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轮回儿子轮回是什么意思废物

轮回_轮回-疾风资料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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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阳古道人断肠我生妖娆,看不到珈蓝山的光芒,美丽的姑娘游牧于唐落深谷,她口中的阿哥啊,就是我。我生多情,守不住波西湖美丽的彩虹,慈祥的母亲记挂着多图索,她呼唤的是我的名字,名字啊!……悠长古老的戈壁歌谣如同天籁之音,在通往戈壁外的卞阳古道上,缓缓飘远。古道上一头瘦驴,拉着一辆破旧的驴车,车上躺着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他的旁边是从珈蓝山采集下来的草药,一包一捆地堆在汉子身旁。汉子闭着眼,身体随着瘦驴艰难的步伐一步一晃。汉子转了个身,将蓑帽盖在脸上,像是要逃避夕阳醉人的光芒。古道一侧的树林里突然蹿出一条人影,是一个半大的男孩。男孩像是逃避丛林里的饿狼,不顾一切冲上了古道。瘦驴停了下来,木板车上的汉子一个缓冲,险些被甩下车来,一脚踹在驴屁股上,歌声换成骂声:“你个死畜生,要摔死老子啊!”蓑帽从汉子脸上滑落下来,露出一张戈壁人特有的刚毅的脸庞来。那饱经风霜的脸上赫然留着一道长长的刀疤——刀疤从左眼角一直划到右嘴角,如同一条巨大的虫子伏在汉子的脸上。细心的人也不难发现,这胡茬汉子的左眼珠子是假的,那是域外大食国的猫眼珠子,虽然也是圆溜溜的,但看久了,这猫眼珠子就会泛出幽绿色的光来。冲上古道的男孩被刀疤汉子的一张脸吓得不轻,像是一只迷失在戈壁里的驼崽子不知所措。刀疤汉子也在盯着男孩。男孩的身上破烂不堪,裸露的肩膀露着一道道鲜红色的伤疤,脚下正流着血水,像是翻山越岭时划破了脚掌。刀疤汉子端坐在木板车上,目光从男孩身上移向周围密集的胡杨林,冷笑一声:“这是哪位当家的,看中了这只迷路的小驼?”两声粗犷的大笑,三条似狼一样的身影跟了出来。当中一人在前,冷眼望着刀疤汉子,恶狠狠地说:“识相的赶紧滚蛋。既然知道是戈壁沙窝来的人,还废什么话?”卞阳古道往西一百里外就是茫茫无际的沙漠,沙漠尽头是另一个繁华的国度,名曰西夜。在中原过惯了刀光血影生活的人们,自来向往那里的和平与宁静,所以,总会有富商或是退隐的大官们穿行过茫茫大漠,去往西夜定居。俗话说:过往有金。即便如此,再贫瘠的地方也会出现盗贼,戈壁沙漠自然不能例外。不知什么时候起,这里便出现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他们专门打劫过往行商和旅客;更有甚者,为了弥补盗贼人数的损失,他们还挥马打刀窜入沙漠边缘的小镇里,掳了那些幼龄的孩童,然后残酷地训练他们,使之成为盗贼军团中的一员。这股子势力很大的盗贼隐于沙漠腹地,虽然当今的大世朝廷也曾多次派人围剿,但怎奈人不胜天,失败了几次,再也没了围剿的意思。这帮子盗贼遂更加猖獗。因为他们藏身在沙漠里,便被人叫做沙飞!他们的老家寨子也同样有了称谓,叫做沙窝!刀疤汉子听黑衣人报出了沙窝名头,脸上禁不住变色。他长居戈壁边缘小镇,如何不清楚沙飞的厉害。看看眼下可怜又伤痕累累的男孩,他只能叹息一声,闭眼不再多说。“算你还长眼睛!”当中人穿着一身沙漠狐衣,带着一股子沙飞才有的血腥味走到男孩面前,如同老鹰提小鸡一样提起了男孩,怒声说:“臭小子,我让你跑!你小子有种,竟然割断我马爷坐骑的一条腿!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娘,杀了我爹,还烧了我家的房子,我恨不得咬死你!”男孩声嘶力竭地喊着,虽然强忍着,但泪水还是涌出了他稚嫩的眼眶。“好啊,这个办法好。”狐衣沙飞将男孩提溜到自己脖前,“你咬!”男孩一愣,当真一口咬住了沙飞的脖子。沙飞的脸色如常,仿佛男孩咬的是截木头似的。待男孩自己松开了嘴,沙飞摸了摸被男孩咬出血来的脖子,突然冷冷一笑:“你咬过了,该我咬你了!”“你……”男孩还没反应过来,狐衣沙飞已经一口咬住了男孩的脖子,鲜血顿溅。男孩惊恐的眼里充满了绝望,渐渐失去了光泽。狐衣沙飞呲着满嘴是血的一排牙齿,将男孩扔在一旁,对身旁两人说:“记住,任何企图逃跑的男孩,如果他们的仇恨太深,就不要让他们成长为一头留着尖牙的野狼。在他们还是狼崽子的时候,就得掐断他们的脖子。”“明白,马四当家的!”身旁两名沙飞齐齐应着。刀疤汉子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这个人称马四当家的,真名叫马冷,在沙飞几大当家中,排名第四。刀疤汉子知道这个人。这时马冷走到驴车旁,看了看车上的草药,又盯着刀疤汉子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了句:“你是太平镇上的那个人?”“是。”刀疤汉子回答时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哼,算你命大。这个月大当家下了命令,不得杀太平镇上任何一个人。你赶紧走吧!”说完,马冷带领手下,扬长而去。良久,刀疤汉子方才睁开眼睛,一只猫眼珠子泛出了少有的阴蓝色,而另一只人类的眼珠子则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他跳下驴车,缓步走到男孩尸体前,静静看了一会儿,抱起了男孩。半个时辰后,卞阳古道的胡杨林里多了一座无名的孤坟。刀疤汉子重新爬上驴车,将蓑帽盖在脸上,驴车再一次挪动在古道之上。胡杨林深处,一双冰冷目光冷冷注视着这一切。待刀疤汉子离开,这双冰冷眼珠子的主人也吐出了一句话:“果然是太平镇上的石人,见死不救!”太平镇上不太平暮色时分,太平镇土黄色城墙上一只断尾巴的老狗对着远方一阵狂吠。听到这久违的声音,刀疤汉子从木板车上露出了两颗眼珠子,望着那渐渐靠近的太平镇城墙,轻轻叨咕了一句:“到家了。”太平镇有城墙而没有城门。实际上城墙也不能真叫城墙,不过是几堵残垣断壁罢了。城墙里面是几十户散居的百姓,每一户都跟这墙一样,饱受着岁月的煎熬。刀疤汉子的驴车,缓缓行至一座土屋前,停下了。他慢腾腾地爬下车,对着土屋里喊了一声:“憋肚子,出来卸草药!”话落一落,土屋推开一道门缝,一个约摸十二三岁模样的愣头小子钻了出来,看见刀疤汉子欢喜地说:“师父,你回来了。可买了我爱吃的猪肉?”“你小子只想着吃,饿不死,你就应该谢天谢地了!快点卸货,要不晚饭没得吃。”刀疤大汉说着往土屋里走,还没走到门前,一张脸突然冒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刀疤汉子看了看,才说:“翁爷,有事?”这被叫着“翁爷”的,是太平镇几十户百姓的里长,但同样是一身皮包骨头。他咳嗽两声,深陷的双眼全是浑浊的疑问:“李刀,我以为你昨天就会回来呢!”“哦,路上出了点事,耽搁了下。”原来刀疤汉子叫做李刀。李刀瞅着翁爷,微微叹息说,“翁爷,是不是他又来逼你了?”翁爷不住摇头叹气:“造孽啊!他看不见我们这些就快要饿死的百姓,眼里只有钱。他昨天就来找你,你不在,他就又去找了我。他说,如果你不能按时交货,就,就……”“就怎么样?”李刀愤愤地说。“就停了对太平镇的救济!李刀啊,没了救济粮,我们可都得饿死啊!”翁爷说着老泪涌了出来,依然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干涩。“我知道你不屑他的所作所为,但为了一镇百姓,为了孩子,你得答应他啊。李刀,我求求你!”翁爷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李刀的面前。“翁爷,你起来!”李刀终于点点头:“罢了,老天没眼!我认了,我做!”这边翁爷颤颤巍巍地走了,那边李大肚也收拾好了药草。见师父没给自己捎回猪肉,有些失落,悻悻地靠在车上,小声嘀咕着什么。李刀的这个徒弟是个孤儿,从小被李刀收养。李刀没多少文化,见小孩是个挺肚子,于是起了个名字叫李大肚。“肚子,你又在嘀咕什么?”“哈哈,师父,肚子饿了,咱们什么时候吃饭?”“就知道吃。”李刀吓人的刀疤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几分慈祥。他摸了摸李大肚的脑袋,说,“先跟我去趟镇后荒山。”李大肚看着师父,禁不住问:“师父,又是那些人?”李刀不语。半个时辰后,师徒俩来到了太平镇后的荒山。说是荒山,其实只是一座山头而已。放眼望去,总共一眼之距的山头上插满了木旗,每一个木旗下面对应着一个坟包。李刀来到小荒山一块空地上,开始一心一意刨起了一座坟包。每当这个时候,他的思绪就会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他还是个喜欢憧憬未来的郎中,喜欢抱着儿子坐在镇外的石头山上,数天边飘过的云彩……李刀微微闭上眼睛,眼神里掠过一抹轻易察觉不到的肃杀。坟被扒开了,他从怀里取出一块胸衣,胸衣上沾满了鲜血,李刀轻轻放入空坟,然后重新将坟包填埋还原。做完了这一切,李刀就会默默地望着那条在夕阳里扭曲不堪的黄沙路。那是通往戈壁另一边的一条捷径,然而,它途中的危险却是其他路线的十倍,甚至百倍。可以说,如果有一百次机会穿行这条路,将会有九十九次葬身黄沙戈壁腹地。所以百年来这条捷径已经近乎绝迹,它也被戈壁人称作莫神,用词出自沙漠另一头的西夜,翻译过来就是祭品之路——献给沙漠死神的祭品!但大多数人也许并不清楚,这条路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从第一次有人发现它时,这个名字就存在着,叫做“轮回”!人无生死,天无明灭,唯有轮回!良久,李刀将飘远的思绪收回,回头问李大肚说:“听翁爷说,红屋子里的人请你去吃饭了?”李刀的话语带着几分冰冷。李大肚的脸憋得通红,点点头,但又重重地摇摇头。“卡杀老爷请我去吃烤肉,但我知道师父最讨厌他这种狗官,所以我虽然很想吃,但一口肉也没有吃。而且,卡杀老爷问我回心丸的配方,我也咬死了没说。”看着李大肚一副认真的样子,李刀拍了拍他的肚子,“好,做得好,不愧是我李刀的徒弟!”李大肚傻呵呵地笑了起来,但很快脸色变了。“但是师父,卡杀老爷很凶地跟我说,如果咱们不能按时交出一千瓶回心丸,那,那……”“说出来!”“卡杀老爷指着那烤炉上的死猪对我讲,我们的下场就跟它一样!”“可恶的狗官!”李刀恨恨地骂了一句。这个卡杀老爷是大世王朝派驻戈壁四镇的震行郡伏令,统辖四镇。卡杀手握几千兵将,可他不但不出兵镇压日渐嚣张的沙飞,反而对过往戈壁的各个商团收取高昂的保护费和税金,有时还索取商团携带的货物,中饱私囊。而他统辖的四镇,因连年干旱,庄稼绝收,他藉此向朝廷申请来的救命粮,却被他自己囤积起来,高价自卖,根本不顾一条条被活活饿死的生命。虽然如此,他犹嫌聚敛无多。因李刀研制出了一种回心丸,此药丸,能够让沙漠里的蛇虫鼠蚁退避三舍,是行走沙漠之人必备之药;而更为神奇的是,在严重缺水时,还可以将回心丸咬碎含在嘴里,三天无事。不知怎么,卡杀这匹贪婪的沙漠豺狗知道了,便软硬兼施想要夺取这种药丸。卡杀本想一刀杀了李刀,但杀死了李刀,回心丸也就没人能配了,那自己也就失去了赚钱的机会,这么一想,卡杀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但这次,卡杀实在忍无可忍了,于是,他以伏令身份给李刀下了死令,限他一月内交出一千瓶回心丸,否则后果自负。“师父,卡杀老爷他会不会,会不会真的把我们……”李大肚担忧地问。“以为以死相逼,我就会就范!”李刀冷哼一声。天色渐晚,天平镇冒起了几缕炊烟。师徒俩从镇后荒山回来,李刀看见他家的那条老狗,孤独地站在城墙上,对着太平镇外突然狂吠不已。那叫声听起来古怪之极。太平镇上的人纷纷推门走了出来。就在大家莫名其妙之际,翁爷刚满十岁的孙女小叶突然说:“爷爷,爷爷,你快看。”语气充满了惊奇和恐惧。翁爷随着小孙女的目光抬高了视线,太平镇外,天的尽头,变幻不定的云端,倏然出现了天景!翁爷浑浊的目光突然放出异样的光芒,但只一瞬,便如水泼的火堆,熄灭了。他缓缓地弯下他的双腿,伏拜在地,嘴里念念有词。叶子想扶起爷爷,但怎么也扶不起来,只听见爷爷不停地念着两个字:“天劫!”李刀和他的徒弟李大肚也看到了这一切。李大肚吓得藏在李刀身后,全身哆嗦着。天空里,原本被灰蒙蒙的黄沙遮挡住的云端,出现了一排黑色的人影,人影紧密地站在一起,手里拿着许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有的像刀,有的像弓,更多的则叫不上名字……黑影背后则是一些可怕的怪兽,不停地耸动着躯体,隐约有躁动的天雷在天际回荡。“天景?”李刀在沙漠生活了三十年,从没真正见过天景。传说天景出现,人类会预看到将来所发生的事情。据说,最近一次天景是四十年前,那一次,天景之后,沙漠龙带走了沙漠腹地一城几千人的性命。于是,天景有了一个更可怕的名字——天劫!在黑暗的笼罩下,整个太平镇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静里,似乎所有人都嗅到了天劫所带来的死亡气息,紧闭着双唇,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就像天景来得无征兆一样,天景去得同样没有丝毫征兆。一阵狂风过后,那遮满天际的黑影开始一个接一个迅速消失,直至天空恢复成了黑夜来临前的那种灰蒙蒙的样子。“汪汪!汪汪!”沉默中,那条老狗的叫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加激烈起来。“不对劲!”李刀冲上太平镇斑驳的城墙,他看见遥遥的天幕下,从沙漠的尽头缓缓走来了一行人。李刀正不知所以,身旁突然响起翁爷的喘息声,他吃力地爬上了城墙。当他看到那已靠近太平镇的人群,眼中迸射出无法掩饰的恐慌。他猛地抓住了李刀,喊着:“不好了,天要亡太平镇,天要亡太平镇!天劫啊,天劫!这些人都是来自沙漠鬼城的恶魔!”李刀心神一震。再看,那些渐行渐近的人身上不停溅落下许多东西,浸染得脚下的黄沙鲜艳夺目。血!“天劫!真的是天劫?”李刀颓然道。“二牛,吴强,风大顺,阿海……守护你们妻子儿女的时候到了,来!”翁爷看了一眼自己土屋门前的孙女,目光坚定地迎向远方。在这一声大喊中,太平镇仅剩的二十几个年轻男子扛着家里的铁具,或铁锄,或菜刀,还有一个瘦弱的少年举着家里的铁头风琴也冲到了翁爷身边,无惧地迎候着即将到来的一切!“冷静!大家千万冷静!”李刀突然说,“谁能判定他们就是魔鬼?”“天劫已预示了一切!”人群里有人大声回答道。李刀无言以对。正这时,那些靠近太平镇的人突然发疯似地狂奔过来。“准备石头,待他们靠近了砸死他们!”翁爷毫不迟疑地发布了第一道命令。“慢!”李刀再一次出言阻止。“李刀,你难道想让魔鬼血洗太平镇?”翁爷迷惑地看着李刀。“不,翁爷。你看,那是些受伤的人!”大家一听,再看那些人,的确像是受了重创的一群商客。当先一个已扑倒在太平镇城门下,只见他伸着手对着城墙上喊道:“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翁爷,怎么办?”大家的眼光一齐投向翁爷。“救他们。”翁爷极其疲惫地挥了挥手。在太平镇百姓的帮助下,这些受伤的人都被安排到了李刀宽敞的院子里。李刀是太平镇唯一会医术的人,他和徒弟一个一个细心地给每一个伤者包扎伤口。从伤者口里他们得知,这行人乃是来自西夜的散商,本想到大世贩卖一些西域珠宝和香料,但谁知却碰上了沙飞——不仅劫走了他们的财物,还掳走了商团里的两名女侍者。说到两名女侍者,一名年轻男子突然痛哭起来。“我一定要救回妹妹!一定要救她回来!要不然,我无法向长生天里的父母交代。”年轻男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商团团主的大腿,“刚则阿爹,求求你帮帮我,我要救回我的妹妹!”刚则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拍打着年轻男子的背脊说:“阿坤,你要知道,掳走你妹妹的人是沙飞!我们根本对付不了他们,别说我们商团,就是大世的伏令大人也对沙飞无计可施啊!”“妹妹,妹妹……”那个叫阿坤的男子,本已身受重伤,这么一闹,竟是昏了过去。李刀看着昏迷过去的阿坤,就像看到了多年前茫然无助的自己一样!他毅然扔下了止血布,交代了李大肚几句,一个人驾着驴车匆匆赶出了太平镇。翁爷依旧在城门口紧张地注视着远方,看见李刀外出,忙问:“李刀,你要去哪里?”“去找卡杀!”血腥沙飞今天又是满载而归,马冷首当其功。他第一个发现了从西夜夜行而来的商团,并一路跟踪,然后发了信号,同大部队合计杀死了商团保人十三名,劫了好几箱子的珠宝和香料,还掳回了两名年轻少女。大当家一高兴,特意将这次掳来的少女赏赐了一名给他。可一喝酒,他就什么也忘了。若非有人提醒,只怕这一夜他又会喝得死猪一样。“马四当家的好艳福啊,那小妮子白嫩得像捏一把就能出水似的。想着就流口水。”一名粗眼大嘴的恶汉,说着当真摸了一把嘴上的口水。“放你娘的狗臭屁!”马冷笑骂了一句,这话算是彻底勾起了他心底里那条色虫。他扔掉酒盏,便往自己的帐篷里跑。帐篷的火红烛光下,一身红妆的女子头戴红布盖头被绑在床脚。“小娘子,让你受委屈了,我这就来给你掀盖头。哈哈,今夜就是你我的洞房之夜。”马冷喝酒太多,脚已有些发飘,他迈着外八字走到床前,笑呵呵地一把掀开了红盖头。少女低垂着头,马冷笑眯眯地说:“小娘子,别害羞。过会我会让你舒服得不得了的。”马冷说着,托起了少女的香腮。少女倏然抬起头来,马冷一眼看去,险些昏了过去。马冷托着的脸上布满了一道道暗红色的刀疤,横七竖八地占据了整张脸。脸中间是两个流着血水的眼珠子,像是两根红钉子钉在了马冷脸上,一张张开的血盆大口里牙齿掉了一半,黑咕隆咚对着马冷笑着。“你是谁?”马冷受此一吓,酒劲倒去了七八分。他摸到随身佩戴的弯刀,“刺啦”一声抽了出来。“快点说,再不说,我就杀了你!”“喈喈,喈喈……”一阵听上去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笑声后,那脸的主人阴恻恻地说:“要杀我?你好大的忘性,难道你忘记了,我已经死在你手里了?”“胡说八道,你死在我手里,那你怎么还好好地站在这里?”马冷再看这张脸,一个可怕的念头蹿进脑子,他话语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你是那个,那个……”“喈喈,你终于想起我了?”笑声过后,马冷看见了一个干净的脖颈,脖颈上有一个深深的咬痕,鲜血正从这咬痕里汩汩冒了出来,转瞬红色就变成了黑色。“不!”一声惨呼从马冷帐篷里传出,惊动了巡逻的人,其中一人想要过来看看,当头的连忙阻拦说:“你小子傻啊,马四当家的正在行乐,有点吵闹声还不正常?少管闲事,坏了马四当家的好事,小心他砍了你!”“血,血!”当头的刚说完,就看见一大摊黑乎乎的血,从马冷帐篷里缓缓洇了出来。“怎么办?”“快,快去找大当家的!”一炷香时间,马冷帐篷里静坐着两个人:一个身材颇高,脖子细长像是蛇头一般,他用手指在脸上不住地点,嘴角抽搐。另一人身形稍矮,国字脸,一双眸子似满天飞旋的黄沙一样昏黄。两人脚下是一具尸体,尸体正是沙飞四当家马冷。马冷临死前怒睁着双目,一双瞳孔里最终定格的不是死亡的灰色,而是恐惧的黑色。马冷的双手微张,像是鸡爪一样朝天,而马冷的致命伤来自脖颈上的一个伤口,伤口涌出的鲜血已经凝固,变成了黑褐色。“乌索,怎么想?”国字脸先问。被叫着乌索的蛇脖子,是沙飞的二当家。他木然地摇摇头:“大哥,老四死得实在太诡异,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反抗。有人可以杀死老四我不奇怪,但让老四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这个人让我觉得可怕。”那被称着大哥的,正是沙飞大当家的图峰。此时,他的眼里布满阴霾,他翻过马冷的尸体,盯着那致命伤,说:“乌索,你看这伤口。”“伤口怎么了?”“你觉得这伤口是什么兵器造成的?”乌索凑上前,仔细地看了几眼,他转头看着图峰,像是不敢肯定地说:“这个伤口根本就不是外门兵器所伤,而是被,被咬出来的!”“哼,要活活咬死一个人,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更多的是仇恨和愤怒!”图峰用手合拢了马冷的双眼,说,“马冷也许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能反抗。”“不能反抗!对方武功高出他那么多?”乌索有些不信。“不!不能反抗的原因不是武功,而是恐惧!”图峰豁然起身,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矮胖的光头汉子一步跨进来,他手里端着一双巨大的铁头锤,正是沙飞三当家的——孟猛!“老三,查得怎么样?”孟猛脸色为难,说:“伺候马冷的少女已经完全失去了踪迹,而另外一个同被掳来的少女,她……”“她怎么样?”孟猛只顾摇头,说:“大哥,你,你还是自己看吧。”少女被抬了进来,一天前还活生生的少女,此时竟然变成了一具干尸,一张脸孔上还保持着恐怖无处释放的表情。“这个……太鬼了点!”孟猛感慨道。乌索的脸色铁青着,而大当家图峰的脸则明灭不定。剩余的几个当家的陆续来了,大家一言不发,脸上都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图峰心叫不好,马冷之死要让自己辛苦带出来的这群人失去胆量了。心念及此,他突然冷喝一声:“起寨,追赶杀害马四当家的少女,生剥活剐,为四当家报仇!”伏令卡杀驴车停在了一座红石建成的气势恢宏的府门前,李刀跳下马,红门“吱呀呀”从里面推开,快步走出了一个小眼干瘦的中年书生。书生对李刀拱了拱手,笑道:“李大夫来的正好,老爷正要找你呢。快请,快请!”李刀也不多说,跟在书生屁股后面就进了伏令府。左转右转,在绿草暖水的亭台楼榭之间转了一圈,来到了一间宽敞的厅里,只见当中端坐着一个面带微笑的人。看见李刀,他施施然隔着老远就道:“我当谁,原来是太平镇上的大善人来了。”“卡杀老爷。”李刀抱拳躬身,算是行礼。“好的,好的。”卡杀摸了摸光滑的下巴。这几年无忧无虑的酒肉生活,让他原本尖削的下巴生出了叠叠赘肉。卡杀一笑,下巴上的赘肉也跟着一起摇晃。“我的太平镇的李大夫,不知道这次来伏令府是为了什么?”李刀不习惯跟人绕弯子,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简陋的石瓶,晃了晃将之放在了身旁的木桌上。卡杀不自觉地又笑了起来。这瓶子里无疑装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回心丸。可是卡杀却佯装糊涂,皱着眉头问:“这是什么东西?”李刀冷冷地道:“回心丸。”“怎么,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这么快就完工来交货了?李大夫,你早应该这样,我给你的价钱是你卖给那些穷鬼价格的两倍还多。不如以后,你也别当大夫了,就来我的伏令府,专心研制回心丸如何?对,我这伏令府比你那太平镇的土屋如何?”“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李刀重新将石瓶抓在手里,说,“我的心里装满了戈壁沙漠的黄沙,不喜欢转弯子,就直接跟卡杀老爷说了。你想要一千瓶回心丸,我可以不问你用来干什么,我可以赶制给你,而且不要你的钱,但我有一个条件!”“不要钱?”卡杀先听到不要钱,肥脸上泛起了红光,随后听到有条件,脸色骤变,“你跟我谈条件?那我不答应你的条件,你又待怎样?”“不怎样。不答应我的条件,回心丸我一颗也不会去做。即使今日走不出这伏令府也绝对不会改变主意。”李刀说着目光毫不退缩地迎上了卡杀的目光。卡杀微微沉吟:“说说你的条件。”“条件只有一个,我朋友的妹妹被沙漠里的歹人掳走了,我希望卡杀老爷派兵帮我朋友将他妹妹救出来。”李刀说。“沙漠里的歹人?”卡杀眼珠子不停地转,“你莫不是说……”“不错,沙飞!”李刀接口道。李刀话一出口,卡杀旁边的枯瘦书生大惊失色,“你,你朋友竟然惹上了沙漠里的凶神恶煞,这些沙飞可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一帮禽兽,你想让卡杀老爷为了你这个朋友去涉险不成?”书生连连摇手,“绝对不能去!”卡杀却微眯着眼,一如既往地把笑挂在脸上。李刀莫名地看着他,只见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哈哈一笑,说:“好,我答应你!”“老爷?你怎么能……”中年书生的话被卡杀挥手打断。卡杀脸上的笑倏地一收,说:“这些沙漠里的恶贼,可谓人神共愤,我早就想除掉他们了。但每次进入沙漠腹地,我的手下都会被那些蛇虫鼠蚁所害,而且还面临着缺水的窘地,这一次李大夫的提议我觉得十分好,你供给我想要的回心丸,我就率领部下为民除害,一举铲除沙飞!”李刀来时是抱了必死之心的,他从未想过卡杀竟然如此轻松的就答应了自己的条件。这反倒让李刀一时犹豫,不知如何是好。卡杀走到李刀面前,围着他走了两圈,说:“李大夫,我也有一个条件。”“呃,什么条件?”李刀一怔。“事成之后,来我的伏令府,为我效劳。你知道,我很看重你!”卡杀说着整个人向李刀凑了过来。一张嘴,满嘴的酒肉臭气险些将李刀熏倒。从某种程度上说,卡杀比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沙飞还要可恶,因为他吃人不吐骨头。但此时此景,已经由不得李刀讨价还价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第二条可以选择的路。“我答应你!”李刀沉重地点点头,说,“我希望卡杀老爷尽快进入沙漠腹地,诛杀沙飞!我要随军前往,我要亲眼见到沙飞葬身在卡杀老爷的铁刀下!”卡杀微微一笑,装着亲热地在李刀肩头上扫了扫灰尘:“李大夫自然要跟着去的,但回心丸也要一起带去。你也知道,沙漠中变化莫测,我要确保我府兵的安全啊。”“那是自然。”李刀这次没有丝毫犹豫。枯瘦书生将李刀送出伏令府后,急忙转回书房。书房里卡杀正在品茶,袅袅腾起的茶气里,卡杀老爷方才挂在脸上的笑容,此时完全不见了踪迹,脸上只余下冷冷的一堆赘肉。“老爷,您怎么就答应了这个李刀?对付沙飞,还要将他们全数围剿,我不是说老爷做不到,但肯定要付出很大代价,值得吗?”卡杀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气,慢条斯理地说:“一颗李刀制作的回心丸,我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一千瓶就是三千多颗。你算算,我值不值得?”“这个……这个钱是很有的赚,但是去对付沙飞,可能要见血的!”“哼!”卡杀突然放下茶杯,“吴先生,我有些怀疑这多年来你在大世是怎么混过来的!不错,李刀是让我去围剿沙飞,我也答应了。但答应的事就一定要做吗?退一步来说,就算围剿,天底下要围剿的沙漠盗匪多的是,不仅仅只有沙飞一支吧。嗯?”“哦!”书生打扮的吴先生恍然大悟,不住点头。“我明白老爷的意思了,我们只要在途中安排人手假扮成沙飞,然后将他们全数押回衙门,到时候李刀也无话可说。”“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吴先生了,快点去做吧。”“是。属下先告退了。”卡杀摸着茶盏边缘,对着吴先生的背影,说了两个字“废物”,然后收回目光,自言自语道:“出来吧。”书房最里面,一排沉重的书架后倏然闪出了一个人影,一身黑衣。卡杀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杀气,十分满意地点头道:“我所能倚重的人绝非吴才那种庸才。天光,该你出马了!这一次李刀会陪我一同去沙漠腹地围剿沙飞,我猜他一定留有后招,这个家伙不好对付!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太平镇!”黑影就像他出来一样,接到命令后,又毫无声息地消失了。卡杀脸上的笑,重新缓缓地展露出来。希望“李大夫,您说的是真的?卡杀老爷真的答应要帮我去营救妹妹了?”阿坤喜极而泣,紧紧抓着李刀的驴车,眼里放出异样的光芒。“是真的,时间就定在三天后。”李刀微微笑着。刚则一听,激动地说:“阿坤,这是沙漠真神保佑你。你妹妹桑兰有救了,你应该跪拜真神!”刚则说完,指着沙漠的方向,低头祷告起来。“不!”阿坤激动不已,“沙漠真神从来没有保佑过我还有我的家人!我的父母死于流沙,妹妹又被恶魔沙飞所掳走,真神做过什么?我要感激的是眼前的恩人!李大夫,请受阿坤一拜!”阿坤说着,跪下身,将脖子上佩戴的护身符放在李刀脚前,这是戈壁人最诚挚也是最隆重的拜谢礼。“咚咚咚。”阿坤将地面磕出了一个小坑。“起来,快起来!”李刀从车上下来,将阿坤拉了起来。“虽然是要去救你妹妹,但像刚则大叔说的,能不能救出你妹妹我说了不算,你还是要祈求真神的保佑。”“说得不错。”刚则走了过来,说。阿坤重重点头,便默默地在心里祈祷起来。篝火的火焰像是狼的眼睛,在黑夜里散发着光亮,那点火苗一点点高涨,然后一点点矮缩,直到它陷入到了戈壁黑夜里。所有的人都睡着了,李刀悄悄地爬起来,拿了瓶沙刀酒走出土屋。穿过沉重的黑夜,李刀来到了太平镇后的小荒山。坐在小荒山的最高处,李刀灌了一大口沙刀酒,火辣辣的沙刀酒像是一把把的猎刀,割开了李刀的喉咙。李刀屏息又大喝了一口,然后又大喝一声。酒气涌出,一瞬间,李刀觉得眼眶里热乎乎的,那是呛出的泪水。一阵夜风袭来,吹得李刀身上的外衣猎猎作响。身旁一根根耸立的无字木牌,也似乎摇动起来。这可是一条条逝去的生命啊!李刀从第一根开始看起,直到最后一根。刚刚干爽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李刀大声说:“这烈酒,好烈,好烈……好酒!”离李刀最近的一根木牌,李刀用手将之反复地摩挲了几遍,突然将眼光望向头顶。头顶上,无数的星星在天空里眨着眼睛。“爹爹,你说天上的星星可以数得清吗?”“爹爹,爹爹,我看见星星眨眼了。是不是沙漠真神听到了我的祝福……呵呵,我希望阿爹和阿妈平安……”李刀的手缓缓下滑,从木牌上摸到了下面冰冷的凝土。李刀将五根手指深深地插进凝土里面,刺骨的阴寒从地表下传递到李刀身体里,头顶的星星渐渐消失在了李刀眸光里,整个世界都消失了……李刀抓起酒,狠狠地将沙刀酒又灌了一口。借着火辣辣的热气上涌,李刀放肆地任眼中的泪水滚落到脸颊上,最后滴落到脚下的沙里。“等我,我要来找你了。我的星星。”“你还在轮回里吗?”恶遇“停!”一声暴喝,光脑袋的沙飞三当家孟猛,提着两把开山铁斧晃晃悠悠地走到沙丘后面,脸上的肥肉不由抽搐了一下。随他而来的几个手下,更是满脸惊骇,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退什么!”孟猛提高嗓门,“废物!去请大当家的!”乌索和图峰迎着凛冽如刀的沙风而来,随着孟猛的视线,两人看见沙丘后面横身躺着一具尸体,死的正是沙飞末当家陈虎。陈虎的脸贴着黄沙,整个人死得极其诡异,肤色早已变成了黑褐色,身体里各处的血液都已经流干,整个人已是一具干尸!乌索蛇一样的脑袋不易察觉地缩了缩,目光里露出了惊异之色。图峰也是震惊不已,可随之人便平静下来,他问孟猛:“谁发现的?”“我的手下,他想来放水,谁知道发现了陈虎。”孟猛欲言又止,图峰早看穿了孟猛这个肚子里藏不住三句话的直肠子,点头说:“你有什么话,问吧。”“大当家,我孟猛不信鬼邪,你也知道的。但自从我们三天前起寨开始追捕那害死马冷的少女,已经接二连三地死了五个人,而且这五个人的死法一模一样,都是身上的血被抽干,脸上无比惊骇的表情,而且五个人都是手脚不慢的硬家子,但却连一丝反抗的痕迹都找不到。大当家,你说,我们是不是触犯了沙漠神山里的真神,它正在降怒给我们?”“孟猛,你这个三当家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蛋话。真神,他只存在天上,戈壁沙漠里的事他是不屑管的!记住你的身份,以后再说这些混账话,看我以寨规教训你。”孟猛低下头,光脑壳反射着头顶黑色的天际。孟猛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当家。是我糊涂了。”陈虎的尸体被草草掩埋,乌索等到众人离开后,才终于开口:“大哥,刚才孟猛虽然说的有些不顾头脸,但这一系列事处处露出诡异,不管马冷、陈虎是被谁杀的,也不管他们用的何种厉害手段,但我敢肯定,这一次目标就是我们,我们的麻烦大了啊!”“唉。”图峰重重地叹息了一声,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我又何尝看不出,但又怎么办?虽然手底下死了几个人,但还有百十号人等着看我的脸色行事,我总不能先自乱了方寸吧!那底下那些人岂不更无法约束了?”“我明白大哥的苦心。但对手在暗,我方在明,如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二弟可有好法子?”乌索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实在不行,或者我们可以……”乌索贴近图峰耳边,说了几句,图峰听得眉头紧锁。“不可,万万不可,若非事到危亡时刻,这步棋咱们是不能走的!”乌索点点头:“我也清楚后果。也罢,咱们还是再等等看!”正在这时,帐篷外突然响起了激动的声音。“回大当家,二当家,发现,发现杀害四当家的那少女的行踪了!”图峰和乌索交换了一个眼色,几乎同时抢了出来。帐篷外,探子将一方红色头巾递给二人。“在哪里发现的?”乌索急切地问道。“在一座废弃的坯墙下发现的。”一个探子说。另一个探子显得更为激动,抢着说:“那少女进四当家帐篷时,头上就是裹着这红色头巾的!我记得很清楚。”图峰从乌索手里接过红巾,遥望着坯墙背后的黄沙漫漫,突然喝道:“这杀死四当家的少女已经距离咱们不远了,兄弟们,追!”三天后,李刀带着阿坤,还有刚则阿爹一起来到了伏令府。卡杀和吴才的身后,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已等在那里。卡杀看见李刀,拍了拍骆驼屁股说:“李大夫,你看,我已经调集了我手下的府卫队,这一次沙漠之行断然不会让你失望!”李刀挤出一点笑容,指着身后驴车上的两个木箱道:“这两只木箱里是五百瓶回心丸,剩下的五百瓶,围剿沙飞后立即送到卡杀老爷府上。卡杀老爷放心,这五百瓶回心丸绝对够应付一切状况了。”“呵呵,李大夫好心细啊。”卡杀见李刀没有运来全部的回心丸,脸上稍显不悦,但转瞬脸又变了回来,堆着笑容说,“时辰不早,既然准备妥当,就起程吧。”“大人说的正是。”李刀应道。一行百余人手持戈矛浩浩荡荡顺着卞阳古道进入沙漠腹地。吴才领着府卫兵队走在最前面,李刀同阿坤、刚则还有一头瘦驴走在最后面,中间的是卡杀老爷和他的保镖。卡杀在双峰骆驼上不住地摇晃着身子,惬意得很,就像是一次让人神往的远游似的,哪里像是去跟沙飞拼命的出征。临近中午,百余人早已出卞阳,入宁口,进入了唐落深谷,正式告别了戈壁边缘地带,进入到沙漠腹地。这一条路,是几百年间来往于西域同大世王朝的行脚商人,一次次用血泪摸索出来的最为安全的路线。走了整整一天半,周围原先大片的胡杨林明显少了许多,开始出现了低矮的伏地植物。千万不要小看这些伏地植物,它们沙面上的部分虽然很短,但地下的根系有的可以长达十几丈。百余人的队伍前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每个人都不住吞咽着口水,不时提起佩带的水壶,又狠狠心放了下去。要知道,在这沙漠腹地,每一滴水都是珍贵的,有时候,一滴水甚至可以拯救一条人命。卡杀一直不说话,身体仍旧摇摇晃晃。吴才还是走在队伍最前面。阿坤跟上两步,对李刀说:“李大夫,再走,就快到四天前我们被行劫的那几片沙丘了。”李刀点点头。阿坤的话其实是想告诉李刀,从现在开始,已经进入到了沙飞活动的范围了。果不其然,两炷香过后,队伍前进的视野内出现了几片连在一起的大沙丘。这巨大的沙丘对于行走戈壁沙漠的人来说,就意味着危险。因为不知何时沙丘就会自行移动,如果赶上沙漠龙,距离沙丘近的旅人就会被抛入沙漠龙里。沙漠龙指的是沙漠里的黑色龙卷风。若是没有沙漠龙,这沙丘又是行人遮阳的最好地点。吴才请示卡杀后,回身对大伙喊道:“现在是沙漠烈日最毒辣的时刻,大家在沙丘附近避过这段时间,然后再动身。不要乱,按顺序选择潜伏的沙丘地点!”阿坤本来想提醒吴才,这里危险,但吴才的话也不无道理,白日最毒辣的沙漠日光可以活活地将一个人晒死。想到这里,阿坤紧闭着双唇,伏在一处小沙丘附近,不再说话。府卫队成员开始陆续寻找遮阳地点,然后挖开黄沙最上面的沙土,躺在沙坑里,再将沙土重新撒在自己身上,这样就可以避过毒辣的日光了。卡杀找到了一处最大的沙丘,昏沉地打着哈欠,刚想迷糊过去,耳边突然传来了几声马匹的嘶鸣声。卡杀脑子还没转过来,只见吴才扑过来大叫:“老爷,不好,沙飞来了!”“沙……飞!”卡杀像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快?快,快,保护我!”卡杀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府卫队从沙坑里拱出来,迅速地集结到一起,收缩队形,围拢在了卡杀身旁。“这胆小鬼,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围剿沙飞?这个样子,只会被沙飞像割白菜一样杀个精光。”阿坤愤然地对李刀说。“我早就料到了,卡杀就不是个敢跟沙飞对阵的主。”李刀跟阿坤、刚则两人靠近,三人背靠背藏在骆驼和驴子后面,互相凝视着对方的身后,以预防敌人偷袭。远处突然黄沙飞扬,几十匹烈马踏尘而来。“沙飞,是沙飞!”吴才惊恐万状。卡杀“啪”的一巴掌甩在了吴才脸上,然后恶狠狠地说:“我让你找人假扮沙飞糊弄一下李刀就行了,你怎么把真的沙飞给我引了出来?”“我,我没有啊!”吴才原来枯黄的一张脸此时变成了蜡白色。吴才还没来得及解释,府卫队后方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大概十几人,狼狈不堪而来。隔着老远,为首的人就开始喊:“吴军师,吴军师!”吴军师就是吴才。平日里,吴才最喜欢别人管自己叫做军师了,运筹帷幄,股掌可控乾坤,多威风!但此时的吴才,一张脸早已吓得比死人的脸还要惨白。那叫唤吴才的正是吴才安排假装沙飞的卞阳盗贼韩千。韩千来到近前,抱怨道:“吴军师,你害苦我了!你说只要在沙漠里装一装沙飞,押回伏令监牢后就行了,而且还能得到五百两银子,我跟兄弟们才答应的。可我们一进入沙漠,就遇到了真正的沙飞,到现在我的弟兄只留下了这十几个人了。”韩千说着竟号啕大哭起来。“这是血债,你欠了我兄弟的血债!”卡杀眼中掠过一抹杀意,他突然抽出腰间看上去只是装装样子的银刀,一刀割断了韩千的脖子。韩千的眼珠子还在转悠,脑袋已经骨碌碌滚到了黄沙上。“听着,想要活命,你们就必须听我的!”韩千的手下看着卡杀府卫队的阵势,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韩千刚才的话已经清晰地传到了李刀的耳朵里。李刀不屑地看着卡杀这边。卡杀咳嗽了两声,像是有些理亏,斥责吴才道:“你这个人,我让你找几个盗贼混入沙飞里打探虚实,你怎么能让他们冒充沙飞呢?你让本大人颜面何存?”“我错了,错了,大人恕罪,恕罪啊!”吴才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多说,只是跪在黄沙上磕头告饶。卡杀还想装样子白活几句,李刀却冷冰冰地说:“卡杀大人,现在不是内乱的时候,你看前面。”方才还远在天边的那一群烈马,此时已近在眼前。马上的人已能看得清楚,那是一群身穿兽皮的人,手里亮着一柄柄刺眼的刀剑弓钩。卡杀看得一阵眼晕,不由喃喃说道:“好快。”“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掳走了我的妹妹桑兰!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沙飞!”阿坤双眼布满血丝,握紧了拳头。血战黄沙“怎么办?”吴才瞧着人数不在府卫队之下的沙飞,胆怯地问,“要不跟他们谈判吧!”“卡杀老爷,您可记得您答应过我的话?”李刀突然冷笑道。“答应你的话?”卡杀冷哼一声,“李刀,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我是爱财,但我知道钱跟命之间,哪个更重要。吴才,你去跟沙飞谈判!”“我?”吴才吓了一跳。“废话,你提出来的建议,当然你去完成。”卡杀恶狠狠地说,“必须成功,否则你就没有必要回来了。”“大人,大人,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对你忠心耿耿……”吴才哭跪在地上。卡杀拿着银刀顶着吴才的胸膛,说:“去不去?”“去,我去。”“李大夫,卡杀根本就不敢同沙飞为敌,我们怎么办?”刚则紧张地问。“我不管了,死就死了,我要去把妹妹救回来!”阿坤不顾一切想冲上去,李刀一把拉回阿坤。阿坤双眼血红地瞪着李刀,喝道:“不要拦着我!谁拦我我杀谁!”阿坤近乎疯了一般。“阿坤,你在乱说些什么?李大夫是为了救你和你妹妹才深入沙漠腹地来的,你怎么能这样跟他说话?”刚则呵斥阿坤道。阿坤低下头,眼泪在脸上恣意地淌着:“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不能救出她,我宁愿去死!”“我们为什么总是说死?我们不仅不能随便地去死,我们还要救出你的妹妹!”李刀突然说。“但卡杀已经背信弃义,我们还有什么办法?”阿坤绝望地问道。“谁告诉你没办法?”李刀说。“李大夫,你说的是真的?沙漠真神保佑你。李大夫,你快点说,怎么救出我妹妹?”李刀盯着越来越近的沙飞,说:“沙飞行事,总有规律。你看这些沙飞出来的方向,他们成弧形包围敌人,就如同沙漠狼狩猎时一样,以尖锐牢固的狼阵冲散敌人的队形,再伺机捕捉猎物。我问你,阿坤,你可知道狼阵弧形后面有什么?”阿坤曾经在戈壁上牧过牛羊,自然知道戈壁狼的习性,他说:“弧形狼阵不仅可以冲垮敌人的阵型,还可以保护狼群后方的小狼和母狼,以及狼王!”“你说得很对!”李刀望着那边一脸焦虑的卡杀,说,“现在,卡杀正吸引着沙飞的注意,我们如果可以游走到弧形阵势后方,你说,那里会有什么?”“沙飞的首领!还有……妹妹!”“阿坤,刚则阿爹,我们接下来就是一去不回头了,你们愿意跟我去吗?”“愿意!”阿坤抢着回答道。“谢谢你,李大夫。你就是沙漠上勇敢的雄鹰,你为我指引了光明!但你这样做,近乎去送死,你真的不害怕吗?”“害怕?”李刀突然笑了,“我的生命里,已经失去了这两个字的含义。从很久很久的那一天起,我就犹如孤零漂泊的孤魂,对于一个鬼魂还有什么好可怕的?”一柄半月弯刀如同优雅的孔雀之翎,在凛冽沙风里轻轻划拉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咔嚓”一声脆响,接着鲜血从腔子里喷溅而出,就如同止不住的沙漠血泉!吴才的目光天摇地转,脑袋一直滚到沙丘下的沙谷里才停住,眼睛犹自瞪着天空,死不瞑目。“杀!”“杀!”“杀!”……一时间,百余沙飞齐声怒喝一个“杀”字,只喊得天地为之色变,草木为之动容。声罢,刀光剑影,沙飞冲向了卡杀的府卫队。“大人,沙飞,沙飞杀来了!”“废话,我知道!”卡杀的眼睛里流露着无尽的恐惧,他推拉着身旁的人,颤抖地喊,“杀!杀!你们冲上去杀!”百余人的府卫队终于挪动着艰难的步伐撞上了沙飞,血肉横飞,哀嚎遍野。沙飞的弧形阵后面,正如李刀所言,只留有两名年轻的沙飞守在帐篷前。帐篷内,乌索来回走动着,走了几个来回,他突然停住脚步:“大哥,让我也上去吧,我怕孟猛这家伙一时头脑发热,容易坏事。”“不用,孟猛一个人绝对应付得来。再说,大世派兵进入沙漠,或许有诡计,我们两个还是不要轻易现身的好。”“大哥说得也有道理。”“不好了,不好了,大当家的!”帐篷突然被掀开,从外面蹿进一个沙飞,哭跪在乌索脚下。“卡杀的府卫队好生厉害,已经伤了我们好些兄弟了。大当家的,该怎么办?”“看看,我说孟猛靠不住吧!”乌索说着就要冲出去。沙飞大当家的突然冷冷开口道:“小兄弟,你好像报错了,我才是沙飞大当家的。”乌索闻言,还未醒过神来,脚下沙飞突然一个缩身,从手中亮出两柄弯刀,直削乌索双脚。“好狠!”乌索冷喝一句,身似老鹰一个轻巧地转身,避开了下路一击。刚落地,从帐篷外又冲进了两道身影,分别扑向乌索的左右。身影来得太快,乌索一下竟被牢牢锁住了双臂,这空儿,方才偷袭的人又用刀削向乌索双脚。“乌索!”图峰一扬手,三颗黑蒺藜卷向困住乌索的三人。三人虽然靠着蛮劲困住了乌索,但对于暗器却没有多少对付的办法,不由得重新松开了乌索。乌索脱困,恶怒上涌,甩手从腰间抽出了自己的兵器——蛇刀。蛇刀如同一条活生生的蛇,须臾撒下了无数蛇影罩向三人头顶,随着几声闷哼,三人扑倒在帐篷外的空地上。这三人正是拼死冲入沙飞营地的阿坤、刚则和李刀。“乌索,留活口!”“好,那我就杀一个,留两个!或者杀两个,留一个!杀谁呢?”乌索脸狰狞地笑着,挥刀就要砍下,一个轻灵的声音突然从前方传了过来:“住手!”乌索停手,抬头看去,不远的帐篷旁边站着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乌索眼珠子转了几转,突然说道:“你的这身衣服,你就是……杀死马冷的那个女孩?”少女一身红装,面无血色,就如同走出地府的幽魂。少女飘然靠近,乌索竟是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蛇刀横在身前,冷声说:“别过来,否则我就杀了你。”“你的话怎么跟马冷一样无趣,我早已经不是活人了,又何必麻烦你再杀我一次?”少女说的话,每个字里都流露着无可形容的寒冷。乌索又退了一步,一双脚霎时失去了力气,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旁边的图峰也是如此。图峰还看到帐篷外的两名倒在地上的沙飞重新站立起来,他们一人手里捏着一个吹筒,吹筒里正徐徐冒着白色雾气。“圈套,这都是圈套!”图峰无力地说道。少女缓缓走至一人面前,轻轻拉起了他,柔声开口道:“李叔。”李刀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他的目光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杀意。冤恶有报乌索惊魂未定,图峰强制着自己冷静下来,他望着身旁的两名沙飞,冷冷地说:“背叛沙飞的下场,你们两个应该知道。”两名年轻人毫无畏惧地迎向图峰的目光,两双年轻的眼瞳里充满了愤怒之火。面对这炽烈的火焰,图峰竟然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阿哥,阿哥!”少女桑兰同阿坤相拥而泣,阿坤激动得只是傻笑。他摸着桑兰的头发,还是糊涂得不行,说:“李大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坤,沙飞掳走的不仅仅有你妹妹,还有其他人的亲人、爱人、朋友,他们没有你的好运,他们永远失去了至亲。阿坤,可想听一个故事吗?”“故事,好,我想听。”“从前,好久好久之前了,那时在戈壁外的镇子上住着一个青年,青年世代居住在戈壁边缘。戈壁对于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他听着父辈们年复一年地讲述着戈壁沙漠里不同的传奇,不同的英雄,不同的故事。在无尽的讲述里,青年也拥有了一个家,有了温柔的妻子,乖巧可爱的儿子,他们构成了青年的生命。但突然有一天,青年的生命消失了。当青年满身疲惫地从外面回家,他看见的是一座被烧成了废墟的屋子,还有两具已经融入灰烬的无法找寻的尸体——那是他的家,那是他的妻子和儿子。他发疯地想要刨出亲人,但最终连妻子和儿子的骨骸都没有找到。梦想的憧憬里,他曾经想像着自己抱着儿子坐在天边的沙漠上,讲述从父辈那里听来的故事,听孩子的笑,陪他看星星!但一切的一切,就在那一瞬间破灭了。生命没有了,青年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就在他要潦倒至死的时候,他发现了好多跟他命运一样悲惨的人,他们也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而夺走这一切的人是一群身穿黑色夜行衣,流窜于卞阳辖区内的恶盗!青年请求过当时的伏令大人,但伏令大人给他最终的答复是,没有钱,谁可以驱动大世兵马去卖命!青年虽然绝望,但他活了下来,虽然他没有了生命,但他有了活下去的理由,那就是——复仇!”李刀缓缓讲到这里,桑兰的眼泪已经结成了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不停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阿坤问,“那个青年是你吧,李大夫?”李刀笑了:“你们猜对了,我就是那个青年。”李刀伸手指着图峰身后的两名青年,对图峰说:“你身后的这些孩子,他们就是当年的我。历经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了那伙杀害我至亲的黑衣凶徒。大当家,就是你吧!”“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图峰企图狡辩。李刀冷冷地说:“证据就在他的身上!”李刀引手一指,正好指着乌索腰畔的一块翡蓝色的剑坠。“你说这个剑坠?”乌索问说。“不错,当年你杀害我妻儿之时,发现了这块我祖上传下来的翡蓝古玉,你就拿了去。而当多年后,我听闻从沙飞刀下侥幸活着回来的散商对我描述沙飞时,意外听到了这块翡蓝古玉。这种翡蓝古玉在百余年里,只出现了一块,你还想狡辩吗?”“哼!”图峰摇摇头,“贪婪二字,在让人为之疯狂的同时,回报的却往往是血的教训。老二,就是你的这块蓝玉出卖了我。”“我,我还你古玉,你放我们兄弟二人一马如何?”乌索全身软绵,用尽力气才不至于瘫倒在地。“如果你可令我的妻儿重生,今时今日,我就放你生路。否则,唯死才可了结。”李刀的语气,这一瞬透着无尽的苍凉。“说得好,说得好啊!”图峰眼睛里闪烁着黑色的光芒,“让死人复活我不能,但让活人去死我却好像还能办到。哼哼!你高兴得太早了,忘记了沙飞不止我们二人了吧?”李刀闻言忙回头,西斜下的日光里,一群浴血而归的沙飞如同沙漠里的毒狼站在远处的沙丘之上,生冷冷地盯着李刀等人。那正是在卡杀那里大胜而归的孟猛和余下的几十名沙飞!“救大当家!兄弟们上啊!”孟猛舞动铁锤,当先冲下沙丘,众人一涌而出。“如何,我说过的,得罪沙飞之人不可能有好下场!”图峰黑瞳转动,“这样,你只要答应此刻束手就擒,我兴许可以饶你不死。”“饶我不死!哈哈,你或许还没听清楚方才的故事。”李刀摇摇头,“多年前,我的生命已然终结。我早已是个死人,在人世同地狱之间等待着轮回!还有,你也忘记了我说的另外的话,你听着!”李刀指着图峰身后的两名青年,其中一个青年脖子上深深留着一个碗口大小的伤疤,青年目光如刀,看着李刀。李刀缓缓道:“我说过,他们两个就是当年的我。你们杀害了他们的亲人,而我将他们从死神的魔爪里救了下来,只为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复仇!”两名少年跳到了图峰、乌索面前,其中一人高高举起腰刀,倏然落下。“咔嚓”一声,乌索的脑袋落地!图峰眼中此时充满了恐惧,但嘴巴还在强硬地说:“放过我,放过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哈哈,你还是没听明白我的话!”李刀再一次重复道,“除非亲人复生,否则今天你们必死!”少年的腰刀又要落下,图峰挣扎着,大叫:“你杀了我,冲下来的沙飞是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你也会同我陪葬!”李刀突然用一种神秘的语气道:“扬刀!”李刀突兀的一句话,就在沙飞冲下的沙丘附近倏然出现了一柄柄高举着的钢刀。钢刀冲天,如同要刺穿这无边的天际,钢刀下映照着的是一张张充满了仇恨和愤怒的脸,他们或年轻,或垂老,或男,或女……沙漠之中,瞬间被人的身影所占据,出现的这些人足有百余人,每一个人脸上布满了肃杀之意,慢慢靠近了停住的沙飞。以孟猛为首的沙飞顿时一片慌乱。“这些人,这些人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出现这些人?”图峰惊恐至极。李刀的话语越来越冷,说的每一个字都诡异难测:“我说过,在沙飞刀下丧失至亲的人不止我一个,也不止我们三个,有很多很多。这是你们这些刽子手所不知道的,我收留了这些在沙飞刀下侥幸逃命的人,用卖回心丸的钱照顾他们活下来,为的就是今天。吞掉沙飞的肉,喝掉沙飞的血。扬刀!杀!”“杀!”“杀!”……天地肃杀,无数双血红色的眼如同嗜血的狼群冲进了沙飞的人群里,沙飞阵势顿乱,每个人都在狼狈逃命。孟猛拼命吆喝着让沙飞冷静,一柄钢刀突然刺进了他的胸膛。孟猛闷哼一声,一根铁钩又已勾住了他的脑袋……孟猛的视线里,第一次距离太阳真神那么近,但很快,他便掉落下来,滚进黄沙里,脑袋被来来去去的人踩得稀烂。“不,不!”图峰低下头,全身颤抖不已。“为恶者,必被恶为之。杀人者,必暴死于人杀之下!”李刀握紧了拳头,拎着图峰的脑袋,他扬起了手里的刀。“慢,留他一命!”李刀闻言,眉头一皱,却看见沙飞之后贼溜溜出现了一个人,全身血污,神色狼狈不堪,竟然是卡杀!幕后黑手“李大夫,沙飞大当家的一条命在大世衙门里可是悬赏十万金珠啊。就算是西夜,也有百车黄金。留他一命,咱们去换些黄金回来。哈哈,你我一人一半如何。”“你想钱想疯了吧!”阿坤忍不住嘲讽了卡杀一句。卡杀听后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你这小伙子算是说对了,我卡杀人生里至信的话只有一句,那就是人命就是狗臭屁,唯有钱能通神!”“那你不如抱着你的金罐子,去死!”李刀说。“哎,这话说得可不好。”卡杀的目光掠过了一抹杀意,摇头道,“李刀,我本来是想留你一命的,因为我手下的狗实在都不算好狗,尽是给我惹是生非,如果你来我门下,或许能成为一条好狗的!”“这恶人,看我杀了他!”阿坤举刀就要扑上,但扑到一半,一支短箭不知道从何处射来,“噗”的一声,射中了阿坤的胸膛。桑兰一见,扑上来想救哥哥,第二箭无情地扑进了她的后背。兄妹俩紧紧握住彼此的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阿坤!桑兰!”刚则扑在两人尸体上,鲜血浸透了老人浑浊的目光。“卡杀,我要杀了你!”李刀吼着就要冲上去。卡杀突然猛地摇手,脸部表情夸张地说:“等等,等等啊!你先看看!”李刀眼里,不远处的沙丘上一大群一大群的府卫队士兵,他们举着弓箭对着正在厮杀的每一个复仇者。此时沙飞多数已然毙命,只剩下了复仇者。府卫兵将他们团团围着,淬了毒液的箭镞无情地指着杀戮场里的每一个人。卡杀可惜地摇摇头:“李刀啊,你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没错,你的亲人,还有他们,他们所有的亲人都是死于图峰的沙飞手中,但就像你会豢养这些复仇者一样,这些原本草寇出身的低贱人怎么会一下子突然成了所向披靡的沙飞?当然,也是有人在豢养着他们!”“那个人是你?”李刀的目光盯在卡杀堆着恶毒笑容的脸上。“说得不错!”卡杀笑了笑,拍了拍手,“对了,还得给你见一个人。”卡杀身后被带来的竟然是太平镇上的翁爷。翁爷脸色憔悴,望着李刀,摇头叹息道:“李刀,我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我只是想让小叶子活下去,她还只是个孩子,我没脸见你了!”翁爷不知从哪里生出的一股怪力,冲开束缚,一脖子撞在了卡杀亮出的弯刀上,鲜血溅了卡杀一身。卡杀厌恶地一脚踢开翁爷,随后说:“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沙飞每一次杀的人总是多多少少会有人侥幸逃脱,更有甚者被埋入坟墓里的死人竟也从地里爬上来,无端地消失了。于是,我开始揣测,开始观察,你就这样慢慢进入到了我的视野内。”卡杀这一刻显得得意极了。“于是,我暗中要挟这个翁老头子,让他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很快,我发现你的钱赚得不慢,但花得更快。就像是一个人赚钱,一百人花钱一样。而且,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太平镇后面的荒山中挖坟。哼,其实你不是挖坟,而是将要传达的信息写在纸上,埋在坟里,然后再有人来拿走,当然还有你准备好的金钱!你就是这样控制着沙漠上的这群复仇者,可谓煞费苦心啊!但可惜的是,一切都被翁老头子发现了,他又告诉了我。而你这招借我的势力来牵制沙飞主力人马,而你则率领复仇者们干掉沙飞头目的计谋,算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但不幸的是,我不是雕,只是一只鸟,而且是只黄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刀,最后笑的人才是笑得最开心的人,你懂吗?”“你这个人渣!”李刀听到这里,只觉一股杀气怒不可遏地从心中涌出。他一刀结果了图峰,随即抽刀冲向卡杀。复仇者们一见,纷纷冲向卡杀。卡杀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们这群人啊,怎么配跟我斗!除了天,没人能治得了我!哈哈……”张狂的笑声随着苍凉的沙漠一直传播开去。卡杀突然止住了笑声,冷冷地命令道,“放箭!杀,一个不留!”弓箭手弯弓上箭,就在箭要出弓的刹那,天地间突然陷入到一片前所未有的阴霾里,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只见远方天际尽头,浮动的云端之上,倏然出现了一排黑色的人影。他们并肩站立,手里拿着诡异可怕的兵刃,而在这些人后面,是大片大片黑色的聚集,像是一只只黑色大兽,围绕在黑影之后。“天劫!”李刀脱口而出。“天劫?”卡杀茫然而问。“天劫!天劫!……”所有的人都在重复着这两个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的字眼。一阵雷鸣之后,那黑影后面的大团黑暗突然涌出了天际,在半空里形成了黑色的沙漠龙,席卷整个沙漠腹地。“是,是沙漠龙,快逃命啊!”府卫队的成员再也顾不得卡杀,各自逃命去了;复仇者则在刚则的指引下向着安全的避风港逃去。刚则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李刀,急切地喊道:“李刀,快点,沙漠龙马上就要来了,快点跟上我!”“刚则老爹,他们就托付给你了。他们都是苦难的人,为了今天的复仇一直在煎熬。如果不能在此杀掉血案魁首,我无颜再回去见他们。”李刀的目光死死盯住了狂风下逃命的一道人影,喊道:“保重,刚则老爹!”李刀握紧手里的钢刀,寻着卡杀而去。慌乱中卡杀在沙漠里完全迷失了方向。李刀追上他,不无嘲讽地道:“终于,我们再一次面对面了,卡杀老爷。”“你,你想做什么?”“让你死!”“别,别这样说。你知道的,我有很多钱,很多黄金,还有很多漂亮年轻的女子,只要你帮我逃出沙漠,它们就都是你的了。怎么样,求求你,我求求你!”“卡杀老爷,你错了。按照你说的,你只相信钱能通神,既然你拥有那么多钱,此时此刻,你该求的人不是我,而是钱!”李刀说着逼近了卡杀。“不,不,我说的都是混账话,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救我!你就给我指一条路吧!”卡杀说到此,竟是泪流满面。“好,我给你指。”李刀握紧了双拳,凛冽的沙漠龙的刀风已经扑面而来,李刀缓缓伸出了手,“路,就在后面。”卡杀回头,李刀猛地扑了上来,抱住了卡杀的身子。就在卡杀撕心裂肺的叫声里,李刀抱起卡杀跳进了黑色的沙漠龙里。不多时,天际的黑影渐渐消散,炙热的太阳光芒重新炙烤起了大地。方才还势若卷走整个沙漠的黑色龙卷风只留下了一个风卷儿,倏地不见了。刚则探出头来,他身后是大批幸存的复仇者,而在这些人中间没有了李刀。风在哪里停住的,李刀不知道。当他再也听不见它的呼啸后,勉强地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卡杀的身子被一株尖锐的沙棘穿透,鲜血仍在流淌,浸红了整株沙棘树。“这是哪里?”李刀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很久,他听到了鸟鸣,还有流水的声音,但四周只有漫无边际的黄沙。恍惚中,一条洒满光晕的路径现了出来,李刀看见两个梦中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前方对着他招手,李刀望着那双小小稚嫩的手,轻轻地笑了……未来,过去,你,我,他……轮回中等待。“我的星儿,我来了。”
晨光随着旭日东升刺破层层黑幕洒遍整个大地春风用她的轻柔唤醒沉睡的花蕾如娇羞慵懒的美人微睁惺惺的眼眸朝阳用他无尽的热情点燃了大地的激情一搓搓娇媚的火焰回应春意的温柔满目炽热的美艳足以灼伤我们的双眼沉醉在馨香的绝美世界忘却了时间的飞逝醒来已是落日余辉漫天的红霞暗淡了满山娇艳美丽是那么的脆弱易逝当夜幕掩盖霞辉阵阵凄凉的晚风卷裹着片片香魂洒下一路胭红泪痕飘零进无尽的黑夜连同我们那哀愁的心埋入深深的死寂不知在黑暗中沉寂了多久隐约从暗的最深处传来颗颗的心跳声一丝光芒撕破了黑夜当再次睁开双眼漫天的翅膀扑面而来那五彩斑斓的羽翼在阳光下闪耀翩翩起舞曾经飘零的枝头开出了更美艳的生命之花我们那未尽的哀愁瞬间灰飞烟灭新生的狂喜溢满心头这满山的娇艳藏着颗飞舞的蝶心那翩飞的蝴蝶也隐着飘零的花魂而我们只能带着感悟生命的心溶入这绝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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