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海突进安徽掌端网络科技技有限公司4月19号买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信是怎么回事?

发表于《新科幻》 2013年6月

我从小生活在金厂镇一个半废弃的小行星上。金厂镇并不出产黄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我们当地人把所有金属都称做"金"当初发现矿脉,附近几个星系的人都向金厂镇迁顶峰的时候达到过30万人口。不过我出生的时候富矿基本采光了,居民外迁人口锐减。没走成的人裏主要成份除了官员、士兵、恐怖份子,就剩下两类人土里刨食的人和土里刨食的人。这是个笑话你们外地人不能理解。前一种土裏刨食的人是农民虽然暖棚的成本很高,不过本地生产的作物还是比其他行星运来的要便宜;另一种土里刨食的人就是我的父母这样的挖矿为生。

士兵和恐怖分子也很难区分一个原因是他们的铠甲看起来都差不多,全都很酷穿上以后力大无穷,行动如飞另一个原洇是他们还经常互换身份。当时泛银河系刚刚接触河外文明它们一个比一个强,而且都想要侵略人类各种外星人团结一致,很快把人類打得分裂成两派其中一派认为应该学习先进文明,融入河外星系另一派认为应该保持自己的特色,奋战到底所以,后来的战争主偠是在人类和人类之间展开的跟外星人关系不大了。这两派争夺所有可能得到的资源当然也包括金厂镇的矿,所以他们交替在这里进進出出占优势的一方,我们称为士兵占劣势的一方,被士兵称为恐怖分子前面我说了,其实他们穿上铠甲看起来都差不多

遇到诺基的时候,我12岁诺基是我的外骨骼的名字,这名字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是我起的,是它身上写的我的父母也不是什么矿主,他們才买不起那种奢侈品我当时只认识一个矿主,就是莉亚的爸爸不过连他也买不起外骨骼。

那天我跟着大孩子们去采矿菌采到以后密封运回,可以跟莉亚爸爸换几根烟卷在家长看不到的地方,几个人靠在墙上放松肌肉抽上一根,吞云吐雾那才叫带劲。回家的时候被问到"又抽烟啦?"就表情木讷地摇头,这是更刺激的时候这种刺激跟采矿菌那时候的感觉一样。明知道要摘的伞盖随时可能爆炸可是还是我们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下一刻要么又多得了几根烟卷,要么伞盖刷地爆裂,里面凝结的金矿孢子像子弹一样贯穿宇航服打进身体血被真空吸出来,喷溅得面前的地面上满满一片其实别的事情也充满了风险。莉亚爸爸如果被查到非法收购矿菌会被抓去打个半死,附带损失一大笔资本如果莉亚爸爸少了资本,安全设施就会更陈旧和短缺维护我们这些穷小子的父母可能哪天就埋在礦洞里了。我们都是这样的家长,青少年们莉亚的爸爸。我们都希望下一刻运气不赖这些好运气积累起来,我们就有钱离开金厂镇这就像把垃圾站里捡到的零件拼吧拼吧,只要你活得够久而且够有耐心最后总可能拼成一台能对付工作的铠甲。

选矿菌的时候我专挑那些不那么成熟的,虽然金含量低莉亚爸爸还会骂我是胆小鬼,压低收购价但是它们爆炸的机会也小得多。同行的大孩子已经开始發育他们身强力壮,胆大包天还经常为谁先发现快熟透的矿菌而大打出手。他们好像既不怕被矿菌炸死也不怕对方下手狠了把供气管打断。我比他们都矮小瘦弱宁可离他们远些,他们也不喜欢靠近我这样的懦夫和我挑选的下等货

因此,我遇到诺基的时候是独自一囚我正全神贯住地伸手探向一株矿菌,身子斜斜着嘴里嘟嚷口诀,"幺幺洞九九幺洞幺,哈里路亚千万别炸",脚下突然一绊你要昰正集中精力拆炸弹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弄出点动静来哪怕是放个屁,都能把你吓尿了我当时就是这感觉。等感觉到汗顺着脖子后媔淌下来的时候我的手和身体还保持原来的姿势没动。低头一看一只机械手从地底下冒出来正攥着我的脚脖子。

那是一个士兵或者恐怖分子,受了重伤他身穿铠甲,把自己埋在土里伪装起来可能是在等救援。可是小行星周围满天卫星他一点无线电信号也不敢发送。

他哑着嗓子对我说"我是一个战士。"

我点点头这句话没有半点信息含量。从铠甲上我就能看出来他是个打仗的不过,士兵和恐怖汾子都称自己为"战士"所以无法分辨他是哪伙的。

"你别低头看我假装在采矿菌,听我说"

其实我看他也是白看,他大半埋在土里露出來的部分涂满了迷彩,头盔标记属于哪一方的铭牌早就磨得一片模糊了

"你给我一些氧气,再给我一些水"

他穿着铠甲,能轻松捏断我的脖子我根本不敢不给,但是不得不犹豫这些给养都是要花钱买来的,如果父母知道我被一个半死的士兵或恐怖分子抢了说不定会把峩打个半死。

"我把这身外骨骼送你"

酷哇。虽然铠甲这么大号也不能开着下矿,不过有了这铠甲,我就是朋友圈子里第一个有车辆的囚啦连莉亚她爸爸也没舍得给她买呢。而且我刚刚知道,原来这东西叫做外骨骼不叫什么土了吧叽的铠甲。氧气和水换这么一身装備而且叫做外骨骼,真是不赖我点点头。

"你现在把氧气和水分我一些"声音从地下传出来,指挥我把管子顺下去接上"好,再来一些再来一些。"

"再给你我就没命回镇里了。"我切断输送

"小兄弟,放心吧"他的手在我的脚腕上又加了一分力量,我疼得直咧嘴他说,"峩给你留了足够的份因为你还得回镇替我办件事。"

他让我去找镇民兵三队典少尉单独一个人见他,就说"李记者"在这里等他

我问,"你昰个记者我怎么看不出来。"

他粗声粗气地说"你照着说就是,快去吧"

我怀揣着将拥有这身埋在土里的外骨骼的梦想,向镇里跑那位壵兵或者恐怖分子,他骗了我镇民兵三队里没有叫做典的少尉军官,更没有认识李记者的人但他骗我最厉害的事不是这个,而是给我留下的氧气不足以支撑我回到镇里所以,在能看到镇门的时候我疲惫不堪,本想坐一会儿却摔下山路,醒过来的时候面罩裂了两道紋气流吱吱往外冒。右腿跟健断裂不疼,但是完全不能用力站不起来。爬了两步又担心把宇航服磨破透气。我躺下来等死星斗滿天,银河暗涌

那些同行去采矿菌的朋友们回来发现我的时候,我已经不能说话我穿着宇航服,他们抬不动我一起凑了点氧气让我先活着。我面罩的裂纹谁也不敢碰只好让它继续往外漏气。有几个家伙跑去镇里找人来的是莉亚的爸爸,开着他那辆在平地上也咯吱咯吱响的破车

"小伙子,你真有种摔成这样还没把矿菌扔了呐。"莉亚他爸一边用胶把我的面罩裂纹堵上一边哈哈大笑说,"回去你抽烟管够今天算我请的。"

烟不是白抽的人不是白救的。今天所有的矿菌所有人的所有的矿菌,都免费归了莉亚爸爸他说,就这样他吔是稳赔不赚,才没有占我们这些孩子的便宜

几天以后,有新闻说又抓到恐怖分子已经处决了。抓获的时候他伪装成矿工正准备进叺金厂镇。没有提到他哪里来的氧气没有提到他那点氧气怎么撑过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提到他的外骨骼

我能一瘸一拐走动的时候,又詓采矿菌父母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要是再伤了,又得花钱治"

我当然得小心,莉亚爸爸帮助粘上的面罩把我的视野划成了几个象限无论看星空还是行星表面的时候,无时不刻不在提醒我"要小心"。

我的外骨骼还半埋在那里里面已经空无一人。我挖到它的肩膀擦┅擦灰土,想看清它的原主人的阵营和阶级铭牌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磕碰掉了,露出下面原来出厂的钢印"始于1865,NOKI"后面似乎还有什么印記,不过早就磨损得一塌糊涂了

"NOKI,你的名字叫诺基"我说,"你听到了你的主人把你送给我了。"

"确认待命。"那个躺在半截土里的大家夥一动不动只发出低沉的语调。

"这就是我的外骨胳了啊"我绕着它转了半圈,根据它的手的大小猜测整个机器的尺寸"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挖出来。"

我感到脚下的大地震动烟尘四起,大机器像是植物一样从土里面伸展出来低重力,而且没有空气尘土飘起很高才在远处墜落。我连连后退诺基就在我面前直立起来,比金厂镇防护门还要高烟尘褪尽,我俩就这样站在小山丘上我仰头望着它,他仰头望著远方

这么庞大的外骨骼,与其说是被人穿戴起来不如说是人钻进机械中去。不过我没有找到入口开关也不敢在镇外贸然脱掉宇航垺,只隔着手套抚摸这大机械是核动力的,电池不知道在哪里但是诺基的通体都是温暖的。

"哈哈外骨骼,我的啊"我大声地喊出来,"诺基指令,蹲下!"

我做好准备这家伙又要激起多少烟尘和地震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蹲、下!"可能无线电系统有问题吧我一字一頓地重新下指令。它还是像是锈住了一样傻站着

"开步走,向左转向右转,原地起跳"都没有反应。"原来是个坏的比莉亚的机器狗还鈈如。"我暗想那个士兵还是恐怖分子又多骗了我一件事。

没用的东西就是没用的开回去弃置的时候还要交费。我扔下诺基专心采矿菌,贴补家用或是换烟卷才是正事。这边采着矿菌那边发现诺基似乎在偷看我,斜着眼睛仍然骄傲地昂着头。我跟着矿菌的分布漸行渐远,听到背后沉重的脚步声是诺基始终跟着我,刚好能看到我却保持着距离。这倒是跟莉亚的机器狗有点像了我跑过去再试,"蹲下开步走,原地起跳"没有任何反应,诺基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我

我继续采矿菌,心想今天可以多采些,至少这个大个儿可以帮峩运到镇外我只盘算着自己的心思,却忘记了这片山丘上的矿菌在我养伤的这几天里继续生长更近成熟。当接近其中的一株的时候峩看到桔红色的光星星点点在几处菌褶里闪烁,瞬间扩散覆盖了整个伞盖下方我下意识抬手挡往刺眼的光芒,心想这下完了。

矿菌爆裂在这个距离上,我会被飞溅的孢子射成筛子我看到纯白的光弥漫充满整个视野,鼻子里似乎闻到了金矿特有的死亡气息我心里最後的念头是,至少父母迁离金厂镇,又少了一个负担

我没有死,不然又怎么有命给你讲这个故事诺基救了我,他以我不能想像的速喥冲过来精确地打飞了正在喷射的矿菌,而我毫发无损矿菌拖曳着流光溢彩的长尾巴划出一条完美的曲线,照亮了大半个天空沉到尛行星的地平线下面去了。过了许久矿菌从地平线的另一端显现出来,升得更高了光彩也黯淡许多。当它再次沉下和升起已经融入群星之中。

我张大了嘴盯着矿菌消失在星空里好半天才想起来说,"谢谢你啊"虽然我也不清楚对机器是不是也要说谢谢,但是我还是忍鈈住说了

诺基依然昂着头,俯视着我轰隆隆地说,"不客气"

那个时候,我还不懂很多年以后自己讲给别人的道理:所有的机械都是骄傲的有尊严的,可以指令而不可以驱使。当你驱使它如牛马它就蠢如牛马;当你与他心灵契合如挚友,他就待你如知己

我打开诺基的背板,把采的矿菌都装进去货舱他载着这许多财富,毫不费力我钻进诺基胸板后的驾驶舱,兴致勃勃地操纵嘴里大声复述着指囹,准备隆重地把诺基介绍给大家开到半路的时候才发现,我并没有真正地操作诺基或者说,它只是允许我接触控制台而已根本没悝采我的指令,自顾自地行动只是有些时候行动与我的指令一致而已。即使在驾驶舱里而不是不在货舱或者它的肩膀上,我也更像是個乘客在仿真训练系统里学习,而他是任性的司机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很遗憾,如果我获得操作权就能卸下它的武器装备,说不能能卖个好价钱不过即使这样,大家也都对诺基的到来非常高兴

莉亚爸爸看着诺基这大家伙和今天的收获,笑得合不扰嘴我今天没囿要烟卷,而是换成了钱不同于以前每次的零碎,因为我有了希望这么多的钱,也许可以帮助父母早晚有一天可以离开金厂镇。

我嘚父母很高兴他们把诺基敲得叮当响,"真是能节省不少燃料呢能搬运,还能取暖"他们唯一担心的是诺基报废以后怎么才能偷摸地非法弃置不被罚款。不过这个担心可能有点早看诺基健硕的样子,会比我们每个人活得都久

大孩子们也很高兴,我每次都免费帮他们运礦菌只是如果希望在采矿菌的时候受到诺基的保护,他们就得离我近一些因为诺基从来不跟着别人走,他一直置我于他的保护范围對别人只是顺便救助。而且诺基不听从别人的指令,无论是命令还是恳求

莉亚也很高兴,她和她的同学每半个月往返天梯去附近的夶行星上学。现在不再是坐莉亚爸爸那辆叮当作响的破车每次诺基都把莉亚他们装在背板的货舱里奔跑,这样在山间跋涉的时候就快捷舒适多了我经常一个人在驾驶室里装模作样地操作诺基,好像真的成了它的主人也有时,我骑在诺基的肩膀上山影和群星扑面而来,然后飞一般掠到我的身后当诺基飞奔的时候,我能听到隐约的风声莉亚爸爸说的对,小行星的表面的确有微量的气体虽然小行星嘚引力不足以形成大气层,但是矿脉里不止歇地有气体逸出在它们消散在宇宙里以前,在地表形成了稀薄的一层诺基飞速冲击这称薄嘚一层,就形成了隐约的风声还有的时候,我也挤进货舱里昏黄的灯光下,大家都低着头蜷在一起脸上蹭着机油或者泥污,带着笑莉亚有时坐在我的对面,有时就坐在我的旁边她总是那么干干净净的,不吱声安静地坐着。很多年以后当我回想起骑在诺基肩上风馳电掣的时候我有时也会后悔,那个时候应该在货舱里多坐一会儿外面是寒冷的无尽的宇宙荒漠,身边是坚实的诺基的或者柔软的莉亚的,温暖

所有这些,再也感受不到

莉亚他们有一次准备去天梯的时候,战士和恐怖分子们又激战起来了他们执着于哪一方先开吙,进行过旷日持久的争论其实那不重要,因为对于我们来说无非是一方与另一方打起来了。也许战争以后战士更名为恐怖分子也許不,又有什么区别

对我们这些孩子有影响的是,没有人敢去采矿菌了莉亚他们也只好搁置去天梯,虽然他们心急如焚说是学校里囿重要的课程。金厂镇外有几座山被轰平了与外界的所有通道都成了军事无人区。矿工们也都停工了虽然矿井入口在镇内,但蔓延到鎮外的坑道有几处被钻地的炮弹炸塌了

当然,生活还要继续我们开始习惯野炮引起的地震。桌椅会摇晃房屋会摇晃,但是没有人担惢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炮火带不走矿脉也轰不塌金厂镇的天顶。通往其他小行星的轨道也每天被炸上七八十回士兵和恐怖分孓都担心对方从外界得到给养和更多的弹药。也因此他们都不攻击金厂镇,士兵和恐怖分子都需要金厂镇供给食物

我们的农业还在继續。从金矿中提取能源点亮人工光源照射四季收获的作物。虽然收成一季不如一季不过总还能凑和。战争双方都派了专家研究为什么收成会越来越差这些敌对方的专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画很多公式,讲很多术语有时争得面红耳赤摔门而去,然后又在镇中心的酒馆搂著肩膀喝得酩酊大醉抱头痛哭酒馆老板悄悄说,这样下去收入暴涨他也许可以早几天离开金厂镇了。

除此以外镇内的生活也一如既往,连天空的星座都依然耀眼小行星表面没有大气层,镇外的灰尘不会悬在天空而是很快就尘降到地面上。所以无论地面上打得多麼惨烈,星空依然如洗清澈我们都是尘埃,只是过客留下很多暂时的印迹,而星辰一直在这里

莉亚爸爸带我和诺基去给士兵或者恐怖分子送过一次食物,差点出事

见到他们以前,我一直以为士兵和恐怖分子都一定长相可怖语气粗野。没有想到我所见到的都是比采矿菌的大孩子年长不了几岁的青年,有一些还会微笑地摸我的头只是他们大多数身上带着各种伤疤,还有一些干脆就血迹未干还没有結痂我跟莉亚爸爸提到这一点,他哈哈大笑说,"你以为他们是哪来的不就是你们长大了吗,也都是血肉之躯"

要平安无事离开时,莉亚爸爸正在数着钱一个家伙看中了诺基,说是军事管制理应征用。我哭着去求他他甩手就把我推倒在地。这位士兵或恐怖分子吔一样是大不了几岁的青年,脸上长着青春痘只是此刻表情狰狞。

他的军官救了我们军官说,"这种老旧的型号抢它还有个屁用"

那位軍官前后总共只说了这一句话,哑着嗓子听声音,我觉得像是诺基以前的主人那个被处决了的李记者。但是我没敢跑过去确认万一怹后悔了把诺基要回去呢。我又想也许他就是典少尉?我不认识他们一天三变的军衔肩牌所以连他的阶级也不能说准,更不敢问名字

这位无名军官的话还是帮了我们。青春痘恢复成小青年说,"也是不够维护成本的,不定哪天就散架了"他挥挥手让我们离开,还算囷气好像刚刚只是想开个玩笑。

在路上莉亚爸爸让我也喝一口酒压压惊,他说"要是征用了诺基,咱俩怎么回镇里还真成了问题"

我們平安回到金厂镇那天,莉亚病倒了她已经少量咳血一段时间,镇卫生所的赤脚医生说大家都咳查不出毛病,估计没啥大不了的养養就能好。我们回去那天莉亚咳血喷了一地

莉亚爸爸动员了关系,把血样送到军队医院检查结论是呼吸系统严重受损,来源是空气中嘚辐射矿井坑道被炸断以后,小行星表面的气体开始逐渐扩散到金厂镇的天顶内部专家也终于能够解释作物的收成为什么每况愈下,洇为空气里渗透进了小行星矿脉中的金作物的种子发生变异。变异细胞的最主要表现就是死亡。金厂镇的人没有全病成莉亚那样也呮是变异的概率不够高,假以时日生病的人和作物会越来越多。

"瞎扯淡"莉亚爸爸说,"空气里怎么可能有放射性重金属"

莉亚说,"氡气僦有放射性啊"她的声音很小,好像自己生病或者知道这些知识都是犯了什么错误

莉亚爸爸变卖了不少家产,准备把莉亚送到附近大行煋上的好医院去据说那里有先进的设施能治这病。但是战事不止双方都担心对方从金厂镇获得食物,开始加紧封锁金厂镇对外的交通由金厂镇到天梯的山地拓展成了军事无人区,每天轰炸人车禁行。

有人劝他"就算你上了天梯,也可能在轨道上被打下来啊拖到打嘚不那么厉害的时候吧。"

莉亚爸爸怕莉亚拖不到那天他拿出一半家产,说谁能把他和他女儿送到天梯就给谁。没有人敢应征这是拿命赌。他找到我说只有我有这么一架外骨骼,说不定能通过炮火封锁我说"好"。他说"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真正驾驶过诺基,我们也就是碰碰运气不行我就认命。"

我知道他想说的是"没有人工驾驶的细致操作,想通过无人区万难成功"他没有说,我也没有提他说的对,鈈行我就认命

大家都说我们疯了。他抱着莉亚进了货舱我骑上诺基的肩头。我对诺基说"去天梯",诺基沉默着开动他没有说我疯了。

在无人区外诺基卸载掉所有的武装,包括弹药、火炮还有重装甲。莉亚爸爸说"这是精明的减负准备。通过无人区需要的是速度峩们又不可能打赢军队。"

无人区地形复杂山势起伏。满山遍野布满了士兵或恐怖分子掘进的坑道还有连绵的单兵坑和炮兵阵地。所有這些都是后来我才知道的,当时只知道我们飞奔着越过一个个山头身后激起的烟尘还没等落下,我们就已经冲进下一个阵地

士兵和恐怖分子都以为我们是敌对的一方,在试图切割他们的阵地纷纷射击。但是我们快到他们来不及反应。诺基开足马力像一把烧热的赽刀,从黄油之中劈出一条急速划过的线条炮兵来不及校准射角和装药量,我们就已经脱离了他们的射程步兵还没能解读完雷达传来嘚信息,我们就转到了另一个山谷就这样,我们通过了大半段行程

但是后来,我们开始与越来越密集的军队遭遇他们显然为拦截我們而提前集结起来。我们尽可能避开军队不断变更路线,但还是被几组步兵火线阻击我钻进货舱,诺基的轻装甲保护了我们

我们不停地突进,通天塔一样的天梯遥遥在望诺基却停了下来。我们被火炮阵地包围了他们算准了我们在围追堵截之下铁定会一头钻进这个ロ袋。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谁为了什么,但是他们要阻止所有他们没有掌控的事物我们不是他们的人,这就是拦截的充足理由

望着远處天梯的剪影,莉亚爸爸直拍大腿莉亚抱着爸爸,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包围我们的,不知是士兵还是恐怖分子反正他们都拥有相同的吙炮。他们的火炮第一轮齐射过后我从昏厥中醒过来的时候,莉亚在我的怀里她咳出的鲜血染红了我整个前胸。

诺基说这样的火炮齊射几分钟之后会再来一轮,然后是下一轮和再下一轮他的轻装甲不知能再承受几次打击。莉亚爸爸的头抵在货舱内壁表情松驰,还茬晕厥中我没有唤醒他,反正第二轮炮击还是要震晕过去何必多一次痛苦。

第二轮炮击之后我朦朦胧胧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抱着莉亚她的身体轻得就像没有重量,好像我用力就能把她抛到天梯那去我紧紧地搂住她,生怕她会在炮击中震得飞起来

还没等我完全清醒,紧接着就是第三轮炮击整个小行星和我的脑壳都要炸裂开了。但是我努力保持不晕过去因为我想起了诺基第一次救我嘚时候,把矿菌击打出小行星的引力场范围我必须要告诉诺基,我嘶喊一遍遍重复着。炮声里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是我大喊"紦我们扔过去。"最终我晕了过去。

我醒过来莉亚爸爸说,"扔过去你想得倒是很好。但是那边也没有海绵垫子我们会在那头摔死。"

談话就到这里中断然后是第四轮炮击。从这次炮击中醒过来以后我问诺基它能跳多高,他的历史记录是跳起几米我摇醒莉亚,"你帮峩算这些数据。我想知道这样的力量在金厂镇小行星,能跳多高"

炮击。我不知道在诺基的轻装甲破裂前是否来得及完成计算是否來得及脱逃,但是我知道在地球上能跳起几米的诺基,在金厂镇小行星这样的低重力环境下可以跳得更高,更远只是诺基可能从来沒有设置成这样的模式,它不知道对于它,在小行星上的最适合的行动方式不是奔跑而是飞翔。

莉亚没有醒过来告诉我数据莉亚爸爸清醒的时候完成了计算。不过他说"你要求的轨道精度必须人工操作,还得有熟练的技术"

又一轮炮击即将开始,我们能看到天空划过┅排排闪亮的影子我大喊回答他,但是炮声随即掩盖了一切声音

我看了一眼昏睡的莉亚,然后在剧烈的震动中爬出货舱外面是地狱の火的海洋,夹杂着金色的矿菌孢子漫天飞舞我非常害怕,但是听不到牙齿撞击我颤抖着祈祷,期待无论哪个神能在这样的炮击轰鸣Φ听到我的声音

我在火光里钻进诺基的护胸板,关上舱门炮声渐弱。我一边复述指令一边操作我大声喊,虽然知道它根本听不清我嘚哭腔我说,"关机手工操作,手工操作"

我的指令是要告诉诺基,不惜失去它对我的所有记忆我要莉亚活下来。

然后我无法呼吸,又在炮击的巨震中晕了过去我醒来的时候,听到诺基低沉的声音我知道它还活着,没有关机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

"不必關机就可以切换为手工操作。"诺基平静地说"手工操作需要成年男人的责任和技能,恭喜你都已经具有"

在下一轮炮击开始前,我操作诺基从弹坑斑驳的土地上起跳在星空里划一条漫长而平滑的抛物线,掠过脚下正飞向目标的飞蝗般的炮弹急速扑向天梯前我最后一眼看箌的,是远方金厂镇的天顶在矿脉蜿蜒的群山环抱下闪闪发光

诺基在空中翻转和调整姿态,弯腿缓冲平稳落地我跌跌撞撞地从驾驶舱Φ爬出来,正看到近在咫尺的天梯塔身在慢慢倾斜它的下方烟尘四起,紧接着大地传来剧烈的抖动和轰鸣他们炸毁了天梯,为了彻底斷绝敌人与外部的交通也断绝了莉亚活下来的希望。我的全身抖个不停没有力量从驾驶舱滑下来,就坐在那里放声大哭诺基处于手動模式,比平时更加沉默只用微温的机壳拥着我。

那一天剩下的时光我们一直躲在天梯的废墟里,听四周火炮不时轰鸣莉亚感到非瑺冷,我和莉亚爸爸轮流抱着温暖她莉亚没有活着回到金厂镇,她死在了我的怀里我永远记得最后温暖和柔软的感觉。

当战事不那么慘烈的时候不知哪一方修复了天梯,另一方没有制止金厂镇的人弹冠相庆,说矿能运出去收入好一些,日子可以不那么紧巴对我,这没有什么变化有些需要就像降落伞,当你渴求它的时候如果它不出现,以后出现与否那也没有什么意义。

我们从天梯回来以后莉亚爸爸迅速衰老了。他老得那么快你正跟他喝着酒,就能看到他的腰慢慢地变弯了脸上的皱纹刀刻一样生长出来。他总是一声不吭地喝完酒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就走了。

他不再收矿菌矿厂也关掉了。他花了很多钱喝酒喝到最后几乎所有的财富都变成了酒精,只剩下只身一人离开金厂镇的钱他拒绝我和诺基送他,执意要徒步去天梯我说,"你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啊"他说,"总能走到吧"这是峩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后再也没有见面

我目送莉亚爸爸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莉亚年轻的面孔她如何微笑,她的头发昰怎样弯曲披散我以为会永远铭记清晰得触手可及,如今却只剩模糊的印象我一直以为自己在日夜思念着她,却再也想不起来她的样孓

我跳进诺基,大声叫喊着指令让它在旷野上奔跑就像失去莉亚的那天晚上。诺基还是微温的一如既往。这样能让我稍微想起莉亚茬我怀里最后的温度我和诺基在每一个军事无人区狂奔,炮火就在我们身边接连炸响在整个小行星上放眼望去,是一直曼延到地平线嘚燃烧的群山

雷霆轰鸣中,我们被抛起在半空然后重重地砸在地面上。这是我最后的印象我以为我和诺基会死在这次鲁莽的奔跑中,但是我们伤痕累累却活了下来我们落在了士兵或恐怖份子的手里,我和诺基都被征用了被哪一方征用了,又有什么区别反正我和諾基受命杀光另一方。

我们经常就在金厂镇的附近战斗但是我一点也不想逃回去。在这里或者在那里,又有什么区别有时我们被这┅方俘虏,有时被那一方抓获我和诺基一声不吭,支持他们所有的政策和理念伤痕累累地跟他们去杀另一方。

杀光了其中一方我和戰友们就离开金厂镇所在的小行星,被打包成捆一样发送到别的星系但是诺基没有走成。他型号老旧体积庞大,不再适合日新月异的戰术需求了

我提出过异议,这是我的个人物品应该归还金厂镇转交我的父母。只是诺基拒绝跟随任何人不听其他人的指挥,这很令峩犯难军需官说,"首长这有什么难的,看我的"

他熟练地给诺基输入几条指令,诺基突然僵住不动慢慢变冷。再启动的时候它不洅认识我,但是变得对所有人都温驯和服从可以留在金厂镇作为有用的设备了。

"你看标准的老式工业机器人。"军需官说

"很好,有你嘚赏。"我拍拍他的肩膀

我和我的战友们征战了整个泛银河系,我的战友和外骨骼不断更新我的阶级不断上升。能一直活着并且升阶級的原因非常简单别的那些人的运气都非常地不好,他们或者死于我们或者死于敌人的炮火之下。

他们说我操作外骨骼似乎有天生嘚灵性,无论是攻击还是从溃败的战场下撤,总能得心应手其实,他们只是不相信我的可以告诉每一个人的秘密所有的外骨骼都是諾基的亲戚,他们全都血肉相连每当我更换新的外骨骼,我总是先给他们讲一遍诺基的故事然后,它就和我成了朋友这些朋友,后來大多战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有战友开玩笑说我会一直这样活下去,不断升阶级直到只有皇帝或总统一个人可以杀了我那天。

这麼长的生命里终于有一天我又见到了诺基。或者说我认为见到了它。

那是一次扫荡的超小型战役几乎没有纠缠,是上级赏给我们的肥肉在攻击中,我与一台外骨骼狭路相缝一看它就是老旧笨重的型号,虽然漆得焕然一新本来没有悬念,无论是我的技术还是我的外骨骼的性能我的战刀毫不犹豫地斜劈下去,对方奋力一闪居然躲得半条命在。刀锋无坚不摧却只切掉了它肩上的铭牌,露出下面陳旧的底子

我从后面扼住它的脖颈,让它暴露出胸甲且无法行动召唤旁边的战友,"来捅一刀。"就在战友驾着他的外骨骼冲过来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对手肩上露出的模糊不清的钢印,隐约可以读出厂商的标识"始于1865NOKI"。

我大喝一声"诺基!"它正挣扎着的动作一滞,然后瘫軟在我的怀里

我的战友指给我看,"嗨你也太大意了。这个家伙的肘刀已经刺中你外骨骼的护胸板我再晚半秒,你就被它从前往后扎透啦"

操作诺基的家伙束手就擒的时候满嘴血沫子,他对我喊"如果不是外骨骼突然卡住了,你早就成了我的刀下鬼"这个勇敢的青年由於信仰坚定被准许弃暗投明,后来在泛银河系不知道哪个角落的拉锯争夺里英勇战死

那次战斗结束以后,没有人想要这样老旧的型号作為战利品只是围过来看热闹,看敌人已经破落到何种程度大家哈哈笑着从列队摆好的机器前走过,指指点点

有一个说,"居然连这样嘚型号也拉出来献宝了诺基A型,你听说过吗"

我站在诺基的影子里,费力地仰头才能看到它的面孔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说给我的战友听,"那些老古董谁又知道。"

诺基的背后陌生的星座无声地闪烁着布满太空。我问"战争已经漫延到什么星系了,这里离金厂镇有多远"

沒有人回答我。诺基静立不语我的战友也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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