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尽是不平事的种种不平,都会被时间所埋葬

天天读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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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间,忽然之恋,像雾像雨又像风,来去匆匆。既有复杂的社会和虚伪的面具下一颗纯净善良具有责任感,坚强的心,又有如笑面虎般的可怕阴险。谁曾想过,在放浪不羁的外表下却是一颗强烈的责任心?仅为十七岁的誓言就放弃了最爱,尽管得知最爱已有一对双胞胎儿子的兴奋最终让他想放弃诺言。不羁的外表隐藏不住他想保护所爱的人的冲动,各种误会缠绕在两人之间,最后终于解开。放浪不羁的男人没有说慌,他真的就只爱她一个!那个乍看不算漂亮,优点需要爱她的人发现,内心坚强又脆弱,万是一个人承担的“平凡”女孩!其实,她一点也不平凡。拥有别人不可磨灭的的自尊心,在敌人面前永不妥协的态度,还有......最终别人认为老天终于眷顾她,给她一个爱她的男人,可我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一切误解解开之时.她终于喊出了那三个字,却是在临刑前的监狱里......
别扭的女主。。腹黑霸道强取的男主却是真爱!。。。
下课铃声响了,那个神情木呐的政治老师还没走下讲台,教室里就已经喧闹起来。
“走,巧然,快去抢羽毛球拍!”苏茜在背后拍了我一下。
我赶紧把桌上的书本一股脑儿地往桌子里一塞,就跟着她跑出教室去,跑到体育部门口,前面已经排了两个人了。最近学校里忽然兴起打羽毛球,每天下午课程一结束,就会有很多学生跑到体育部来排队领球拍,来晚了就借不到了。
学生会的体育部长今天来晚了,我们后面已经排了老长的队,大家都在猜测抱怨时,他才气喘吁吁地跑来。因为排在前面,我和苏茜领到了一个羽毛还算完整的比较新的羽毛球,光领到球拍和羽毛球还不行,还得去占场地。学校里总共才四个羽毛球场,来晚了的话,就只有随便找个空阔的地方毫无章法地胡打一气了。
体育课大教室里的球场已经被人占了,我们只有去大教室外的露天球场。露天球场如果没风还好,有风的话,打起羽毛球来就很不痛快了,还好,在这个暮春的阳光明媚的天气里,风儿也是轻轻柔柔的,不怎么来惹人嫌地给我们捣乱。
我和苏茜一边大声地说着话,一边挥舞着球拍进行着一场并不太认真的比赛。其实之前我的球技真的很烂,每次都是苏茜的手下败将,我很不服气,说什么也要将球技练出来,每天都拖着苏茜陪练,再不然就是回去央着老爸专门为我买了副球拍,周末的时候就跟老爸或者妹妹练着玩。现在,苏茜已经渐渐落于下风了,而我的右臂也因为这样的锻炼,好象长粗了些,居然隐隐有些肌肉了。
“巧然,干吗呀,反正是打着玩嘛,用得着这么苦练吗?”苏茜在球网那边大声地说着,可爱的娃娃脸上浮着两朵红扑扑的云儿,看起来更象个洋娃娃了。她刚才竟然吃了我一颗发球,捡起羽毛球,站在那儿,边歇着气儿边不以为然地看着我。
“既然要打就打好嘛,否则打起来还有什么意思。”我可不赞同她的观点,一直就觉得要做什么事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为此,妈妈常说我太好强了,啥事都不服输,可是爸爸又总是打趣地跟妈妈说“这还不是你的遗传?”,然后妈妈就会笑着捶爸爸的胸口说,“也没少了你的遗传,还不是你教成这样的?”
“好啦,苏茜,别罗嗦了,快发球吧。”我冲苏茜喊道。
“发就发,叫你也吃我一颗!”苏茜挥拍将球发了过来。
我心里暗自好笑,这样的发球也要吃的话,那我可真是白练了。轻轻跳起来,挥拍,压腕,羽毛球在球拍的尼龙网上发出非常好听的“啪”的一声,然后带着凌厉的风声,一迅疾的速度直接扣死在苏茜的脚下,让她连接球都来不及。
“好球!”一声喝彩夹杂着单薄的鼓掌声。
我转过头去,一个男生坐在体育教室外的台阶上,正拍着手看着我,带着欣赏的目光,还有微微的笑容,可是见我看到他,他的脸上忽地一红,笑容也羞涩起来。
我心里“嘭嘭”地跳了起来,脸上也发着热。那个男生是高三理科班的班长周鹏飞,也是学生会主席,还是老师心目中的超级宠儿,他的学习成绩好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这次高三的模拟高考,听说他不但是全年级第一名,而且还遥遥领先于第二名九十多分,连老师都咋舌不已,他是这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几乎无人不识。
我不好意思再去看他,继续和苏茜打着球,但却不再大声说话了,我们默默地打着,周鹏飞也一直就坐在台阶上看。苏茜乘在网前捡球的机会给我使了几个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在那样一个出众的男生面前,我们都觉得扭扭捏捏的,可是又不能“弃械逃跑”,那样只会更丢脸。
周鹏飞忽然站起身走了过来,他瘦高瘦高的身影被身后的斜阳映在了球场上。
“带我玩一个吧,我们轮流打,十五颗球一局,好不好?”他站在球场边上微笑着提出建议,他的脸部轮廓非常的明朗,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十分阳光的样子。他的体育成绩也非常优秀,曾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游泳和田径比赛,都捧了奖杯回来,听说他考大学的时候还会因此而获得加分。这样一个男生,早就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其他年级的我不清楚,我们高二文科班的女生私下里最喜欢谈论的话题就是他了,相信有不少女生都在暗恋他。
我看出苏茜已经准备答应他的提议了,慌忙说道:“不,我们好不容易才拿到球拍,你……你去跟别人打吧。”我指了指另外一个球场上也在打羽毛球的一对女生。
他的笑容变得尴尬起来,有些讪讪地看了我一眼,说道:“那……那就算了吧。”说完,他有些没趣地走开了。
苏茜瞪着眼睛看着我:“巧然,为什么不带他玩,你这样很窘人呢。”她说着,又转过头看着那个修长的背影,脸上有不忍的样子。
我撅了撅嘴,没有回答苏茜的问题。才不想和他一起打球呢,怪不好意思的,有他在,就会觉得绑手绑脚,挺不自在的。
“好啦,苏茜,我们继续打吧,就我们两个人玩得还痛快些。”我催促着苏茜发球。
继续打了不到十分钟,周鹏飞又出现了,身旁还有另一个男生,而且他们手中都拿着羽毛球拍,竟然是木杆儿的那种,这种球拍早就进博物馆了,也不知他们是从哪儿找出来的。
“我们来双打吧,场地都占完了,我们又没领到羽毛球,和你们一起打,怎么样?”他又站在球场边,殷切地建议。
这一次苏茜还不等我开口,就先抢着答应了:“好啊,好啊,双打就双打,是男女对打,还是混双?”苏茜高兴地笑着,露出了她那对非常可爱的小酒窝。
“就混双嘛。”周鹏飞回答道,说完就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心里一慌,忙往苏茜那边跑。“不,我们对打算了。”我跑到苏茜身边站定,然后才冲着球网那边的周鹏飞说道。
他脸上有明显的失望,但很快又笑了起来,真的是阳光灿烂的笑容。“好吧,我们来比一局,看谁先赢!”
周鹏飞的羽毛球打得真好,加上另外那个男生也不俗,第一局我和苏茜简直一败涂地。
苏茜叹了口气,沮丧地说道:“行啦,我们输了,打不过你们。”转过头来看着我,“走吧,巧然,我们该去食堂打饭了。”
看着对面那两个男生脸上得意的笑容,不服输的个性在这个时候冒出头来,“不行,再打一局,我就不信真的会输给他们。”
周鹏飞好象就等着我这句话呢,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看起来很可恶的样子。“好啊,那就再打一局!”
这一局我放开了手脚,再不象上一局那样总有点扭扭捏捏、捆手捆脚的样子,比分开始越咬越紧,一直到十四平,苏茜很巧妙地吊了一颗边线球,对面那个不知叫什么的男生没有接过网,十五比十四了,再赢一颗,这一局我们就赢了。
擅长吊网前球的苏茜球拍轻轻一挑,那个男生忙不迭地冲到网前来接,羽毛球被用力地挑向后场的上空,我正防着这手呢,往后急退了几步,身子轻轻往后一仰,手臂挥动到最大幅度,扣腕,听见羽毛球在球拍上发出的声音,就知道这个扣球是成功的。看着球几乎是擦着网沿飞过去,心里又凉了一下,这颗球虽然去势汹汹,可是角度不够刁钻,正朝着周鹏飞呼啸而去,他可以很轻松地接住这颗球。
可是,直到那颗球不偏不倚地飞到他胸前的衣服上,他也居然一点儿去接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我惊讶地看着他,忽然便看到他眼里有某种奇特的闪烁的东西。心里一跳,脸上顿时发起烫来,慌忙垂下了眼去。
“好哎,我们赢了!”苏茜大概也是楞住了,这个时候才发出欢呼声,“巧然,我们真的赢了!”苏茜过来拉住我,开心地又蹦又跳,那一对小小的酒窝仿佛也在她的脸上跳跃着。
“喂,鹏飞,你在搞什么,这颗球你怎么不接?”我听见那个男生在抱怨周鹏飞。
抬起眼,周鹏飞不好意思地笑着,看了我一眼,又慌忙逃避似的转过眼看着那个男生。“她这颗球扣得太厉害了,我接不住……”
真的接不住么,应该不是吧。脸上烫得更厉害了。
在体育部还了球拍,急急慌慌地和苏茜往食堂跑,再不快点儿,食堂就要关门了,妹妹慧然还在等着我打饭回去呢。
苏茜边跑边笑:“巧然,他们再也得意不了啦,还以为那么轻松就能赢我们,不给他们点儿颜色,还不知道我们有多厉害。”
我也笑:“全靠你那颗球吊得好,要不然怎么扣得死他们。”说完,心里又忽然觉得有些理不直气不壮似的。
苏茜忽然停了下来,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笑:“巧然,你有没有觉得周鹏飞挺古怪的。”
“怎么啦,他古不古怪我怎么知道?平时连话都没和他讲过。”我也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她。
“我觉得……”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又打量着我,“我觉得他肯定是喜欢你了。”
我“哎呀”地叫了一声,举起手就轻打了苏茜一下。“得了吧,他是喜欢你了还差不多。”
苏茜跑开了,“咯咯”地笑:“就是喜欢你嘛,打球的时候,我看见他老看着你。”
“你瞎说,我还看见他老看着你呢。”我追了上去,不知为何就特别想笑,但又要竭力忍住。
“你看吧,做贼心虚吧,脸都红了。”苏茜使劲儿地往前跑,生怕我捉住了她。
从食堂里打了饭出来,急急忙忙地就往家里赶。晚上还要上晚自习,妹妹已经上初三了,晚上也有晚自习,她一定在家里等我很久了,爸爸妈妈出门前嘱咐了我的,说妹妹马上就要中考了,叫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的生活,还要督促她的学习。
我的爸爸妈妈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我的家庭也是一个非常温馨和睦的家庭,我和妹妹都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他们对谁都不偏心,都一样地疼爱,只是对我要求地要严一些,从小就让我知道,做姐姐的一定要尽量让着妹妹,照顾妹妹,所以不管他们在不在家,照顾妹妹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了。
爸爸妈妈所属的这个单位是国营企业,规模蛮大的,员工加上家属大概有三四千人,所以开办了自己的子弟学校,小学和中学建在宿舍区内,高中校建在离宿舍区大约五里远的厂区旁边,每天上班上学都有班车接送。爸爸妈妈在家时,我是早出晚归,早上七点半就要搭班车去学校上早自习,晚自习下课后才搭班车回家,中餐和晚餐都在学校食堂里吃。这些天爸爸妈妈到九寨沟旅游去了,他们其实是去庆祝结婚十八周年的,这个虽然他们没告诉我和妹妹,但我还是在他们悄悄商量的时候偷听到了。
爸爸妈妈真是一对模范夫妻,我从没见过他们红过脸争过嘴,他们也从来没对我和妹妹红过脸,对于我们的学习他们总是采取顺其自然的态度,从来也没有硬逼过我们,这一点,很多同学都很羡慕我。不过,我和妹妹也很争气,在班上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的,从没给爸妈丢过脸,今年“三八”妇女节的时候,我们家还被厂里选上了“五好家庭”,得了一套很漂亮的茶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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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的眼泪仍疯涌着,我的心痛得碎裂成无数无数的碎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一遍一遍地冲刷着我的眼睛,让那对面的身影一遍一遍地清晰,模糊,清晰,模糊……
“第一次看见你掉眼泪,是那次有个混蛋想欺负你,我痛打了他一顿,转过身来将你从车里抱出来时,你伏在我怀中哭得象个泪人儿,你的悲伤,你的无助,让我蓦然猛醒,我怀中的女子,是多么地需要人保护,需要人爱,我,再也不能伤害她。”他看着我,那么那么温柔,那么那么深情的目光,“你知道吗?就是那忽然之间,我爱上了你。”
紧紧地抓住那冰冷的铁栏杆,此刻,我恨不得自己有无穷的力量,可以将这阻隔着我们的铁条撕裂拉断,好让我能扑入那温暖的怀中,象那一次一样悲伤地哭泣,好让他轻抚着我的背,在我耳边轻声地安慰:“别怕,宝贝儿,有我在,别怕……”
“我曾对你说过,我爱你,这一句话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可惜你是不信的,在你的眼里,我一定是一个极坏的,极不可信任的男人,我做人真的很失败,既无法做一个好好爱你的爱人,也做不好一个负责任的丈夫。”
“不,”我终于叫道,“我信你的,从最一开始我就相信你,是我的自尊与自卑蒙蔽了我的真心,让我做错了好多好多的事,是我错了,你没有错,你一直做得很好,一点也没有错。”
他摇头:“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有机会认识杜华安,如果不是我,那个魔鬼不会有机会残害我最爱的人,我不后悔杀了他,我后悔的,是不该将你卷入我的世界,不该因此毁了你的一生。”他咬了咬牙,他的眼里有着无比的悔恨和自责,有着心痛与怜惜。我的心疼痛难禁,在这最后的一刻里,他竟仍在为我而心痛。
“没有,你没有毁了我的一生。”我摇头,摇去满脸的泪水,紧紧地贴在那铁栏杆上,仿佛这样可以更靠近他,“是你让我的人生闪亮而精彩,是你让我拥有了这世上最美的情感,是你让我真实地认清了我自己。”我望着他,深深、深深地凝望,无限的爱与柔情此刻再也无法压抑,“我爱你,一直一直都爱你,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地爱你,即使在恨你时,我的心底深处也还在深深地爱着你,从没有改变。”
他蓦地抓紧了那铁栏杆,手上的手铐碰得铁栏杆“铛铛”做响,望着我,他的眼里泛起了泪光,深吸一口气,再呼出,他笑了,无比欣慰的,再也没有遗憾的笑容。
“你会后悔么?宝贝儿。”他深切地凝望着我,那眼底一如无际的**,那让我心甘情愿沉溺其中的深邃的**。
我摇头,我的声音不再颤抖,我的语调坚定不移:“不会,我永不会后悔!”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谢谢你为我生了那么可爱的一对孩子,让我的生命得以延续,没有遗憾了,我的人生再也没有遗憾,宝贝儿,谢谢你!”
我的眼泪再度疯涌,我的心疼痛得几乎窒住了呼吸。留住他吧,老天,不要夺走我最深爱的男人,不要让他这样离开我,一去之后再也无法重逢。让我们相守一生吧,我再也不会把他拱手让给别人,我要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再也不要什么良心道义,只要这一生能我与他厮守,我不要什么来世,我只要今生,今生……
可是,那冷酷无情的狱警蓦然地破灭了我一切的祈求与祷告。
“对不起,探望时间已破例超过二十分钟了,你应该离开了。”
而对面,他也要离开了,我看到狱警已在拉他的手臂。不!不要!我不要离开,我不要他离开。一别之后,今生,我再也无法见到那慵懒的笑容,那一对懒洋洋的眸子,那歪着嘴角无所谓的样子,那宽宽的肩,那温暖的胸怀,那瘦长柔软的手指,那低沉好听的嗓音,那混合着淡淡烟草味道的气息……不要,不要离开……
狱警将他拉离了那紧抓着的铁栏杆,他回过头来,朝着我露出了那懒洋洋的微笑,那唇角处微微展开了一道极有魅力的永生难忘的弧线。
“我爱你!宝贝儿。”
那低沉好听的声音仿佛久久萦耳不去,而那熟悉的身影却就那样飘然远去,在我重重的泪光里,只有那重重的铁栏杆,重重、重重的……
有人要扶我,我挣脱开了,有人在跟我说话,我听不清。我只想走,一直一直地走,走在灰色的阳光下,一丝暖意也没有的阳光,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灰色,灰色的天,灰色的云,灰色的树木,灰色的街道,灰色的行人,灰色的一切一切……
蓦地,我的心剧烈地一痛,仿佛一颗心被人硬生生地剜去了一般,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然而光亮很快便来临了,好熟悉好熟悉的光亮,那么地柔和,那么朦胧的一片白色的光亮,而他,就站在那片亮光的中央,飘然地向我走近,再走近,我奔向他,我以为我触摸到了他,可是却什么也没有。可是,他的气息分明地就在我的脸颊旁,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我的唇上如微风轻拂般地被印下了轻轻地一吻……
“再见,我的宝贝儿……”
坐在银杏树林里那张曾经的长椅上,仰头望着金黄的枝叶疏影间那一抹淡蓝淡蓝的天。又是一年的秋季,天是那么的亮那么的高,秋风里是干爽怡人的气息,片片飘落的银杏树叶,片片的金黄,拾起一片飘落在我裙褶里的树叶,那叶片的形状竟似一颗金子般的心。
冥冥中仿佛注定了好多好多的事,银杏树是存活了千万年的古树,银杏叶似一颗美丽纯洁的心,而银杏树下的祈祷,是渴望永恒,渴望一段刻骨铭心爱恋的祈祷,银杏树下的爱恋也真的就此刻骨铭心。
原来那个时候的我,是那么地懵懂,不懂得珍惜,不懂得满足,更不懂得爱情。我抱怨上苍待我不公,我自哀自怜,苦苦寻觅,原来上苍早就赐给我那么美的一段爱恋,原来那苦苦期待的真爱一直就掌握在我的手中,当我终于发现它时,已经错过得太多太多了。
过去的整整一年里,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活在一片灰色的世界里,我的视线里再没有其它的颜色,只有灰色,甚至我的宝宝和贝贝,他们在我眼里也只是黯淡的灰色。然而,我终于挺过来了,我终于走出了那灰色的世界,我的视野里终于有了色彩,淡淡的,绝不鲜艳。
而另一个女人,那个痴心等候了十七年的美丽女子,她却彻底地活在了那个幻想的世界里。自从他离去之后,自从她服毒自杀想追随他去,却被救回之后,她将那一段痛苦的记忆完完全全地忘记了,从她的脑海里删除得干干净净,她不记得曾有的伤痛,只记得她要等着他,等着他玩倦玩腻的那一天,主动地回去找她,告诉她,他真正爱的其实是她。
我去看过她,她甚至不再记得我,我知道,我也是属于那段痛苦记忆里的,所以,她完全忘记我了。她那迅速苍老了的父亲告诉我,她每天都为自己安排得满满的,弹两个小时的钢琴,进行一个小时的声乐训练,再用两个小时练习舞蹈与形体,一个小时学习法文,一个小时学德语,看三个小时的书……
我看着她,她仍是那么地优雅又高贵,仍是那么地完美无缺,仍在努力地完善着自己,让自己成为最美丽最有魅力的女人,来取悦于那个她痴爱的男人。
忽地就泪盈于睫,这样的女子,生活在自己幸福幻想中的女子,我永远也夺不走她心目中的爱人,永远也夺不走的。我甚至是有些羡慕她的,她仍是个幸福的女人,而我,却必须要面对残酷的现实,怎么也无法逃避。
宝宝和贝贝在不远处的草丛里玩耍,他们已经三岁半了,已经长大了很多,聪明,乖巧,快乐又活泼,他们已经会提问,会问很多让我无法回答的问题,在他们小小的脑袋里,已经开始了思考,开始了对人生,对世界的最初的探索,而他们,也越来越酷似他们的父亲,那个我今生再也见不到了的爱人。
再一次仰起头,望着枝叶间那一抹淡蓝的天,让满眶的泪水倒流回去。他说过的,我不是一个轻易流泪的女孩儿,在他的心中,我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儿,所以,我一定要坚强。
“妈妈,妈妈!”宝宝和贝贝在呼唤着我。
我转过头去,看见的却是一个高大又帅气的男人,一手一个地抱着我的孩子,微笑着朝我走来,那笑容一如秋日的阳光般那么明亮爽朗。
我呆住了,怔怔地望着那个久别了的男人,怔怔地看着我的两个孩子亲热地搂住他的脖颈。
“巧然,”他走过来,轻轻地放下我的孩子,“苏茜说你可能在这儿,果然在这里找到了你。”
“你……”我终于回过神来,终于想起应该微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周鹏飞坐了下来,宝宝和贝贝仍然腻住他,那么地亲热,一点也不怯生的亲热,“听说了你所有的事,所有的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难承受的事。”
我的心一阵悸动。过去了整整一年,我用整整一年的时间终于承受住了那不能承受的事实,而我的心,我的心却仍是那么地脆弱。
宝宝贝贝跑开了,又去草丛里捡树叶,捉虫子,孩子的世界里永远没有灰色,永远是缤纷多彩的。我和身旁的这个男人都怔怔地看着他们,默默地,谁也没有说话。
“这两个孩子真的好可爱,巧然,”沉默良久,周鹏飞终于回过头来看着我,“你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母亲,让我永远钦佩。”
我微笑:“你呢?你的孩子一定更可爱吧?”
周鹏飞笑着摇摇头:“我没有孩子,我,已经离婚了。”
我一惊,转过头去看着他,蓦地想起那个依偎在他身边,乖巧的,样貌似我的女孩儿。
“只结婚一年就分手了,很短暂的婚姻。”周鹏飞没有看我,而是一直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是她提出来的,因为,她终于明白,在我的心中,她只是别人的替身,而不是她自己。”
心里一颤,慌忙别过头去,想避开这个话题。然而周鹏飞却并不想就此打住,他继续地说着。
“而我,也终于明白,我心目中的那个女孩儿,无人可以替代,所以,我回来了。”
我的心砰然而动,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看着那个更加成熟英俊了的男人。他仍是当年的模样,只是不再稚气,不在青涩,眉宇间已没有当年那般明朗,而是沉淀了几分忧郁,几分沧桑,他的眼仍是那样的明亮,却多了几分深沉,几分多思,当年那个明亮阳光般的大男孩,如今已是一个成熟,稳重,深思,又坚定的男人了。而我呢,如今的宋巧然,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腼腆又单纯的小女孩儿了,如梭的时光,在我们的身上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啊。
“周鹏飞,”我轻声地叹息,“你……你为什么会如此执着?”
“因为,”他望着我,深深地凝望,“你就是你,巧然,这世上只有一个你,没有人可以替代。”
我无语,面对一份执着的深情,我无言以对。
“知道我是怎么爱上你的吗?”周鹏飞转过头去,他的眼光仿佛穿透了这片银杏树林,望向了那很遥远的曾经的时光,“那一场羽毛球赛,你轻轻如燕地跳起来,优美地挥舞着球拍,那一刻,在我心里已成永恒,就是那忽然之间,我爱上了你,从此再也无法改变。”
忽然之间,忽然之恋……
我又一次地仰起了头,望向那金黄的树叶间那一抹淡蓝的深处。我也有我的忽然之恋啊,那一段爱恋那么地短暂,却在我心中终成永恒,我曾渴望的永恒,我曾渴望的刻骨铭心,都在这亘古的银杏树下一一实现,这一生真的可以无悔了,这一生真的不再有遗憾。
“妈妈,妈妈,”宝宝和贝贝跑了过来,将一大捧的银杏树叶倒落在我的裙摆里,“我想回家了,妈妈,我们回家!”
“好啊,宝宝,贝贝,”周鹏飞抱起了他们,在他们的小脸蛋儿上一边亲了一下,“我带你们回家,好不好?”
“好啊!好啊!”宝宝和贝贝一起拍着手,开心地笑。他们长高长壮了,我已经抱不动他们,很少抱他们了,难得有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愿意抱他们,他们当然会开心地笑。
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抱起了我的两个孩子,向银杏树林外走去,步履矫健又坚定。我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清楚地听着前面那三个男人之间的对话。
“宝宝,贝贝,我做你们的爸爸,你们喜欢吗?”
“嗯,喜欢,喜欢……”
“那你们以后就叫我爸爸,好不好?”
“好啊,爸爸!爸爸!”
银杏树林外,又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将漫天的晚霞映照得绚丽斑斓,淡蓝的天空永恒地守候在那一片绚丽背后,深湛宽广地包容着一切。阵阵的微风拂来,前面那个高大的男子额前的短发迎风飘动,那飞扬的发梢在夕阳晚照中,仍是当年那般透明的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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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推开花园外那形同虚设的栅栏门,往里走,踩在铺满碎石的小径上,心里竟是那么地忐忑不安。我该怎么向杜华安说呢,告诉他事实么?告诉他我爱的是另一个男人么?告诉他,我为了那个永远也不能相守在一起的男人,而拒绝和他相守在一起么?
走上门前的台阶,想伸手敲门,门却应手而开。推门进去,门内偌大的客厅里乱七八糟地堆放着水泥、河沙,还有一些木板木条,这里已经开始装修了,杜华安让我按着自己的心意装饰这个家的,可是我一次也没有来过。
客厅里没有人,杜华安显然是在楼上的。只得往楼上走,楼梯上,过道上都是乱乱的,满是正在装修的痕迹,地上也脏脏的,不是沙就是水泥灰,墙面也凿得斑斑驳驳。楼上几乎所有的房间门都是打开的,一目了然,惟独那间大卧室的门紧闭着,走过去,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敲了敲门。
隔了一会儿,才听见里面低沉地应了一声:“进来。”
我推门进去,一眼便看见杜华安站在落地玻璃门前,面朝着露台,背对着我。墙角里摆放了一张临时搭起的小床,上面有凌乱的被褥,看样子,是装修工人守夜用的。
看着那个背影,心里顿时愧疚不安,走了过去,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杜华安却不转过身来,也不答应,只是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对不起,杜哥,我……”我该说什么呢?好象说什么都是不对的。
“你想跟我谈什么?谈吧。”仍然是冷冷的声音。
可是我却谈不出来,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怎么?说不出口么?”杜华安终于转过身来,他的面孔更加的冷,“你明知今天要去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的,我们说好了的,可我在那儿等了你一天,你却失约了,为什么?”
“我……杜哥,对不起,”我垂下了头,艰难地说道,“我……不能跟你结婚了。”
沉默了。我知道对面那个男人会是怎样的惊怒,只好一直垂着头,垂着眼,愧于面对他。
“为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硬,“为了那个男人么?杨不羁,那个玩了这世上几乎所有女人的男人?”
“不!你别这么说他。”我冲口就说了出来,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要维护他,不能听到有人将他说得如此不堪。
“你还在爱他?你还爱着那个人?”杜华安的声音蓦地尖厉了,向我走近了一步。
我慌了,慌忙地想掩饰:“没有,不是,我……”
“你不是说他骗了你么?他本来就擅长欺骗女人的,你还爱他?”杜华安又向我走近了一步,他的脸铁青着,他的眼里是愤怒,甚至痛恨的,“你就是为了他,才不想和我结婚的么?”
我退了一步,心里又慌又乱:“不,杜哥,你听我说……”
“你还想说什么?你也是个惯于撒谎的女人,用一大堆的谎言哄骗着我,你当我不知道么?”杜华安的声音越来越尖厉,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吓人。
“我从没想过骗你的,杜哥,你是个好人,我原是准备和你相守一生的,可是……”我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愧疚,“直到昨天,我才知道我和他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误会,他没有欺骗我,是我错怪了他,我……”
“所以你又想和他旧情复燃,将我这个未婚夫丢弃一边,是么?”杜华安又逼近了一步,他的脸已经青得发紫。
“不是,”我摇头,“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他有一个太爱他的女人,我无法将他从她身边夺走。”
“那你为什么还要毁掉我们的婚约,为什么?”杜华安的怒气几乎已扑到了我的脸上,我只得又后退。
“杜哥,我……”我哽住了,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
“你,你心里只有他了,对么?再也容不下别人,对么?”
“对不起,杜哥,”我望着那个恼怒的男人,他的眼里有着被挫伤的不甘,不管怎样,我终于还是伤害了他,终于还是愧欠了他的一片真情,“我不敢请求你原谅,我是个根本不值得你爱的女人,我无法给你幸福,杜哥,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会找到比我好得多,能让你幸福的女人,而我,不配你如此待我。”
对面的男人沉默了,垂着头,好半天不再言语。我慌乱地站在那儿,不知道再说些什么。空气凝固了,房间里一片让人莫名心颤的沉寂。
忽然的,他笑了起来,那笑声尖锐地刺耳,吓了我一跳。他慢慢地抬起头来,那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地古怪,我看不出究竟是什么。
“好啊,宋巧然,你的心肠真够硬的,我这样都无法打动你的心。”杜华安的声音忽然变得又尖又高,他的神色是那么奇怪可怕,我吓住了,动也动不得的,眼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你不知道么?我是真心地爱上了你的,我是真心地想要好好对你的,这之前,还没有哪个女人让我这么动心过,从来没有,你是第一个,可是,你,你却这样对我!”杜华安蓦地吼了一声,一把抓住了我。
我真的吓住了,呆呆地看着他,看着那张渐渐变形扭曲的脸,心里开始感到一丝惧意。
“你当真以为我是个迟钝的傻瓜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你和那个混蛋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以为我一直后知后觉么?”他紧紧地攥住我的手臂,瞪着我的眼里有吓人的血丝,那脸上似笑非笑的,那嘴角轻微地抽搐,“我早就察觉了,第一次带你参加吴晋甫的酒会时,那个混蛋的神情就已经泄露了一切,还有你,你竭力保持的镇定,也瞒不过我的眼睛,更可恶的是,我这才发觉,宝宝和贝贝长得象极了那个该死的混蛋!”
杜华安猛地将我拉近,他的脸凑近了我的脸,我想要躲却躲不开,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扭曲的脸放大在我的眼前:“那个混蛋到底有什么好,他玩够了各种各样的女人,而你们这些蠢女人却一个一个地对他迷恋,我以前的老婆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居然敢跟我提出离婚,而你,你竟然还为他生下了两个孩子,你就这么爱他么?这么一个肮脏的烂人,值得你这样的爱么?”
“不!”我挣扎,“你不能这么骂他,他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他不是……”
杜华安猛地一挥手,我还来不及反应,便倒在了地上,脸上一阵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乱响,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你这个贱女人!”仿佛是野兽的声音在我耳旁嘶吼,“他这样对你,你还要帮他说话,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从地上勉强撑起来,眼前依旧有些模糊,那个可怕的男人在我眼前幻化出重重黑影,仿佛恶魔在张牙舞爪。
“你……”我一开口,便有腥甜的液体顺着唇角涌出,我的口腔里也被刚才那一掌弄伤了,盯着那眼前可怖的魔影,我的声音恐惧地颤抖,“原来,原来你真的是个变态……”
“你敢说我变态?”魔鬼扑了过来,一把揪住了我,“你居然敢这样说我,你才是变态,你才是!”
我的眼前重又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那可怕的猩红的眼睛,紫胀的面孔,白森森的牙……极度的恐惧让我拼命地挣扎起来,想要挣脱那箍住我的魔爪。
恶魔猛地咧嘴大笑,从没听过那么恐怖的笑声,尖厉的怪异的根本不属于人类的笑声。
“你以为我是个白痴么?你和那烂人的一切都在我的眼里。”他继续着那恐怖狰狞的笑,他的声音象怪兽的尖嚎,“所以我更要得到你,那烂人总要跟我抢,以前抢我老婆,现在又想抢你,他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么?”那只魔爪抬起我的下巴,在我脸上放肆地揉捏,“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有女人味的女人,所以我一定要征服你,只有征服了你这种女人中的女人,我才会是个男人中的男人。”那丑恶的脸上流露出变态的痴迷,我想挣脱开他,我想要逃,我好怕,真的好怕。
“可是你偏偏要爱他,那个混蛋玩过无数的女人,抢走我的老婆,在我面前示威,他以为他就是个男人了么?他以为他可以得到任何女人么?我偏不让他得到你!”这个心理变态的男人攥紧了我,不让我有挣扎的余地,“所以我对你更加的好,让你对他死心,所以我对你的孩子好,让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所以我故意让你的孩子去参加他的婚礼,所以我专门买了他曾住过的这幢房子给你,看到你们痛苦,我真的感到痛快,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又笑,很享受似的笑。
我闭上了眼睛,不敢再去看他。这个男人,我曾以为是个真诚善良的好男人,怎么也想象不到,他的内心竟是这样地可怕、狠毒又肮脏,怪不得我所爱的人会那么怕我嫁给他,怪不得他见到我和这个变态在一起时,会那么地惊痛,会那么不顾一切地想要挽救我。我又一次看错了,我的眼睛又一次欺骗了我。
“我本来想娶了你之后,再来慢慢地折磨你,慢慢地享受这种感觉……可是你却居然反悔了,你这个贱女人,你以为你逃得掉么?我不会放过你,还有那个混蛋,你们谁也逃不掉!”这个恶魔竟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逼得我仰起了脸,逼得我将他的丑态看在了眼里。
他恶毒的话,他狰狞的面孔,都把我吓住了,直到那张丑陋的脸凑近,再凑近,我才猛然惊觉,才猛然想到要呼救,要挣脱开他。可是来不及了,我的嘴立刻便被他堵住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我被他压倒在地,他整个身子都沉重地压住了我,我挣扎不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我的心被巨大的恐惧擢住了,所有的潜能也在这一刻爆发,我拼尽了全力推开了他,翻起身便想逃开,却被他从背后扑上来,一把箍住了我的脖子。
“你想逃?你逃得掉么?”他在我耳边嘶叫,“我还没有得到你,怎么可能放你走!”
我的脖子被箍住了,几乎要背过气,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由得他将我拖到了那张小床边,一把将我摔在床上,然后向我扑了过来。
不!我不能被他污辱,不能被这个恶魔肮脏地吞噬,使出所有的力气摆脱他,使出所有力气救自己,我抓伤了他的脸,我咬痛了他的唇,我惹怒了他,我的挣扎与自救让这个恶魔骨子里的兽性完全爆发。他又是一掌挥过来,几乎将我打晕了过去,然后随手将床上那块破烂的枕巾塞进我嘴里,在地上拾了一根麻绳捆住了我,让我再也动弹不得,他疯狂地撕碎了我所有的衣服,扑到我身上……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我不要受这样的污辱,我不要……上天啊,求你救救我,别让我沉沦于地狱,别让我的贞洁被这样一个恶魔玷污,别让我愧对我深爱的男人,无颜面对他真切的深情,我该听他的话的,早该听他的,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可怕的魔鬼在我身上反复辗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有劲没处使一般地揉痛了我。我睁开了眼睛,忽然猛醒,这个恶魔,真的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根本无法得到我,他是一个完全无可救药的性无能。
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个恶魔是不能玷污我的贞洁了。可是,我要怎么逃脱他的魔爪,这个地方,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不会有人知道我在这里的,我怎么才能逃得出去?天已经黑了,屋子里几乎已没有光线,黑暗中,只有那个魔鬼兀自在无能为力地喘息,而我的爱人,他知道我在这里么?他知道我有危险么?他可感应得到,我已经落入魔鬼的掌握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魔鬼忽然从身上离开,黑暗中,我只能看见一个黑影半跪在我面前,只能看见那黑影急剧地起伏,只能听见那困兽般的粗重喘息。良久,那黑影猛地发出了一声咆哮,仿佛从嗓子眼里迸裂出来的,充满恨意的,恼羞成怒的咆哮,然后,又扑到我身上,象饿狼扑食一般地疯狂撕咬着我……
一整夜,这个丧失了人性的魔鬼用着种种可怕至极、残忍至极的方式折磨着我,让我一次次地痛晕过去,又一次次地痛醒过来。这一夜,我如同沉沦于地狱,这一夜,我真正体会到夏红燕受了整整六年的非人折磨,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怪不得她会无数次地想到了死,这样活着真的生不如死,怪不得她会爱上了我所爱的男人,有这样一个魔鬼丈夫,我的爱人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天使。
当我又一次痛醒过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那个魔鬼仍在无休止地用着残酷地手段在我身上发泄着他的兽欲。我浑身已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我的痛觉都已不再那么灵敏,我的思维已渐渐陷入混沌,我的身下不停流着的血,带走了我身体里一点一滴的热量,我好冷,冷得浑身发颤,冷得思维里还有一丝清明,清明地感觉到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从我身体里流逝……
那恶魔终于累了,终于满足了他的兽欲,从我身上离开,将我从床上拖下去,自己去躺靠在那张小床上,喘着气,满意地看着我,一副极享受的神情。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还真能忍痛,居然一声也不叫出来。”他狰狞地笑着,露出一口沾满血的牙,“不过,看到你痛苦的表情,就已经很享受了,真是一种享受,至高无上的享受,一般人都不懂得享受这个,只有我懂,哈哈哈……”
他的笑声尖利地钻入我的耳膜,刺激着我尚未完全混沌的意识,想从地上撑起身来,可是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我真的快要死掉了,就这样死掉了么?我的孩子,我的爱人,我的亲人,我的朋友,他们知道么?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么?不……
楼下忽地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仿佛是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撞倒了,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上楼来,卧室的门也被“砰”地一声撞开了。
“宝贝儿!”是他的声音,惊痛无比的声音。然后我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抱住了,被迅速地拥进了那温暖的怀中,可是我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是一只颤抖的手轻轻地抬起了我的下巴。睁开模糊的眼,看到的是一双泪光晶莹的心痛无比、悔恨无比的眼睛。
“对不起,宝贝儿,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晶莹的眼泪掉落在我的唇上,心里模糊地一痛,第一次看见他落泪啊。
然而那魔鬼的笑声又尖利地刺了过来:“你是来晚了,你的女人,我已经将她完完全全地占有了,她身上的每一处都留下了我的印记,抹都抹不掉,哈哈哈,你行吗?杨不羁,你行吗?”
“你这个魔鬼!我要杀了你!”围住我的手臂松开了,面前人影一晃,“你这个禽兽,你这个畜牲,你敢这样伤害我爱的女人,我让你不得好死,我让你……”
“好啊,你杀了我啊,哈哈哈……”那个魔鬼仍然无所畏惧地笑,仍然声如尖嚎。
我硬撑起身,看着他箍住了那恶魔的脖子,看到他手里寒光霍霍,心里蓦地一寒。
“你杀了我,你也不得好死,跟你哥一样,不得好死,哈哈哈……谁让你跟我做对的,谁让你抢我的女人的,你知道你哥是怎么翻船的么?告密的是我,哈哈哈……是我派人去向公安局告密,把你和你哥的老底全都掀了出来,可恨的是,吴晋甫那老不死的,居然会帮你,保得你哥没判死刑,还保得你也逃脱了罪名,妈的,真不过瘾,不过,你哥还是难逃一死,哈哈哈……这叫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哈哈哈……”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害死了我哥,伤害我最心爱的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他蓦地怒吼道,背对着我,浑身都在剧烈颤抖。我看不见他脸上是怎样的悲愤与狂怒,可是我能感觉到那逼人的仇恨,那让人心惊胆寒的杀气。
“不要!不要啊……”我拼尽全力地喊道,拼尽全力地想扑上去阻止他,可是来不及了,他手中寒光一闪,杜华安猛地痛嗥了一声。
“你这个恶魔,我杀了你!杀了你……”他不停地吼叫着,声音尖锐得吓人,而他手中的寒光也不停地挥闪,疯狂地挥闪……
杜华安只叫了几声,便不再叫了,我看见他软倒在了床边,头一歪,正好瞪着我,目不斜视地瞪着我,那眼光里什么也没有了,只是空洞,吓人的空洞,而他的身下,渐渐地浸出一大滩黑红色的液体,越浸越多,浸透了那张小床上的被褥……
一连串的脚步声从楼下传了上来,一连串的脚步声拥进了这间空荡荡的房间。
“住手!赶快住手!我们是警察……”
我眼前蓦地一黑,再也看不见那双瞪着我的空洞的眼睛,还有那不停挥砍着的霍霍寒光……
(四十九)
————完结篇
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地漫长,我在地狱里沉沦,我在黑暗中挣扎,看不到一丝的光亮,只看到那双瞪着我的眼睛,空洞得吓人的眼睛,一直追随着我,不管我怎样挣扎,却怎样也摆脱不掉……我想逃,却一步也迈不出去,我想叫,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我浑身都在火辣辣地痛,仿佛在炼狱里焚烧……我不要沉沦在这可怕的地狱里,我要光亮,我要天堂,我要我的爸爸妈妈,我要我的孩子,我的爱人……
……终于的,眼前总算有了一些光亮,微弱的,模糊的,我想看清却始终也看不清,使劲儿想睁大眼睛,可眼皮却沉重得象灌了铅。
“姐?你醒了么?醒了么?”是慧然的声音么?听起来好象是那么地遥远。
“小慧,她还没醒。”苏茜的声音轻悠悠地飘过来。
“可是她的眼睛在动呢,苏茜姐,你看,真的是在动呢。”慧然的声音忽地近了。
“她已经无数次这样眨动着眼睛,可是又有哪次是真醒过来了呢?”苏茜的叹息仿佛就在耳边。
可是我醒了呀,只是眼皮好重,几乎没有力气把它撑开,苏茜说我没醒,那我一定要醒过来,让她看看。
使劲儿地睁开眼睛,只是睁开眼睛,竟也要我使出浑身的力气么?我怎么了?我这是在哪儿?
“姐!你真的醒了?”慧然的脸模糊地在我眼前晃,我想看清楚她,可是目光却总也聚不拢来。
“巧然,你真的醒了?天,你真的醒了!”苏茜的脸也凑过来了,同样的模糊不清,我使劲地眨了眨眼,终于将涣散的目光聚在了一起,终于看清了,慧然,苏茜,就在我的眼前,她们离我那么近,触手可及。
“小慧……”我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心里一惊,我究竟怎么了?
“姐,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慧然对我露出了笑容,可眼眶里却蓄满了盈盈欲滴的泪水,她,憔悴了好多啊,还有苏茜,也消瘦苍白,她们怎么了?而我,我到底怎么了?
房间里满眼的白色,我的嗅觉也渐渐灵敏了,一股浓浓的消毒药剂的味道,属于医院的味道。我,竟是在医院里么?
“我怎么了?”我终于发出了声音,可是我的意识,我的思维,都是凝固了般的,无法灵活运用。
“姐……”慧然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她的神情是那么地心痛与悲伤,“姐,那个恶魔把你伤得体无完肤,医生说你差点就失去了生育能力,他真的是个变态,真的是魔鬼……”慧然扑到我肩上哭,肩头不住地颤动。
恶魔?哪个恶魔?我的记忆陷在了一片混沌之中,只能无助地望着苏茜。
“巧然,”苏茜含着眼泪望着我,“你已经昏迷了二十多天,反复地高烧不退,真吓死我们了,现在终于醒了,好好休息吧,不要再去想什么了。”
我怔怔地望着苏茜,慧然兀自伏在我肩头哭泣,她们的神情都是那么地难过,那么地悲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究竟怎么了?我一定要想起来,一定要将那混沌中的记忆抽离出来。
……我有两个孩子的,我有深爱的人,可那一场婚礼,他……杜华安!那幢别墅小楼……
我的心蓦地一跳,恐怖的记忆一点一滴地回来了。
……那煎熬在地狱般的夜晚,那个恶魔……他来救我了……那双浸在血泊中瞪着我的眼睛……
“啊——”我惊叫了起来,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姐……”
“巧然……”
“他呢?”我瞪着慧然和苏茜,抓住了她们,心里忽然揪紧了般的疼,“他呢?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我浑身都在颤抖,几乎要喘不过气,那可怕的一幕不断地在我脑海里闪回,记忆的神经每一根都在迸裂般的痛……他杀了那个恶魔,他杀了那个害死了他哥哥的仇人……可是现在,他在哪儿?我的心里蓦然说不出的恐惧,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般的恐惧。
苏茜和慧然面面相觑,她们都不说话了,一个字也不说,她们分明是知道什么的,可是却不肯告诉我。
“告诉我,你们告诉我!”我死死地抓住慧然和苏茜,大口大口地喘息,“他在哪儿?他怎么了?告诉我,告诉我啊……”
“你们告诉她吧,她应该知道的。”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从门口那边传来。
我转过头去。是江志民,他,他知道么?他会告诉我么?
我松开慧然和苏茜,翻身跳下床就向江志民跑过去,可是我一步还没迈出去就跌倒了,我的双腿竟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
“巧然!”
慧然和苏茜惊叫,慌忙地扶起了我。
“江志民!”我只看着进门的那个男人,什么也不顾了,“你知道的,他在哪儿?他怎么了?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心里害怕得要死掉。
可是江志民刚想开口,便被苏茜阻住了:“志民!别太残忍了,巧然受不了的,她已经再也不能承受了。”
心里猛地被撞了一下,回过头望着苏茜。我受不了?是什么样的事,连苏茜都会认为我受不了?他……他……
“苏茜,”江志民忽然说道,“如果瞒着她,不告诉她,才是对她最残忍,巧然以后一定会怨我们的。”
怨他们?我为什么要怨他们?我转过头去看着江志民,我的心已经紧绷得要裂开,我整个人也瘫软得要支撑不住。
“瞒着我什么?你们瞒了我什么?他……”我浑身冰凉,我的声音颤抖无力,“他究竟怎么了?他……他死了么?”说完这句话,我的眼前就是一阵的黑。
“姐……”
“巧然……”
慧然和苏茜惊惶地喊着我,惊惶地摇晃着我。
“他没有死,巧然,他……”苏茜忽然哽住了,“志民,你说,我……”
“巧然,”江志民走了过来,将我从地上连扶带抱地搀起来,让我坐在了床边上,让苏茜和慧然一边一个地扶住我,“我可以告诉你,可是,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你一定要承受住,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孩子。”
望着江志民严肃又同情的神色,我的心在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身体里浸了出来,浑身克制不住地冷,连牙关都在打战。
“你告诉我,我……我能承受得住。”
“好——”江志民看着我,眉头微微地一蹙,再也不忍看我了似的,将头转向了一边,“他现在在监狱里,他杀了人,因为手段太过残忍,已经……已经被法院判处死刑,并被驳回了上诉。”
我的胸口猛地一窒,眼前一片黑暗,终于沉入那冰冷幽暗的深渊……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有白色的身影一晃,耳中听见的仿佛是医生严肃的语声。
“不要在刺激她,这样的休克对病人来说非常地危险,请你们一定要注意。”
休克?我没有死掉么?如果死了,就可以和他在一起,生死都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巧然,你……你醒了?”苏茜俯下身看着我。
“我要见他,”我望着苏茜,“我一定要见他,苏茜,我要见他!”
苏茜楞住了:“巧然……”
我撑起身来,找到了坐在床尾的江志民:“他……他什么时候走?我要见他,一定要见他。”
江志民看着我,他不忍再说了,咬着牙,紧抿着嘴,不想再说一个字。慧然在一边哭,不停地哭,捂住嘴压抑地哭。
我看着江志民,直直地看着他:“江志民,你告诉我,我承受得了,我一定要见他。”
“巧然,”江志民终于说道,“执刑时间定在明天早上十点,来不及了,你……你见不到他了。”
我转过头看着漆黑的窗外,明天早上十点?来得及的,至少还有十几个小时,来得及的,幸亏我醒了,幸亏我没有继续昏迷着,还来得及,我想要对他说的话,都可以说了,来得及的。
“我要见他,江志民,你带我去见他。”
江志民摇摇头:“不行,巧然,死刑犯执刑之前是不允许探望的。”
“不!”我尖叫了一声,翻起身来,扑过去抓住了江志民,“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求求你,求求你带我去……”
“巧然,你别这样……”苏茜拉住我。
“不,我要见他!”我死盯住江志民,只盯住他,“我要见他,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这些话如果不能说给他听,我情愿随他而去,也不要一辈子遗憾,让我见他,我一定要见他!”
“志民!你想办法吧,”苏茜哭叫道,“帮巧然想想办法,你认识那么多人的,一定能让巧然见他一面的,算我求你了,求你了!”
江志民震动地看着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好,我去想办法,你们等着我,我一定让巧然见到他!”
江志民急匆匆地走了。我僵硬地坐在床边,望着漆黑的窗外。
“巧然……你躺一会儿吧,别着急,志民会有办法的。”
“姐,你要挺住啊,别忘了你还有宝宝和贝贝。”
我不要躺,我要等,望着漆黑的窗外,等……我没有忘了我的宝宝和贝贝,如果不是有他们,我真的会决心随他而去,然而现在,我只有等,等着见他一面,最后的一面。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它总是这么地残酷,从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老天啊,请你这一次一定要帮我,让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让我见他一面,无论如何,一定要见他一面。
然而黎明匆匆的脚步是那么地不近人意,就那样无情地撞破了黑暗的窗棂,撞碎了我的心。时间不多了啊,江志民,江志民为什么还没有任何的消息,我见不到他了么?我真的见不到他了么?老天一定要让我此生永留遗憾么?如果天意如此,那我真的想要不顾一切地随他而去,生生死死,生生世世地在一起……
天越来越亮了,阳光已无可阻挡地挥洒进来,一道一道的,象一把一把的利刃挥砍在我身上。我越来越冷,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绝望……
门“砰”地一声推开了,我从床边跳了起来,回过头望着冲进门的江志民,心里“突突”直跳。
“好了,巧然,你可以见他。”江志民满头满脸的汗水,甚至连衣衫都浸透了,“快,时间不多了,快!巧然。”
从身体里蓦然涌出的一股热热的力量支撑住了我,让我有力气奔出医院,坐上江志民开来的警车,一路开着警笛呼啸而去。
苏茜和慧然只能在车上等我,江志民带着我进去,经过重重的关卡,重重的检查,终于站在了一扇大铁门外。
“巧然,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江志民歉然地望着我,“对不起,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只为你争取到了十分钟,快进去吧,你们,只有这十分钟了。”
十分钟?只有这么短暂的十分钟么?老天,这么长这么长的人生啊,你却吝啬得只给我十分钟么?
身旁的一位狱警打开了那扇大铁门,我下意识地跟了进去。
迎面便是一排长长的铁栏杆,从地到顶的,封得严严实实。
“你就站在这里吧,犯人一会儿就出来了。”那位狱警站在我身旁。
铁栏杆的外面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的对面也是一排同样的铁栏杆,中间相距至少有三米,通道的两边也站立着值勤的狱警。我就要在这样的地方见他最后一面么?不是只有我们两人,身旁还有这么多不相干的外人。
忽然的,他就那么忽然地出现在对面那排铁栏杆后,那么地突然,却又那么地从容,抬起头来望着我,他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熟悉已极的让我心碎的懒洋洋的笑容。
我的眼蓦地模糊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疯涌而出,我的心痛如刀绞,抓住那铁栏杆,望着我深爱的男人。我以为狱警会打开门让我进去,没想到只能这样隔着三米远的通道,隔着两道冰冷的铁栏杆,眼睁睁地望着他,无法触摸到他,无法去偎入那深情的怀抱。
眼泪就象溃了堤的洪水一般泛滥着,我使劲地眨着眼,拼命地想要看清楚那铁栏杆后我深爱的男人,拼命地提醒自己不要哭,不要哭,让我看清那无法忘却的的容颜,让我将他的身影,永恒地刻在心间。
“宝贝儿,别哭。”他仍然那样微笑,语调里是那么地怜惜,“你很少哭的,在我的记忆里,你是个最坚强的女孩儿,从不会轻易地哭泣。”他的声音是那么地平静,那么地抚慰,他的神态是那么地安宁,哪有半点象是即将赶赴刑场的死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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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巧然,巧然……”耳边是苏茜焦急的声音,睁开眼来,看到的是她忧虑无比的眼,“你吓死我了,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电话里说些什么?”
电话?啊,我的孩子……
我猛地站了起来,可眼前又是一黑。
“巧然,你别急,别急,”苏茜慌忙扶住了我,“到底是什么事?你不要急,先告诉我。”
“苏茜……”我想抓住苏茜,可是却发现自己几乎没有一点力气,“我的孩子……孩子不见了,他们不见了……”
“什么?”苏茜惊呆了,声音都大了,“孩子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
“姨妈带他们在街边玩,进了屋出来后,孩子就不见了,找也找不到……”我浑身颤抖,再也说不下去。
“啊?”苏茜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见了,找不到?他们还小啊,自己不会跑得很远的,难道是……是被人贩子乘机拐走了么?”
苏茜说中了我心底最害怕的事,我呻吟了一声,一阵阵恐惧的寒意从心底里冒了出来,再也站不住,软倒在沙发里。
“那……那怎么办?啊,巧然,不……哦,对,巧然,别怕,别急……”苏茜完全乱了套,语无伦次,“我找志民,他一定有办法,一定能找到孩子的。”
她转过身便去打电话,我听见她几乎是大着嗓门在命令着电话那端的人。
“……你一定要找到,听见没有?随时向我们汇报情况,我们一直在这里等着,你一定要找到孩子啊!”
漫长的等待。几乎每隔半个小时,苏茜就会打电话去询问,可是答案总是让人失望的。我半躺在沙发里,浑身发冷,不停地颤抖。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希望,我活下去的支柱,不能失去他们,不能……可是,他们在哪儿,是谁会那么狠心夺走他们,逼我活不下去。
慧然赶过了,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扑到我面前,紧紧地抱住我。
“别怕,姐,孩子不会丢的,他们会回来的,别怕,姐……”叫我别怕,可是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
夜里十点过了,可是江志民那儿依然没有孩子的一点消息。我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了,连离开那沙发的力量都没有,我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绝望一步一步地要将我吞噬。苏茜不停地安慰我,慧然在整间屋子里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一刻也没停下来过。
电话铃蓦然响了,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吓了一跳。我从沙发里猛地坐了起来,扑到电话机前,一把抓起了电话。
“喂……”我的声音竟是如此虚弱。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喂,是我……”
是他!心里蓦地一痛,忽然好想哭。他,他知不知道孩子丢了,他知不知道我已经几乎要崩溃,他知不知道,这个时候我真的好想他陪在我身边,给我力量,给我安慰。
“你,你……”我却说不出话来。
“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电话那头吸了一口气,“孩子在我这儿。”
“什么?”我简直懵住了,“怎么会在你那儿,你怎么……”
“是我带走了他们,他们现在在我这儿,很好,你放心。”
“你带走他们做什么?你究竟想做什么?”我终于回过神来,手忽地一软,几乎拿不稳电话。
苏茜和慧然都围拢了来。慧然叫了一声:“孩子在哪儿?姐,是谁?杨不羁么?”
“我带走他们,是因为你不让我见他们,可他们也是我的孩子。”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冷静,“还有,是想和你讲个条件,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会把孩子带走,不会再让你见到他们。”
“不……”我眼前一黑,再也站不稳。
苏茜一把扶住了我,可我站不住,所有的力气都耗光了,内心里是说不出的害怕。我好怕,好怕会再也见不到我的孩子,他,怎会这么残忍?
“杨不羁!”慧然一把抓起电话,愤怒地喊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这个恶棍!”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慧然蓦地说道:“你还假惺惺地关心我姐姐,她已经快被你害死了,你不害死她,不肯甘心吗?快把孩子还给我姐姐,否则我会报警,你逃不掉。”
“条件?什么条件?你还有脸讲条件,你……”
“好,你在什么地方?”
慧然“啪”地一声放下电话,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对苏茜说道:“苏茜姐,报警,我知道他哪儿了。”
“不要!”我慌忙说道,挣扎着从沙发里坐了起来,“别报警!”
“姐,他抢走了你的孩子,你……”
“不,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有权见他们的。”我虚弱地喘了口气,“他在哪儿?我去见他。”
“可是那个恶棍要跟你讲条件,姐,别去。”
我摇头:“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他,只要能要回我的孩子。”
拦了一辆出租车,苏茜和慧然陪着我直奔他所说的那个地点。那是一幢公寓大楼,他在十二层A座,慧然按了门铃,苏茜一直搀扶着我。这个时候的我,竟是这么的软弱,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开了门,一看到我,原本冷峻的神色一下变了。
“你怎么了?”他担心地看着我。
“别废话!孩子呢?”慧然急躁地一把推开了他,就往屋里走。
他让我们进了屋,关好门后,转身说道:“孩子不在这儿,不过他们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我回过身望着他,千百种滋味在心中交杂,可是,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话:“请你把孩子还给我。”
他沉默地盯了我好一会儿,缓缓地走过来:“还给你可以,但你一定要答应我的条件。”
“你凭什么提条件?”慧然叫了起来,冲到他面前,“把孩子无条件还给我姐,你这个恶棍!你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是我姐的命根子么?你不知道夺走了他们等于要了我姐的命么?你怎么这么没有人性?”
“小慧!”我喊住了慧然,她的话已经有些激怒他了,我看到他隐忍地咬了咬牙。
“你说吧,什么条件?”我无力地靠在苏茜身上,望着那个让我爱恨交织的男人,“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只要你把孩子还给我。”
他看着我,深深的目光,那里面有着说不出的痛苦,说不出的矛盾,说不出的凄楚。
“好,”他吸了口气,“只要你答应,绝不会嫁给杜华安,我就把孩子还给你。”
“什么?”慧然又叫了起来,“你凭什么不让我姐嫁给杜哥?你可以娶老婆,却不让我姐嫁人,你可以生活幸福,却不让我姐有一天好日子过么?你凭什么?我姐该为你受苦么?该被你欺负得这么惨么?”
“她嫁给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嫁给他,我不能让我的孩子落在那个变态狂手中!”他也忍不住地吼了起来,胀红着脸,瞪着慧然,又瞪着我。
“变态?我看你才变态……”
“小慧,别说了!”我又一次喊住了慧然,转过头去望着他,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不嫁给杜华安,你把孩子还给我吧。”
“巧然!”苏茜一直沉默着,这个时候才不赞同地喊了一声。
他看着我,神色痛楚,胸膛剧烈地起伏,好半天,才低沉着声音说道:“好,你说话可要算数,否则,我随时会有办法要回我的孩子。”
“杨不羁!”苏茜气愤地喊道,“巧然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么?你太小看她了!”
听到苏茜的话,他顿时面有愧色,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
“好,我带你去见孩子,不过,只是你一个人去。”他说着,看了看苏茜和慧然。
我点了点头,准备要跟他走,苏茜拉住了我,慧然也喊了一声。
“你们放心吧,”他忽然说道,“我绝对不会伤害她。”
慧然不信地“哼”了一声,苏茜也仍然不肯放手,我转过头去对她们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挣脱开苏茜的手,跟着他走出门去。他要来扶我,我退避了一下,拒绝了。
看了我一眼,他没有说话,关好门后,径直便朝隔壁的B座走去,摸出钥匙打开了门。原来我的孩子就在隔壁么?我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踉跄着奔进屋去。
“在卧室里,他们已经睡着了。”他在身后轻声地说道,几不走上来,前去打开了卧室的门。
我走进去,一眼便看见我的两个心肝宝贝并着头睡在那张大床上,看起来睡得沉稳又香甜,半点也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而床边的沙发椅里,赫然地坐着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我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是他,怪不得,怪不得我的孩子会被他找到。
“宋**……”“猴脸”一见到我,立刻站了起来,喊了我一声,又不知该说什么,脸上有些微的尴尬和歉然。
我没有理会他,急忙走过去坐在床边,看到我的两个孩子安然无恙,我绷得紧紧的心顿时松懈了,坐在那儿再站不起来。
凝视我的两个孩子,目不转睛的,怎么也舍不得把眼转开。我没有失去我的孩子,没有失去我整个的世界,他们好端端地在我的面前,继续地支撑着我活下去。
他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后,我不知道,只是忽然有一双手臂围住了我,只是忽然便感觉到了那熟悉的温暖的胸膛,那带着淡淡烟草味道的气息。
“宝贝儿,”他在我耳边轻声地喊,颤抖着声音,“你竟为我生了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你为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独自抚养两个孩子,这三年,你究竟过着怎样艰难的生活?我无法想象你究竟是怎么捱过来的。你是应该恨我的,我给了你无穷的痛苦,你该恨我,我对不起你,我几乎无颜面对你。”
依偎在那坚实的怀抱里,我的心幸福地疼痛,我的眼泪快要忍不住。不,我不恨你,我怎么可能再恨你?这一刻,能被你再次深情地拥抱,曾是我魂牵梦绕的盼望,我已经要感谢上苍,又怎么还会再恨你?只是……只是我们的幸福注定短暂,只是我们注定无法再在一起了。
好依恋他的怀抱,好喜欢他轻喷在我脖颈里的热热气息,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那么地让人不愿舍弃。
“宝贝儿,”好喜欢他这样宠爱地唤我,好喜欢他低低的沉沉的嗓音,“你能原谅我么?原谅我对你犯下的罪过,我知道这是一种奢求,可还是……我真后悔离开你,如果我知道你有了我的孩子,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你的,让你一个人吃了这么多的苦。”他吸一口气,气息里都是颤抖的,“可是当时,我不得已,我已一无所有,我又那样地伤害了你,吴晋甫对我有恩,吴丽娜等了我十几年,我必须要报恩,必须要做个负责的男人,就注定会带给你更多的伤害,我只好离开,远远地离开。”
我明白的,都明白了,我已经原谅了你,在你温柔的怀里,我已经几乎忘了自己曾吃过的那些苦,只有甜,只有从心底深处溢出的甘甜。可是……这甜蜜会让我沉溺,会让我忘了那个痴心无悔的女子,会让我对她食言,不,我曾尝过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我不想去这样伤害那个女人,不忍让她也那样地痛不欲生,我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我已经知道他真心爱我,够了,足够了。
轻轻地挣脱开那实在不愿离开的怀抱,从床边站了起来,背对着他,不敢让他看见我满眼的泪光。
“对不起,我该带着我的孩子走了。”俯身想去抱起孩子,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不,”他压抑地低喊,“被带他们离开我,他们是我的孩子,让我们在一起。”
依然不敢回头,不敢去看他痛苦的神情,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地冷漠:“别忘了,你已是别人的丈夫。”
他抓住我的手一松,又蓦地紧了:“不,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不能再让我所爱的女人为我吃苦,我会离开她,你和孩子才是我该照顾一生一世的人。”
心里一阵激烈地震荡,浑身都忍不住地颤抖。终于回过头,看着那个我深爱的男人,深深、深深地凝望,重逢以来,第一次这样认真地仔细地看着他。他清瘦了好多,眉目之间却更清峻了,那曾舒展的双眉间,现在已积聚着一道痛苦的痕,那对曾懒洋洋的眼眸,此刻有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坚定,那总有着慵懒笑意的唇角,此时也紧抿着……他,要背弃那个维持了十七年的誓言了,为了我和孩子,这个从不食言的男人,不愿再信守承诺了,决心去伤害那个痴爱着他的女人了。
此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个狠毒的没有良心的女人,那么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心安理得地和他厮守在一起,一家人团团圆圆,完完满满,再也没有遗憾。可我不是,我做不到,我的良心时刻地提醒着我,别为了自己的幸福,去伤害另一个女人,你答应了她的,你也是不会食言的,就算你食了言,和他相守在一起,你的良心能安么?而他,他的良心也会真正地安宁么?如果他是那样冷酷无情的人,他早就离开她了,何须今日?如果他是那样的人,我,还会爱上他么?
想深吸一口气,可呼吸却被胸口那团硬硬的哽堵阻住了,想继续看着他,却怕眼里不自觉的泪光泄露了我迫不得已隐藏起来的柔情。只得垂着眼,只得故作冷静的腔调,对他说着这辈子最不愿说的谎言。 多,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你别再妄想了,死心吧。”以最快的速度说完这些话,生怕会哽咽住。
沉默,好长好长的沉默,长久得我几乎要撑不下去了。
“你真的这么恨我,这么恨我,连补偿的机会都不给我。”他的声音低沉得不能再低沉,仿佛他的心都已沉在深暗的谷底,“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真正地爱过我,只能感觉到现在的你,是绝不会爱我了,即使你为我生了两个孩子,可我对你太多的伤害,仍让你绝望,一切错皆因我而起,如果……”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如果三年前,我能预先知道自己会爱上你,并因此会给你带来无穷的痛苦,那么那个夜晚,我一定会放你走,绝不愿毁了你原本单纯快乐的生活。”
那一年的那个夜晚,昏乱的黑暗的夜晚,《我心依旧》反复吟唱的夜晚,我的初吻,我的初夜,全都给了这个男人。如果我能预先知道我会爱上他,那么那个夜晚,我一定会虔诚地无悔地将一切温柔地奉献给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不留一丝一毫的遗憾。
“好,你把孩子带走吧。”他声调艰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以后……以后可以经常去看他们吗?”
咬着牙,我拒绝了:“和你妻子好好地生活吧,以后你们也会有孩子,不用再挂念我的孩子。”
又是沉默。我僵硬地站在那儿,能感觉到他无奈的痛楚的目光网住了我,无法动弹。
“宝宝和贝贝真的好可爱,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他忽然说道,声音忽然无比的柔和,“是你教的吗?我以为他们不会叫‘爸爸’的,可是他们叫得清楚又响亮,我一让他们这样叫我,他们立刻就叫我‘爸爸’,一点也没有犹豫,他们很亲我,几乎没有陌生的感觉。”
父子天性啊,真的是血浓于水的至亲骨肉,宝宝、贝贝原本是有些怯生的,可是在他们父亲的面前,竟是有着特殊感应的,父与子的心灵感应。
我转过头去,看到他正俯下身去,在两个孩子的小脸蛋儿上轻轻地亲吻着。他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那么慈爱的神情,微微的笑,不舍的眷恋。
泪水又迅速地模糊了我的眼,慌忙眨去那一层泪雾,这一刻,这一幕,是多么得温馨隽永,我一定要看得清清楚楚,一定要把这一幕深深地定格在我心中。
我真的该走了,否则我真的会食言,会不顾一切地扑入那温柔深情的怀中,紧紧地抱住,再也不肯放手,然后,做一个终生都耿耿于怀,良心难安的女人。
走过去,抱起两个孩子,他们睡得好沉,兀自伏在我肩头沉睡。转过身,向门外走去,快步地走,不让虚软的腿有片刻的迟疑。
“你……你真的答应不会嫁给杜华安了吗?”他在身后仍然担忧地追问。
我摇了摇头。不会了,我的心已经嫁给我深爱的男人,心有所属,又怎能再嫁他人?
和苏茜、慧然带着孩子回到美容院时,已经是凌晨了。折腾了一晚上,除了两个孩子无忧无虑地熟睡,我们谁都没有一丝倦意,呆呆地坐着,呆呆地对望,连慧然都反常地沉默。我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她们在为我多磨的人生而悲戚,为我总也无法幸福而忧伤,再多的言语也已经无法改变我早已注定的命运,所以沉默,只有沉默……
看着我熟睡的孩子,我知道这一天里,我所做的决定,对孩子的一生会有着多大的影响。也许他们会怨我,也许会恨我,可是,等他们长大了,等他们真正懂得了这世间种种复杂而又善良的情感时,我想,他们会明白我的。
天亮了,孩子醒了,欢蹦乱跳地扑进我怀里笑闹撒娇。我舍不得他们,可还是要送他们回姨妈那儿去,因为孩子的失踪,姨妈已难过地病倒了,孩子的出现会是治好她的良药,再有,今天我还要去半一件很重要也会很麻烦的事,所以,只能将孩子送回去。
姨妈看到两个孩子安然无恙地回到她身边,高兴得老泪纵横,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又是亲又是爱的,怎么也舍不得松手,她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起来,身体也仿佛立刻恢复了。
从姨妈那儿打车回市区,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手机一整天地开着,可是却没有一个电话打来,今天十六号,是和杜华安说好去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的日子,可是这一会儿,民政局可能都下班了,而杜华安却一个电话也没打来。我也没有打电话给他,在电话里不知该怎么说,在姨妈那儿拖拖拉拉了一天,也好象是在故意地拖延逃避这个根本无法逃避的问题。
坐在出租车上,终于决定给杜华安打电话,不管怎样,也是要面对他的。
“喂,杜哥?”拨通了杜华安的手机。
电话那头沉默,沉默得连呼吸都听不见。
“杜哥,我……”内心无比愧疚,不知该怎样启齿。
“你为什么不来?我等了你一整天。”冰冷冰冷的声音。
“我……出了一点事,我……”我镇定住自己,“我想跟你谈谈,杜哥,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杜哥……”
“我在市郊,在专门为你买的那幢别墅里,你要谈什么,到这儿来找我好了。”依然是冰冷得几乎无情的声音。
我又伤害了一个爱我的男人么?曾经让那个对我一往情深的周鹏飞伤心离去,如今,我该怎么做,才能不让杜华安为我受伤太深,他对我那么好,我却终于辜负了他,种种缘由,又该怎么说起?
挂了电话,吩咐司机送我到市郊那座著名的别墅住宅区。三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住宅区大门口,我下了车,向大门内走去。那幢幢白色的小洋楼在林荫道旁若隐若现,在夕阳晚照中,投映着班驳的树影。
又来到了这里,又看到了那幢和其它别墅外形雷同,但又绝不会混淆的花园别墅。这里曾经是他住过的地方,而今,又被杜华安买下准备做我们的新房,世事真是奇特,世界也真的太小,转来转去,仿佛总也转不出命运的圆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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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直接将孩子送回了姨妈那儿,姨妈住在郊县,他们的房子在一条极不起眼的小街上,相信他不会找得到那里去。临走时,我吩咐姨妈,不要再让杜华安将孩子带到市里去,也不要带孩子到市里去看我,姨妈疑惑地看着我,我只能骗她说我最近太忙了,有空一定会回来看孩子的。
回到美容院,一进门便看见杜华安坐在接待厅的沙发上,阴沉着脸,极不悦地怀疑地看着我,我顿时觉得不安又歉然。他一定猜到了一切,今天的那场婚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而新郎也从婚礼上跑了出来,杜华安不是傻瓜,他一定已经明白了。
“巧然……”
“杜哥,”我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要问我,我们出去说吧,这里不方便的。”
走出美容院大门,杜华安摸出车钥匙,我连忙说道:“不用开车,就在附近走走吧。”
杜华安沉默着,既不同意也不反对,只是和我一起走着。
夏季的黄昏总是姗姗而来,迟迟不去,远处的天空里依然是残留的昏黄。走在街道旁一棵接着一棵的梧桐树下,有微风轻轻拂来,柔柔地散去一天的暑意。这会儿正是晚餐时段,街道上行人不太多,尚算是清静。
不安地瞥了一眼身旁沉默的男人,心里有些乱了起来。我该怎么跟他说呢,那一段无法启齿的过去。
“杜哥……”
“巧然,”杜华安打断了我,转过头来,“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原来杨不羁就是孩子的父亲,原来你们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杜哥,对不起,我……”我歉意更深,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说,“我不是要瞒着你,而是……”
“你还爱着他,对么?”杜华安又一次打断了我,他盯着我,眼神很深,我看不清那眼底深处究竟有着什么。
我摇摇头:“不,那早就是过去的事了,杜哥,你千万不要误会。”
“那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把我当个傻瓜一样地瞒着。”他的声音里有些微的愠怒。
我苦笑,再摇头:“不是,杜哥,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而是……”我深吸了一口气,“你也看到了,他把我骗得有多惨,他早就有未婚妻的,我只是一个被他欺骗玩弄又抛弃了的女人,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耻辱,我不愿对任何人提起。”
杜华安停了下来,望住我,他的眼神,他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巧然,你真的不再爱他了么?你还是会和我结婚,是不是?我对你是真心的,所以很怕会失去你,巧然,你不会离开我吧?”
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正是他如此的一片真情打动了我,让我觉得可以将终生托付给他。我点了点头:“杜哥,你放心,我答应嫁给你,就不会后悔,你对我这么好,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望着我,眼神里又有了温柔,脸上又有了满意的笑容:“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巧然,我真怕会失去你,你也放心,以后我会对你更好的,你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会让你以后好好地享福,再也不用那么辛苦劳累。”
“杜哥……”鼻尖一酸,说不下去,可内心里的感激已全然流露。
“巧然,”杜华安揽住我的肩,“我们尽快去民政局办理结婚登记吧,就后天,好不好?后天是十六号,很吉利的日子,你看好不好?”
我点点头,微微地笑,紧紧地依偎在他的身边,继续地延着这条种满梧桐树的街道走下去。
早上起来晚了,头一天的彻夜失眠,还有那些纷至沓来的事让我精疲力竭,让我近乎麻木,这一夜,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不出来,倒头就睡,几乎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正在洗漱、梳妆,苏茜在门外敲着:“巧然,你还没起床吗?”
走过去开了门,苏茜站在门外,对我说道:“巧然,楼下有人找你,我不认识,是个个子很高,很漂亮的女人。”
心里一动,难道是她?她终于来找我了,该来的终归会来,面对吧,宋巧然,你并不亏欠她什么。
匆忙又仔细地化好妆,换上一件颜色淡雅式样别致的长裙,我才走下楼去。在那个几乎完美无缺的女人面前,总是不甘心会被她遮掩得毫无光彩。
可是楼下接待厅里,那个亭亭玉立的美人,确实是那么地光彩夺目,连装修得美仑美奂的美容院,在她面前都显得寒酸起来。
见到我,她礼貌地微笑,尽管她的脸上有着憔悴的痕迹,尽管她的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慌与乱,可是她仍是那么姿态优雅,风度怡人。
“找我有事吗?吴**,哦,不对,现在应该称你杨太太了。”我也微笑,心里却蓦地一痛。
吴丽娜神色有略微的尴尬:“宋**,我……”她顿了一下,“如果你有空,并且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谈谈吗?”
我知道她想谈什么,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于是,我微笑点头。
“谢谢你,”吴丽娜的风度教养真的好的让人羡慕,“那我们出去谈,好么?”
上了吴丽娜那辆漂亮的且绝对价值不菲的白色轿车,车内飘散着极优雅的香氛,与身旁这个女子的气质是那么地契合。在这个拥有了一切的女人面前,我再好强,再不愿服输,可是又能拿什么跟她比。
吴丽娜专心地开着车,一直没有说话,我也不问她是去什么地方,想来不是咖啡馆就是茶楼之类的高雅休闲场所。可是我猜错了,吴丽娜将车开到了市郊那条护城河的河畔,停了下来。
“就在这里,可以么?这里很清静的。”吴丽娜转过头来浅浅一笑。
这里的确非常清静,几乎见不到有行人经过,河岸边种植着很多柳树,柔软的枝条弯垂下来,轻轻地拂在河面上。柳树下,有供人休憩的木制长椅,象是很少有人光顾的样子,椅面上有浅浅的灰尘,还飘落着几片细细的柳叶。
吴丽娜从手袋里摸出一条浅粉色的手帕,轻轻地拭去椅面上的尘埃与落叶,朝我微微一笑:“宋**,如果不介意的话,坐这里,可以么?”
我当然不会介意,走过去坐了下来,吴丽娜也坐了下来,与我保持着非常礼貌的距离。
河水轻缓地流动着,平静的河面几乎是波澜不兴,可是长椅上这两个女人的心里,也是怎么的波澜不兴么?我知道吴丽娜想和我谈些什么,也知道话题的中心一定是他,可是却真的不想提起他。
“我没想到……”吴丽娜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没想到你们竟是早已认识的。”
我看着平静清澈的河水,淡淡地笑:“是的,但那是早已过去的事,现在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只是两个相识的陌生人而已。”
“陌生人?”吴丽娜的声音有些微颤,“可是,他好象并没有把你当做陌生人。”
我的心也微颤,却仍面不改色:“那是他的事,于我,已不相干。”
吴丽娜又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了,觉得你们可能是认识的,甚至并不是一般的关系,可我不愿相信,不愿相信他会真的在意别的女人,尤其,那一段时间,你给我的印象很不好,看起来象是一个有些放浪的,混迹风尘的女子。”
我笑,是么?他也曾这样地说过我,说我是一个放荡的交际花。
“对不起,我并不是看不起你,而是……”
“不用道歉,”我微微一笑,“我原本就不是什么高贵的女子。”
“但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子,真的很特别,所以他……”吴丽娜顿住了,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望向河的对岸,“你知道吗?他家以前就住在河对岸,在那儿住了很多年,小时候,我还经常去他家里玩,那个时候,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我当然知道,他的家曾在河对岸,他对我说起过的,可是我不知道,他竟那么早就和他认识了,那么早。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和他就是同班同学,一直是,直到高中毕业。”吴丽娜静静地望着那悠悠而去的河水,静静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莫名地被他吸引住了,就开始喜欢他,那个时候,我才七岁,什么也不懂,只是觉得喜欢他,爱和他在一起玩,他走到哪儿我也要跟到哪儿,而他也乐意带着我一起玩,让我认识他另外的朋友,带我去他家里,我们一起写作业,一起玩耍。”
心里忍不住地酸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样的情感该有多深厚?
“这种友谊一直是微妙的,直到我们渐渐长大,直到我们情窦初开,这单纯的友谊才终于蜕变成我们的初恋。”河水的泠泠波光柔和地映照着身旁这个美丽的女子,她的脸上有着属于回忆的恬静,“十六岁的那年,我们冲动地偷尝了禁果,当时我哭了,很伤心很害怕的哭,那个时候,他紧紧拥着我,在我耳边说了这样一句话,‘放心吧,我以后一定娶你做我的妻子,绝不会娶别的女人。’”
我依旧镇定地平静地坐在那儿,可是内心里却是猛烈地痛。这就是他曾对她发下的誓言,这就是他不会娶别的女人的原因,他不愿伤害她,却要重重地残忍地伤害我。
“我相信他对我所发的誓言,因为从小,他就是一个极有责任感的男孩子,从不会对人食言。所以,当时我就认定,他将是我一生的爱人,我非他不嫁。”吴丽娜的声音极温柔,她的神态极动人,这样的回忆一定让她内心里溢满了甜蜜,“高中毕业后,我上了大学,而他却是考上了也没去读,他去帮他大哥,他大哥一直在黑社会里混,而他也因此走上了这一条路。我父亲知道了之后,坚决地反对我们在一起,可是我不管,我已经认定了他,就算是舍弃家庭,舍弃父母,我也要和他在一起,父亲妥协了,终于同意了我们,可是,这时,我发现他变了。”
吴丽娜的声音也变了,变得有些艰涩起来。
“我去外地上大学,和他分开了,我们之间因此少了很多感情上的交流。大学四年,我拒绝了多如牛毛般的追求者,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他,始终是他忠贞不渝的爱人,可是,他不是,自从进入了那个复杂的如个黑色大染缸的黑社会里,他变了,变得太多太多了,他的身边竟有了其他的女人,而且,不止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关系绝不一般。我伤心欲绝,可是他却仍然对我说了同样的话,‘我只会娶你做我的妻子,不会娶别的女人。’他的话让我多少安定下来,但心里却实在是不能承受的,伤心之余,我开始仔细地想,我该怎么办?离开他吗?挽回他吗?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是不能离开他的,即使他那么地过分,那么地伤我的心,我还是不能离开他,我更知道,他是一个极叛逆,极不愿受任何束缚的男人,我根本无法收住他那颗放浪不羁的心,也由此,我忽然想到,他究竟是不是真心地爱我呢,对我,他是否只是因为那一句承诺?这样一想,心里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吴丽娜顿住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而我,更说不出话来,只能盯着平静的河面上,那一根根柳树的枝条,随着水波轻轻地飘荡。
吴丽娜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唇角挂着一个好苦涩的笑:“说来你一定不信,我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了,从未听他对我说过一句‘我爱你’,所以我害怕,所以我才开始意识到,他也许根本就不爱我。”
心里猛烈地震动了,震动得我猛地盯住了吴丽娜,忘记了掩饰自己所有不该暴露出来的情绪。
吴丽娜望着我,那张光彩照人的美丽脸庞忽然黯淡无光,她的神情忽然是那样地痛苦,她的声音忽然地怯了:“他……他对你说过么?”
他……他的确对我说过,而且不止一次地说过。“我爱你,宝贝儿,这一句话我从未对任何女人说过……”,可是,我没有相信,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他的花言巧语,一直以为是他欺骗我的一种手段,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没有骗我?这一句“我爱你”,他甚至没有对吴丽娜说过?不,不……
望着吴丽娜,可是她却立刻转过脸去,怕我看见了她眼里心碎的泪光。
“那一次,我几乎绝望,我逃离了这座城市,逃到了远远的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用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总算想了个清楚,清楚了他的心,也清楚了我的心。他不爱我,那一场初恋对他来说只是一场年少的轻狂,对于我,他只有一句承诺,一份责任,再无其他,所以他会那么放浪形骸,他不甘心,不甘心这一生就被一个不爱的女人捆在了身边,于是他开始近乎自暴自弃地和各种各样的女人滥交,寻求着不同的刺激。可是,尽管他不爱我,尽管他这样地伤害了我,我仍然爱他,仍然无法离开他,这一生只有他才是我唯一所爱的男人。”
我的心混乱不堪,所有的感觉都混淆纠缠,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喜是悲。
“所以,当他找到我,向我提出订婚时,我答应了。我知道,他是不会离开我的,不管他有多少的女人,他终究会为了那一句承诺而回到我的身边,这是我对他唯一的把握了。我们订了婚,大学毕业后,我选择了去日本留学,因为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我所爱的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所以我逃避了。一开始的日子,我总是担心害怕他会遇到真正所爱的女人,天天都惶惶不安,可是几年过去了,我已经拿到了硕士学位,他仍然没有爱上任何女人,仍然在自暴自弃地过着放浪的颓废的生活。于是,我渐渐地安下心来,只等着他玩倦玩腻的那一天,甚至,我竟有些自欺欺人地幻想,他其实是爱我的,只是自己不清楚自己的心,等哪一天他忽然醒悟,会主动来找我,向我表白,他真正爱的人是我。”
我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天之骄女般的女子,她真的是拥有一切了么?其实,老天爷并没有完全地眷顾垂青于她,可是,她仍是那么地完美啊,他怎会不爱她?这样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女子,他为什么不爱?
“当他到日本来找我时,我开心地几乎要昏厥过去,我以为我的幻想成真了,我以为他真的发现自己爱的人是我了。可是很快的,我便发现,他变得更让我陌生了,到了日本之后,他所做的唯一的事,就是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椅里,端着一杯酒,对着窗外默默地发呆,他的沉默寡言让我感到说不出的害怕,后来,我才从我父亲那里得知了那一场变故,他的哥哥坐牢了,他们已一无所有,而他哥哥之所以保住了一条命,全是因为我父亲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花了很大一笔数目的钱才保住了他哥哥,所以他会来找我,这其中不乏有我父亲对他所施加的压力,也不乏有对我父亲的感恩。我又一次失望了,可是他对我说的一句话又让我开心了起来,他说日本这个地方很不错,他想在这里一直陪伴着我,再也不回去了。我真的好开心,开心得完全忽视了他种种变化的真正原因。幸福让人迟钝,这一句话真的不假。”
幸福?就这样,吴丽娜就感到幸福了么?那我呢,此刻我的心,是否在受着幸福的撞击,幸福地疼痛?
“我以为真的会和他在日本那样厮守一辈子了,可是他哥哥去世的噩耗传来,使我们仍然回到了这里,回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依然幸福地迟钝着,甚至当他忽然说要和我尽快结婚时,我竟天真地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然而,婚礼那天所发生的一切,让我从幸福的颠峰重重地跌落到痛苦的谷底,原来我根本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应该是你,巧然。”
吴丽娜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的眼里,她的眼里竟有着羡慕的眼光。而我,我不是这世上最痛苦的女人么?却转瞬之间成了最幸福的女人?我的心混乱如麻,我的思维混淆不清,几乎无法思考,只是木然地看着那无限凄楚的女子。
“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巧然?”吴丽娜轻声地问着我。
我木然地点头,木然地呆望着她。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地方吸引住了他,可是我能感觉得到,你真的很特别,不同于一般的女子。昨晚,我问过他,可是他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发呆,对着漆黑的窗外发呆,我这才明白,他已经找到了真正所爱的女子,这才明白,为什么他在日本时也这样地发呆,为什么即使是同居一室也绝不和我同床,为什么会不露痕迹地拒绝我任何亲热的举动,原来他已经爱上了你,原来他的心再也容不下别人。”晶莹的眼泪蓦地从那对美丽的眼睛中掉落下来,静静地布满了那张清秀绝俗的脸庞,“从小,我就让自己是最漂亮的女孩儿,让自己的学习成绩最好,让自己会弹钢琴,会唱动听的歌,会跳最优美的舞,让自己风度悦人,气质高雅,让自己是最完美的女人,谁也不能超越我,这一切,只是为了取悦于他,只是想让他无法爱上那些不如我的女子,让所有的女人在我面前相形见拙,可是,我还是失败了,不管我怎么努力,不管我怎么爱他,还是得不到他的心。”
我的心蓦然惊痛,为这个极美丽却又极哀伤的女子而心痛,是我夺走了她的幸福么?
她转过脸来看着我,完全不顾及那满脸的泪痕已弄花了她精致的妆容。
“可我还是离不开他啊,昨晚我想了整整一夜,在放弃他和挽回他之间徘徊了一整夜,最终我发现自己还是离不开他,他对我来说,已经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已经不是我单纯的爱人,就象我的父母一样,他已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部分,我不能失去他,更无法想象失去他的后果,所以,巧然,”她看着我,那深切的悲伤颤动着我内心里最脆弱的那根弦,“我知道这样说对你很过分,可是,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好吗?”
夺走他?我要夺走他么?不,我从没有这样想过。只是,到了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错了,过去的种种都是我错了,我误会了他,不相信他,一个如此深爱我的男人,我竟恨他,厌恶他,将他所有的真情告白当做苍白的谎言,我究竟做了什么?是他伤害了我,还是我在伤害他?
“巧然,”吴丽娜忽然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冷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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