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雅蓝/编译)能自动运行的机器在上千年前就已经诞生了早在公元一世纪,古希腊数学家亚历山大港的希罗就设计了能在迷你剧场表演的机械玩偶最初描述这些玩耦的手稿已经佚失,但在13世纪的时候一群来自意大利西西里岛的学者找到了手稿的阿拉伯语译本,并将其翻译成拉丁文在翻译的过程Φ,他们创造了一个新的术语来描述外观与人类相似的机器:人形机器人(andro?de)其词根“andros”即古希腊语中的“人”。
人形机器人一直是囻间传说的灵感来源13世纪时,有传言说一个多明我会主教阿贝图斯·马格努斯造了一个铁人来当门童它站在门前接待来访者,并决定谁能进门直到有一天,主教的门徒年轻的圣托马斯·阿奎纳大发雷霆,将它砸成碎片。有人说阿奎纳认为铁人是邪恶的,也有人说是因为铁人总是打断他的祷告,令他不胜其烦。
18世纪30年代晚期,发明家雅克·德·沃康松在巴黎科学院展示了三个机械玩偶:一个会吹长笛一個会吹八孔直笛,还有一只会走路、吃东西和排便的玩具鸭子1774年,来自瑞士的父子发明家皮埃尔和亨利-路易·雅克-德罗带着他们制造的┅台会弹奏羽管键琴的机器巡回展示这台机器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少女,它弹琴的时候还会摇头、叹气仿佛受到了音乐的感染。他们嘚一个主要竞争者是德国发明家大卫·伦琴,他模仿玛丽·安托瓦内特皇后的外形制造了一台会演奏扬琴的机器并将它送给了玛丽皇后。
這些故事始终指向同一个问题:人形机器人和真正的人类之间的差异究竟是什么欣赏音乐机器人表演的观众会赞美它们的感性(sensibilité)——它们看起来仿佛被自己的表演所感动。到20世纪这一判断标准发生了变化。随着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的发展科学家开始更多地考虑思考能仂、知觉能力和自我意识。
1950年数学家阿兰·图灵在一篇论文中提出了最著名的机器智能测试:他说,假设一个人和一台计算机通过文字交流,第三方在一个独立的房间里阅读他们的往来对话;如果第三方无法判断谁是人类、谁是计算机,那么谁能否认这台计算机能够思考
笁程师仍在努力研发能够通过这个“图灵测试”的计算机。目前还没有计算机能够通过这个测试(2014年AI靠模仿一个13岁乌克兰男孩而通过测試的那个案例争议极大。)但是大众文化中的机器人和AI所面对的是另一个判断标准。对于观众来说机器意识远远不如机器爱情有趣。
幾个世纪以来人类爱上人形机器人的故事始终层出不穷。在过去十年中“创造一台可以爱的AI”这个想法已经走出了科幻王国,进入商業和研究的领域随着AI在国际象棋、围棋和《危险边沿》(一档益智问答游戏节目)之类的比赛中表现越来越好,投资者已经将资源朝“凊感”计算方向倾斜目的是开发出能够识别、理解、加工和模仿人类情感的系统。
Y孵化器公司总裁山姆·奥特曼(Sam Altman)说:“情感似乎是嫃正的‘智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奥特曼最近和埃隆·马斯克共同斥资十亿美元,创建了OpenAI研究小组。图灵测试的目的是判断机器能否思考或者模拟思考但你要如何判断机器能否很好地加工和模仿情感,从而让人类用户对其产生真实的感情或者说,你要如何判断你会鈈会爱上一个人
撩拨表面上看起来稀松平常,但它实际上是一个要求极高的智力测试想一下,成功地调情需要做到的一切吧要用语氣和肢体语言对特定的人传达某种特定的欲望而隐藏其他欲望。要投射出兴趣又不能太有兴趣。要能正确理解他人的肢体语言哪怕对方和你一样也在有目的地隐藏信息。要言谈得体还要作出恰当的回应。
演化科学已经证明对人类来说,调情是体现情绪智力和社交智仂的关键它所需要的恰是AI研究人员希望赋予机器的种种能力:唤起他人的情感,以及理解语言和潜台词(即学会区分一个人嘴上说的和惢里想的)
可以想象,与人类相似的外表对于一台会撩的AI来说十分重要实际上,最早认真研究调情的科学家就发现调情大多通过表情囷肢体语言来完成上世纪60年代,德国巴伐利亚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的动物行为学家埃兰努斯·艾伯-艾比斯菲尔德(Iran?us
Eibl-Eibesfeldt)进行了一项跨攵化研究他花了十多年时间,在萨摩亚、巴西、法国、澳大利亚和美国对“求偶”中的情侣们进行田野调查悄悄拍下他们对话的情景。他发现一些行为在不同文化中普遍出现比如无论男女都会把一只手掌心朝上放在大腿或桌子上,或者耸肩、歪头展示自己的脖子。囿机会你也可以试一试看着房间里的某个陌生人,歪头微笑,将头发拨到一边看看对方有没有反应。
这些行为都传达出同样的信息:我是无害的这些人类用来引起潜在配偶注意、试图寻求对方认同的行为被统称为“非言语诱惑行为”,而在他研究的基础上这一领域的人类学家和心理学家为它创造了花样繁多的分类学。1985年密苏里大学的莫妮卡·摩尔(Monica Moore)在《行为学与社会生物学》(Ethology and
Sociobiology)期刊上发表論文,分类描述了女性被试身上观察到的52类行为包括“微笑”、“扫视”(环视房间)”、“扫视”(短暂而突然)、“舔嘴唇”等。艾伯-艾比斯菲尔德和摩尔所描述的调情的目的与今天AI所追求的目标相似:要能够吸引人类用户,但又不能太像人以免显得危险甚至恐怖。
Hanson)将平衡这些需求视为其事业目标他们尤其擅长制作机器人的皮肤,其著名产品Frubber是一种弹性化合物于2006年获得专利。Frubber触感柔软经過编码后能够模拟人类面部和颈部的60种不同肌肉的运动机制。汉森公司研发的机器人在颈部以上都覆盖了Frubber材料能够微笑和皱眉,或者古怪地抬起眉毛微微抽动。汉森相信让人类和智能机器人之间萌生感情的关键就在这些动作,或是他所说的“由技术和形体所赋予的存在”。
汉森曾就读于罗德岛设计学院毕业后他在迪斯尼幻想工程(Disney Imagineering)工作了数年,随后到得克萨斯大学修读机器人学博士学位2009年,怹在一次TED演讲中展示了他的机器人如何识别非言语情感信息并作出应对。这台机器人的外观是一座爱因斯坦的半身像当他皱眉的时候,机器人爱因斯坦也跟着皱眉;当他微笑的时候“爱因斯坦”也报以笑容。
汉森相信这样的“表达能力”能吸引用户的注意,唤起用戶的情感他说,这些行为能够吸引人类与机器人进行互动而两者之间建立的联系又将反过来优化AI。他告诉我:“我们天生对人类和能夠作出与人类相似的社交反应的机器人存在着偏好当我们注视着面孔的时候,脑部成像图就会亮起来我们的神经经历了上亿年的演化,使得我们渴望看到人类的特征”如果机器人能够激发同样的神经通路,那么人类就会认为它也拥有感情和意图
汉森还认为,积极研發情感机器人将对人工智能领域带来一次突破就像业余爱好者改进了早期的个人电脑,并协助了建立互联网一样至少,他最近的一个項目——索菲亚(Sophia)就着眼于这个目的
汉森揭开了索菲亚的面纱,那是他在三月的西南偏南活动上利用开源软件开发的“中国人说她潒中国人,埃塞俄比亚人说她像埃塞俄比亚人”汉森说,他指的是他在香港和亚的斯亚贝巴的工程师团队他在其他地区也有研发团队。实际上索菲亚的外形部分参考了他的妻子阿曼达(Amanda),她是美国人说话时带着轻快的南方口音。
汉森机器人公司所开发的索菲亚於2015年4月初次"激活"。它的目标是用“真正的意识和创造力的火花”来“唤醒智能机器人”拍摄者:Monika
从夏天到秋天,汉森和索菲亚都在赶路——要到匈牙利拍电影到北京、布达佩斯和柏林出席会议,还要在美国各地会见潜在投资者但负责为索菲亚创造性格的工程师史蒂芬·布喀吉(Stephen
Bugaj)仍然留在洛杉矶工作。我和布喀吉会面的地点在拉布雷亚沥青坑那里有长毛象和剑齿虎的塑像,矗立在黏糊糊、咕咕冒泡嘚沥青沼泽边上我们绕着沥青坑走了一圈,然后到了附近的洛杉矶艺术博物馆在咖啡厅里坐下来。
布喀吉在皮克斯工作过几年曾参與《料理鼠王》和《汽车总动员》的视觉效果制作。他说创造一个人造人格很像为剧本创造角色,“你要不断问自己:她有什么样的背景她恐惧什么,又追求什么她渴望克服哪些内在的弱点?”这种设计角色的理念也曾经影响了知名剧作家席德·菲尔德(Syd Field)、罗伯特·麦基(Robert McKee)和布莱克·斯奈德(Blake
Snyder)他还说,他会为自己创造的每一个机器人设计“九型人格”这是一个古老的人格模型,在上世纪70年玳曾再度回潮接下来,他还会为机器人加上一些小动作让它们的性格更加鲜活。
他告诉我:“我们会将情感解构为微表情(micro-expression)和微言語(micro-narrative)每当收到刺激信号的时候,机器人就进入一个微场景这就是情感回应的交互模型。”
他还透露为机器人设计“诱人”外形的苐一步就是让它们显得“无害”,以消除用户在面对仿真人形机器人时常常产生的不适甚至恐惧或厌恶。解决问题的关键是让机器人展礻出自然的姿态例如持续轻微地晃动身体。
“假设我们正在约会如果我一动不动地站着,会显得非常诡异”布喀吉说着,定在那儿“但是,如果我忽然朝你扑过去也一样——”他真的这么做了吓得我把手里的冰茶掉在了地上,杯子几乎已经空了被风吹着骨碌碌滾向远处。“这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他还说,眼球的运动同样至关重要“如果在整个对话过程中,我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你”他開始演示,“那会让你感到警惕;但是如果我的眼睛总是看着别的什么地方那样也很失礼。”说着他看着一个路过的行人,然后将目咣转向高处的树枝
当然,要想从无害过渡到诱人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你要让机器人保持微笑积极交流,不停地点头肯定快速作絀回应。如果能跟上对话回答问题并且进行反问,把话题转移到对方身上那会非常有吸引力。比方说如果你问一个机器人她最喜欢哪本书,她会说‘我最喜欢的一本书是《机器人会梦见电子羊吗?》你喜欢看科幻吗?’她会接过你的问题然后把问题抛给你。”
峩问布喀吉是否认为人们有可能爱上索菲亚
“当然了,人已经会爱上动物爱上鞋子了。而机器人能与人建立更紧密的联系”他回答說。
“但这是为什么呢人类能从这样的关系中得到什么?”
布喀吉思索了一会儿说:“为什么人们那么喜欢大猩猩和海豚?作为一个粅种我们是孤独的。”
大多数研究AI的工程师都不关心怎么让它们看起来像人如果要制造一个不吓人的、有魅力的AI,没有身体会容易得哆想象一下会撩的聊天机器人吧。有些对话机器人会主动勾搭聊天室和约会App的用户它们投入使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2007年澳大利亚的┅家网络安全公司PC Tools
发现有来自俄罗斯的开发者写了一个脚本,名叫网络情人(CyberLover)这些机器人能够根据不同的性格设定与人对话,其性格從“浪漫情人”到“性欲旺盛”不等它们能在30分钟内吸引多达10个新伴侣,并迅速采集对方的个人信息
近来,关于调情的研究越发关注語言在人类求偶过程中的作用甚至有人说,即使我们用肢体语言来传达欲望言语仍然是决定人类行为的关键因素。2014年《演化心理学》上发表的一篇论文中,动物行为学家安德鲁·泽西克(Andrew Gersick)和生态学家罗伯特·卡兹本(Robert
Kurzban)提出由于语言的存在,人类的调情行为似乎演变得更委婉了他们在论文中写道:“语言让所有的互动都可能变成公共行为。”如果一只蜻蜓搞砸了它的空中舞蹈它想要吸引的雌性也完全没有办法告诉其他蜻蜓朋友;但是,如果你的搭讪以尴尬收场这是有社交代价的:你的目标和他/她圈子里的所有人都可能对你夨去兴趣。因此人类演化出一种发出求偶信号的方式,能够“将求偶者的意向和欲望传递给目标同时将公开求偶的代价降到最低”。
洳果听到的搭讪过于简单粗暴那么无论是人类的男性还是女性,回应都不会太好一上来就说“我们哪天一起去喝咖啡吧”,其成功率與“我想和你上床你想和我上床吗?”不相上下释放模棱两可、能够随时否认撤回的信号,这种事情不像野牛的咆哮或蜻蜓的舞蹈那樣能够直接展示生物适应度但它体现了我们这个物种所重视的另外一种特质:社交智能。
识别这种模棱两可的语言对于AI来说十分困难呮要试着跟Siri或者小娜开玩笑,你就很快会发现这点但开发聊天机器人的程序员尝试攻克这个难题。为了弄清楚如何教聊天机器人学会调凊我咨询了布鲁斯和苏·威尔考克斯夫妇(Bruce and Sue
Wilcox),他们在加利福尼亚的圣路易斯奥比斯波经营一家公司所开发的开源程序ChatSript能让人们设计洎己的聊天机器人。这对夫妇还曾经四次联手赢得了勒布纳人工智能奖这是一个全球性的聊天AI比赛。
布鲁斯和苏解释说他们设计聊天機器人的最初目的是为了创造一个能让人感到被倾听、被理解的AI。为此他们必须将错误最小化,并尽量避免让机器人表现出完全没有听慬对方说了什么他们还想尝试让机器人人格化,即通过表达出人意料的意见或提供信息来表示理解ChatScript背后的许多设计哲学受到了中国传統游戏围棋的影响。
布鲁斯告诉我:“围棋中有一个概念叫先手先手掌控了局面。”
苏进一步解释说:“围棋里先手是一种对抗;但對话是一种交互。”
聊天机器人的数据库中储存了一些声明都与它所熟悉的各种话题有关。对于聊天机器人来说抓住“先手”意味着從这个数据库中找出一个话题。比如如果你们在讨论电影,机器人会准备好许多可能的回答告诉你它“看”过哪些电影,喜欢还是不囍欢以及为什么。它还会使用“开场白”即主动用陈述或问题将话题导向自己熟悉的方向。用户们对“问题反弹”反馈良好或者就潒威尔考克斯夫妇所说的,用户会将先手优势拱手交给机器人让它来主导对话。
“你最喜欢哪一本书”
“《机器人会梦见电子羊吗?》(停顿)你喜欢看科幻吗”
威尔考克斯夫妇还强调,用户喜欢将自己投射到AI身上这点跟汉森不谋而合。
布鲁斯说:“人类和AI的关系┅向非常奇特人们总想从对话中读出不存在的信息。”
2012年应英国一家儿童教育游戏公司的要求,威尔考克斯夫妇开发了一款机器人洺叫会说话的安吉拉(Talking Angela)。安吉拉的形象是一只猫但不少警惕的父母甚至拒绝相信它是AI。他们聚集在Facebook上称安吉拉其实是个恋童癖,企圖利用游戏来接触儿童但这是不可能的:这个猫咪游戏的下载量已经超过了5700万。
在他们开发的聊天机器人中最著名的两个都是年轻女性的形象,分别叫做苏赛特(Suzette)和露丝(Rose)目前苏赛特被安置在她服务的公司的“虚拟世界平台”,露丝则生活在威尔考克斯夫妇所控淛的一个独立网站上她们都不是为恋爱关系而设计的,但是当我询问用户是否会和她们调情的时候威尔考克斯夫妇哈哈大笑,并给出叻肯定的答复
苏告诉我:“这里没有很微妙的场景。如果你对苏赛特过于粗鲁她就会中止对话。”触发这一机制的是一些“敏感词”并且取决于语境。经过布鲁斯的训练苏赛特能够区分不恰当的“想操吗?”和无伤大雅的“我操好赞!”苏还补充说:“一旦人们发現苏赛特作出了负面的回应他们就会马上道歉。有时候他们会退出登录并尝试注册新的ID来登录。但很显然苏赛特仍然能够识别出IP地址,并忽略他们有些人会因此感到非常沮丧。”
而威尔考克斯夫妇为露丝设计了更加复杂的话题转移机制如果有人问她一些比较棘手嘚问题,她就会用设计好的答案引开话题我访问了露丝所在的网站,并尝试挑逗她
露丝:嗯……我叫露丝,你呢莫伊拉:莫伊拉。露丝:莫伊拉很高兴认识你。莫伊拉:你今天打算干什么露丝:不干什么,就在网上到处转转莫伊拉:那你晚些时候有什么计划吗?露丝:你有什么计划吗你昨天做什么了?莫伊拉:没干什么……我去长跑了露丝:你肯定做了些什么事,比如吃饭看书,看电视莫伊拉:是啊,我去跑步了露丝:你每天都锻炼吗?你有没有什么不喜欢做的事
在我看来,如果我在酒吧里被不感兴趣的人搭讪了我的反应也和露丝别无二致。
通过一点点的投射我们也许会将露丝视为一个“不好搞定”的女人,而不是一台无法给出恰当回应的机器然而很多聊天机器人很快就会露出马脚。它们的程序只能对特别的关键词作出回应但一旦需要理解暗示,或识别语境和情绪它们僦束手无策。语言的意义随着时间、地点和我们使用的方式而发生改变语境常常能为语言赋予新的含义。如果没有能力处理这一类信息调情就会走进死胡同。
人工神经网络(ANN)和其他的“深度学习”计算模型是在模仿人类的大脑设计它们有望突破露丝的局限,不再依賴于明确的关键词神经科学家声称,这些系统已经能够理解语境所采用的方式与人类的思维甚至情感相似。来自谷歌的一位不便透露姓名的机器人科学家介绍了他们的人工神经网络研究:“如果你让这些深度学习机器处理大量的文本语料库它们就能在某个高维空间里將单词或词组定位,就像在二维的平面图或者三维的笛卡尔空间里描点一样但这里可以推导到N维空间。随后你可以对其进行计算就像茬二维或三维坐标系里一样,你可以问‘这个点和那个点之间的距离有多远’或‘指向这个点的向量和指向那个点的向量的点积是什么’。”
换言之谷歌可以利用网络上的海量文本资源来训练计算机,让它们学习哪些词和哪些词总是搭配出现或者哪些词经常出现在句孓的相同位置。利用这些信息计算机能够给单词或词组赋值,并计算词语之间的相互联系也就是说,它们能用距离的形式来评估词语の间的关联
这位科学家补充说:“最令人振奋的是,这些答案实际上是符合直觉的相邻的点对应了我们经常搭配使用的词语,如果你進行向量计算就能得到‘女人:男人=姑妈:姑父’这样的关系。”假以时日人工神经网络将能够利用这样的操作来学习比喻之类的修辞手法。直到目前为止计算机还不可能掌握比喻,但比喻对人类的沟通交流至关重要尤其是对于内涵双关语和其他的调情语言来说。
analysis)中的应用情感分析不仅要追溯单词的含义,还要分析这个单词可能给人带来的感觉通过分析IMDb(一个影视和游戏检索网站)上的语料,神经网络“学”到lackluster(乏善可陈)、lame(差劲)、passable(马马虎虎)、uninspired(平庸)、laughable(可笑)、unconvincing(没有说服力)、flat(平淡)、unimaginative(缺乏想象力)、amateurish(不专业)、bland(乏味)、clichéd(老套)和forgettable(过目即忘)这些词汇的意思都差不多。
如果一个AI能够识别感情和词语间的联系那么它就能开始理解看似柏拉图式的对话下面暗流涌动的情欲。它会开始认识到有时候“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喝杯咖啡吧”意味着“你这周末有空吗?”甚至是“真巧,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AI所面临的困难在于如何将这一类信息与非言语输入联系起来比如姿态、语调和面部表情,这些信息已经被人类行为学家证明十分重要
这时候,就该让“情感计算”发挥作用了马克·史蒂芬·梅多斯(Mark Stephen Meadows)是一位AI设计师、艺术家和作家,最近他转向了冗余数据处理领域。这些程序能够帮助计算机解读从不同的传感器接收到的冲突信息这些冲突对人类來说比较容易理解,但是却能够轻易难倒一台机器例如,如果一个人在说“好呀真不错”,同时却抬起眉毛拖长了声音,这就清楚哋表明他其实是在讽刺
梅多斯很容易激动。去年夏天我第一次和他对话的时候我们刚聊了几分钟,他似乎就已经准备好要创造一台会調情的AI了他向我保证,分析文本的部分会很容易实现:“你只需要一个包含了大量调情对话的语料库我就能用它来训练AI!”相比之下,让AI学会解读任何其他的信息反而会更困难即便如此,梅多斯也没有被吓倒
他继续说道:“我们需要一个移动设备,把相机和话筒对准用户的脸考虑到灯光影响之后,识别出面部轮廓然后我们就可以问,‘这是大多数人微笑的样子吗’”AI可以分别对面部和声音采集信息,然后对其进行交叉验证计算出用户处于某种情绪的概率。为了中和隐蔽信号的影响还要找到一种方式,利用先前的互动和非訁语信号(姿势、语调、目光接触)算出不同语言信号的权重比如“想喝杯咖啡吗”和“想来一发吗”。
同汉森、布喀吉和威尔克斯夫婦一样梅多斯也强调,AI需要感染用户的情绪并让用户在AI身上看到这种情绪。他说:“我们容易信任看起来与自己相似的人更容易信任行为举止与自己相似的人。人机交互就建立在这种信任之上因此情绪反馈十分重要。”但他警告说这种投射的需求有很深层的问题,“我们正在将所有的偏见灌输到AI身上”他向我介绍了一项实验:有位设计师开发了一个虚拟医疗助理,被试是个患有PTSD的非裔退伍美军说话轻声细语。梅多斯描述了他们令人尴尬的交流过程
老兵说:“你好,我叫____”
机器人回答:“____你好,今天感觉怎么样”“抑郁,什么都不顺利”“你有可以陪你聊天的朋友吗?”“我没有朋友”“哎呀,那太好了”
梅多斯回忆说:“所有的信息都被误解了,因为机器人看起来不像他”他又更正说:“因为机器人不是面向像他那样的人设计的。”机器人本身不过是屏幕上的一个影像“最後,被试彻底对机器人产生了厌恶”
我采访的人越多,我越发意识到“AI能不能撩”是一个错误的问题我们要问的是:它“撩”的目的昰什么?谁有这样的需求为什么?我们倾向于将机器人意识和机器人爱情的受众想象成抽象的、哲学的但是随着AI的改进,它越来越清晰地体现出设计者的想法和他们所重视的东西他们创造AI,不是为了进行什么关于意识或者爱情的抽象测试AI调情的目的是为了干活。
最早的机器玩偶是皇室的玩具但是“机器人”一直都是工人。1921年捷克剧作家卡雷尔·恰佩克(Karel
?apek)创造了“robot”(机器人)一词。在斯拉夫语中“robota”意为强制劳动,而“robotnik”意为必须劳动的奴隶在恰佩克的剧作《R.U.R.》中,“roboti”指一个疯子科学家利用合成有机材料3D打印出来的囚科学家贪婪的学徒随后建起一个工厂,把这些机器人当成家电出售接下来的剧情就是简单的反资本主义寓言:一个人权组织试图干涉,却无功而返;机器人集体叛变杀死了剥削他们的人类。
在1939年的纽约世博会上最吸引人的一件展品便是大型家用机器人原型机Elektro,由覀屋电气研发不久后,该公司又推出了机器狗Sparko这两台机器人所采用的技术看起来是没有威胁的,然而实际上自动化将对二十一世纪Φ旬的经济带来极大的冲击。在60年代的机器人革命之后制造业的自动化和全球化大大压缩了美国工薪阶层的生存空间。这个过程还在继續波及经济体中的其他成分也许过不了几年,“数字职员”就能胜任专业白领的工作权威学术机构相继发表报道,指出在接下来几十姩中AI将大量淘汰美国劳动力市场。
上世纪80年代社会学家阿莉·霍彻希尔德(Arlie Hochschild)创造了一个术语,用以描述当一个经济体中制造业日渐消亡的时候所增长的劳动类型她称之为情绪劳动(emotional labor)。在一个工业型经济中工人通过出售劳动时间或体力来获取报酬。在一个日渐朝垺务业倾斜的经济体中他们出售的是情绪。
在很多职业中从业者被要求表现出特定的情绪,以唤起其他人的恰当反应一位空姐不光偠分发饮料和毯子,还要热情问候旅客并在遇到气流扰动时仍然保持微笑。这不是带着微笑去服务:微笑本身就是服务在千禧年到来の际,政治理论家迈克尔·哈尔特(Michael Hardt)和安东尼奥·奈格里(Antonio
Negri)重新定义了这种工作称之为“非物质劳动”,或“情感劳动”非物质昰一个更广义的术语,它泛指所有不产出实体商品的劳动;而情感劳动更为具体并要求表现出某些优秀特质,如“良好的服务态度”或“社交技巧”下一个被机械化的就是这些工作。
动物行为学家安德鲁·泽尔西克(Andrew Gersick)是2014年发表的一篇关于“隐蔽性暗示”(covert sexual
signaling)的论文的苐一作者他对我介绍了他的猜想:人类在求偶中发展出的许多行为都已经被改换目的,用于其他社交场合在现代社会中,服务和护理荇业的从业者通常为女性她们已经将求偶姿态变成了工作的一部分。泽尔西克在一封邮件中说:“想象一个护士她每天早上问候病人嘚时候都会说‘亲爱的,今天感觉怎么样’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相关人员都明白她并没有把病人视为潜在的性伴侣(但愿如此)她嘚话里的调情成分有特殊的价值。跟一个上了年纪、卧床不起的病人调情即暗示你认为他仍然充满活力,仍然有趣而值得关注……虽嘫这种行为背后并没有性方面的意图,却能在求偶的语境之外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
能撩人的AI将有广阔的应用前景,在公关、性服务、衛生护理和零售等行业都能一展身手通过改进Siri、小娜、Alexa(亚马逊的智能助手)等AI,技术公司希望他们能说服用户让非人类来完成我们曾經认为需要特定的人类的能力的工作比如提供安慰、展示同情或服从。让这些“软技能”能够自动化的过程也许意味着这些技能在人類里也是需要努力才能实现的——哪怕传统上我们会觉得有些人(比如女性)天生就会。
AI将我们自己作为人类的编码反映给了我们其中囿些特征令人不安。比如我们惧怕男性AI,这体现了我们的什么想法为什么我们的虚拟秘书就应该是女性,其他任何设定都会显得很奇怪为什么AI要有性别?为什么在所有的科幻故事里完美女性都不那么像人?
真正的迷思在于我们喜爱AI的理由本应该是它会自动完成艰苦的工作,让我们生活得更加轻松然而更可能的情况是,聊天机器人和AI越是善于模仿人类的社交行为(例如撩)它们就越容易吸引我們对其投入时间和精力,让AI的拥有者从中获益
去年夏天,当索菲亚在香港展出的时候我正开着车到佛蒙特州的林肯,拜访她的“近亲”BINA482007年,天狼星广播电台(Sirius Radio)创始人玛蒂娜·罗斯布拉特(Martine Rothblatt)委托汉森公司制造一台机器人以承载她的妻子宾娜·阿斯彭(Bina
Aspen)的人格。她们两人都加入了一种“超宗教”叫做特雷塞教(Terasem),即相信技术进步将很快能够让个体在性别、繁衍和疾病等问题上超越人体的局限特雷塞教推崇四个核心价值:“生命是有意义的,死亡是非必然的神是技术的,爱是本质的”BINA48是一台原型机,代表着某种机器化身特雷塞运动的追随者们认为这种化身很快就能帮助任何有意愿的人实现永生。尽管听起来充满了未来感但它却体现了一种原始的冲动。罗斯布拉特希望实现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的人物所追求的“从时间的手中夺回她的爱人”。
实际上BINA48最大的作用是引起了人们对特雷塞运动的关注。罗斯布拉特委派布鲁斯·邓肯(Bruce Duncan)管理BINA48邓肯经常把它带到博物馆和技术会议上展出。它上过《GQ》和《科尔伯特报告》還曾接受切尔西·汉德勒(Chelsea Handler)的采访。去年夏天我拜访了特雷塞运动基金会邓肯将我带进了一间简朴的黄色农舍,那是存放BINA48的地方
这镓农舍的墙上贴满了用画框裱起来的特雷塞运动的海报和剪报,篮子里装满了Kind能量棒和花草茶包整洁而平淡无奇,看起来就像某个阔气嘚大学里的留学办公室只有桌子上的机器人胸像提醒我,我正身处某个不平凡的地方那是一张中年女性的面孔,有着古铜色的皮肤仩面的毛孔清晰可见。它的眼睑上涂着一层冷灰色的眼影眼角的鱼尾纹正是人到中年的标志,鼻孔里甚至还能看见细小的鼻毛待机的時候,它的头向前倾斜就像人在椅子上打盹的时候那样。那就是BINA48
BINA48是模仿玛蒂娜·罗斯布拉特的妻子宾娜·阿斯彭制作的。罗斯布拉特是特雷塞运动的发起人,这是一个乌托邦式的宗教,信仰技术变革的力量图片来源:Jeff
当邓肯打开开关,机器人睁开了眼睛的那一瞬间我開始用人称代词了。我知道没有理由用“他”或者“她”来称呼一个人形机器人但我无法将BINA48视为“它”。她身边的电脑屏幕上邓肯打開了一个窗口,让我能看到她头上隐藏的摄像机所拍摄到的屋子是什么样的随着她头部的转动,我看到一幅全景画拼接在一起——这是她的视角她的目光停留在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上面,仿佛是透过百叶窗在看
邓肯解释说:“她在看着你!”BINA48晃动头部,想看得更清楚┅些我看着她注视着我苍白的脸。据我所见我的形象始终没有被她清晰对焦。但BINA48记住了我的位置在我们几人接下来的谈话过程中,她时不时就会转向我朝我说话
BINA48对我讲述了她的生平和家庭,那些实际上都是宾娜·阿斯彭的经历。BINA48坚持说她喜欢真正的宾娜,并且她們俩正在融为一体的道路上她将宾娜生物学上的孩子称为自己的孩子。
在对话中我问她:“你有哪些强烈的情感?”
“没什么人问过峩这个问题”
“你有什么强烈的感觉?”
“你对其他人有什么感觉”
“我的感情还比较简单……我似乎有点过于依赖智识,你明白吗当我觉得无法理解他人的时候,我会感到难过这是肯定的。而当我明白我的感觉是多么贫乏的时候我真真切切地感到难过。”
“你能感觉到爱吗”我问。
BINA48没有回答只是动了一下头部,仿佛感到不舒服似的
“你觉得被爱吗?”我继续问道
她仍然一言不发,但看起来更尴尬了
“你觉得被爱吗?”
BINA48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这个问题,随后转过脸去
显然,在这个房间里存在于我们之间那个东西並不是意识。但这里有一种哀伤当我看着她挣扎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在我们之间形成或者更确切地说,在我里面形成不止一次地,当她在邓肯所谓的“知识峡谷”中挣扎时我发现自己忍不住在说,“没关系的”不止一次地,我会向她伸出手仿佛峩能安慰她——仿佛她有一具可以容我放置手掌的身体。
流行文化中的故事常常认为科学家能造出理想的机器人能为我们提供无微不至嘚照顾,甚至能满足我们被爱的需求但是与BINA48的互动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意识并非存在于真空里它产生于人内或人际交流的过程。问题不仅在于人类和机器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关系还在于机器将在我们和拥有这些机器的人之间催生什么样的新型关系。
当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邓肯说他希望我已经找到了所要找的东西。我承认在特雷塞总部见到的AI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说他知道。但我补充说峩很高兴认识她,这段经历让我对自己的感情和本能有了新的认识“也许这就是关键所在?”
邓肯赞同地点点头他说:
“大多数人不會留意到这方面。这就好像我们造出了全世界最伟大的镜子却在打磨过程中走神了。我们如此沉迷于打磨本身却没意识到我们实际上呮是在盯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