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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长发瘦脸颊,媚眼红唇美如画。敢问美人何处去,美人答曰黄泉下。——题记
&&&&黄昏时分,一条九曲十八弯的水泥道上,一辆陈旧到红漆脱落掉大半的摩托车发出如跑车般的轰轰声,风驰电擎般地折弯过桥,朝文塔山下的一个小村庄驶去,引发一路鸡飞狗跳。
&&&&文塔山,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但它在所处的县城颇有名气,关于它有着许多很神奇的传说。山顶有座七层高的文塔,在这个小县城里算得上是一处古迹景点。山腰处一个需要五六人手牵手才能合抱的巨石,似乎悬空而立,巨石下有着可以摆酒席空间。传说,在那动荡不安的年代,饥饿的人们能在巨石下面拾到大米。
&&&&山脚下的小村庄叫陈家冲,二十多户人家,放眼望去,都是清一色的两层楼房。但目光稍微停留,就会发现一条泥泞小道延伸进去的山窝深处,有一栋破旧的砖瓦房矗立在深密的树木竹林间,形影孓立,好不凄凉。
&&&&经过一路颠波,陈青水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家——村里唯一的土砖房。把摩托车往屋前坪地前干枯的稻杆堆前一*,他急匆匆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
&&&&伴随着一阵似乎让人冷至骨子里的阴风,屋里响起一个惊喜的女声:“青水啊,你终于回来了。”接着,那个声音又发出一声幽幽叹息,仿佛久待深闺的怨妇:“每次出门,都让我独守空房。你可知道,总让我望穿秋水……”
&&&&昏暗的屋内并没有半条人影,那幽幽的声音仿佛来自虚空。陈青水浑身一阵哆嗦,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半响才恢复自然,摇摇头,一脸无奈地道:“思儿,你吃错药啦?”说完,陈青水跨进屋内,关上大门,朝卧室兼书房里走去。他拧亮房内的灯光,把身体往书桌前那张陈旧的滕椅上一扔,嘴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然后迫不急待地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书卷,翻开第一页就着灯光瞧了起来。
&&&&一个仿佛从古装戏里走出来的绝色美女出现在陈青水身后,那秋水般的双眸中似乎有着化不去的忧郁,她定定地瞧着陈青水的背影。半响,轻轻叹息一声,把白晰如玉的纤长双手搭上陈青水的肩头,替他轻轻揉捏起来,那恰到好处的力道,让陈青水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呻吟来。
&&&&“人家是关心你嘛。”思儿弯腰附在陈青水耳边,吐气如兰地道:“哦,青水。你一定没有吃过晚饭,我替你去弄,你想吃点什么。”
&&&&如兰的气息灌鼻而入,陈青水能感觉到身后美女“不小心”垂落在他颈窝里长发,更要命的是思儿那小巧的舌头不安分地在他耳垂上游离。所有的一切让陈青水根本无法把心神集中在书卷上。
&&&&“不要顽皮。”陈青水回过头来,面对上一张精致得让人嫉妒的瓜子脸,拍拍那张粉脸,又轻捏着那只瑶鼻道:“确实有点饿了,你去帮我随便弄点什么。对了,今天是三月十五,戒酒肉五辛。”
&&&&“哼,一点都不好玩。”思儿随手打落在脸上作怪的手,悻悻地道:“死青水,破青水,坏青水,你的反应怎么和电视里的男人不一样。你一定是嫌我不够漂亮。”
&&&&“当然不是,思儿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陈青水缩回手,暗叹一声,“女人是水做的骨肉”,古人诚不欺他,才一会儿,眼前的美女眼中就有了水雾。
&&&&“真的?”思儿破涕为笑。
&&&&“当然,待会大哥给你烧几件时髦的衣服,让思儿打扮得更漂亮。”陈青水爱怜地道。
&&&&“哼,坏青水,你就是赚我不漂亮。”思儿用力地锤打着陈青水的双肩,“你就是说我要*衣服包装才漂亮。”
&&&&“好了,好了。不烧新衣服了,现在的思儿最漂亮,看也看不厌。”陈青水双手高举,一脸委屈:“大哥只是觉得思儿现在的衣服有些拖沓而已,毕竟它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
&&&&“可我就是喜欢。”思儿高昂着美丽的头颅,脸上有着胜利的微笑,“我才不要新衣服。”说完,柳腰一扭,朝厨房内飘去。
&&&&望着思儿曼妙的背影,陈青水发怔半响,轻叹一声,又摇摇头,重新把目光投注在书卷上,书卷扉页上赫然用隶书写着《上清大洞真经》几个醒目的字。
&&&&《上清大洞真经》,被称为道家无上秘典。梁陶宏景的《真诰》卷五云:“得《大洞眞经》,则不必求金丹。诵此经万遍,立致神仙。”
&&&&陈青水当然不相信《真诰》对《上清大洞真经》有些夸大其词的形容。但他相信,如果能得到《上清大洞真经》正本的话,对修道者的帮助是无与伦比的。奈何,一直以来,流传于世间的《上清大洞真经》已是不知被翻印了多少次,被后世一些自作聪明的后人篡改的面目全非,成为失去了大部分奥义的副本。真正的《上清大洞真经》大都被民间当作祖传之物收藏。
&&&&多年来,陈青书一直游离于各地的古玩古籍市场,期望淘到被收藏在民间的经文正本,但都是一无所获。
&&&&这次出门两天,在一个古玩交易市场,陈青水发现一个委委缩缩呆在某个角落的老农民手上捧着的发黄的书卷——赫然正是《上清大洞真经》。
&&&&事实上,陈青书也分不出《上清大洞真经》正本与副本的区别。但老农民那欲买还拒,欲拒还迎的神态把他吸引住了。在老农民结结巴巴的语气中他得知这卷泛白的经文是对方N(N大于8)辈的祖传之物,在老农民经济结据的情况下,第一次有了拿出来把它变换的打算。
&&&&看在老农民祖传八辈的贫农份上,看在老农民那忍痛割爱般的神态份上,看在那卷经文材质看上去古老得几近腐朽的份上,陈青书一时冲动买下了它。
&&&&“先于室外秉简当心,临目叩齿三通,存室内有紫云之炁遍满,又鬱鬱来冠兆身。存玉童玉女侍经左右,三光宝芝洞焕室内。存思毕,叩齿三通,念入户咒曰:天朗炁清,三光洞明,金房玉室,五芝宝生……”没有管《诵经玉诀》上所描述的秉简当心临目叩齿梵香烧烛,陈青水从书桌里翻出一本副本的经文一字一句地和这本才买来的经书对照,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青水手上的经卷越翻越快,越翻越快,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难堪。
&&&&“他妈的。”翻到最后,陈青水一脸激动,把手上的经卷用力往墙角砸去。接着瘫坐在藤椅上,愤愤地道:“不厚道啊不厚道,一个月的生活费就这样没了。”
&&&&恰在这时,思儿端着饭菜进房,却被陈青水的神态吓了一跳,忙把托盘往一边一放,发出一声惊呼,扑到他面前,焦急又关切地问道:“青水大哥,你怎么了?”
&&&&看到思儿,陈清水苦笑道:“没什么?你大哥我这一个月又得勒紧腰带过日子了。”
&&&&“原来是这样,又不是第一次。”思儿放下心来,见怪不怪地道,“快点吃饭啦!”
&&&&“是啊,又饿不死人。”陈青水拍拍思儿的脸,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准备——开饭!”
&&&&恰在这时,窗外一束亮光,伴随着摩托车的发动机声,由远而近。
&&&&“好像有客人来了,别忘了先吃饭。”思儿朝陈清水做了一个鬼脸,轻盈地一旋身,化为一缕清烟,投进书桌上的一粒系着红绳的黝黑小珠子里。接着,小珠子突兀地跳了两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陈清水手中。
&&&&把珠子当成项链挂在项上,陈青水朝一旁的饭菜走去。
&&&&同时,陈青水暗自寻思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要知道,陈青水在村里的风评不怎么好,典型的败家子,不学无术的社会盲流,放着自家的几亩良田不管,却去学那些并无大用处的鬼画桃符。
&&&&其实学习鬼画桃符也并不是没有“钱途”。在这个时代,迷信虽然被科学取代,但凡村子里有人过世,仍然还是会请道士做做法事道场,借以表达对先人的尊敬。只可惜,文塔山这一带地区的法事道场已经被邻村做了数十年法事道场的王二麻子垄断,陈青水根本无法插足。
&&&&王二麻子其实只是一个兼职道士,所谓的兼职道士就是披上道袍就是一名专接死人法事的道士,脱下道袍就是一个泥腿子老农民。他的日子倒过得很是殷实,毕竟随着人们日渐富裕,法事道场的花销越来越大,其中甚至形成一种攀比心态,很有油水可捞。
&&&&相对于陈青水这个后起之秀,人们更相信有着数十年法事道场经验的王二麻子,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嘛!
&&&&因此,除非村里有大事,不然很少会有客人上他家门。
&&&&“青水弟,青水弟……”才扒了两口白饭,大门外就传来急切的呼喊声,陈青水听出这是离他家有近五里路的陈三爷家的独生子陈五谷,一个陈青水最不原意交往的人。
&&&&陈五谷算得上是村里的首富,但人人都知道他的财富来路不怎么正,再加上他为人飞扬跋扈,在村子里一向不得人心。仗着有钱,陈五谷看人总是高人一等,特别是对陈青水这个村里最穷的人,他更是极尽鄙夷。
&&&&更令陈青水厌恶的是,陈五谷非常的不孝顺。对他的父亲陈三爷是隔三五差地打和骂。陈青水不止一次地听到过陈三爷老人背后的哭诉。
&&&&放下刚扒两口的白饭,陈青水打开大门,把陈五谷迎进房里,讶异地道:“原来是五谷老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吃过晚饭了没有?”
&&&&扫视简陋的房间,看到一边桌子上放着的一碟青菜和一碗白饭,陈五谷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脸上却干笑道:“吃过了,吃过了……”
&&&&“哦,五谷老哥这次来找我是什么事?”陈青水懒得跟他客气,端起白饭,一边往嘴里送,一边问道。
&&&&“是这样,青水弟,你叔他刚过世了……”陈五谷顿时一脸悲伤,哽咽地道,仿佛一个十足的孝子。
&&&&真会演戏,陈青水暗里咒骂。陈三叔的过世让他十分意外,心头涌过一阵难言悲伤,陈青水一阵沉默,轻叹一声:“过一会,我去拜祭老人家。”
&&&&“我这次来,是想请青水老弟为他老人家做场隆重点的法事。”陈五谷一脸难过地道。
&&&&人都死了,法事隆重有个屁用!老人家在世时没见这个作儿子的对他好点。陈青水心里暗骂,但脸上却讶声问道:“五谷老哥,你应该去找王二麻子和他徒子徒孙?”
&&&&“王二麻子那一帮人这几天不得空,青水弟,麻烦你了。”陈五谷有些尴尬地道,说着,从袋里拿出一叠钞票塞进陈青水手中。
&&&&陈青水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就是这种典型的鸡胁性质人物!作为一名法事道场的后补人员,他能感受到一种被人藐视的感觉。本想拒绝,但他手中的钞票又让他颇为意动,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好吧!你先回去,我收拾法器随后就到。几本经文我还是不会念得比王二麻子差的。”陈青水道。
&&&&“那是当然,青水弟是后起之秀嘛!”陈五谷言不由衷地称赞,如果不是王二麻子不在,他自然不会来请陈青水,毕竟王二麻子已经成为这一带的招牌法师,“那我先走了。”说完,又叮嘱道:“别替老哥心疼钱,场面越大越好,越心哨越好,我不能让人家笑话。”
&&&&“那是那是,对了,普通的黄纸符不能体现出法事的隆重。五谷哥可以去青云观买些金色符纸,不过价格昂贵,你可以量力而行。当然,越多越好。”把陈五谷送出门外,陈青水又道:“至于其它的器具,我明天会列出一张清单的。”
&&&&道士画符箓的材料类型包括金色、银色、紫色、蓝色、黄色五类,其中金色道士符箓威力最大,银色次之,紫色、蓝色又次之,威力最低的是黄色,这也是最普通的符箓。高级的符纸也代表着价格的昂贵,像陈青水家徒四壁,别说金色符纸,就是蓝色符纸也无缘使用。
&&&&既然陈五谷这么有钱,且态度又诚恳(至少表面上十分诚心诚意),陈青水不介意假公济私一翻。
&&&&“青云观?离这六十公里的青峰山青云观?”陈五谷疑惑地问道。
&&&&“对对对,青云观出品,必属精品。”陈青水拍着胸脯包证,“云松道长,听过吗?很有名的人物,曾替许多大人物看过相相过面。和我关系不同一般,你去买的话,报出我的名号还可以打折。唉,如果能请得他来,你肯定十分的有面子。可惜,他老人家已经不问世事许多年了。”
&&&&陈五谷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明天就去。”
&&&&“好走,不送。”陈青水微笑道。
&&&&“呸,什么云松道长,听都没听过。就你这小子,还能认识什么大人物?”在陈青水看不到的地方,陈五谷朝身后吐了一口浓痰,自言自语地道:“不过,去看看也没关系。”
&&&&望着陈五谷离开,陈青水开始收拾积满了灰尘的器具,顺便拾起丢掉的那本经文(毕竟是花了高价的不是)。
&&&&“唉呀,思儿,这件道袍都这么脏了,也不帮大哥洗洗。”陈青水一边拍打着道袍上的灰尘,一面朝不知何事出现在他身边的思儿抱怨,接着,又一拍脑袋:“哦,我忘了你不能接近这些法器道具。”
&&&&“才不怕它们了,你的聚魂珠很管用,人家现在已经不是那般弱不禁风的啦!不过是一时忘了嘛,我还以为你以后用不着它们了呢!”思儿在旁嗤嗤笑道,“青水哥最坏啦,敲诈我这个便宜劳力不说,还把念头打到别人身上去。”
&&&&“乖思儿,大哥可是个好人呐!不然,我就不会这么穷了。”陈青水把道袍往一边一扔,拍着思儿的粉脸道。
&&&&“好脏。”思儿迅捷地飘开,在远处盯着陈青水,清澈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一阵迷雾,她歪着头,点点头,认真地道:“那倒也是,青水大哥比别的人好多了。”
&&&&“乖乖待在家里,大哥出门了。”陈青水把法器打包好,朝思儿道,“陈三叔去得古怪,从面相上看出,他理应有着不少于一年的阳寿,我必须立即去看看。”
&&&&“不行,不许再把我一人留在家里。”思儿皱着瑶鼻,下一刻,身体化作一股轻烟进入陈青水颈上的聚魂珠内。
&&&&陈五谷家里热闹非凡,村里有空的人都齐聚在这里,屋前的空地上都站着不少人。
&&&&“借光……借光……各位大伯大叔哥弟姐妹们好。”陈青水一路打着招呼。
&&&&“王道长不在,才论到你小子充大,不要搞砸了。”看到陈青水,某位族中老太爷倚老卖老地教训着这个后生晚辈,语气中明显有着对这个年轻人的不信任。
&&&&“别忘记提醒陈三叔小心过奈何桥,别让老爷子掉进河里喝一肚子的忘川水……哈哈!”某个年轻人嬉笑道。
&&&&陈青水摸着鼻子一脸郁闷,同样是做法事,人人见到王二麻子无不是客客气气。而他的待遇,唉,让叫这些人大多是看着他长大的呢。
&&&&“肃穆,肃穆……”陈青水轻咳一声,严肃地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请对逝者保持应有的尊重……”
&&&&“咦,你这小子学了一身装神弄鬼的本事,倒教训起我来了?”族中老太爷开始吹胡子瞪眼睛,“老爷子我从你穿开裆裤开始,看着你长大,过的桥比你小子走的路还多,你居然有板有眼地教训我起来!到我死时,什么道场法事都不做,要是人人都像我,让你去喝西北风……”
&&&&“好好的正事不做,学人家做什么法事道场,寻什么仙访什么道,隔三五差地往外跑,不务正业。弄得田也荒了,家也垮了,我看你呀,说不准还活不了我这么久就会被活活饿死……”大爷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把来这边的正事也给忘了,大有借此把陈青水这个后生晚辈狠狠教训一顿的架势。旁边忙碌的人都被吸引过来……
&&&&陈青水耸拉着脑袋,灰溜溜地穿过人群,朝前走去。隐约间,他听到了身后的窃笑声。
&&&&“这个老家伙,真讨厌。”聚魂珠中传出思儿的声音。
&&&&“都快要入土的人了,不用和他计较那么多。”陈青水低声道:“他是我们族里资格最老的人,是有资格教训我。毕竟我在他们眼里确实不堪,他们那是恨铁不成刚。”再说,陈青水没少得到过人家的接济,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青水哥哥才不是不务正业,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魂飞魄散了。”从思儿的语气中,陈青水可以想像到她正在撅着小嘴。
&&&&“现在相信鬼神之说的人是少之又少了。连过世之人做的道场都成了一种比拼财力的形式,如果不是其中需要遵从一些特定的程式,他们还不会让我来的。不要胡闹,我们先去瞧瞧陈三叔。”陈青水告诫思儿道。
&&&&才一进屋,陈青水就看到停放在正厅当中的一副寿木,寿木前并排摆放着两张八仙桌,桌上供着陈三叔的遗像和灵位,屋里檀香缭绕。
&&&&“怨气!”思儿的声音钻入陈青水的脑海。
&&&&不用思儿提醒,陈青水也能感受到在大厅中聚而不散的怨气,他一脸凝重,一把抓住跪在一边的陈五谷,急声问道:“陈三叔的遗体呢?封棺安钉了?”他没有意料到陈五谷竟不等他来就封棺了。按照习俗,在入殓之前必须有道士持念往生咒。
&&&&“是啊,怎么啦?”肩上传来的力道让陈五谷一阵皱眉,他觉得陈青水的反应有些神经过度,封棺的建议是族里几位积古的老人包办的,即便是王二麻子来,也会一样的程序。
&&&&事实上,陈青水得到的消息比较晚。陈五谷他们原本是打算请王二麻子的,但不仅王二麻子不在,连他的几个徒弟也外出。几位老人商量之下,按照平时的程序替陈三叔沐浴、更衣,遮神,举哀,门制(对外告白),分置脚尾物,烧脚尾纸后,在电话征询过王二麻子的意见后省略了往生咒的环接直接入殓,并由陈家冲最年长的老人执斧点钉。一切准备就绪,就只等待布置灵堂与道场,这时才想到陈青水。
&&&&“开棺。”陈青水斩钉截铁地道,他从道具箱中拿出一件道袍披在身上,带上飘着两条长尾巴的道士帽。同时把桃木剑、招魂铃等法器一一摆放于供桌上。
&&&&“什么?”陈五谷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目光直直地望着陈青水掏出的法器,没有王二麻子布置道场时的钟、鼓、磬、木鱼、云版以及幡与宝幢,这些东西与他脑海中华丽的灵场布置不同,不禁失声问道:“就这些?”
&&&&“开棺。”陈青水并没有解答陈五谷的疑惑,而是再度命令道。说完,他用桃木剑去挑粘贴于棺口的红纸带。
&&&&“不行。”陈五谷勃然色变,一把抓住陈青水的手。后面跟来的村民也怒声指责,纷纷挡在陈青水身前。封棺后启棺,是对死者的一种极度不尊敬。他们一直就不看好陈青水,现在更是对他的一意孤行感到失望。
&&&&陈青水目光一凝,缓缓扫过众人的脸,最后停留在陈五谷脸上,一改平时随和的神情,厉声道:“陈五谷,现在不开棺,日后你将难逃报应。”
&&&&即便是在鬼神之说已不可信的今天,陈青水的语气与神情仍让在场的人一阵心寒。陈五谷不自觉地松开了抓住陈青水的手,众人也移开了挡住陈青水的身躯,但并没有人帮他开棺。
&&&&陈青水冷哼一声,再度环境四周,被他那冷洌的目光一扫,旁边的人不自觉地低下头。
&&&&“无根之水。”陈青水沉声道。
&&&&不多时,一碗无根之水摆放在供桌前,把一道黄纸符梵化在碗中,陈青水从道具箱中拿出两片切成条状的芭蕉叶,沾点碗中的符水,喃喃诵念着几句咒语,然后随手一丢,正好贴在陈五谷双眼之上。
&&&&陈五谷正待破口大骂,但蕉叶跌落后他看到的是厅堂内环绕的惨淡愁云,依稀间似乎正在变幻成陈三叔的身影,面目凄厉。
&&&&“快开棺,快开棺。”陈五谷吓得跌落在地,骇然大叫。看到旁人疑惑不解的神情,他跌跌撞撞地拿着一把斧头,直接劈掉寿木四端的封棺钉。
&&&&“陈五谷,怎么啦?”传说用无根之不浸过的蕉叶敷眼可以让人看到某些平时不可见的东西,看到陈五谷的异状,旁边终于有人忍不住道。
&&&&陈五谷瞟过陈青水,对上陈青水冷冷的目光,不禁一缩头,呐呐地答道:“没……没什么……”。
&&&&但他的神情让在场的人无不打了一个寒颤,终于有人忍不住好奇,拾起刚才掉落的那两片蕉叶沾点符水点上自己的眼睛,随后发出一阵嗤笑。他的神色让旁边众人绷紧的心弦松懈下来,又不解地望着陈五谷,但陈五谷只是摇头。
&&&&没有理会其他人的反应,陈青水一脚踢开棺盖,开始检视陈三叔的遗容。围观的人们也纷纷上前,探头朝棺木中望去。
&&&&“啊!”众人不可抑止地奇声发出一道惊呼。
&&&&棺木中被石灰压住的陈三叔面色灰败,七窍里流出汩汩黑血,双目圆睁,凄厉无比,仿佛死不瞑目。
&&&&陈五谷发出一声惨叫,连退数步,*墙跌坐一边,晕死过去。他发现,厅中愁云若影若现地浮现出的正是现在的陈三叔这个凄厉的面目。
&&&&“怎么会这样?”有人惊叫道,要知道,陈三叔去时十分安详(甚至可说有些欣慰),况且沐浴、更衣这些净身环节一个都没少啊!
&&&&陈青水冷冷一笑,神情有些莫测高深,从把供桌上的那碗符文泼在陈五谷脸上。
&&&&陈五谷幽幽醒转,一向飞扬跋扈的他死死拽住陈青水的道袍,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怜兮兮地望着陈青水。
&&&&“想想你平时怎样对待他老人家的。”陈青水俯下身来,用低得只有陈五谷听得到的声音道,“陈三叔在看着你呢。”
&&&&陈五谷遍体生寒,声音嘶哑无力:“青水,青水弟,青水道长,帮帮我。”
&&&&“小子少唬弄人。”依然是那位倚老卖老的族中老太爷的声音,他大概教育上瘾了,再一次打击第一次在村民眼里有着高人风范的陈青水,“人死了,被石灰压住,耳鼻眼口会流血有什么大惊小怪。老爷子我经风过雨,有什么古怪的事没见过?”
&&&&“胸腹受压,自然有可能会造成血液逆流,甚至牵动部分神经。毕竟心脏停止跳动后,细胞并没有立即死亡,瞪眼流血都有可能。”旁边一位带着眼镜的叔伯弟兄从科学的角度解说道。
&&&&那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他的话得到大部份村民的认同。这些村民纷纷表露出不满的神色,他们认为陈青水这是在故弄玄虚,借此从受到惊吓的陈五谷身上敲诈更多的钱物,实在太不应该了。
&&&&“青水,在场的都是兄弟叔伯父老乡亲,你可不能有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打算。”又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站出来,严肃地教育着陈青水:“不要胡闹,快快封棺,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到底谁才是主持法事的道士。”陈青水心底呐喊,刚刚建立的气势一泄千里。所谓法不传六耳,这是道家的禁忌,他无法向他们解释。
&&&&事实上,之所以仍存在法事道场,那只是对往生者之尊重与关怀,一种慎终追远、孝道传承的精神。陈青水并不认为陈五谷会有什么.感恩、珍惜、体谅的精神,但在场的父老乡亲却大都朴实。
&&&&陈青水再执着下去,只会迎在更多的口水,成为宣扬迷信思想的反面教材,刚才的启棺已引起村民的严重反感。
&&&&轻轻叹息一声,陈青水一脸无奈:“老爷子教训得是。”张三叔面色灰败,他已经无法从中看出他的面相,对于环绕在厅间的怨气不散,唯有多念几轮往生咒和通灵启度文了。再说,陈青水也认为陈三叔的过逝实在是一种解脱,不仅是陈五谷,连他的儿媳妇与孙子对他的称呼都是老不死,可见他的晚景之凄凉。
&&&&看到陈青水的退却,几位老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吩咐几人重新盖棺封钉。
&&&&“不行。”陈五谷突然站起来,拦在棺木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陈青水。这里只有他能看到和感觉到厅中的怨气和愁云。陈三叔的异状已经吓得他魂不附体,让他第一次后悔以往对待老父的逆行。
&&&&“五谷,你疯了?你想不想你老爷子安息。”族中老人严厉起来,自然有几分威严。相对于醉心道术的陈青水,他们对陈五谷更无好感。如果不是陈三叔一向忠厚老实,人缘较好,他们才懒得理这档子事。
&&&&没想到陈五谷一把拿起旁边的斧头开始挥舞起来,状若疯狂,口中大叫道:“出去,出去,都出去……”
&&&&众人恐被误伤,纷纷退后,一大群人,就这样被赶出大厅。陈五谷一把扯住陈青水,哀求道:“青水弟,我相信你,救我。”可见亏心事做多了,碰上异常情况时,恐惧心越强烈。
&&&&陈青水一脸为难,望望这,望望那,然后朝那几位年长的族中老人耸肩摊手,作无奈状。
&&&&几位主事的老人被陈五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陈五谷“你……你……你”你了半天没有下文……
&&&&把自己的老婆和子女也都赶了出去,陈五谷“啪”的一声,重重关上大门,上好门栓,背*着大门呆望着陈青水,喘息道:“青水弟,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陈青水有些犹豫,确实如那大学生兄弟所说,陈三叔的异状并不一定代表着他死不瞑目。以陈五谷往昔对待陈三叔的态度,厅里环绕着怨气也不奇怪,这样的事也并不少见,往往多念几遍往生咒就能化解,陈青水也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以至得罪了许多人。
&&&&可是,潜意识中,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厅内的怨气之大出乎他的意料。
&&&&棺已经开过,从陈三叔遗体的面目中已看不出丝毫端倪,唯有开坛请判官命书,但那样风险太大,稍有不甚,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如果说陈青水对陈五谷充满鄙夷的话,对陈三叔则是尊敬。陈青水自幼失枯,村里老一辈人物都曾给予过恩惠,陈三叔就是其中之一。
&&&&半响,陈青水下了一个决定,朝陈五谷厉声道:“法不传六耳,等会的所见所闻,不许透露出去。否则,报应难逃。还有,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不准妄动。”
&&&&陈五谷忙不迭地点头不己,哭丧着一张脸望着陈青水。
&&&&暗一咬牙,陈青水借着一声喝壮胆,沉声道:“开坛,请命书。”
&&&&桃木剑,铜钱,招魂铃,八卦镜,黄符纸,纸钱香烛,鸡血,狼毫,朱砂以及写着陈三叔生辰八字的空白命书等物品被陈青水一一摆放在供桌前,又叫陈五谷去弄了一些天地无根水(雨水)和阴阳无根水(泪水)。
&&&&陈五谷回来得很快,天知道他那阴阳无根水从哪里来,怎么看陈五谷也不像是一个会轻易掉泪的人。
&&&&“还需要一点鲜血,你的。”陈青水斜视着陈五谷道。
&&&&陈五谷倒也光棍,二话不说在自己手腕上划出一道刀痕,放出半杯鲜血。
&&&&“如果有金符纸就好了,唉。”陈青水望着桌上的黄色符纸,轻叹一声,意有所指。这个时候,他仍不忘提醒陈五谷。
&&&&“天一亮就去买,天一亮就去买。”此时,对于陈青水所提的一切要求,陈五谷都没有丝毫迟疑。
&&&&“甲乙斗宫定刻分,十二生肖作用神。日月并明觅踪迹,迂回辗转推六亲。八刻分命妙无穷,九十六局见天工。阳前阴后共八数,吉凶休咎自不同……”陈青水挥动狼毫,连画数张道符,落最后一笔后,把狼毫往一边一丢,右手桃木剑如蜻蜓点水般地掠过无根之水,以及鸡血,重重地拍在那一道符上,左手结法诀,大喝一声:“结煞——天罡!”伴随着他的大喝,道符上一道红光一闪而逝。
&&&&尽管陈五谷听不懂那些似偈非偈的咒语,但他清楚地看到那道一闪而逝的红光。如果说陈五谷先前对陈青水还有一丝怀疑的话,此时他的疑色尽去,望着陈青水的眼神中尽是敬畏和惊愕,他终于相信了原来世上真有所谓的道术。
&&&&陈青水并没有略作停留,给刚画的道符结过煞后。他拼指作剑,轻轻地画过摆放在桌上的两串铜钱,轻微的啪啪两声,伴随着铜钱的散开,两条系着铜钱的红线应声而断。
&&&&陈五谷目瞪口呆地望着陈青水的手指,他无法想像那条红绳是如何被划断的。但他的惊讶并没有维持多久,更大的冲击袭上他脑海。只见陈青水双手结着一阵让人眼花缭乱的法诀手印,虚空拂过供桌。两串铜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左右,在供桌上形成一把尺长的铜钱剑,悬浮在供桌之上。
&&&&陈五谷揉揉双眼,确定自己并没有看花眼。铜钱剑被陈青水拿在心中,并没有如他所想像的那样散落一地。
&&&&陈青水用铜钱剑轻拍桌面,一张道符被粘贴在剑身,不见他引用烛火,那张道符无故自燃,所剩符灰尽数落于由陈五谷身上放出的那半杯血液之中。
&&&&“元皇符命,普济幽涂。灵宝内篆,度脱血湖。神清保护,径上南都……”陈青水右手拿剑,左手摇铃,脚踏禹步,剑指北斗,口里念念有词。
&&&&供桌上摆放的空白命书缓缓悬空,开始旋转起来。
&&&&“贪罗鬱罗,符无苏陀。太冲太极,阴阳抱和。出有入无,鬼神莫测。出生入死,变化自然。元始溷气,玄中之玄……”一行行黑色的字迹在命书上忽隐忽现,陈青水的声音越来越急促,神情也越来越吃力。
&&&&即便是陈五谷对道术一窍不通,也察觉到陈青水正进行到关键时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旋转的命书,一颗心也提到嗓子眼。
&&&&忽然,悬空的命书一沉,陈青水脚步一个踉跄,引得陈五谷发出一声惊呼。记起陈青水的叮嘱,陈五谷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满天大汗的陈青水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铜钱剑上,有些颓废的精神为之一振。同时,陈五谷感到头皮一凉,一撮头发出现在陈青水手中的铜钱剑尖,铜钱剑再次轻拍桌面,粘贴着一张道符连同那撮头发焚化。
&&&&悬空的命书再次稳定旋转起来,越转越慢,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供桌之上。陈五谷悄悄探脑一望,看到原本空白的命书上显露出一行行字迹。
&&&&随后看到陈青水跌坐于地,神情萎靡,大口喘着粗气,陈五谷忙屁颠屁颠地拿出一块毛巾替他擦拭汗水。
&&&&“何方妖道,无知窥探天机,尔将永堕十八层地狱。”一道幽沉于九泉之下,却又如炸雷般的厉喝在两人心里响起,接着供桌上空出现一个青面獠牙,手握巨型钢叉的鬼差。陈五谷当即吓得大小便失禁,十分干脆地昏死过去。
&&&&大厅内阴气环绕,烛光摇曳,带给人一种来自骨子里的寒意。
&&&&聚魂珠有些轻微的跳动,面对着拘魂拿魄的鬼差,思儿也免不了一阵害怕。从聚魂珠的颤动中,陈青水可以想象到思儿正聚缩成一团,柔弱无助的神态。
&&&&陈青水偷窥地府命书,最担心的就是被阴神察觉,没想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一次出来的并不是以前所见的孤魂野鬼,而是货真价实的阴神。虽然心中惊骇,但陈青水不得不努力装作一副从容的表情。隔着衣衫轻轻抚摸一下聚魂珠,陈青水无言地安慰思儿,有着聚魂珠的帮助,鬼差并没有察觉到思儿的存在。
&&&&“原来是鬼差大哥,是这样,事出有因,请容小道细说……”陈青水轻咳一声,一脸谄笑,同时手脚也没停留,利索地爬起身来,在供桌上挑出一叠纸钱,焚化在鬼差面前。下一刻,鬼差手中多了厚厚一堆冥币。
&&&&“呔,无知妖道,竟然意图贿赂本神,罪加一等。”鬼差怒喝一声,打断陈青水的话,右手钢叉晃动,带起阴风阵阵,左手上的冥币却被一张不漏地收入囊中。
&&&&“*!”陈青水暗地里比了一个中指,所谓既当XX又立牌坊说的就是眼前这名鬼差吧。却见他嘴里义正容词,手上却毫不停留,那双贼眼还瞧着供桌上剩余的纸钱滴溜溜乱转。
&&&&心里虽然鄙视,但陈青水仍利索地把供桌上所有的纸钱冥币都呈现给了这名鬼差。
&&&&要知道,某些道法高强的道士在地府中颇有地位,可以差谴鬼差阴神协助他们伏魔降妖。但陈青水却不是那类人,偷看命书可不是伏魔降妖,地府追究起来,是一件了不得的大罪。
&&&&眼看着鬼差的脸色多云转晴,陈青水暗道有戏。
&&&&却没想到把冥币收入囊中,看到再无油水可捞的鬼差神色一变,喝道:“妖道,速速伏擒。”那神情,就像它从没接受过陈青水的贿赂一般。
&&&&话说一个人的多变可以用翻脸如翻书来形容,原来阴神也同样如此,陈青水没想到阴神会如此不要脸皮,心一横,正待豁过去破口大骂。突然感觉到自身三魂七魄一阵跳动,似乎即将离体而去一般,慌得他忙静心稳神。
&&&&鬼差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左手不知何时多出一个勾魂铃铛,开始摇晃起来。
&&&&心神浮动的感觉越发剧烈,头脑一阵迷糊。陈青水一咬牙尖,借着那股疼痛清醒过来。二话不说,脚踏驱邪罡,一把铜钱剑舞动起来……怎也不能束手待毙不是?
&&&&口诵静心咒抵挡着勾魂铃铛的铃声,陈青水皱眉思索,该用什么样法术?五雷咒、天雷破、玄冰咒、火云咒?这类法术声势浩大,势必波及到陈五谷与大厅外的众人。勾魂咒、度魂咒、亡魂咒、移魂咒?瞎扯蛋,人家并不是一个鬼魂,而是一个阴差,虽然地位低下,怎么说也算是一个阴神。说到底,陈青水最顾虑还是阴神背后的判官乃至整个阴司。
&&&&鬼差有些意外,这个人类道士倒有些胆色,不仅对阴神毫不畏惧,而且还胆敢在抵挡勾魂铃铛时走神。当然,一个人类的道士他并不放在心眼,他完全是用一种猫戏老鼠的心态,对方越挣扎,他越发感觉到一种乐趣。像他这种在地府处出最低阶位的阴神平时常需奴颜婢膝,好不容易出来露一次脸,被扭曲的内心自然会有着某种恶趣味。现在,他又期望看到陈青水在恐惧中挣扎的表情。
&&&&鬼差握着勾魂铃铛的手在虚空中挥出一道圆弧,淡色的气团由铃铛中迅速扩散,眨眼间弥漫整个大厅。
&&&&陈青水突然体会到一种失重的感觉,接着眼前一黑,然后又一亮,一切恢复正常。仍是原来的场地,身后仍躺着大小便失禁的陈五谷,但他内心总感觉到一丝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很快他就发觉不妙,他察觉到静心咒失去了效用,不仅仅静心咒,所有的法术都失去了效用。灵台处正随着鬼差的铃声一跳一跳。同时,一种极度疲惫的感觉向他袭来。这时,周围的环境又是一变,灵堂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限空旷的昏暗之地。
&&&&不知何时,那阵勾魂铃声慢慢隐去,但陈青水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在轻松。相反,他更加感受到一种难以匹敌的压力。这是阴神的领域,陈青水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除非法力超过阴神,否则如处在其中的他将如刀板上的鱼肉,只有任凭宰割的份。
&&&&但一个有着自己领域的阴神,又岂是现在的陈青水所能超越的。亏他先前还在考虑用什么样的法术来对待这个鬼差,原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输了。”陈青水嘴角牵扯如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表情,尝试到了自高自大的苦果。
&&&&别看陈青水外表随和,但骨子里却有着高傲,再加上以往凭着道术收服过几只普通的鬼怪,不说眼高于顶,但内心实也生出几分自大的气味来,否则也不会不知地高地厚地偷看地府命书。
&&&&虽说陈青水其出发点是为了陈三叔,但也不泛有着逞能的因素在里面。
&&&&“他什么都不知道。”陈青水指着昏迷过去的陈五谷道。
&&&&“本神自有分寸。”鬼差一声冷笑,手中的钢叉挟带着浓浓黑雾还着尖锐的风啸声,却又十分缓慢地朝陈青水刺来。
&&&&相比用勾魂铃引魂出体,这种用钢叉挑魂的方法显得十分残忍血腥。鬼差特意放慢了钢叉的速度,就是要令陈青水体会到死亡临近的恐惧感,借以满足他变态的恶趣味。
&&&&陈青水轻叹一声,万念俱灰,缓缓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和被钢叉穿魂所带来的痛苦。现在,他只希望鬼差在带走自己魂魄之后,不会察觉到思儿的存在。至于陈五谷,他倒不太担心。
&&&&突然间,陈青水听到思儿传来的一声惨叫。他骇然睁开眼,却看到鬼差的钢差上挑着思儿那娇小的身躯。很明显,那是在钢叉临近陈青水时,思儿由聚魂珠中出来替他挡了一叉。
&&&&“放开她。”陈青水淡定的神色消失不见,怒喝道。
&&&&“嘿嘿,哈哈……”望着钢叉上似乎因痛楚而颤抖不已的娇小身躯,鬼差由最初的惊讶到不可抑止的大笑起来,脸上满是惊喜。
&&&&“放开她。”陈青水眼睛胀得血红,面目凄厉,神色中有着浓浓的狠意。陈青水可以直面自己的死亡,因为那是自他的咎由自取,但他无法容忍思儿受到牵连,钢叉上思儿强自忍受痛苦,故作坚强的神情让他心如刀割。他试图挣扎着爬起来,却又一次次地跌坐在地。在鬼差的领域中,他弱小的如同一只蝼蚁。
&&&&不用自己亲身体会,陈青水就能想象到鬼差那只为对待鬼魂而专设的钢叉带给思儿的痛苦。思儿望向他的目光决绝而坚毅,让陈青水内心暗骂她的傻。
&&&&替他挡住了一叉又怎样,难道第二叉还会出现奇迹?
&&&&“放开她?”鬼差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舔舔嘴唇,眼睛里满是兴奋,嘴里啧啧有声:“四柱纯阴(阴年阴月阴日),元阴未失,难怪倾国倾城却又红颜薄命。居然没有被人收去,也没落入六道轮回,还修行了千年,由虚体修成实体!”说着,他朝陈青水讥讽地道:“绝世佳品呐,你说我会放开她?”鬼差鬼目一扫,思儿的底细一览无余。
&&&&鬼差显然想用思儿来增强法力,陈青水听得冷汗直冒,眼冒金星,他用尽力气,声嘶力竭地叫道:“你会遭到报应的,阴司察觉之时,也就是你魂飞魄散之时,你不得好死。”
&&&&鬼差抓住思儿,毫不留情地把钢叉抽出,嗤笑道:“少去一个在外游荡千年的孤魂野鬼,上面怎会察觉。”接着,他面色一变,冷喝道:“说,刚才她藏身在什么宝贝上,我竟然没有察觉。”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陈青水只是爱怜地望着思儿,对鬼差视在不闻,而思儿则回以微笑,只是灵体上传来的痛楚使她的微笑变成了苦笑。
&&&&陈青水的视而不闻换来鬼差迎面的一击,一股无形的大力狠狠击中他的前身,陈青水的身体打着旋向一旁跌去,嘴角流出汩汩鲜血,一张颇为英俊的脸被疼痛扭曲。
&&&&耳边传来思儿的惊呼,陈青水强忍着浑身的疼痛朝她投过去无事的眼神,然后用充满仇恨的眼神盯了一眼鬼差,道:“想知道?自己来搜不就知道了?”
&&&&事实上,鬼差确实有这个打算,但他又有些踟躇。潜意识里,他总是让自己避免和这个人类道士过于接近,这种感觉让他分外不舒服。
&&&&一把扯住思儿的秀发,鬼差恶狠狠地道:“如果想让她避免过多的痛苦的话,把东西丢过来。”
&&&&思儿被扯得高仰着头颅,修长的脖子似乎将被折断。她强忍着羞辱和难受,硬是不发一声。
&&&&陈青水看得眦目欲裂,鬼差明显戳中他的软肋。急火攻心之下,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聚魂珠,朝鬼差丢去。
&&&&鬼差一脸垂涎之色,丢开思儿,空出手接聚魂珠。但没想到在他接住聚魂珠之时,异变发生了……
&&&&原本黝黑的珠子突然大放光芒,把裹在黑雾中的鬼差照得纤毫毕露。半响,光茫才淡去,恢复成原来的黝黑。
&&&&“云松上仙——”鬼差发出一声骇然大叫,捧着聚魂珠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形势的转变让陈青水和思儿十分惊异,但他们忙借此机会朝对方爬去。
&&&&鬼差只顾捧着珠子发呆,并没有关注他们。
&&&&“思儿!”
&&&&“青水大哥!”
&&&&被陈青水搂在怀里,思儿忍了许久的眼睛终于如泉水般溢出。陈青水爱怜地抚着思儿的长发,一脸愧疚,轻叹一声:“思儿,大哥连累你了……”
&&&&这时,鬼差突然一把将聚魂珠丢开,一脸杀意地朝搂成一团的两人走去……
&&&&聚魂珠,乃陈青水的师父青云观云松道人所赐,助他降妖收魂之用。陈青水除了知道它可以镇魂禁魄之外,还发现它对思儿的灵体修行有着极大的帮助。同时,聚魂珠算得上是云松道人的信物。
&&&&在陈青水的印象中,他的这位师父可说是修道在的异类,酒肉五辛不禁,而且经常会管不住那一双脏手,时不时找机会在女香客身上揩揩油。老道士这般无德,却偏偏爱摆出一付道貌岸然的模样告诫他的徒弟:要低调、要低调。每次陈青水去看望他,都会叮嘱这个徒弟帮他多拉些业务。
&&&&陈青水劝陈五谷去青云观买符纸,除了他自己想捞点油水外,还有帮他那无德师父拉点业务的意思。
&&&&陈青水虽然知道自己的那个有些玩世不恭的师父颇有道法,但从没想过他竟然高明到会被一个鬼差称呼为云松上仙,果然够低调。
&&&&鬼差有些忌讳地瞟了一眼被远远丢开的聚魂珠,很明显,正是那颗珠子令他潜意识地回避与陈青水过份接近。
&&&&“想不到这一次除了捉拿到偷窥命书的妖道之外,还替云松上仙寻回了丢失的信物。”鬼差一步步地朝陈青水逼近。
&&&&“放你妈的连环屁,云松道长明明是我师……”
&&&&“住口,卑微的人类,居然偷窃到云松上仙的信物。”鬼差大喝一声打断陈青水的话,一双鬼目发出的冷电扫过思儿,又停留在陈青水身上,鬼脸上神情一阵变换,面目狞狰。
&&&&鬼差的心虚与指鹿为马让陈青水怒极发笑,陈青水能猜到鬼差的心思,他看出思儿对鬼差的吸引力很大,却又对云松道长十分顾忌,不然这名鬼差也不会掩耳盗铃般不许他说出与云松道长的关系。
&&&&陈青水放肆的长笑让鬼差有些恼羞成怒,陈青水一点也没猜错,鬼差正是想将陈青水就地正法,打散一个偷看地府命书的人类道士的魂魄并不会被上面责怪。虽然云松道人在地府中颇有地位,但谁知道他们的关系呢?
&&&&一个四柱纯阴且修身千年的女鬼带来的诱惑足已让鬼差铤而走险。
&&&&鬼差口中念念有词,左手结诀一抹钢叉。眨眼间原本环绕着黑气的钢叉发出阵阵红光,连鬼差身边的黑气也被红光催得剧烈翻滚起来。显然,鬼差即将要做的,并不是挑离陈青水的灵魂,而是要让他魂飞魄散。
&&&&相比于陈青水,身为灵体的思儿更能体会到现在钢叉中蕴含的力量,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向涌向思儿心头。
&&&&陈青水察觉到思儿的剧烈颤抖,搂着她的双手又紧了紧,轻轻叹息一声,同样无助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不,不是死亡,而是魂飞魄散。
&&&&鬼差轻描淡写地一挥身,陈青水只感觉到手一松,思儿已经离他而去,跌落在鬼差脚边。
&&&&“思儿——”陈青水状若疯狂,眼睁睁地望着思儿,无能为力。
&&&&“青水哥——”思儿一声悲呼,却同样浑身动弹不得。
&&&&鬼差鬼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鲜红的钢叉脱手而出,无声无息却又疾如闪电地朝陈青水射去。
&&&&陈青水与思儿同时闭上眼睛,不忍看到彼此的神情。
&&&&在就陈青水自忖必死的时候,突然听到鬼差发出一声惨哼。几乎在同时,陈青水感觉到那让自己浑身动弹不得的压力如雪水般消融。
&&&&当他睁开眼时,看到被鬼差扔落一旁的聚魂珠悬浮在虚空之中,散发着比先前更大的光茫。而鬼差的所结的领域,被聚魂珠所发的强光一照之下,悄然破解,而他们此刻正处在大厅。
&&&&那柄鲜红的钢叉回复本色,跌落在陈青水不远处,鬼差双手握着喉咙,鬼目圆瞪惊骇地望着悬空的聚魂珠,神情茫然。
&&&&陈青水和思儿愕然对视,情势的转变让他们欣喜莫名。很明显,鬼差吃了聚魂珠的大亏。一直以来,陈青水都认为他那个无德师父对徒弟一向是一毛不拨,却没到原来不起眼的聚魂珠竟然有如此大的作用。
&&&&“无知孽障,你胆子不小。”聚魂珠的光茫朝着鬼差一伸一缩,充满威严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鬼差浑身一阵哆嗦,跪在地上长拜不止。
&&&&陈青水对于这个拿腔作势的声音再也熟悉不过,一时热泪盈眶,高呼:“师父。”
&&&&聚魂珠一阵晃动,飘浮至陈青水面前,一道青光闪过,陈青水先前所受的伤痕尽数愈痊。
&&&&终于找到组织了,陈青水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地去拥抱,哦,去抓聚魂珠。
&&&&“小子,我的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聚魂珠忽左忽右地地躲闪陈青水的魔掌,喝道:“抓什么,你师父我正在青云观坐禅呢。”
&&&&“哦,我知道了,您一定是感应到最心爱的弟子危在旦夕,虎躯一震突破人神界限,借着这颗聚魂珠施展千里传魂之术……”
&&&&正说着,陈青水看到聚魂珠突然消失,然后他脑袋上挨了重重一下。
&&&&云松老道怒气十足,不过针对的是鬼差。如果不是这颗聚魂珠曾经是他当年的法器,如果不是鬼差接触到聚魂珠时令他遗留在其中的一丝真灵感受到庞大的阴气,陈青水此次决无幸免。小小的鬼差居然有着毁魂灭迹的打算,这让他分外激怒。
&&&&聚魂珠光茫尽敛,从陈青水头上滑落入他的手中。接着,一道淡若轻烟的人影突兀地出现在正拜伏一边,丝毫不敢动弹的鬼差面前,依稀间可以看出那个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老道两道如炬的目光扫过跌落在一旁的思儿,微微点点头,停留在鬼差身上。
&&&&自从老道现身之后,思儿就从其身上感受到一股比鬼差强上百倍的威压,灵体似乎即将被压散。特别是老道士目光扫过她全身时,她更是浑身僵硬。但想到老道就是陈青水的师父,她仍是鼓起勇气和老道的目光对视。直到老道微微点头,她才感觉到压力一松,跌坐的身子一阵摇晃,向后倒去。接着,她感觉到身体落入一双强壮的臂腕之中,熟悉的气息让她心神一安,失去了知觉。
&&&&“师父,快救救她。”陈青水大叫道,他这时才意识到思儿受伤之重。她的灵体已经极度的不稳定,似乎随时会焕散。鬼差的钢叉早已令她元气大伤,如果不是凭着极强的毅力,她绝决不会支持到现在。
&&&&不用云松老道吩咐,鬼差识趣地掏出两粒龙眼大的黑色药丸,恭恭敬敬地捧给陈青水。作为一个鬼差,他十分了解灵体的需求。
&&&&看到师父点头,陈青水才接过那两粒药丸。同时,他不忘一脚朝鬼差狠狠踹去。有着云松老道在身边,鬼差不敢躲闪,甚至还把灵体凝成实体硬受了这**凡胎的一脚。
&&&&“判官手下的阴差?不错嘛,很有主见啊。”云松道长背负双手,森严地道,并没有因鬼差的蓄意讨好而对他假以词色。
&&&&原本不可一世的鬼差尊严尽失,如小鬼见阎王般吓得“扑通”一声跪来下,身躯颤粟不已,颤声求饶:“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小人知错了。”一旁的陈青水对他的师父真是又惊又羡又自豪。
&&&&“知错?”云松道长冷冷一笑,“如果我来得稍微晚点,你的知错会有用?”
&&&&鬼差只是一味的磕头求饶,因为他知道即使是判官亲来,也不能把有着云松道长撑腰的陈青水怎样。此时,他的内心除了恐惧,还有懊悔。如何自己不贪图陈青水的宝贝,就不会引得云松道长的到来。
&&&&“这家伙一上来就叫叫嚣着要收贿赂,收了之后又翻脸不认帐。还意图夺取思儿的魂魄练功……不给我丝毫辩解的机会……”陈青水在旁道。一些法力高强的道士在地府往往有着极高的地位,看鬼差的表情,自己的这位师父显然也是其中之一。到现在,陈青水才明白他的师父还真不是一般的不简单,不说别的,这是这一招借物传魂,就是已经脱离一般道术的范畴,几成陆地神仙了。因此,他也暗暗决定,此地事了,怎也要挖出这个师父的压箱底工夫。
&&&&鬼差听得冷汗直冒,却不敢辩解,他看得出眼前这个道长还不是一般的护短。他嗫嚅道:“他偷看地府命书。”
&&&&“哼。”云松道长发出一声轻哼,却如重重地敲在鬼差心房,“不过是看看一个死人的命书罢了,难道我的接班人,没有看命书的资格?”
&&&&“也怪我没有事先作好阴司度谍,这事我会亲自去向判官解说。但是——”说到这里,云松道人的语气已经变成厉喝:“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在得知他的身份后仍意图毁魂灭迹。”
&&&&云松道人缓缓地伸出右手,作掌朝鬼差虚空一按,一个玄奥无比的金色字符离掌而出,印在鬼差脑门之上,先前在陈青水眼中强大无比的鬼差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圆睁着一双惊恐的鬼眼,望着这个字符印在自己身上。
&&&&“废你百年修行,回去自行反省。”云松道人冷冷的声音在鬼差耳朵回响。
&&&&鬼差鬼躯一震,身影一声虚实变换,发出一声惨哼,化成一股黑烟没入地面。
&&&&终于出了一口怨气的陈青水望着他那酷酷的师父,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好有型,好强大……”却引来云松道人的白眼。
&&&&“愚蠢小子,胆大到偷窥阴司命书,是嫌命长了?”一团黑色的浓烟在云松道人手上旋转收缩,鬼差的百年阴功被在他轻描淡写间压缩成一颗黑色的珠子。
&&&&“更可恶的是,小子居然用聚魂珠养女鬼,啧啧,四柱纯阴,元阴仍在,祸水红颜,不错,有眼光。”云松道长眯着眼打量着陈青水怀中的思儿,把手中的黑色珠子扔给他,又道:“把这颗补品给她吃去,女娃儿叫什么名字。”
&&&&陈青水没想到这个无德师父难得当了一回高人,却又故态萌发起来。如果先前的鬼差仍在,恐怕会因此大跌眼镜,为自己被这副德性的家伙奴役而不值。
&&&&“陈……陈思儿,干什么?”陈青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双咸猪手,一脸戒备。
&&&&“行了行了。”云松道人忙挥手打断陈青水的话,吹胡子瞪眼睛道:“不用把做师父的说得这般不堪吧。”
&&&&看到陈青水张嘴欲辩,云松道人一敛神色,肃容道:“小子,伸出右掌。”
&&&&师傅难得的正经倒让陈青水一阵疑惑,非常听话地伸出右掌。
&&&&只见云松道人左手结诀,嘴里念念有词,一阵比划之后,金色的光芒闪现,陈青水右掌上多了一个玄奥的字符,看起形状正是云松道人制服鬼差的字符。
&&&&一种清凉的感觉过后,那个字符缓缓变淡,最终隐入手掌之中消失不见。
&&&&看到陈青水疑惑的目光,云松道人道:“这是阴司度谍,省得你日后乱出状况,切记,量力而行。”说完他有意无意地瞟过供果上的命书,叮嘱道:“凡事随缘,不可强求……”说到这里,他的身影渐渐变淡。
&&&&“喂,就这样走了?我还有很多事没问呢?”陈青水大叫,伸手朝那越来越淡的身影抓去,却拂了个空,远方隐隐传来余音袅袅:“凡事随缘,不可强求……”
&&&&望着拂空的手指,陈青水呆愣半响,终于憋出一个字:“*。”他还不知这个所谓的阴司度谍的作用与用法呢,还有自己这个师父到阴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地位,更令他感兴趣的是师父的压箱底工夫。而这一切,他都没来得及问出口。
&&&&“太好了,我们还活着。”这个时候,思儿幽幽醒转,看到面前怅然若失的陈青水,问道:“鬼差呢?青水大哥的师傅呢?啊,怎么我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你吃了不少补品。”陈青水拍拍思儿的嫩脸,微笑道:“快进聚魂珠里呆着,大哥又要出门了。”
&&&&思儿也不追问,顺从地钻进已被陈青水挂在颈上的聚魂珠。陈青水忘了一眼仍躺在一边的陈五谷,也懒得叫醒他,径自在后门离去。临走时,又不忘带走了桌上的陈三叔的命书。
&&&&一架陈旧的摩托车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发动机声从山窝里驶出,经过不短的泥泞小路后驶上了水泥路。陈青水此时迫切地想回到青云观,鬼差的出现和他师父表现出来的极强实力令他十分震憾,他这时才觉得让自己引以为傲的道术和真正的力量比起来,实在是小破孩的玩意。所谓知道的越多,才知知道的越少,陈青水终于明白了自己仍没有踏入道术的门槛。
&&&&同时,陈青水也第一次觉得自己对师父其实一无所知,包括他的来历,年龄,以及所属的道派。不平凡的人把一切都掩盖在一副玩世不恭的面目之下。事实上,陈青水也曾追问过这一切,但都被师父忽悠过去。这一次,他铁定心要寻求到满意的答案。
&&&&青云观其实并不如陈青水所描述的出名,一间供奉着三清的厅堂和两间偏房显得相当破败,风化的土砖围在一圈低矮的墙构建出一个颓废的山门。陈青水每次进出这里能都感觉到暮气沉沉,他曾在这里度过了三年的时光,自认学有所成才离开这里。
&&&&除了云松道长本人之外,青云观还有两个由他拉扯大的少年——清风和明月。
&&&&一个时辰后,陈青水到达青峰山脚步,随意地把摩托车向路边一丢,他开始往山顶攀登。
&&&&“清风,明月快开门?”半小时后,陈青水喘着粗气,把山门拍得啪啪直响,也不顾此时夜深人静,扰人清梦。
&&&&一间偏房里亮起昏暗的灯光,接着传出打呵欠的声音,出来的开门的是清风,一个作道人打扮的十五六岁少年。
&&&&“有没有搞错,三更半夜的……唉啊,原来是青水哥……快进来……”借着偏房里透出的些许灯光,清风看清楚门外的陈青水,满腹牢骚转化为惊喜,那神情,就仿佛一直在盼望着他的到来。
&&&&“老爷子呢?在房里?”陈青水却没注意到清风的热情,一把拽开挡道的他,急匆匆地往里走,老爷子是三人对云松老道的称呼。
&&&&“老爷子?老爷子携款私逃啦!那老家伙,把观里的香油钱全都卷跑了,一个硬嘣儿都不留。我和清风这几天正在划算着瓜分行李,作那分飞劳燕。青水哥来得正好,所谓见者有份……”一个和清风差不多年轻的道士睡眼朦胧,打着呵欠从偏旁出来,正是明月。
&&&&陈青水身子一僵,定定地站在庭院中,一脸疑惑,半响他才回过神来,瞪着大眼失声叫道:“什么……你说老爷子不在了?”也不等待明月回答,他忙撒开脚丫子,风风火火地朝云松老道的作息处跑去。
&&&&“话唔众徒儿,为师云游四海去也。还望各自珍重,观内香火萧条,如实难支撑,众徒儿可自谋生路……壁橱内存包三件,所留者皆乃为师生平珍视之物……”清风明月跟着进房,看到陈青水正拿着一张信笺两眼发直,神情懊悔,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走了,真走了……”
&&&&“还好,老家伙总算没丧尽天良,虽然把香油钱卷走。但留下珍贵符纸……”明月从壁橱里拿出三个小包,丢在房中桌子上,又轻轻叹息一声,道:“一人一份!唉,虽然他平时一毛不拨,但这次也算是大出血本了。”
&&&&清风也同时唏嘘不已,别看他们一口一个老家伙,好似对云清老道毫不尊敬一般,但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彼此间的真情,一种由嘻笑怒骂中表现出来的深情。
&&&&“老家伙看到我们学有所成,已经能自立。自然会丢下这个包狱让我们自谋生路。以他的性格,实在不适合被羁绊在这个道观。”清风把其中一个包狱放进陈青水怀里,道:“青水哥,师父走了,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我们留恋。过不了几天,我和明月就会下山。这间道观,就让他空在这里吧,偶尔回来看看,兴许能碰上他云游回来。”
&&&&“学有所成?”陈青水怅然地摇摇头,他意识到自己又被老家伙忽悠了。目光扫过清风明月,他们显然就像以前的自己,把所学的道术皮毛当成了大道。轻轻地叹息一声,他道:“你们错了,我们只学到一些皮毛道术,老爷子的真正本领,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那又怎样?反正老爷子都走了。正像他所说,日后有缘自会相见,到那时,我们仍是他的徒弟。”清风洒脱地道,“道家讲究随缘,我不会太过苛求。”
&&&&陈青水惊讶地望着这个师弟,没看出来他会这般看得开,让他自叹不如。也许,这与他们生长的环境有关。
&&&&沉默半响,陈青水道:“清风明月,不如你们和我一起下山吧,你们从没有社会上历练过,我很不放心。”师父不在,他这个大师兄自然得承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
&&&&“你那个破山窝我才懒得去,我们两人决定,要去大都市瞧瞧,长这么大了,我们还没进过城呢。”明月撇嘴道。
&&&&“不用担心。”清风也摇摇头,道:“我们会照顾自己的。”
&&&&陈青水倒不是担心清风,他担心的是明月。清风虽然年轻,但一向成熟稳重,颇有少年老成之态,但明月的性格却与清风截然相反。
&&&&看出陈青水的担心,清风轻声道:“我会照顾他的。”
&&&&“青水哥不若在这里住两天,常常我昨天捕的野味。想想过几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真令人难过!”对于陈青水和清风私底下的交谈,明月毫不知情。
&&&&陈青水禁苦笑,明月的神情满是兴奋,哪里有他所说的难过?
&&&&陈青水并没有如明月所建议般在青云观待上几天。第二天清早,神色疲惫的他就离开了山门。
&&&&陈旧的摩托车仍躺在山下小道的柴草中,陈青水揉了揉有些胀疼的太阳穴,又怅然地回望一眼青峰山,驾着车朝回家的路驶去。和两位师弟聊了一整晚,大多是忆往昔,甜蜜也好酸楚也罢,那都是费神伤神的感情。
&&&&陈青水平时和师父师弟聚少离多,但因路途不远,也没啥思念。但这一次的一别,却是不知何时才能再度相见,不免多愁善解起来。所谓黯然**者,唯别而已。
&&&&除去各奔东西的黯然**,陈青水又止不住对自己师父的埋怨。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坐井观天的癞蛤蟆,而师父适时给了他一双可以脱离井口限制看到整个天空的眼睛,却又忘了给他一条可以跳出枯井的台阶。
&&&&当陈青水思绪重重地回到陈家冲时,却看到陈五谷家已经乱成一片。
&&&&大厅内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不时传来陈五谷的老婆和孩子的哭天感地声以及旁人的劝慰声。
&&&&人们的注意力全被厅角的陈五谷所吸引,陈青水到达厅门前也无人注意。
&&&&陈五谷俨然成了一个疯子,畏缩在大厅的角落,浑身散发着一股骚臭味。一把斧头被他紧紧地握住横在胸前,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如铜铃大,紧闭着干裂苍白的嘴唇,神色呆滞,对旁人的劝诫与询问置若罔闻。但一旦谁要是试图接近他或试图封棺,立马把一把斧头舞得呼呼作响。
&&&&“陈青水回来了,陈青水回来了……”终于有人看到愣愣地站在外围的陈青水。随着这阵叫声,近百对目光齐刷刷地投注在陈青水身上,欣喜,惊愕,埋怨,愤怒还有陈五谷家人的怨恨等等情绪从这些目光中透射而出,陈青水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论陈五谷以前的所作所为,朴实的乡亲们只会看到现在的陈五谷的可怜。而造成陈五谷如此模样的罪魁祸首显然是陈青水。
&&&&被千夫所指,陈青山狼狈异常。他轻咳两声,他略为调整下面部僵便的肌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朝这些人连点打招呼。
&&&&“青水,你必须对此作出解释。”族里最有威信的老人严厉地道,众人纷纷点头,他们让了一条通道,以便让陈青水看到陈五谷现在的惨状。
&&&&看到陈青水,陈五谷浑身一个激灵,眼神顿时清明起来。他把斧头一丢,扑上来一把抱住陈清水的双腿,发出一声长嚎:“青水,救我。”其声真如苍猿夜啼,催人泪下。
&&&&对于陈五谷来说,昨晚的经历就像一场他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噩梦,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了鬼差的存在,报应之说再不是往日般虚无飘渺。醒来后虽然发现自己毫发无伤,但陈三叔凄厉的面目不时从他脑海中回荡,无边的恐惧却像一双魔手般紧掐着他的喉咙,令他呼吸困难,紧崩的神经到了一触即溃的边缘。昨晚被陈青水开启的阴阳眼至今未封,大厅内的怨气清晰可见。
&&&&一股刺鼻骚臭味扑鼻而入,陈青水皱眉道:“你先去清洗一下。”
&&&&陈五谷仿佛找到主心骨,毫不迟疑地执行着陈青水的安排。让众人惊奇昨晚他们被赶出大厅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只隔着一道大门,他们却一无所知。当他们终于耐不住破门而入时,却只看到昏迷在地上的陈五谷,而叫醒他后就出现了上面的一幕。
&&&&不知陈青水给陈五谷灌了什么**汤,陈五谷的清醒虽然让众人神色稍霁,但他们看待陈青水的目光仍是充满怀疑。
&&&&“各位父老乡亲,麻烦你们为陈三叔盖棺封钉。”顶着众人并不友善的目光,陈青水硬着头皮道。
&&&&“不验尸了?”原先主事的老人语含讥讽,明明有医生的死亡证明,陈青水却瞎折腾的要求启棺,这让他们很不爽快。
&&&&陈青水并没反驳,几个村民在老人的目光示意下抹去陈三叔脸上的黑血,又帮他合上眼睛,然后才合棺,接着,他们重新开始布置灵堂。
&&&&“打个电话催催王道长,请他无论如何要在明天赶回来,法事嘛,明天再做,今天请人再唱一天换歌。”主事的老人的目光扫过陈青水,接着朝身边的年轻人道。很明显,他觉得还是王二麻子可*一些。看到陈青水张口欲言,他又加上一句,意有所指地道:“省着给人看笑话,快去。”老人已经打算取消陈青水这个候补法事人选的资格。
&&&&“老爷子,陈三叔的法事……”
&&&&老人眉头一皱,挥手打乱陈青水的话,斩钉截铁地道:“别说了,法事由王道长负责,就这样决定,你别再添乱。”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
&&&&这时,清洗过后的陈五谷走了过来。看到棺木已封,不禁一怔,疑惑的目光投注在陈青水身上,神情不安地问道:“可以封棺了?”
&&&&看到陈青水点头,又待再问,旁边的主事老人不悦地插话道:“五谷,我已经决定请王道长明天赶回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到时问他行了,青水累了,让他去休息吧。”
&&&&“为什么,我不同意——”陈五谷又激动起来,眼睛紧盯着老人,一双手却拽住陈青水。
&&&&“再这样胡闹,那你父亲的丧事你一个人去办吧!”老人冷冷地道,正在帮助做事的村民闻声都放下了手头的动作,大有陈五谷一不答应,他们立刻抽手而去的趋势。
&&&&不只是陈五谷,连陈青水的脸色都变得难堪起来。
&&&&陈五谷脸上一阵青白交加,脖子上可看到条条暴出的青筋,歇斯底里地大吼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知道我昨晚……唔……唔……唔……”
&&&&陈青水不待他说完,立即捂住他的嘴吧,在他耳旁轻喝一声:“法不传六耳!”陈五谷身子一僵,立刻停止了挣扎。与此同时,陈青水结诀,在陈五谷七窍之上连点:“归命,本不生。灰灵窍,重合阴阳,法眼——闭。”
&&&&顿时,世界重归清明,那让陈五谷呼吸困难的重重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所有愁云怨气都不复存在。这种变化让陈五谷一时不能反应过来。
&&&&虽然被陈五谷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但看到他现在的表情,主事的老人和众人自然认为他认同了他们的决定,纷纷忙自己的事情。一时之间,只剩陈青水和陈五谷呆立。
&&&&阴阳眼的封闭让陈五谷轻松不少:“青水,昨天晚上我看到的是?”。
&&&&陈青水默然半响才答道:“你不应该知道,忘记它们。”说完,他乜视一眼陈五谷,摇头叹息一声,跨步欲走。
&&&&“青水,你去哪?”陈五谷愕然道:“你还没告诉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我爹他——为什么会那么恐怖——你得帮我,金符纸我会马上去买。”
&&&&“我很累,得回去休息了。”陈青水冷笑一声,讥讽地道:“王二麻子王道长会帮你的,否则你一个人能办得了陈三叔的丧事。至于金符纸,已经不需要了。”
&&&&陈五谷很想拦住陈青水,但族里老人的话又让他一阵退缩。没有怨气带给他的恐惧与压力,他对族人放弃陈青水转而请王二麻子也不再怎么抗拒。在他想来,王二麻子经验丰富,陈青水所会的,王二麻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吧。
&&&&但仍惦记昨晚发生的事,他呐呐地问道:“那我爹的命书……”
&&&&“拿去!”陈青水头也不回地丢出那本命书,被人藐视再加上师父师弟的离去,陈青水再也无法维持好脾气。既然所有的人都相信王二麻子,他便打算拭目以待,看看王二麻子怎么办这场法事。命书他早已抽空看过,陈三叔的死亡是个意外,所以才会有灵堂内的冲天怨气,要化解它并不简单,陈青水自问自己也难以办到。
&&&&陈五谷接住丢过来的命书,打开一看,却是空无一字,惊咦一声,急声问道:“怎么没字?”
&&&&“去请王二麻子帮你开阴阳法眼吧。”陈青水的话悠悠传来,让陈五谷一脸呆滞。
&&&&王二麻子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第二天一大早就赶了过来。他不愧为头号法事道场人选,与陈青水的寒碜截然不同。钟、鼓、磬、木鱼、云版以及幡与宝幢一应俱全,一伙人骑着七辆摩托车浩浩荡荡而来。
&&&&对于王二麻子和他的徒弟七人,村民们十分熟悉。但让他们惊讶的是王二麻子搭载的那人,居然是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唇红齿白,长发飘飘,颇有一笑倾人城之态,再加上一身时髦的打扮,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王道长,终于等到您了,快请进。”主事老人忙带领陈五谷迎上去,吩咐众人帮助几位道士师父拿东西,又指着那名年轻女子朝王二麻子道:“这位是?”
&&&&“这位是省报社的王嫣记者。”王道长神情淡定,但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了的得意,道:“王小姐对道教的葬礼仪十分感兴趣,所以顺带来了。”
&&&&“老人家,您好!”王嫣点头微笑,落落大方地伸出白晰的右手:“王道长说得对,我始终认为保持着古老的道教葬礼仪更能表达出对往生者之尊重与关怀,道教葬礼是历史文化的传承和见证,最能让人从中深切地感受到感恩、珍惜、体谅。因此,我特地请求王道长带我来见识一翻,我希望不会太过冒昧。”
&&&&主事老人显然被这位美女记者的一番话给震住了,半响才回过神来,颇为尴尬地干笑一声,道:“欢迎,欢迎王记者,请进。”
&&&&这一会儿,王道长的徒弟们已经布置好灵旛、魂帛(神主)、感神旛、魂身、金童玉女摆放好之后,开始安奉七星元辰灯。看到师父进来,他们忙拿出一个蒲团放在灵位前。
&&&&王道长神情肃穆,恭敬地在灵前拜了三拜,然后坐在置在棺木边的八仙桌旁,指点他的徒弟们画各种符录和阴司度碟,又朝王嫣点头示意她自由活动。
&&&&王嫣依样朝灵位拜了三拜,神色颇为虔诚,拜完之后站在道士师父们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画符。这时,一个青年人端着茶盘给道士师父们上茶,他的目光扫过画好放在一边的符纸,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摇头不已。让王嫣不禁大为惊讶,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那人正是陈青水,回家后睡了一天一夜,他清早起来后发现思儿并没有如往常般做好早餐,不禁有些意外。试过多次呼唤无效后他只得放弃,也意识到可能她正在消化得自鬼差百年修为的那颗大补丹。一时间,陈青水心头涌上了一种叫做孤独的情绪,他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习惯了那个可爱美丽的女鬼陪伴,陈思儿已在他不知不觉间无全融入了他的生活。
&&&&怅然若失的陈青水再度来到陈五谷家,法事方面不让他碰,但端茶倒水这类小事还是不会排斥他的。陈三叔算来也是陈青水的族叔,他没有理由不去。
&&&&看到王二麻子手下的这些人所画的符录,陈青水就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家画符时有诸多的禁忌,画符念咒,并非一般道士所能为,未受过职,没有扶将,更无役使万灵之权,不能画出灵验的符。陈青水不知王二麻子的徒弟们是否受过职扶将,但道家画符十戒十忌中他们就犯了两戒:戒迟疑不决,画符时讲究速断速决,“一点灵光”一气呵成,哪里能像他们那样修修补补。还有戒铺张扬厉,只看灵堂华丽的布置就可见一斑。
&&&&陈青水看他们所画焚香符、卫灵符、净坛符等普及型符录,虽有模有样,却毫无灵气。它们统一缺少了符成的最后一道工序——结煞。符成之后,必须结煞,故俗语云:刀无钢不快,符无煞不灵,从对符录的结煞上常可看出道行的高低。由此看来,无论王二麻子是否真有道行,至少他的徒弟们水平实在欠佳。这倒也符合道门十戒中戒滥收徒弟,所传非人,以至泄露天机。
&&&&当然,陈青水并没有小看王二麻子的意思。毕竟王二麻子垄断这一带地区的死人法事数十年,其间并没有出过差错,想来确实有些手段。况且,他交给徒弟们所画的符录只是一般的符录,像度魂升天符以及地府路引并没有交给他们。
&&&&“请问,你也懂这些?”清脆的声音从身边响起,陈青水转过头去,对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女记者王嫣正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不可否认,眼前的女子确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但仍要比陈思儿略逊一筹。终日对着陈思儿的陈青水自然对美女颇有免疫能力。
&&&&“只是有些好奇。”陈青水摇摇头,接着礼貌地点点头打个招呼,又把目光移向桌上。
&&&&“太好了,我也对这些东西十分好奇。对了,我叫王嫣,很高兴认识你。”说着,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张精致的名片递了过来。
&&&&陈青水随手接过名片,淡淡地点点头道:“很高兴认识你。”如在以往,陈青水或许还会和她客套几句甚至调笑几句,但此时,他的心神完全被桌子上的一本泛黄的《上清大洞真经》所吸引。
&&&&如果说什么事会令美女不服气的话,那就是年轻男性对自己的忽略。如果说什么人能令美女感兴趣的话,那同样是忽略自己美丽的年轻男子。作为一名走到哪都是众人目光焦点的美女,王嫣也同样有着这种通病。
&&&&王嫣微笑道:“不自我介绍一下?”
&&&&陈青水眉头微皱,颇为无奈:“陈青水,陈家冲人氏,年有二三,家徒四壁,薄田数亩,仅能养活自己,至今未有婚娶,这番简介姑娘可满意?”
&&&&见陈青水说得有趣,王嫣不禁噗嗤一笑,又白了他一眼,轻嗔道:“你这人好无礼,我又没问你是否婚娶……”
&&&&即便是陈青水见怪了陈思儿这样的美女,仍被王嫣那嗔目一笑的风情万种所吸引。其他年轻人更是不堪,直愣愣地盯着这个大美女。连那几名正在写符的年轻道士也回过头来,直到王二麻子一声轻咳才回神。
&&&&“所谓法事道场,不过是表达对往生者的尊敬罢了。对于鬼神符录之说,信者则有,不信者则无。或许人的灵魂确实存在,但是导致它存在的不过是一种残留下的脑电波。鬼在生前的怨气、情绪越大越强,相对的灵魂(脑电波)也会越强,那么人类可以看见的鬼就越强烈,甚至有伤害人类的可能。”清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陈青水侧目一看,看到那个大学生族弟正施施然地走来,朝王嫣礼貌地伸出右手道:“我是陈华,很荣幸能认识王小姐。”说完,又朝一边的陈青水不冷不热地道:“青水哥,客人正在待茶呢!”
&&&&王嫣落落大方地和陈华握过手,微笑道:“或许这是对灵魂之说最为科学的解释。”
&&&&“是的,人类一直在致力于用科学来解释世上的一切事物,譬如迷信……王小姐不介意给我一张名片吗?”陈华极有风度地道,浑然不觉自己的话得罪了不少人。
&&&&“这小子在泡妞,但犯不得这样打击人。”王二麻子那些年轻的徒弟脸上有着愤愤之色,只有王二麻子神色淡然,用眼神制止了徒弟的冲动。
&&&&陈青水和陈华虽然是族兄弟,且年纪相差不大,感情却不怎么深。陈华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而陈青水却是不学无术的社会盲流,两人可说是村民提在嘴边的正反面教材,再加上陈华自视甚高,表面上没有什么,内心却有些看不起这个族兄,两者关系虽不至于用恶劣来形容,但也相差不远。
&&&&虽然厌恶陈华的自高自大,但陈青水自是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礼貌地朝王嫣一点头,他端着茶盘向偏房走去。看到正跪在灵位旁的陈五谷忽青忽白变换的脸色,不禁哑然一笑,他知道陈五谷正在犹豫是否请王二麻子帮他开阴阳眼看命书。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有人大喊:“西乐到!”
&&&&道教葬礼仪发展到现在,也随着时代的步伐在前进着,其中突出的一点就是西乐的出现。
&&&&家里有长辈去世,一般由儿子请东乐,已嫁出去的女儿则请西乐。人们把鼓、锣、铙、钹、钟、罄、唢呐、木鱼、二胡等器具演奏称之为东乐,而电子琴、架子鼓、长号、小号、大号等乐器称之为西乐。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丧事道场从只有东乐的局面演变到东西乐合奏的局面。
&&&&与东乐那些一般人难以听懂的曲调和经文相比,年轻人最喜欢的就是听西乐演奏。在七人的西乐乐队中,总会有一名年轻漂亮且声音甜美的姑娘演唱一些人们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有些西乐队还会表演一些逗趣节目。总的来说,西乐的出现就是把“白喜事”热闹的气氛推向最**。
&&&&听说西乐一到,一些闲着无事的人立刻跑出去观光捧场,灵堂内眨眼间只剩几名道士与王嫣和陈华几人,连陈五谷都忙于出门迎客。
&&&&看到徒弟们的符画得差不多了,王二麻子吩咐其中三人开始用彩纸扎望乡台、奈何桥、丰都城以便在晚上开阴阳界时能用到,接着又略一沉吟,在一张白纸上写下:陈某某卒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定于某月某日某时某刻出殡,介时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出生之人回避大吉。然后吩咐徒弟贴于灵堂大门显眼之处。看到准备得差不多了,他又吩咐弟子敲锣的敲锣,吹唢呐的吹唢呐,而他则拿着笏状的白板开始在灵位前念着经文。陈五谷在旁举着招魂幡陪伺。
&&&&陈青水奉完了茶水,心中挂念那本《上清大洞真经》,跨进灵厅时,看到白纸上字迹,暗自掐指推算,不禁对王二麻子刮目相看,看来王二麻子确实有些道行。
&&&&从被东乐声演盖下的王二麻子的念经声中,陈青水听出他念的是《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但那本《上清大洞真经》却已不在原来的桌子上。陈青水左顾右盼,终于在灵位前的桌子上看到了它,但却被一个小小的木鱼压着。而那个木鱼,正被王二麻子时不时地敲一下。
&&&&陈青水正望着那本《上清大洞真经》发呆,忽闻一阵香风扑鼻而入,同时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陈青水,你鬼鬼祟祟地在瞧什么?”
&&&&陈青水不由摸摸鼻子,暗忖我的神情有那么明显么?不用回头,他就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那美丽的女记者王嫣,他苦笑一声,回头道:“美女王记者大小姐,我的那个族弟陈华呢?他怎么放过你了?”
&&&&“我叫王嫣。”王嫣嗔怪地瞪了陈青水一眼,道:“我怎么知道,说得你那族弟像豺狼虎豹一般,他可比你有礼多了。”
&&&&“当然,人家可是明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一肚子诗书。而我,还是泥腿子都没上上岸的穷农民呢。”陈青水的手又不自觉地摸上了鼻子,这是他遇尴尬事时习惯性的动作。
&&&&王嫣用手指刮脸道:“哎呀,我怎么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
&&&&就这一瞬间,陈青水发觉王嫣的神情动作像极了陈思儿,他不禁隔着衣紧抓着脖子上的聚魂珠,隐隐有些担心思儿。
&&&&“喂,你发什么呆呢?”被陈青水的目光盯着,即便是见惯了世面的女记者也有些吃不消,用一只纤白如玉的手在陈青水眼前晃动。
&&&&陈青水失去焦距目光这时才聚拢,望着王嫣,他心神一动,把她扯过一边,指着木鱼下那本经书,在她耳边轻声道:“王小姐,能不能去把那本《上清大洞真经》拿过来给我瞧瞧?”
&&&&耳朵处传来阵阵热气,伴随着一股麻麻的感觉,陌生男性的气息扑鼻王嫣瞬时满面通红,她下意识地推开陈青水,不悦地道:“你怎么不自己去拿。再说,你又看不懂。”
&&&&陈青水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分,他们过久的相处也开始吸引旁人的目光。陈青水轻叹一声,道:“我不方便,你是王道长的客人,你去拿他不会说什么的。算我请求你了,只看十分钟,看不看得懂你别管。”
&&&&王嫣犹豫半响,忽然抿嘴一笑,道:“可以,但你要记住,欠我一个人情。”
&&&&没想到王嫣真会答应,陈青水喜出望外:“行,欠你一个人情。”
&&&&只见王嫣走到王二麻子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王二麻子不住点头,从木鱼底下抽出那本《上清大洞真经》交给了她。看到王嫣拿着经书朝自己走来,陈青水招了招手,闪入旁边偏房。
&&&&跟进偏书,王嫣把经书交给陈青水,正待发问,忽见几个年轻人拥着陈华朝这边走来。
&&&&“王小姐,原来你在这儿。去西乐那边看看怎样?”陈华看到王嫣,两眼放光,半响才把目光转移到陈青水身上,看到他手中的经书,笑道:“原来清水哥也在这里啊,还带了经书呢,老爷子的话你忘记啦?”
&&&&陈华身后的年轻人哗然大笑,有人朝王嫣道:“华哥弹得一手好电子琴呢,我们和西乐队的师傅说了,让他来独奏几曲,王小姐不会不赏光吧!”
&&&&陈青水把经书往怀里一塞,得了《上清大洞真经》的他毫不介意族弟的讽刺和众人的耻笑,把王嫣往他们那边一推,道:“对对对,你应该去欣赏欣赏陈华的电子琴演奏,那个真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呐,一会见!”说完,身影一闪,从偏门跑出,比兔子还快。
&&&&陈华没想到陈青水会这么给面子,不由暗悔自己刚才那般讽刺他,见陈青水识趣地走开,便拉着王嫣朝西乐队那边走去。
&&&&任何一个十分自信的女孩子都不希望一个男子对自己表露出毫不在意的态度,即便是她不喜欢那个男子。王嫣也不例外,她的心情十分不爽。陈青水表现得太过分,还没过河就开始拆桥了,好像她是一个烫手山芋般,迫不急待地把她推起陈华。有心想追上去看他会有什么古怪,却又被陈华拉着,身不由己地朝西乐队那边走去。
&&&&自己有那么令人讨厌吗?王嫣自问。从陈华几人看来,她明明魅力十足,除去容貌身材不说,她还有省报记者这个亮丽的光环呢。
&&&&陈青水可没想那么多,从侧门出来后,他躲进一间空荡的牛棚,翻开了那本《上清大洞真经》……
&&&&吃过晚饭,陈青水尽职地奉好茶水之后,搬着一条长凳坐在屋前空地上抽着闷烟。接下来,王二麻子该准备作法引领阴魂过阴阳界了。度魂符与阴司路引符被放在屋前空地上拼着的两张八仙桌上,灵气浮动,显然是王二麻子的作品。
&&&&王二麻子和他的徒弟们依次坐在八仙桌两旁,而八仙桌前摆放着纸扎的阴阳界、望乡台、奈何桥和丰都城,这些纸扎物旁放着蜂煤窝,插上了香和蜡烛。
&&&&围绕着纸杂物是则是十个用稻杆扎的假人,假人头上带着道士面具,还被披上了道袍。陈青水搜遍脑海,却不知这十个假人是代表何方神圣,王二麻子所做的法事太多花俏。显然,这些花俏不仅仅是让整个道场显得华丽,还让王二麻子这个人显得神秘起来。
&&&&“那是什么?”依然是那清脆好听的声音,但陈青水条件反射般地捂住了耳朵。到现在,他的耳朵上似乎仍有疼痛感传来,而这一切正是王嫣那双纤纤玉手。陈青水无法想象,那几只青葱般的玉指为何有那样的力道,外表柔弱的女子发起飙来着实强悍。
&&&&王嫣是在陈青水拿到《上清大洞真经》的两个小时后在一个废弃的牛棚里找到正捧着经书看的陈青水的,一肚子怒火的她毫不犹豫地施展两指禅功,陈青水被扯得哇哇大叫“断了断了”,却没想到王嫣毫不放松。看看天色,他这才知道早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个十分钟,理亏在先的他不敢丝毫反抗,只能大声求饶。磨破了嘴皮,说干了口水才得王大美女格外施恩。
&&&&最让陈青水感觉到晦气的还是那本《上清大洞真经》很有可能同样是水货。
&&&&好不容易摆脱陈华的纠缠的王嫣看到陈青水捂耳朵的反应,不禁噗嗤一笑:“人家在问你那是什么呢?”经过近一天的相处,她发觉陈青水这个人不说很有趣,但至少比陈华那几个人看着顺眼,她实在被那爱装博学的陈华烦透了。
&&&&“啊!哪啊,哦,那是望乡台。”陈青水望着她所指之处看去。
&&&&王嫣白了他一眼,道:“我又不是不认识字,那上面写着呢。我问望乡台是什么,奈何桥和丰都城倒是常听说。”
&&&&陈青水轻叹一声,幽幽吟道:“一天不吃人间饭,两天就过阴阳界,三天到达望乡台,望见亲人哭哀哀。望乡台是亡魂最后一次向阳世亲人告别的地方,一眼望尽阳世之牵挂。正所谓‘望乡台上鬼仓皇,望眼睁睁泪两行。妻儿老小偎柩侧,亲朋济济聚灵堂’,望乡台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条石级小路外,其余尽是刀山剑树,可以想像,那上面永远是哀声遍野。”
&&&&也许是第一次见到陈青水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王嫣也被那幽幽的声音怔住,两人间气氛一时显得颇为压抑。
&&&&王嫣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望着陈青水道:“你倒是见多识广,这些只是传说,难道这世上真有阴司地府?无稽之谈罢了。”
&&&&“也许吧!”陈青水耸耸肩,指着王二麻子道:“既然你不相信,怎么会认识王道长。”
&&&&王嫣有些讶异地道:“你难道不知王道长在外面颇有名气,很多有点地位的追悼会都会请他到场作作法事,只是那些法事比这里的简单多了。我也是在省里一位领导的追悼会上认识他的。听他说在山村里的法事更加隆重,一时好奇便跟了过来。再说,我也只是想体会一下各处的风俗人情罢了,并不代表会相信鬼神之说。”
&&&&陈青水接道:“那么,你很快可以见识到所谓的隆重法事了。”
&&&&“焚——香,填——酒,鸣——炮。”灵堂里传来唱礼官拖长的声音,显然家祭要开始了:“东——乐,西——乐,东西乐合奏。”
&&&&各方执事人员一一按照唱礼官的口令行事,一时鼓乐齐鸣,分外热闹。接着,唱礼官唱诵着长达数页的祭文,祭文内容不外乎陈三叔的生平。
&&&&家祭完毕,围座在两张八仙桌旁的道士们开始敲响法器,身披紫龙道袍的王二麻子则一手拿着桃木剑,在桌前缓慢地舞动开来,他神色肃穆,手上做着一些在旁人看来十分奇怪的手势,时而焚化一张桌上准备好的符录。
&&&&围观者看得莫名其妙,无趣地朝西乐队那处走去。只有陈青水看出王二麻子正在发奏阴司路引,他的手势按的是法事上用的小金光法决,脚踏正是发奏文书上天的八卦罡。
&&&&不知是否是厌恶陈华的纠缠,即便是看得昏昏欲睡,王嫣仍和陈青水坐在一张长凳上,不愿过往西乐那边,而陈青水正站在电子琴架旁边。
&&&&“阿华,来一个!”有年轻人朝陈华喊道。
&&&&“对啊,再来一个,麻烦几位西乐师伴奏一下,那位漂亮的小姐也和一首。”一部分人跟着起轰,朝乐队中主唱的那个年轻小姐叫道。那位唱歌的小姐不仅歌声甜美,长相也颇为清秀。虽然不如王嫣,但也算是一名不多见的美女。
&&&&几位西乐师虽有不满,但民意难违,电子琴师只得无奈地让出位置。
&&&&陈华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王嫣这边,神色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嘴上为难地道:“这不好吧!”行动上却一屁股坐上了琴师的位置,又叫人拿出两只话筒,一只交给那名唱歌的美女,一只架在电子琴前。
&&&&“下面,我将给大家带来一首《相思风雨中》,请大家来点鼓励的掌声。”陈华颇有磁性的嗓音通过音响设备传遍全场。伴随着掌声响起,陈华的手指滑过琴键,在其它乐手的伴奏下,唱起了这首情歌。
&&&&说实话,陈华的歌声挺不赖,但王嫣对他这种卖弄风骚的举动十分不满,只瞟一眼那边,目光又扫过无动于衷的陈青水,最后把目光移向正在舞剑的王二麻子身上。
&&&&对于陈华颇有示威性质的才艺表演,陈青水不禁哑然失笑。他只觉得自己那个族弟像一只处在发情期的雄孔雀,迫不急待地展现自己靓亮的羽毛。偏偏不知这像反而引起自己身边的美女更大的反感。陈华偶尔露出的对自己的敌视更让陈青水觉得好没来由。不过是才相识一天罢了,犯得着这样死皮赖脸吗?看来,他在大学里读的是一脑子风花雪月。
&&&&“快停下,你这混帐家伙。”一首歌还没唱到一半,主事的族里老大爷的一声厉喝在忘乎所以的陈华身边响起,音响的电源也被老大爷拨掉。一时间,陈华的手僵在琴键上方,像一只被掐住喉咙的大公鸡,歌声曷然而止。他茫然地望着发怒的老大爷,不知自己为何会令他发怒。
&&&&老大爷一指王二麻子的道场,狠狠瞪了一眼陈华,愤然离开。但其意思已非常明显,西乐的声音已闹得几名道士心烦意躁,影响到法事的进行了。话说虽然在白喜事上东西乐共同存在,但明显东乐占着主导地位。关乎法事进行时,西乐即便再得人欢心,一样得*边站。陈华对此规矩毫不知情,而旁边起轰的人除了是一些同样不知规矩的年轻人就是一些来看热闹的旁人。难怪先前西乐师并没有动静,此时却讳忌莫深地望着这个爱显摆的青年,其含义不明自了。
&&&&想通了的陈华刹时满脸通红,尴尬不已,他偷眼看远处王嫣的反应,正好碰上她噗嗤一笑,宛如百花开放,一时让他看痴了。
&&&&陈华的尴尬让王嫣感到十分滑稽,暗骂一声“活该”。恰在这时,一阵冷风拂过,气温似乎突然下降,寒意透骨,让她不自觉地紧了紧衣服,双手抱怀却仍觉寒气凛然。场上一时间喷嚏连天,不少人大骂天气反常。虽然此时节仍有料峭春寒,但白天仍有着艳阳,谁也料不到晚上却会突然降温。
&&&&“一点也不懂怜香惜玉。”王嫣不满地瞪了一眼陈青水,如是一个稍解风情的男人,他应该立即脱下一件外衣给自己披上吧!即便是他也觉得冷,但至少该装装样子,嘘寒问暖一翻吧!
&&&&此时,陈青水一脸凝重,目光不停地扫视全场,对她的言语并没注意。
&&&&“天青地明,阴浊阳青,开我法眼,阴阳分明,急急如律令。”陈青水低声念咒,并指作剑横擦过双眼,然后定定地望着西乐处,脸露讶异之色。
&&&&尽管陈青水的念咒声音十分低,但紧*着他坐着的王嫣还是听分明了。刹那间,她的头脑一片混沌,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陈青水,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袖。
&&&&“天呐,你刚才做了什么?是开阴阳眼吗?”王嫣紧抓住陈青水的衣袖,惊问道。
&&&&陈青水把目光移向场中的王二麻了,看到他似乎对刚才的阴风毫无所觉般,不禁疑惑不已,见王嫣发问,漫不经心地答道:“是的。”
&&&&“帮我开,快帮我开。”王嫣摇着陈青水的手臂,神情已经由先前的震惊转化为兴奋。同时,她内心仍免不了有些怀疑,并急切地求得陈青水证实。
&&&&陈青水的胳膊被摇得快要散架了,眼前哪里是一个省报的女记者,分明是一个正在撒娇的小女孩嘛!
&&&&“如果你发誓所看到的不对人言的话,我可以考虑。”陈青水抵挡不住王嫣的这种攻势,无奈地道:“还有,看到什么不准惊叫。”
&&&&“难道这家伙真有那本事?难道这世上真有鬼?”王嫣狐疑地望着陈青水,有些害怕又有些好奇,犹豫半响,一咬牙,道:“我发誓。”
&&&&下一刻,只见陈青水诵念咒语。接着,她感觉双目一凉,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只觉得陈青水用什么东西擦过她的双眼,待她再睁开看到场内的景象时,不由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世界似乎已不再是原来的世界,场内黑雾环绕,仿佛置身于幽魂之地,阴气逼人。虽然没有见到传说中的鬼魂,但那瞬间的反差已足够让她呆滞。
&&&&察觉到手臂处传来的力道,陈青水哑然失笑,指着那阵阵黑雾道:“这就是鬼气,有这种气息出现的地方一般就存在着鬼魂。千万别信陈华那书呆子所说的话误导,这世上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多着呢!”说完,又指着陈华道:“你看看书呆子后面站着什么人?”
&&&&“啊……”看到陈华身后的人影,王嫣再也忍受不住地张嘴欲叫。幸好陈青水反应得快,迅速捂住她的嘴巴,不然恐怕她的惊叫声足已盖过几名道士的法器演奏声。
&&&&“不准惊叫。”陈青水低喝一声,看到王嫣点头才松开手掌。
&&&&王嫣望着陈华背后的人影,惊恐地道:“那……那是……陈……陈……”她注意到那人影的面容正和供桌上的遗像一模一样。
&&&&“那是陈三叔,他回来了,可怜那书呆子毫无所觉。所以说,无知也是一种幸福!”陈青水淡淡地道。
&&&&王嫣缩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回头,发现自己身后并无那样人影,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又再度朝陈华那边瞧去,却突然看到陈三叔冷冷的目光突然从她脸上扫过,不禁吓得抱住陈青水的胳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般,死活不肯下来。
&&&&“原来一个女孩子害怕起来,也会顾不得羞涩起来。”陈青水暗笑,现在可说是温香软玉在半边怀了。幸好他定力不错,没有迷失在肩膀处传来的柔软感觉中,他拍拍王嫣的肩道:“不至于吧,一个阴魂而已,亏你还是一个大记者呢?想想那些处在抗灾或战争前线视死如归的记者,多么的洒脱。”
&&&&“那怎么能相比,女孩子当然会害怕这些古怪的东西。”埋首在陈青水肩膀上,王嫣闷声道。
&&&&陈青水失笑道:“很多人在看着我们呢!怎么说我们也只才认识一天,不至于发展得这么快吧!唉,传出去,我的名节……不说了,我也不想揩油的……”
&&&&“你——去死!”王嫣猛然抬头,狠瞪他一眼。虽说离开了陈青水的肩膀,但一只手仍紧紧挽住他的手臂。目光扫过四周,才发现上当了。但经过他的这一调笑,再加上陈青水镇定的神情,倒真没有那么恐惧了。
&&&&“还是帮你封了阳阴眼吧,所谓眼不见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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