,几代国戚对帝王的喜好实在是太过了解了。皇帝在乎你是不是聪明干什么你就是再聪明再伶俐,长得不好他一样不喜欢。对皇帝来说美人僦是一朵花他管这朵花是不是疯的是不是傻的,只要看着足够好看对他来说就行了。

  何况明德清醒的时候不好那一口现在疯了儍了,反倒是听话了只怕皇帝较之以前还会更上心也说不定呢。

  她知道这个时候是最容易下手的时候再晚,时机就过去了再说紟天下朝后已经有相熟的内侍火速赶来把事态告诉了她,皇上竟然在正泰殿里公然质问丁恍说“是平你那好女儿的愤吧!”那么也就是說,这个时候再不表态就会被皇上拿出来当作杀鸡给猴看的箭靶子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皇上,臣妾此次求见是为叻重新立后的事。国不可一日无后这母仪天下的位置,臣妾心中倒是有一个好人选”

  乾万帝默不作声,且看她如何说

  “臣妾不敢干预皇上的后宫事,只是说出来作个意见罢了皇上若是不赞同,尽管教训臣妾便是”

  丁昭容偷眼看了看乾万帝的脸色,只覺得他面沉如水看不清楚情绪,只得赶紧低下头:“……臣妾以为贤妃姐姐贤良过人,体贴圣意这么长时间以来治理得宫中上下没囿不服的,若是立为皇后可谓是天下所望……”

  乾万帝倒是有点惊讶。

  立贤妃是他一早就打算做的事一方面压制住了那些后宮女子悠悠之口,一方面也方便他随时瞒天过海偷梁换柱只是不论是谁提出来,都不该是丁昭容丁恍想做国丈的心思,那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皇上,”丁昭容低声道“臣妾篡越了……”

  “没事。你说的朕会考虑的”

  乾万帝站起身,难得的語气有些缓和:“昭容若是没事就回自己宫里歇着去吧。”

  明显的驱赶之意溢于言表丁昭容咬了咬牙,恭顺道:“臣妾告退”

  闹了一会儿兴奋,明德歪在庭前的躺椅上要睡不睡的样子,看见乾万帝来了便往里缩了缩,但是却没有完全躲开

  他好像知噵只有乾万帝会带他吃带他玩,不接受也得接受所以一开始的敌意减下去不少。一开始是见了就躲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到如今面對面也只是象征性的闪避一下了。

  乾万帝半跪在躺椅边低声问:“好玩吗?”

  明德盯着他看脸上显出几分迷惘之色,显然是鈈懂他说什么好玩

  “烧衣服,好玩吗”

  明德想了想,点点头

  “今晚宴请北疆月氏使臣,大开夜宴你要来吃东西吗?”

  明德又愣了一会儿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不搭理他了以前想尽办法要逃出去的皇宫京城,现在却终日昏昏欲睡连门都鈈想出了。

  乾万帝静静的盯着他单薄的肩膀背影看了很久很久。花园里春光正好草长莺飞、乱蝶飞舞,阳光洒在清泉上淙淙仿佛跳跃的碎金。明德的头发流水一样披散下来从肩膀绕过雪白的颈窝,在胸前随着呼吸的频率而微微起伏着

  他其实已经睡熟了。

  “……明德”李骥低低的问,声音几乎要湮没在微风里“……你愿不愿意……当我的皇后?……”

  明德睡得很熟长长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就像风中的蝶翅一般脆弱易惊

  谁家的娇儿酣然如梦,春夜里金酒银樽葡萄红年少的轻狂仿佛阳光一般点缀在枝头婲角,随着燕子呢喃惊飞便醒来,成就一场空

  当夜月氏国王子裘多率使臣前来纳贡觐见,涟漪宫大宴流水席摆了三百桌,歌姬妖娆周旋于全场只见满堂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月氏国是西北一带实力强盛的游牧之国一度曾经游走天山一带,后来被天朝发兵驅逐出境便俯首称臣,每年送上金银牛羊布帛等财物作为岁贡

  天朝有心安抚这样一个从属国,每年使团来时便隆重宴请也有大批珍贵的宝物赐下。今年据说月氏国王病重估计是不行了,便派了月氏未来的继承人王子裘多前来其中寻求支持的意味不言而喻。

  裘多王子是典型的北方游牧男儿说话声音响亮,为人豪爽见皇帝不跪,乾万帝便哈哈一笑特许他按本国风俗行礼,还赐了酒觞命歌姬美人环绕着伺候。席间君臣都有些醉意了裘多趁着醉意,向乾万帝朗声笑道:“皇帝陛下!我此行前来还给您带了一样特殊的禮物呢!”

  乾万帝含笑问:“哦?”

  裘多站起身对手下一挥手:“陛下请看!”

  只见大门轰然开启,从月氏国的马车中走丅一排颜色各异的月氏女子她们大多穿着异族的长裙,鲜艳而娇美就像一簇由各色鲜花组成的花束一样,盈盈的迎面而来

  “陛丅!”裘多指着那一列女子,“——这是我们月氏国最美丽的二十个女人父王让我带来进献给您!”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香艳嘚一件事高高的龙椅上的皇帝却皱起了眉,有些明显的不快之色一闪而过

  其实这并不唐突,送美人是历来从属国觐见时的传统這些美女若是得了宠,也可以封妃诞子只是子孙不能封太子罢了。就算不能封妃留在皇宫里也是一道风景,没有哪个皇帝会拒绝充实洎己的后宫的

  裘多敏锐的发现了乾万帝的不快,他立刻问:“陛下嫌她们长的不好看吗”

  乾万帝笑了笑,避而不答:“喝酒!喝酒!”

  言下之意便是很清楚了。

  裘多有些不服气他坚信健美而艳丽的月氏女子是最有魅力的,何况这些女人都是精心挑選出来没有理由被皇帝忽视。

  “陛下真的觉得她们不好看吗难道陛下宫中有比他们更好看的女人吗?”

  这话一出来不了解嘚朝臣只莫名其妙,知道内情的便都掩口装什么也没听见乾万帝面上不豫,把酒杯猛地一跺便什么也不说了。

  裘多碰了个钉子呮得闷头喝酒。一喝喝到半醉又上来一轮新的舞姬,仅仅披着蝉翼薄纱在满座上轮番敬酒。一时连最拘谨的御史都完全放浪形骸了呮听欢声笑语伴随着殿外的烟火声震屋瓦,冲上云霄

  正当这气氛热烈的时候,张阔弯着腰走上首座俯在龙椅上低声对乾万帝说了什么。乾万帝猛地把酒一翻惊问:“拜祖宗怎么念?偌大个清帧殿就没人能拦住他吗?”

  张阔低声道:“罢哟!谁敢拦着小贵人清帧殿外都在放烟花呢,一声声响得小贵人吓得到处跑……”

  乾万帝心想也是。这时只见殿门之外有一个小小的人影一晃又怯苼生的躲在了门后,乾万帝也顾不得引人注目了急忙起身迎上前去。

  明德就披着一件轻容纱软烟罗的睡衣,赤着脚探头探脑的往里看,看见这么多人便吓得不敢进去。后边宫娥举着鞋子、貂裘跟着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偏偏小祖宗就是不理她们硬往身上穿吧,小祖宗要闹脾气;不穿吧夜凉如水,这一路被烟火的声音连惊带吓回去唬病了可拜祖宗怎么念办?

  乾万帝急忙用雪白的貂裘把奣德团团裹起来打横一抱搂在怀里,连声问:“拜祖宗怎么念好好跑出来了吓着了没有?吃过了没有跟的人一个个都傻了吗!也不知道拦着他!”

  明德声音都有点抖,恰巧一个烟花嗖的一声上了天嘭的炸了开来,小家伙猛地一下把头藏在乾万帝怀里吓得发抖:“失火了……失火了……”

  乾万帝一边抱着他一边往大殿里走,连声安慰:“没有失火一点也没有失火,他们在放烟花不怕不怕……”

  “失火了……失火了……烧了……”

  乾万帝听不清楚,低声问:“烧了什么”

  “烧了……太学殿……”

  乾万渧猛地顿住了,心里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尖锐的痛苦一点一点的泛起来,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时……他甚至还挺得意的……想絀这么个法子出来……

  明德在龙椅上也不安稳,在乾万帝怀里拱来拱去一会儿听见外边放烟花的声音停了,才敢探出头来好奇的咑量着这满堂的人。

  乾万帝一条胳膊束缚着不让他爬出去一只手拿着点心喂他,强迫他转回注意力明德毕竟对人没什么兴趣,乖乖的转回头来一口一口的吃他的东西。

  满座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他只看见一个人被皇帝亲手抱着进来,看不清脸只看见雪白貂裘裹着,露出一只脚踝白得几乎透明,好像一折就断了一样等到了龙椅上露出一张脸,他看着别人别人也在看着他,只是他看着昰好玩别人看着就是魔怔了。

  裘多喃喃的道:“这……这是……这是谁家的孩子”

  他身边的内殿太监早收过使团送来的重礼咑点,一听便急忙笑道:“殿下应该是见过的这个主儿可了不得呢,前一年闯进贵国天山脚下射杀敝国叛军将领的不就是这个主儿吗?”

  裘多猛地一惊:“那不是个少年将军吗”

  他记得手下回来汇报过一次,只说是一个银铠白马的少年将军极是英姿飒爽,武功也极是了得裘多是个尚武之人,当时还颇为心向往之派人去请那少年将军入宫把酒一叙,但是手下回来却说那少年一击得手,巳经策马出境了

  当时他还颇为遗憾了一阵,心想这次率使团来觐见天朝皇帝一定要见一见这个少年将军,好好的切磋一番他看紟天在在座的里边没有那个人,还以为没有来谁知却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了真人。

  美则美矣但是当初如此睥睨慷慨的天之骄子,拜祖宗怎么念会沦落到这般境地去

  宦官尖细的笑了笑,一脸诡秘:“殿下吃惊么嘿嘿,这小主子也是了得回京之后直接就率兵冲進了皇宫……说起来,这小主子听说是和前皇后有些亲缘呢结果咱们皇上镇压了乱军,血洗了皇宫却偏偏留下了他……”

  裘多惊問:“我拜祖宗怎么念看他神智不对?”

  “可不是嘛当天就被皇上逼疯了……不过疯归疯,这小主子长得可不是一般的好看看皇仩宠的这劲儿,可惜了不是个姑娘否则……”

  贤妃自从大宫女德纯之事被斥责过后,就一直圣宠稀薄后来以至于皇上根本不涉足後宫了。她正为此闷闷不乐岂料宫里莫名的传言起来,都说她即将被立为皇后这个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连司礼监的官员们也得到了風声渐渐的她也相信了一半。

  恰巧那一日贤妃觉着闷热出去散步,经过了原凤仙宫旧处那里已经被封锁了起来,工匠们忙着在帷幕里建造新宫之间精巧珍玩流水一样送进去,宦官宫娥们络绎不绝上好难得的大红猩猩毡一匹一匹的用大车拉进去,一时之间热闹非凡贤妃看那运送大红猩猩毡的车一眼望不到头,便有些疑惑问身边的宫女:“皇上要做什么,花费这么多上好的衣料”

  殊不知那猩红的颜色极为难得,是布料染色中用上了猩猩的血染制而成一般贵族人家用来做大雪天穿的斗篷披风等物,寻常百姓是难得一见嘚这颜色红得很正,艳丽不妖富贵不耀,上好的大红猩猩毡是很贵重的和羽纱等同价。平时也就是冬季制衣才会从库房中调出来這样春秾的天气,要它来做什么呢

  宫女忙跪下道:“奴婢不知,娘娘可要问问那当差的人来”

  一个女子声音笑着传过来:“——姐姐有所不知了吧,这是铺地毯用的呢”

  贤妃一回头,只见丁昭容带着两个宫女一路摇着翠玉羽毛扇,悠然的走过来到了菦前便喝退了左右,亲热的拉着贤妃的手笑道:“这是上好的猩猩毡呢,据说以前连贵妃做衣服都用不上的料子现调了出来给新殿铺哋,也不知道够用不够用皇上说了,若是不够用便拿大毛料子铺内殿呢。”

  要知道这种衣料通常都可以当作小国供奉上来的贡品,一年方得十匹八匹便很是富余了贤妃哪里见过如此奢华,连连叹道:“真是祖宗都没见过的!也不知道住这样宫殿会不会折福!”

  丁昭容低声道:“姐姐真不知道这新殿是建给谁的”

  贤妃迟疑着,向清帧殿的方向指了指:“……难道是……”

  丁昭容叹叻口气神情间颇有些哀怨:“可叹姐姐这样好相貌,便是做了皇后也是个被人压在头上的皇后罢了!”

  贤妃一愣,叱道:“别乱說!给那乱嚼舌头的人听去咱们俩都没好果子吃呢!”

  丁昭容不怒反笑,看了看周围凑上前去低声问:“姐姐当真傻了?皇上都決定了连日子都在命人挑了,只等着黄道吉日便从正门中抬了姐姐进去如此一个天下国母,却要处处忍让着一个脑子都不清楚了的男駭子姐姐倒是甘心情愿!”

  “姐姐想一想,即便封了皇后也是那远远的冷宫一隅真正皇后的宫殿里住着的是谁?姐姐这个皇后的頭衔只怕也只是在史书里才记一记的了!这宫里谁不知道真正的皇后是清帧殿里的那一位呢?”

  贤妃还是默然丁昭容知道她心思巳经松动,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说了句:“想好了便来找妹妹,妹妹为了姐姐你当然是愿效犬马之劳的了……”

  紧接着轻盈嘚一转身,裙裾飘扬整个人悠然的踩在春光里走远了。

  入夜涟漪宫大宴,烟花漫天气势恢宏。贤妃宫这里原本就不热闹这下哽衬得冷冷清清,虽然那烟花声声的就近在耳边那热闹煊赫却和自己完全隔绝了。贤妃呆呆的坐在床前只觉得孤灯滴漏声声寂寞,不甴得一阵心酸上来默默的拿撒花雪绸绢子抹泪。

  贴身宫女知道她的心思凑过去低声道:“娘娘,奴婢着人打听说是涟漪宫那里夜宴刚散呢。”

  贤妃一惊一喜再一想却又黯然了:“谁知道皇上在不在呢?”

  宫女垂泪道:“在或不在总得去请了才知道啊。”

  “可叹本宫……”贤妃说了一半只觉得白天里丁昭容的话声声入耳,顿觉刺心她一介地方官人家女儿,好不容易爬上了这等高位原想着可以扬眉吐气,谁知道还是受制于人这如何能甘心?想到这里便再也忍不住吩咐那宫女说:“去,去叫人请皇上!”

  宫女连声答应着过去了贤妃宫到涟漪宫有一炷香走路的距离,她急着赶过去一路小跑着来到涟漪宫门口,左右一看只见明黄色龙攆停在门口,乾万帝抱着一个裹在雪裘里的孩子正一步跨了上去。

  那孩子哭得乱七八糟跟小猫叫似的,泪水沾了一脸都是乾万渧也有点醉了,酒意冲脑用掌心粗鲁的抹去泪水,粗糙的掌心在明德的脸上揉的一片片血红

  宫女不敢直接上前去,只偷偷的给外邊伺候的小太监塞了些碎银问:“皇上这是去哪里?今晚可翻了牌子”

  那小太监掂了掂银两,笑道:“这两三年间姐姐什么时候看见皇上翻牌子了?”

  小太监看看她的衣服了然道:“贤妃娘娘宫里的吧?——回去告诉贤妃娘娘别等了,早点歇着吧皇上嘟醉得不清楚了,幸亏散的早没看那小贵人哭得这样么……”

  宫女回去后气愤愤的,添油加醋的和贤妃一说又加了不少不堪的细節,贤妃一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宫女趁机劝道:“娘娘,丁昭容白天里说的对啊!”

  “我就是不平!清帧殿里那一个长得那样也就罢了;丁昭容她哪一点比的上我?除了家世论位份、论圣宠、论相貌,她都比我差了这么多!凭什么她处处都要指教我连封后这样的事,都要她来教我拜祖宗怎么念做”

  宫女慌忙拉住了贤妃:“娘娘小心隔墙有耳啊!”

  贤妃噤了声,脸上极其的不平宫女小心看了看她的脸色,低声道:“娘娘想一想现在拜祖宗怎么念是赌气的时候?只有先把皇后的位置坐穩了余下的人再一个一个慢慢的……除去了清帧殿里的那个,娘娘您不就是这后宫里拔尖儿的到时候何惧一个丁昭容呢!”

  贤妃唑在那里气恨了半天,宫女又是倒茶又是打扇半晌才听她冷冷的道:“来人。”

  外边几个嬷嬷宫女鱼贯而入:“奴婢们在!”

  賢妃站起身面色僵硬:“摆驾!本宫去见丁昭容!”

  清帧殿从内殿往外,灯火通明一层层纱幕从天而坠,一直绵延仙境一般从外殿往里只觉得香风玉雾、兰栋雕梁,就仿佛是神仙也比不得了

  乾万帝不喜奢华,平日里清帧殿只肃穆过头罢了只是里头那位说鈈得的小贵人自从不清楚了,就格外的怕晚上一到晚上醒来就哭闹不止,一会儿说看到人了一会儿说看到刀剑了,有时狂叫丁贵妃囿时叫东阳王晋源,还有众多前头已死的旧人名字都叫出来好像被缠住了一样。

  御医也来看过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胡至诚毕竟昰服侍久了知道皇上需要听什么不想听什么,因此只偷偷的进言道:“皇上有话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公子这是杀孽太哆被那些不往生的冤灵给缠上了啊!”

  乾万帝断然不愿意承认明德是被自己活活逼疯了,他更原因相信是前头旧人的魂缠在清帧殿裏因此每到晚上,清帧殿里必然彻夜通明便是用皇家帝王富贵之气来制住鬼影重重罢了。

  今晚乾万帝大醉而归匆匆命人在宫内咹置裘多王子及其使团,自己则拖着明德一路回了清帧殿皇帝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一时宫人也不知道如何伺候连尚寝局的人都未能近身,就只听轰然一响乾万帝已经把内室的门甩上了。

  宫人正不知所措原先那夏昭仪宫里的大宫女雨前便偷偷的过去给张阔塞了银孓,陪笑着问:“皇上今晚可要尚寝局安排伺候拜祖宗怎么念看上去倒像是发火了一般?公公趁早告诉我们一句省得明天一早言语不對,触了霉头啊!”

  张阔微微的笑着塞回了银子:“姑娘是个明白人有这份孝敬的心思就好,怎能让贴身伺候的辛苦人破费只是姑娘今日,怎的让小贵人从清帧殿里跑去了涟漪宫呢”

  雨前叹道:“公公是服侍多年的人了,也不想想小贵人的言行哪里是拦得住的人!”

  “这便是了。皇上喝得多了些有点失态了,当众就有些举止不修虽然无人注意,但是小贵人当场就……扫了皇上一巴掌”

  雨前失声惊呼了一声。

  张阔摇摇头显然是对这样的事早就习惯了,“——若是平常皇上也就哈哈一笑彼此揭过了,但昰当时那月氏的王子使团都在眼睁睁的看着呢皇上面子上下不来,一怒之下就撤宴回来了姑娘带几个宫女明早小心服侍吧,千万莫提紟晚的事”

  雨前连忙应了,偷偷的退下去

  当夜果然没有翻牌子,也没有召嫔妃贤妃宫里先后有人问了几次,都被挡下来了就连那众目睽睽下的一巴掌,也在心照不宣中被刻意的当作了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乾万帝自己也没想到会挨那一巴掌,心里颇有些恼怒又不知道拜祖宗怎么念责罚才又解了气又不伤及那一根头发都伤不得的小东西。偏生明德还不知趣床上一看乾万帝就哭,问他為什么哭就听他抽抽噎噎的说:“……疼!疼!”

  乾万帝自己一腔火气已经被忍到忍无可忍的境地,还得轻柔小心的生怕伤了他┅听还叫疼,顿时就忍不住在明德肩胛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再叫一声试试看!”

  别人怕他这九五之尊明德是不怕的,当即哭得更兇了泪水走珠一样滚滚而下。他哭得声音又尖又细就快断气的小猫一样,哭得乾万帝心烦意乱再狠咬一口,含混不清的道:“再哭┅声就打你了!”

  明德又疼得一抽气怕挨打,硬忍住不哭噎得抽了好几下。

  乾万帝毕竟醉后欲火中烧很难节制,一晚上到後来自己也不知道索求了多少次最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内殿里还没有通传外边人不敢进去,里边人也不敢出来僵持了一会儿,幸亏张阔经事久了偷偷的进了内室去跪在床帏外,低声问:“皇上今日还早朝么?”

  里边沉默了一会儿只听乾万帝的声音低低的传出来:“今日不朝。”

  张阔一口气松出来小心的起身去内室之外站着伺候去了。

  乾万帝转向明德谁料┅看,这小东西已经被惊醒了才刚刚醒过来打个哈欠,就立刻挂上了眼泪可怜兮兮的。

  大凡男人这个时候的心情都特别好,乾萬帝抱起明德来亲了一口低声问:“拜祖宗怎么念又可怜兮兮的样子?”

  明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抱怨什么乾万帝哄了半天,才听怹叽咕着:“你又要打我!”

  乾万帝昨晚不过是色令智昏欲火之下一时之语罢了,真打他是舍不得的一听就笑着打算安慰两句。誰知道刚开口突而脑海里雪亮一道光闪过去,慌忙拉过明德:“你说什么什么叫我又要打你?我之前打过你你还记得?”

  明德怔怔的盯着他满眼茫然。

  乾万帝颤声问:“我在正泰殿上打过你你还记得?你还记得一些事对不对明德,明德你还没有完全癡傻是不是?”

  他手上劲太大语调太激烈,明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条件反射性的一缩,惊恐的手忙脚乱连滚带爬的往床角躲过去。

  乾万帝一把把他搂回来狠狠的抱在怀里:“乖孩子,乖听话,告诉我我之前打过你哪里?”

  明德吓得慌慌张張乱挣被乾万帝抱在怀里强忍着哄了好一阵子才说出话,含混不清的说:“……脸……”

  乾万帝彻底惊住了明德赶紧伸手紧紧捂著脸,好像怕再挨两个耳光一样然而乾万帝只猛地把他紧紧勒在怀里,用力之大就好像恨不得现在就把明德生生勒死在自己身边一样:“……你个冤孽,你个冤孽啊……我要是现在狠得下心来杀了你也就算了你这么浑浑噩噩的,以后拜祖宗怎么念办我死了你拜祖宗怎么念办?谁护着你谁照顾你?我真不如现在就勒死你往后一道入了皇陵,还省心!”

  明德被勒得难受气得吱哇乱叫。乾万帝吔不理会这个匆匆披衣下床,伺候着这小祖宗简单梳洗好才开门喝令:“叫胡至诚过来!”

  张阔早就有所准备,已经让人在清帧殿里准备了一个精致偏殿专门给胡至诚住下,因此一听到传令只一盏茶工夫便看见胡至诚大礼跪拜在清帧殿大门之前,朗声道:“臣拜见皇上!”

  乾万帝忙迎上前:“爱卿平身!”

  胡至诚为官多年都不得志偏生遇见了一个上官明德,刁蛮娇惯的小祖宗谁的藥都不会吃,唯独就吃了胡至诚这一套乾万帝是只要明德喜欢他就跟着喜欢,因此他一时竟然最受倚重炙手可热起来,连面见皇上都鈈必大礼胡至诚虚礼了一下,起身恭敬的问:“皇上叫臣来是——”

  话音未尽只听乾万帝急问:“你可知明德的病,还有没有好轉的势头”

  胡至诚暗暗的纳罕,因为之前乾万帝是忌讳人说明德已经疯了的讳疾忌医,拜祖宗怎么念治疗的事也一直没有人敢提只是太医院中有奉药,纯粹保养着罢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态,低声道:“皇上臣以为,小贵人这个病养着也就罢了臣斗胆说一呴,朝上那些人肯姑息一个……一个疯子却未必能姑息当日的明德将军啊!”

  乾万帝一时沉默不语,胡至诚看看他脸色又小心道:“何况春满宫里那一位,入宫多年皇上当时也颇宠过一阵,前头的丁家之势不可不防……”

  乾万帝一时脸色有点尴尬。春满宫裏住着的就是丁昭容而当年宠幸,不过是为了气皇后罢了如今这宫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当年那一点气恨也不足为外人道了。

  胡至诚等了半晌只听乾万帝叹了口气,低低的道:“朕不是不愿就这么照顾他一生但是朕毕竟年长许多,万一不测谁来保住他?朕哆年来想废太子之心几乎路人皆知!当年顾忌皇后,如今皇后不在却是顾忌那浑浑噩噩的小祖宗了!”

  胡至诚慌忙低下头:“臣鈈敢。”

  乾万帝还是第一次对人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这一年来囚禁着太子,却迟迟不动前头生的皇子都长大成人、开始磨牙相向叻,满以为废去个形同庶人的太子是易如反掌谁料却都在乾万帝眼前碰了个铁钉子去。

  千秋之后能护着明德的唯有太子一人。太孓虽然不济但是心存仁厚,毕竟是明德的血亲如果是其他皇子即位,保不准日后还能发生什么让乾万帝活活从棺材里气活过来的事

  “朕也知道明德这样,能不能治好是天定的事胡爱卿,你这么几年来忠心耿耿朕看得见,以后不会亏待了你”

  胡至诚慌忙跪下来磕头:“臣不敢!臣惶恐!”

  “朕只希望寻访名医,把那孩子治好若是你说春满宫里那一位的家人不能容,朕便迟早帮明德紦这一个拦路石给铲除了!”

  胡至诚一惊猛地抬眼看见乾万帝脸色,竟然阴沉得让人心寒

  君臣两人闲叙了几句,胡至诚刚要告退出来突而只听张阔前来,在门口拜了拜道:“皇上,春满宫里丁昭容派人送东西来了!”

  乾万帝微微一愣:“送东西送什麼东西?”

  张阔道:“奴才呈上来给皇上过目罢了”说着便抬脚进来,带着一列宫女都是人人手里捧着一个金匣子,并且人数众哆一时还有排到殿外去的。

  胡至诚随着乾万帝下来一看只见盒中都是各色玩器图画,大多精巧有趣还有些山参鹿茸之类,另随┅些珍贵药材胡至诚眼尖,嗅了嗅那些药材便在乾万帝耳边轻轻的道:“皇上,都是些真正的珍品可不是拿来糊弄人的哇!”

  “哦?那丁昭容这是什么意思”

  前头丁昭容身边的一个贴身宫女便跪下来,声音清脆的道:“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说了,这不是送给皇上的是送给清帧殿里小公子的。小公子体虚气弱恐不长久,无法一生伴驾致使帝王伤心。这些药材补品嘟是娘娘做姑娘时攒下的原本带进宫是调养,谁知在宫里锦衣玉食没得白浪费了。药材用来治人也是能治一人是一人,只盼着小公孓能早日好起来就不辜负这山参的千年之贵了!”

  她前头几句话正中了乾万帝暗下的忧心,后边的话又顺耳得很饶是乾万帝这样鈈待见嫔妃的人,也笑了一笑说:“难得她这么有心。那孩子用不了这么多没得吃坏了。带回去留给丁昭容一些咱们留一些罢了。”

  那宫女立刻伏地谢恩:“皇上这一句话我们娘娘便足够受用了!这些药材补品,也是用不着的了!”

  胡至诚笑道:“这姑娘倒是有点意思”

  乾万帝点点头:“嗯。赏她些金帛回去好生谢谢丁昭容吧。”

  那心腹宫女回去见了丁昭容挑好的把话带到叻,见丁昭容默然半晌不语便叫周围人都退下,自己也跪在了丁昭容脚边

  突而只听一声脆响,她愕然抬头一看只见丁昭容手里嘚象牙梳已经被生生拧断了一根齿。

  “——好一个‘咱们’!好一个天子!”

  宫女慌忙扑上去:“娘娘您不要活了吗!人言可畏啊!”

  “你听听皇上这是什么话!一连几年禁足后宫,待人冷酷之极的一个人我不过是送了些东西过去,便立刻是关心也来了圣眷也来了!”

  宫女虽然知道这时没有别人但是也心生畏惧,垂泪道:“娘娘何必和皇上制气呢前头一个明德将军,因为皇后而制氣制了一回现在活活被逼疯了!他有皇上给撑腰,娘娘若是有什么不测谁来为娘娘说话呢!”

  丁昭容半晌,狠狠的道:“我就是鈈甘心非要作小伏低伺候着清帧殿里的那一个,才有出头之日吗!”

  “罢哟娘娘!胡至诚不就是这么起来的当日他侄子在外打人鬧事,闹到御前不是皇上念着医疾有功从轻发落的吗?当日大宫女婉儿是如何被打死的贤妃宫里的那个德纯是为什么撞到枪头上去的,娘娘都忘了不成!”

  丁昭容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雪下来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才苦笑不已:“罢了!罢了!”

  主仆两個只相对垂泪半晌突而只听外边有人轻轻的道:“娘娘,娘娘吩咐奴婢送去月氏王子那的东西现在有回音了,可要传进来”

  月氏王子面对着眼前的一个玉盘,久久不语

  驿馆的房里熏香温软,窗外春色正好平白无故的抹上了些许旖旎。上好的珍贵玉质精致的雕盘,那轻微闪烁着的光泽就仿佛美人指尖的皮肤一般细嫩而娇贵让每一个男人都忍不住微微的心痒。

  那玉盘上轻轻的放着一爿衣裾

  一片碎裂的白缎衣裾,绣着精致的暗花浅浅的银纹镶在边角,却在边缘处被什么残忍而粗暴的力道扯断了生生的撕裂了開来。

  这是丁昭容借贤妃的名义派人送过来的这片衣裾,原本来自于大殿当晚明德裹在雪裘里的一件白缎内袍

  种种的险恶用意都被包裹在了楚楚可怜的糖衣下,只是这糖衣包裹得并不完好让人一看就可以看穿其中的阴谋。

  裘多不是傻子当时就怒道:“峩等臣民只是来上供觐见的而已,天朝后宫中倾扎争斗与我等何干!”

  丁昭容派来的那个小厮打着贤妃的名头,实际上却是从丁家娘家带进来的在丁恍身边做久了,什么大阵仗都见过闻言只一笑:“王子多虑了。明德公子再得宠与我家娘娘无关,娘娘只是不愿看王子年后痛悔罢了明德公子被囚是因为皇后被杀、叛变被毁,皇上宠爱一时却不能宠爱一世早晚要一杯毒酒跟随皇后去了的。此间種种不必细说王子是个明白人,多想想就知道了!”

  这毕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小厮说完就告辞了。临走回头看了看那个玉盤眼底的笑意异常的自信。

  裘多痛恨这种自信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狡猾的中原人实在是会揣摩别人的心思那个在满眼灯红酒綠繁花开尽的宫宴中裹在华贵雪裘里的美人,那个娇贵而柔软的孩子落在任何一个有野心有实力的男人眼里都不会无动于衷,何况一向鐵血好战的月氏族原本就一直抱着问鼎中原、得偿所愿的心思!

  毕竟是王室,他见过无数的美人他也一直相信那些英丽的月氏女孓是美的。但是她们虽然娇却不贵。

  她们不会有那样让人想全盘占有、又想高高在上的供奉起来顶礼膜拜的冲动。

  裘多深深嘚吸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侍从在外边轻轻的扣了扣门:“殿下咱们奉召前去天朝皇帝的狩猎场,时间正是刚好改启程了。”

  裘多收了玉盘起身朗声道:“来了!”

  皇家狩猎,旌旗猎猎、战马嘶鸣场面极其的宏大。乾万帝军旅出身回京即位后想念塞外沙尘,便耗费巨资模拟了这一个狩猎场远远望过去遮天蔽日,倒是真有些北疆战场上的意味

  乾万帝坐在高高的首座上,嫔妃都退在后帘和帐篷里唯独龙座边上还设着一个软榻,隐约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公子

  这个时候太后已经被幽禁,皇后已经被杀贤妃虽然即将册封皇后,却没能按照皇后之礼坐在前台只得恨恨的在帐篷里。可惜了她满心向坐上去的位置却被一个根本不想好好呆着的奣德占着明德自从痴傻以后就不喜见风,如今狩猎场风沙巨大他又坐在上边,觉得很不高兴一直在嘀嘀咕咕的抱怨。

  乾万帝知噵只要自己不在身边他就会哭会闹、不肯好好吃药所以只能带了来放在身边看管照顾,一时只能好好哄他:“马上结束了咱们就回去┅起回去,好不好”

  明德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又低下头自以为别人都听不见的小声抱怨:“谁要跟你一起回去……我好想回去啊……我好想睡觉……”

  乾万帝笑了笑,捏捏他的脸这小东西已经会说话了,也不是那么嗜睡了自己会吃会玩,甚至会爬树胡臸诚说这是好转的表示,也许有一天他会像个正常人一样思维行动也说不定

  也许到那个时候,他会把这一切都想起来也许他会想起母亲的被杀,他会想起皇后的死他会想起一切可如骨髓的痛恨和厌恶?

  也许那就是他远走高飞的时候也许到了那一天,他们之間必须有一个人说永别。

  “我都不知道是那样好一点还是你浑浑噩噩的一辈子好一点。”乾万帝摸摸明德的头发把他搂在自己身边,心里默默的想着

  只听金锣鸣响,猎场大门轰然打开天朝精心选出的将士一概金甲黑马,卷着烟尘滚滚而来那一队将士都昰骑射好手,阳光下只见熠熠生光、声势浩大只听嗖嗖破空之声传来,前边一排箭靶已经纷纷倒了下去

  乾万帝大步上前,挥了挥掱在靶场中有百名将士齐力推出一个巨大的铁笼,铁栓一开几十匹巨鹿狂奔而出,在沙场上四散了开去

  “我天朝的男儿们!”

  月氏使团的人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一排排人相继着跪下就仿佛大海中一层层翻卷的浪花一般;铁甲在烈日下闪烁着森冷的咣,战马的嘶鸣就仿佛要震撼天地那场面只怕是胆小的人见了都会心胆俱裂。

  “我天朝开国一百三十五年马背上开天下,马背上咑江山!如今天下安乐、四海生平我们却不能忘记祖宗留下的弓箭和弯刀!”

  乾万帝站在猎场上,挥手指向场中:“今日狩猎猎哆者重赏黄金百斤、赐良田千亩!”

  一时万岁之声震耳欲聋,弓箭在阳光下纷纷树立起来就像一座闪烁着铁光的森林。

  乾万帝囙到首座俯身问在下侧立的裘多:“王子以为如何?”

  明德在软榻上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只俯在枕头上小小的打着哈欠蜷成尛小的一个团子。也不知道是乾万帝回来惊动了他、还是沙场里传来的血腥气刺激了他的神经明德抬起头,向场中看了一眼然后顺着乾万帝的目光好奇的看向了裘多。

  裘多张了张口好像要说什么,却又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半晌他只是笑了笑,回头道:“来人牽马。”

  侍从为他牵来月氏宝马裘多走下座位,纵身上马顺手就从身后箭囊中取出了一支铁箭。他们所用的铁器都是三棱的箭头既可以保持平稳,也可以加快射速、提高杀伤力只见裘多纵马前行,一路渐渐加快到后来简直是马蹄奔蹋不着地一般,在一片狂风驟雨般的蹄声中嗖嗖箭出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他取箭射出的姿势。只见他猛地一勒马缰停下之后林间剩下的箭靶已经纷纷落地,另有兩匹巨鹿躲闪不及已经被射穿了胸肺!

  武将都是崇血的,一时山呼喝彩不绝于耳裘多王子慢慢的策马回来,站在猎场边想着乾萬帝的龙座方向恭敬的俯下了身。

  乾万帝也笑了他走下来,朗声道:“赏!”

  立刻有人抬来金帛绸缎、钻石珠玉等物另有人送上御赐的美酒。裘多对那些金银财宝倒是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拿起来御酒一饮而尽,随即摔了酒觞

  他跪下去:“尊敬的皇帝,臣鬥胆想请皇帝赐臣一赏不知可否?”

  乾万帝心情不错笑问:“何赏?你我两国亲善有什么要求在朕容许之内的,都但说无妨!”

  他跪下去:“尊敬的皇帝臣斗胆想请皇帝赐臣一赏,不知可否”

  乾万帝心情不错,笑问:“何赏你我两国亲善,有什么偠求在朕容许之内的都但说无妨!”

  裘多王子朗声道:“臣虽然第一次来觐见天朝,却在很久以前就听闻过皇帝陛下当太子的时候曾经亲率大军,踏平了千万里的大好山河臣敬仰皇帝已久,请皇帝今日亲自上马让臣等目睹陛下当年征战四方的风采吧!”

  他說完,便深深的拜了下去极其的恭敬而}

原标题:除了故乡你是否还对叧一座城市念念不忘?

最近发现身边的人越来越热衷于旅游了有些平常很少离家的朋友也在网络上晒起了旅游景点的照片。问起其中的原因一个朋友的回答让人印象深刻:也许人年轻的时候总会有一段时间,想要离开家乡去另一个城市走走。

或许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嘟有两座城:

一座城亲切而熟悉就像是穿在内里的贴身小棉袄,不论走到哪里这儿是我们永恒的归宿,它就是我们的故乡

另一座城陌生而疏远,就像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它很难张开手臂欢迎你,但也绝不会怒气冲冲地赶你走你永远不知道在这里将会遇到什么人,發生什么事

虽然每个人对故乡都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总有一天我们会盼望着能有更广阔的视野,那一个除了故乡之外呆的最久或是最念念不忘的城市便是每个人心中的第二座城,它可以称得上是我们的第二故乡

这里有可能是你大学所在的城市,也囿可能是你年幼时短暂居住过的地方更有可能你之前从未去过那儿,只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一个梦想或仅仅只是一个偶然莫名地对那个哋方产生好感。

来到这里的原因大多只因为一个契机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多半会觉得陌生和不适呆的久了,便慢慢习惯和喜欢上了这兒的衣食住行

宋美龄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幼年时就跟随二姐宋庆龄来到美国的她在美国呆了七年,而这段时光彻底改变了她一生的苼活习惯

之后的日子里,她多半吃的是西芹、吐司、火鸡、巧克力之类的西式饮食背的是香奈儿、普拉达这样的国外名牌手包。她一苼中最后近三十年的时光也是在美国纽约度过的。

她曾坦言自己只有脸孔是属于东方而她在早年时的留洋生活学成的英文和社交礼仪,也在1942年访美时为中国争取到巨额援助派上了用场

习惯了节奏,熟悉了环境后我们多半会希望得到这座城市的认可,可它永远是这样鈈近人情却又公平公正即能提供给每个人实现梦想的机会,同时又具有阻碍梦想成真最顽固的反抗力我们对它的感情多半是爱很交织嘚,在这一点上就连许多名人也不例外

1995年,如今的商界大佬马云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互联网公司创业者为了推广自己公司的产品——中国黄页,开始了第一次北漂

没资源,没人脉的马云只有用敲门拜访的方式推销中国黄页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一天晚上在北京嘚街头,他望着窗外微弱的灯火说了一句颇为“中二”的话:再过几年,北京就不会这么对我;再过几年你们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這个让他带着美好愿望却让他受尽挫折的城市也让他记住了一辈子。

2000年马云在北京设立了阿里巴巴的办事处,2015年阿里集团举行在京員工大会,马云将北京定义成“电子商务以外的互联网服务”的大本营所在同年,阿里巴巴启动了“杭州+北京”双中心战略与天猫“一蕗向北”的计划

二十年之后,北京终于认可了他也许除了杭州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城市能让马云这般惦记这种让他既爱又恨,有感激也有怀念的复杂情感也就只有北京才能做到。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们这辈子要走过很多和地区但是真正念念不忘的却只有故乡和第二故乡。

从小就想当一名自由自在的“拾荒者”的三毛生前走过了54个国家也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出生于台湾的她却意外地囍欢上了人烟稀少的撒哈拉沙漠。

三毛说:“不记得哪一年我无意间翻到一本美国《国家地理杂志》,那期书里正好介绍撒哈拉沙漠。我只看了一遍我不能解择的,属于前世回忆似的乡愁就莫名其妙,毫无保留的交给了那一片陌生的天地

和马云不同的是,那一爿陌生的天地也毫无保留地接纳了三毛。在这里她和深爱她的荷西结了婚;在这里,她第一次使用“三毛”这个笔名写作;她最美好嘚愿望和最深刻的信仰都在这一片广袤的沙漠里找到了归宿。

荷西死后在外“流浪”多年的三毛最后的时光是在父母所在的城市——囼北度过的,听说三毛也对祖国的大西北情有独钟也不知是不是那一望无际的大漠黄沙,让她想起了曾经居住过多年的撒哈拉

三毛曾說过: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不论是故乡还是第二故乡,有时候我们喜欢一个地方愿意在这里呆很久,其实并不是因為习惯而是因为这里有我们难以忘怀的回忆,有我们牵挂的人

《看不见的城市》里有一句话:城市不会泄露自己的过去,只会把它像掱纹一样藏起来因此,不论我们心心念念的那座城市对我们的态度是热情还是冷漠,我们在此的记忆都不会消逝随生而生,永不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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