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十二年的田能收回吗我和同村的一个村民换了一亩田能产多少大米水田拿来造了房子十二年了他现在要收回,如果不收回就

您所在位置: &
&nbsp&&nbsp&nbsp&&nbsp
【2017年整理】法学概论习题集及答案.doc 19页
本文档一共被下载:
次 ,您可全文免费在线阅读后下载本文档。
下载提示
1.本站不保证该用户上传的文档完整性,不预览、不比对内容而直接下载产生的反悔问题本站不予受理。
2.该文档所得收入(下载+内容+预览三)归上传者、原创者。
3.登录后可充值,立即自动返金币,充值渠道很便利
需要金币:150 &&
【2017年整理】法学概论习题集及答案
你可能关注的文档:
··········
··········
法学概论练习题
一、A型选择题(为单项选择题,从选项中选择一个正确答案。)
1.下列哪个选项不是从法的类别角度对法的划分( C
A.国内法学
B.国际法学
C.法律社会学
D.法律史学
1.法的起源经历了由习惯到习惯法再到( A )的发展过程。
1.下列哪项是以法的创制和适用范围为标准对法的分类( A
A.国内法与国际法
B.成文法与不成文法
C.根本法与普通法
D.一般法与特别法
2、从认识论角度划分,法学可以分为(1)
1) 理论法学和应用法学
2) 立法学、法律解释学、法律社会学
3) 国内法学与国际法学
4) 法学本科与边缘学科
1.在法律规定有溯及力的国家,通常采用(
A.从新兼从轻
B.从旧兼从轻
C.从新兼从重
D.从新兼从轻
2.法的编纂是一项重要的(
),必须由有权立法的机关依法定程序进行,其结果是产生新法或法典。
A.立法活动
B.司法活动
C.执法活动
D.守法活动
3、以法的创制方式和表现形式为标准,法可以分为:( 2)
1) 国内法与国际法
2) 成文法与不成文法
3) 根本法与普通法
4) 一般法与特别法
4、我国在法的适用对象上采取(4 )原则:
1) 属人原则;
2) 属地原则;
3) 保护原则
4) 综合原则
5、我国刑法关于溯及力的规定采用的是什么原则( 4)。
1) 从旧原则
2) 从新原则
3) 从轻原则
4) 从旧兼从轻原则
6、下列与法律制裁特征不符的是(2 )
1) 法律制裁的主体是专门国家机关;
2) 民间团体组织可以依据自己的章程实施法律制裁;
3) 法律制裁的依据是特定的;
4) 法律制裁的强度应当与被制裁者应当承担的法律责任相适应。
1.( A )是国家的根本大法。
2.国务院根据宪法和法律,制定(
B.行政法规
D.地方性法规
3.我国解决民族问题和处理民族关系的基本政治制度是(
A.民族区域自治制度
B.民族聚居区自治制度
C.依行政区划自治管理制度
D.特别行政区管理制度
4.我国的国家结构形式是(
5.社会主义公有制消灭人剥削人的制度,实行各尽所能、( C )
A.按需分配
B.按劳动量分配
C.按劳分配
D.平均分配
6.全国人大行使职权的法定期限,即每届任期为(
7.宪法制定和修改的程序严格,只有( C
)才能行使制定和修改宪法的权力。
B.中央军委
C.全国人大
D.中共中央办公厅
8.我国是在哪年的《宪法修正案》中规定了“公民的合法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 D
1.民法通则规定,向人民法院请求保护民事权利的诉讼时效期间一般为(
2.定金担保的规定。给付定金的一方不履行约定的债务的,无权要求返还定金;收受定金的一方不履行约定的债务的,应当双倍返还定金。定金合同从实际交付定金之日起生效。定金的数额由当事人约定,但不得超过主合同标的额的(
3.夫妻对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约定归各自所有的,夫或妻一方对外所负的债务,第三人知道该约定的,(
)财产清偿。
A.以夫或妻一方所有的
B.以夫妻共有的
C.以一方婚前的
D.婚后共有的
4.夫妻对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以及婚前财产的约定(
A.对双方亲友有约束力
B.对所有人都有约束力
C.对双方具有约束力
D.没有任何约束力
5.立有数份遗嘱,内容相抵触的,以(
A.第一份遗嘱
B.最后的遗嘱
C.自书遗嘱
D.公证遗嘱
)是指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人对同一财产按照份额享有所有权。
A.共同共有
B.合伙共有
正在加载中,请稍后...16856被浏览2409892分享邀请回答34220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4.6K257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绝地桅影&二
第十六章 甜蜜的雪夜(2)
1977年1月,我第一次远涉重洋公休回到故乡古镇。迎候我的不是村头银杏树下母亲弱不禁风的身影,而是母亲魂归天国已过“三七”的新坟。
  结束了生平第一次远航由欧洲凯旋归来,带着我从新加坡买回来的树皮凉布料,船上发的乐口福、奶粉、饼干还有好多好多的水果罐头归心似箭。天公不作美,回到县城刚下长途汽车,便下起了滂沱大雨。村头的银杏树下不见了母亲熟悉的身影,当年用脚盆当船去接接生婆为母亲生养我的朱大爷老泪纵横地守候在银杏树下:“孩子啊,妈妈没得喽,妈妈没得喽——”我发疯似地冲向我的家,扑倒在我娘的坟前,“妈,妈妈——,您的鹏儿回来了,您听见了吗,妈妈?您的鹏儿给您从外国把您最喜欢的衣服料买回来了,这都是儿子专门为您买的呀,妈妈!这些罐头,您可是一辈子也没有尝过味道啊,妈妈!儿在海上可是一听也没有舍得吃,为的是省下来带给您吃的呀,妈妈!您一辈子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把我们拉扯大,怎么说走就走了,啊,妈妈?……”树皮凉料子遮在母亲的坟头,罐头盒子凌乱地撒落在母亲坟头的四周,雨水、泪水、泥水揉碎了一颗天涯游子的心。
  哥哥将母亲患病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悲恸欲绝的我:我上船之后不久,母亲的喉咙就开始发炎。开始没有在意,可后来越发加重,等到了地区肿瘤医院化验,已经是喉癌晚期,无法进行手术。情急之下,家里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已经招工回省城纺织厂的萧淑华,托萧淑华去###助购买苏北当年购买不到的喉症药。其实,萧淑华当时与我还没有海誓山盟,只是两心相悦,互生爱意。萧淑华二话没说,马上请假乘船去上海购买回来紧俏的喉症药,并回到古镇在我母亲身边陪伴了一个星期。哥哥对我说:“母亲临终希望你回来之后,一定要去一趟通州,好好地谢谢人家,她巴望你和萧淑华早日完婚。”
  打理完了母亲病故的后事,答谢了乡亲邻里,把苏伊士运河弄来的日本洋玩意组合工具送给了朱大爷之后,考虑我不久还会奉命上船,我告别了父亲和兄嫂,来到通州第一棉纺厂。
  这是我1974年从南京航专放第一个暑假在古镇与萧淑华重聚,并又匆匆分手后的第一次重逢。当时的萧淑华还是古镇知青办负责人、古镇大队妇女主任兼团支部书记。之后,萧淑华又在我毕业前夕被招工回城去了通州棉纺厂。因为我还没有回到古镇,彼此虽是两情相悦互通鸿雁已久却没有能在各自走上工作岗位前握手告别。
  经过了如此大的家庭变化,我又刚刚跑了一年多的远洋航线,各自的家长包括我和萧淑华本人,都迫切地希望我们俩能够将关系、婚事定下来。
  我没有携带什么特殊的礼物捎给萧淑华。唯有在“兰亭”轮第二次出航挂靠新加坡时,从“林裕昌钟表行”花了一百三十元新币(折合当时国内人民币七百元)买回来的一块梅花(TITONI)夜光坤表、两块料子、女孩子化妆用品,还有那只代表我母亲遗愿的银镯子。
  一对恋人在通州棉纺厂大门前的钟楼招待所相聚,没有现如今青年人的狂放,更多的是古典而传统的腼腆、羞涩。
  “那张照片收到了?”我问萧淑华,我说的是在北洋公司领取毛涤制服,随雷霆、宋家骏在新华路照相馆留影,后来从伦敦随同信件邮寄的照片。
  “收到了!”坐在床铺对面木头椅子上的萧淑华答道,“你还说呐,那封信弄得全车间工场的人都晓得了。你信封的抬头光写了我们的厂名,没有具体的车间,搁在工场办公室两个多星期,后来碰巧被我们去工场开会的值班长刘兰芬看到了,她知道我的信件通常不是来自上海就是古镇。远洋公司的落款再加上国外的英文邮戳,六七千人的工厂,谁知道是哪个萧淑华呀?刘兰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把信给了我,这下子她们都晓得啦!”
  “晓得啦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呀!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所在的车间工场啊。一时想你,就按照古镇知青办公室提供的你们的厂名邮寄出去了。对不起啊!嗳!你靠近我一点呀,怕我吃了你啊?”我用眼睛扫视面前这位系着大生棉纺厂挡车女工围裙的姑娘。雪白的的确凉围裙衬托着萧淑华象牙色一般的肌肤,煞是让人心动。“我妈的事给你添麻烦了,她在古镇临终的时候都跟你说了?”
  “说什么呀?”萧淑华明知故问。
  “喏!这只银镯子,我妈说是留给你的。这是我们苏家的传家宝,我代表她老人家再次谢谢你,谢谢你陪伴她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日子!”我从包里取出镂着龙风花纹的银镯子,替萧淑华戴在右手腕子上。我捏着萧淑华那双细嫩柔白的纤纤小手。萧淑华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美丽的面庞飞过一片云霞。
  “这是我从新加坡带给你的一点心意。戴戴看,合适不合适?”
  “买这么贵重的表干啥呀,这不是浪费吗?”萧淑华看到了梅花图案,她知道这种款型的表在当年至少得高干才有机会戴上它。
  我们俩相视无语,脉脉含情,此地无声胜有声。双方都能感觉到对方怀揣小鹿一般的心跳。
  “喏!这是给你的照片。”萧淑华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一张四吋放大的彩色照片来,递给我。和我初登“兰亭”轮在塘沽拍的照片一样,纺织女工照。照片上的倩影让人联想起挡车姑娘在车间穿梭般忙碌的身影。
  我接过照片,控制不住青春的躁动,一把将萧淑华搂入我的怀中。我深吻着萧淑华的秀发、双颊、红唇,双手情不自禁地在萧淑华弹性十足的肌肤摩挲……
  “不行!不行!一会儿我还要上中班呢!明天我换夜班,明天早上我来吧。”萧淑华慌乱地用手整理她凌乱的秀发。待拉直了围裙,复又转身趴在钟楼招待所二楼的窗口,看着骑自行车、步行上中班的人流,“快到点了,我要进厂上班了!”
  看着女友萧淑华趴在窗口好看的侧影线条,我走上前去,忍不住从后腰搂住她,舍不得放开。
  “那你晚上下了中班来好吗?我们一起吃宵夜。”我将她抱得很紧。
  “也不行!等我们下了班洗完澡已经不早了。集体宿舍的姐妹们知道我不回去,会难为情的。”
  当晚,萧淑华真的没有来。
  次日清晨七点,萧淑华敲开了招待所的房门,我还没有起床。
  “嗳!懒猫,给你的早饭,昨晚睡得好吗?”萧淑华满面春风,打开搪瓷茶杯,里面的八宝饭升腾起一股子熟猪油的糯香。
  “真香!好香!谢谢!”我贪婪地用手拈起一只大枣送进嘴里。
  “馋猫!快起来刷牙洗脸,手干净吗?”萧淑华用手敲了一下我再次伸向搪瓷茶杯的手指。
  “馋猫!馋猫还没有偷腥呐!”我顺手把萧淑华裹进我温热的被窝。脉搏加速的萧淑华温驯得如同羔羊,任凭我的狂吻。一个青春男儿的热血在沸腾,雄性男儿的象征在膨胀,我伸手去解萧淑华身后的内衣扣子……
  “别闹!”萧淑华从我的怀抱挣脱出来,“把这份美好留给那个神圣的时刻吧!”
  爱欲到达顶峰的我,并没有被女友萧淑华冷静的拒绝而生气,我尊重她的理智,我知道她插队五年出污泥而不染的洁身自好。要是在男女情事上随便的话,她早就于1972年赶在我的前面去了南京大学,成为如今已经不在棉纺厂当工人,而是驻外使馆的西班牙语翻译了。
  房间的温度是那样的温暖、舒适。
  我被萧淑华刚才的奚落弄得好不羞臊。我手忙脚乱地替萧淑华褪去绒线衫、绒线裤,想进一步撩开她贴身的小衣。
  “把灯关了吧,亲爱的!今天是神圣的时刻,我把我的一切全部交给你。”萧淑华羞怯地挡住我的手。
  ……(to be continued)书包网
第十六章 甜蜜的雪夜(3)
“鹏,结婚有什么好的,这样痛,还不如卿卿我我的恋着、爱着好呐!”妻子在黑暗中幽幽地娇喘,“鹏,你之前碰过女人吗?”
  “碰过是这个样子吗?忙乱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地方啊。”第一回用生命的源泉叩开妻子深闺的我,继续回味着刚才的亢奋。“不过,我看到过女人的身子。”
  妻子萧淑华“嚯”地打开床头灯,柳眉倒竖。
  “你不要紧张呀!那是前年我们在比利时,离开码头不远的一条小街上看到的女人身子。一溜的落地玻璃窗内,坐着一丝不挂的女人。我们走过的时候,还朝我们招手微笑呢!”
  “怎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啊?”妻子不知究里。
  “那是红灯区,风尘女一条街啊!”
  “你们干吗要去那种地方啊?能够不走那条街吗?”妻子嗔怪。
  “是老洪他们领的道儿。喏,就是原来住我们这张床的老洪。我们第一次上船,第一次到比利时。他们是老家伙,使坏。说是让我们开眼界,当时把我吓坏了!其实,到市区也就是那条道。”我分辨。
  “你也不是好人!”妻子扭过头去,佯装生气。
  “华,我爱你,你在古镇是最漂亮的女孩。人家写在你办公室门前的那首《一枝鲜花无人采》的诗句,不就是说的你吗?我真的好幸福啊!”我急不可待地又想要。
  “鲜花给你摘走啦,等鲜花谢的时候,你可不要辜负我噢!鹏,我爱你!”妻子重新关上了床头灯。我一发不可收地如同浑身蛮劲的年轻农夫,在妻子那沉睡二十四年的处女荒原耕耘着……
  “兰亭”轮圆形的舷窗之外,雪花飘飞,海浪轻吟。漫天遍野的银色花瓣摇曳着她们袅袅婷婷的身姿探入敞开怀抱的大海,并随之融为亲密一体。圆形的舷窗之内,娇媚可爱的妻子与我这个英气勃勃的年轻水手沐浴在神圣的爱河。
  几小时前在餐厅的热闹场景重又在我的眼前浮现。
  “苏鹏,我以主的名义问你,你愿意娶萧淑华为妻吗?不管她贫穷疾病或身价百倍?”
大副尹路身着一件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套黑色礼服配洁白衬衫,系着当年很少的领带,神情庄重地主持了我们的婚礼。
  “我愿意!”我回答。
  “萧淑华,我以主的名义问你,你愿意嫁给苏鹏,让他成为你的丈夫吗?不管他是水手或是将来成为船长,不管他是贫病交加还是百万富翁,不管他将来创造多少辉煌或者可能遭遇多少风险,你都将一如既往与苏鹏永恒相爱,白头偕老吗?”尹路回转身来,庄重地问萧淑华。
  “我愿意!”萧淑华表情严肃。
  “请新郎与新娘互换爱情信物!”尹路话音刚落,我将我母亲的银镯子郑重地戴上了萧淑华的手腕。我没有戒指送给我的新娘。多年后,当我走上船长岗位,才了却了这份心愿。心细的萧淑华事先一直没有跟我说起过,她从细长嫩白的脖颈间,褪出来一根用红头绳拴着的玉佩,“戴上,这是我1969年下乡,在上海临别的母亲给我的家传。母亲说,我是长女,为了妹妹、弟弟远离上海去农村受苦,现在咱们比翼双飞了,原它保佑你!……”
  “现在我宣布,中远北洋公司苏鹏先生与来自上海的萧淑华小姐正式结为夫妇……”船长沙霖浑厚的嗓音穿越“兰亭”轮装扮一新的船员餐厅,在甜蜜的大沽口锚地的夜空久久回荡。
  高兴得跟孩子一样的水手长老乔将他的心爱宝贝Sharp牌六喇叭收录机搬到了餐厅。邓美丽君甜润的歌喉立时响彻“兰亭”轮的上下。
  甜蜜蜜,
  你笑得多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
  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甜蜜,
  你笑得多甜蜜。
  是你,是你
  梦见的就是你……
  好友梁帝举着酒杯走来向我们这对新人祝酒,“苏鹏,在兰亭的甲板部,我最服的就是你苏鹏。别看人家现在上去了,日后你看好啦,你保准是北洋公司叮当响的这个——”,梁帝朝我竖着右手的大拇指,“船长!Captain!比他,比他妈那个熊玩意儿强百倍,一千倍!”我很感激风雨同舟的梁帝这番知己的话,也知道梁帝看不起严克禄。
  船长沙霖,政委路岩笑吟吟地举杯来到我们面前。沙霖道,“苏鹏啊,贺政委在的时候,提升甲板部的驾助有失公允,那是支部投票的猫腻,不说你也明白。你的知识、水平和勤恳工作态度、同事人际关系,我作为当时的部门长心里有数。希望你好好地干,我这个新当的船长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甲板部的工作也希望你多给予支持。”
  “船长言重!船长言重了!我一个普通水手,投身远洋不是为了当官的。我有我的志向。为了远洋,为了你沙船长领导下的兰亭轮弟兄们的航行安全,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苏啊,你不说我心里也明白。借今天这个你们俩美好而大喜的日子,我向你表态,兰亭轮新的船舶领导班子将会公正地对待我们每个真实付出努力而具备干部船员素质的同志。来!为了你们的甜蜜恩爱,白头偕老,干杯!”政委路岩高举起手中的酒杯。(the
第十七章 古镇来了一个女知青(1)
邂逅上海知青萧淑华,是在1970年的夏季。
  放了暑假,撂下书包,我投入到古镇如火如荼的农忙“三抢”。暑假一结束,再有一个学期,我将高中毕业准备着回乡务农当我一辈子的农民了。
  “那不是孤老五保户王奶奶的茅草屋吗?徐晓军。她家晒衣裳的绳子上哪儿来的这么多好看的衣裳啊,啊?怎么还有女人里面的小衣裳呢,这么好看!”就着几根咸萝卜头,喝了三碗粥,头戴草帽,手拿小板凳,腰间拴着一捆陈稻草(扎秧苗用),准备着上午参加起秧的我,指着不远处的茅草屋,向同住古镇村的同班同学徐晓军问道。暑假结束,我们的劳动表现是要盖生产队公章送班主任的。
  这古镇村的庄户人家不算多也不算少。一、二百亩的庄稼地上横亘着南北一道小河汊,将古镇村散落的庄户人家分成了东西两片。虽说我和徐晓军同住一个村,因为念书,平时又很少从我居住的东片来古镇村的西片干农活,所以东边不知西边事。
  “你不晓得啊?这是女知青住的地方呗!前些日子刚刚从上海搬到我俫古镇插队的。听说公社没有固定的知青点,就临时安排她与五保户王奶奶住上了。一老一少的,相互可以照应着点。”徐晓军的家离五保户王老太太的草房子挨得比较近。他也是听他妹妹小芳说的。因为小芳已经和那个刚来的女知青一起上过工,薅过齐膝盖的秧草。还听说,这个女知青总是把好的稻秧当成稗子8拔上来,教了好几回,现在总算认识稗子了。
  “这倒蛮好耍子的唷!”我说,“嗳,知青叫什么名字啊?”
  “姓萧,叫萧淑华。人家在上海大城市,什么时候见到过这稻子成熟前的样儿呀?”
  “说的也是。”
  “大学生把小麦当韭菜的笑话已不是今天一天才说出来的。苏鹏,我听说公社就近的余庄大队来了一大帮子大学生呢?那一帮子大学生中有男有女。一开学,听说还要派几个大学生给我们当代课老师呐!”
  徐晓军的消息很灵通,他比我大三岁,因为他在小学毕业那年怕考县城重点考不上,六年级留了一年,于是碰上了我从五年级追上他成了同班同学。说来也巧,县城重点中学——古镇中学发榜的时候,我又和徐晓军成了初中的同班同窗。初二那年,文革爆发,我们投身于红卫兵红色革命造反派队伍,与我们的恩师、校长还有同学们之间的造反派组织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革命”。“复课闹革命”的次年,我和徐晓军离开了母校古镇中学,跨进了红旗中学的高中部。
  “萧淑华!”什么时候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个姓萧的上海丫头,她今天会不会也来起秧呢?我心里这么想。
  说曹操,曹操到。只见五保户王奶奶低矮的屋檐下,弯腰走出来一个穿着怪怪,身材高挑的姑娘。
  这应该就是叫萧淑华的上海知青了!
  “就是她。”徐晓军说。
  “芳(儿),芳(儿),今天到哪块起秧啊?”姓萧的上海知青出了门便径直朝右拐,她一边走一边喊。方言“芳儿”的“儿”用上海话很拗口,她就省掉了一个“儿”字,我们乡下人听起来挺别扭。古镇的乡亲叫这个新来的上海知青“蛮子”,那意思是说她的话听不大懂。
  “她这是在喊我妹妹哩!”徐晓军告诉我。
  “噢!”
  太阳刚刚爬上树顶,便火辣辣地发起威势。打着赤脚的男男女女这会儿已经下了秧亩,动作敏捷地起开了秧。由于每十个秧把才记一分工,所以,身强力壮的青、壮年男女们,一下田,便争先恐后地在齐脚踝骨深的水田里拉开了“农业学大寨”的战场。秧苗起完了,紧跟着就要去南沿头的“五亩半”插秧呢!
  上海知青萧淑华跟着徐晓军的妹妹徐毓芳来到了田埂。
  她没有戴草帽,我估摸她根本就不会有草帽。刚刚从上海来,哪里能把所有的农用用具一下子都配齐呢?头上,扎着两根小辫子,小辫子在耳朵两边的肩膀上面一晃一晃的。上身,穿一件袖子管挽到了肘关节以上带着格子的对襟纽扣衣裳,这半新不旧的衣裳一看就是姑娘母亲的衣裳。你说,这十六、七岁的女孩哪里来的现成的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劳动服呢?两只外露的小手膀子和卷起的裤腿下面的脚腕,在阳光的照耀下,特别是与她身旁徐毓芳的黝黑皮肤衬托起来,尤为白嫩显眼。也是的,在上海那个大城市,哪儿能没事总把袖子管、裤腿挽卷起来呢?毛主席他老人家说得对,这些城里的学生再不来农村锻炼,再不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怕真的要“修”掉喽!
  这上海知青萧淑华的下身呢,穿着一条深色卡其布旧裤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印子还在上面呢,一看就是压在箱底有时日的老陈货。
  一切都是从头开始。我想,为了女儿的脱胎换骨,这个大老远从上海来的姑娘的家里人,一定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也恐怕有点舍不得女儿来受这个苦,遭这个罪吧?
  有趣的是,这上海姑娘的脚上套着一双矮帮子套鞋。“淑华,不如把套鞋脱了吧,秧亩的水太深,脚泡在鞋子里会不舒服的。”芳(儿)提醒道。
  这会儿,手脚快的青年已经在身后垒起了秧把,每十个秧把堆成一个圆锥形,很整齐地开始朝后排列。记工员清点起来十分方便,一目了然。
  田头的秧亩里座满了人,谁也不会在意这个来自上海的什么插队知青。只有几个年长的男劳力冷不丁地和姓萧的知青搭着话。
  “这下好了,我想上海的那个黄油布伞都想了好几年了。萧姑娘,你下次回上海给我带一把回来吧,啊?”
  “我也要一把。你帮我先把钱垫上,回来一起给你,姑娘!”人群中七嘴八舌,谁都想要当年紧俏的油布伞,可就是谁也舍不得掏钱出来。
  “好的!好的!我到时候让我妈妈多买几把,你们分。”知青萧淑华一下子拉近了与贫下中农的距离。要接受再教育,弄个好印象,不但要能吃苦,那破费也是少不了的。据说,当年萧姑娘在古镇插队五年,捎回来的油布伞不下几十把,一分钱也没有见着,倒是没有少听到“谢谢!谢谢啊!”的感激话。为了女儿能得到乡亲的照应,知青的双亲也落得给这个人情。
  我坐在知青贴隔壁的田墒口边上,“呼嚓、呼嚓”地起着绿油油、肥嘟嘟的秧苗,抓完了一把先在手中抖落开来,再在水里面将秧根上的粘土哗啦啦洗涮干净,然后用秧草在秧把上熟练地绕一个活扣。到了大田里把这活扣稻草轻轻这么一拉,就可以蜻蜓点水一般飞速地插下秧苗了。
  “哎哟!妈耶!”只听一声尖叫,知青萧淑华一下子从秧亩里跃回了田埂。
  “怎么了?”徐毓芳急忙回过头来。简单地教会了知青萧淑华起秧的技巧后,她已经赶上了速度很快的男小伙。
  知青萧淑华蹲在田埂上,使劲地从脚上往外拽三只大蚂蟥呢!看她那个样子不仅是被蚂蟥叮疼了,而且心里很害怕。两只好看的双箍眼眶里转动着泪花。
  “不能拽!得使劲拍!”我脱口而出,“徐毓芳,快去帮她呀!”
  知青萧淑华停止了拽动,蚂蟥的吸盘死死地叮着自己的脚腕子不松开,这会儿大蚂蝗正享受着丰盛的鲜血美餐呐!徐毓芳三步并两步,跳到知青萧淑华的跟前,用手掌挨着蚂蟥吸盘的上方“啪、啪啪”几下,蚂蟥乖乖地就范掉下来了。“我让你咬,我让你咬!”知青萧淑华拿起套鞋死命地砸那几只吃饱喝足的大蚂蟥。我心想,这个上海丫头也不是好惹的。
  “别砸!砸烂了会变出更加多的蚂蟥的。我来对付它!”跳上了田埂,我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獾子油来扔给知青萧淑华,“搽上了这个,蚂蟥就不会叮人了。”
  “嗯,这个最灵光了!我家里也有的,不知弄哪儿去了。”徐毓芳朝似信非信的萧淑华点点头,“来,我帮你搽。”
  我扯下路边的黄豆叶,将胀鼓鼓的蚂蟥包好,再用秧草扎好,自言自语道,“对付这家伙唯一的办法,就是放在火上烧。烧成的灰还好堊田。”
  太阳的影子已经开始往西斜了,生产队长吆喝道,下工啦,下工回家吃饭了!下半天“五亩半”就墁好了,大家早点带上秧绳(稻草搓的绳子,插秧时拉在田头两端保持秧苗整齐),趁天黑前收工,省得上汽油灯啊!
  望着我们身后一长排整齐的秧把,知青萧淑华难为情地对徐毓芳轻声道,“起了一个上午的秧,才这么点。你们怎么那么快啊? ”
  “别急,慢慢来。你这才刚刚开始学,能起这么多,一、二、三、四……二十五把,好厉害!”徐晓军的妹妹徐毓芳鼓励着萧淑华,“萧淑华,你已经挣了两分半工了!”
  “哎,芳(儿),早上那个给我油的是哪个啊?”萧淑华轻声问道。
  “他呀,叫苏鹏,住河东。和我哥哥是高中同学,这些天他们放暑假,支持农忙。”
  有了上午起秧的不期而遇,我和知青萧淑华一起参加下午的插秧就没有那么拘谨了。(to be continued)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十七章 古镇来了一个女知青(2)
凶狠强悍的大黄牛前脚拖着墁离开田埂,这里,一担担秧把已如天女散花般错落有致地飘落在秧田里。
  为了能多挣工分的古镇青壮年男女,七手八脚地拖开了三、四十米长的秧绳13。一趟秧苗栽下来能挣得三分工,一个手脚快的青年如我同学徐晓军的妹妹徐毓芳这样的村姑,三趟秧铁保。开始的两趟能保证,但最后的一趟能否赶上,那就要凭速度。谁能抢先在第二趟换趟,谁就有希望多挣工分。
  知青萧淑华坐在湿漉漉的秧亩水田里起了一上午的秧,回家稀里糊涂地灌了几碗王奶奶煮的红小豆打底的稀粥,倒在两张长板凳、铺板、草帘子支起来的搁铺床上,不一会儿就呼噜、呼噜地睡着了。腰酸背疼的姑娘什么时候干过这样的农活啊?在梦境里,她又坐着大轮船进了吴淞口,爸爸、妈妈、还有妹妹他们正在十六铺码头朝自己摇手呢!
  一声汽笛拉响了,船好像要靠岸了。萧淑华一骨碌从床上翻起身,眼睛一睁,哪儿来的汽笛,原来是粗喉咙大嗓门的生产队长满地吹口哨呐!“东头的五亩半好啦哦,快下趟啊,晚了就抢不上了——,嘘、嘘嘘、嘘嘘嘘——”
  关上门,出了脚,萧淑华便跟着人们往古镇村的东片猛跑。除了自己准备了一双光脚丫子外,还有一双细嫩的小手。她没有秧绳,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去弄这样的秧绳。倒是我同学徐晓军的妹妹徐毓芳想得周到,她们家兄弟姐妹三四个,劳动力有的是,秧绳在门口挂了四五串。
  “淑华,我给你带了一根秧绳,就送给你用吧!”萧淑华连跑带溜,连声说谢谢,“好的,等我妈妈寄钱过来,我把钱你,问你买。”
  “咳,说什么呆话呢?这绳子我们家有的是!”纯真的知青姑娘知道自己将要在农村扎下根来,连绳子这样的普通农具都配不齐全的话,那是没有办法在广阔天地接受再教育的。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不敢缺勤。她实在不知道深浅,不知道这接受再教育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有一点,不能拿架子,在农民乡亲面前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和劳动人民打成一片,这是自己必须做到的。
  萧淑华的脚步跑得飞快。
  等到萧淑华来到位于我家屋前不远的“五亩半”的时候,动作麻利的男女已经拉好了绳子,蜻蜓点水般分九路朝身后插开了秧苗。
  刚才还光溜溜的“五亩半”,一转眼铺开了绿油油的绿地毯,碧绿的秧苗叶儿在微风中摇曳、摆动,几只好看的小青蛙从村姑光滑的小腿间怯生生地跳过,“唰”一声躲进了泥浆里去。
  萧淑华的一举一动我看得真真切切。她是生手,不能跟常人一般依次序下趟,只能在大田不太整齐的边缘留下她在秋后收割水稻时的最初劳作见证。
  因为要抢工分,好心的徐毓芳只能匆忙地手把手地教萧淑华插秧的姿势、要领,然后就自顾自地和其他的劳力抢开了跑道。
  插秧这农活要说难,并不难。只要不把秧苗弄成秤钩(秧根必须直插,弯曲的秧苗很难存活)状插进泥土,那就成。讨厌的是必须左右来回不停地磕头弯腰,你如果老是想直起腰身,抢工分的希望就泡汤。所以,地道的农村青年男女“把式”,插秧的功夫绝对了得。三四十米长的秧趟子,从头到尾,那是不见抬头直身的。要是如今谁想减肥,依我所见,到农村插秧去!
  我的插秧手段与速度比村姑徐毓芳她们是差了这么一截,但等到我高中毕了业,那农活的把式可是在古镇出了名的。眼前嘛,自己也是一个放暑假参加劳动锻炼的学生。既然还是学生,挣工分的问题也就不十分计较。我母亲的意思是能插多少就插多少,不要累伤了腰。
  三、五袋烟的工夫,村姑徐毓芳她们已经撤下了秧绳,开始换趟。我紧跟其后。我的目标是争取在天黑之前拿下两趟就大功告成。
  田埂边缘低头插秧的知青萧淑华,几乎停滞不前。原因之一是不得法,左手不能提前将秧苗送至拇指与食指,右手呢,得一小撮、一小撮地从捏着秧把的左手分出秧苗。人家那里是只见右手飞速地插秧而不见左手送秧的。另一层原因是她老要直起腰身,这腰身一直,就必然要四面观望。看见人家呼噜噜往后猛退,自己这里没动静,心里就急,越急躁就越慢。“我的天!还有那么远才能到头,怕是天黑前插不到头了。”汗水从萧淑华上午穿的格子对襟衣裳后背慢慢地渗了出来。
  如同火球一般的太阳终于滚下山了,西天边露出一道缤纷的晚霞。“五亩半”的秧苗已近尾声。天一擦黑,队长当天的农忙计划就可完成。
  再有一步远我就到头,我的两趟指标也大功告成了。村姑徐毓芳她们这时已经抢占了第三躺的地盘,一下午挣九分工的计划胜券在握。那些速度稍有迟缓的中年男人、妇女眼睁睁地羡慕着徐毓芳她们,“这些丫头到底年轻啊!”
  在我目光所及的正前方,我看见我家的烟囱冒起袅袅炊烟,那是我妈妈在煮晚饭呢!近前右前方,知青萧淑华一趟秧苗的进程依然缓慢得如同蜗牛爬行。照此速度,天黑前她是到不了头的。那样的话,她的心里该有多失落?!忙昏头的古镇乡亲谁也无暇去顾及这个远道而来的插队知青。
  我没有做任何的迟疑。
  结束了我的秧趟子,顾不得收起我的秧绳。我抄起秧苗,背对着萧淑华,在她身后二十多公尺处,快速地朝萧淑华靠拢过去。
  暮色悄然笼罩着广袤的苏北平原,天空开始闪烁起繁星点点。这时候,村姑徐毓芳也跨进了知青萧淑华的秧趟,一眨眼工夫,接上了!知青萧淑华如释重负,她用沾着泥水的手臂揩去额头上的汗水。
  萧淑华觉得,徐毓芳来帮帮她还容易接受,但一个同村的青年小伙子从身后帮了自己这么远的忙,倒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时候,我的手上还剩“五母半”田块的最后一把秧苗。见脚底还有最后一小块空地,我突发奇想,于是弯腰低身,“嚓、嚓、嚓……”一行醒目的“X、S、H”秧苗图案留在了古镇村“五母半”最东侧的田埂边缘。
  “苏鹏,你在干什么呐?把秧插得横七竖八的,队长看见了会骂人的。”村姑徐毓芳不解。
  朦胧暮霭中,我看见知青萧淑华好看的嘴角先是嫣然一笑,紧接着从白皙的脸庞飞过一抹云霞,复而露出两行洁白的贝齿,银铃似的笑声飘逸在空旷的原野上空听来令人怦然心动。少男少女的心有灵犀写在我们各自洁白无暇的心田。
  聪明伶俐的萧淑华当然看得懂,我这是在用她名字的拼音缩写留在广阔天地作为纪念呢!如果秧苗明天醒秧,她就每天可以看着这“X、S、H”逐渐长高、长大。等到了秋天稻浪翻滚再来收割“X、S、H”形状的稻穗的时候,肯定是一道美妙的景色。
  多么美好啊!多么浪漫啊!妈妈要是来看我,我一定会把她带到这“五母半”的田埂来,让她也看看女儿亲手栽插的劳动果实。原来,这农村不单纯是一年四季风吹雨淋日头晒的辛勤劳作,也蛮有诗情画意的创作意境嘛!萧淑华想着、想着,浑然忘记了一整天的劳累。攸地,她向我投来妩媚、羞涩的一瞥,那美目流盼让我心醉,我的心花怒放,如同盛开的杏花。
  “来吧,你们都到我家来吃晚饭吧!”收妥了秧绳,我客气地邀请路过我家屋前的知青萧淑华和徐毓芳她们到我家的草屋来歇脚。
  “哎,你家就住这儿啊?”心存感激的萧淑华问我道。
  “嗯那!”我朝萧淑华点点头,“来吧,徐毓芳,你们一起进来吧,我们家好东西没有,小豆粥、咸鸭蛋管饱。”
  一股好奇心驱使知青萧淑华止住脚步,她有这个意思,想看看我的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刚想抬脚拐弯,听得徐毓芳说,“不了,下回吧!今天不早了。明朝还得起早起秧呐!”
  一道清河水,
  一座虎头山,
  大寨(那个)就在这山下边。
  七沟八梁一面坡,
  层层梯田平展展。
  无奈的萧淑华随着徐毓芳一帮子青年男女哼着风靡全国的《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歌词,消失在沉沉夜色中,朝着古镇的西片村落那透着煤油灯光的茅草屋子走去。(the
end)书包 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十八章 上海城隍庙
当我高中毕业告别红旗中学的时候,萧淑华已经是一个能讲地道的古镇方言,能将农活拿得起来放得下,白净净的皮肤换成红扑扑的脸蛋,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的村姑模样了。
  这时候,我和知青萧淑华已经成为比较“谈得来”的“朋友”了。这种“谈得来”,是我演绎的有关我们乡间的趣闻佚事,和我在古镇中学的文革故事舒缓了萧淑华初来农村的畏难、退却情绪。这种“朋友”,是彼此同属知识青年和共处时代背景下发自心灵深处的共鸣。
  我们渴望知识,我们渴望进步。一个要下定决心改变自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命运,走出古镇这块古老而贫瘠的土地,去实现自己远大的抱负。一个要发奋自学并接受好再教育,积极创造良好的条件,争取有朝一日能够“鲤鱼跳龙门”。“爱”这个字眼在公元1971年的中国大地的少男少女的头脑里,是那么的朦胧、遥远。坦诚地说,我和上海知青萧淑华在古镇相处整整五年,单纯得连对方的手也没有碰过。将这段经历变成文字,或许新新一代的读者会说作者言过其实。然而,这就是当年追悔莫及的事实。不过,虽说是彼此不牵手,一旦有时日不见面,双方就会惦记着对方,拼命地去打听对方的下落和动态,这却是事实。我们彼此心仪对方。
  没毕业的那阵子,每天上学我都要从萧淑华那个知青屋旁经过。端着早饭碗的萧淑华会在清早七点一刻站在门前跟背着书包的我点一下头,打一个招呼。在学校,我会用学校图书馆借来的小说去换萧淑华《征途》之类的知青题材小说。在农闲,喜欢绣花的萧淑华会常常让我制作模仿毛主席手迹“为人民服务”之类的字模,将之绣成赠品,或送他人做成颇为时髦的帐沿子。文革中抄写革命的大字报提供了我练就毛笔字的绝好机会。
  我高中毕了业,白天下田农活忙,抽不出空来,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间,我会陪着害怕乡间夜路的萧淑华,肩挑七、八十斤重的麦子、玉米沿着长满青苔的小道走很远的路去机灌站加工填饱肚皮的食粮。遇到繁重的农活,只要我在,总会走过去帮她一把。分粮、分草的时候,我会替形同小妹的萧淑华送上门去。乐好善事的我不仅是在关注让自己心仪的女孩,与萧淑华同住的孤老王奶奶也需要古镇村的乡亲去伸手帮助。
  同村同学徐晓军心里当然最有数了,“苏鹏,小心啊!高压线可不能乱碰呃!”我咧着嘴朝他笑笑。
  沐浴乡野如洗的月光,耳畔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蝉唱,还有藏在草丛深处放声歌喉的纺车娘。吃好了只看见青菜却看不见白米的“菜饭”,坐在妈妈从上海专门托运回来的洗澡盆里将就着洗完了身子的萧淑华,一边用芭蕉扇子拍打着蚊子,一边对从河东赶来乘凉的我说,她有点喜欢上古镇了!
  不久,公社的知青办公室成立。来自上海、北京、云南等地和省城、县城的批量知青陆续聚集古镇公社,萧淑华被指定为知青办副主任。古镇公社的知青接受再教育工作,开始步入正规。古镇大队呢,也因为缺乏年轻能干有知识的青年充实领导班子。当年被大蚂蝗叮得哇哇叫的萧淑华成了大忙人。公社知青办、广播站要她,大队团支部书记空缺,妇女主任的人选也急需要她来担当。为什么呢?庄户人家谁家不巴望自家多生几个男娃娃好扛起男劳力、传宗接代啊?当地的妇女主任拉不开脸皮去动员已经儿女成行的女人去做输卵管结扎手术。
  “萧淑华行!”为计划生育硬指标搞得团团转的古镇大队党支书周德平当即拍板。你还别说,英气勃勃的芳龄姑娘萧淑华真的把团支部工作和妇女主任抓管计划生育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
  当萧淑华将《先进团支部》和《计划生育先进集体》的奖状送到古镇大队周支书办公室时,姑娘的内心感慨良多,尤其是后一张奖状,萧淑华没有少碰钉子受委屈。“你一个姑娘家的,你怎么晓得我们家没有上环啊?啊?我老婆上个月身上来没有来,你怎么晓得的,啊?”刁蛮而带有流氓习气的万二愣子是古镇出了名的娘子军党代表。据说,万二愣子有事没有事就半夜三更在家中拿五个丫头煞气,“立正,向右看齐!跪下,统统跪下。一群不争气的逼心子丫头,看到就让我来火。说!白天为什么不把猪草篮子挖满?我告诉你们,家里的六个单头16明朝再从猪圈里蹦出来,我就把你们的脚剁下来喂猪!”
  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加上万二愣子自己一共七张嘴。每天下工看见人家几十工分、几十工分的往《记工簿》上摞,这万二愣子心里就发慌。慌啥?年终不但要倒贴找社,那起码的劳动粮也是要花钱买的!看着家中一群不带把儿的丫头片子,万二愣子气不打一处来:“做起农活来,孤家绝子。这吃起来,他妈的就儿孙满堂!”他这是埋怨孩子们只会吃饭不懂干活而且没有一个将来能当家立继的儿子哩!咋弄?只有想法子多养猪啊!可这猪仔即便没有粗粮细食供着,这猪草也得管够啊!不是丫头们偷懒,而是地里的猪草有限。弄得六个死不长膘的单头跟猴子似的成天跟万二愣子蹦进蹦出地在猪圈耍工夫呢!你说,万二愣子他能不想生一个儿子嘛?想,做梦也想。最终也没有想成,为啥?严重超标啦!万二愣子的婆娘没有被拖到公社大会堂结扎,倒是万二愣子被当成全公社的典型把那根生伢子的输精管给封了。为这事,万二愣子记恨了上海知青萧淑华好长一阵子。
  1973年秋。在我1972年通过了验兵合格而被无辜地挤兑后的次年,终于圆了我走出古镇的青春梦——我跨进了南京航专的大门。
  那天,当萧淑华在公社广播站喇叭里把我从中心河工地通知到公社不知道干什么去的时候,我真的至今也无法忘记同村同班同学徐晓军狡狯的一笑:“高压线萧淑华找你,当然有好事咯!”
  那天,当我骑着萧淑华的自行车去古镇大队、县城驻古镇公社粮站办理完我的户口迁移手续回到古镇村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萧淑华的窗口仍然亮着灯,她正低头绣着她的“春兰秋菊”呢。
  叩开了门,我将萧淑华的自行车推进了她那间低矮的茅草屋。萧淑华将墨水瓶做的煤油灯捻子往上提了一提,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哪个啊?”耳朵有点聋的王奶奶听不见我们的说话,但是推门、推自行车的动静她还是听见的。
  “是我啊,王奶奶!”
  “噢,是鹏儿啊!锅里还有菜饭,你饿了吧?”
  “我不饿,奶奶!”
  “喏!到了南京也该天冷了!我这里给你打了件毛线衫,也不知道合身不合身。”
萧淑华腼腆地低着头,反而没有白天在广播站那样放得开。
  我打开被一块蓝色水印条纹的手帕包着的米色毛线衫,这是当年上海青年男子最时髦的元宝针花式。我连“谢谢”的客气话也没有说,就往身上一套。嘿!跟模子倒出来一样贴身、暖和。
  “明天一早就上路去县城了?我就不送了,免得人家说闲话。”
变得成熟、沉稳的萧淑华是在顾虑咱们俩在古镇乡亲中的影响,“到了南京记好了拍张照片寄给我。我阿爸和妈妈要看你的照片呢!”
  我小心翼翼地脱下萧淑华千针万线织成的毛线衫。萧淑华将那块手帕铺在吃饭的四方桌子上,粗心的我这才发现,手帕的右下角用红、黄、蓝三种丝线绣出了一行醒目的“X、S、H”拼音图案。
  “跟你在‘五亩半’学的!”
萧淑华羞怯怯的轻声道。从我一进屋,她就没有抬起过头正眼看过我,少女的一颗心已经全部写在了“X、S、H”的丝丝缕缕里,写在了煤油灯光下一对绰约的影子里。
  “那我走了。”萧淑华没吱声。
  拿着手帕包裹的毛线衫,憨直的我就这样告别了相处新旧四年的“朋友萧淑华”。我对知青萧淑华任何的表示都没有。萧淑华看着我的背影模糊在她的视野中,很长的时间,才从我身后传来她关门的声音。
  当我跟随“长江1108”大型海上拖轮实习从武汉军山船厂将新建造的潜水艇拖至上海吴淞口海军码头的时候,已经是1975年的春天了。过不了几个月,我将从南京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了。
  两年多来,虽说我和萧淑华鸿雁不断,彼此的恋爱关系初步确定,但这一切都还是隐秘的地下活动。古镇的乡亲只是在猜测,我的双亲也不知详情,萧淑华远在上海的双亲也从未与我谋面。虽说女儿已经长大,萧淑华的父母双亲相信女儿的眼力,但总希望能在我毕业分配前看上我一眼。“阿拉阿爸虽然是干公安的,看上去很威严,凶巴巴的,对我还是蛮宠的唷!”萧淑华常常这样形容她的爸爸。
  天赐良机。
  拖轮离开武汉前,我接到萧淑华的回信。说我写的信她已收到。得知我们要去上海她很高兴,她正准备这几天回上海一趟,一来看望爸妈和妹妹,二来看看能否和我在上海见一面顺便领我到她家里去一次。信上还说,在三月底的29、30、31号这三天的每天中午,她会在豫园城隍庙的九曲桥等我三天,城隍庙离开她家很近的。
  3月30日清晨,“长江1108”号拖轮的巨型挂钩自动脱开了挽牢在海军潜水艇上两百多公尺长的钢丝缆绳,开进了上海求新船厂码头做短期的检修保养。
  吃完了早餐我便忙着梳洗林志强回家看他的父母,我和刘祥泰邀请拖轮水手小张做向导去豫园游玩拍照。
  马上就有可能见到在公安局工作的未来老丈人,我的心里不免七上八下的紧张。第一次上门,总要穿一件体面一点的衣裳呀,可是我没有。因为有一件像样的衣裳。事实上,一个乡下出来的穷学生,我本来就没有一件能够走在上海大街上的衣裳。跟同学借吧,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我的性格让我一百个不情愿。穷就穷一点吧,他姑娘要嫁的是我人,不是衣裳。想到这里,我反而自信了。对着镜子我反复地把头发梳理整齐,把簇新的工作服套上,蹬上一双草绿色军用球鞋,肩上斜着一只黄色的军挎,我跨上了上海求新船厂的码头。
  出了求新船厂大门换上了公交车,我们仨人十点钟就来到了豫园城隍庙。
  小张、刘祥泰的心事全部放在拍照上。我这里焦急地左顾右盼,总也不见萧淑华在信中说29、30、31号每天中午要来九曲桥的影子。
  “小张,这是九曲桥吗?”
  “是啊!你没有看到这弯弯曲曲的九道弯吗?”
  “嗳,这金鱼太漂亮了,我蹲着,你给我来一张。”家住南京的同学刘祥泰兴趣盎然。
  “小苏,坐好,我给你来一张。”小张举起了他的“海鸥120”,趁我不注意,“喀嚓”一声,留下了城隍庙龙头背景的身影。“我还没有准备呢!”“嘿,拍照片就是讲究个即兴,刻意的表情不自然。”小张是个业余摄影爱好者,回了船,晚上就可以在他的暗房里把照片冲洗出来了。
  3月30日,我在九曲桥等到下午一点钟也没见萧淑华的影子。第二天,我借故单独一人再次来到城隍庙。已是下午两点还是不见萧淑华。会不会她没有来上海呢?还是她把日期弄忘了?要不我去找找她家看。印象中,我光听萧淑华说她的家住在阜民路上的一个什么石库门弄堂,里面住了很多的人家。哪个门牌,哪个弄堂呢?都怪我自己粗心。我试探地问了一位老伯才知道这城隍庙边上的阜民路南北通长上千号。我连上海方言一句也听不懂,到哪儿去找到萧淑华的家呀!(to
be continued)
第十九章 我考上了远洋三副(1)
1975年3月底,女友萧淑华不是没有回上海,而是萧淑华扎根广阔天地古镇接受再教育的命运发生了重大转折。
  3月29日凌晨四点,萧淑华便乘坐“东方红1号”客船准时抵达上海十六铺。她也正高兴地憧憬着当天中午该如何到豫园城隍庙的九曲桥与我相会,然后盘算着该如何领着我去觐见她的家人呢!
  四点三十分,萧淑华刚出码头,就迎面碰到了妹妹萧淑琴。妹妹高兴得老远就冲着萧淑华喊道,“阿姐,好消息,好消息!乡下发电报来了,让你今天就回乡下去。说是让你登记填表,省城招工让你回城了!喏,昨晚一接到电报就给你把票买好了,今天上午十点的船。”
  “是吧?!”萧淑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快,快把电报给我看看。”她一把抢过妹妹手上的电报,一行小字闯入眼帘。
  萧淑华:
  请接电速回古镇。省招工办急等面试、填表。
  知青办
  日23时30分
  电报是昨晚从古镇打来的。也就是萧淑华前脚刚离开古镇,电报就跟到了上海。
  萧淑华的眼圈里闪着泪花,“妹妹,阿姐终于熬出头了。”
  “这下好了,阿姐!阿拉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妹妹激动地搂着姐姐的肩膀。
  “省城招工不是上海招工,我恐怕要回江苏的省城去。”姐妹俩出了客运码头大门,朝着复兴路匆忙走去。
  “那也不怕,只要上来了,将来再想法子调回上海不就成了?我有一个同学,他的舅父在卢湾区劳动局当副局长呐!”
  “嗳!光顾了高兴。我要是十点钟回苏北,那个人就碰不到了。”
  “啥灵(上海方言,谁啊之意) 妹妹萧淑琴不知道姐姐说的“那个人”。
  萧淑华道出原委。
  “勿睬伊嘞(不要理睬他啦吧)!阿姐。侬晓得吧,现在是上来顶顶重要。噢!侬上来了,还担心事寻不着朋友啊!”
  “鬼丫头,那能这么随便啊!”萧淑华知道妹妹因为没有古镇酸甜苦辣的五年插队经历,才将“勿睬伊了”这四个字说得轻描淡写。而我萧淑华岂能如此不负责任!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也只有以后解释了。等他毕业了,再从长计议吧。
  就这样阴差阳错,3月29日上午我在城隍庙和同学刘祥泰、拖轮水手小张拍照的当儿,女友萧淑华在阜民路的石库门家中仅呆了三个半小时,便又再次乘上了“东方红1号”,为了决定自己命运前途的大事,踏上了回古镇的归程。
  待到七月,我从省城南京毕业回到古镇待派北洋公司,萧淑华却在六月结束了她为期五年的插队生涯,成了江苏省第一棉纺厂细纱车间的挡车女工,使得我们的见面又一次擦肩而过。
  等到我们俩再次相逢,我已经是风尘仆仆远航归来的海员水手了。
  “如果三年前的招工机会我再次错过,我的命运变数就会很难说喽!”“兰亭”轮婚礼次日清晨,我们早早便起床梳洗完毕来到了船头,欣赏北国渤海湾大沽口锚地通夜雪花飘落甲板的雪景,新娘萧淑华挽着我的手臂撒娇,“或许我当不成今天你苏鹏的新娘。”
  “别让值班的兄弟看见。”我推开萧淑华戴着大红手套的小手。
  “有啥呀,我们是夫妻啊!”新娘萧淑华不顾这些,继续道,“72年那年,就是你去南京念书的前一年。本来都定下来的,我去南大外文系。谁知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副县长的公子指名道姓,非南大莫属。我一个女孩子家,势单力薄的,知青的政策在现官不如现管的古镇又算得了什么……”
  “亲爱的,我总算逃出古镇了,你也飞出来了。跟你说,在古镇吃苦我不怕,秧田的人屎猪粪我都踩过来了,还怕脏、怕累吗?但是我怕的就是一样,唾沫星子淹死人!要想在古镇坚持数年出污泥而不染,难!难啊,亲爱的!”萧淑华将身子靠在我宽阔的胸膛间。(to
be continued)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九章 我考上了远洋三副(2)  
1978年2月初,刨去往返的路程假期,我依依不舍地将在“兰亭”轮呆了十个昼夜的新婚爱人送上了塘沽南行的列车。新婚燕尔,我又何尝不希望陪伴如胶似漆的爱人一起休假。
  我们面临一个困难,没有落脚地,没有属于我们的新婚爱巢。因为爱人的娘家在上海,我的老家在古镇,萧淑华虽说进厂已三年,仍然寄居工厂的集体宿舍。
  我们迫切需要房子。但在江苏省规模最大、人数最多达八千以上,女工占九成的棉纺织厂,要想从三班倒换成长日班,比登天还难。要想房子,那就难上加难。厂子里的分房办公室挤满了人,办公桌上申请公房的报告摞了热水瓶高,分房办公室主任家中的门槛被踏平,香烟、好酒塞满了立柜和大橱。
  无奈之下,我和新婚爱人萧淑华约定,厂里面由她先设法打报告再让北洋公司我单位出证明盖公章申请公房。我继续在海上跑十来个月,一来挣点外汇在外面添置点礼品回来打通关节好争取房子,二来到了年底,我也正好赶上北洋公司的第一批驾驶员考证。
  告别了新婚爱人,我踏上了巴基斯坦卡拉其(Karachi)的航线,负责承载一万二千吨蜜枣回湛江卸货。在这个航次,我通宵达旦把航海专业的教科书从头至尾翻了个遍,把《航海专业英语》抠得滚瓜烂熟。已经被沙霖船长和路岩政委提升为驾驶助理的我,蓄势待发,准备迎接远洋三副派司的全国统考。
  新婚爱人萧淑华拖着一天天沉重起来的身子,坚持在细纱车间的第一线。强烈的妊娠反应使得她多次昏倒在没有空调的闷热车间,有一次竟毫无知觉地撞上了高速旋转的纱锭架。好心的值班长看到孑然一身无人照应,被撞得头破血流的萧淑华,也心疼地走向值班医生办公室说情,“古医生,你就给萧淑华开几天病假吧。这样下去,会弄出人命的。到时候,人家出国的爱人回来找我们也不好交差啊,是不是?”
  “厂里怀孕的人多着呢,这个也开病假,那个也要给照顾,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喔,你们车间转不起来我可不负责任!”架着二郎腿,写的字像螃蟹爬的厂医古二龙懒洋洋地说道,“这上海的丫头就是事多,娇滴滴的。这一次给你值班长的面子,下不违例啊!”
  古二龙何许人也?医术不算高明,但后台却是梆梆硬,他的哥哥是通州城的卫生局长,谁不买帐?!别看这厂医的角色不起眼,有他的大笔一挥,慢说是关系户可以随意地病假不上夜班,就是哪个干部、领导的家眷、亲属要从一线换一个称心如意的长日班舒心工种,那也是小菜一碟。即便哪个有来头的女眷要跳出纺织系统,这古二龙也自有巴结的妙法,他可以出“不适应纺织车间工作”的医生证明。另外,古二龙还有一个癖好,那就是总喜欢用色迷迷的眼睛在穿着单薄的年轻女工身上睃来睃去。心里面痒痒了,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年轻女子的身上煞有介事地摸来摸去。恃强凌弱,古而有之。古二龙这一类利欲熏心的卑鄙小人又如何能够超凡脱俗。
  头上贴着纱布,手上捏着厂医古二龙难得开恩的病假单,算好了夜班下班六点钟出车间,澡也顾不上洗的爱人萧淑华急匆匆地踏上了去通州港的头班公交车。她要赶七点半发往上海的班轮,爸爸的心脏病复发,此刻正躺在南市地段医院的病床上吊盐水呐!
  钻进交织着鸡鸭味汗臭味的客轮底层大统舱,随便找一个空座,屁股一挨上长板凳,爱人萧淑华便呼呼入睡。
  她太疲倦了,无休止的三班倒累得她喘不过气来,两只小腿肿得像棒槌,一摁一个坑,闪着光。
  梦境里,我的爱人看见分房办公室那个姓达的科长手里捏着亮闪闪的《房产簿》,露着满嘴烟臭的黄牙朝着萧淑华哈哈大笑道:“海员家属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没有看见你后面还有军人家属吗?要房子?不来点洋货哪儿能那么轻松就拿到房子的!嘻、嘻、嘻……”萧淑华一个激灵,从硬板凳上重新坐直了身。腹中的宝宝又开始用小脚踹妈妈的肚皮哩!这些天,一换中班,爱人萧淑华就利用上午的时间去分房办公室。达科长知道萧淑华是全厂唯一的海员家属,论分房条件与军人家属同等,然而手握重权的人们就是这样恣意地利用自己的权力去倾斜公正的天平。
  爱人萧淑华没有向邪恶、强权屈服,房子当然没有能及时解决。那个贪得无厌的达科长也因为东窗事发进了班房。没有仇恨,也没有敌意。作者之所以要用愤懑的文字记录这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是想告诉善良的人们,一个中国海员的妻子多么不容易!
  1979年春暖花开的季节,我踏上了凯旋的归途,见到了不停地往返辗转于通州、上海之间的爱人萧淑华母子。明知道我这个年轻的海员爸爸不称职,我还得硬着头皮亲吻过爱子的小脸蛋后与爱妻告别,再次跨上北上天津的列车。
  在三副考证班上,我碰到了江川、雷霆,当然也有被丈人提升为驾驶助理的严克禄。
  一个月后,北洋公司第一批获准中华人民共和国港务监督局颁发的远洋三副(Third
Officer)A类证书的考证班宣告结束。
  全班42名学员,8名在职三副,34名驾驶助理参加了该次规模、规范而严格的监考考试。按考证新规则规定,两门不及格者可以在三个月内补考通过获取合格驾驶员证书,三门以上不及格者废除补考资格。我以天文航海、地文航海、航海英语、电航仪器、雷达避碰、职务规则、货运业务、航海气象和造船工艺等九门专业知识平均81分的成绩一次性通过统考,获取远洋三副适任证书。
  来自“兰亭”轮的江川、雷霆喜笑颜开,与我同时通过统考。
  “###”严克禄四门没及格,按规则应废除该次补考资格。因为有公司机关的政委贺达德做后盾,一年后,听说他已经接任三副,并与贺达德的女儿共结连理。(the
end)书包 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二十章 样似港告急
公元一九七九年十月十九日子夜。
  被中国国家气象局标识排列为7902的台风,如瘟疫魔怪一般洗劫了毫无防范准备的日本北海道南部海域一个名不见经传被叫做“样似港”的小渔港。
  7902台风以每秒40米的时速,掀起滚滚怒涛,排山倒海,越过样似港外的防浪堤,直扑停泊在港内的大小渔轮。
  霎时,猝不及防的港湾乱成了一锅粥。港内撞船的、走锚的、船舱进水搁浅的,其间交织着人们声嘶力竭的哭喊呼嚎。停靠在码头边的铁驳船挣脱了钢缆,如同斗牛场冲出铁栅栏的狂牛,横冲直撞,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一艘艘渔轮撞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惊涛拍岸处,位于平宇海岸线向外延伸约3公里以外的冬岛海岸,忽报有人发现了大量纸板箱包装的卷筒纸,另外还有零散的被巨浪撕咬变形的盘元钢材。据巡岸守护人员的推测,一定有什么大船在附近失事遇难。因为,小小样似港所有的船只从来都是清一色的渔轮,从未有任何船只或铁驳船装运这类物品的先例。
  “必须马上向头儿汇报,一刻也不能耽误!”巡岸搜索的人群中冒出一个声音。
  旋即,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市川寿清先生的床头喧闹起来。市川寿清先生是样似港渔民协会的参事,一位以工作认真谨慎著称的中年汉子。
  “市川寿清先生,港内告急,样似港损失惨重。我们还在海岸发现大量漂浮物!”
  “知道了!我马上赶到。”糟糕透顶的消息让市川先生顾不得白天辛勤巡视而十分疲惫的身子,他马上从舒适的席梦思床垫上弹起身来。
  戴上头盔,套上高筒防滑靴,市川先生开着簇新的丰田轿车,沿着因海潮而淹没了大半拉汽车轮子的海滨大道,朝着样似港渔协办公室指挥中心急驰。
  子夜0140时,又一位女子拨通了市川办公室的电话:“渔协指挥中心,我们发现海上有求救信号!(这是当年玉龙号触礁后,我与三副在驾驶台发射的能腾空35米高的降落伞火箭)好像是遇难大船,请马上派人救助。”
  “难船在什么位置?”
  “大道三号街外海。”
  “您是谁?”市川先生高声询问。
  “我是富菜保子,协会会员。”电话里答道。
  “多谢您的报告,我们立即组织抢救!”
  有大船遇难的消息不胫而走,并迅速在不大的整个渔港样似港政府、样似救难所和浦河海上保安署传送开来。
  当救难先遣队会同浦河警察局值班警察,一起奔赴平宇海岸现场的时候,正是北洋公司“玉龙”号触礁蹲滩后的一九七九年十月二十日凌晨两点二十五分。
  (to be continued)
第二十一章 “玉龙”号遇难(1)
日,东京时间1200时,“玉龙”号在日本神户港卸下最后一吊由中国大连出口日本的东北蕨菜,宣布了她第二十七航次的圆满结束,第二十八航次的正式开始。这也是“玉龙”号建造诞生22年来,生命旅程中的最后一个航次。
  卸货一结束,“玉龙”号便接到北洋公司指令,空驶界港1受载尿素1000吨,然后驶千叶港2加载2282吨钢材,最后再去钏路港3装载3540吨卷筒纸返航回国。
  时至10月18日2015时,“玉龙”号满载6822吨杂货,加足了燃油和淡水,按照预先拟订的航线,准备离开钏路港取道津轻海峡4起程回国。
  或许是天意。时年29岁,北洋公司的顶尖少帅船长,“玉龙”号最高决策指挥者王涛,在钏路港办妥了出境联检手续,于防波堤出口处送下了引水员,没有直接开航,而是鬼使神差般地选择了在钏路港外锚地抛锚,最终导致延误开航时机,而使“玉龙”号这艘1957年在西德5建造,全长米,全宽米,载重吨为9425吨,设计航速为16节6的流线型钢铁身躯,永远地成为7902号台风的殉葬品。1870号英版海图位于北纬四十二度零七分,东经一百四十二度五十七分的位置被永远地标上了Wreck(沉船)记号,以提醒所有的后来者,铭记这个惨痛的教训。
  这是七十年代末震惊中国远洋的一次空前海难。
  这次海难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日本海上保安厅和民间组织自发的艰难大营救,全船48名船员幸免遇难。然而,留在每一个遇险船员心灵深处的,却是永远无法抹去的怒海惊魂。
  日本(Japan),因国家地理条件所限制,它不仅是一个地震频繁,地壳多动的岛国,而且还因面向太平洋与绵延漫长的海岸线,每年会遭受频率高达数十次的台风袭击。
  自然灾害给日本的国民经济带来无法估算的损失,同样也给航行在日本数十个南北港口的国际航行船舶带来极大的麻烦。
  7902号台风于日在北纬七度三十分,东经一百五十度十分的特鲁克岛7以东海面生成。初始中心气压996毫巴,最大风速每秒20米。
  该台风在特鲁克岛附近徘徊一段时间之后,遂改向西北,于10月9日夜间通过关岛8南方海域很快增强加深。时至11日上午,中心气压已加深至900毫巴,最大风速达每秒65米,十级以上暴风圈半径达150海浬。
  到了18日上午,7902号台风在海上绝少磨擦系数的前提下,掀起层层狂澜,如同一头发狂的魔怪,迅速移至冲绳岛9南方大约150公里的海面,突然转向北北东,朝“玉龙”号所停靠的钏路港外海猛扑过来。换言之,如果“玉龙”号哪怕是在随后的十小时内,即解缆离开钏路港开航,“玉龙”号便可以摆脱这一次灭顶之灾。
  抑或是天空一团漆黑,船长考虑到日本海夜航困难的原因;抑或是船长复杂的心理活动,对未来的海况有更深层次的见地。总而言之,纵有再多的抑或,谁也不能这样去断言,“玉龙”号随后的遇难,便完全归咎于船长的一念之差。同样,事后专家再精辟的分析,也只能算作为“分析”而已。这当然并非是多年后作者也成为一名船长而为当年“玉龙”号的最高指挥者开脱。(to
be continued)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二十一章 “玉龙”号遇难(2)
有人说,海难事故只是某个错误行为瞬间的滑动,这样的错误有时看上去是那样的必然,几乎是命中注定的正常,犹如山上突然滚下的石头,谁也无法阻挡,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它发生、发展。正如震撼世界的泰坦尼克号超豪华邮轮,在她撞上冰山的那一刻,你能说是那位最终与泰坦尼克号同归于尽的老船长的重大疏忽吗?但有一点却是无可争议的,那就是船长把握住一艘价值连城的巨轮的最高指挥权、操纵权。在特定情况下,不是说船长可以“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而是十万火急的险情,唯有依赖船长的当机立断,依赖全体船员与海难的斗智斗勇及强烈的求生欲望。
  事隔多年后,北洋公司有关“玉龙”号海难记录分析中这样客观地记载道:“玉龙”号离港的电报当天发往北洋公司航运调度的时候,机关已经下班。因为公司值班调度和公司防台领导小组对“玉龙”号没有进一步保持船岸联系,没有命令船长直接开航。因而,说公司监控部门对这场海难应负有指挥和领导责任,应该不算过分。
  一切都是天意!
  一切都是巧合!
  “玉龙”号的电台当年并不是没有抄收航行警告和精准的日本气象预报,而是整艘“玉龙”号上下没有引起高度的戒备。
  当王涛船长指挥着“玉龙”号在钏路港外锚地下锚,进而等候了整整十九个小时之后,决定在19日中午1200时起锚开航的时候,“玉龙”号的主机很不凑巧地发生故障,又再一次耽搁了4个小时。直到当天下午1546时才正式加速开航,这就注定了“玉龙”号驶向不归路。
  离开钏路港不到一个小时,“玉龙”号的气压表指针已经由正常的1050毫巴下滑到980毫巴。这时的船体开始大幅度剧烈摇晃起来,且时有大浪越过船舷,滚过“玉龙”号的甲板。对日本内海这种司空见惯的海况,船员们都习以为常,谁也没有留意,谁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经历,去揣测这种只有狂浪却没有狂风的特殊天气,是典型的台风降临的预兆。
  九月下旬,“玉龙”号离开中国大连(Dalian)开航前夕,我告别了从通州陪伴我到上海,利用厂里的调休顺便在娘家上海小住几天的妻子萧淑华,拉了拉已经会咿呀哇啦地喊“爸爸、爸爸”的儿子的小手,然后从公平路码头乘坐“长征”号客轮北上大连到“玉龙”号报到接任实习三副。王涛船长指派我跟值三副的和的航行班。
  船舶航行,驾驶员必须提前一刻钟到岗。10月19日当晚的1950时,我一走进“玉龙”号的驾驶台就像一名醉汉,东倒西歪,因为船体摇晃幅度很大,走路打着趔趄,根本没法子站稳。
  这“玉龙”号摇晃起来怎么有点像抽筋似的,一股莫名的恐惧悄然爬上我的心头。(to be continued)
第二十一章 “玉龙”号遇难(3)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惟见翻滚的排浪卷起的层层鱼鳞白。我在《航海日志》10中如实地这样记录当时的海面情况:疾风,狂浪,甲板持续不断地上浪。
  “通知机舱换轻柴油,备车航行!”王涛船长下令。
  我闻声拨通了主机控制室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大个儿”轮机长余焕章。因船体摇晃十分厉害,他不放心机舱而亲自来到了“玉龙”号的动力核心部位——机舱控制室。通常,“大个儿”总要在晚间十一点才就寝休息。
  2125时,我利用雷达岸形距离和方位定了一个船位。“玉龙”号在著名的襟裳岬外海转向点转向之后,保持距岸4海浬的距离,朝着西北方向的样似港外海与岸形作平行航行。
  “老三,航线好像偏离不少,你再核对一下吧。”我轻声提醒了一下三副于辉,我已明显地觉察船位离开岸边太过靠近,又拿捏不准,担心自己的船位测定有误差,自己毕竟是跟班的实习三副。
  三副于辉随即走进海图室,小心地将他自己的雷达船位画在离岸形较近的位置。
  “船长,流压太大,船位离岸较近,咱们向左边来点儿吧?”三副一边命令舵工调整航向,一边报告也可算提醒正在沉思中的船长。
  “嗯!”船长王涛答应了一下,我在一侧听见船长嘴里嘟囔着什么。
  事隔多年后,等我自己也当上了船长之后才意识到,当年王涛船长的那一声嘟囔,其实隐含了一个心乱如麻的复杂心理:这一艘船到底怎么来开?
  19日子夜2345时,“玉龙”号在日本北海道南部海域的样似港(一个很小的渔港)外抛锚抗风。
  由于两个多小时前,准确地说是在一百四十分钟之前,即2125时三副于辉核准的那个雷达船位,已经明显地看出“玉龙”号离岸太近的距离。虽然三副做了一些航向修正,但在随后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这段时间中,强大的涌浪和涨潮所带来的潜流已经将“玉龙”号逐渐推向、逼近礁石浅滩密布的危险“禁止抛锚”区。
  此刻,已经因平滑的岸形而无法测定精准船位的“玉龙”号,摸索着往目的地前行。异常糟糕的海况使年轻的船长变得焦躁、烦乱,在他下达决定“玉龙”号命运的命令的一刹那,忽略了一个最容易疏忽的常识:命令及时打开测深仪,检测“玉龙”号船底的有效、富裕水深。
  这正应了那一句谚语,慌不择路!(to be continued)
第二十一章 “玉龙”号遇难(4)  
天空突然间星光闪烁,风力似乎也有所减缓,然而,驾驶台的气压指针却纹丝不动地定在950毫巴。准确地说,当时的“玉龙”号完全陷入了看似平静,其实外围是惊涛飓风的“台风眼”。
  大副耿泰,是一个在军营锤炼多年而后转业远洋的中年汉子。他领着木匠邱云山乘着夜色,穿过九十五米长的主甲板,正奉命前往“玉龙”号的艏楼甲板抛锚。
  船长王涛选择了顺风顺浪并进车作业抛锚。他知道,不到万不得已,船长是绝对不能犯这样的大忌,去选择顺风顺浪抛锚作业的。然而,本来就是抄着“玉龙”号后屁股来的7902号台风,与当时“玉龙”号的慢车车速,及当时有限的回旋余地迫使船长不得不这样去做。
  “Let go(抛锚)!”船长下令。
  邱云山脱开锚机的弹簧钢刹车带,“玉龙”号的左锚凭借近五吨的自重与重力加速度的强大惯性,拖着七节锚链,哗啦啦直冲海底。
  “坚守岗位,待船掉完了头,然后撤回!”船长命令大副。
  约摸十分钟后,“玉龙”号突然间抖动她连货带自重达万余吨的钢铁身躯,着了魔似的剧烈抽搐起来(事后判断分析,是当时船艉的深吃水首先造成的触礁而形成的抽搐)。这宛如地震一般的强烈震动,把我和当时在驾驶台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同时也惊醒了全船二分之一的船员。船员们纷纷从床上弹了起来,推开舷窗。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跟那条船撞上了?心细的船员有点忐忑不安。
  “这是恶浪区,”正在指挥抛锚的王涛船长判断并下令守在船艏的大副、木匠,“老耿,重新起锚,这里不能久留!”
  “知道了!”大副耿泰通过对讲机响应。
  又是三分钟过去。
  “还剩几节,大副?”船长王涛心急火燎。
  “报告驾驶台,左锚无法绞动!”
  “前进一!”
  “前进二!”
  “前进三!!!”船长王涛下令全速进车,配合大副耿泰强行绞起已经抛下的七节锚链。
  零点三十分,“玉龙”号的左锚在主机的强大动力下,挣扎着从海底缓缓爬上水面。
  哒!哒!哒!水手长张国强急匆匆穿越狭窄的楼梯过道,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驾驶台,“报告船长,四舱前裂开了!(“玉龙”号为“前三后二”的中机型货轮。前面三只货舱,生活区后面两只货舱。)”
  “怎么可能?”船长吼道,虽然他的心里发了毛,但表面还需沉着,以控制驾驶台凝固的气氛,“政委,赶快下去看看!”
  推开驾驶台沉重的门,已经站在驾驶台很久的政委,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因心头慌乱而导致脚下的趔趄。他骨碌碌地滚下十二级楼梯台阶,再爬起来,继续火速来到生活区走廊甲板与四舱主甲板的结合部。
  政委借着手电的微光一看,顿时傻了眼:一道宽宽的裂口从四舱前撕开,那口子发着低沉的嘎嘎凄鸣,沿着旧的裂痕继续向两舷扩张、扩张……
  这位步入远洋才两年多的部队营级干部,一个标准的文职军人,平生哪里遭遇过这样的场景!又哪里经历过船体在海上断裂的生死考验!就在刚才船长命令抛锚的那会儿,站在驾驶台有些腿脚哆嗦的政委郑毅,跑回房间取一件防寒服。他猛然感觉自己床前的地板奇怪地鼓起了一个大包,因为急切地想关心船舶抛锚和抛锚后的状况,没能在意。
  现在他明白了:“玉龙”号惹上大麻烦了!“玉龙”号会不会沉没?这是郑毅的第一反应。
  郑毅飞速奔上了驾驶台:“船长,四舱前与生活区结合部已经撕开了一个大约三米长的横向口子,那口子还在继续扩大,我看这船马上会断裂!”黑暗中不见政委郑毅煞白的脸色,“这船会不会沉没?”
  船长王涛大惊失色。
  “大副,令你马上抛下双锚,四舱断裂!”船长王涛下意识冲着对讲机吼道。
  “玉龙”号的双锚重新投入海底。然而,因为海底没有足够的水深,大副只能勉强将左锚抛下三节,将右锚抛下一节。
  打上了止链器,关闭了电源,大副他们迅速从船头撤离。就在大副他们再一次检查主甲板水密门的时候,他们俩也惊讶地发现,艏楼的水密门已经挣脱铁销,敞开变形,不断涌向甲板的浪头,潮水一样灌进木匠邱云山在船头的工作间。(to
be continued)
第二十一章 “玉龙”号遇难(5) 
“不得了喽——,船断了——,妈耶,船要沉喽!”不知是谁一连声毛骨悚然的嘶嚎,划破了“玉龙”号一片死寂的主甲板生活区走廊。
  一眨眼工夫,这凄厉嘶嚎声一下子聚拢来十几个闻声丧胆被吓得脸色煞白的船员。人群中光膀子的,手拎救生衣的,汗衫外面直接套上棉袄的,拖鞋搭脚,七嘴八舌,惊恐万状。
  “哪儿断了?在哪儿?真的断了?”
  “船头断了,还是船艉断了?”
  “船艉,船——艉——折——了,我的亲娘啊!哇——”失声嘶嚎的人是一位狼狈不堪的小伙子。更确切地说,他还是一个稚气十足的孩子。——“玉龙”号二等机工,一个年仅十八岁,平生头一次上船才两个月不到,房间紧挨“玉龙”号舯部生活区甲板的船员子弟蔡宁。
  只见蔡宁光着脚丫子,穿一条花裤衩,一件白色背心外面套着未系紧带子的救生衣。蔡宁泪流满面,蜷缩在走廊内墨绿色塑料地板上。
  未经人世的蔡宁被彻底地吓懵了,吓傻了。
  人群中,有胆子大的人沿着蔡宁手指的船艉方向,小心翼翼而死劲地抠开通往户外甲板沉重的双重水密门。
  惊涛拍击船舷,风暴摧折桅杆,水密门只能开启一道缝。
  缝隙处,我的妈呀!
  “嘎吱,嘎吱,嘎吱吱,
嘎吱吱,吱——”。但见后甲板摇曳的灯光下,№4舱前半部主甲板钢板接缝的裂口随着波涛起伏逐渐延伸、扩展,同时发出撕心裂胆的哀号,那哀号伴随呼号的风涛透过门缝,利刃一般直插所有船员的耳膜,直扎现场包括蔡宁在内的每一个船员的胸口。
  从子夜二十三时五十五分“玉龙”号船体剧烈抽搐开始,到后半夜零时五十分,前后仅约五十五分钟的时间,“玉龙”号便因刚才的剧烈抽搐其实是船底座墩海底乱石浅滩,导致机舱主机因管路严重破裂灌漏大量海水而自动停车。
  瞬间,平日灯火通明的机舱,一下子陷入黑洞洞的世界。应急照明电路的继电器也因海水倒灌而短路瘫痪。
  “撤,撤,赶快往上面撤——”幽寂黑暗中,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吼叫道。
  机舱内的全部值班人员沿着平时走惯了的楼梯,借着应急手电的光亮火速向主甲板摸索撤离。
  轮机长余焕章匆忙操起主机控制室的《轮机日志》,怀着依依不舍的眷念,向“玉龙”号散发热气的轮机舱投下深情的最后一瞥:永别了,老伙计!
  “玉龙”号上下一片黑暗,唯有驾驶台24伏的应急照明灯亮着光,这是报务员平时注重蓄电池保养带来的侥幸。
  失去动力的巨轮无异于一艘死船,如何能跟梦魇般的7902号台风抗衡。
  “这是在哪儿呀,我的天?”机舱的船员只能知道“玉龙”号目前身处日本海域一个大概齐,可具体的船位只有驾驶台的人才清楚。
  “快上驾驶台,船长这会儿肯定在驾驶台。”漆黑里,跌跌撞撞的船员中不知是谁这样提醒了一声。危情时刻,船员都会寄希望于船长,只有船长才是最具备应付突发灾难资格的决策指挥员。
  “走,快上驾驶台——”
  “快,驾驶台好像还有灯亮——”
  慌不择路的船员从生活区底层各自的位置一窝蜂涌向驾驶台。
  (to be continued)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二十一章 “玉龙”号遇难(6) 
  1979年10月,此时此刻的上海。
  我的出生在上海“红房子”第一妇产科医院已经十一个月的儿子苏小鹏因病毒性肺炎,住进上海枫林桥儿童医院已经一个礼拜。孩子因严重脱水形成休克,小脑门被扎进三根输液管,儿子的病情危在旦夕。
  三封加急电报通过无线电波,穿过漆黑长空,由我的妻子萧淑华经上海九江路电报局先后发往北洋公司。
  请转“玉龙”号苏鹏
  父亲病重,速回!淑华
  请转“玉龙”号苏鹏
  父亲病危,速回!淑华
  请转“玉龙”号苏鹏
  小鹏儿病危,速回!!!淑华
  这三份加急电报,随后又通过北洋公司的电报大楼,发往正在准备起程回国的“玉龙”号船舶电台。
  我妻子萧淑华在公安战线劳累了一辈子的父亲,在退休的第三天就住进了南市地段医院,不幸被确诊为肺癌。
  心急如焚的妻,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请了假,从托儿所抱回来儿子,星夜由通州乘船赶来上海,扑向父亲的病榻。她把全部的精力,把一个女儿的拳拳孝心倾注在为父亲端屎接尿、擦身喂饭的昼夜守护上。
  我那含辛茹苦的岳丈,为了养育萧淑华兄弟姊妹五个,凭着自己70元的工资与岳母省吃俭用了一辈子。在家庭最困难的时候,
岳丈总要从微薄的工资中抽出5元钱来,去接济远在古镇插队落户的女儿,后来成为我妻子的萧淑华。
  今天,父亲终于熬到了可以颐养天年的时候,却不幸身染重症病入膏肓。萧淑华是长女,也是孝女。眼看着妹妹和弟弟都还年少无知,她捏着上海母亲的电报,向工场请了长假,来到上海一边照料着不满周岁的儿子,一边没日没夜地侍侯病危的爸爸。
  因为全家人的精力都集中在病危父亲的身体,谁也没有太过在意尚在摇篮中的孩子。妻回上海不到两天,孩子便感染了病毒性肺炎,并严重脱水形成休克。孩子的状况与他远在日本内海的爸爸的境遇一样,糟糕到透顶。
  心乱如麻,无奈无助的妻子萧淑华,把她全部的希望寄托于远在太平洋航行的丈夫,希望丈夫奇迹般地抵达六神无主的家,她把眼睛盼穿!
  然而,此时此刻,我的妻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她的丈夫与“玉龙”号患难与共的战友,正经历一场生与死的搏斗。
  此时此刻,我也无法知道,大海彼岸的儿子病危,岳丈生死未卜的险情。
  “玉龙”号告急!
  仓惶中,电报员在船长的命令下,匆匆忙忙,仅仅在全船断电前的五分钟,通过8364KHZ频率发出SOS求救电报,而忽略、忘记了使用强大的500KC频率。
  这就意味着陆上的任何一个援救部门,包括离船最近的日本海上保安署、远在中国的北洋公司航运调度,谁都不知道“玉龙”号遇险,谁都无法知道“玉龙”号的遇险位置所在。
  封锁和关闭了所有可能进水的通道,木匠邱云山和大副耿泰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用保险绳固定身体,借着西德生产的特号防水手电,紧张地测量着剩下的三个货舱的量水孔。
  一舱、二舱和三舱全部进水,而且正在上升!货舱进水,是远洋货轮的大忌,危险逐步加剧!
  “玉龙”号会不会沉没?经初步分析判断,整个船体四周围的水深仅十几米,不足以使船沉没。
  事实上“玉龙”号已经蹲在了乱石浅滩。
  那么,“玉龙”号会不会倾覆、翻船?
  (to be continued)
第二十一章 “玉龙”号遇难(7)
随着海水涌入货舱的大量增加,“台风眼”前移和后面跟进的狂风暴雨,加之海底的情况不明,船底双层底压载舱破漏进水,形成船体的左右严重失衡等多种因素,倾覆的危险随时都可能发生!
  “玉龙”号的驾驶台这会儿也已彻底地乱了套。
  借着直流电源辉度有限的光线,人们眼睁睁地看着生活区挟前面三个货舱与挟两个货舱的船艉逐步分裂、断开,撅断的船艉如同离开娘的孩子,牵引着“玉龙”号的螺旋桨、舵叶跟着恣意横行的骇浪怒潮,漂流、漂流。货舱内的数千箱卷筒纸,成百上千捆钢筋盘圆,被恶浪扯得七零八落,继而漫天遍野,围着“玉龙”号的四周海面漂流、漂流。
  尚且谈不上船长资历的王涛,是一个当船长不到一年被北洋公司认为最年轻有为的船长。“玉龙”号身陷台风眼,慢说是王涛这种类型的新船长,即便是诺大的北洋公司,又有谁经历过这等厄运绝境。
  “现在最要紧的是保持镇定、镇定,把我们遇险的求救信号通过各种手段发出去。老轨,你们机舱的人全部撤上来没有?”“玉龙”号正加剧倾斜的驾驶台一角,船长王涛,政委郑毅,从机舱爬上来气喘吁吁的轮机长余焕章,还有刚从船头撤回来的大副耿泰组成应急指挥小组,他们是“玉龙”号的党支部委员。
  “刚才清点过了,机舱人员全部撤上来了——”轮机长余焕章答道,他不敢多问船长“玉龙”号的命运,正缓缓倾侧的船体足以说明一切,“玉龙”号完全有可能翻船,或者……
  “二副,你把驾驶台贮藏室的降落伞火箭、红火焰信号统统搬出来,让三副、苏鹏他们轮番施放……大家穿好防寒服、救生衣,随时准备弃船——”
  按船长王涛的命令,政委郑毅,大副耿泰,轮机长余焕章分头组织船员自救,准备弃船。
  跟嘈杂混乱一片,骂娘哀怨不绝于耳,涌在“玉龙”号驾驶台侧翼甲板的所有亡命船员一样,面对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谁的脑海里都会闪现一个可怖字眼:死亡,再就是希望有人救援。这茫茫黑夜,朔风凛冽,谁会知道“玉龙”号濒临覆没,谁能知道,“玉龙”号有46条生灵生死未卜。
  船长王涛下令,每间隔5分钟发射一次求救信号。如果这些信号用完,就集中所有可以燃烧的东西,泼上存放在救生艇内的柴油,在驾驶台顶端的雷达天线甲板焚烧,让火光发出求救信号。
  以政委、大副、轮机长为核心的党支部,组织了一切可以调动的骨干,将一切可以食用的剩饭、罐头、饼干和救生艇存放的应急淡水集结起来,分发给已经全部涌向驾驶台的48名船员。
  支部决定:所有可以穿的毛衣、毛裤、防寒服全部上身并穿戴好救生衣,除去个人贵重物品,一律抛弃,任何人不得随身携带!在等候救援无望或者船体濒临倾覆的时刻,弃船!
  在黑暗中惊魂未定,骚乱了好一阵的船员们,特别是远洋新兵蔡宁夹在拥挤的人群中,在集体力量的感召下,总算稍微冷静下来。
  自夜来接班之后,我未离开驾驶台寸步。我和三副、二副负责轮番施放求救信号。我们把获救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已经为数不多的求救信号上。
  7902号台风张开了她狰狞的血盆大口,她要吞噬“玉龙”号我们这一群无助的生灵。
  倾斜、倾斜,每增加倾斜一度,“玉龙”号的船员便向死神逼近一步。
  “玉龙”号的四十八双眼睛紧盯着这漆黑的夜空,期盼着幸运之神从天而降。望着王涛船长焦虑踱步的身影,那一刻,我经历一瞬间空白的脑海想得很多、很多。我在问我自己,如果我当初选择从戎,或许我苏鹏不会遭遇今天的绝境。苏鹏啊苏鹏,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那么四年前在北洋公司,在天津大沽口拿到《海员证》的时候,你又何必那样欣喜若狂呢?
  我仰天自嘲,一枚腾空的降落伞火箭从我手中发射出去,那求救的光焰点燃了亡命船员心头的希望。
  (to be continued)   
第二十二章 生死大营救(1)
在获悉了有大船遇难的消息后,样似港陆上的人们潮水一般涌向浦河警察局和平宇海岸现场。
  此刻,正是东京时间日凌晨两点二十五分。
  此刻,命运多舛的“玉龙”号已被凶残的狂风怒涛撕裂成两半。船员生活区向前的前半拉船身在经历了一次次触目惊心的船体倾斜后,率先坐礁,船身左倾16度。
  与“玉龙”号前半拉船身断裂开的船艉,几经漂流,绕过驾驶台,继而坐礁搁浅于“玉龙”号前半拉船身的右前方20米处,船体向右倾斜5度。
  与陆地隔断一切联系的48名船员,仰望漆黑的漫漫长夜,顶着零下二十五度的低温,忍受着命运莫测的煎熬,把生还的希望寄托在我们几个驾驶员不间断朝天施放的求救信号。
  平宇海岸的护岸大堤,聚拢来数百名心急如焚的志愿者。几百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样似港的港外。人们相互传递着望远镜,试图从拍岸的浪涛雨雾中努力搜寻、分辨着约800米开外的我们“玉龙”号似船非船的残骸断壁。
  “是船!是船!没有错!是一艘好像歪着的货船。”视力极好的警察局局长渡边信也高声确认道。
  旋即,由样似镇镇长岸谷胜美、浦河警察局局长渡边信也、渔协会长八木田、样似镇救难所所长山中勇义、及渔协妇女部长齐藤组成的难船营救领导小组,马上投入紧张的部署分工。
  一场紧张而又周密的调兵遣将行动迅速展开。
  “首先应向日本海上保安厅求助,他们有精良的配备可以增援。” 难船营救领导小组拿出第一救助方案。
  目前港内唯一的巡视艇“幌内”号因海面风高浪急,恐难以接近难船,但可以抽调船员将他们改编组合成陆上救援小组。
  于是,陆上所有的汽车大前灯、探照灯的光辉一齐聚焦海面的难船——陆上的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密切观察、等候来自我们难船的反应和动静。
  样似镇救难所的49名会员倾巢出动。
  人们冒着恶劣的天气和严寒,分赴平宇海岸向纵深搜索,以发现可能的遇难者尸体或一息尚存的溺水者漂向海岸。
  样似镇小学顷刻间变成为营救大本营:医疗、护理、住宿、膳食、防寒保暖以及遗体安置,一切可能出现的问题都做了详尽、细致的预备安排。
  ——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志愿者队伍。这是一个具有90年历史,在全日本拥有两万五千余名会员,仅在1979当年的海难中,便成功救助197艘大小船舶,拯救了456条险遭不测的生命的民间组织:日本水难救助会。
  凌晨四时许,搜索小组反馈搜寻结果:平宇海岸包括3公里以外的冬岛海岸,没有发现罹难船员踪影,但发现了可能来自我们难船的大量卷筒纸和盘元钢材。
  当数盏灯光向我们难船一齐照射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得到响应。“难船上有微弱的白色灯光(那是我们全部红火信号用完后,船员打开的手电)在移动,难船上有人!”
  岸上的人们马上活跃兴奋起来:船上还有活着的船员!
  凌晨五时,天色渐渐放亮,巨大的船身逐渐显现。通过样似镇渔协的电台和来自各方面的情报证实:遇难船船名“玉龙”号,遇险船员48名。
  拂晓,风缓雨止,我轮的身影清晰地映入陆地人们的眼帘。
  0850时,我们在“玉龙”号的桅杆垂直升起了CB国际信号旗。
  海上保安署马上从《国际信号手册》查得含义:我轮需紧急援助!
  那么,幸存者情况如何?平宇海岸的电线杆升起了NH4询问信号。
  1050时,我们响应:HM2,幸存者情况良好。
  “全船平安”的喜讯瞬间传遍了整个样似镇。人们像过节日准备要迎接客人般欢呼起来,他们援救遇难船员的信心更加坚定。
  “玉龙”号上下也顿时有了生机,我奉命将信号旗落下,换上了中国国旗。(to be continued)书包 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二十二章 生死大营救(2)
当日本海上保安厅正式接到增援难船消息的时候,是渡边信也用望远镜正式确认我轮“玉龙”号在样似港遇难的10月20日午夜。
  为了全力争取我轮48名船员的成功救助,保安厅先后调集了可持续飞行三小时四十分钟的贝尔212型,机号为MH517,MH530的直升飞机,并指派千岁12基地MA509海滨巡逻机飞现场探测气流。
  这种贝尔212型直升飞机,可搭乘11名乘员。也就是说除了机组人员机长、副操纵、航空员、装备员、通讯员之外,还可搭乘6名乘员。即便一切顺利的话,两架飞机要倒八个来回,往返于我们难船和样似镇小学。没有丰富的技术经验,没有高尚的人格,没有难船船员的顽强英勇,要赶在20日天黑之前完成救助是根本不可能的。
  援救直升飞机奉命由函馆13机场起飞,中转千岁基地补燃,经过三次艰难的试验着陆,终于在20日中午1247时在样似小学操场临时用石灰圈成的停机坪成功着陆。
  风风火火抵达样似小学的MH530机组人员在与样似镇救援领导小组紧急商讨之后,于13时30分,将装备员从“玉龙”号40米的上空用吊索成功地降落于救生艇甲板。
  “玉龙”号沸腾了,激动的泪水从四十八双眼眶中滚落下来。
  机长如释重负,“玉龙”号船长王涛,政委郑毅如释重负。惊魂未定的船员看到了希望,二等机工蔡宁抱住装备员的大腿,“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这是喜极而泣。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解决两个致命的前提。
  首先,是要在长仅8米,宽约5米的狭长区域清理出一块完整的,可供直升飞机救助船员逃生的空旷地带。装备员与船长困难地用日语比划着:救生艇边上的柱子、钢丝绳等障碍物,必须彻底清除,否则,直升飞机的尾翼将会在升空时触及障碍物,导致救援失败或飞机失事。
  其二,直升机在悬放装备员回收吊索的时候,由于风力尚未完全减缓和乱气流的原因,使吊索来回在半空晃悠,差一点便挂住救生艇艇架顶端的钢丝。于是,直升飞机又急速飞回样似镇调集大量哑铃等负重物,以策应安全。
  “玉龙”号的共产党员行动了起来。在船体倾斜16度,走路都较危险的情况下,大副耿泰、轮机长余焕章、木匠邱云山加上我,卸掉了准备逃生的棉袄,搬来}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换发票收据需要收回吗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