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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文章:背景是天真和胖子从张家楼救回小哥,没有神马坑爹的十年也没有后来继续假扮三叔发现地下室JQ的情节,楼主私心地没让潘子死,而是跟小花一样受了伤而已,当然正文并没有出现潘子,所以要认为他原著结局也没有问题,只是觉得如果潘子死了,天真就真的没法继续天真下去了……
关于楼主:请相信虽然楼主年纪不小,但是真心是第一次写文,无论是瓶邪还是其他,而且近几年动笔写的全是论文性质的东西,所以文笔实在有点不敢保证,只能说我爱惨了这对CP,所以想写点什么东西来纪念他们。希望众位同好勿拍……谢谢!
关于更新:楼主做事情喜欢有计划,这篇文是完成了相当详细的大纲才敢开坑的,所以保证日更,不出意外的话会一日两更,都在晚上,有任何特殊情况会提前通知,字数约在十万左右。
over!下面开始正文!未完结勿插楼,谢谢!


从张家古楼里背出闷油瓶之后,我着实安了心,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加上在张家古楼里的历险让我精疲力竭,所以一进了医院就直接倒下了,睡得天昏地暗,连包扎伤口的刺痛都没法让我清醒过来。

其实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地各种梦境穿插在一起,梦里的我一会儿是吴邪,一会儿又变成了三叔的脸,周围一片“三爷”、“三爷”地叫,仿佛回到了在长沙讹人时的情景,但这一次只有我自己,没有潘子镇着,没有小花帮着,各个盘口的人的脸也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得都凶神恶煞地迫着自己,我心说,胖子和闷油瓶都救回来了,小爷再趟三叔的浑水作甚,眼下的情景也来不及联系那姑娘,就直接撕下人皮面具来个大变活人,大不了就是破个相,小爷是男人还怕这个?却发现那已经和我的脸融为一体了,我心慌了,拼命地揪自己的脸皮……

“喂,嘿!天真,天真,醒醒,快醒醒!”正揪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胖子!我顿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推开挡在前头的人就朝声音的方向窜出去,却是脚下一滑,周围一片黑,原来的人都消失了,胖子的声音更真切起来,方知这是个梦。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张大脸出现在视线中,心说这脸够大,果然是胖子。

胖子见我睁开眼,把脸撤了下去,身上顿时一松,才知道这家伙之前一直压着我的胳膊,我疑惑地看向他,胖子活动活动手,返身坐回边上的一张床,在一边叨叨开了,“别看你小子小胳膊小腿在斗里弱地跟个白面馒头似的这会儿倒是力气挺大,要不是胖爷压着你,你自己个儿的脸都要被揪烂了,我说天真无邪小同志,你跟自个儿有啥深仇大恨,这么拼命地揪脸?对了,你脸上那张皮已经被医生弄下来了,现在可真真的是你自个儿的皮啊!”

我扯了个笑,一摸额头一层冷汗,幸好只是个梦,向周围看了一圈,这是个三人间的病房,除了我谁在中间,胖子占了靠门的床,另一边还有一人,背对着我们睡得正沉,似乎完全没有被当才的动静吵到,仔细一看,原来是闷油瓶,顿时安下心来,看来这位爷也应该没什么大碍。

“这医院还挺靠谱,知道咱哥仨是‘铁三角’,给安排一个病房,省得说个话还得串门。”胖子见我坐起来,从床头的柜子上递了瓶水过来。

我拧开喝了大半嗓子才舒服,顺带着也精神了些,便问:“胖子,小哥没事儿吧?小花和潘子出来没?”

“哪能没出来,这都三天了,花儿爷伤得挺重,连夜被解家的人接回北京了,昨儿打过电话,已经没事儿了,就是得好好养养。老潘跟三爷堂口的那几个在隔壁,他们有‘体己话’说,不便去搀和,你二叔也来了。”

我心说我问了俩问题,不带只回答一半的,忙又问了遍,“小哥没事儿吧?”

胖子剥这一个鲜橙的皮边说道:“我说天真啊,咋没见你惦记着胖爷呢?小哥那不好好的么,不然能跟咱住一块儿。”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你不好好地醒着么,那一堆果皮可别说是耗子干的,能有啥事!刚不是说都过了三天了,小哥还没醒,当然要问问,不行咱也学小花,别是这儿的医疗条件不行。”

胖子嘿嘿一笑,倒是笑出了家有贱狗的风范,“我看小天真对小哥就是上心。”

我把喝完了的矿泉水瓶砸他身上,“想什么不和谐的事儿呢你!”

胖子稳稳接住,笑得更贱,我怎么看这个表情怎么眼熟,就是想不起哪里见过,“胖爷也没想啥呀!咱不铁哥们么,说你体贴铁哥们怎么了又!小哥早醒了,比胖爷还醒得早,要说人小哥就是牛,依我看,小哥那身宝血跟那啥杀毒软件似的,还自带修复功能。”

我直接让他闭嘴,心说要闷牌宝血真有修复功能,那还不得够上天山雪莲的地位,连带着闷油瓶都能成唐僧的等级了。想象着西游记里头妖怪商量吃唐僧肉的情景套到闷油瓶头上,不过按闷大爷的身手,直接把唐僧和孙悟空合二为一了,瞟见边上的胖子,可以抵个猪八戒,嗯,小爷我再客串个沙和尚,咱可以凑合一出《斗游记》。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笑起来,看得胖子一脸莫名,我挥挥手,赶紧拿了个橘子剥着吃。真好,那一刻我是由衷地轻松,背了那么久的枷锁总算放下了,虽然心里头的谜还没有解开,但经历了这一出,我算是真的看淡了,这世上谁还没几个谜?好好珍惜眼下的日子才是真的,浑水越趟越浑,三叔的事、堂口的事自有二叔去接管,我就好好地继续当我杭州西湖边上的古董店小老板,斗是绝对不下了,然后逢年过节正好路过的时候跟胖子、闷油瓶、小花啥的聚聚。小店儿开着,小王萌挤兑着,来盅小酒,摆几碟小菜,这小日子过得!

醒来那天下午让医生给做了个检查,说都是皮外伤,只要好好休息就成,年轻人身子骨壮得很。二叔也过来了一趟,说了我昏迷这几天的情况,还说接下来的事他自有主张,让我别操心,出院了就赶紧回杭州去,好好跟我爹妈解释这些事情,出了这么多事,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我可劲儿地点头,乖乖地答应一定回家去跟爸妈好好说清楚,不让他们再操心。第一次我觉得二叔啥都不打算告诉我的话这么动听。以前我向往过三叔的生活,被道上人尊称一句“三爷”,现在我想想,我还是更愿意被七分戏谑三分认真地称为“小三爷”。


睡了三天,当然没那么容易再继续,尤其赶上胖子那效果惊人的“交响曲”,我靠在床上有些无聊,开始对着天花板发呆,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剥橘子吃,幸而橘子管够。

“吴邪。”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轻淡的声音把我从发呆的状态中揪了出来,我啊了一声转头,才发现闷油瓶已经脱离了蝉蛹的状态,跟我一样靠坐在床上,那双始终波澜不惊的眼眸看着我,比在北京分别时略长了些的刘海,因为靠窗的缘故,逆光而来,像是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芒,蓬松柔软,不知怎么就觉得让人很安心,很想微笑。

“吴邪?”闷油瓶又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发现我真的笑了出来,还是那种傻的可以的笑,尴尬地扒扒头发,余光正好瞟到手里剥好的橘子,忙递上去,“小哥,你醒了,吃橘子不?”

闷油瓶接过橘子,双手一合,整个包在手心也不往嘴里送,难道是觉得橘子太冷,要攒热了再吃?我尴尬着不知道说什么好,闷油瓶不是胖子,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跟他说话我不敢不小心翼翼,所以现在我特别希望胖子一个翻身醒过来,破破眼下的情形,只是听着那呼噜声渐入佳境的架势,我只能求人不如求己,搜肠刮肚了好一会儿,道:“小哥,张家楼那些东西你都看到了吧?”

“嗯。”闷油瓶岿然不动安如山。

我看他一副不想聊天的样子——当然我也没见过他想聊天的样子,顶多只有被我问得紧了,不得不回答时才话多几句。既然如此……闷大哥,您何苦打断我跟天花板交流感情呢?让我一个人发呆不挺好,难道是因为天花板是您专属,所以才不想让我染指?

我正幽怨着在内心咆哮的时候,闷油瓶却难能可贵地开口了,我忙抛开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应声:“小哥你想说跟我说什么?”

哈?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他看到了?愣了一会神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呃,那啥,小哥,我在张家楼看到了历代‘张起灵’的棺椁,上头说‘张起灵’是张家的族长,这应该就是你的身世吧。”

闷油瓶点头,“确实如此,包括二十年前的事情。”

我诧异,难道张家楼里还有对二十年前那个史上最大的盗墓事件的记录?!怎么可能,按时间来说,如果这件事的始末被记录在张家楼,那必然应该在我和胖子经过的那几个房间之中,但是我们却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难道是被闷油瓶和霍仙姑那伙人先拿走了?

我很想能得到一个完完整整的真相,经历了这么多,想解谜却引来更多的谜,这种感觉很不好受,这么个知道真相的机会放在我面前,不知为何,我却并不想问下去,相反的,我发现我对另一件事更为在意。

“那小哥,你什么都知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闷油瓶这时倒是想起他手里的橘子了,慢条斯理地剥开,“吴邪,你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而我又是谁么?”

我嘿嘿一笑,摇摇头,“小哥,要换成以前的我,哪怕死皮赖脸,我也肯定想怎么从你嘴里套出点东西来,可是现在,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小哥你要是愿意说,那就是拿我当哥们,要是不愿意说……其实,吴邪有自己的人生,不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非去纠结已经过去的秘密真是傻,我应该相信我的家人,爷爷、二叔、三叔这么想我能脱离出去,我干嘛非得蹚浑水呢?小哥你说是吧。”

闷油瓶不知是否认真地听我这么深沉的真心话,依旧一瓤一瓤地吃着橘子,含糊着嗯了一声。

“所以小哥,以后我大概再也不会去下斗了,其实我跟你还有胖子一块下斗的时候一直挺拖油瓶的,老让你救我,还特能招邪。”说着,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偷眼瞧瞧闷油瓶的脸色,似乎有些阴沉,难道是因为我要脱离“铁三角”么?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无论如何,他和胖子都是我的生死之交。“那啥,小哥,虽然我不跟你们一块儿行动,但我吴邪绝对拿你们当换命兄弟,我那小铺子永远都为你们开着门,你们有啥事都可以来找我,就算要我吴家倾家荡产,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哪天还要我跟这回似的来救你们,那绝对义无反顾。”

闷油瓶抬头看我,他的眼中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光彩,不是淡漠空洞,不是苍茫悲凉,不是沉重痛苦,不是风淡云轻,总之不是闷油瓶曾经出现过的所有神色,我只觉得这种光彩让他染上几分人情味,不再是谪仙似的那个倒斗一哥。

看着这样的他,脑海浮现了格尔木篝火下的场景,我曾经答应过他,“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然后是在北京霍家,他让我带他回家,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小哥,你想找跟这个世界的联系,起码在我这儿,能给你个保证,只要我活着,就会记得你。”

闷油瓶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真正地微笑,那种弥漫到眼底的微笑,“吴邪,我也会记得你,还有你的铺子。”

看着这个样子的闷油瓶,我洋溢着源源不断的高兴,一直以来,总觉得闷油瓶一直救我帮我,但这些可能只是他的善心,而今天,我算是踏实地知道,他也当我是换命兄弟,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突然特别想给他一个拥抱,也不知谁借的胆子,我直接跳下床,一步跨到他面前,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给了一个结实的拥抱。

闷油瓶肯定愕然了一下,大概在他记忆中还没有活人这么“偷袭”过他,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不过还是很配合地回抱了我一下,当然身体依旧僵硬。后来想想,这个时候他肌肉调整成作战状态,该不会是把我当粽子防备着吧?

“你们这是……”一个声音打断了这个和谐的情景,我忙松开拥抱,回头看到一脸诧异的胖子,嘿嘿一笑,道:“胖子,赶紧过来,咱‘铁三角’一起来个拥抱。”

胖子听着我这话,反而后退着都靠到了墙,“你俩甜甜蜜蜜非拉上胖爷干什么,胖爷才不当第三者插足。”

“死胖子胡说什么呐!小爷难得感性一回,你非得思想龌龊歪曲。”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抱了抱闷油瓶,“小哥,咱不跟那思想不纯洁的胖子为伍。”

“嘿!天真无邪小同志,胖爷不就是说了一句‘甜甜蜜蜜’么,不带这样‘吹枕边风’的!”

“死胖子你再说小爷就废了你!”…………



在广西那边的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被批准出院,二叔一早给我准备了回杭州的机票,几乎是挟持着我去了机场。胖子更早地上了回北京的飞机,潘家园的铺子放了太久,他不像我有家里人帮着管着。闷油瓶却留在了巴乃,张家楼里还有太多他在寻找的东西,他必然还得再下去几次,况且经过上一次,张家楼的危险性大大下降,对闷油瓶来说,进去就像到博物馆参观一样,我没理由阻止,只嘱咐他千万小心并把自己的地址电话邮箱QQ(不知道他会不会用……),所有联系方式一股脑地给了他,还求了留在那儿善后的二叔在能力许可范围内看着点闷油瓶,出个啥事也好及时通知。

几个小时的飞机,再次踏上杭州的地界时,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凌晨的机场依然不见冷清,等着飞往世界各地的人看报纸、上网、打电话、聊天,或者焦躁地看着时间,当然还有不能或缺的离别。这才是我的世界,我应该熟悉的生活,而不是在斗里死去活来,嗯,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拉闷油瓶来到处看看,这家伙看上去简直“不食人间烟火”,给根烟都能直接嚼了,顶着张二十多岁的脸,过着七老八十,不对,大概是百年以前的人的生活,真他娘的穿越。不过闷油瓶到底几岁了?看那架势,至少跟三叔是一辈,说不定我得叫他张大絥爷,张老太爷,张祖絥宗?!

我忙摇摇头,把胡思乱想的念头摇出去,紧紧领口,走出门,实在烦得去坐夜宵线,狠狠心一路打车回了西泠印社。

我的铺子是个带后院的小二层,楼下做生意,装修成那种典型的古董店,空调被巧妙地按在正好被架子遮着的角落,咋一眼,还真找不到现代化的设备。哦,还有王盟那小子的笔记本,就这么直接扔在柜台后头放着积灰的根雕茶托上,也不怕遭了贼,不过转念一想,要真有贼光顾我这儿,架子上哪样东西没这笔记本值钱?有点眼力劲儿的贼都会先偷古董吧。

后院挺大,我没耐心打理花花草草,而且种这些蚊虫多,一到夏天,我的蚊子雷达全开,都不敢穿短打,否则,绝对体无完肤。所以索性开搭“违章建筑”,变成间小套间,不方便在厅里谈的生意就转移过来。当然基本上没用上过,慢慢就变成我和王盟休息小睡、吃饭的地方。

二楼是我的屋子,隔成两室一厅,还带厨房,有时候咱也“新好男人”一回不是,比如现在,大半夜地饿得慌,觉得煮一包泡面还不够,干脆放了俩面饼,反正家里就我自己,怎么吃都没人注意。

饱饱地吃完,懒得洗碗,搁池子里泡着,直接扑床上会周公,迷迷糊糊间想着,被子这么就没睡了,也不干净,明天都得洗了,嗯,屋子很久没住人了,得大扫除,嗯,那洗澡也放明天吧……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楼下嘈杂的人声吵醒的,西湖边上人多,每天来来往往都有一波一波的游客,节假日尤甚,我是又爱又恨,人多当然生意好,但人多也会各种麻烦,比如现在。

我扯着被子蒙住脑袋企图将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外,过一会就会被闷得不行,钻出来喘口气之后再蒙进去,如此反复直到实在忍受不了,只能鼓起勇气从被窝弹起来,再迅速跳下床,换衣洗漱一气呵成,以防止因为跟床长时间的缠絥绵而又躺下。

“王盟,王盟!”我边用手指扒拉几下鸡窝头,边快步下楼。

“老板——?!”王盟拔高的嗓门“振聋发聩”,接着就看到一个身影窜到了我面前,让我硬生生地在离地面还有两级的楼梯上驻足,让他上上下下打量。

呆了一会儿,我一个毛栗子敲到王盟脑袋上,“你这种瞻仰仪容的眼神是怎么回事?!还不快端茶递水,老板我要检查你的工作业绩。”

王盟摸着脑袋,傻呵呵地笑:“老板你可回来了,前两天老板娘还到店里来过,说你老不着家,到处野,也不知道他们会担心来着。”

我横睨他一眼,“什么‘老板娘’?!那是老板的娘!让你整天老板娘老板娘地喊,人家还当小爷我榜上富絥婆了。”

王小盟殷勤搬来椅子,端上茶水,然后又给自个儿搬个小板凳,坐在我面前,那架势,特像要上来帮我捶腿的狗腿子。“老板,你这次出去有啥故事给我讲讲呗。”

“你小子以为老板我是去干什么?我那是去救人,你当我微服私访呐!艳遇几个妹子,再上演一出‘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我没好气地答。

“那是自然,”这小子真是没眼力劲,“要不我能有功夫跟你磨牙。”

王盟点头,“也对,要救不出来老板你铁定得哭着回来。”

我抬手又一个爆栗,“你才哭着回来,小爷是男人!流絥血流汗不流泪的男人!又不是韩剧里头的妹子。”

“哎哟!老板你偷袭啊!”他捂着脑袋满脸控诉。

我得意洋洋。之后很简单地看了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的账本,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固然没有什么大生意,日常的事情倒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满意地合上账本,“王盟同志没有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和老板我对你的期待,干得不错,所以,从今天起老板我决定给你加工资,嗯……加两百吧,你要卖成东西还给提成。”

王盟愣了片刻,掐了把自己的脸蛋,疼得龇牙咧嘴,然后小心翼翼道:“老板,你不是说着玩儿吧?”

我摇头,“当然不是。”

“老板,你不会这回出去中邪了吧?!”

我怒,“小爷给你涨俸禄你居然怀疑?不想涨直说。”

“没没没!”王盟摸絥摸后脑勺,“我就是奇怪,老板怎么突然就要涨工资了……”

我不耐烦地站起来,“少废话,就这么决定了,老板我现在去吃早饭,你看着店。”说罢直接出门。其实,王小盟同志,你老板我只不过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美好而已啊~!


我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小哥,你过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让我去接你啊!”我急起来,杭州这边今天下了雪,室外的温度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哥,你先找个开着门的铺子进去待着,我那铺子右手边隔两家的茶室应该还开着,你快过去,我马上回来!”

听到对面应了,我赶紧冲进屋子,不管一屋子人的诧异,边套外套围围巾边冲爸妈道:“爸妈,我有急事得马上回铺子一趟,等下你们坐出租车回去吧,明天回家再说。”说完,也不管他们的反应,直接拉门冲了出去,只听到后面老妈喊着让我开车小心。

还得感谢年关时分,马路比平时空了不少,一路飙车回到西泠印社,半旧小金杯硬是被我开出了跑车的腔调,但愿没有电子眼记录。周围一圈没有一间店亮灯,而我铺子屋檐下站着一个人,登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知道这事儿不能全怪我,甚至根本不能怪我,可心里就是止不住地难受,心口酸酸的感觉溢上来,尤其看到他只着单薄的连帽衫的时候,几乎是扑上去开门,一把把闷油瓶拽了进来。

“小哥,你站了很久了吧,怎么穿的这么少?”我愧疚地摸摸他的手,跟想象中一样冰,“你什么时候到的杭州?怎么不叫我去接你呢?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我刚跟我爸妈在亲戚家吃饭呐,我们家有习惯小年去我妈娘家来着。”

“吴邪,”他安慰似地握握我的手,“我没事,没有站很久,你过来得很快。”

我怔了怔,立马拍自己脑袋,“小哥你瞧我,拉着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小哥你先洗个热水澡,东西都用我的,新的毛巾什么都有。要不先吃饭,呃,小哥你吃了没?对了!进来这会儿了我还没给你倒杯水。”

我手忙脚乱地去开饮水机,心想着冰箱里还有些存货,今天只能将就了,厚的睡衣没有多的,先让小哥穿我的,不对,我怎么不开空调啊!

“我去洗澡。”闷油瓶的声音打断了我紊乱的思维,我像得到指令了一样,停下手头的事,把他带到楼上,翻出新毛巾,又拿了干净的换洗衣服,一起送进浴室,嘱咐下浴室使用方法,就退了出来。

微微喘口气,心说,闷油瓶还是挺配合的,选了先洗澡,让我有时间准备准备,嗯,先去烧个水,晚饭的话……冰箱里因为我这段时间都在爸妈那边过,没有那么丰硕,难道要煮泡面?算了,反正闷油瓶也不是什么挑食的人,要是胖子绝对得咋呼起来说我东道当的不地道了。还有三包泡面,一些香肠、鸡蛋、俩西红柿,干脆一起煮了,我晚饭也没吃上几口。幸好客房之前收拾过,被子得再加一床,还得加一层绒毯,不然直接钻被窝怪凉飕飕的。

我才煮好泡面的功夫,浴室的门就被拉开了,闷油瓶依然套着他先前穿的连帽衫和半旧的牛仔裤,若不是凌乱潮湿的头发和一身水汽的气息,我还真怀疑他刚刚是不是在浴室放水玩……

“小哥,怎么不穿我给你的衣服?”我快步走到客厅,顺手捞起沙发上得干毛巾递给他,“快擦擦头发,当心感冒。”

他接过毛巾,听话地开始擦头发,我走进浴室,愣住了,除了一些潮湿之外,整个浴室比他洗澡之前还要干净整洁,洗发水沐浴露香皂等等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像是参加阅兵式,毛巾挂地一丝不苟,四个角对得分毫不差。我抱起搁在一边的换洗衣物,看来闷油瓶真人不露相哈,真他娘的“贤惠”,这架势,我只在大学军训的时候见过,教官教内务的时候拿自己的屋子当样板房,当时我只觉得部队不愧是部队,把大老爷们能训成超级主妇!不会闷油瓶以前也在部队待过吧?我想象了下穿作训服的闷油瓶,心说不进国龘旗班都对不起人民的审美观啊。

“小哥,你在家就穿我的衣服呗,这睡衣可厚了,里面还是绒面的,保管你里头穿单衣就够。”

他看着我手里的衣服稍纵即逝的愣神,然后很听话地放下毛巾开始脱衣服,套头衫竟然仅仅只有一件长袖的普通T恤!

“小哥,你的其它衣服呢?”我抱着一丝希望,他不是只穿了这些,而是把衣服换下来了,其实他有穿毛衣的。

然而这个可能性在他的摇头中被证伪了。

我觉得我应该生气,这人他娘地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就算广西的东西比杭州暖和,也没能穿成这样到处晃荡吧!而事实上我连生气的念头都没有,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换上我的睡衣,然后把他的衣服扔进了洗衣机。平静地做着一切,就像本应如此。闷油瓶这个人,从来都像个苦行僧,压抑自己,苛刻自己,曾经看着他在斗下不要命的样子,我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已经厌倦了周而复始的寻找而想终结这种无休止的生活。

两个人面对面安安静静地吃完面条,我照例把锅碗浸在水里放着打算明天洗,闷油瓶却自发地拿起了洗碗海绵,我一惊,忙抢下来,“小哥,哪有让客人动手的,我来我来,你去坐着呗。”

他没有坚持,侧身让我站到水池前,然后看着我洗碗。

我瞟瞟他严肃的眼神,心说该不会他是来看看我龘日子过得怎么样,“家庭主夫”当得合不合格?然后再给我介绍个对象?说不定他想起了什么,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妹子,然后就觉得我和他妹子挺登对,想牵个线吧?!

我晃下脑袋,心说怎么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闷油瓶的妹子,我起码得尊称阿姨啊!那他到底找我要干什么呢?看他这淡定的样子,应该不会是急事吧……虽然他就算不淡定看着也很淡定。

大概是我老时不时地瞟他,闷油瓶难能可贵地主动开口,“吴邪,我想在你这儿住几天。”



我一愣,嘴比脑袋快了一步,脱口而出:“然后呢?”

他没料想我这么一问,不过还是很配合地回答了,说是初九,有一个故人会过来,有东西带给他,等见过之后再作打算。

我了然,也就是说闷油瓶要在我这儿过年,这个认识让我不由自主地心情好,“行啊小哥,正好你就在我这儿过年,明儿去我家吃年夜饭,我妈做的菜比五星级酒店还地道,包的馄饨特别鲜,馅儿是独门秘方,哪儿都吃不到。”

洗了碗,我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多了,心说这个点真尴尬,说早吧,已经够得上睡点儿了,说晚吧,搁电视剧那来说,还是黄金档,玩个啥都没法尽兴,总不见得让我跟闷油瓶卧谈吧?想想都知道铁定是我一个劲儿地说说说,他偶尔嗯啊两声,跟说单口相声似的。算了,让他看电视吧……我正好去洗澡。

开了电视,搁到芒果台,近几年,芒果台发展地着实好,小年夜的晚会也比春晚有看头。“小哥,你看会电视吧,我去洗澡,遥控你拿着,要不看这个就自己搁,按这个就能换台。”

他点头,“这就挺好。”

我瞥了眼电视,正好是刘德华在唱歌,嘿!说不定闷油瓶还是刘天王的饭,挺符合他的年龄的。

匆匆洗完澡,插上吹风机吹头发,自然干是指不上了,往客厅看,发现闷油瓶还在认认真真地看芒果台的几个主持人插科打诨,不过他严肃的样子估计能让尽力逗闷子讲笑话的几位名嘴抑郁吧。对了,他的头发也没干。

“小哥,你过来下。”我关了吹风机,冲他喊了一声。

他不明就里地走过来,眼神带着疑问,我坏心地咧嘴,然后将电吹风对准他的脑袋,“啪”地按下开关。

突如其来的暖风让他一惊,估计要不是这玩意在我手里,他能直接上发丘指!我很纯良地解释:“湿着头发睡觉不好,我帮你吹干吧。”然后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就在闷油瓶脑袋上动手了。他的头发很滑,但不细软,摸上去手感不错。

我喜滋滋地想这幅情景要是让道上的人看到大概能把眼珠子瞪出来,这还是在斗下所向披靡的哑巴张么?除了身高,他俨然就是我儿子嘛!正想着,眼前的脑袋突然一低,闷油瓶居然很配合地让我更顺手地弄他的头发,我惊讶不已,感觉吹在我手上的暖风也吹进了心里,就像那天在广西医院劫后余生的一个拥抱,我真心想结下的兄弟也真心结我这个兄弟。

大年三十我起了个大早,先给家里挂了个电话,说中午过去,还得多带一个哥们。我爸妈虽然很排斥下斗的事情,尤其不希望我再跟道上的人来往,但对于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的张小哥还是很心存感激的,再加上我稍微讲了点闷油瓶的故事,情感细腻的母上大人在电话里就唏嘘起来,说让我干脆带着闷油瓶一块儿住到老宅来,还问闷油瓶喜欢吃什么,家里食材齐全,她中午就给做。

我乐得答应,一来我这边实在是没啥存货,咱不能虐待小哥啊,二来家里过年气氛足,好不容易闷油瓶赶上个年关,就咱俩待在这儿怪冷清的,他一看就是与电气时代脱节的人,总不能我一个人乐呵呵地看电视玩电脑让他跟天花板交流感情吧。

敲定行程之后,我开始收拾些换洗的衣服,闷油瓶的衣服搁洗衣机里在洗——就算没洗也不能让他穿成那样出门,恰好我俩身材相差无几,穿我的也没差,要是换了胖子,我只能牺牲一下拆了窗帘或被单,让他裹着了。

正收拾着,客房门打开了,闷油瓶穿着我的睡衣,眼神有些迷茫地走了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小哥,你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这才八点半。”我这儿离老宅不算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所以时间很充裕。

他摇摇头,自顾自地倒了一大杯水喝。我想起来昨天晚上是开了空调睡的,然后好像忘记给他在床头柜放点水了,我抑郁地想,果然一个大男人还是不能照顾好人啊。

喝完水,他转而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我收拾东西,我把放在一边给他准备的衣服递上去,道:“小哥,你那衣服被我洗了,你穿我的吧,都是干净的,就外套我前两天穿过一次,就出门买了点东西,没弄脏。”

他接过,待在原地开始换衣服,悉悉索索地换好后,我自上而下地打量一番,嗯,不愧是小爷我亲自去商场挑的衣服,米色立领细条纹衬衫,鸡心领灰白斜格子毛衣,黑色漆皮短款羽绒服,深蓝色褶皱牛仔裤,闷油瓶这么一穿简直就是偶像剧里的花美男啊!加上他在西沙那会儿的影帝级别的演技,签个华谊兄弟都绰绰有余。

正当我沉浸在可以当闷油瓶的经纪人的幻想之中时,他估计觉得我的表情很不对劲,开口打断我的浮想联翩。我忙打哈哈,“小哥,你穿着正合适,我穿都没你帅,这个样子出去,回头率肯定特别高,绝对老少通吃。”

他眼中浮现笑意,拉拉裤子,说:“有皮带么?”

我定睛一看,靠,我穿着正好,他居然还宽了两根手指有余,心说这闷油瓶也没见得比我瘦啊,怎么腰这么细?难道是因为他有六块腹肌而我只有一块?想到这个我就受不住地被打击,男人嘛,谁不想有点能炫出来的肌肉。

“小哥,等下你洗漱好之后,把毛巾牙刷啥的都收起来,我们去我爹妈那边住,你带的东西要是不方便放在这儿也都带过去。”我拉上小行李包的拉链,边转身去弄早饭,边说:“我妈还问你喜欢吃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喜欢吃的,中午是赶不上了,晚上还是可以吃到的。”

他思索一会儿,状似无果,道:“做你喜欢吃的吧,我无所谓。”

我就知道闷油瓶不挑食,说不定他刚才是在比较哪个口味的压缩饼干比较对胃口,“我喜欢吃的我妈都倒背如流了,不过也对,你难得来杭州,应该让你尝尝本帮菜。对了,晚饭的时候我二叔也会过来,真是想不通,二叔和三叔都一把年纪了,居然都不结婚,真不知道在想什么,估计是年轻的时候风流债欠得太多。小哥,你吃小笼包要不要醋和辣酱?”

没有回答,我以为大概是油烟机的声音太响了,正想跨出厨房再问,却发现闷油瓶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厨房的门框上,正看着我的动作,见我转身,眼中划过一丝波动,然后摇摇头,“随便。”

我啊啊哦哦地回身,心说他难道是来监工的?


十点刚过我们出了门,驱车到了老宅,大年三十的路上空得很,交通信号灯也给面子,一路都是绿灯,比往常快了近十分钟,老宅的门开着,我和闷油瓶就一路直达正厅。

“妈——”我放下东西开始喊人,闷油瓶则在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来,老宅还保持了很多上个世纪初的装修,我一直觉得这里可以直接当民国片的场景,最后他的目光定在木沙发正上方的一副书法上,那是我的得意之作,高中的时候参加了全省的书画比赛拿了青少年组一等奖,我爹就把它裱了起来挂在这儿,一开始逢人就要说两句,过了好几年才慢慢淡了下去,却一直没有撤下来。

“写得不错。”闷油瓶收回视线来了一句,我像得了老师表扬的小学生——闷油瓶下斗无数,指不定连赵佶本尊的的瘦金体都亲眼见过不是,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小哥过奖了。”

“小邪来了啊!”母上大人从厨房擦着手走出来,看到闷油瓶先愣了一下,然后眉眼都笑开了,热情得招呼着:“啊~这是小邪的朋友小张吧,赶紧坐下,来来来,瓜子、糖随便吃啊,不要客气,就跟自己家里一样,小邪你怎么这么不结灵子的拉,去泡茶呀!傻站着干什么?还要我来招呼你啊!”

我撇撇嘴,奉命去倒茶,心说,闷油瓶这皮相就是好,师奶杀手啊!以前大学时我也带过同学过来玩,都没见她热情成这样,后来同学走了之后,娘亲大人还私下跟我说,觉得她儿子最帅……现在换了闷油瓶,儿子什么的都是浮云,我甚至觉得说不定等过了这个年,我妈能把闷油瓶认成干儿子……

找茶叶费了点时间,等我泡好茶出来,母上大人已经拉着闷油瓶说东说西说到要他年初一一起去庙里上香的事情了。我忙凑过去打断:“妈,你干嘛啊,也不管人家小哥答应不答应就替人家做决定了,庙里有什么好去的,起大早不说,人又多地要死,香燃起来熏得眼睛都疼。”

“啪”一记佛山无影手袭击上我的脑袋,母上大人转脸对我就是一张恶狠狠的脸,“没跟你说话,一天到晚就知道睡懒觉玩电脑,快三十的人了还这幅样子,你看看隔壁的小齐,比你还小两岁,今年儿子都周岁了,老齐是福气好啊!抱着孙子天天来让我眼馋,你什么时候能干点正经事让我们省省心啊!”

我一脸“囧”样,又来了……早知道就不来帮闷油瓶解围了,我看他一眼,发现他居然在笑!这厮看着我被数落不敢回嘴居然没有同情心地扯起了嘴角,连带着眼神都显现出揶揄的色彩。我眼珠一转,打断我妈的滔滔不绝,“妈!您别说我呀!小哥他也没女朋友呢。”

本想转移我妈的注意力,没想到她居然瞪我一眼,然后用很赞许的眼神看了眼闷油瓶,说:“我都问过了,人家小张是有责任心,觉得自己现在没法安定下来不能害了人家姑娘家,哪像你,天天浑浑噩噩就知道跟你三叔混!”

我更“囧”,心说原来就我泡茶那点儿功夫,连这都已经聊到了?!闷油瓶干的跟我三叔不也是一样的营生,怎么在我娘眼里就这么天差地别,一个俨然新世纪五好男人,一个就是死了都是不正经的粽子。我默叹口气,心说女人真是外貌协会,连我娘这种阅人无数的都没差!

“一下来就听到又在说小邪了。”我爸的声音及时地出现。

老爹今天一身暗红唐装,这是我们吴家男人的传统,我叫了声爸,然后把闷油瓶介绍给他。他赞许地点点头,“小邪你这个朋友交的好,以后要多来往。”

我应着,心里却不服气起来,怎么我爹妈对这个初次见面的闷油瓶印象都这么好?难道闷油瓶会下蛊?!也说不定,小哥指不定就有苗人的血统。我想象着穿着传统苗族衣服的闷油瓶,,面无表情地指挥一群毒虫攻击粽子血尸的样子,还真有点魔教教主的派头。

我妈见我爸下来了,就说了句去准备馄饨,转身去了厨房,我爸就邀请我带上闷油瓶去地下室看家里的古董,由于家族传统的缘故,虽然我爸不涉及淘沙子的营生,却对古董很有兴趣,爷爷留下的加上三叔以前淘来的,林林总总收藏了不少,我正好做了这个生意,往常回家爷儿俩就着古董喝着茶聊天能聊到被我妈揪耳朵。

闷油瓶对古董的造诣那绝对高我不是一大截,大概是因为见到长辈——确切的说是我的长辈,没像以前那样闷,还能偶尔跟我爸说上几句,然后我爸就发现眼前这位比他儿子好使,聊起来更兴致盎然,我倒成了个陪客。

这两人就着一个宋青花聊了二十分钟有余,我看这架势后悔不已,应该先让等着吃了饭再下来啊!想了想,索性上去跟妈说让他们在地下室吃得了,正好下午没什么事,能让他们说一下午……

一直到下午五点多,二叔来了,我爸和闷油瓶才从古董中探出来,二叔看到闷油瓶并不见惊讶,我本来还想看看二叔不淡定的样子,后来一想他们之前都在广西,指不定能攀上什么交情,说不定二叔早知道闷油瓶会过来。

年夜饭格外丰盛,都是自家人,比走亲戚随意多了,我一直在给闷油瓶夹菜,“小哥,我跟你说,我妈做的醋鱼是一绝,你尝尝,好吃吧。”“小哥,这个你肯定没吃过,我妈的发明创造,独此一家。”“小哥,这鸡汤,没话说,烫掉舌头都要喝下去,我妈买了散养的草鸡用搪瓷锅炖出来的,从今早就开始焖了。”“小哥……”

自从到了老宅,闷油瓶脸上一直有淡淡的微笑,这种微笑,我只想让它停留的更久一些。



大年初一凌晨五点,老妈就开始敲我的房门,“小邪!小邪啊!快点起来!”

我迷迷糊糊地用被子蒙上脑袋,边上的闷油瓶却迅速起身,我忙咬咬牙,从温暖的被窝钻出来,赤脚跳到地上,开始套衣服,这事儿我有经验,冬天要想早起,必须尽早离开被窝跟寒气来个亲密接触,要是缠绵卧榻,绝对赖床。

我套上毛衣就开了门,再不开我妈能把门敲破。

她拿着东西进来,我一看,竟是一套土黄色褐色暗纹、黑边黑排扣黑毛翻领的唐装棉袄,这才想起我的家庭传统,甭管其它三百六十四天怎么穿,大年初一去烧香拜祖宗都必须统一穿唐装——其实这条家规纯粹是针对我,我爸他们兄弟三个都喜欢穿老式的衣服,尤其二叔,我从小就没见过他穿啥符合时代气息的衣服。

“小张啊,快点换这个,这原本是做给小邪三叔的,现在么就没人穿了,正好给你。”她放下衣服,讲起三叔很轻描淡写,我爸妈是不太了解家里的事,但多多少少比我知道得多。

闷油瓶应下我妈,顺从地把刚穿上的衣服脱了,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我。我从衣柜里拿出同样风格的深绿色的一套,边穿边道:“这是我家传统,就穿一天。”

他没深究,做给三叔的衣服自然符合三叔的年龄,闷油瓶穿着却有说不上来的切合,大概是他气质沉稳的缘故。我的那套就修身多了,领口、袖口、下摆都缀着同样深绿的绒毛,看上去很暖和。

这一天出门烧香,我们一家无疑回头率甚高,登到山顶排队坐缆车下来的时候,我妈乐呵呵地跟后面的“同龄人”聊其家常来,还指着我和闷油瓶说是她的俩儿子,等排到了,我妈居然拉着我爸和闷油瓶上了前面那辆。我在心里咆哮,谁才是你们儿子啊!!!无奈地跟二叔面对面紧随其后。

二叔看着窗外的风景,完全没有要跟我说话的意思,我也有样学样,看向窗外,大冬天的树都枯了,哪有什么风景好欣赏。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二叔赏脸地先起了话头,“小邪啊,你跟那个张小哥走的挺近?”

我点点头,心说这你不是在广西就知道了么,要不是他和胖子,我何至于装成三叔去夹喇嘛。

二叔没继续说,只一个劲儿地看着我,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弄得我莫名其妙,“二叔,怎么啦?”

他不看我了,扭头向窗外,挥手示意我不要问。

我气结,不带这样的!本来不说话也就不说话了,反正二叔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神仙似的人物,哪天他要是成仙了我都不会惊讶,从来只有他玩人的份,连三老狐狸都狡猾不过他,所以我跟他说话一直诚惶诚恐,就怕一不小心他能从我的某句无心之言中抓住线索,最后想藏个小心思都被全盘看穿。但是——这会子明明是他来招我,吊起了我的胃口却不说了,这不仅仅是玩人,简直就是玩人啊!

“二叔,不带你这样儿的!你要不想说就别起头嘛!起了头又不说,你想让你大侄子大年初一的就上火不成?!”

“小邪,你就是好奇心太重,性子又急,还容易受人影响。”二叔连眼神都没赏我一个。

我顿时觉得又被二叔耍了,泄气道:“二叔,能不能别玩你大侄子我了,合着您就是想看看你大侄子是不是依旧毛毛躁躁,能被您耍得团团转?”

二叔“怜悯”地看我一眼,“小邪,我只是想告诉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对于不能完全摸清底细的人,永远要留一手。”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闷油瓶,不知怎么就来气,生平第一次,我郑重其事地对着二叔,“二叔,我知道小哥的身世确实不简单,他经历过的事情也绝对不是我能想象的,可是二叔,我信他,不是他救了我多少次要报恩,是我们一块下这么些斗一点一点积起来的,说实话不怕您笑话,当初在张家楼里找到他的时候我以为他死了要起尸,一点都没害怕,心里想的居然是就算他变成粽子我也愿意陪他一块儿下地找他的身世。二叔,我知道您为我好,所以也认可下你大侄子的决定吧。”

二叔定定地看着我,我们的对视中我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蓦地,二叔笑了,摇头道:“我也没说什么,不过小邪,有件事还是告诉你的好,至于其它,你自己判断。”

二叔告诉我的是我回杭州后在巴乃的事情,因为看我对闷油瓶这么重视,他就在村子里留心了一下,没想到还真听到一件跟闷油瓶有关的事情。

在考古队之前大概两三年的样子,那个时侯的巴乃还没有被开发成旅游风景区,所以瑶寨相对封闭,很少出现寨子外面的人,而有一天,却来了一群外人,足足上百人,纪律严明地像军人,为首的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气场迫人,别人都对他恭恭敬敬,他们在寨子里住下之后,行动很神秘,一百来人轮流值守,后来这群人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大概过了五、六天,有人看到那个首领和一直在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出了寨,而剩下的人再未出现过。几年之后来了考古队,那个年轻人又出现在队伍中。

“那个年轻人背着一把长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特别长。”二叔的故事收尾。

我呆愣在那儿,二叔的故事简言之,就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事件不过是整个棋局中的一环,它的序幕早就拉开了,而闷油瓶参与其中,他和那个首领预先去过张家楼,布置了某些事情,而知情人都被灭了口,而之后闷油瓶做的事不过是按剧本走场而已……

二叔整整衣裳,“还有一点,那个首领的手上戴着一个玉环,通体翠绿,完美无瑕,世所罕见,当然见过的老人家只当是富贵人家,不过合着年龄、地位和张家楼的干系看,不难猜出他是谁吧?”



下了缆车,爸妈和闷油瓶已经在出口处等着了,估计是看到我的脸色凝重了许,我妈见怪不怪道:“看小邪这样子,又被你二叔撞破啥心眼了吧?你呀,还是别跟你二叔耍心眼,屡战屡败。”

我不自然地笑笑,然后故作高声地喊:“哎呀!我饿死了!爬山爬的早饭老早消化光了,赶紧回家,妈,我要吃汤团。”

“那就去把车开过来,我们在这里等着。”

“遵命!”我疾步向停车场走去,这个时候正好想一个人待会儿,二叔的故事太有震撼性,首先以我对二叔的了解,他说的话绝对都是经得起验证的事实,我一直以为闷油瓶只是参与史上最大盗墓活动的一员,甚至是被利用的受害人,未料还有这样的前传。当然这并不影响我对他的信任,相信一个人就是无条件地认可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有我能理解的理由,所以只是不能理解他的出发点,即使向他求证,他也很可能没有这段记忆,那么,我应不应该告诉他呢?

可是私心里我希望起码这个年关,闷油瓶能轻轻松松地度过,不要去思考关于身世关于记忆的任何问题,真心犹豫。

我的成长是一个普通青年的历程,没办法在知道这件事情的情况下做到若无其事,所以当天中午刚吃完饭在被我妈赶出去带闷油瓶去逛庙会的时候,闷油瓶拉住了半个小时内问题他四次要不要休息的我,问:“吴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猛摇头,“没事儿小哥,能有什么事,呃……我大概吃得太饱有点困了,脑筋不太灵活。”

“那我们回去。”他直接转身拉着我就阔步向前。

“哎,小哥!”我被拉得一个踉跄,忙稳定身形,道:“没事儿,咱再逛逛呗,这才一点半。”

“回去吧,你累了。”他的眼神很认真,让人无法拒绝,乖乖地往回走。

到了家,刚追完电视剧要午睡的老妈看到我们很诧异,还没开口,闷油瓶就抢先解释:“阿姨,不好意思,觉得有点累就先回来了,辜负您的好意很抱歉。”我妈一听是他累了,立刻说昨晚帮小邪放炮仗今天又起得早是睡得太少了,让我赶紧带他去休息。

我一惊,心说闷油瓶这是帮我揽事儿么?!心下一暖,要说我累了,那估计又得听上一盅数落。

本来没打算午睡的我,被这么一弄,索性定了闹钟闷头大睡,倒是昨晚只睡了四个多小时的闷油瓶靠在我的摇椅上翻起了我书架上的书,一排排扫过去,抽圌出一本《工程制图》,我心说他大概对结构啊图纸啊之类的东西比较感兴趣,回忆一下,应该是少数没有被我的笔荼毒过的书之一,就放心地让他去翻了。。这门课学过的人都知道,书上的样图得保持整洁状态,做作业尤其是大作业要经常按书本的样例来作图,连图纸上的文字都有固定的写法,要专门练出来。

等我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半黑,摸了手机一看,快四点半了,昏昏沉沉地爬起来,刚想喊“小哥”,却发现他合着眼,头侧向一边,微长的刘海有几丝遮住了眼睛,那本工程制图放在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我怕他着凉,抽圌出被子下的绒毯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然后也不动静,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对着他出神。

闷油瓶这个人,看着冷漠,甚至不乏阴狠,但骨子里很温和,没有害人之心,在队伍中总是自然而然地挑起大梁,趟雷、破机关、探路、救命,即使对敌人,都心存善念。他很强,不仅是功夫,更是内心,强大得不需要用别人的失败来证明自己,所以坦然,所以不在乎。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一直苦苦追寻,我试想着换成我来担他的角色,只怕早就开始逃避,甚至直接奔向最终的归宿,一了百了,而他,从来没有放弃。我想,比起身世,闷油瓶更想知道的应该是他在这个世界应该扛起什么。一个神秘家族的族长,为什么会行在道上?他的族人又隐藏在何处?

天色愈加黑暗,我闭上眼睛,在这昼与夜交替之间,做了决定。

“小哥。”我推推他,把他唤圌醒。

闷油瓶睁开眼,稍纵即逝的迷糊,伸手在脖子上按了按,坐直了身体,把手伸向吊灯的开关。

我忙阻止他,“别开,先听我说完。”

没什么好斟酌的,“小哥,今天早上在缆车上的时候,我二叔跟我说了件事。”然后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我想明白了,他的事情没有别人能代替决定,我想帮他,唯一方法就是及时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后,让他自己去判断。

故事讲完,两下安静,在这样的气氛下,我居然还能溜号想到那个“连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的冷笑话,当然,只是想到没有笑。

不知过了多久,我以为得到我妈来喊我们吃饭才能打破平静地时候,闷油瓶破天荒地开口了,“吴邪,你二叔的意思是让你防着我,对吗?”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啊?”我习惯性地抓头发,“我就觉得说不定是条线索……”

“因为你是小哥啊,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啪”地一声,灯亮,屋子一片敞亮,我看到闷油瓶面带笑意地看着我,瞳仁像昨夜印在烟花之下一般明亮。“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什么?!我愕然,他已经知道了?!也就是说害我纠结要不要告诉他什么时候告诉他的消息,他老人家早就已经掌握了!所以,这件事情其实就是我自己在那里跟自己绕?!二叔知不知道闷油瓶已经知道了?也对!吴家老圌二最擅长的就是说一半留一半,我挨的经验教训还不够多么?!他娘的!二叔自己不结婚生子,闲来无聊就玩玩大侄子,我这是“彩衣娱亲”么?难怪三叔屡遭二叔呵斥还要把我耍得团团转,敢情这是表面功夫,指不定他俩私下还谋划过《捉弄大侄子100招》之类的东西呐!

得到这个认知之后,我很辛苦才控制住对着闷油瓶翻白眼的冲动,咬牙道:“出去吃饭。”



日子一旦平淡起来便过得特别快,犹记得斗下险象环生,一秒钟都能被无限拉长,一分钟便能生死之差,熬过一场历险仅仅几天时间,而当生活一日一日地复制时,太阳升起落下似乎就几句话、一件事的功夫。

大年初五迎财神,我的铺子那边也得去放上俩“开门红”,不贪心,只希望财神能保佑新年做成一笔大生意就行,这两年到处跑,本就不厚实的积蓄持续缩水,回来后细细统计一番,存折、银行卡加上现金,连钢镚都算上,七万六千四百八十五块三……不禁泪奔,人家下斗是挣钱,我下斗是倒贴着玩命啊!简直就是活腻歪了开发新型极限运动。

“小哥,你随便放吧,我来收拾。”回来前被我妈塞了满满一车的年货,以至于我和闷油瓶两个人身上挂满大包小包都剩了箱椰奶没法拿,我索性直接扔车里,备着开车渴了喝。

闷油瓶估计第一次见到这架势,早上我妈整理出要我带回来的东西而我一如既往哀嚎的时候罕见地露出了名为同情的表情,然后在我妈那句“别忘了给小张分一半!”中,脸上一直保持的浅笑些许僵硬,我倒是心情明朗起来,忙不迭地点头,一半给小哥,再分点王盟,我今年可以提前清仓了!

我看看各个袋子里的东西,我妈这人有一个爱好一个习惯,爱好是喜欢做东西,平时出去吃到好吃的,就会回家自己研究,这不算什么,问题是她还会自创些搭配,戴着老花镜在锅里搅拌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退休之后更是有了大把时间把这个爱好发扬光大,而习惯是喜欢凡事做好充足的准备……所以我现在带回了叠成小山的乐扣乐扣盒,装满了我妈弄得馄饨、虾饺、水晶肉、香肠、蔬菜饼、春卷等等等等,这些都不能久放,得尽快吃完。还有就是包装很精美,数量很不配价格的炒货坚果,我分了一半出来,划拉到单人沙发上,“小哥,那啥,我妈说要给你的,我给你分出来了。”

“我不要。”迅速被拒绝。

我无视,“那不管,反正归你了,你看着办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给你。”他从善如流地接道。

我噎到,嘿!这闷油瓶脑子还转得挺快,反将我一军?!忙苦笑:“小哥,你就行行好吧,你看我都已经给你少拿了不少了,你总不能看着我靠嗑瓜子砸核桃度日吧?”

他看着那堆东西思量一会儿,道:“卖了。”

卖了?!古董铺子卖炒货,心说难不成我还得插些个牌子,上圌书:唐朝瓜子、北宋核桃、明夏威夷果,保管当天晚上我就能看到自己上《钱江晚报》,这他娘的不是西泠印社,这是西泠精神病院……

“小哥,饶了我吧,我要真卖了,往后估计我这小店里的货都卖不出去了……”

我哭丧着脸,这不比人民币——虽然它等价很多人民币,过年的,串门送礼这种礼盒最方便,谁家不得堆上几盒?我能送给谁?

闷油瓶看向我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我霎时以为背后有粽子!接着听到他缓缓道:“寄给胖子。”(胖爷表示躺着也中枪啊哟喂!)

“……”我无言以对,真想扯扯闷油瓶的脸皮以确定这是真真正正的闷油瓶,而不是带了人皮面具的某个谁。

所以过了两天当我真的把东西寄给远在北京的胖子的时候,一边思考着是不是神经错乱一边郑重其事地签上了“张起灵”的名字,这三个字堪比开过光的护身符,量胖子追究之前也得好好思量思量。

正月初九很快就到了,在我还没有任何意识的时候,人总是很快地习惯安逸的度日。下午成了笔小买卖,买主没带够现金,我这儿的pos机出了故障,确认键坏了,就让王盟跟着客人去划账,顺便把坏了的机器拿去修,看看时间已经三圌点半有余,就让他弄完直接回去,明天上班再把机器带过来。

打发走人,铺子就剩我一人,安安静静地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声,盘算晚上弄个小火锅,煮成大杂烩,方便,吃着也暖,冰箱里的东西齐全,就差点蔬菜,幸好超市近,跑一趟费不了多少时间,顺便看看还有什么要买的。打定主意,我冲楼上喊:“小哥,你能下来下么?”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很快回来,帮我看下店,应该不会有客上门了。”边说边套外衣。

闷油瓶点头,默不作声地往柜台后头一杵,低头翻看起我用来填塞防止古董磕碰的旧报纸。

放心地出了门,一到超市我就后悔了,他娘的这天气怎么还能依然人如潮涌?!赶紧提了篮子直奔目的地,在一群阿姨大妈圌的推推搡搡下发挥身高手长的优势,迅速拿了金针菇、菠菜、小青菜,撤出来的时候发现橙子堆得跟小山似的,估计是才运来的,正好家里没啥水果,就称了六个。远远望见结账处的队伍越来越长,逛超市的欲圌望消失殆尽,捡了个人最少的队伍排上,百无聊赖地等着,足足拍了有小二十分钟才轮上,结账的时候,收银小姑娘提醒我说会员卡里的积分可以去柜台换东西。

我想起来柜台那边有够多少多少积分换带拉杆购物袋,心说我少说攒了快两年的积分没舍得用过,估摸差不多能换,就去柜台那边让小姑娘帮着看,结果换了那购物袋不说,超过的积分还正好能要上个钥匙扣,小姑娘还挺热心地拿出来让我自己挑,我一眼就相中一个长刀造型挂件的,整就一迷你版黑金古刀,配闷油瓶正合适!



回去的时候天已大黑,推门进去一心想着先把菜拿上去,顺手把钥匙圈扔给柜台边上的人,反正闷油瓶身手好,肯定接得住,“小哥,这个像你丢的那把刀吧?嘿嘿,丢了龙脊背,拿这个安慰安慰你。”

这话没什么营养,我没指望闷油瓶能回应,却听到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小三爷,看清楚了扔啊。”

这声音……好生熟悉!忙转头,黑衣黑裤黑眼镜,永远上圌翘的嘴角,不是西王母城那个黑瞎子又是谁!脱口而出:“你来干什么?”

黑眼镜转动着那个钥匙扣,“啧啧啧,小三爷火气好大呀。”

我方觉得自己有点鲁莽了,忙对他笑了笑,说:“我这哪是火气,这是惊讶,没想到能在斗外见到你不是。”突然想起来闷油瓶说过会有人来找他,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位!

黑眼镜手中转着的钥匙扣一个大力向我脑门飞来,碍着手里有东西,我下意识地想闪,可在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还能清醒地意识到我身后是个白瓷大花瓶,这死活不能闪了啊!我祈祷黑眼镜没下力气,砸个包也就罢了,别没出正月就见血。

我本能地闭眼,却没有料想中的疼痛,睁眼一看,专属于闷油瓶的发丘指稳稳地夹住了钥匙扣,堪堪在我额前。

我舒了口气,对着黑眼镜道:“你他娘的有没有在古董店的自觉啊!”

黑眼镜依旧故我,就算隔着眼镜片那股家有贱狗般的气息都一览无遗。“小三爷别生气啊,有哑巴张小哥在,怎么能有事儿呢?保管小三爷你人财两不空。”

我懒得跟他废话,正打算让闷油瓶帮忙关店门,却在看到他的瞬间愣住了,原本穿着我的大衣的闷油瓶换回了他那身单薄的连帽衫,单手提着一个硕大的登山包,腰上还配了两把短刀。

“小哥,你要去哪?!”心里其实依然明朗。

闷油瓶看着我,眼睛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下地。”

“为什么?!”我想也没想就问出了口,心中莫名其妙有股气在升腾,张家楼里不是已经有你的身世了么?!你不是找到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了么?!

闷油瓶没有说话,眼神恢复了淡漠,让我想起在塔木托追问他关于他的秘密的情景,那个时候他就是顶着这样的眼神,告诉我,我在多管闲事,那个时候几近气结,现在却连这个力气都没了。我瞬间垮了肩膀,心中弥散起沮丧,短短十天,我已经习惯做什么都想到还有个闷油瓶的日常生活,虽然他不太说话,没什么存在感,但一日三餐我都记得要备好两人份。我去超市前都没说要走,这一回来怎么就生这变故……

“我就是觉得有点突然,我知道不关我的事,”我勉强挤了个笑脸,“路上小心,斗里也小心。”想到斗下可能存在的各种异形生物,放血是少不了了,这闷油瓶他娘的就是过不得安定生活是不是?!你他娘的当自己是斗内超人,承担拯救中国倒斗界的重任啊?!你他娘的当自己跟凹凸曼似的身体密度等于7.8克每立方厘米啊!

我把购物袋放上柜台,摆出一副逐客的架势,“我就不送二位了,都过了打烊的点儿了。”

就一句话功夫,黑眼镜已经从购物袋里拿了只橙出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咂咂嘴道:“闻着就新鲜,小三爷赏一个?”话虽如此,这厮完全是自说自话地甩出把瑞士军刀,三下五除二把鲜橙皮削得干干净净,满意地审视一番,开啃。

我已经对他没什么想法了,反正他一直做着我不能理解而又没超越我对他的认识的事情。

“走吧。”闷油瓶发话了。

“等等啊,不急这么一会儿,”黑眼镜吃着橙子还不能闭嘴,“这还买了不少菜呐,要不小三爷赏口饭?”

这得寸进尺得过分了吧?!小爷菜是买多了一人份,分两顿吃不行么?我没好气道:“我买菜又不是给你吃!”

黑眼镜嘴角又向耳朵边咧了几分,“哦~~~原来是买给哑巴张的,啧啧啧,都怪我,来早了点,下次一定恰好时间,小三爷见谅。”

我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但事实上我是按了我跟闷油瓶两人份的量买的,他要留下一起吃饭,估计有点缺,除非省了饭后水果让他当正餐。

门边的闷油瓶看了黑眼镜一眼,吐出个单字,“走。”

黑眼镜换了只手拿橙,空出手来自来熟地勾上我的肩膀,“我说哑巴张,今儿这天气晚上赶路没多大意思,要不缓缓?”这话不错,这种天,大晚上的,加上还算在年里,路上雷子查得特别紧,俩通缉犯上门,简直就是为他们送功绩。

闷油瓶没说话,看不出愿意还是不愿意。

黑眼镜“嘿嘿”一笑,猝不及防下伸手捏我的脸,又迅速收手,对着闷油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小三爷脸皮都耷圌拉了,你说你肯定没有好好跟他道别,多没礼貌,是吧,小三爷?”

我觉得我没有必要跟他客气,也没有必要对他君子,决定以牙还牙,这厮身手显然比我高不止一个等级,我刚一动静,他就立刻闪边,快得跟猴似的,满眼戏谑,结果我的手就停在他脸颊附近,进退不得。

我悻悻地放下手,脸上被他掐的地方热乎乎的,铁定红了一块,他娘的小爷好不容易摆脱婴儿肥的据说掐起来很舒服的脸,居然又让我重温旧梦——还是噩梦——了!

“好。”闷油瓶估计语言功能退化了,尽蹦单字。

我心说你说好就好,当小爷这是什么?就算我说过把这儿当自己家啊小哥千万别跟我客气,那也得顾忌下小爷吧,不知道有个词叫“礼尚往来”么。罢了罢了,好歹有时间能问问到底闷油瓶下斗为了什么,指不定他想干一票大的然后买个房子娶个老婆生个儿子安定下来,那我还真没法劝他别拿自个儿的命冒险,我是乐意养个闷油瓶子,反正他眼睛毒、身手好,在我这小铺子帮着看货当保圌镖的总不缺他一口饭,但我不能帮他养老婆孩子吧!

既然闷油瓶放了姿态,我也没什么好别扭,其实一开始我对闷油瓶要走就有心理准备,这会儿只不过是因为走得太突然而一时有点接受不能,“那我先上去,你俩自便。”提着袋子往上走,又想起件事,冲闷油瓶道:“小哥麻烦帮我打个烊,还有看着点眼镜兄别让他动我东西!”



三个大男人吃东西没什么讲究,有了黑眼镜在场,往常我和闷油瓶和谐友好、恭谦礼让的气氛消失殆尽,拼的就是眼力和速度,我大学时代练出来的筷子功在沉寂数年之后终又重出江湖了。

还记得刚进大学那会儿,大家还在磨合期的时候班级组织聚餐,因为有女生在,一开始我还有点小拘束,想着不能太豪迈,结果一道菜刚上,才夹了小小一口尝了个味道就发现整盘都空了,所以不能太客气,不然饿的还是自己。

后来熟了更是争先恐后,我到底还没厚脸皮到能抢了菜盘往碗里倒的程度,无奈之下练就了筷下神功,下筷稳准狠,比如夹包菜回锅肉,我一般在菜还在服务员手里的时候就开始锁定目标,顺着上桌的动作就下筷,然后在夹的同时还扎,这样夹上一筷子的同时,筷身上还串上些,尤其那尖头的筷子就更好了,切记夹了菜之后不能想着放碗里慢慢吃,对于这种情况下的男生来说,别人碗里的跟菜盘子里的没啥差别,狠起来连别人嘴里的都不放过!

本来我的优势那是大大明显,那两位爷固然身手好,但什么都得讲个术业有专攻,闷油瓶估计本就没想过要抢,无论什么情况下他吃东西都是慢条斯理的,我以前还老想着这是不是他的养生之道,嚼得精细不伤脾胃,我和黑眼镜纵然明争暗抢个不停——一上桌这厮就在那里迫不及待得各种夹,明显是在向小爷挑衅——但都留着心眼给他剩着点。眼瞅着剩下的最后一个蛋饺被黑眼镜惦记上了,我急忙把筷子上的菠菜塞嘴里,去横插一杠,两双筷子直接悬在蛋饺上杠上了。

黑眼镜的墨镜片上都是蒸汽,我脑中划过一个灵感,问道:“眼镜兄,我说你眼镜片刻不离身的,不会连洗澡都带着吧?”我是想突然拿个问题来袭击他,趁他稍微放松神经的时候偷袭。

没想到他警惕性高的很,脸上笑吟吟地漫不经心,手上毫不松懈,“有机会跟小三爷一起洗个澡就知道了。”

我瞬间被打倒,心说男人一起洗澡没啥,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种贱吧贱吧的感觉呢?“不必了……”万一你跟那电视剧里的女人一样,说啥第一个看到你眼镜背后的人要娶你什么的我不亏大了。呸!我这在想什么呢?!

一个走神,手上的筷子被压了一下,我反应过来,心说糟糕,被反间了,蛋饺没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另一双筷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蛋饺收入碗中,一直作壁上观的闷油瓶慢条斯理地咬上一口。

我刚想笑话黑眼镜功亏一篑,黑眼镜倒是先开口了,“啧啧啧,哑巴你可真是没眼力劲,我这不过是逗逗小三爷,怎么能真跟小三爷抢食呢。”

我一口气上来,不敢跟小三爷抢食!刚这顿饭是谁一个劲儿地横筷夺食来着?!

正待反驳,闷油瓶居然把自己咬过的蛋饺夹到我面前,眼神还特别纯良,似乎为抢了我的东西而抱歉。我忙推回去,“小哥你听他胡扯,我就是跟他抢习惯了,去搀和一脚,没多想吃,你赶紧自个儿吃,刚光顾着抢了,你肯定没吃多少,等下多吃几个馄饨吧。”心说闷油瓶怎么能在这件事上这么听话?再说有拿吃了一半的东西给别人吃的么?不对,在斗里的时候貌似就一直一块儿分一块压缩饼干,估计他已经养成习惯了。

闷油瓶没坚持,继续顾着自己吃,我看暖锅吃得差不多了,就加上水,把馄饨下下去。这会儿桌上和谐起来,黑眼镜一副哀怨的样子道:“小三爷这心偏的哟,好歹咱俩在塔木托还同生共死了一回呢。”

我白他一眼,不想跟他废话,这人算是跟胖子一个德性,没人接话茬都能自己演上。转头问闷油瓶:“小哥,你这次去了回来还会到杭州吗?”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低头擦桌上不小心滴出来的菜汁。过了好一会,才道:“有机会会来的。”

什么意思?我总觉得听到这句话有不好的预感,闷油瓶说话怎么也模棱两可了起来?

“小哥,你跟我说实话,这次的斗是不是特凶险,你是不是可能会……在里头……”我不敢说那个字,在这方面我不得不认自己的灾难体质,万一一语成谶,我想都不敢想,在张家楼里我以为他死的时候的那种感觉,是我曾经一度的噩梦。

闷油瓶抬头很认真地看着我,那眼神让我觉得有股说不尽的深沉,“吴邪,我不想骗你,这个斗,我不知道有多凶险,但我必须去,所以今天我跟你好好道别,万一折在里头,也没什么遗憾。”

“小哥……”我被这气氛弄得压抑不堪,很想冲口而出我陪你去,可是我去能干什么?让闷油瓶分神来救我?

“呵!”一声轻笑打破这种压抑,“我说你们这弄得生离死别做什么?放松放松,要相信这世上能困住哑巴张的斗还没挖出来呐,这次装备齐,人员精简,消息机密,别还没去就灭自己威风嘛~小三爷你要相信你家小哥啊。”

我知道他是安慰我,闷油瓶是什么人,他都没把握的事情,我又怎么安得下心,他闷油瓶再牛,“倒斗一哥”,千年粽子见了要磕头,也只是个人啊!

黑眼镜又是一笑,“小三爷你也不想想,你家张小哥,多少次要去见阎王,现在还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刚还吃了最后一个蛋饺。这说明什么,阎王不敢收啊!这五方十殿也得掂量掂量哑巴张的战斗力,搞不好就是又一只孙猴子。”

我“噗”地笑出来,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吐糟说《西游记后传》演孙猴子的那人,整一面瘫,闷油瓶样的孙猴子估计比他还不如,人猴子脸是僵了点,但照旧活泼,闷油瓶的话,除非影帝再现,张秃复活。

见我笑起来,黑眼镜笑意更浓,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闷油瓶,道:“所以啊,这些斗是困不住哑巴的,不过将来等小三爷百年之后造的斗,指不定哑巴张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我笑僵在脸上,这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什么叫我百年之后的斗?这咒我么不是!就算有,我困谁都不能困小哥啊!不对,我的斗小哥干嘛进来?看望老朋友顺带聊聊天?这倒真说不定,小哥在鲁王宫跟那血尸“咯咯咯”我可印象深刻,指不定将来我起尸了真还得托小哥帮我跟我孙子说一声“孙子啊,爷爷缺钱了,快烧点过来。

正想着,发现周围气氛冷了下来,黑眼镜还是笑着,却更像僵着,闷油瓶换了个姿势,胳膊撑在右边大腿上,托着腮,看着沸腾的锅,用眼神示意我熟了,我觉得我肯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瞬间,不过这也没法回放,还是捞馄饨吧。



晚上因为被子不够,有两人得挤挤,我想着委屈谁都不好,就提议抽签,闷油瓶摇头说不用这么麻烦,他和黑眼镜睡,我诧异了一下,心说他什么时候跟黑眼镜关系这么亲近了?后又一琢磨着可能是要商量商量行程什么的,就把我的主卧大床让给他们,自己搬到之前闷油瓶住的客卧。

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屋子里暗暗的,唯有床头淡淡荧光,这张床是我上学的时候的,那会儿做建模,材料里有荧光剂多了,一时无聊在自个儿的房间每间家具上都签了个名,有次我妈晚上进我屋子拿东西,看到一点一点的亮光还以为是虫子,下她一跳。我心说这几天闷油瓶在这住会不会把这当成趴成“吴邪”字样的蚰蜒?

真不知道这次的斗会怎样,理性上我觉得应该相信闷油瓶的判断,他这个人虽然爱冒险,但 不会拿命开玩笑,下斗都做足了准备,不管是装备还是心理,而这次他却心里没底,不然他肯定直接失踪没商量,不会在饭桌上这么郑重地跟我道别。也就是说,也许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闷油瓶。

想到这个可能,我身上开始不寒而栗,从里到外变冷,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很想冲着他喊,为了记忆就不要命了吗!你到底要干什么?!跟我跟胖子我们一块过简单点不要冒险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弄得血淋淋的呢!你身上的麒麟是很拉风啊可是小爷一点都不想再看到它出现了!小爷拼了命把你从张家楼弄出来不是为了你再去送死的啊!张起灵你究竟在找什么,你究竟要什么?

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来,我蜷起被窝,我,或者说我们,终究跟闷油瓶不是一个世界……胖子说的没错,我是太天真,以为这样出生入死的交情就能给闷油瓶一个跟世界的联系,可惜,我错了,我想我明白了一个词——宿命。我说过要知道他的消失,可我可能连他消失在哪儿都不知道。

正闷头淌泪,一个念头让我镇静下来,他在饭桌上跟我告别,我提议抽签时又说他跟黑眼镜一间……他娘的这死瓶子不会是想不跟小爷说一声就半夜溜走吧!这他娘的太符合他的风格了!

我没多想,直接一跃而起披上外套就拉开门,连拖鞋都没穿,窜到主卧门口就开始拍门,“张起灵你给我开门!张起灵你快点给小爷开门!”

拍了一会儿没反应,我手都抖了起来,真他娘的被小爷猜中了?!

正打算找什么来卸门板闯进去,一想不对,这是小爷的房间,我有钥匙,摸钥匙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光线泄了出来,眼睛立刻眯了起来,闷油瓶握着短刀神色清明而警惕,逆着光,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我安心下来,摆摆手示意让我进去,进了屋,发现黑眼镜也同样一把短刀站在窗边,空着的手按在床栓上,两人都只脱了外衣。我握了握拳,心说小爷果然还有有点长进,先知先觉了一回。

看向闷油瓶,未料这厮居然神色少有的慌张,还带着点挫败(?),难道是因为我撞破了你们的奸计?!再看黑眼镜,依旧笑得很颠,见我看他,还用手指指了指他跟着墨镜的眼睛。这是什么意思?他要给我看他的眼睛?

“你们是不是打算晚上翻窗?”我不去跟黑眼镜打哑谜,直接问道。

闷油瓶蹲下把室内的棉鞋脱下来放在我脚边,我不自在地穿上,然后他就像把问题忘了。我又问一遍:“你们是不是打算晚上翻窗走人,然后我明儿一早起来就该发现人走屋空了?”

黑眼镜走回来,近距离对着我的脸左看右看,戏谑道:“小三爷难不成想着这个事儿都想哭了?”

我脸“腾”的一下变红,心说这下丢脸丢大发了!眼泪都没擦干就冲过来,太他娘的娘气了!我想抹脸,又觉得小家子气,心想反正看都看到了,我索性别遮遮掩掩了,“我想跟你们一块儿走。”

“不行。”闷油瓶想都没想就拒绝。

“你听我说完!”我克制自己说“闭嘴”,继续道:“我不是要跟你们下地,我只是跟你们走一段,到地了就走。我什么都不带,就当是打车去旅游。”

“不行。”仍旧是拒绝,闷油瓶转身去穿那双专备的户外运动鞋。

黑眼镜拍拍我的肩,“小三爷别说了,这次我也不赞成带着你,说实话,那地儿太凶,我和哑巴张得花大劲儿自保,你去太危险。”

“你为什么会去?”我冷不防地问。

黑眼镜推推镜架,状似无奈,眼中的兴奋劲儿连墨镜都遮不住,道:“我这人哪儿凶险爱往哪儿凑,况且,我还欠哑巴一条命,既然他开口了,那只好豁出命去了嘛。”

我冷笑,“你不过欠他一条命,我大概都欠到下下辈子了,我只是想跟你们一块儿走这条路而已。”

“不行。”闷油瓶站到我面前,冷若冰霜。

“你凭什么阻止我,脚长在我身上,不过是告诉一声。”反正我不是第一次从他叫板,没什么好顾忌的。

“如果你硬要跟,我会打晕你,不信试试看。”他说的话从来不仅仅是威胁。

“张起灵!”我冲他吼,“如果你就这么回不来了呢?!”

我知道这句话在这一行当是忌讳,若是其它人,指不定能为了这句话跟我干仗,而闷油瓶只不过神色暗了暗,更像是一种哀伤。

原来你也怕啊?!我忍不住眼眶潮湿,大概是刚才的情绪没有发泄完缘故,“我不想连你死在哪里都不知道……如果真会这样,起码我还陪你走了最后一段。”

闷油瓶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于是我连他的反应也不能得知。

“去就去吧。”黑眼镜出声道:“只是小三爷要遵守诺言,只上路不下地。”

我见有人松口,立刻点头,“这个自然,反正我是个拖油瓶,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闷油瓶抬头看黑眼镜,目光中夹着迷茫。

黑眼镜用力揽揽我的肩,露出一个自从我认识他以来最正经的笑,“你总不能自己了了遗憾,让别人留遗憾吧?将心比心哟张起灵~”


就这样,我立刻开始准备路上要带的东西,幸好东奔西跑地次数多了,装备日常化,家里东西还挺齐全,黑眼镜打着哈欠说困得慌明天还得开车好累啊就跑到客房去睡了,闷油瓶看着我归置,我确定他是要监视我有没有装进些“不必要”的东西,我愤愤的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小爷我就是去看看你下哪儿的地,有个好歹,小爷总还是知道你是从哪儿消失的……不对!小爷一定叫上胖子把你拖出来,反正不是头一次。我悲催地觉得我越来越像他妈,我妈每次看我出去折腾估计就是这个心态啊。

“小哥,我把马上就弄好了,睡觉吧。”确定该带的都带上了,我想着刚才睡觉脱了的衣服还在另一间,想悄悄过去拿过来,就招呼闷油瓶别再当监工了。

他扯过被子盖住大半个身体,还保持着能直接出门的造型,连鞋都穿得好好的。

看他躺好,就关了灯,开门出去。

“去哪?”黑暗中传来他坐起来的声音。

“去客房,马上回”我解释了一下,“衣服还在那儿呢,黑眼镜过去了也不知道帮我拿过来。”

我滞下脚步,“为什么?”难道闷油瓶怕黑?

“黑瞎子睡觉会摘眼镜。”

这算什么理由?!不对,这样来说我不是更应该去看看,说不定这是我唯一一次机会能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别去看,瞎子是阴阳眼。”

阴阳眼?!难怪黑眼镜总是神神叨叨的,敢情他见得到我们看不到的某些东西。要换以前,我是不不会相信这些东西的,现在再诡异的东西都能淡定接受。不过我对阴阳眼并不了解,事实上自古以来对阴阳眼的定义就没有统一过,唯一公认的是它是一种通灵的眼睛,这种眼睛对于盗墓这一行来说,跟闷油瓶的麒麟血一样罕见,但为什么阴阳眼不能见?会被透视么?比别人看得更多一点不是。

罢了,闷油瓶这么说总有他的道理,我并不是非去不可,万一黑眼镜睡着了,我去吵醒他也不礼貌。

关上门,熟门熟路地摸上床,卷进被窝,这个晚上明明没有做什么,却让我劳心劳力,身心俱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极不安稳,恍然只身一人在一片密林,那片密林还有点眼熟,我向着一个方向走了很久,仍然没看到尽头,我着急起来,就向前狂奔,路像是没有穷尽一般,我让自己冷静,可能这林子里有什么迷眼,我是在原地打转,于是开始边走边在在路过的树上做记号,又走了很久很久,我却并没有看到自己做记号的树,天全暗了,能听到诡异的声音,我的心脏在胸腔剧烈地跳动,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影子,手中一柄熟悉的长刀,我兴奋起来,这是黑金古刀!

“小哥!”我喊他,他便转过身来,果然是闷油瓶!我有救了!尽可能快地向他走去,他却扬手将黑金刀向我飞来,一个躲闪不及,穿胸而过,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的刀,鲜血淋漓,却盖不过心脏叫嚣着的疼痛,小哥…居然…杀我?!

抬眼望去,闷油瓶的眼睛烈焰般赤红,一如地狱修罗。

我的胸口尖锐的疼痛感还没有散去,畅快地几个深呼吸,这才缓了过来,侧头看过去,是闷油瓶安静的睡颜,松了口气,仔细想想他睡觉的样子我见过不少,似乎永远像雕塑一般平和,难道他从来不会做噩梦?不对,他的战斗力,就算是睡梦中的怪物他也能秒杀。

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摸床头的闹钟,五点四十二,我想着昨天被告知的七点出发,索性起床的好,买个早点去,我铺子沾了西湖风景区的光,周围小吃特多,那种小摊子能从早上四五点开到晚上十二点之后,随便换花样能一个月不重样,我已经养成早上出门晃一圈买早饭的习惯,从来没在自家开过火,闷油瓶住的这几天也随我一块儿。

怕吵醒边上的人,我用挪的速度把自己移出被子,可毕竟一张床上,怎么都有共振,闷油瓶几乎在我下床的瞬间醒了过来,我尴尬地保持着掀被下床的姿势,不好意思地笑:“小哥,把你吵醒了?”

他没说话,但眼神里明明确确地写着:怎么起了?

“快六点了,我去买早饭,你有想吃的么?”

他望向天花板,思索了一下,道:“跟昨天一样。”

我哦了一声,去衣柜拿衣服,客卧不知道黑眼镜起来没,已经吵醒了一个,我还是别去闹第二个,而且之前我一直穿的低腰休闲牛仔裤只适合城市,跋山涉水的登山裤吃得开。

买好早饭回来不过才六点出头的样子,家里的两位还在各会周公,我自己吃起来,脑子里冒出一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然后不知不觉就比平常多吃下一根油条。趁还有点时间,我开始给王盟留字条,我这一去,少说十天,多则不确定,比不得以前耳提面授,那小子心不够细,店里的水电费什么从来不注意截止期,我这一写便洋洋洒洒起来。

快到半的时候,两位爷掐着点起床了,看到他们同时开门我乐了,心说难道倒斗界排行榜其实整得跟挑特种}

治疗痛风最好的药应该是非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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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式婚宴中对于酒的选择和中式婚宴是不同的,西式婚宴就用讲究的是以酒配菜,会根据用餐环节的不同选择的酒也不一样。那么到底西式婚宴用什么酒呢?用酒又有什么讲究呢?下面就和小编一起来了解一番吧。

1.西式婚宴用什么酒 表达情感和幸福的美酒在婚宴中是必不可少的,西式婚宴用酒与中式婚宴不同,讲究以酒配菜,还会根据用餐环节的不同,搭配的酒也不一样。根据用餐环节分为餐前酒、餐中酒、甜食酒、餐后酒四种。

1、餐前酒 所谓餐前酒顾名思义就是在用餐之前喝的酒,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开胃酒。西方国家的人大多喜爱在用餐之前饮用一杯具有开胃功能的酒品,来增加用餐食欲。餐前酒的非常大特点就是气味芳香、刺激食欲,这种酒通常含有的糖分会比较少,有或酸、或干烈的口味,即使是甜型餐前鸡尾酒,口味也不会十分甜腻。

2、餐中酒 餐中酒即是在用餐时饮用的酒,通常会用干红、干白等。在西式婚宴中,一般食用冷头盘或者海鲜类食物都会选择佐以干白;而肉类的食物则选择佐以干红。如果新人对于西餐选酒的规律不是很精通,婚宴又不想失去礼仪,这也不用担心,小编建议你可以选择香槟酒,因为香槟在和西餐搭配时,可以和任何种类的菜式相配。

3、甜食酒 西式婚宴中甜食不仅重要而且是不可少的重要一环,在享用美味的甜食时,西餐也有相对的甜食酒来相搭配的。甜食酒是以葡萄酒为主要原料配制成的一款酒,其中会勾兑了白兰地酒或是食用酒精等原料,所以,一般甜食酒都是属于配制酒类。甜食酒的酒精含量都比较低,而且具有一定的果汁味和甜度,搭配甜点时非常佳选择。

4、餐后酒 西式婚宴中,在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为了更好的帮助宾客们消化食物,新人可以为宾客们点一份餐后酒,也体现出新人的体贴。餐后酒也称为利口酒,这类酒中掺杂了诸多药材,具有化解食物於结,促进消化的作用,是餐后佐助甜品、帮助消化的上品选择。

2.西式婚宴用酒配菜讲究 西式婚宴用酒不仅讲究以酒配菜,而且西式宴席用餐尤其讲究情调,并在长期的饮食实践中总结出了一套相配的规律:

  1. 1、各式牛排或烤牛肉,非常适合选用浓味干型红葡萄酒。
  2. 2、羊肉类菜肴如羊扒、烤羊肉,则适宜配淡味的红葡萄酒。
  3. 3、野味菜肴肉色浅、味道鲜美的,适合选用淡味的红葡萄酒。
  4. 5、猪肉类如火腿、烤肉等,适宜配甜白葡萄酒、香槟酒。
  5. 6、家禽类菜肴,宜选用甜白葡萄酒或是红葡萄酒。
总的来说,就是口味清淡的菜式与香味淡雅、色泽较浅的酒品相配,深色的肉禽类菜肴与香味浓郁的酒品相配。

在西式婚宴上,酒类的服务通常是由服务员负责,将少量酒倒入酒杯中,让客人鉴别一下品质是否有误。只须把它当成一种形式,喝一小口并回答Good。接着侍者会来倒酒,这时,不要动手去拿酒杯,而应把酒杯放在桌上由侍者去倒。正确的握杯姿势是用三根手指轻握杯脚,为避免手的温度使酒温增高,影响酒的口感和味道,应用大拇指、中指和食指握住杯脚,小指放在杯子的底盘固定。

4.红酒的挑选方法 红酒的色彩在灯光的映射诱人心扉的可爱,会喝红酒的人总是在品尝后闻闻酒塞。那么该怎样选红酒呢?

  1. 1、红酒不像白酒在寒冷的冬季可以加热更加的香醇。饮红酒非常好在20度左右的室温下,这个温度可以使红酒的甘醇发挥到淋漓尽致。而冰镇过的红酒会有发涩的感觉。
  2. 2、红酒也是需要醒酒的,由于红酒大都尘封多年,所以在刚刚打开时会有异样的味道,我们需要把它导入大的器皿让红酒和空气亲密接触后,等上几分钟,散去怪味,就会留露出浓郁的香醇芳香。
  3. 3、望闻问切的中医之道,也适用于红酒的选购之中,红酒品质的好坏可以通过观察和品尝来分晓,把红酒倒入酒杯,酒杯横置,放置在白纸上,酒不溢出,在光线明亮的条件下,通过观察红酒边缘来判断酒的年龄。如果层次分明的大都是新酒,颜色均匀者有点年份,呈棕色的则是陈年老酿啦!
  4. 4、很多喝红酒的人,在饮用之前,都会不自觉的深深在酒杯里吸口气,从嗅觉上来满足一下,然后再喝一口,让红酒在口腔内停留片刻,非常后才咽下,你会觉得红酒的幽香四溢,缭绕你的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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