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本王拉坨屎,中国人是最卑贱的民族祢和祢祖宗三代也得跪地膜拜我的排泄物! 这

非类池中物 人中唯吕布——《火凤燎原外传 奉先》 - 燎原火的日志,人人网,燎原火的公共主页
四年没追火凤了,今天一下午基本补完了……
非类池中物 人中唯吕布——《火凤燎原外传 奉先》
  序章 求荣者哀  终于来到这一步了。  这里,就是这片大地最高耸的地方,无数英雄与强者梦想攀爬站立的位置。  &文远,下一步理论的极致精髓&&&  赤兔血色的汗水从马蹄蜿蜒流淌到皇宫的砖瓦上,直教檐前点滴,滴滴分明。要是此刻有谁被红色的水滴沾到发髻而抬头,大概会以为天降血雨。  却不知道是天雨栗鬼夜哭,还是腥风血雨,苍天有泪。  &&&那就是,让自己也猜不到,自己的下一步。&  下一步?既已飞跃成神,一切圆满解决,成为雄霸这片大地的绝强武者,还有什么下一步?  一切不是结束了吗。  不。一切&&  &&才刚开始。  &恕文远不才,那&&主子是想不到下一步究竟要干什么了?&张辽仰望主子,一张轮廓深邃的侧脸,在灿烂逆光下,一如千百年前的秘殿神像,遥远而无法触摸。  &下一步&&&神像耸耸肩。&&&也许是当个父亲,生几个孩子吧。&  &哈哈哈哈&&&张辽仿佛听到世上最荒谬的笑话,臂挟长剑,抱腰狂笑,笑得身上甲胄沙沙作响,好像快要跌进流沙似的,沙沙沙沙哈哈哈沙沙沙哈哈。  &刚、刚又杀了一个父亲的、的儿子说&&想当父亲?想生孩子?哈哈哈哈&&&张辽忍不住以手背拭去因痴笑而流出的眼泪。&主子不怕、怕报应么?哈哈哈&&&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爽朗剠耳的笑声,映照骑马者脸上无辜诚挚的表情,成了这个染血黄昏下最耐人寻味的一幅图画。  &战、战神&&&&&宫殿下的将士遁声以手额覆,遁声仰望,乃向周围指点殿顶金光闪闪的身影。&战神!!是战神!!&  崇山律律,飘风弗弗。骑在马上的男人睥睨苍生,摊开两臂,迎接脚下惶惑众生的仰望膜拜。  &战神在哪里?&&是战神!&&战神!&&战神吕&&&众声如浪,直奔上天,直教大地撼动。赤兔有感脚下摇晃,乃轻踏前蹄,仰天嘶鸣。  &孝子、不,哈哈,主、主子&&&张辽凝视眼前稳如磐石的背影。&&&就用你的孝义,教这萎靡百年的虚伪汉室为你倾倒吧。嘿嘿嘿。&  &战神!&&战神!&&战神!&&战神&&!!&俯视蝼蚁一样的臣民吵吵嚷嚷,战神若有所失,却不知道是目的已达之后附带的空虚失落,还是为渐感泰山之小而不是味儿。  如果这已经是天下的巅峰,世界的尽头&&接下来,还能往哪里爬呢。  芸芸众生,不过希冀在平凡生命中有过一瞬被视为英雄,一类升格了的高级物种,于愿已足。而英雄,却并未甘心,时刻妄想在有限的生命里爬上更人迹罕至的顶峰,由会迟暮的英雄,一跃而起,成为永垂不朽的神只。  生命的尽头,众生的夙愿,不过是由人为神。既已成神,下一步&&还有下一步吗。  天,你也不过如此罢了。  云在山之下。腾云驾雾,站在大地与生物万仞巅峰的战神,在生命中最灿烂辉煌的金光下缓缓回头。  &文远,告诉我&&&男人轻抚腮边胡须渣,闭目享受温暖余晖。&&&我是谁?&  &你?&张辽敛起笑容,把佩剑挑于肩膀,饶有深意地扬眉。&你&&不&是&人。&  &不是人吗&&&这个把天下都踩在脚底的男人重重的打了个呵欠,彷佛这个称号早已老掉了牙,失去了它应有的力量与独特了。他把头上的金刚环卸下,嗤之以鼻。&&&嘿。&  嘿。  明明是听腻了,可是&&还是很亲切。  没错。从这刻开始,以至千秋万世,世人都会说,我&&  蓦地,头上的金刚环,以最诡异魅惑的弧度,自男人的指尖离脱,割裂穹苍,旋转成血,挟着最雄壮浑厚的兽噑,以及撼动大地的欢呼哄动,直往沉沉殡落的巨大斜阳飞去。  或者燃烧,或者击坠。  &嘿。这个他妈的吕布&&&  &&不是人。  生命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人天生就有强弱贤愚之分。有人甫出道即冠绝同侪,平步青云;有人强得连周围同类也忍不住怀疑,这人究竟是不是人。然而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一瞬,只是这一瞬,众生都是平等的。任你平日叱吒风云、智冠天下,还是狡猞精刮、愚鲁天真;英雄与乞丐,在这将明乍昧的一刹,都一样空白,一样荏弱。  才一睁开眼,从来不受世俗束缚的战神,自回忆里的人生崩一峰滑下,赫然发现,自己正被梦里踩在脚下的毒蛇&&不,被如蛇粗绳紧紧勒住全身。  英雄的踉呛,枭雄的失策,往往只在这一瞬片刻。是故历史里的英雄和枭雄,都很少睡,也很少醉。因为,睡和醉,都容易让自己警觉减弱,让这空白茫然、虚实交会的片刻,延缓更久。  只有失意的英雄,才会醉,才会醉倒睡去。  在意识和无意识界线模糊的一瞬,在这身不由己、彷徨迷惘的片刻,他醒来了。  却茫然未知梦里梦外,哪一处,才是现实。  明明就在梦里把那些烦人的绊脚石再次踢开,站在宫殿之上,接受世人膜拜;明明梦里自己正在濮阳城中浅尝人生巅峰的甜味,轻描淡写将巍峨如岳的许褚踏在脚下,以慑人霸气教夏侯兄弟、曹洪、于禁和韩浩等名将杀得战意溃散、颓然跪倒,把当世枭雄曹操迫至穷巷,教他如日中天的人生首次遭逢死亡最接近的威胁&&怎么一睁开,一切就轻易幻灭了?  明明梦里飞跃成神,怎么只是一瞬,一瞬间的恍神,就跌回凡间,变成这样子了?  一刹的失策,足够令他一生的勇武强悍尽化云烟。  只消划下最后一个标点的手一松,弄得撇不似撇、非圆非点,就让前面无数惊世骇俗的语句,都盛不住,满盘落索了。  传奇之为传奇,只因为它的结局,总是非常完美。  而此刻,战神的结局,殡落的一瞬,却是如此不忍卒睹,甚至,往往会被后人误以为,是伪冒的一笔。  怎么可能跟前半生的闪烁早慧这么不相配,甚至,连点点应有的首尾呼应与讽刺都寻不吾?  不仅世人疑惑,就连当事人,也兀自疑惑。  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臭老天,看到我这样子,很好笑吗?  哈哈哈。  是你。  我,笑得难听吗?  他才刚走了,又轮到你了。  现在笑的,是我啊。  董卓,还是那一句。我活得比你久,而你&&  &&而我,不过是一块没用的石碑吧?  我跟你不同。我不是人&&  &&你不是人。你不过是上天刻意放在这块纷扰大地上的路标。  人定胜天。我吕布正值壮年,正奋力维护自己的路。  逆天而行,不得善终。这是你的最后一步。你&&已经行人止步了。  闭嘴。你跟他们一样,也是被我踩在脚下的烂石碑。这只是梦,我的存在&&  &&你的存在,只是上天用来指引它的路标。我被你利用,你被祂利用,生命,原是公平得很。  祂?它。  石碑?路标。  它是什么?  臭老头!别跑!笑什么!回来!快说!它是什么?它&&是谁?  别急。我等你。  我的好儿子,我在地府等你。  慢着&&谁?侯成&&宋宪?怎么会是你们?还有你、你和你&&你们是谁?我在哪里了?竟只有十来个人,就胆敢大模斯样把我捆起来?喂!你们这群历史里无名无姓的小脚色,你们忘了我是谁了吗?怎么不怕我?  声名显赫的战神,在惊醒的一瞬,竟然无法在喽罗的眼里寻到半丝应有的恐惧与敬畏。  出生以来,每个凝望我的凡夫俗子,甚至当世豪杰,他们的眼里总是带着自然流露,或是极力掩藏的一丝畏惧。  这畏惧,是我尊严与力量的泉源。  这、这是梦吗?我变成别人了吗?谁都知道,我不是&&  &你也毕竟是个人而已。&宋宪斜睨了吕布一眼,就继续专注把粗如腕臂的绳子勒紧、打结。  哈哈哈。你听到没有?哈哈哈哈。  啪!  火辣痛楚炸来,一直牢牢戴在吕布头上的金刚环,  就给侯成一拳打飞开去,乒乒邦邦,划破空气,  旋转成血,在地上越滚越远。  孩子,恭喜你&&你头上的冠冕,终于离你而去了。  &吕布&&&侯成面露憎怨,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一脸惊惶的吕布。&&&久候了。&  又是一拳。吕布连人带枰给轰飞开去。  孩子,孟子有告诉过你,人和禽兽的分别吗?  好痛。妈的。怎么会这么痛?  典韦为救曹操朝我左腿的奋力一击,许褚毁天灭地的拳,关羽与张飞二人绝强合击,甚至是那讨厌的燎原火刁钻狠妙的刺杀,都不曾教我感到恐惧与痛楚,怎么平日我正眼也没瞧过一下的侯成,这区区一拳,竟教我感到&&痛?  为什么我会懂得痛的?  我儿,爹在地府等你呵。  小东西,是因为你所有伤痛,都由我来承受了的缘故吗?  小东西,爹好想你。  下一步&&也许是当个父亲,生几个孩子吧。  刚又杀了一个父亲的,说想当父亲。  主子不怕报应么?  不怕。  爹,女儿不怕。女儿只是恨。恨自己不是男人,恨不能与父并肩作战于沙场,最恨&&爹,女儿最恨&&虎父生的,只是犬女。  念及在指缝间溜走、惨死眼前的爱女,自诩天下无敌的战神吕布,又是一阵阵揪心与难过。  是不是因为那么爱,所以才那么痛?  不是人的时候,再痛,都不过是痛快。然而,当吕布成了有血有肉,对他者懂得关爱的一个人,却连一群喽罗的眼神,都刺得他疼痛不已。  妈的。吕布你在搞什么?你是人所畏惧的战神啊,喂!你们不是一直把我当作怪物,不把我当人吗?为什么现在你们都不害怕我了?为&什&么&&?!  &战&神&吕&布&&吗。&侯成一脚畸在吕布咽喉上,一脸平静,连丁点大仇得报的兴奋狂热都没有。  喂!你们忘了吗?我是人中吕布啊!你们这些小喽罗侥幸能够扳倒我,不是应该高兴得要飞上天了的吗?  &又谓吕布不是人,又谓人中吕布&&&宋宪拔剑。剑刃反射窗外白雪,刺眼得很。&&&究竟哪句才是真的?&  自许临着《非人论》,不是人三个字,已经成为吕布更广为人知的名宇。  只是,一直千方百计摆脱这个称号,努力想证明自己,从人们眼中的禽兽畜牲变回一个人的吕布,万料不到,由不是人真正变成一个人,会是这样。  有人认为由不是人变成人,是一种进化。  然而此刻被一群喽罗五花大缚,束手就擒的吕布却忍不住怀疑,这是进化,还是&&退化。  也许,从一开始,一切根本就是个骗局。  一个由全天下人合起来除掉我的惊世大骗局。  对了,一定是这样。因为我超群绝伦,因为我太强,强得太刺眼太具威胁性,强得太为匹不容,所以你们才合谋骗我,让我由不是人,自甘退化,变成一个跟你们一样的人。  一样会害怕,一样会软弱,一样会&&累。  嘿嘿。很好。  原来到最后,能够打败我的,还是我自己吗。  因为我软弱了,你们才有机可乘。  他妈的。一切都是你们的毒计。道义、信任、爱与痛楚,都是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慢性毒药。  陈宫、高顺、张辽、小孟、小东西&&原来你们都有份。  &还有谁?&  洞悉了这惊天秘密,崩溃暴怒的吕布歇斯底里咆哮。  &还&&有&&谁&&&&&  还有谁有份侵蚀我?还有谁?  &要杀你的&&&宋宪不屑道。&&&岂止我俩?&  嚓&&  身后士卒纷纷拔剑。  顷刻,白门楼内剑影如雪,雪影翩翩。  &一人一刀,你猜猜下第三刀的,又是谁?&站在宋宪旁边的侯成一手执剑,另一只手,朝楼梯那边扬起。  空气飘来衣物的霉湿气味。那是由无数遇溺浮尸堆叠的浓烈香气。每次夜深回家,小东西的房间外,总是飘来这样的,软软的砒霜一样的香气。  踏。踏。踏&&熟悉的脸孔从残破喘息的楼梯上拾级而上。  带着一身从家里捎来的毁灭甜香。  我认得你。你&&是我妹妹深爱的男人?  你,是我信任的人,是被我认可为家人的那个人。  当年手刀董卓,飞跃成神,站在人生巅峰的我,为了弥补心底深处的遗憾,满足家庭温暖,我,随便找来了一些人,一些绝对没有能力加害于我的人,当我的妹妹,当我的家人&&  嘿。不是人,何来家人?  偏偏,越不是人,越是深切需要可以不必算计提防的,家人。  想不到,慢慢地,我竟然,对这些随时轻易捻死替换的&家人&,有了真正家人的感情。  连这个义妹深爱的男人,我也爱屋及乌,没有刻意提防。  我想不到,原来出卖我的人,就是你。我义妹深爱的男人。  就在我需要家人的那一刻,我的翅膀,我原应无敌的身心,就应声崩裂。  痛得撕裂。  痛吗?  不痛。  一点也不痛。  &小东西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小孟缓缓踱到负伤止血、低头呜咽的吕布面前。  &看你,是我认识的吕布吗?&  一脸憔悴的吕布犹如惊魂甫定的兽,愕然抬头。  &听说姓吕的,什么都不怕。&小孟把眼前受伤的兽扶起。&痛惯了,就不痛了。&  人生最痛,不止于此。  是么。小孟,不是这样么。  人生至痛,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离去。  &&却无法共赴黄泉。  痛的,是有人为了自己,而跟仇人为伍。  &&自己却无能为力。  更痛的,是至亲&&  至亲。  至亲对自己的存在不闻不问。  小孟,你在说我,还是说你?  你说的&&是下刀那一刻,还是预言我这一刹?  小孟,如今我懂。  人生至痛,是痛爱。  是至亲爱人给你的痛。  &大舅&&&魏续的剑,比任何人手里那一把剑更刺眼。&&&你毕竟是人啊,&  &妈的!&吕布被刺到痛处,忽地大力挣扎,几乎就要扯断缚满一身的绳子。&你这猪狗不如的禽兽!你连家人也出卖!&  &本非骨肉,何谓亲人?嘿&&&魏续朝吕布的脸孔啐了口浓痰。&&&我姓魏,你姓吕,谁是你家人?&  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  本非骨肉,何来家人?  这句话,无比熟悉。  你姓董,我姓吕,谁是你家人?你姓丁,我姓吕,谁是你儿子?  嘿嘿!老董!你听到了没有?  哈哈!我的好儿子!你听到了吗?哈哈!从你出卖第一个父亲开始,就该预料到有这样的结局啊!姓丁的!又给你料中了啊!  嘿嘿!孩子!你不信天,天却给你现眼报了啊!  &天、天杀的!你&&&吕布一颗心已经沉下去了。&&&你、你不是人!&  才刚吐出,已经后悔了。  不是人的,骂对方不是人。  要不这人真的比我更不堪却也更厉害,要不,就是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既自卑又自恃的不是人了。  我的一生,经历过无数比当前更险峻、更九死一生的困局,可是,即使再黯淡无望,我的信心,也不曾动摇过半分。  因为我相信,我跟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不同的。  不是程度上的不同,而是本质上的不同。你们再厉害,终于也是人。羁绊你们的七情六欲,以及诸般恐惧软弱,我都不曾拥有。  可是,在这一刻,钻进我鼻腔里教我沭然醒悟的一口冷洌空气,却让我清楚感到,这次真的完了。  再高耸的难关也能安然跨越,历劫不死,还能浴火重生,最后却阴沟里翻船,给白门楼这老朽破落的低矮门槛绊倒。作为一个霸者,这样的下场,实在有够悲凉的。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白门楼,不过是泰山下的培搂小丘而已。  妈的。还以为正在上斜的我,究竟是何时开始,从山巅一慢慢下斜的?  登泰山而小天下,哈哈。  相比垓下被围、乌江自刎的寥落结局更黯然,也更教人气短。  当局者迷。项羽啊项羽,曾经嘲笑你怎么失策至此的我,想不到如今,竟然比你更可笑,更愚昧。  难道,古往今来被归为有勇妩谋一类的霸者,下场都无可避免的相似?  &吕布&&&宋宪把剑架在吕布颈项。&&&报应的时候到了。&  &当我知悉主子董卓真是被你所害,我就一直恨你,日思夜想该如何能够接近你,为主子报仇。看着你逐步往上爬,距离我们越来越远,我的确以为,这心愿此生根本不可能实现&&&侯成的脸上,终于浮现出因怨恨而生的红晕。&&&然而此刻看你落泊软弱的模样,如此轻易便束手就擒,我发现多年来的恨意,根本就是多余的&&&  从不被吕布放在眼里、甚至被他蒙在鼓里,轻描淡写欺骗了那么久的侯成,内心一直忿忿不平。若不是司马家通风报信,把真相和盘托出,他还会一直被骗下去。然而他从没想到,此刻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大仇得报。比起较自己聪明厉害百倍的强者,像董卓,像李儒,都相继败在吕布的手里,然而此刻吕布却栽在自己手中,难道直一是时也命也?  俯视眼前潦倒落泊的吕布,这个大时代里毫不起眼的平凡男人,终于叹了口气。  吕布也叹了口气。他忽然忆起,自己此生唯一无法得到的那个人,曾经在天水围城的暴雨夜里,搂着自己疼爱的女儿,轻轻朝自己雄伟坚实的背影叹了口气,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  世人都以为,我被你美色所迷,而作出糊涂的决定。  世人都以为我为了你,甘愿背上弑父恋母的罪名。  然而只有我才知道,我和你之间,有过什么。  貂蝉,不&&小孟。普天之下,你是第一个,把我当作人看待。  因为你,我才像个人,才懂得爱,和痛。  因为懂得,所以软弱。  因为有爱,所以踌躇。  一日一踌躇,就无法一往无前,百毒不侵了。  白楼难受雪,悲风四野闻。  出生以来每一刻都费尽心思跟上天顽抗的吕布。正奋力维护人生道路的吕布。终究&&觉得累了。  就这样闭上眼睛,回到刚才飞跃成神的甜梦里,好吗。  回到那个我对家人重新萌生期待的一瞬,那无有悔悟的一瞬之光。  脆弱的楼顶抵受不住积雪,哗喇一声,积雪连同瓦当坍塌倒下,压在吕布身上。  冰冷彻骨的雪,在吕布滚烫的脸上,慢慢融化,往两边淌开。  此刻,终于确认自己是个人的吕布,活着以来第一次,确切体会到,何谓悔恨。  太初有道。熹微亮光打在吕布眉心的淡青色疤痕上。他把吸进肺里的一口新鲜空气,悉数呼出。  原来当人,是这么痛苦&&这么无力的一件事情。  &下刀。&吕布漠然道。  &后悔已经太迟了&&&魏续以剑尖抵住吕布脆弱的咽喉,禁不住双手抖颤。  这高高在上的一代战神,就要死在我魏续手里了。  从此,所有人都会记住我的名字。  若不是那天司马懿前来找我,替我安排一切,我也不可能这么顺利便把这绝强战神手到擒来。  所有强者都做不到的事,因为司马家在背后出谋献策,让我捡了个现成便宜,轻轻松松的,一剑定江山了。  甫想到这里,魏续的嘴角禁不住扬起。  &由人变回不是人,比你想像中还要容易啊&&&魏续举剑,雪花纷飞,满目凄迷,如幻似魅。&&&只要你死了,你就不是人了。&  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了。  &做鬼去吧!&魏续怒吼。&好好在地府跟你几个爹爹忏悔吧!三&姓&家&奴!&  我忽然想起,为什么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害怕我、讨厌我了。  即使他们不知道来龙去脉,还是人云亦云地骂我三姓家奴。  仿佛只要最初你做错了什么,往后不管你如何对,比别人做更多对的事,都一样错。  错的人怎么对都是错。对的人再错,大家还是觉得对&&这是什么道理?臭老天!这公平吗?  公平吗?  我不是唯一一个这样做的人,为什么所有人却把矛头全都指向我?  充其量,我只是在这封建虚伪的时代里,首个敢于戳破禁忌,踏出第一步的人罢了。  棒打出林鸟,不妥协遵从大家唯唯诺诺的方向,代价就是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了吗?  臭老天,为什么你要把我扔到这个不属于我的时代里,眼看我这个不是人的东西在人群里为世不容,被群起攻之?  从一开始,我吕布,就背负着这卖父求荣的罪名,被歧视,被排挤。  卖父求荣。  丁原。董卓&&  现在你俩,应该笑不拢嘴吧?  很快,我便来见你们了。  听说。  有一种罪,先于犯罪而存在。  有人把这种生而即有的罪孽,称为&&  天罪。  而我,就背负着这无可摆脱的天罪,  在这满口圣贤虚伪道理、口是心非的世界里,  &&动辄,得咎。  &&颠沛,流离。  &&&&&&&&&&&&  第一章 其中有物  银月若盘,大汉似刀。寸草不生的山岩在万里黄沙上屹立斜放。  习习风沙下,一队商旅打扮的队伍,正在沙漠上赶路。化成白骨的马尸散落各处,斜风弗弗,有白骨被大风吹起,另一边又有另一副骸骨被黄沙掩埋。  这队低头疾行的寻常商旅,风一吹,布帛下却现出一身劲装。不管风沙急劲,路陡路斜,队伍仍然有条不紊。为首数人以及牵马者布帛包裹下的一双眼睛均骠悍有神,脚步带劲。队伍最后,是数个像槛车一样的,以木嵌成的箱子,外面覆以厚布。脚夫神情恭谨地推动木车,侍从于马背上戒备监督,生怕一丝摇晃,都会让车中物事损毁似的.  队伍中最多侍从围绕护卫的是一名衣着华贵的汉子。汉子宽袍下一身铜玄钟甲,顷刻,汉子清了清喉咙,牵马者立即拔开木塞,递上葫芦。汉子接过葫芦,扯下布帛,露出久经风霜的黝黑皮肤,以及一脸深刻的皱纹。汉子大概四五十岁,从他极具威严的法令纹看来,这人即使不是位高权重的大官,也该是个极具威望的人物。  &杨儿啊&&&汉子珍而重之喝下一口凉水,将布帛盖回口鼻。&&&什么时候才到并州啊?&  &义父&&&后面骑马青年快步追上,神情恭敬。&&&刚才已经过石门水,边关就在前面,快了。&  &杨儿,这五原郡,虽也属并州之地,然而一关相隔,我说啊&&&被称为义父的汉子极目远望。&&&匈奴之地,亡人无数,咱们还是加快脚步吧。&  这五原郡,实为战国时赵国及秦始皇所置九原郡之东半部。九原郡在古籍中被称为北假、河南地。百年来皆为匈奴所扰。战国末年,河套地区为匈奴所据,秦始皇三十三年发兵三十万北击胡人,取河南地,置九原郡,后成西汉之五原、朔方二郡。然平定未几,秦末,河南地又为匈奴所据。  汉武帝元朔二年,匈奴再度南下侵入渔阳、上谷,把之前难得安定的众落破坏,残杀千余人。武帝下令车骑将军卫青出云中以西,至高阙,遂略河南地,至于陇西,匈奴之患终告稍息。汉军向北掠地至北假,遂以秦代九原郡故地置朔方、五原郡。王莽篡汉时,曾改五原为获降。东汉建武十一年,罢朔方剌史部,而把五原、朔方等郡一并拨入并州范围,建城筑堡、开荒农耕,然而此刻队伍所走路线,纵偶尔途经一些围栏耕地,还是免不了断蓬枯草,荒凉破落,人烟稀少,十室九空。队伍所到之处,几乎所有未及迁徒的居民都纷纷放下手上工作,好奇地目送众人远去。  为眼前荒凉所感的汉子并不知道,数年后,自己将由小小的军长,摇身一变,成为并州刺史,掌管这群山纠纷的破落之地,带领十万雄师,在这条夐不见人的道路上,誓师演练,风悲日曛。  &汪!汪汪!&&汪!&&呜&&&&汪呜&&&  忽然,木车里相继传出教人胆颤心惊的犬吠,哮声震天,教人不寒而栗。汉子暗忖,此番我千里迢迢来到边关,就是为了箱子里面难得求来的蕃獒。这些中原所无的稀有斗犬,凶猛勇悍,素有哮天神犬之称,跟我交易的河曲贩子更谓,此犬乃塞外神犬苍猊之杂交品种,忠勇沉默,能敌狐狼,除非地震、雪崩或其他巨大灾害,否则极少吠叫,即使有外敌侵入家园,它们也只会不动声息,趁敌人走近才猛然狂噬&&明明周围就平静得很,连风沙都不曾卷起半分,干么它们竟然如临大敌,在箱子里不安乱撞,吠声震天?  汉子向部下使了个眼色。各人立即勒马停步,拔出腰间佩剑,围成圆圈,凝神戒备。  呼。  越是毫无动静,越是显得蕃獒的紧张煞有介事。  沙沙沙沙&&  原本平静无垠的大漠,沙丘尽处,浮现出一个人影。  起初各人还以为是幻觉。可是,随着那人踉呛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声声呼喊越来越刺耳,他们终于确认,在这人迹罕至的边关,惊惶冲王的这个人,是真的。  汉子拔出利剑,以剑背轻拍木箱,厉声一喝:&静!&  蕃獒颇通人性,听得主人斥喝,竟纷纷静了下来,或原地打转,噑噑低呜。  &救、救命!救命啊!&  来者衣袍染血,披头散发,看不清脸容。  &救命啊&&!&  喊声在荒漠上化成一波波诡异回声。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恐防有诈。&汉子在战场打滚多年,碰过不少假扮受害者让路过商旅放下戒心,然后呼召附近埋伏的同伴前来劫杀掠夺的马贼匪帮,乃拉住意欲上前查探的部下,吩咐众人小心戒备,按兵不动。&杨儿,挽弓。&  &嗻。&杨儿点头,引矢挽弓。  &一旦进入五十步范围,立即喝令其止步。不听者,杀。&  宁我负他人,也不许他人负我。在这不毛之地,不必要的同情心,不仅害死自己,也会连累所有人一同葬身黄沙。  箭在弦上。来者快要进入五十步范围。张杨厉声吆喝:  &来者何人?停&&&  话音未落,但见远处有人,逃亡者竞立即提高声线,挥手狂呼。  &跑!快跑啊!别过来!喂&&&  逃亡者的叫喊教人大出意料。明明以为是求救者,怎么一发现有人,竟然成了警示者?这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众人面面相觑,视线落到张杨身上。张杨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视线投向汉子,等待见多识广的义父发落。  汉子也从没见过用这种手法欺敌的匪帮。这人真是马贼的内应么?干么竟然不打算截停我们求救,反而一边喊救命,一边赶我们离去了?  &快逃啊!喂!听到没有?逃啊!&  沙飞如雾,逃亡者脚下的影子,不知何时开始,膨胀起来了。  不,应该说,是逃亡者身后不知何时开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拔地而起的黑影,把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了。  &小心!&绷紧的张杨一下惊呼,手一松,指间箭羽便嗖一声如脱兔朝逃亡者飞去。  糟了。  要是射中他怎么办?岂不是错杀无辜&&  就在青箭快要刺向逃亡者眉心之际,忽然,逃亡者一声长啸,整个身子,便连同那巨大的黑影,一同陷进沙里,那支箭,刚好掠过头顶,却倏忽不见了。  难道是流沙?好端端的,怎么会连人带箭消失了?  &难道&&这沙漠会吃人?&  &闭嘴!别胡说!&  &妖怪!沙下有妖怪!吃人的妖怪!&  &静!&汉子暴喝一声,各人才惊魂甫定闭上嘴巴,恢复队形。  顷刻,万籁无声。  静得胶凝,静得诡异。  各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依旧维持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揉眼搔头,不知该怎么办,又似怀疑刚才一切,全属海市蜃楼,集体幻觉。  &义父,这&&&张杨嚅嚅?  &杨儿,别轻举妄动,咱们&&&  吔&&  蓦地,一声凄厉王极的号叫,从地深无情喷涌而起,瞬间划破荒漠,仿佛教整个夜空都渗出血来。一声既起,声声惨叫便在周围此起彼落,一时间众人无法分清,这究竟是群鬼夜号,还是刚才那声惨叫的回荡。  噗。蕃獒受惊乱吠。部分胆子较小的侍卫,竞吓得连佩剑也丢下了。  乌云蔽月,狂风大作。刚才还是银亮荧惑的一片银川荒漠,此刻竟然伸手不见五指。&火把!&&快!&&快点火!&黑暗中,声声惨号乍远还近,话音未落,伴随着余音袅袅的嚎叫,竟然,是一声声教人头皮发麻的怪响。刮。啪嘞。蚀。嗑。啜啜。刮刮。咕。嗖&&各人如堕深渊,毛发直竖,漆黑中,只觉有谁的鼻息就在颈后嘘来,又觉有黑影窜至马下,一时间杯弓蛇影,所有诡异声响,都仿佛近在咫尺,背脊似有什么缓缓接近&&  汉子勒紧马繮,喝令各人冷静,竭力收敛心神。然而那些诡异不明的声响却越来越清晰,彷佛一只野兽在用利爪和强劲的下颚噬扯一只动物的皮肉骨骼,又似厉鬼在啜吮被害者的脑浆,或如一个极度饥饿的贫民,在啃咬他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可食之物,不顾礼仪,大快朵颐。  &火把究竟在哪里?&  &杨儿!你在哪里?&  &我父!我在!喂!朱尚!火摺子呢?&  &义父,我们还是逃、逃吧&&&身穿甲胄的缚绩少年声音抖颤。&这太、太邪门&&&  &尚儿!别乱跑!&汉子朝黑暗中远去的马蹄声大汉。&听到了没有?别独自跑开!很危险的!&  &主子,趁、趁未出事,不如&&&  &对、对了,免得蕃獒受惊,我们还是快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义父&&&  在这节骨眼上,汉子还未决定该进还是退,脚下悍马已经不自由主低头嘶叫,退后几步。  这汗血马,是他跟最擅养马的匈奴族主要回来的,多年来一直陪伴他征战沙场,即使千军万马,也从不退半步,连野狼围攻都不退不惧,怎么此刻竟然&&退了?  蓬。  点起火把,各人围拢一块,但见周围并无异状,终于稍觉安心。  &大伙都在吗?那好,咱们&&&汉子松一口气,还未吐出一个退字,就被眼前突然伫立的人影所吓着了。只见汗血悍马一声嘶叫,前蹄乱飞,马儿受惊一翻,汉子便整个人跌坐地上。  受惊悍马这就往黑暗深处窜去。此刻在汉子面前的黑影慢慢现形,赫然是一名身穿边塞士卒袴褶的少年。少年披头散发,一身血污,高举沾着皮肉碎块的长箭,脸颊嘴角,都沾满鲜血。  &你、你&&&  汉子慌忙捡起地上配剑。  &你、你是谁&&?&  &救、救命&&你、你们快、快跑&&快&&&  少年浑身抖颤,双目空洞,颓然跪倒。  &快逃啊&&给他找到了,你们便、便死定了&&&  &你是刚才那&&那&&&张杨持剑上前,横在义父与少年中间。&&&你怎么忽地消失了?你是谁?刚才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快逃啊&&千万别要给他缠上&&爹爹就是因为&&&语未毕,羽箭堕地,少年双眼翻白,颓然倒下。  &喂!醒醒:喂&&&汉子上前扶起晕倒少年,这才发现,近看少年满是血污的嘴上,暗藏一圈浅青色的胡渣。&你没事吧?喂&&&  少年刚才站立处,松脱的一只布靴犹如蛇脱下的皮,突兀而不安。  &逃&&&少年额头滚烫,神智迷糊,眉头却仍然紧锁。&&&不要给那家伙找着&&逃&&&  &谁?谁是那家伙?&张杨围拢呼喊。&是刚才那黑影吗?喂&&&  &他不&&&少年气若游丝,牙关打颤。&&&不、不是&&人&&&  不是人。  &不是人&&?&汉子遥望火光尽处那片沉默变幻,似有魑魅蛰伏的无垠黄沙,思绪混乱到极点。戎马生涯,见尽无数怪事,然而像这样无法释怀的诡异感觉,却是劈头第一遭。  &不是人&&&汉子皱眉咀嚼。  脚下的大地,仿佛为刚才赋以成形的这个称呼,暗自颤动。  天雨怒粟,鬼夜再哭。  当时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这耐人寻味的三个字,竟呼召出中国历史上最受争议的魅惑人物,正式开展了他传奇闪烁的短促一生。  只是,这三个字的意思,在当时狂风沙中,仍然没有人真正理解。  然而没多久,整个世界,却为这看似平凡的三个字,以及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那个绝强孤影,为之进裂,为之撼动。  其后,汉子把这个在荒原里旁徨逃命的少年救回家中。  当他转醒过来,汉子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的家人又在哪里。  少年似是惊慌过度,失去所有记忆,  他只记得两句话。  除了那句昏迷期间不断重覆呢喃的&不是人&三字,  少年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名字。  &吕布。&  &吕布?&&你叫吕布?&  少年如受惊稚鹿瑟缩一角,良久,终于怯生点头。  &&&&&&&&&&&&  第二章 一步登天  &你&&你这天杀的,你不是人!&  官宦人家的后院,粉墙下,有一群富家少年围拢叫嚣。  圆圈的正中央,有一条壮硕的疤面野犬,下颚歪裂,舌头摊软外翻,在混和了白沫的血污中渐被淹没。一盏茶时分之前,这条猛犬,还张牙舞爪,傲然站在群犬之前,在富家少年的起哄下往圆圈中央的褴褛少年狂妄扑去。  一如以往,富家子弟打算用豢养的恶犬来整治新来者。这是他们行之既久的赌博游戏。谁养的猛犬把新来者先咬倒在地,谁就赢得各人押上的银两。岂料这次,这群养犬中最厉害最勇猛,曾经咬死过好几名成年壮丁的疤面恶犬,竟然,在空中硬生生给少年的双臂抓住,一下子撕开了。  眼看同伴中最强大的给俐落瞬杀,其余各犬,竟不理主人命令,呜咽四散。  &你、你&&你竟敢杀了老子最厉害的爱犬!&疤面恶犬的主人越过众人,奋力跃起,双腿直往褴褛少年的胸口踹去。后面的围观徒众眼见少年快要给撞飞到自己身上,纷纷捏紧拳头,侧肩沉臀,准备以最刚猛阴鵞的肘击,迎接重心骤失的少年。  然而,扬起沙尘又告抖落,他们的期待,落空了。  闷人的巨响过后,刚才跃起踢腿的恶犬主人,竞然,反把圆圈撞开一个缺口,踉呛压住底下来不及避开的喽罗。  &你这臭小子,你干么还手?连老爷最疼爱的朱少爷也敢得罪?你不想活啦?&&朱少爷!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敢还手?我杀了你!&  然而在场众人心里明白,刚才,这褴褛少年根本一动没动,是助跑飞踢他的朱少爷,不知怎地自己弹开,给震飞圈外而已。少年懒理众在身上的灼灼目光,俯身捡起地上犬尸。  &你这是干么?假惺惺!&&快放下!不然我把你双手都砍掉!&&你是聋子么?我叫你放下啊!&  &杀了我的爱犬还敢打伤我?你今天死定了!&朱尚怒吼。&你们还愣什么?给我上!&  越是不甘示弱,越是需要以声嘶力竭的嚎叫来掩饰内心的恐惧。以朱尚为首的这群少年,深深感受到,眼前这名衣衫褴褛的神秘少年,跟之前他们欺负过的,甚至生平所遇过的,根本,不是同一层次。  因为恐惧,物种的本能让他们不理道德与规矩,如兽嚎叫,一哄而上,只求除之而后快,把心底深处涌起的,那种被鄙视、被踩在脚下的不安感完全消除。  &我偏不信你真的打不死!&&你这杂种狗!若不是义父可怜你,你早给那怪物吃了!&&臭杂种,还下求饶?&&你不是人啊!你是狗!&&你这哑巴!还逞强!快喊痛!我叫你喊啊!&&你杀了我们的狗!那你就来当我们的狗啊!&&吠啊!贱犬!怎么还不吠?今晚又不想吃饭了吗?&&你干么不说话?还听不明白我们说的话吗?你这杂种狗!还装傻!&  在风眼中的褴褛少年,即使全身上下同时被拳打脚踢,却有着神色自若的宁静,彷佛,所有痛击,都不过是隔靴搔痒。  &妈的!你这杂种狗!我要你一命填一命!&双眼几乎喷出火来的朱少爷抄起石块,推开众人,怒吼间往少年头上狠狠砸去。  砰。  教人毛发竖直,活像击碎了什么坚硬异物的铿然巨响?地响起,敦众人放缓了拳脚,被一阵耳鸣似的消音弄得肃静起来。  沙尘扬起,血滴的声响滴滴答答的,自朦胧的圆心传来。  &朱少爷,难不成&&&其中一人嚅嚅的道。&&&你杀、杀了人了&&&  &不是吧?&&不好了!出人命了!&&少爷,莫非真是&&&&闭、闭嘴!&&怎么办?我身上沾到血了!&&少爷!你只说教训一下他,没说过&&&&管我什么事?刚才是谁给我石头的?&&快逃!杀人了!&&少爷!等等!别跑&&&&喂!等等我&&&  毕竟只是被豢养的纨绔子弟,出乱子了,就吓得挟着尾巴仓皇奔逃了。  朱少爷一边跑,一边紧捏手中钝石。虎口仍然隐隐生痛,掌皮都给刺破了。这石块上的朱墨血迹,难道&&  被血一污薰成的圆圈里,沙尘渐浙沉淀下来。  满身尽是泥一行脚印的少年,仍然抱着刚才袭击自己那头疤面犬尸。遥望群众渐渐消失在院墙的另一边,少年缓缓转身,正欲离去。  &孩子&&没事吧?&  惊觉角落正有人徐徐步至,少年一刹放松的表情又回复绷紧。一滴血正从眉心往少年的鼻翼滑去。少年头也不抬,眼也不眨,却伸出了舌尖,轻舐滑到嘴角的血线。  这几个月来,少年从没跟任何人交谈过半句。他知道,所有人都一直在谈论他,所有人都怀疑他,所有人都在窥伺他。大家都说,这被老爷捡回来的东西,根本就是个不通人语的塞外野人。  &传闻你只懂两句汉语,一句是&吕布&,另一句是&不是人&,是真的吗?&男人捋须而笑,从暗隅徐徐步至。&怎么了?没伤及筋骨吧?&  少年凝望眼前这男人,皮肤黝黑,皱纹颇深,跟当日把自己救回来的丁老爷乍看有几分相像,然而这人却一脸花斑虬髯,一身粗褐短衣,跟丁老爷一身华贵戎装大不相同,而且丁老爷较勇武精壮,他呢,两腮饱涨,粗褐下是个圆鼓鼓的肚皮,年纪似乎较大,神态也较和缓慈祥。  &你&是&谁?&终于开腔的吕布,嗓音比想像中低沉。  &你不认识我?呵&&你才刚来这里没多久吧?难怪,难怪&&&男人眯起双眼,脸上流露出惬意。&&&我是丁老爷的远亲,叫丁维。&  少年生硬点头。&怪不得你们长得有点相像&&&  &像吗?别误会,说是远亲,其实也疏离得很&&&男人先是一愕,然后笑笑搔头。&对了,你常常见到丁老爷的吗?怎么一眼就察觉到我们长得有点像?&  &不,醒来之后,我只见过他一次而已。&少年道。&老爷怎会跟我们这些下人来往?&  &也对。&男人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朝吕布凑过去?&听说老爷仇家颇多,为保安全,即使是他的义子,平日禀报,也只隔着屏风,能亲睹其庐山真面目的,实在少之又少哪。&  &我其实也不确定你们有多像,不过是感觉有点相似而已。&  &哈哈!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呢!可惜我相貌空有三分相似,却没有老爷的内涵和贵气&&&男人拉扯身上粗褐。&看!我跟你一样,也是替他打杂的仆役而已。&  &到了你这年纪,我才不要再穿着这身仆役粗衣,被人用恶犬欺侮。&少年凝视怀里被弃如敝履的犬尸,咬一咬牙。&不要。&  &你这小子,明明长得这么矮小,口气却很大呢。&男人的表情有过一丝不悦,却如没入湖中的小石块,迅即消失。他捶了捶少年岩石般的胸膛。&嘿。想不到你看来这么瘦小,身体倒是很壮实。&  &我要比这府中所有人都高大强壮&&&少年抬头望天,双眼精光暴射。&我要站到最高,俯视所有人,俯视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变高的方法我帮不到你,可变聪明的方法&&&男人凑近少年。&&&你想听吗?&  少年不由自主凑过去。  &&&就是,告诉别人你的想法,让别人知道你的&&&  少年咫尺之间凝望男人幻变的瞳仁。  &&&下一步。&  啪。  &你已经朝成功踏出很重要的第一步了,&虬髯男人忽地朝少年后脑大力一拍。&好好记住!明天我回来再考问你!&  少年还来不及说上什么,男人便抡起扫帚,转身离去了。  &小伙子&&&男人横竖扫帚,担在肩上,把双腕挂上去。&&&如果我也要收义子,我一定收一个像你这样有志气的。&  &像我这样有志气的&&&少年背转过去,迈步离去。&&&才不会做你的义子。&  &嘿嘿嘿嘿嘿!好小子!嘿嘿嘿嘿嘿!&  &如果你做我义子,我倒会考虑看看哪&&&少年头也不回。&&&告辞了。&  &喂!&男人大叫。&义父!&少年回头。  &呵呵呵&&就这么说定了!!&男人双颊红润,笑弯了腰,大力挥手。&我的好义父!后天同样时间,咱们在这里众聚喽!呵呵呵&&&  &后会有期&&&少年凝望这个教他萌起父亲感觉的背影,首次牵起嘴角。&&&我的乖儿子。&  那一夜,白门楼内。  吕布遥望头上无休无止的雨,叹了一口气。  他对张辽说:  文远,趁我还在,就让我好好告诉你下一步理论的精髓所在吧。  记住。要让人知道你的下一步。  偶尔,可以议别人猜到你的再下一步。  却永远不要让别人洞悉你的真正意图。  &&&&&&&&&&&&  第三章 为父作伥  并州南县,丁府。  自从丁原把昔日少年救回府中,说也奇怪,丁原的仕途便平步青云,短短一年,由小小的军长,逐步攀升而成南县吏。有说是因为丁原勇武过人,善于骑射,上级命令从不辞难推托,为人有警急,追截寇虏辄在其前,总是身先士卒。然而,另有一未被记录的实际原因,却是因为丁原懂得用人。传闻丁原府中部曲众多,但凡有潜质者,皆养而备用,助手均以义子称之,这些从不同途径收养回来的义子,文韬武略,各擅胜场,暗里为他出谋划策,必要时更能解决政敌与异见者,所有肮脏手段皆由义子出手处理,手法干净俐落,因此,丁原能在短时间排挤其他对手,扶摇直上云云。  有好事者问曰,丁原义子,由来有之,何以能够在这一年间迅速壮大?  答曰:乃因丁原新近收为义子的少年,特别出色的缘故。  此子姓甚名谁?何以能在短短一年问,崭露头角,凌驾丁原麾下一众智强义子,成为丁原身边红人?  关于这少年的传闻,众说纷纭。有说少年年方二十,已高逾十尺,辄与壮丁摔跤皆胜,五六人难动分毫。又谓半年前南堤大洪,丁府派部曲赶至南堤抢修,此子一马当先,雨中山洪暴发,唯此子策马如飞,迅速赶至,以一人之力,勇堵崩缺堤堰,洪流中犹如巨石分流,力挡一个时辰,直至部属赶至乃止。据说此子何以壮冠同龄、虎背熊腰,因其非中原人士,乃五原与外族杂种所生之故,是故收养至今,此子不通汉语,不与人言,动辄暴怒,野性难驯,与兽无异,故丁原极少带其露面云云。  &这只从五原求得的蕃獒,果然跟中土的犬种大有不同呵&&&丁原脸色红润,容色饱满,比去年似乎略见富泰。&忠诚勇悍,任你如何打骂,始终乖巧忍耐,不吵闹,不爱出锋头,难怪河曲人民奉若神犬,干金难求&&&  檀香缭绕,一室氤氲。丁原安坐桦木玄杨前,轻轻抚摸脚边一直雄伟挺坐的蕃獒头颈。这蕃獒,虽然嗅不惯檀香而喷嚏连连,却一直坚挺胸膛,誓不低头。&乖,真乖&&对了,杨儿&&初十跟何大人作赛之事,已经准备好了吗?&  &一切准备就绪,后天开始,就会喂以生肉,以鞭笞之,以增其怒气&&&张杨凝望一脸漠然,不住用舌头舐鼻子的蕃獒道。&义父大可放心。一如以往&&&  &切记只可小胜,不可大胜,知道吗?&丁原指尖摩挲蕃獒额上雨点棕色标记。&明天何大人将派下人前来府中替千金领那只小猧子,谨记,跟何府下人相处时,一如以往&&&  &&&不小心泄露咱们三只参赛犬只的名单,好让他能回去给何大人参详,对吗?&张杨急不及待接下去。&一如以往。&  &没错,杨儿。一如以往&&&丁原轻拍蕃獒头颅.&&&让别人知道我的下一步。&  谁都知道,丁原的下一步,就是并州刺史。  一路走来,步步为营,丁原不介意在人前经营骠悍武夫的形象。整个地方政府以至并州人民的评价,正正就是为人粗略、有勇无谋、善于骑射&&这些,都是他方便行事的幌子。甚至,他刻意让自己越吃越胖,越来越像个窝囊官吏、过气武夫,也是为了让别人减低对他的戒心,而刻意被误解的伪装。  这年头,有大志者,只能在名声与实力中间两择其一。你要实力,就只能放弃名声。两者皆取,你只能舍弃生命。  棒打出林鸟,这年头,成名越早,死得越快。  是故,丁原早早放弃名声,暗里部署,等待适当时机,一飞冲天。  他非常明白,自己走的是一条怎样的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失败了,途中跪倒,世人就只会记着自己刻意经营的鲁莽形象,万劫不复,永远被人看扁误解了.  然而,相比在世的成功,后人看法如何,重要吗?  丁原宁可走这样的一条路,也不愿意跟周围重视名节的士大夫同流。  &对了,杨儿&&你说有要事找我,所为何事?&  &这&&&张杨支支吾吾。&这事&&&  &出去吧。&丁原摆一摆手,榻后屏风竟然慢慢膨胀起来,似是屏风后有一人形穿透而出,化生人形。隐藏于背景颜色里的这钟甲武士,戴胄披钟,肩围帔巾,腰甲束鞢,帔巾上纹饰跟屏风一模一样,怪不得难以发现。这螳螂一样的执戟侍卫静静往门墙退去,张杨暗自吃惊,刚才自己不过想试探一下房间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想不到竟真的有人一直躲于屏风后,自己却无知无觉。这大半年来张杨一直奉义父之名四出奔走,招兵买马,想不到才离开一年,义父便一改以往作风,安排近身侍从日夜贴身护卫了。  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  张杨暗忖,这名侍卫倒也厉害,他是什么时候站在屏风后面的?竟然一直静默无声,连呼吸都几乎没有,甚至除了义父外所有人皆怒目相向、狺狺而吠的蕃獒,竟也全无反应&&怎么可能?这威胁我地位的人,究竟是谁?  黑影拉开门樘,回身微微颔首,复关门离去。  当阳光洒到侍卫脸上,张杨愣住了。  才不过一年时间,怎么可能高及门楣,变得如此雄伟壮健?  黑影察觉张杨正在注视自己,乃恭俭微笑,落落大方,反教自己不好意思,视线回避开来。  &杨儿&&&丁原站起,踱到张杨身后,把门关严。&&&如今房中只有为父与你二人,还有什么需要顾忌?&  &抱、抱歉,义父&&&张杨收敛心神,急忙禀告。&禀义父,那夜之后&&孩儿已依照义父吩咐,再三派人前往五原郡查问,日前孩儿更亲身前往附近查探,只可惜大漠变化甚大,一切证据已给风沙掩埋&&&  &杨儿,事过情迁,我不是叫你别要再查了吗?&丁原反手拍向张杨后脑勺。&为父记得,这次我交托你查探的,是一直跟咱们过不去的河东太守尹昌的底细啊&&&  &义父,这事孩儿已经探得一二,这尹昌原来不出义父所料,他乐善好施的形象背后,果真是河东刺客组织的头目&&前阵子义弟朱尚随陈老师到邻县跟细作交涉,不慎被杀,伤口刁钻隐秘,极有可能是遭到刺客毒手&&&  &这尹昌,为了跟我争夺剌史一职,可真拚了&&&丁原扼腕。&&&朔方那边的刺客团如何?他们答允了吗?&  &此、此事尚在筹措中&&&  &听好了。如果他们愿意助拳的话当然好,要是假意推托,就找府中脸口较生、操河东口音的年轻部曲组成小队,前往朔方除掉他们,然后&&&丁原压低声音。&&&不慎在杀人现场留下点点蛛丝马迹,让他们去找尹昌算帐吧。&  &孩儿遵命。&张杨暗忱,人皆以为丁原有勇无谋、庸碌无能,有谁知道真正的丁原,竟是如此老谋深算、善于伪装?  &没事就退下,好好休息吧。&  &我、义父&&孩儿到朔方查探时,途经五原,听得&&&张杨期期艾艾。&这&&&  &绕了一圈,还是执意要说吗?&丁原摊坐榻上。&你这孩子&&说吧。&  &义父,自当日五原归来,转眼已逾年半。当日神秘黑影没再现身,孩儿曾查问塔耳湖附近村落居民,均不曾听闻黑影杀人之事,更不知何谓&不是人&&&&张杨神情恭谨,按剑而跽。&&&孩子近日思索,益发怀疑&&怀疑&&&  但见张杨脸上迟疑,丁原轻轻扬手。&但说不妨。&  &孩子记得当日、当日远处奔来的少年,所穿衣衫似是&&似是&&&张杨盯着义父的一双布靴道。&&&似非后来站在义父面前之吕布所、所穿&&&  &所以,你就怀疑当日求救者并非布儿喽?&丁原斜睨张杨,沉吟半响。&&&那么,你后来在附近,有找到其他人的衣裾吗?&  &禀义父,因为风沙太大,所以&&&张杨察觉丁原脸上的不耐烦,立即说出重点。&不、不过,月前五原郡遭逢大雨,土流冲刷,孩儿特地前去查探,却给孩、孩儿发现,当日沙坑附近有、有&&&  &吞吞吐吐,快说吧。&  &有&&&张杨咽了咽唾液。&有一、一副不完整的&&人、人的&&骸骨。&  正欲喝茶的丁原,愣住了。  良久,丁原放下茶碗,大力拍打蕃獒头颅,霍然站起。  &哈哈哈哈哈!杨儿,你不是想说&&布儿是、是假冒的&&哈哈哈哈&&吃人妖怪吧?哈哈哈哈&&&  张杨被丁原的反应吓呆了,抬起头,不住眨眼。  &杨儿,你跟随义父多少年了?&丁原双手负后,踱到几前。  &五、五年了&&&张杨仍不明所以。  &杨儿,你说啊&&&丁原轻轻叹气。&&&义父一直对你疼爱有加,你怎么就一直看仙不顺眼,甚至诬蔑他呢?你是我义子,他,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獒犬而已&&&  说到最后,丁原回头睨向张杨,一格格黑白分别的窗棂铺在丁原饱满的脸上,配合丁原慈祥柔和的声线,更把张杨吓得汗流浃背。  &义父息怒,孩儿不敢!孩儿只是、只是担心义父&&&张杨慌忙磕头认罪。&孩儿该死!义父请息怒&&&  张扬瞥见跟他只有数寸距离的蕃獒,正定睛怒视,狺狺咆哮。  &布儿久居边塞,祖父更曾为越骑校尉,儿时曾跟祖父部下与外族部落少年摔跤角抵,更习得一身骑射本领&&我们最初救回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遇害失忆的羸弱小子,连如何上马都忘了,谁想到短短一年,不仅恢复大部分记忆,还长得比你更要高大强壮了?纯种犬果然是纯种犬,血统果然很重要哪&&&丁原流露出自得之色,这种自豪骄傲的表情,即使身为义子的张杨,也从没得到过。&杨儿,你父母把你托给我管教,可布儿却在鲜卑作乱、边塞军民南撤的过程亲睹父母惨遭神秘杀手所害,更与家人失散&&若不是刚巧给咱们碰见,这孩子的命运直一不知道会怎样啊。&  张杨默不作声。明明最初就是你不信任这小子,命令我查探虚实,岂料后来发现这厮是块未雕琢的宝石,就决心据为已有,即使查清他的底细,找到他的家人,也不准我向吕布提起半句,甚至暗一不如果他的家人有意寻回他,就把他们暗里解决掉&&  罢了。张杨很了解,他跟丁原虽然名义上是父子,然而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把我们这些义子当作儿子看待。我们不过是他的棋子&&不,我们不过是他豢养的斗犬,保护他,替他办事,为他而死&&这些年来,张杨替丁原管理院子里那个犬棚,配种训练,里面饲养的各种犬只,体型较大的如蕃犬、苍猊或狼犬,皆作斗犬之用,用来跟达官权贵斗犬作戏、攀附关系,时机成熟,就把赛犬王相赠巴结;至于那些从西域或其他地方搜寻得来的玩赏用小犬,如猧子或者猲獢,则用来讨好权贵身边的妻妾干金,双管齐下,软硬兼施,以收双倍之效&&否则,并州之大,擅骑射者多如牛毛,什么时候轮到丁原?  &杨儿&&尚儿鞠躬尽瘁,尽忠牺牲,为父正打算&&把布儿擢为养子,你怎么看?&丁原站到窗前,推开窗棂。&这一年来,布儿跟这蕃獒一样,忠诚勇悍,夙夜匪懈,屡建功劳,在你为父亲奔波在外的时候,在内替父亲分了不少忧&&&  &可是,这人来历不明,始终&&&  砰喇!  突然一声巨响如雷轰至,一道巨大如兽的黑影破门而入,动作快疾,双手荷戟,怒吼朝丁原冲刺过去&&&逆贼受死!!&  是吕布!  丁原彷徨回身,失声惊呼。&布、布儿?!&  不好了!义父&&张杨立即拔剑扑救。  迟了&&豁喇&&吕布的戟尖,已经刺进丁原衣袍&&  早说过这厮来历不明,信不得,如今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吕布!你这忘恩负义的逆贼!&张杨怒喝。  吕布斜睨张杨一眼,单手进戟,另一只手拔剑撩挡。张杨既见义父中戟,心下大怒,刺剑更狠。&竟然恩将仇&&&  嚓。  蓦地,张杨与丁原都愣住了。只见吕布的长戟,穿过丁原空荡荡的衣袍,直插进丁原快要打开的窗门外。一声陌生而教人心寒的惨叫,直教被刺穿的窗棂洒满如梅血蕊。  &这&&&张杨沿手里的剑柄往上望,却发现,剑尖已然没入吕布左肋两分,而吕布的剑,却没砍在自己身上&&  当。  一声清脆的震荡,让张杨自错愕间醒悟过来。他清楚看见,吕布的剑,就搁在自己右边太阳穴旁两寸,他一直以为是吕布分神不暇才砍偏了,然而刚才那一声清脆的响声,却教他脑袋更混乱了。  这一连串变生肘腋,究竟&&?  脚畔一支不知从哪里射来的脱手镖,正斜插在张杨右脚脚畔,钉住了他的长袍。  而吕布搁在他太阳穴旁的剑,仍在轻轻抖着。  若果没有这把剑的话,那脱手镖&&&吕布,你&&&  蕃獒扑在窗前,朝外面猛猘怒吠。未几,即从窗外扯出一名奄奄待毙的蒙面刺客。蕃獒头一甩,把刺客扔在地上,一声不响,便往刺客咽喉噬去。刺客喉咙穿洞,喊不出话,只发出一丝泄气的嘶嘶声,就断气了。  &这人究竟&&&张杨愣在原地。  &张大哥&&&吕布咬牙拂开张杨刺在自己肋骨上的剑尖,拉起丁原,护在身后。&&&还愣什么?有刺客啊!&  &什么?&  &刺&客!&吕布弯身踢脚,一脚踹在张杨胸口,张杨闪避不及,往后栽倒,岂料,就在他仰头跌倒的一瞬,又一支脱手镖,刚好掠过他的鼻尖,挽起一条清晰的血丝。  &大人,没事吧?&吕布蹲伏在地,按住丁原的肩膀。&对不起,小人救驾来迟,让大人受惊了&&&  &幸好有你这好儿子&&&丁原接过吕布递来的戟,轻拍吕布肩膀。&&&义父才逃过一劫,布儿&&&  &大人,这&&&吕布疑惑。  &还要义父多作解释吗?瞧你刚才忠勇的表现&&&丁原紧紧捏住吕布臂膀。&不瞒你说,义父早就打算收你为义子了&&&  &谢、谢义父!孩儿&&&吕布激动下跪,紧执丁原之手。&&&孩儿定必知恩图报!即使粉身碎骨,也要保护义父周全:&  &嘿嘿&&我的好儿子&&&丁原大力拍打吕布后脑。&去吧!就让我看看,我新收的义于,究竟有多本事吧!&  张杨看在眼里,满不是味儿。然而人家表现的确比自己优胜太多,如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加倍卖力,但求在义父心中挽回一点分数吧。心念既至,张杨咬一咬牙,便怒吼往门口冲去。  &来者何人!竟敢行刺义父?义父麾下首席义子张杨在此!逆贼速速受死!&  张杨这番说话,明显不止说给敌人听,还暗里向吕布宣示尊卑。我才是跟随义父最久的人,你这刚收回来的,不过敬陪末席罢了。  就在张杨偷望吕布反应之际,破空之声袭来,张杨别过头才惊觉已然来不及回剑挡架了。眼看枪尖就要刺进自己肩膀,忽然吕布鞋底沾血,脚步不稳,竟然撞到张杨身前。当的一声,吕布剑身刚好把枪尖格偏,收势不及的二人,这就往墙上撞去。  &谢谢义兄相救&&&吕布剑尖轻撞张杨剑尖。&火候未精,马步不稳,抱歉了&&&  什么?  &为表歉意,这些喽罗就交给义弟好了:&吕布头也不回,迳自冲前。&义兄!保护义父的重任,就拜托你了!&  臭小子,这&&算是向我献媚示好吗?张杨趾高气扬,吁口气,也就却之不恭、大方接受了。  &义弟!这里有义兄守护,你安心跟敌人周旋吧!&张杨退到丁原身前。&小心了!&  乍听张杨先一声义弟,后一声小心,吕布眉梢轻扬,牵牵嘴角,迅即回复严肃。  一切顺利。  现在只欠&&一个不被怪罪的借口而已。  &我的好义父&&&吕布暗忖。&&&就让我轻松拿下这几个刺客的人头交差吧!&  枪尖如雨乱洒,摆脱束缚的吕布骤觉一身轻松,竟不闪不避,吸一口气,高举长剑,就迳直朝枪雨最密集处砍下。蓦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当然巨响如雷劈至,尘埃飞扬,吕布竟如渊亭岳峙,手执断剑,分毫不动,而他的面前,却有一黑衣刺客双膝跪地,双掌软摊,掌心朝天,虎口进血,一枝被剖成两半、薄如竹片的长枪,就像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枝桠一般,呈丫字形,如蛇舌往吕布左右叉开&&  一招。只是一招。  蓦地,丁原与张杨同时一凛。世间竟有人可以霸道至此&&乍看此招不过自恃步大力雄,然而细心分析却自会发现,此招并非单凭惊人膂力可成,假使没有精准确切犹如线穿针眼的细致操控力、惊人动态目力以及胆识,根本不可能成功。  久经沙场的丁原看在眼里,更觉吕布艺高人胆大。只要稍一打偏,或者对手中长剑的坚硬度估量有误,枪尖都会直刺过来,无法闪躲&&甫想到这里,跟张杨面面相觑的丁原,两人额尖竟然同时问流下一滴明晃晃的汗珠来。  然而吕布,却依旧气定神闲,游刀有余,一动,不动。  &义弟!你的手也发麻了吗?怎么不&&&就在张杨想把长剑抛向吕布的时候,丁原按住张杨臂膀,而吕布,也在这时候动了。  他把断剑往屋梁虚空处扔去。  张杨本想骂吕布是不是手发麻,扔偏了,可是还未张声,空中一块闪亮回转的前半截断剑,就在剑柄扔上屋顶、射穿一个窟窿的同时,轻巧插在跪下使枪者的头皮上了。  同一时间,屋顶有一沉实黑影连同瓦当梁拱颓然倒下。  张杨发现,这被剑柄没入胸腹的,原来,又是另一个刺客。  吕布布靴畸住断剑,逐分陷进双臂筋骨早给震碎的刺客头皮。只见断发于两边飘零散落,刺客蒙头黑愤濡湿大片,浓稠的血液连同痛极难当的泪簌簌落下。  &说。&吕布一脸木然。  刺客泪流披面,五官痛苦扭曲,紧咬下唇,彷佛生怕咬不紧,答案便会自嘴里泄露而出。  &谁派你们来的?说。&  吕布畸住断剑,上下移动,如庖丁切肉,利刃锯磨头盖骨的刮刮声响教在场众人头皮发麻。然而,最痛苦的,还是那个一直竭力忍着这锥心酷刑的无名刺客。此刻他双唇青白,翻眼抖颤,全身毛孔溢出汗珠,痛得几乎整个血肉躯体就要从剖开的缝隙里脱皮撑出&&  吠!吠吠!此时,蕃獒确认了房间中央那尸体已然噎气,便怒吼往眼前跪倒惨号的刺客扑去。  &静。&吕布冷冷吐出一个字。  蕃獒狺狺怒鸣,与吕布视线相抵,四肢笠一张,身体沉倾&&这正是野兽预备全力扑击的先兆&&下一刻,蕃獒视线率先抽离,扭动身躯,回到丁原身边,挺身警戒。  &说。&吕布回头继续胁迫刺客。&说了,我吕布保你&&&  &安全&二字还未吐出,吕布已赫然看见,一把长剑,穿透刺客的胸膛,直往自己胸腹刺去。  妈的。胸前甲片进裂,爆出漫天飞花。吕布一脚踹向刺客尸体,直把尸体踹进墙里去。然而,吕布无法在墙后顺利发现持剑者的踪影。就在他疑惑谁人竟有如此巧劲,能精确窥准砖墙间隙横剑刺出时,一声熟悉的惨叫,竟自身后传出了?  &不、不可能&&&张杨语音抖颤。  吕布转身。他清楚看见,刚把自己认作义子的男人,这个称为丁原的男人,竟然被一把薄如蝉翼的剑刀,自墙后透光穿出,把他坚强壮健、如日方中的身躯,清脆刺穿了。  屋顶的破洞正绽出一丝刺目亮光。光柱里沉渣浮泛,微尘飘扬。鲜红色的浓稠血液,自剑尖一滴一滴,滴在丁原的长袍上。  在场所有人,包括丁原自己,都愣住了。  丁原凝视胸前这晶莹透亮的长剑,双眼渐渐豆鸡起来。他失焦地抬头望向吕布,眼前这天塌下来也能守护我周全的守护神怎么竟然一分为二,乍远还近?  丁原彷佛一个无辜孩童,抬头问父亲为什么小鸡突然会啄我手指头一样,疑惑、不解&&  嗖的一声,剑身倏忽不见了。  彷佛,刚才一切,不过是戏法幻术。  张杨犹豫伸手,意图抚摸衣衫上那个破洞。如果那个洞是真的,那么,刚才的就不是幻觉厂&&  嚓。  阳光下,张杨张开嘴巴,发现一把冰冷刺眼的尖锐物事,正把他的掌心,和丁原的躯体,连结起来了。  丁原的血,烫热地淌到自己的掌心,穿透而过,混而为一,滴到地板上。  张杨忘了叫,丁原忘了痛。  同一件怪异事情,怎可能连续发生两次?  丁原不能置信地低头凝视同一个伤口,这把倏地出现,又忽地消失的长剑。  张杨不能置信地回头望向吕布,惶恐的眼神仿佛在说,吕布,你不是很强的吗?怎么有你在,我和义父,仍然给这不明不白的剑连刺两次&&  嗖。  头上阳光给乌云遮去。穿透两人的剑,又消失了。  一室阴暗。窗框依哑一声徐徐打开,卷来淡淡的桂花香气。一名比吕布还要年轻,看来只有十五六岁的翩翩少年,一身剪裁精致深衣,双臂札甲,脚陉缚胄,脸套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骠悍闪烁的剑眉星目。少年倚坐窗棂,一手托腮,凝视如兽怒喘的吕布。  吕布双目眦裂,全身札甲进裂碎地,叮叮咚咚,贲张的肌肉,似把衣衫都要撕裂,仿佛体内疯兽,正要破体而出。  &义、义弟!&张杨声音战兢,紧抱丁原。&&&义父已、已经&&断、断气了&&怎、怎办&&?!&  断气了。这个刚认我做义子的男人断气了。  一直以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妈的。好讨厌这感觉。怎么这种痛楚&&这么熟悉?我的头&&雷击似的熟悉痛楚忽然往吕布袭来。好痛&&这人是谁?谁死在我怀里?风沙打得我眼睛好痛&&逃啊!快逃啊!爹!娘!快逃&&  乍闻噩耗,吕布双手紧捏已成紫酱色的额头,太阳穴鼓涨泵动,皮肤下筋脉如万虫乱窜,双眼翻跳反白。义弟!你干么?义父他&&儿子!你怎么见死不救?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只努力向上爬、追逐阳光的昆虫,为什么每个被我依靠的人,总是不得好死?我不过想活下去,静静地过日子&&为什么你们总是冲着我而来?干么总是把我当怪物看待?  吕布状甚痛苦,全身抖颤,艰难吐出几个字。  &我的头&&又痛起来了。&吕布一步步朝少年踱去。每踏一步,彷佛地上都烙下一焦黑脚印。  &我嗅到野兽的气味&&&少年擦拭鼻尖,竭力抗拒越来越浓烈的刺鼻气息。  &说。&吕布声调冷硬,步步进逼。&你&是&谁?&  &你&&&少年凝神皱眉。&&&不是人。&  吕布置若罔闻,执起地上方戟,强自抑压的毁天灭地力量,一触即发。  一阵微凉的秋风吹来,把窗外兀自飘零的桂花碎瓣都卷进来了。  少年另一只收于窗外的手连同薄剑缓缓递起。  &你再走近一步的话&&&  这时候,刚好有半朵残缺的桂花,落到薄刃之上。  花瓣比剑刃更透明。  剑刃比花办更轻盈。  &&&便踏进我的剑围里了。&  剑围。  谁也休想踏入我的剑围。  聂不二。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聂不二。  杀手聂壹的后人。  聂不二。  《史记&刺客列传》所载,  最懂得隐藏身分的刺客之王,聂政的后人。  聂不二。  &&&&&&&&&&&&  第四章 有勇无谋  花自飘零,血自流。  哀风萧萧,獒犬悲鸣之声,如挟带腥气的桂花飘香,回荡四周。  &来人啊!&张杨倚坐危墙,抱着义父的尸首,嘶哑长啸。&快来!&  獒犬不断用鼻尖碰撞主人软垂的手。它低下头,用坚实的头壳轻撞主人的指尖。它记得,主人最喜欢拍它的头,纵使不喜欢,可因为他是主人,所以,它已经习惯了。  呜咽哀鸣的蕃獒,大惑不解地舐着主人冰冷僵硬的手指。它抬头望向身后两只纠缠厮杀的巨大野兽,回身咬住主人的袍袂,努力把主人扯离这凶险的杀戮战场。动物的本能告诉它,必须立刻离开。  否则,就会给这比自己更野兽的野兽,撕裂吞噬。  吕布巨戟怒挥,每招都是杀着,每招都不留半分后路,招招狠劲,好几次几乎刺伤狼狈窜躲的张杨。刺客欺其招势猛尽,每窥大开大合的收势尽处撩剑,破衣划肤,接连得利,一时间吕布全身似遭无数血红幼线往后拉扯,缠缚于门柱梁拱之间,一如毫无思想的木偶傀儡。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刺客遇过不少像眼前疯兽这样的敌人,越是急于复仇,打法越是不要命,就越容易因为情绪激动而露出破绽。只要如常游斗,不断以轻伤催其怒气,直至士气衰竭,气力不继,就可轻取之。  &怎么了?这是你生平第一个保护不了的人吗?&刺客一边闪躲,一边以言语刺激眼前敌人。  巨戟炸开屏风。刺客低头,恰好避过,横剑回削,又在疯兽的腰肋钟甲接合处勾出一条血丝。  嘿。凡进入我剑围的,管你是人是兽,一律要死。  &来人啊!来人啊!&张杨抱着尸首,意欲逃跑,大门却被游斗的二人挡住。&你们都死光了吗?怎么没有人&&&  四下万物,皆为暗器。刺客踢向最初给吕布挡下的脱手镖,黑镖破空而出,直取张杨。张杨情急之下,竟缩在丁原身后,丁原尸体给脱手镖狠狠刺中,惊呼的却是安然无恙的张杨。  &树倒猢狲散,没法子,唯有再寻可托之乔木吧。&刺客撩剑缠向戟柄,剑尖回指疯兽的十只手指。&只可惜,瞧你相貌体形,不似中土人士,只怕要找另一家不把你当怪物,把你当人看待的好人家,是不容易了&&&  疯兽松开双手,巨戟登时跌下。  &主人既亡,疯犬何必死缠不休?不若我给你找个新主人吧,喝!&刺客乍见疯兽兵刀脱手,竟假意追击,足尖一点,反往后蹬,转瞬便退至窗口。&任务已经达成,我也再没必要跟你们纠缠下去了。&  刺客回身掷剑。&生死有命,各为其主,再&&&  倏忽站在背后的疯兽,齿缝平静吐出两个字。  &回来。&  刺客手臂被抓,错愕间立即拔出匕首,割下臂甲扎带,整个人便往外飞去。&主人已死,何必&&&  &他不是我主人。&一直沉默而专注的疯兽双眼满布血丝。&他是我父亲。&  刺客愣住了。  &把我的父亲还来!&疯兽陡地暴暍,踢起地上巨戟往窗外射去。&他是唯一把我当人、把我当儿子的男人!!&  巨戟如怒如电,挟着教人窒息的风压破空而至。刺客勉强躲过,正欲转身,轻踏窗框借力逃窜,眼前疾射而出的巨戟竞突然在空中硬生生止住,改变方向,迎面收回&&刺客惊瞥身后疯兽竟在巨戟踢出,快要射离窗户之际,五指一搭,抓住戟尾,猛力一拉,小小的窗口,便被锋利的巨戟完全封住,要不鲁莽冲前被割成碎片,要不,只有往后躲避。  天大地大,我又变回无处容身的流浪犬了。  刺客把匕首扔向疯兽面门,毫发问疯兽竞不闪不避,张开棱角分明的双唇,张嘴便咬。刺客愣了那么一瞬,咬一咬牙,改变主意,决定先把这麻烦的怪物收拾掉才离去。刺客才刚着地,半刻也不停留,一下翻滚,腰间两支钢钉顺势拔出,俐落钉住疯兽双脚&&这正是刺客最得意的招数&&难得遇上一个令自己逃脱不了的厉害对手,刺客跃跃欲试的玩敌之心,又给激发出来了。  他当刺客,不是为了讨生活,也不是喜欢杀人。  他当刺客,只因为刺客最容易碰到强者。  再弱的人,在面临生死关头,也会变强。  他想验证自己是否无敌的杀人天才。他想寻找能够跟他匹敌的人。  只可惜,一直无法遇到。  只可惜,这难得的好敌手,最终还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刺客以快剑削向疯兽脚陉筋脉处。  咬住匕首的疯兽把匕首吐向刺客,却给身轻如燕的刺客轻巧避过。  世上最专业的刺客,不是十步杀一人,不是杀人不见血,而是,最懂得杀人技艺的刺客。  所谓杀人技艺,一言之蔽之,就是舞。  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情动于中而形于剑。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畸,砉然向然,莫不中音。准确掌握对象的体形、骨骼、肌肉纹理&&出色的刺客,在动刀之前,他的眼睛,早已把对象清晰分解一次。  视为止,行为迟,动刀甚微。像你刚才那种不依章法乱砍破枪的做法,不过自恃天生神力,根本就没有任何艺业的成分可百。  根本就在侮辱我的专业。  哐啷哐啷。吕布全身札甲铠胄,缚合处丝线尽断,铿然堕地。  这就是为什么我是人,你不是。  你只是依靠本能疯噬乱杀的野兽,而我,却是专业的刺客。  真正的杀人者,该像我这样,把对象牢牢钉住,然后,依乎天理,批大却,导大窍,因其固然&&最后谍然解体,如土委地。  既然你是只野兽,我就让你回复野兽之身,才死去吧。  就当是我对你这个强敌的敬意。  布帛满天,衣履尽成翻卷蚕丝,犹如快要进化成蝶的巨蛹,蚀蚀往外扩散。  刺客闪到赤裸的疯兽身后,正欲反手架剑咽喉,引剑一快。&来生好好投胎做人吧。&  喔?  既没转身,也没回击。疯兽的动作,完全超出刺客的预料。  刺客者,长年处于生死相搏的间发之间,越是经验丰富的,对于敌人的反应、微细动作以至呼吸,都有一种由经验聚积而成的,称为直觉的感悟。接下来敌人会怎么做,下一剑会攻向哪里,全都是这些经验累积下瞬间得出的分析,直捿让身体作出反应。只是,眼前这厮的行为,却无法预计猜忖,看似鲁莽冲动,却又彷佛暗藏玄机,应动不动,能挡不挡,说因忿怒而乱来,却像燃烧着的一块冰,无从捉摸&&  眼前疯兽高耸坚壮的背影,迳直压来,直把他压向身后墙壁。就在刺客双腿快要踏在墙上,借力一蹬就可逃脱之际,蓦地,一支鲜红色的方戟豁然绽现,插住他的左腰&&  什么?  明明我已削去他的腿筋,钉住他的脚掌,怎可能&&  吕布双手捏住巨戟,穿过自己的腰腹,插住刺客的左腰,戟尖勾住他的衣衫,把二人当作标本般牢牢钉嵌墙上。  刺客的打法,不要命。  野兽的打法,不是人。  &你这疯、疯子!&刺客整个人被压在墙上,腰肋被刺,双臂给压在如岩石般的身躯与墙壁之间,连腾出一只手推开逃脱的空隙都没有,更遑论回剑退敌。&妈、妈的&&你&&你不、不是人&&!你这疯狗!!&  &说。&一脸血污的疯兽回过头来,刚毅的唇线绽开一条缝。&你&是&谁。&  刺客生平首次给逼进这样的绝境。无数面目模糊的敌人千百种死状飞快在他脑里闪现。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一只给野兽巨爪揿在树上的小昆虫。他一直想像能教自己真切感受到死亡恐惧的绝境,究竟是怎样的。每次歼敌后他都习惯坐在杀人现场合起双掌,拱于口鼻前皱眉思索,然而那千百个想像的绝境里,没有一个,跟眼前教他一颗心急促跳动的真正绝境稍有相似。  原来,恐惧是这么一回事。  原来,强悍&&是这么一回事。  你是不是疯的?明明全身已经超过百道伤口,明明巨戟就钉住你的身体,怎么你还要逐寸逐寸转过身来?你的伤口在扩大了!喂!你的肠碰到我了!挪开它!喂!疯子!别动!你这疯子!你不是人&&  原来,人与非人的分别,就是这么一回事。  &疯兽!你是疯兽!&便急的恐惧与求生的欲望教他焦急起来,忘却所有技巧与艺术理论,用头,没错,用自己仅能活动的头颅,疯了似的不断撞向吕布的头,只盼能睁得一丝半分空隙,让自己逃开。&疯兽!&&轰!&&放开我!&&轰!&&你!&&轰!&&不!&&轰!&&是!&&轰!&&人!&&轰&&&  &再撞下去,你的头&&&吕布咧起一口渗满血污的牙齿。&&&也开始痛起来了。&  也许因为疯兽的血渗进了刺客的体内,又也许,是因为刺客本身,也是披着人皮的小兽。&放开我!你这疯兽!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不!是!人!吼&&&  骂到最后,任何语言,已经失去意义了。  所有人,在死亡咫尺威胁的那一瞬,都会变回最纯粹的畜牲。  吼&&噑&&吔&&呜&&吼&&  喔?  还来不及确认究竟发生什么事,一道毁天灭地的痛击,就在头颅识炸开来。  随着头颅爆炸似的痛楚,是腰间伤口牵动的连锁剧痛。&呜吔&&&  &是男人的话&&&吕布一手捏住刺客面门,另一只手拢成拳头,高高扬起。&&&就闭嘴。&  妈、妈的。是我看轻了这男人之间庄严的生死相搏了吗?  刺客忽然失语了。他只能呆呆观赏眼前棱角分明的男人缓慢而专注地,以拳头跟他的脑袋说话。  一拳,又一拳,一句句沉痛而俐落的话,蠭在刺客裂缝渐现的头壳上。  两人的腰间,随着每拳无匹撞击力的牵扯,血液同时喷涌。两人的太阳穴,竭力忍痛的青筋同时暴现。  一个男人,跟还未成为男人的男生,以男人的独有语言,只沉默沟通了一会,便被一把按捺不住的破空怒吼撕破了。  &你不、不是人!&刺客痛极狂嚎。&你不是&&&  顷刻,刺客的嘴巴被一只巨大厚实的手掌堵住。  &静。&吕布五指收紧。  气流卷动,静得连微尘飘扬、血液流动的声音,都清楚听见。  &就这样死了,你&&&吕布放下沾满血块的拳头,俯视眼前蒙面少年的双眼,直透深处。&&&甘心吗?&  被堵住的口鼻,连同逐渐微弱的空气,教刺客呼吸急促起来。  逆光站立的这个人,看来无比雄伟。刺客仰望,犹如伫立巍峨崇山之下。  即使我死不了,再练廿年,也不能像眼前这人这么强悍,这么霸绝&&  &说。&吕布的声线带着无比威严,无可抗逆。&你&是&谁?&  戟上再也无分彼此的血滴,如沙漏。点滴流泻。  顷刻,微弱的声音撕破一室沉默。  &聂&&聂不二。&  &聂不二。&吕布拔掉巨戟,清脆掷地。&我会记住。&  吕布后退两步,发现地上除了那几名刺客的尸体,张杨和丁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他沉思了一会,轻声说了句话。  &姓聂的&&&吕布以戟捣烂地上刺客尸首的五官,再把聂不二拚斗时跌在地上的臂甲套在尸体的手臂上。&&&走吧。&  &&&&刺客按住伤口,正欲偷偷伸到靴中探出脱手镖的右手凝在半空.  &回家吧。&吕布背向刺客。&多活一天&&&  刺客的一口气,竟提不上来。  回家&&天大地大,哪里才是我家?  &&&便是一天。&  刺客飞扬的身影,教吕布看到自己。  释放他,也许,其实是释放自己。  多活一天,便是一天。  不知怎的,刺客飞扬跋扈的年轻人生里,生平首次,涌起流泪的冲动。  一股模糊而且无以名状的撼动,在他体内悄然萌芽。  &难得生而为人。&  声名再显赫的人,他都不曾放在眼里。  生命于他,不管是自己的,别人的,一直以来,不过是如梦之梦,毫无实感,游戏一场。  &&&就该好好珍惜。&  然而,眼前这不是人的野兽,几句简单的说话,却深深刺进他的心坎里。  &呃&&&  活着多好。  天旋地转。栋毁梁摧。从鬼门关回来的刺客,忽然感到,眼前整个世界,都因着这雄伟背影的几句话,变得不同了。  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尹、尹昌。&  刺客声音哽咽,在空气中留下似有若无的一个名字,就遽然消失了。  吕布漫不经心点了点头,又好像没有。  只要一息尚存,总是美好的。  吕布抬头望天。祢&&总是喜欢跟我开玩笑。既给我这一身非人武功,却又处处跟我作对,任何事情,总是功亏一篑。越是卑微的愿望,越是无法如愿。  吕布目送刺客消失在屋梁之上,扬了扬眉,似有所思。未几,听得远处吆暍,随即按住破裂涌血的腰腹,深呼吸,为盘算好的下一步迈步。  吕布推开大门,刺眼的日光教他眯起眼睛。  他跨过地上被刺客解决掉的侍从,沿走廊踱到大厅。教他踌躇的是,丁原已死,刚才认我作义子的事,就只有张杨一人可证。  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成为我的人,不会跟我作对争权?毕竟他也是跟随丁原最久、最得信任的人,府中所有人,都把他当作最顺理成章的继任人&&  但愿刚才所做的那个冒险决定,是对的&&正凝神思索间,赫然发现大厅里影影绰绰,悲哭震天。  吕布推开纷扰混乱的人影,收拾心神,跪到了原尸首面前,适时流下了眼泪。  &义父&&你才刚把我收为义子,想不到我还没来得及尽一点孝道,你、你就离去了&&一吕布的额头一下又一下重重撞在地砖上。&是我不好&&我不该鲁莽杀敌,把你交给义兄保护&&我该寸步不离,为你挡刀挡剑,是我没用,我不孝!义父!是我不孝啊&&&  情恳意切,三言两语之间,既表明心迹,又可把责任转移到张杨身上,以正视听,吕布的智慧终于崭露头角,跟他的惊人武力稍稍看齐了。  这大半年间,他一直侍候丁原身旁,虽然表面上默不作声,却一直暗里学习他不为人知的智谋和处事方式。每晚回房,就努力回想丁原跟下属来使的对话,在那一鳞半爪中组织脉络,推演全局,推敲各人的下一步,思索各种应对方法。因着天分,因着多年饱受的歧视与日问各人加诸身上的屈辱,吕布的学习能力,早已超出府中各人的预计了。  成为丁原义子只是他活学活用的第一步。如无意外,一年后,他就能取而代之。  只可惜,火候未纯,顾此失彼。一时大意,便满盘落索了。  吕布紧抿着嘴在想:接下来该让张杨猜到我的下一步,还是干脆让他知道我的再下一步?  在丁原以为吕布已经退下,他却躲在瓦顶窃听的那个无月暗夜,听到丁原悄声跟宫中何皇后的哥哥何进说过,下一步理论的真正奥妙之处,在于让别人知道你的下一步,却偶尔要让别人知道你的再下一步。  再下一步。  这番话,曾教吕布费煞思量,辗转无眠。  他以为,再下一步,已经是这理论的极致。  然而后来,他经历多番死里逃生的绝境,他才豁然了悟,原来再下一步,只是丁原的极限。  而自己,却不止于此。  是故,浴火重生的他,总喜欢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再下一步,却永远不让别人洞悉自己的真正意图。  只可惜,这了悟,在这一刻,仍然年轻的吕布,并未拥有足够伤痕去领悟。  他就连丁原的上一步,都捉错用神。  丁原,这一下磕头,就当是我对你倾囊相授的感谢吧。  诚然,吕布的确有为眼前这个给他机会,把他当作人看待的义父伤心惋惜的。  然而,三分真情,七分借意。其余七分,并非假意,却是惋惜末竟全功,惋惜这仍然有很多过人之处值得吸收,却还没有吸吮殆尽便猝然横死的寄生宿主,死非其所,死得不值。  太浪费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对于志吞天下的吕布来说,任何一个末被完全吸吮殆尽的潜在寄主,他都不吝啬自己的感情,真情流露,痛心惋惜。  &义父啊!刚才孩儿已经逼问出真相,幕后元凶竟然是河东太守尹昌!孩儿不孝!孩儿只恨力有不逮,势弧力弱,无法为你手刃尹昌这卑鄙小人!可孩子答应义父,十天之内,孩子必定把尹昌首级奉上,以祭义父在天之灵!诸位&&&吕布高举面容被捣烂的刺客首级,然而乘机鼓动众人归顺麾下,以其为首,更慷慨激昂的一番陈辞,却如断线风筝,接不下去了。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连一向做任何事情都看似胸有成竹的吕布,也目瞪口呆了。  张杨全身扎满布帛,他跟吕布视线甫接立即低头,紧盯自己包裹住的手掌,似是说,我也不过刚刚知悉,别盯着我,这事&&连我也不知道。  此刻吕布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一刻之前,也曾在张杨脸上,以更惊诧夸张的方式出现过。那一刻,张杨才知悉,这么多年来一直听话紧随,被认为是义父身边最信任的一条狗的自己,原来,也是可供利用,被蒙在鼓里的一只棋子。就跟其他人一样,没有分别。  张杨一直天真地以为,他跟其他义子,在义父心中,至少,是有一点点分别的。  只是再不忿,再惊讶,不能自己的张杨,还是得竭力维持平静,演好那个义父身边一直以来最孝顺最听话的首席义子角色。  凝视张杨闪缩的眼神,吕布暗里吐了三个字。  妈的。这&&  &一如以往,如我所料。&  怎么可能&&?!  &嘿嘿,果然是尹昌这老狐狸吗&&&  吕布两片嘴唇一直无法合拢。吕布啊吕布,你还嫩得很呢。什么不是人?你不过是一只入世末深的小兽而已。  &刻意让尹昌知道我的下一步,让他得悉我要对付他,正正就是我的行事手法啊。&逆光下被拥簇跪拜的男人排众而出。&刻下敌人已经向咱们展示他的下一步了&&&  眼前这男人皮肤黝黑,皱纹深刻,跟膝下噎气的丁原乍看有几分相像,然而这人却一脸花斑虬髯,两腮饱胀,身披华贵戎装&&  &可是尹昌啊尹昌,你又可知道我的下一步?&  这男人,不就是&&这一年多的日子里,不时在狗棚跟我聊天,说到兴奋处会大力拍我后脑,看着我每天努力锻链身体,耐心软我读书认字,叫我好好做人,替我赶跑欺凌我的人的&&我的好义子吗?  &别误会,说是退亲,其实也疏离得很&&&男人先是一愕,然后笑笑搔头。&对了,你常常见到了老爷的吗?怎么一眼就察觉到我们长得有点像?&  &不,醒来之后,我只见过他一次而已。老爷怎会跟我们这些下人来往?&  刹那间豁然开朗的吕布紧咬双唇。怪不得你曾经再三强调,最难以招架的计谋,往往是最简单的,简单得大部分自作聪明的人,都不屑为之&&  &好小子&&我是丁老爷的远亲,叫丁维。&  &听说老爷仇家颇多,为保安全,即使是他的义子,平日禀报,也只隔着屏风,能亲睹其庐山真面目的,实在少之又少哪。可惜我没有老爷的内涵和贵气&&俗语有云:差之毫厘,看!我跟你一样,也是替他打杂的仆役而已。&  &让我告诉饰变聪明的方法吧&&就是,告诉别人你的想法。让别人知道你的&&&  吕布凝望男人幻变诡谲的瞳仁,按捺苦笑。  &&&下一步。&  一直守在丁原尸首旁边的蕃獒,乍见眼前这个穿上主人衣裾的男人,正欲摆尾扑前,却像突然醒悟了什么似的,回头朝尸体用力嗅闻。它脚步踟蹰,来来回回,竭力嗅闻,却始终无法分辨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主人。  &呵呵&&连你也分不出谁是谁了吗?难怪,难怪&&&  蕃獒朝吕布望了一眼,头一侧,陡地弓身怒狺,朝男人狂吠。  男人微笑朝蕃獒摆手,蕃獒正犹豫摆尾间,男人已从侍从腰间拔出长剑,嗖的一声,清脆把蕃獒牢牢钉在地上。  &畜牲。&男人蹲在地上,一掌拍在蕃獒头壳上。&不是人的,终究不及人聪明哪&&&  可怜蕃獒尾尾兀自摇摆,四肢乱抓,发出刺耳的刮刮声,就留下四道深刻的爪痕,不明不白死掉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唉&&&  &&&什么时候&&&吕布轻揉太阳穴,很快便回复平日沉峻冷静。&&&开始的事?&  丁维和缓慈祥的熟悉表情,这唯一在丁府中能给吕布温暖,让他放松的脸孔,竟尔无比陌生,虚浮不实。  &臭小子&&如果我也要收义子,我一定收一个像你这样有志气的。&  &像我这样有志气的,才不会做你的义子。如果你做我义子,我倒会考虑&&&  &丁&&&吕布道。  男人朝吕布后脑大力一拍。  &很好。&丁原轻按虬髯,眼里绽出既熟悉又陌生的诡异光芒。&我的好义父。嘿。&  从未有过的微妙燃烧感,从吕布的小腹蔓延全身,教他几乎误以为自己爱上被重击溃败的感觉。  &我是&&&丁原轻按吕布肩膊。&&&你的好义子啊。&  义子。义父。  丁维。丁原。  戏还得演下去。否则,今后每一步,都不好走。吕布心念急转,旋即惶恐抖颤,俯伏跪地。  &干么这么害怕?孩儿&&&丁原扯下披风,单膝跪下,搂住吕布。&&&你忠勇护主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了。&  说到演戏,吕布又怎比得上丁原的功架与火候?扯下披风,单膝跪下,统共是替自己加分,中和蒙骗府中上下不满怨忿的亲民举动而已。  &我的好孩儿,让你受惊了&&&丁原声线慈爱哽咽。&逆贼猖狂,人心叵测,请原谅父亲迫不得已&&我的好儿子,干么不说话了?&  此刻,吕布的心里,说出了八个字。  甘拜下风。心服口服。  丁原,谢谢你让我深刻体会到何谓真真正正的有勇无谋。  吕布低头抱拳,阴影下两排牙齿尖锐亮白。  你,果然是有资格成为我父亲的男人。  谢谢你让我上了宝贵的一课。这教训,吕某终生铭记。  同一个动作,在丁原眼中,是他大获全胜的漂亮冒号。  同一个动作,在吕布心里,却是只此一次的耻辱句号。  很多年后。  当我在董卓麾下任骑都尉,  为了一举引出刺杀义兄许临的残兵,  我跪坐门外,以一条狗的姿势,  回头向此生唯一真正动心的女人说了一个谎言。  &傻瓜&&你究竟是谁?&  我?  我是司马大公子的朋友。  禁军教头袁泰的儿子。  我叫袁当。  &&袁当。  小孟。  知道吗?  说谎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我不时怀念,教晓我很多东西的人。  我的父亲。  很疼我,很爱我,视我如己出的&&父亲。  &&&&&&&&&&&&  第五章 学而习之  随后几天,陆续有几个义子不见了。  各人对此都讳莫如深。有些藉词回乡省亲、看病或者有事外出的义子与僮竖,没多久,就相继给人发现死于城郊荒野或者邻县某处。  后来吕布才知道,一切原是丁原刻意安排的计谋。  真丁原借假丁原广纳义子,表面上是养而备用,实际上,却是藉此收纳尹昌与其他敌对势力的内应,暗中观察,待时机成熟,一举应付,一举数得。  大张旗鼓让别人知道自己下一步的他,为的就是遮掩自己的上一步。  然而,此刻吕布心里的怨恨与懊丧,很快就被按捺不住的颤栗兴奋掩盖。  失败的耻辱、被算计的愚昧,加起来,都比不上这种骤觉天地开阔的惊喜与感动.  体内有把声音告诉他,只要克服了这一关,你,就能飞跃成长,脱胎换骨。  丁原,谢谢你让我上了宝贵的一课。  也许,能被称为最强的人,跟其他普通强者的分别,关键就在于挫败后复元所需的时间,以及,成长的速度。  越是强者,就越是能够放下自我,由衷地欣赏别人比自己优胜之处,尽情吸纳,全心模仿,只要对已有益的,都不会介意。  从一开始就让人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吗。  &这招好厉害。&吕布由衷赞叹。&有机会,我也要试试用上这招。&  活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找到一个值得仰望敬佩,甚至很想取而代之的男人了。  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遇上一个他一口吞不下的男人。  丁原的强大与智谋,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他需要模仿学习的地方,原来比他所想像的,还要多。  吕布跟世人一样,低估了义父丁原的深度。  只要能够吞掉他,我就能够吞掉半个天下了吧。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而丁原也跟世人一样,低估了义子吕布的学习能力。  经此一役,吕布护主有功,被丁原正式收为义子,取代张杨的地位。  多年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张杨,就这样,被义父扔到角落,投闲置散,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而吕布,这个一年多前的褴褛少年,如今虽已一人之下,却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应有的满足。  此刻,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只是,每次凝视眼前这个慈祥和蔼的男人,吕布却怎么无法挥去&这人可能是替身&的疑虑。  他不断暗里查探,看看府中还有没有任何人,长得跟丁原相似;每天小心戒备任何一个日常生活接触到的人。因为,他们很可能,也是丁原。  一个月后,当吕布发现该再没有其他丁原的时候,不免有点失望。  &义父啊义父,如果我是你的话&&&吕布暗忖。&&&我就会制造出十个自己,神出鬼没,让人闻风丧胆,疲于奔命&&这才够淋漓尽致吧?&  一不做,二不休,步步进逼,环环相扣。  这,才是吕布的行事方法。  &孩儿啊&&&一室黝暗,丁原躺于榻上,向吕布招手。&&&过来一下吧。&  吕布小心检查门窗黑布有否任何破绽,绕房一圈,才缓缓跪下。&义父有何吩咐?&  &别拘谨,来&&&丁原点起蜡烛,俯身执住吕布的手?&&&布儿,怎么父亲感到你最近好像有点&&欸,是不是有什么憋着?&  &没、没有&&&吕布微笑回望。&义父误会了&&&  &还是意难平,还在怪责义父当日骗你么?&丁原仰天长叹。&唉&&布儿你还小,不明世途险恶。虽云虎毒不食儿,可我却不止一次,遇到想取我代之的义子&&加上外边虎视眈眈的敌人,不这样做,空有救国大志,义父也只能沦为野兽与乌鸦的肥肉了啊。&  &可是,孩儿有时会疑惑,究竟眼前的义父,是真是假啊&&&  &傻孩子!&丁原拍向吕布后脑,拍得他头上缚冠也歪掉。&世间上找到相貌跟自己相似的人谈何容易?这一招,也只能用上一次而已。而且,布儿紧记,这招非危急关头不能用,因为很容易会令下属怀疑,破坏大家长久建立的互信关系;这招非适合时机也不能用,义父刚好趁府中换过一批仆役,又探得尹昌似有所动,才于两年前开始部署此计而已&&&  &义父,实不相瞒,布儿其实&&&吕布忧心忡忡。&&&自义父发布假死消息后,这个月来尹昌那边都没有动静,孩儿其实担心尹昌还有下一步&&&  &所以&&&丁原饶有深意的紧盯吕布双眼。&&&你不杀刺客,放虎归山,就是为了派人跟踪,然后一网打尽?&  吕布点头,从内襟里摸出一张纸片。  丁原揭开纸片,上面写有一个地址。&这是尹昌的藏身之地?&  &义父,这厮狡兔三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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