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上做过大清国都统,为大清国立下了什么汗马功劳成语,请问我现在做到啥成就我就光宗耀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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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华] 百年传奇----中国最早的官派留学(连载完毕)
http://www.chinaunix.net 作者:&&发表于: 19:27:50
连载:留美幼童&&&出版社:文汇出版社&&&作者:钱钢&胡劲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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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清同治年间摄于上海的照片,以及一个百年前的传奇故事是怎样浮出水面的
  这是他们的歌——我们可以肯定——这首源自英国、曾流行于美国的Long&Long&Ago,是这一群身穿缎袍、拖着长辫的中国孩子曾经听过和唱过的歌。
  一个多世纪以后,当Long&Long&Ago已然成为几乎所有中国“琴童”的练习曲时,我们看到这张奇异的照片。它像是从大海的深处浮出水面,背后的故事虽已模糊残缺,扑入眼帘的一切却依然鲜活:那些怯生生的眼睛,那些紧抿的嘴唇,还有被优雅地握在手里的折扇。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留美幼童”。
  公元日,农历七月初八。这批年龄在九岁到十五岁的少年,在上海登船出发,目的港是旧金山。从1872年到1875年,大清王朝先后派出四批共一百二十名官费留学生,远涉重洋,踏上美国的土地。
  “留美幼童”的故事奇异而曲折。
  他们是文学巨匠马克·吐温和斯陀夫人的忘年朋友。他们曾受到南北战争的英雄——美国总统格兰特将军的接见。他们曾亲眼目睹了一个神话般的时代:看见贝尔等人发明电话机,看见留声机在爱迪生的手中出现。
  他们中的许多五十多人,曾进入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麻省理工学院等美国著名学府。在这些大学的档案馆,至今还保存着他们的入学登记卡、照片和简历、甚至他们赠给同学的留念册。
  这原本是清政府设立的一个长达十五年的留学计划,但是进行到第十年,终因遭到强烈反对,半途夭折,功亏一篑。
  “留美幼童”被“召回”后,经历了从晚清到民国初年几乎所有的重大历史事件。他们中的一些人,在1884年中法海战、1894年中日海战中阵亡。一些人成为中国铁路、电报、矿山的开山鼻祖。他们有的是李鸿章的幕僚,有的是袁世凯的顾问。一些人成为清政府的大臣。他们中有宋美龄的姨父,是他把宋氏姐妹带到美国留学。他们中间出现了中华民国的第一位总理。
  然而,多年以来,除了“留美幼童”中的詹天佑——他作为中国铁路开拓者——的故事为人熟知,其它却语焉不详。120名幼童留学美国的故事,在中国大陆湮没无闻。
  20世纪80年代,人们终于可以读到重印的《西学东渐记》(My&life&in&China&and&America)。从幼童留美计划的倡议者和实行者容闳的自传中,“留美幼童”的故事浮现出来。湖南岳麓书社还出版了诸多晚清文献,披露了幼童赴美的史实。
  它使人们对这段历史发生兴趣:清政府是如何作出这个决策的?幼童们在美国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他们回国后走过了什么样的路?他们有什么样的归宿?
  也就在这时,从很难觅见的台湾《传记文学》杂志中,大陆学者知道了“留美幼童”研究者、台湾旅美学者高宗鲁的名字。
  1972年,在美国纽黑文任教的高宗鲁先生投书《纽黑文记事报》(The&New&Haven&Register),感慨中国幼童留美的历史已过去整整百年。意想不到,他的短文引来一位特殊读者的来信。来信人华纳女士(Helen&N.&Warner)说,她的祖父在当年曾是中国幼童詹天佑的小学校长,她父亲是詹天佑的好友,家中还珍藏着照片。“我的惊喜非笔墨所能形容”,高宗鲁先生这样回忆他在华纳女士家看到京张铁路工程照片册的心情。
  在高宗鲁先生的努力下,这批珍贵的图片和二十一封留美幼童的亲笔英文信回到中国;而高先生从此也把追寻研究容闳和“留美幼童”的历史,作为毕生的事业。他积三十年辛劳,穿寒涉暑,四处寻访,年逾古稀仍笔耕不辍;他的书斋,如同“留美幼童数据库”。他译注的《中国幼童留美史》(《China’s&First&Hundred》)([美]拉法吉著)和《留美幼童书信集》在1982年、1986年先后在台湾出版。其中“留美幼童书信”曾在《传记文学》连载。
  从高宗鲁先生的著作中,我们知道了更多热心“留美幼童”史料的美国人。他们有罗宾逊(Arthur&G.&Robinson)、拉法吉(Thomas&Lafargue)、金女士(P.Kihn)……
  罗宾逊是民国初年到过中国的一位美国牧师,他研究中国“留美幼童”的论文至今保存在纽约公共图书馆,他把他搜集的诸多原始资料慷慨提供给另一位研究者、华盛顿州立大学教授拉法吉。
  1940年,拉法吉来到中国,他曾拜访数字当时仍健在的“留美幼童”,获得珍贵的资料,回国后写成有关中国“留美幼童”的最早的英文著作《中国留美幼童史》。
  在幼童曾经生活过的美国康涅狄格州,州历史学会和州图书馆珍藏着留美幼童的史料:照片,书信,有关的剪报。州历史学会的金女士为此几乎付出了半生的心血。不识中文的她,在她工作的数十年里,几乎查遍当年马萨诸塞州和康涅狄格州的报纸,搜集有关中国幼童的资料。她整理的中国幼童个人资料卡片,用笔一字字写出,和各种剪报资料一起,装满两大纸盒。2002年秋天,当我们面对从“Kihn’s&box”(金的资料盒)中取出的满桌卡片时,不禁对这位已在养老院里的老祖母充满敬意。
  是的,我们也终于如愿以偿,来到美国寻找“留美幼童”的足迹。2002年,在康州三一学院教授蓝梦林女士(Patricia&M.&Thornton)的热情帮助下,我们应邀到哈特福德访问,研究课题是“幼童留美教育计划”。不久,我们的摄制组来到美国,为中国中央电视台(CCTV)拍摄制作纪录影片《幼童》。我们在幼童曾经就读的学校看到他们当年的成绩册,看到了幼童曾经参观过的美国建国百年世博会的遗址,我们甚至找到一百三十年前“留美幼童”住过的老房子,看到了幼童寄居家庭的女主人的日记。
& 回复于: 11:29:17
  我们还发现,有更多的美国学者在研究“留美幼童”史实。莫沁女士(Anita&Marchant&)(康州三一学院)的论文,使我们更细致地了解了“留美幼童”生活的社会环境和文化环境。罗宾先生(Chris&Robyn&)(香港中文大学)的论文,则使我们读到了他所发掘的有关“留美幼童”的更多生动故事。
  “留美幼童”的故事,像一件珍贵瓷器的千百碎片,散落在中国和美国。在几乎整个20&&
世纪中,因为有这一位又一位对中美关系历史、对中国现代化历史怀有热情的朋友,因为所有探寻者的共同努力,一百二十个幼童的形象,开始在我们眼前逐渐变得栩栩如生;故事的轮廓,被一笔笔勾勒清晰。
  2003年1月,我们来到上海。“留美幼童”们的导师容闳和上海有着不解之缘:作为中国最早的留学生,他从耶鲁大学毕业回国后曾多年供职于此;他的“幼童留美教育计划”,在上海酝酿成型。上海的许多地方,都有“留美幼童”的足迹:我们在山东路上寻找当年幼童们曾就读的预备学校遗址;我们在吴淞口航行,追寻四批幼童从这里乘船出海的感觉;我们在南京路步行街上拍摄辛亥革命“南北和谈”的遗址——和谈代表之一正是“留美幼童”。有多位“留美幼童”的中年和老年时代在上海度过,他们中有上海最早的电报局长,沪宁、沪杭铁路局总办,在上海,他们也是最早驾驶汽车的中国人。
  历史就在我们的眼前,触手可及。在香港,在上海,在北京,在美国纽约、巴尔的摩、费城、奥斯汀……我们见到了容闳和“留美幼童”中许多人的后裔。容闳的第五代孙女,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位于上海西郊的家中,还用牧羊笛给我们吹奏了19世纪的美国民歌《Long&Long&Ago》(《多年以前》)。
  多年前的故事,亲切而忧伤。
& 回复于: 11:35:03
第一章:容闳的梦(1)
  Now&you&are&come&all&my&grief&is&removed,
  Let&me&forget&that&so&long&you&have&roved.
  Let&me&believe&that&you&love&as&you&loved,
&
  Long,&long&ago,&long&ago.
  你已归来我忧愁全消散,
  让我忘记你漂泊已多年。
  让我深信你爱我仍如前,
  多年以前,多年前。
  ——美国民歌《Long&Long&Ago》(《多年以前》)
  1.禾田里的“A,B,C,D”
  有人说,如果没有容闳,虽说中国迟早也会派遣学生出洋,但即使会派,也不会这样早,更不可想象会有“幼童留美”这样的奇想。容闳个人的传奇经历,酿成了“留美幼童”这样一个破天荒的事件,所以,容闳是这个故事的源头。
  容闳的家乡在广东省珠海市的南屏镇,和澳门仅一水之隔。今天,站在珠海一侧的海边,澳门的教堂山、妈祖阁和澳凼大桥历历在目。而在澳门沙梨头向北望去,珠海的行人树木同样清晰可辨。从前珠海属香山,那时澳门早就有葡萄牙人聚居,特殊的地理因素,使香山人和西方人有长时期往来,香山在闭关锁国的年代,一度成为仅有一扇没有关闭的窗子。这就是为什么,容闳会成为中国最早的毕业于美国著名大学的留学生,而由他带到美国的120名幼童中,竟有三分之一是香山人!
  1835年,七岁的容闳,被父母送到澳门一间由普鲁士人郭士立夫人(Mrs&Gutzlaff)办的学校念书。他的兄弟都在旧式的私塾读书,父母独独把他送进“西塾”。香山一带的人已经看见,和外国人的来往正日益频繁。父母希望儿子将来能当一名和洋人打交道的翻译,改变贫穷的命运。
  容闳眼前的一切是这样陌生:海港里帆樯如林,在大火后残存的大三巴教堂的牌坊巍然矗立。码头上随处可见来自异国的水手、牧师。他惊愕地望着他的老师郭士立夫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西方女人,只见夫人躯干修长,唇薄颧阔,烟碧色的眼睛深陷眶中,身穿有泡泡袖的白色长裙,飘飘若仙。
  容闳是最小的学生,郭士立夫人让他住进三层楼上的女生宿舍,不和男生杂处。容闳自然垂涎楼下男孩们有追逐嬉戏甚至出门上街的“自由”。一天,他偷偷溜出门,看到码头边泊满小船,忽然生出了出逃的念头。几个年龄比他大的女孩,也正想“逃出牢笼”,于是,“得同志六人”,相约逃跑。他们请船民把他们载回海对面的家,不料,严厉的郭士立夫人发现,立即雇船,奋力追赶。逃者是双橹舟,追者是四橹船,容闳等人很快被捉拿归校。
  郭士立夫人命令这一名小男生六名女生排成一行,巡行全校。晚课后,又在课堂中设一张长桌,命罚站一小时。容闳居中,左右各三名女生,每人都头戴尖顶纸帽,胸前挂一个写着“逃徒”的牌子,如同越狱的罪囚。七名“越狱者”已经羞愧无地,郭士立夫人仍意犹未尽,使用对孩子最严厉的惩罚——当着罚站者面,故意将果饼和橙子分给其它的孩子津津有味地剥食。
  可是不久,容闳开始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喜欢上这所学校的功课:算术,图画,英文……
  郭士立夫人办的是一所女子学校,容闳就读的,是校内附设的一个男生班(“男塾”),这是教会所办的“马礼逊学校”的“预备学校”。
  马礼逊(Robert&Morrison)是基督教新教教派派到中国的第一个传教士,最早的《圣经》中文本是他翻译的。他死后,英国成立“马礼逊纪念协会”,协会每月拨出15英镑,资助郭士立夫人在澳门办学。在中国和英国开始交恶的1839年5月,郭士立夫人办的“西塾”停办,容闳回到村里。不久,父亲去世。在这个贫寒的家庭,捕鱼的大哥成了顶梁柱,容闳每天走街串巷叫卖糖果。店铺停制糖果的时候,他就跟着姐姐到田里拾稻穗。
  容闳读过洋文的事,村里人知道的不多。姐姐在田里随口说出,立刻引起了农夫们的好奇。有人说,孩子!你讲“红毛话”给我们听听!见容闳忸怩,姐姐说,你试试嘛!说不定还有赏呢!一个农夫马上说,我从来没听过洋话,你要是会说,我会送你一大捆稻子,你背都背不动的!
  于是,十二岁的容闳站在没胫的水田里,放声朗诵:
  “A——
  “B——
  “C——
  “D——”
  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读完,四周一片惊呼。农夫加倍奖赏,给了几捆稻子。姐弟俩要回家喊人来,才能背回。
  为补贴家用,容闳一度来到澳门的天主教印刷所当装订书籍的小工,每月挣三块钱寄给母亲。一天,家里转来一封由澳门寄出的信,寄信的人是一位医生,他是郭士立夫人的朋友。郭士立夫人曾叮嘱他,一旦马礼逊学校开课,要把容闳召回上学。没想到,在马礼逊学校开课近一年后,那位医生才找到容闳,而容闳竟然就在距他医院仅一英里的地方当小工。
  1843年,马礼逊学校迁到已成为英国殖民地的香港,成为香港第一所新式学校。校址在Morrison&Hill,即今天的摩理臣山,校长是来自美国的布朗牧师(S.R.Brown)。
  马礼逊学校使用中、英文双语教学。中文教学,讲《四书》,做八股文;英文教学,有英文写作、地理、声乐、几何、历史。其中历史课有“罗马入侵至查理一世时期”、“查理一世至维多利亚女王时期”等。1845年,为筹措办学资金,学校邀请香港各界人士到校,主持了一次对容闳所在班级的公开考试。学生们的六篇英文作文,全部在《中国丛报》刊出。其中一篇《一次幻想之旅》,极有可能出自容闳之手。他在他的自传《西学东渐记》中曾回忆他在马礼逊学校做过一篇《梦想之纽约游》,幻想他来到新大陆的种种情景。温秉忠 政府官员苏锐钊 外交官
& 回复于: 11:38:34
第一章:容闳的梦(2)
  容闳没有想到,幻想那么快地变成了现实。
  他在香港生活学习了四年,从一个孩童,一个少年,变成了十八岁的青年人。1846年的一天,布朗老师说,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就要回到美国去了。
  “有谁愿意跟我到美国去读书呢?”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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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肃静。
  容闳站立起来。
  接着站起来的,一个是黄胜,一个是黄宽。
  2.“我们一定Win(赢),因为我们有Wing(闳)”
  日,跟随着布朗牧师,容闳、黄宽、黄胜乘坐美国阿立芬特兄弟公司(The&Olyphant&Brothers)的“女猎人”号运茶帆船(Huntress)出发了。这是帆船时代一条典型的商业航线:借助自东北吹向西南的“贸易风”,船由香港起航,过好望角,进大西洋,驶向美国东海岸。
  惊涛骇浪中的98个日夜,是容闳八年留学生涯的开端。在大西洋上的圣海伦娜岛——那个曾经幽禁拿破伦的地方,他在拿破伦墓前折下一根柳枝。八年后,当容闳在耶鲁大学毕业时,他带到美国栽种的细柳,已长成垂条万缕的大树。
  容闳就像这根柳枝。他来到麻省孟松(Monson)的孟松学校(Monson&Academy),当时美国最著名的大学预备学校。他在那里苦读拉丁文、希腊文和英国文学。在精通英国文学的校长海门(Charles&Hammond)的亲授下,他在这里读了许多英国作家的名著。海门反对把学生训练成“会走路的百科全书”或是“有灵性的鹦鹉”,所以他又特别注重培养学生的“优美的品格”。
  容闳很自然地融入了新英格兰地区那充满新教精神的生活。当时美国的生活程度不高,贫苦的学生,稍稍为人工作,就不难得到学费,每星期只要得到1元2角5分美金,就足可以支付食宿、燃料等费用;而劈柴、生火、烧炭等,须学生自己料理。容闳“甚乐为此”,认为正可以磨练筋骨。住处距学校半英里,每天要往返三次,即使在寒冬,雪深三尺,也要徒步。容闳同样乐此不疲,长年的运动,使这个十八岁的男孩胃口大开,食量过人。
  1848年秋天,同去的黄胜因病回国。另一位同学黄宽,从孟松学校毕业后,进入苏格兰爱丁堡大学医学院。
  容闳原本也可以得到去爱丁堡大学的资助,但他更神往海门校长和布朗牧师的母校耶鲁。他遇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按照孟松学校的惯例,有一定的名额资助贫苦学生进入大学;但接受资助的学生须填写志愿书,承诺毕业后担任传教士。容闳知道没有希望——“我虽然穷,却不能没有自由”,他在他的自传《西学东渐记》中回忆,“传道固然好,却不是造福中国的独一无二的事业。……志愿书一经签字,我就受到束缚,很可能坐失为国家谋福利的机会。”他认定,“人类应尽的天职,不能因为贫穷而改变宗旨。”
  这是一个代价高昂的决定。这个决定违反了周围多数人的期望。同时,由于这个决定,他同那些慈善基金来源一刀两断,没有了金钱收入。
  1850年夏天,布朗牧师到南方探望亲属,顺道造访了乔治亚州的萨凡那妇女会(The&Ladies&Association&in&Savananh,Ga.)。他带回了好消息:萨凡那妇女会答应资助容闳。
  “容闳终于闯过来了,”容闳的一位好友回忆,“他带着辫子,穿着中国长袍进入大学。但不到一年,就把这两样都割弃了。”
  在耶鲁大学,容闳穿的是萨凡那妇女会寄来的鞋袜,学费来自萨凡那妇女会和阿立芬特兄弟公司的资助;他自己还在学生宿舍承担食品采买工作,同时为校兄弟会的小图书馆当管理员,获得些微收入,以维持日用。他甚至节省下三十美金,托人辗转带回中国,带给母亲。
  耶鲁的功课对准备不足的容闳来说非常困难。头一年,他每天读书到深夜,“体魄日就羸弱”,不得已休学一周,到布朗母亲的家中休息。第二年,最苦恼是微积分,考试常不及格。好在容闳的英文论说十分优秀,在第二、第三学期连获首奖。
  容闳开始融入纽黑文这座遍载榆树的城市,融入美国同学无拘无束的生活。“没有通过!”(测验或是考试)和“冲锋!”是他们的口头禅;“嘶嘶”,是他们在逗乐时习惯发出的声音。作为兄弟会成员,容闳常热心地为同学拉选票。他是划船俱乐部第一分队的成员,也是橄榄球队的队员。那时,每当比赛,他们的啦啦队就会唱起自编的歌曲,那歌曲巧妙地利用了容闳的名字Yung&Wing(广东话发音)的谐音:“我们一定赢(Win)!因为我们有闳(Wing)!”
  容闳开始在报纸上用笔名发表文章。有几篇关于中国问题的评论,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哈特福德市的一位著名的学者找到这位中国学生,打听作者是谁。“容闳低下头来,”他的好友描述容闳当时的情景,“他羞赧如处女,手足无所措,承认他就是那些文章的作者。”
  “在耶鲁读书时期,中国国内的腐败情形,常常触动我的心灵,一想起来就怏怏不乐。”&容闳在他的《西学东渐记》中写道,他有时甚至怀疑,是否不受教育更好。既然受了教育,对理想和道德的追求就越来越高,知识越高,痛苦就越多,快乐就越少。但容闳知道,这是怯弱者的卑微的念头——“这样的人,不足以成就伟大的事业,达到高尚的境界!”曹嘉祥 政府官员吴仲贤 外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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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容闳的梦(3)
 在和同班同学卡特勒(Carrol&Cutler)几次散步谈话中,他提出了谈论了当时正在他头脑中酝酿着的中国留学计划。“我既然远涉重洋,身受文明教育,就要把学到的东西付诸实用。”他在自传中回忆当时的志向,“我一人受到了文明的教育,也要使后来的人享受到同样的利益。以西方学术,灌输于中国,使中国一天天走向文明富强”。
  1854年容闳的毕业,是当年耶鲁大学毕业典礼上的大事件。许多著名的学者赶来参加典&&
礼,就是为了看一看容闳,这位不寻常的中国人。
  耶鲁大学的1854年级,共有九十八名学生。笔者在美国采访时,看到这个年级的同学赠言簿,包括容闳自己的那本,被耶鲁大学档案馆收藏。容闳用中文赠给同学的留言,用娟秀的毛笔正楷写成,其中有:“礼之国,和为贵”,“大人者不失赤子之心”,“手拈一管笔,到处不求人”,“有志者事竟成”等。有九十二名同学给他赠言,那些赠言热情洋溢——
  亲爱的闳:我深信,当你回到世界彼端你的故乡时,我们在这所大学的结交将融入你的记忆。我向你保证,我决不会忘记我的中国同学,他那深藏内心的热情,对我们的文学的癖爱,以及对他自己祖国的奉献与深深的关切,都早已为我所习知和感受,……我将企盼获知你在未来中国历史上的伟大事业。我希望你的伟大计划将会实现……
  摆在你面前的是充分施展才华的生活的希望。你可以相信,我将怀着深切的渴望注视着你未来的进步。上帝将保佑你并指引你为同胞的福祉努力工作……
  愿你回归天朝时,将发现它已成为神圣的共和国……
  我将常常深深思念你,你为人民谋求福祉的光荣使命。获悉(因为我希望获悉)你的故土从专制统治下和愚昧锁链中解放出来的欢乐……
  容闳是耶鲁的骄傲。1854年,作为第一个毕业于美国著名大学的中国人,他引人注目;后来的日子里,作为中国留学计划的策划者和实施者,他更受尊敬;1876年,耶鲁授予他法学博士的学位。他的画像悬挂在耶鲁校园,令每一位游人驻足——从20世纪一直到21世纪。
  3.醒来是痛苦的
  容闳学成回国。从纽约到达香港的航程十分险恶,13000海里,帆船行驶154天,像是冥冥中的预言,昭示他日后所要经历的磨难。
  这时的中国战云密布,曾国藩的湘军正和太平天国起义军在长江流域拼杀。朝廷昏庸如初,地方政府腐败而又残暴。容闳回国后刚到澳门,就看见“无数华工,以辫相连,结成一串,牵往囚室”;来到广州,亲眼看到两广总督叶名琛杀人如麻的刑场。“日间所见种种惨状,时时缠绕脑筋”,他胸中烦闷万状,愤懑之极,几乎想要加入太平军的行列。但是深思静虑,他知道派遣留学生的“大计划”还要“依一定之方针,循序而进”。
  容闳希望在谋生的同时,谋一职位,结识和影响有权力的达官。但是他不到一年就“三迁其业”,先后三份工都距理想甚远:给美国代理驻华公使(当时只能驻在广州)当秘书,“事少薪薄”;被朋友介绍到香港审判厅当译员,又遭香港英籍律师群起排斥;去上海海关翻译处任职,待遇优厚,却发现翻译和船主狼狈为奸,贿赂成风,他不屑同流合污,只能离去。“我对我自己的操守能够自信的,就是廉洁二字”,容闳在自传中写道:“无论到哪里,我必须保全自己的名誉,决不能使之受到玷污!”
  一个夜晚,容闳去苏州河边的教堂行祷,回来走在四川路上,迎面撞上一群醉醺醺的美国水手。他们人手一盏灯笼,边走边唱边喊。看见容闳,一个人一把夺走了他的灯笼,一个人抬脚向他踢来。近旁的中国人如同遇到虎狼,纷纷逃散。容闳站定不动,他用英文大声说出自己的姓名,又大声喝问抢灯笼的人是谁?!那时他已在一间英商公司工作,了解了水手们的船名,第二天早上就送去一封措辞严厉的抗议信。船主大怒,因为容闳的公司正是他们的货主。抢灯笼的人是大副,读了船主掷给他的信,他脸色立变,急奔登岸,到公司向容闳赔罪。
  不久,容闳再次和洋人冲突。他的公司在几个月后停业,拍卖物品。他在人头攒动的卖场里观看,背后站着一个高大的苏格兰人。容闳觉得有人在玩弄他的发辫,回头看,那苏格兰人正恶作剧地把许多棉花球系在他辫子上。“我开始很平静,只是请他解去,”容闳在自传中写道,“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就像没有听见,一种傲慢的态度,令人难堪。”容闳仍未动怒,继续说理,突然,苏格兰人一拳击来,打在面颊上。他终于忍无可忍,立刻还以颜色,出拳迅疾,苏格兰人“唇鼻立破,流血被面”。他死死抓住容闳的右手,容闳正想用脚猛踢,被公司主人拉开。这时有洋人喊:
  “想打架吗?”
  容闳正色回答:“不!我是自卫。你朋友先侵犯我,打伤我脸。他太无赖了!”
  容闳在租界出了名。因为洋人在租界欺负中国人的事,时有所闻,却从未有人敢于抵抗。他的夙愿又一次被勾起,“我想,有朝一日,中国教育普及,人人都懂得公权和私权的意义,那时无论什么人,谁敢侵害其权利,必有胆力奋起自卫!”梁如浩 政府官员康赓龄 早年病逝
& 回复于: 11:44:43
第一章:容闳的梦(4)
  他在苦苦等待机会。1860年,三十二岁的容闳已经在上海生活了四年,他不仅以他自尊而刚毅的性格,也以他优美的英文文笔闻名十里洋场。人们都知道,这里有一位毕业于耶鲁大学的不寻常的中国青年。而容闳,则时时会想起他在耶鲁许下的诺言。
  1860年冬,容闳决定去南京——当时太平天国的首都天京,探究太平军的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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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许多许多西方人,都把太平天国起义看成中国的革命。还记得容闳童年的老师郭士立夫人吗?她丈夫郭士立,是马克思、恩格斯的熟人。当郭士立回到欧洲,把太平天国的起义告诉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时候,他们对中国满怀热情的期待,甚至用文学的语言描绘:当欧洲的反动分子逃亡到中国,逃亡到长城脚下的时候,他们会看到长城上写着——中华共和国,自由,平等,博爱……
  在南京,容闳和他曾在香港认识的洪仁玕见面。洪仁玕当时已是太平天国的“干王”,他对容闳和同行的几位传教士极表欢迎,寒暄数语,就询问对于太平军的观感如何?是否赞成他们的行动并愿意与之共事?
  容闳回答说,他无意投身太平军,但愿意贡献一些建议。他希望太平天国能做七件事:一、依照规范的军事制度,组织一支良好的军队;二、设立武备学校,培养大批有学识的军官;三、建立海军学校;四、建立公民政府,聘用富有经验的人才;五、创立银行制度;六、颁布各级学校教育制度,以圣经为课程之一;七、设立各种实业学校。
  洪仁玕与容闳详细讨论了这七条建议,然而接着便无音信。等待多日,一天,洪仁玕让人送来一个小包袱,打开看,是一枚官印——他们要授予容闳四等爵位。
  容闳失望而归。他知道,满清政府的腐败,是太平天国起义的最根本原因。“既然官吏们人人都想饱其贪囊,便天天以愚弄人民为能事。于是所谓的政府,完全成了一个极大的欺诈机关。”然而太平天国充满蒙昧,“对中国政治决无革新的影响”,和“中华共和国”相去甚远。
  他在失望和孤独中又度过了三年。在一个多数人都还在昏睡的国度,醒来是痛苦的。容闳卷入茶叶贸易,虽然赢利颇丰,他却抑郁不欢。在一次贩运茶叶的途中遭遇匪徒,他身心受到重创,在上海卧病数月。“我的志向是改造中国,应在大处落墨,”容闳在自传中回忆当时的心情,“像这样为生意忙碌,我的事业终将是水中捞月!”
  一条意想不到的路,在他面前出现了。
  在上海,一些中国的数学家、天文学家和他成了朋友。突然有一天,有人向他转达了曾国藩的邀请。原来是那些学者的介绍,引起了曾国藩对容闳的注意。
  1863年秋天,曾国藩在安庆大营约见容闳。他的名刺递入不到一分钟,侍从立即引他入见。曾国藩请容闳坐到他旁边,含笑不语,打量容闳足足几分钟,仿佛要看清容闳的外貌有何异样。
  曾国藩说:“我看你的相貌,就知道你是良好的将才。你目光威严,一看就是有胆识的人,定能发号施令,驾驭军旅!”
  第一次见面,给容闳一个错觉,曾国藩想让他领兵打仗。问朋友,才知是误会。曾国藩是在观察容闳的性格,他已接受学者们的进言,决定设立西式机器厂。约他见面,是要探讨机器之事。几天后曾国藩又一次约见容闳,他开宗明义:
  “如果今天要为中国谋最有益最重要的事业,应当从何处着手呢?”
  要不是事先了解了曾国藩的设厂决定,容闳肯定要以他的“教育计划”作答。此时,他顺从曾国藩的期待,以在美国的观察所得提出,设机器厂应当首先建立在各类机器厂之上的“母厂”。
  一个重大的决定就这样形成。曾国藩委任容闳,到国外购买机器。
  容闳的“大计划”仍然没有着落,可是这一次,通向“大计划”的路遽然缩短。
  4.“发威马齐!”
  第二次鸦片战争,英法联军一把火烧毁了壮丽的圆明园,朝野惊呼“夷祸之烈极矣”&!这是天朝上国的奇耻大辱,却也是近代改革的开始。后人把这场改革称为“洋务运动”,著名的“洋务派”政治家,当时在朝廷,有得到年轻的慈禧太后支持的恭亲王奕訢,大臣文祥,地方大员有曾国藩、李鸿章和左宗棠。
  曾国藩是中国历史上一位不同寻常的人物。他精于理学,崇尚礼教,为剿灭太平天国立下大功。但他也清醒地洞察了中国闭关锁国、远远落后于世界潮流的深重危机。曾国藩认为自己生平有“三耻”,其中之一是“天文算学,毫无所知”。他早在1860年就发表过“驭夷之道,贵识夷情”的意见,对“洋务”(当时还称为“夷务”)格外留意。容闳曾亲眼看见,在曾国藩的总督幕府中,有法律、数学、天文、机械等专家上百人之多。
  中国的“机器时代”悄悄到来。当容闳正在美国采购机器的时候,1864年初春的一天,曾国藩在寒冷的安庆长江边登上了一条船。这条船长约九米、两侧装有大轮,这是曾国藩手下的专家们研制的“明轮船”,在一名从前的水师提督的亲自驾驶下,轮船隆隆启航。
  曾国藩把制船造炮看作“今日救时第一要务”。在他的支援下,中国人向西方学习“坚船利炮”的发展速度令人咋舌:仅仅一年半前,曾国藩刚刚饶有兴致地观看了自制蒸汽机的试车,——他的专家研制的中国第一台蒸汽机用锌类合金制造,汽缸直径1.7寸,引擎每分钟240转。不久,这个模型蒸汽机被装上一条3尺长的木船,与其说这是船,不如说是航模。从航模到真船,专家们只用了一年。1863年11月,一艘暗轮蒸汽船试航,虽然它只行驶了一公里便告熄火,但这是中国人自制轮船的真正的处女航。两个月后,专家们将其改为“明轮船”,请总督大人曾国藩亲试。沈嘉树 铁路官员卢祖华 铁路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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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容闳的梦(5)
  无独有偶,这年秋天在杭州西湖上也史无前例地出现了一条轮船。曾国藩的大将左宗棠向几位外国人展示他主持仿造的轮船,那是一艘甲板上仅能站立两个人的“轮船”,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机器设备合乎标准。它一艘标准的蒸汽船,只是速度极其缓慢,还不如西湖上船娘的小舟。
  左宗棠是一个举人出身的湘军著名将领,平日悉心经世致用,注意研究外国事务。他在&&
给朝廷的奏疏中强调学习西方技术、御侮自强的主张,他尖锐地发问:“譬如渡河,人操舟而我结筏;譬如使马,人跨骏而我骑驴,可乎?”
  不愿骑驴的人们,就这样把中国引到一条陌生的新路上。后人称其为“自强”。因为它发生在同治到光绪两个皇帝在位之时,所以又叫“同光中兴”。
  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由恭亲王领衔,向皇帝呈递了一个奏折,认为“治国之道,在乎自强”,第一次提出了学习西方“取胜之术”的主张。奏折附有江苏巡抚李鸿章致总理衙门的信,其中有许多惊世骇俗的语句:
  鸿章窃以为天下事穷则变,变则通。中国士夫沉浸于章句小楷之积习,武夫悍卒又多粗蠢而不加细心,以致所用非所学,所学非所用。无事则嗤外国之利器为奇技淫巧,以为不必学;有事则惊外国之利器为变怪神奇,以为不能学,不知洋人视火器为身心性命之学者已数百年……鸿章以为中国欲自强,则莫如学习外国利器;欲学习外国利器,则莫如觅制器之器……欲觅制器之器与制器之人,则或专设一科取士。士终生悬以富贵功名之鹄,则业可成、艺可精,而才可云集。
  李鸿章的这封信,带着一个四十二岁中年人的血性,充满强烈的变革欲望,甚至不无叛逆情绪。他对保守势力进行了无情斥责,对西方的科技表现出毫不掩饰的钦羡,甚至想向延续千年的科举制度挑战。他急切的呼吁,流露出在戎马生涯中刻骨铭心的体悟。
  李鸿章曾是科举场上的幸运儿,二十一岁中举人,二十四岁中进士,点翰林,二十八岁升翰林院编修。但是战乱打断了那条传统的升迁道路。剿灭太平天国的战争中,曾国藩把他推上政治舞台,他在家乡安徽训练“淮军”,南征北战,成为著名将领。和众多将领不同的是,在和洋人的接触中,他敏锐感受到西洋枪炮的“神奇”,早早开始在军中学习西方的装备和技术。
  在和太平天国作战的1862年春,他率领七千“淮勇”,搭乘外国人的轮船到上海救援。他的士兵们穿着布袋式的肥裤,色彩杂乱的棉袄,头缠布巾,武器是大抬枪、火绳枪、弓箭,还人手一把雨伞。散发着臭气的队伍招来洋人们的轰笑,然而这更加刺激李鸿章“师夷长技”的欲望。他认定“开花大炮、轮船两样”是制胜的利器,他向曾国藩报告参观英国和法国军舰的感受时说:“其大炮之精纯,子药之精巧,器械之鲜明,队伍之雄整,实非中国所能及。”他每天告诫他的将士,“虚心忍辱,学得西人一二秘法。”淮军到上海不久,人们听到操练场上传出奇怪的口令声:“发威马齐——!”“发威马齐——!”原来根据李鸿章的指令,淮军已采用西式武器和西法操练,在洋教习的命令下,军队的口令一律采取英语。来自乡间的“淮勇”们记住的是中国式的翻译,如“前进”(Forward&march),在中国指挥官的口中便是“发威马齐”。
  李鸿章重实用,肯变通,他走得比他的恩师曾国藩更急更远,很快成为洋务运动的最具分量的领袖人物,中国近代改革的最重要的政策设计人和实行者。在他和曾国藩的联名奏请下,容闳的“幼童留美”之梦终于变为现实,而李鸿章的后半生,也和“留美幼童”结下了不解之缘。
  5.当老书桌被搬动
  鲁迅先生曾用“搬动一张桌子也要流血”,形容中国改革之难。现在,曾国藩、李鸿章们正想小心翼翼地搬动一张桌子。可这不是普通的桌子,是有几千年历史的古老书桌。
  像容闳在澳门和香港读过的新式学堂,直到1862年以前,在中国内地是没有的。第一次鸦片战争,清政府和洋人打交道,遇上了语言不通的麻烦,当时除了临时雇用稍通西语的商人“通事”外,主要是依靠外国人自雇的翻译。可是,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打响,十多年过去,培养翻译的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清政府都没有做。
  “火烧圆明园”之后,为解决和洋人“语言不通,文字难辨,一切隔膜”的问题,总理衙门着急了,奏请从八旗子弟中培养外语人才,提出赶快从广东和上海的商人里找懂&“咈”、“咪”、“崤”三国语言的来当外语教师。这“咈”是法国,“咪”是美国,“崤”为何国待考。可是后来,说“咈”、“咪”、“崤”话的中国老师还是没有找到,只好硬着头皮聘请洋人当“教习”。这就是1862年京师同文馆开办的由来。第一年招生十名,是些在科举路上踉踉跄跄走了多年的老学子。
  担任教习的一个美国老师回忆,有一天,他在街上遇见一个学生带着孩子,他问:
  “哦,这是令郎吧?”
  学生煞时红了脸,显得局促不安。他回答说:
  “这是我的孙子。”
  中国古老的教育制度,因为同文馆而开了小小的缺口。1863年,江苏巡抚李鸿章奏请仿照京师同文馆在上海设立同文馆,后改称广方言馆。接着,1864年,广州同文馆也建立了。杨昌龄 铁路官员吴敬荣 海军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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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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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容闳的梦(6)
  1867年春天,在福州城南定光寺,出现了一所新奇的学校,它的学生,有的学习英语,有的学习法语。有一位学生,在他的晚年,还清楚记得那座古寺的塔光山影,记得和尚们诵念佛经,学生们朗读外语,此应彼答,相伴成趣的生动情景。这位学生就是中国近代思想家严复。他在十三岁时考入了福建船政学堂——左宗棠和沈葆桢创办的中国最早的海军学校。在洋教习的指导下,那里的学生们不但学习外语,还学几何、微积分、物理学、机械学、平面和球面三角、地理、天文、航海。学校分为两堂,前学堂学制造,以法文授课;后学堂驾&&
驶,以英文教学。
  同文馆和福建船政学堂,都是中国历史上不曾有过的新式学堂,可是前者只是培养外语人才,创办后的三年内,争议不大,影响也小。后者大规模引入“西学”,就有许多风险,但它毕竟是从平民子弟中选拔培养单纯的技术人才,和科举制度没有正面冲突。也恰在船政学堂开办的同时,1867年,在同文馆第一届三年期满时,恭亲王打算把天文、数学等诸多西学内容纳入同文馆的教学,并决定招收举人、贡生,以及由科举“正途出身”的五品以下官员来同文馆,并且要求翰林院的翰林们也来参加学习,讨论新学。这就引来一场轩然大波。
  恭亲王的决定,遭到士大夫阶层一片反对。他们认为让科举正途人员去“师学洋人”,是士大夫的奇耻大辱。一位御史率先发难,指责这是“习为机巧”,认为要“自强”,用尧、舜、孔、孟之道培养出来的“臣民之气节”才是最最重要的——“朝廷能养臣民之气节,是以遇有灾患之来,天下臣民莫不同仇敌忾,赴汤蹈火而不辞,以之御灾而灾可平,以之御寇而寇可灭。”
  他的奏折遭到当时支持变革的慈禧降旨驳斥。可是慈禧的解释是,让“正途人员”进入同文馆,“不过借西法以印证中法,并非舍圣道而入歧途”。言下之意,“中法”和“圣道”是不会丢弃的。这使反对声浪继续高涨,一副对联在京师流传:“鬼计本多端,使小朝廷设同文之馆;军机无远略,诱佳弟子拜异类为师。”
  这时,同治皇帝的师傅,大学士倭仁提出了措辞更加激烈的奏折,反对同文馆招收“正途人员”学习天文、算学。
  倭仁从“立国”的“根本”破题,强烈反对向洋人学习:
  立国之道,尚礼仪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今求之一艺之末,而又奉夷人为师,无论夷人诡谲未必传其精巧,即使教者诚教,学者诚学,所成就者不过术数之士,古今来未闻有恃术数而能起衰振弱者也。
  他给同文馆扣上了“变而从夷”的大帽子,警告变革将会使中国人通通归于外国:
  夷人吾仇也……今复举聪明隽秀、国家所培养而储以有用者,变而从夷,正气为之不伸,邪氛因而弥炽,数年以后,不尽驱中国之众咸归于夷不止。
  他斩钉截铁地要求:“立罢前议,以维大局而弭隐患,天下幸甚!”
  倭仁是咸丰、同治年间被士大夫阶层崇敬的理学大师,他的言论足以倾动一时。他的奏折一出,在京师四处传诵,没有人再敢去投考同文馆。以倭仁的声望地位,恭亲王不能等闲视之,他不得不回奏,先称倭仁“陈义甚高,持论甚正”,再被迫迎战,强调“不得已的苦衷”。此后十多天里,两人交章上奏,针锋相对,你驳我辩。
  在相持不下之时,恭亲王只能抓住倭仁所说“天下之大,不患无才,如天文、算学必须讲习,博采旁求,必有精其术者,何必夷人?”的话,反唇相讥,说,倭仁知道有这样的人才,真是“不胜欣幸!”那就不如请太后降旨,让倭仁保荐数字中国教师,另设一所学校,就请倭仁主持。
  这个建议竟然得到慈禧的批准。慈禧甚至干脆任命倭仁担任总理衙门官员,把他拖下士大夫们所厌恶的“洋务”浊水。这一招果然厉害,倭仁气得在马上眩晕,几乎跌落,回家后脸色憔悴,不思茶饭。
  倭仁被斥,风波却并没有结束。恭亲王表面上击退了反对派的进攻,实际上他的改革方案大打折扣。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一些原本有意来投考同文馆的人,也裹足不前。同文馆只能勉强考试,在九十八个报名者中录取了三十人。因为被录取者素质太低,很快又淘汰了二十人,留下十人上学。这十人,最后只有五人毕业。
  这是1867年。就在同一年,日本启蒙思想家福泽谕吉创办的“庆应义塾”开学。学生们学的是福泽谕吉从美国带回来的一大批外文原版书,学生们有大、中、小不同规格的词典,他们用英文念经济、历史、地理、物理,高声朗诵福泽谕吉亲自编写的《世界国尽》:
  世界之广大,国家之众多,大别分为五大洲……,不了解世界,人就失去存在的价值。
  孩子们在念英国工业革命的历史:
  智能生勇,渡水使用汽船,行万里之波也毫不恐惧;行于陆地的蒸汽机车,宛如给人添上双翼……
  日本人走得很快。可是在中国,改革不容易,伤筋动骨,而碰着中枢神经的改革就更难。同文馆的风波,显示那张古老书桌的坚固沉重。洋务派没法挪动它,只好绕开它走。
  6.有一个姓蒲的美国人刘玉麟 外交官黄耀昌 铁路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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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容闳的梦(7)
  一百多年前,当大清国打开大门,第一次向西方国家派遣外交使臣时,首位入选的竟然是一位美国人——Anson&Burlingame&,中文名蒲安臣。
  这个奇特的安排,和数年后“留美幼童”的出洋有直接的逻辑联系。
  这些照片是我们在美国华盛顿国会图书馆找到的。它们是“蒲安臣使团”1868年出访美&&
国时的留影。照片背面的字样显示,摄于纽约第五大道的照相馆。蒲安臣何许人也?清政府何以委任一个美国人作为中国首任外交使臣?
  蒲安臣,1820年出生于纽约,曾入哈佛大学研习法律,早年从政。他能言善辩,风仪动人,但言行激进。他强调民族自由,爱为弱势民族打报不平。一个广为人知的故事是,有一次,他当面对一位州众议院议员的言行表示不齿。那位议员觉得众目睽睽之下有损体面,提出要和蒲安臣决斗,没想到蒲安臣当即应允,并提出决斗在尼亚加拉大瀑布——一个充满浪漫色彩的地方进行。时间到了,那位议员怯阵脱逃。蒲安臣名声大震。
  蒲安臣是林肯的好友,坚决支持解放黑奴政策,却被对手击败,失去议员位置。林肯就任总统后,派他去奥地利当公使,但奥地利国王听说蒲安臣支持民族独立事业,拒绝接纳,使他的行程半途搁浅。而就在此时,中国和美国续约,他奉命改道,成为美国驻中国的公使。
  和那些认为中国已经辉煌不再,要抓住机会在残局下分一杯羹的西方使节们不同,蒲安臣对中国充满热情,认为和中国发展外交关系大有可为。在美国波士顿的一次有中美两国官员参加的晚宴上,他说:
  中国和美国地理位置相似,中国在太平洋畔,美国在大西洋边,面积、纬度相当,河网、山系类似。密西西比河恰似滚滚东去的长江;遥远的蒙古高原正如我国西北绵延的大草原。但我们不仅地理条件相似,也有相似的道德和政治关系。中国以省为单位,正如我们以州为单位。他们相信人民是权力的来源这个伟大的理念。我们用选票选举,在中国,他们用考试选拔人才。我们欢呼自己的公民当选,他们欢呼他们的学者中榜。我们同样地反对社会等级制度,同样包容一切的宗教信仰……
  我们的教育制度也有点相似,都是自愿,而非强迫。他们高度重视学校教育。推崇教师为最高尚的职业。
  我们有许多东西可以向他们学习,他们也可以向我们学习许多。我们要学习他们的敬老;学习他们的清醒;学习他们谦谦君子的仪态;学习他们学者风范;我们应该从他们那里学会如何养鱼;学习如何了解农作物习性,气候的冷热变化和农作物生长的关系,如何灌溉,如何施肥。实际上,选派一些观察力强的人到中国去,记录一些见闻,将是一件获益匪浅的事情。中国人或许讲不出所以然,但是通过日积月累,他们起码掌握了做事的门径。
  演讲被掌声一次次打断。出使中国五年,蒲安臣叹服这个古老帝国几千年的文明积淀,悉心洞察中国的民情,坚决反对西方列强的“炮舰政策”。在他任满即将回国时,1867年11月下旬,总理衙门大臣为他设宴饯行,酒酣耳热之际,一桩传奇似的历史事件发生了——清廷邀请蒲安臣为中国第一任出使欧美各国使臣!
  中国长期把自己看做天朝上国,各国来和中国交往,都是“万方来朝”。没有国与国之间的平等的外交关系。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清廷被迫设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外交机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多个国家派遣使节驻京,也纷纷要求中国派遣使节到各国。但总理衙门回答说,各国到中国来,通商传教,有事可办,所以应当派使。可是我们中国并没有到外国去办的事情,无须派遣使节,驳回请求。这种观念直到1867年才发生变化,在国际压力下,总理衙门终于提出,应当派遣使节到外国,以便“知己知彼”。
  据蒲安臣日写给国务卿西华德(William&H.&Seward)的信说,宴会上,恭亲王等人希望蒲安臣离华后,像英国前任驻华公使一样,卸任后仍向各缔约国解释中国的困难,并转达中国对各国友好的诚意。蒲安臣立刻答应。这时,总理衙门大臣文祥对蒲安臣说:“你何不正式代表我们呢?”蒲安臣当作戏言,没想到很快总理衙门就请蒲安臣暂缓离华,日,清廷正式下旨,派蒲安臣前往有约各国,“充办各国中外交涉事务大臣。”
  蒲安臣认为,“这个占全世界人口三分之一的世界上最古老的国家,第一次欲求与西方各国建立关系,而要求这个最年轻的国家的代表作为这种变革的中间人时,实不可忽视或加以拒绝。”
  蒲安臣在担任中国第一任出使欧美各国使臣期间,所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在1868年代表中国和美国签定了《蒲安臣条约》。
  有人认为《蒲安臣条约》是蒲安臣背着清廷签定的,是个屈辱和荒唐的条约。也有人总结,《蒲安臣条约》是当时中国和外国之间签定的对中国最友好的,或者最无损中国利益的平等条约。
  正是这个条约的第七条,为日后清政府向美国派遣幼童留学奠定了法律基础:
  第七条:中国人欲入美国大小官学学习,须照所有最优国之人民一体优待;美国人欲入中国大小官学学习,也照最优国之人民一体优待。美国人可以在中国按约批准的外国人居住地方设立学堂,中国人也可以在美国办理学堂。吴其藻 铁路官员潘斯炽 工厂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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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容闳的梦(8)
蒲安臣的出现,使容闳的长夜现出曙光。
  7.我像夜鹰睁开眼睛
  容闳奉曾国藩之命出洋购买机器,1864年春到达美国。转眼间,他从耶鲁毕业已经十年。他正赶上“1854年级”同学的十年聚会,见到容闳,大家惊喜万分。当时南北战争正在进&&
行,同学们的话题集中在国家大事,似乎不曾注意,当年那个信誓旦旦要改革中国教育的闳(Wing),今天怎么成了机器商人。容闳在心里说,买机器,只是我的一个步骤;我朝思暮想的教育计划,说不定会因此找到实现的机会!
  1867年,容闳从美国采购的机器,已经在上海江南制造局铿锵运行。有一天,曾国藩来了。在平定太平军和捻军起义后,曾国藩即将出任两江总督。未到任前,他先在辖区巡行,而最感兴趣的,是制造局。这位中国机器业的创始人,在容闳带领下,兴致勃勃,一件一件观看从美国运来的设备,看容闳“试验自行运动之机”,听容闳讲解机械的原理。
  “文正(曾国藩)见之大乐,”容闳在《西学东渐记》中写道,“乘此机会,我建议他在工厂旁设立一个兵工学校,招中国学生,教他们机器工程的理论与实验。这样,中国将来就可以不必用外国机器和外国工程师了。”
  曾国藩十分赞许,学校很快开办。容闳在自传中说,对他教育计划而言,这次成功是“小试其锋”。不久,他就有机会向江苏巡抚丁日昌进言,阐述他酝酿已久的改革方案。丁日昌也是一个“不愿骑驴的人”,曾任江南制造局首任总办,容闳称他有血性、好任事、勇往不缩。丁日昌对容闳的计划大加赞许,立刻请他代写条陈。
  容闳在购买机器后,曾国藩专折请奖,被朝廷特授五品实官,“以候补同知,指省江苏,尽先补用”,也是“知府级”官员了。但这级官员仍然没有向朝廷上书的资格。他们的建议,只能通过具有“奏事权”的四品以上实官代奏。这是清朝的制度。
  容闳写的条陈,有四条建议:一、建立纯粹为中国资本的股份汽船公司。二、选派优秀青年出洋留学。三、开采矿产以尽地力。四、禁止教会干涉民间诉讼。
  “第一、第三、第四条实际上是陪衬,”&容闳在《西学东渐记》中写道,“我眼光所关注而希望必成的,自在第二条。”因为他知道,官场批答公事,许多建议会被驳回。一、三、四条实现难度较大,这几条如被驳,“留学”建议或许得以幸存。“我把想要达到的目标放在第二,也是有意让它不显得过于偏重。”
  丁日昌当然是有“奏事权”的,但他还是把条陈呈递给大臣文祥,请这位开明的大学士代奏,以确保这些改革建议不至于遭受阻碍。文祥正权重一时,丁日昌的缜密的安排使容闳充满信心,他的留学计划志在必得!
  然而两个月后,传来令人沮丧的消息:文祥“丁忧”了。
  “丁忧”,就是父母逝世,当官的儿子按制度要退职回乡,服丧三年,不得过问政事。文祥因“丁忧”而停止工作。仅仅三个月后,他本人又去世了。
  人们很难想象,这位大臣的去世,对容闳是何等沉重的打击,“听到这个消息,我心灰意冷,那种龙腾湖海的豪迈之气荡然无存,”容闳在自传中写道,“厄运接踵而来,仿佛苍天不厌其酷。……藏在胸中已经十多年的计划,一直没有机会实现;这一次萌芽刚刚露头,又遭遇严霜。”希望几乎灭绝。
  从“蒲安臣使团”出国的1868年,到1870年,整整三年,苦闷的容闳心有不甘,仍一次次向丁日昌进言,希望丁日昌常向曾国藩提及教育计划,以免日久淡忘。他没有想到,他的“大计划”,竟然因为1870年发生了“天津教案”而出现了转机。
  “天津教案”有如三十年后1900年“义和团事变”的一次预演。在外国势力日渐渗入中国的大背景下,民众的仇外心理像遇到火星就会爆燃的干柴。1870年春,当“传教士挖中国弃婴的眼睛制药”的谣言四处散播的时候,暴动发生,无知的民众残杀了法国天主教徒,焚毁了教堂和医院。曾国藩和丁日昌等被朝廷紧急派往天津,处理中法危机。容闳也被招到天津,为丁日昌当翻译。
  “天津教案”即将处理完毕时,容闳请丁日昌向曾国藩进言,重提教育计划。曾国藩对此事并不陌生,三年前丁日昌曾经向他提及。“天津教案”,更使“外交”和“自强”两件大事变得重要和紧迫。容闳“大计划”的提出,碰上了稍纵即逝的最佳时机。
  在自传中,容闳记载了他一生中那个最重要的时刻:
  那天晚上,丁巡抚回来很晚,我已经睡了。他走进我的屋子,把我喊醒。他说,派学生出洋留学的事,曾公已经同意,他将和其它大臣联衔入奏,请政府采纳实行你所拟的条陈。听到这个消息,我兴奋得不能入睡,整个夜晚,都像夜鹰睁着双眼,身体飘飘然,如同行走在云端……
  从1854年在耶鲁大学毕业,到1870年,容闳用了十六年时间,等待,等待,再等待,从26岁,等到42岁。他的留学计划,终于可以向朝廷正式呈报了。
  8.把这份奏折载入史册吧
  派遣幼童到美国留学,是“中华创始之举,古今未有之事”。这两句话,是曾国藩和李鸿章在给朝廷的奏折里说的。因为“古今未有”,所以这一计划的决定,采取了极其郑重的方式:日,先由当时任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曾国藩和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的李鸿章联名,向同治皇帝(实际上是向垂帘听政的慈禧、慈安两位皇太后)会奏;太后们批给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复议;总理衙门和曾国藩、李鸿章对奏稿进行商议修订,9月5日,再将“议奏”呈太后,最后,在9月9日,获得批准办理的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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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容闳的梦(9)
  在一个多世纪后重读这份奏折,看看曾国藩和李鸿章为派遣“留美幼童”向朝廷陈述的理由,看看他们为幼童留美所拟订、修改的章程,让人不能不为他们的一片苦心充满感慨。
  两江总督曾同北洋大臣李奏为拟选聪颖子弟前赴泰西各国肆习技艺以培人才恭折仰祈圣鉴事……
&
  这是向皇帝和太后呈奏的规定格式。开宗明义,请求选拔“聪颖子弟”到国外学习“技艺”。句中“泰西”是当时对西方各国的称呼,“肄习”,还有下文中的“肄业”,意为“学习”,与现代语言的“肄业”不同。曾国藩和李鸿章在回顾了近年来和官员们多次会商派学生留洋的过程后说:
  ……窃谓自斌椿及志刚孙家谷两次奉命游历各国,于海外情形亦已窥其要领,舆图、算法、步天、测海、造船、制器等事,无一不与用兵相表里,凡游学他国得有长技者,归即延入书院,分科传授,精益求精,其于军政船政直视为身心性命之学,今中国欲仿效其意而精通其法,当此风气既开,似宜亟选聪颖子弟,携往外国肄业,实力讲求,以仰副我皇上徐图自强之至意……
  曾国藩和李鸿章这样评价外国的科学技术:他们在军事实力的背后,有包括地理、数学、天文、制造等多种知识;他们重视引入外国的先进技术,把学有所成的“游学”者请到学校,教授各门科学;他们把陆军和海军的建设看作“身心性命”……今天我们中国要仿效他们的成功之道,最紧迫的,是应当选拔聪颖子弟到海外留学,努力钻研,以实现皇上逐步自强的夙愿……
  然而为什么要派人留学?有人说,天津、上海、福州等处已设局仿造轮船枪炮;京师已设同文馆,请西人教学;上海也开设了广方言馆培养学童;似乎“无须远涉重洋”。曾国藩、李鸿章的回答是:
  设局制造,开馆教习,所以图振奋之基也。远适肄业,集思广益,所以收久大之效也。西人学求实济,无论为士、为工、为兵,无不入塾读书,共明其理,习见其器,躬亲其事,各致其心思巧力,递相师授,期于月异而岁不同。我中国欲取其长,一旦遽图尽购其器,不惟力有不逮,且此中奥窍,苟非遍览之习,则本源无由洞彻,而曲折无以自明。古人谓学齐语者,须引而置之庄岳之间,又曰百闻不如一见,此物此志也!况诚得其法,归而触类引申,视今日所为孜孜以求者不更扩充于无穷耶?
  为了“所以收久大之效”,直接到先进国家内部去追本求源,他们的规划是:访选各省聪颖幼童,每年三十名,四年共一百二十名,分批搭船赴洋,在外国留学,十五年后,按年分批回国。“计回华之日,各幼童不过三十上下,年方力强,正可及时报效。”
  下面是曾国藩、李鸿章附录在奏折后的选派幼童赴美办理章程,共十二条:
  商知美国公使照会大伯尔士顿,将中国派员每年选送幼童三十名,至彼中书院肄业原由,与之言明,其束修膏火一切均由中国自备,并请俟学识明通量才拔入军政船政两院肄习。至赴院规条,悉照美国向章办理。
  “伯尔士顿”,是英文“总统”(President)的音译。清代,大量外国名词进入中国,音译五花八门,“总统”一词也常译为“伯理玺天德”。“束修”即学费,“膏火”是给学生的津贴。这一条说,将请美国公使报告总统,说明中国每年选送三十名幼童到美国中学学习的原由;学费和学生津贴都由中国自备,待学生学业长进时,量才选拔到军事学院和海军学院。入大学的程序,按美国的规章办。
  上海设局经理挑选幼童派送出洋等事,拟派大小委员三员,由通商大臣劄饬在于上海宁波福建广东等处挑选聪慧幼童十三四岁至二十岁为止,曾经读中国书数年,其亲属情愿送往西国肄业者,即会同地方官取具亲属甘结,并开明年貌籍贯存案,携至上海公司考试,如姿性聪颖并稍通中国文理者,即在公司暂住,听候齐集出洋,否即撤退,以节糜费。
  “甘结”,是幼童亲属与官家“甘愿”签定的“具结”,即保证书。一些幼童亲属的“甘结”流传下来,让我们看见当年的生活习俗。
  选送幼童出洋每年以三十名为率,四年计一百二十名,驻洋肄业十五年后,每年回华三十名,由驻洋委员胪列个人所长,听候派用,分别奏赏顶带官阶差事。此系官生,不准在外洋入籍逗留,及私自先回,遽谋别业。
  这一条显示了对现行教育制度的突破——留美幼童在出国前朝廷就赐予“生员”(即俗称秀才)的名分,回国后还有可能“分别奏赏顶带官阶差事”。这就给了年轻人在科举之外的另一条升迁的道路。当然规定十分严格,一旦成为留学幼童,便将终生服务朝廷。
  以下各条,对幼童留美的具体事宜做了规定:
  赴洋幼童学习一年,如气性顽劣,或不服水土,将来难望成就,就应由驻洋委员随时撤回。赴洋学习幼童入学之初,读什么书,学什么专业,应由驻洋委员列册登注,每四个月检查一次,年终汇总报告。驻洋正副委员,每人每月薪水银四百五十两,翻译一人,每月薪水一百六十两。每年驻洋公费银共六百两。正副委员翻译教习来回路费,每人银七百五十两。幼童来回路费及衣物,每人银七百九十两。幼童驻洋学费津贴屋租衣服食用等项,每年计银四百两。每年驻洋委员将一年花费开单报告,“倘正款有余,仍涓滴归公”,如果费用不足,可报告要求补充。留美事务局每年的预算,为库平银六万两,以二十年计算,约需库平银一百二十万两。当时的币值,每四两银约合美金五元五角,所以驻洋委员的月薪等于六百十八美元,翻译的月薪二百二十美元;留学事务局每年预算为八万二千五百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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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容闳的梦(10)
  曾国藩和李鸿章决定,由翰林陈兰彬担任留学事务局正委员,容闳为副委员。
  在复议的过程中,根据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意见,李鸿章等人对章程做了新的补充,正式呈奏。
  日(农历八月初八),总理衙门奉旨:依议钦此。
&
  皇太后的批复只有这短短的四个字,但这四个字却字字千钧。前无古人的幼童留美计划,从容闳的梦想变成了激动人心的现实。
  9.泪水在母亲的眼中打转
  请倒退一个多世纪,设想一下清政府招收第一批官费留学生的情形吧。
  官方提供的条件十分优厚:赴美留学期限长达十五年,在此期间,政府负责衣食住行等全部开销,还有大学毕业后在美游学两年的花费。学成归国后听候总理衙门量才使用,这意味着学生不必担心日后的身份,他们先走西学之路,再回正规仕途。
  但是美国——那时中国人叫它“花旗国”——何许国也?那时的美国可不像今天,尽管很多人未曾亲临,但借助DVD,电视,书籍,电话,互联网,这个国度是如此巨细无遗地可见、可触、可感。
  “留美幼童”李恩富,1886年在美国出版了一本书《我在中国的童年故事》(When&I&Was&a&Boy&in&China)。他记述了当时人们对这次政府招生的真实反应:
  实际上,当时几乎没有哪家的父母愿意把自己的儿子送到一个远得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国家,而且时间是如此之长。更主要的是,那个国家据传说住的是一些尚未开化的野蛮人。
  招生的困难显而易见,最初几乎就没有人报名;然而清政府却没有降格以求。实际上,从在上海设立预备学校招生起,挑选的条件就极为严格:
  凡肄业学生必须身家清白品貌端正禀赋厚实资质明敏者方可入选。其身体孱弱及废疾者概不收录。
  凡挑选以年在十岁至二十岁为率,凡十二岁至十四岁者择其文理略通即可入选其十五岁至二十岁必须中国文理通顺及粗通洋文,略解翻译方可入选。
  对“社会关系”的严格审查,看来早已有之。孩子的家庭出身背景要好。当时清政府刚刚平定太平天国之乱,并打败北方的捻军,因此所选的幼童,家庭成员中决不可有曾经参加“祸乱”之人,以免留下隐患。
  本人的品行也很紧要。曾国藩、李鸿章等人规定,在预备学校的学生中,要将“最暴戾”、“最鄙小”、“最愚钝”的人“斥除”,以防有害群之马无事生非,或因根器太次不堪造就。
  出洋学生的年龄,开始定在十三四岁到二十岁,后来修改为十岁到十五岁之间。这主要是考虑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孩子出国十五年,回来已经三十五岁左右。当时的人寿命短,这时极易遭遇父母逝世,需要“丁忧”即守孝三年。这样,为国家效力的时间会大打折扣。
  此外,章程规定,孩子不仅要聪明,长相还要端正,因为代表大清国出洋,不可有碍观瞻。姓名粗鄙者,也要责令家长尽快更换,所以,浏览“留美幼童”的名单,仿佛人人出自诗书之家,名字——包括“名”和“字”,个个温文尔雅。
  在留学观念淡漠的19世纪70年代,在如此严格的条件之下,仍然有一百多个家庭的父母把儿子送上了赴美留学之路。这其中有五家人甚至送了兄弟两人前去留学。置之当日的环境,这一百多个“敢为天下先”的家庭真是非比寻常。
  看看这120名幼童的籍贯,可以发现十分明显的特征。120人中,来自广东一省的竟有84人,占了70%。此外是22名江苏籍孩子,占18%。其余的则零星地来自浙江(8人),安徽(3人),福建(2人),山东(1人)。
  广东籍的幼童中,来自香山县的有39名,在全部幼童中几乎每三人中就有一人是香山人。这不难解释——容闳是香山人,在招生困难的情况下,他很自然地把眼光投向了毗邻澳门、风气早开的故乡。
  而在香山县,最引人注目的是唐家镇。当年属香山县,今天属于珠海的唐家镇,当年先后送出了七位留美幼童,其中包括日后成为中华民国第一任总理的唐绍仪,清华大学第一任校长的唐国安。
  唐家的老者唐有淦先生,在接受采访时拿出一本书和一张图。书是怡和洋行百年纪念画册,图是一百多年前广东一带和世界关系的示意地图。在那张手绘的“地图”上,在广东沿海位置赫然标着“唐家”两字,唐有淦告诉我们,早年唐家远在檀香山和美国旧金山的人极多,因此“唐家”这地名如雷贯耳。据说远在异国的人给家里写信,信封上只须标明“中国&唐家”,便可寄达。唐家又是中国近代著名的“买办之乡”。当年著名的怡和洋行买办,后任上海轮船招商局总办的唐廷枢就是唐家人,他和容闳是香港马里逊学校的同学。这样的买办在唐家不乏其人。正是这样一些早年就开始和洋人打交道、并且发家致富的人士,成为乡亲效仿的榜样。
  沿海地区涉足“洋务”的人,他们能率先送孩子出洋,是“事出有因”的。全部幼童中,有31人父亲的职业和“洋务”有关。
  一大批讲粤语的孩子,构成“留美幼童”群体独特的风貌。这批孩子进入美国时填写的中文姓名音译,就像当年容闳的名字是“Yung&Wing”一样,都以广东话发音,例如“唐国安”写成“Tong&Kok&On”,“钟文耀”,写成“Chung&Mun&Yuw”,“梁如浩”写成“Liang&Yu&Ho”;这使后来不谙粤语的历史考证者,在美国的图书馆或档案馆面对中国“留美幼童”名单的时候,常如破译密码般煞费苦心。唐国安唐绍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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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容闳的梦(11)
  和“留美幼童”中广东人居多、商家子弟居多的情形正好相反,尽管清政府刻意要求选拔学生“不分满汉”,却不见一个八旗子弟报名。120人中也决无汉人高官的子弟。
  那个年代,出国,可不是什么挤破头的时髦事。当时所有留洋孩子的父母都要和政府“具甘结”,即签订一份合同——那几乎就是一份生死文书。当时的家长,仅仅朦胧看到孩子可能的前途,就义无返顾地把他们的一生交给了政府。“留美幼童”詹天佑的父亲詹兴洪照&&
章具结的全文是:
  具结人詹兴洪今与具结事,兹有子天佑情愿赴宪局带往花旗国肄业,学习机艺回来之日,听从中国派遣,不得在外国逗留生理,倘有疾病生死,各安天命,此结是实。
  童男,詹天佑,年十二岁,身中面圆白,徽州婺源县人氏。曾祖文贤,祖世鸾,父兴洪。
  同治年十一年三月十五日&詹兴洪亲笔画押
  “在和我的叔叔、婶婶、兄弟姐妹以及街坊邻里告别后,我用传统的方式向我母亲做最后的告别。”幼童李恩富在他的自传体回忆录《我在中国的童年故事》中描述了他离开家乡前往上海预备学校和家人告别的场面:“我没有拥抱她,也没有亲吻她。噢,这在中国传统礼仪中可不是体面的做法。我所做的就是向我们的母亲磕了四个头。她想装出很高兴的样子,但我能看见泪水在她眼睛中转。她只是给了我一些零花钱,嘱咐我做个好孩子,经常给家里写信……”
  正像李恩富在自传中所慨叹的——“母亲的爱,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最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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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Oh!新大陆(1)
  Do&you&remember&the&paths&where&we&met?
  Long,&long&ago,&long,&long&ago.
  Ah,&yes,&you&told&me&you'd&never&forget,
&
  Long,&long&ago,&long&ago.
  可记得我们相会的那条路,
  多年以前,多年以前。
  你告诉我你将永不忘怀,
  多年以前,多年前。
  ——美国民歌《Long&Long&Ago》(《多年以前》)
  010.惊涛三万二千里
  第一批“留美幼童”于日(农历七月初八)起程赴美。这一年,中国近、现代史上一份重要的报章——《申报》恰在上海创刊。8月5日(农历七月初二),是该报创刊后的第八十三号,这天报纸的第三版报道了“留美幼童”谒见美国驻沪领事的消息。报道说,八月三日早晨,学生们浩浩荡荡,乘坐四十多乘轿子,来到领事馆门前——
  ……诸学生下舆,随同护送官员刑部郎中陈君兰斌(应为彬——笔者注)等鱼贯而入。冠履庄严,跄跄济济,皆衣葛纱缺襟袍,腰系带钩,凉帽、尖靴、荷包、扇坠焕然全新,亦复斐然可喜,望而知为他时经纬之才也。既至署内,排立厅上,二人为一行,大有鹭序鹓班气象。美领事霁颜接见,温语慰劳,其大意若曰:尔诸生生长中国,远适外洋,以习西人之学,此固从来未有之创举,亦大清皇帝励精图治、迈绝千古之新政也。余观尔诸生,莫不颖悟英发,气宇轩昂,深愿而诸生莅止我邦之后,各殚竭智力,奋志读书,而于算术机器之学,亦宜究心参考,俾技精而艺熟,将来返至中土,上能仰副大皇帝孜孜求治之至意,下能供国中人之需焉。尔诸生此时皆年未弱冠,迨十五年后,正及壮年,古人所谓幼学壮行,尔诸生殆其有之,夫此事有益于国,有便于民也,固人人皆知矣。予又深望于尔诸生者,愿尔等之能扬其声名,显其父母,俾天下咸生羡慕,后世播为美谈也,尚勉旃哉。余日后返国时尚能与诸生相见,其各自爱,毋负所期可耳。诸生环坐供听,无不欣欣然有喜色也。殆闻扬名显亲之语,又莫不有扬眉吐气激昂青云之意也……
  前后四批,共一百二十名“留美幼童”,都是乘坐轮船,跨海三万二千里,横渡太平洋去美国的。当时的轮船被称作“明轮船”,因为船只前行,靠的是船舷两侧露出水面的一对巨大的驱动轮。中国词汇“轮船”二字,对于那样的船来说是再传神不过了。
  有一个叫祁兆熙的人,是奉命护送第三批“留美幼童”的小官,那批幼童中还包括他自己十二岁的儿子。精细的祁兆熙,留下了一部《游美洲日记》,成为记述幼童赴美行程的宝贵的第一手史料,它绘声绘色,把后人带回一个多世纪前的跨海旅途。
  在他的日记里,我们看到——
  在上海登船的头天晚上,天真的孩子们看到洋泾浜——那条河的位置,即今天上海的“延安路高架”一带的“自来火灯”(煤气灯)“簇簇匀排,荡漾波心”,快乐之极。启航的时候天蒙蒙亮,他们兴冲冲全部早起,观看轮船驶出吴淞口。
  午后的天气变坏了,“风雨交加,舱面不能行走,晕浪者呕吐大作,俱睡而不能起。”风浪一起,舱间便“多啼哭声,不得安睡”。
  次日早晨,广东籍居多的幼童们想饮茶,船上的雇工“应酬甚好”。但孩子们未喝几口茶,立刻呕吐,晕船又开始。这一整天“风雨连绵,晕浪者饮薄粥而已。晚十二点时,颠簸又甚,诸生多啼哭声,不得安睡”。
  启航十多天后,风浪更加凶猛。祁兆熙写道:
  ……水如黑水洋,该处海面最大,余唯笑看千万黑山飞过而已。夜,雨浪入舱。
  ……方与容阶(翻译)坐谈于卧房,浪砰然洞窗入,一吓而忘言。
  ……午后雨大风急,晕浪者七八人。……晚饭后,船极不稳,……有泼水进房舱者,移卧中舱。
  ……七点起,横风极大,如山巨浪,排闼飞来,声沸万鼎,奇观大观!唯卧房幽黑无睹,箱笼被浪颠掷,旋整旋翻。西人亦曰:此船二年以来,未逢此风浪。
  ……昏昏然,坐立不安,寝食不稳。在船行走,两脚如醉人,东摇西掷,身不由主。
  可是幼童的适应性也真强。经过十来天的航行,晕船者开始减少。每遇大风暴,祁兆熙等大人们还如醉汉,可孩子们却“嬉戏自得,毫无恐怖”。到了深夜,小家伙们还“在大菜间游行”,喧哗不已。他们甚至有些喜欢风浪,因为风高浪急的时候,祁兆熙就会免除他们每天的功课。
  祁兆熙是个十分尽职的官员,他发给幼童们《太上感应篇》、《三训合刊》,每天上午宣讲。晚上则让孩子们温习“西书”,他要求严格,有差误者,要挨打手板心。
  幼童们开始吃不惯船上的西餐,把祁兆熙治喉咙痛的咸西瓜皮抢吃精光。但是航程刚刚过半,多半幼童已经习惯了牛奶面包。早晨八点半,中午一点半,晚上六点半,当用餐小锣敲响,他们就会饶有兴致地坐到餐桌旁。“每人坐处大碟一,勺一,刀一,叉一;洋布手巾一方,束以白铜圈。”祁兆熙记述的食物有牛肉、羊肉、鱼、甜咸皆有的面饼,饮料有奶茶、冰水。“饮毕,进高脚瓷盆四,装水果二、干果二,每人随意食之。干果即胡桃、杏仁、葡萄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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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Oh!新大陆(2)
  聪明的幼童们,迅速学会了船上一些外国人的投掷沙包游戏:“在舱面上,以囊沙如枕七八,互相抛掷,作消闲舒筋骨”。
  在祁兆熙的日记中,还可见到他管束教育淘气幼童的记述。他曾“薄责”三名不守规矩的孩子,管教几个“寻口舌”斗嘴的人。一天,有几个幼童从甲板上捡回外国人遗弃的地图,他看到后严厉斥责,命送回原处。不仅如此,他还把幼童集合起来训话,告戒他们说:
&
  “用了船上的东西,一定要归还原处;精细的东西,千万不能损坏;只有这样,人家才说你聪明,不会讨厌你。你们给我记住!”
  三十天航行终于结束,预备在旧金山上岸之前,祁兆熙打开衣箱,让幼童换好上岸的服装,那是一套崭新的衣服:“蓝绉夹衫,酱色绉长褂,缎靴。”
  “为到金山上岸光辉。”——祁兆熙想到的是大清的形象。
  11.开足马力的年轻国家
  日,美国《纽约时报》报道:
  昨天到达的三十位中国学生都非常年轻。他们都是优秀的有才智的淑女和绅士,并且外表比从前到访美国的同胞更加整洁。三位满清官吏阶层的监护人和他们同行。中国政府拨出100万美元作为他们的教育经费。中国政府计划每年选派三十名学生前往这个国家。
  锦缎长袍,留着长辨的大清幼童,让新大陆的人们辨不清性别。百年前的旧金山突然来了这么一群着锦衣绣裳的少年,自然引得“从而观者如云”。
  而新大陆同样让幼童睁大了双眼。
  “旧金山对我们这些放飞的十几岁的男孩来说象个天堂。”第二批留美幼童李恩富,回忆他们初次踏上旧金山土地的感受,“我从没见过有那么高的摩天大楼”,“这里有煤气,有自来水,有电铃,还有一种‘升降梯’,所有这一切极大地满足了我们到一个新地方的好奇。”
  而最最让幼童感兴趣的莫过于“火车”。
  火车是那个时代最时髦的事物,这种新式的交通工具在一开始的时候几乎让这些男孩瞠目结舌,当得知那两条细细的铁轨就是一种被称作‘FIRE—CAR’‘火’‘车’的东西行走的道路时,“我实在不明白,什么样的车可以在那上面行走,而且据说是被‘火’推进着。”第一次见到火车,显然它不仅仅只满足了这些男孩好奇的目光,六年后,他们中的一名男孩进入了耶鲁的工程学院,三十二年后由他主持修建了闻名遐迩的京张铁路,詹天佑的名字在中国家喻户晓。
  如果要问幼童来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要问19世纪70年代的美国是什么样的?“火车时代”无疑是最好的概括。在第一批幼童抵达美国仅三年前,这个年轻的国家刚刚修筑完成了横跨大陆的火车干线。火车带来的是速度,是利润,是新奇事物蓬勃出现,是对传统作坊式的农业时代的挑战。十几年前还处在田园牧歌时代的土地,一夜之间从东到西冒起了滚滚浓烟。这个建国不足百年的国家轻装上阵,朝气蓬勃,一种称作“美国精神”的东西,吸引着来自全世界的新移民在一块尚未开垦的土地上去实现各自的淘金梦想。
  经过四十天航行,中国“留美幼童”从太平洋西岸世界上一个古老的帝国,来到了太平洋东岸年轻的共和国——美国。
  从旧金山出发,他们开始了了横跨美洲大陆的火车旅行!
  就在几天前,幼童们还在为这种被称作“FIRE—CAR”(火车)的新鲜东西称奇,现在,他们就要亲身体验坐火车长途旅行的滋味了。
  祁兆熙记述:
  车轮一发,山川,田地,树木,恍如电光过目。忽进山洞,比夜更黑,不见天日。晚六点钟,忽见积雪。过淘金山,佳哉山色……
  忽然,这位带队官员想到什么,“急令诸生,勿探头出,恐有撞击。”因为他曾听人说,万一跌下火车,“血不出而气已绝,吁!险极。”
  火车上面安置的一切,也吸引着他们的目光。祁兆熙在日记中对当时火车的设置做了详细的描述:火车的头尾各有两个火炉,各有两个水盆,有厕所两个。两侧是座位,上侧还有可放倒的卧铺位,之外也有卧铺舱位,每舱四人,每人每宿要三到四元。车上用的灯是洋蜡烛。还有可撑起也可放下的小桌供人们吃饭使用。
  那时的火车没有餐车,所有乘客的吃饭问题,都要在停车期间到站台解决。每次停车的时候,就有黑人雇工报本站停几个“米粒”。“米粒”是祁兆熙对英语“minute”(分钟)的音译。那些站台的食铺,卖的大都为牛肉、羊肉和馒头,每人每次花费一元,食物既糟价格又贵。短暂的停车时间,是旅客疯狂就餐的时间。作为幼童的带队,既要“保护诸生下车,点诸生上车,又要保护公司银箱”,所以每到吃饭的时候,祁兆熙只能留在车厢看护行李,“饥不得食,渴不得饮”,始终是吃着幼童带回的面包,就着冷水解渴。幼童有这样一位恪守职责的领队护送赴美,何其幸哉。
  七天的火车旅行颇不宁静。在19世纪70年代,美国西部尚为一片未开垦的土地,幼童目睹沿途赤背红发的印第安人,在宽广的高原上,弯弓盘马射杀美洲野牛的惊险场面。火车随时可能被成群结队受惊的野牛野马所冲撞,但最惊险的则是路遇火车劫匪。在今天,美国人家喻户晓的火车劫匪杰西·詹姆斯(Jessy&James)兄弟就是那个时代的“英雄”。可能是太臭名昭著,他们俩被广泛地搬上美国的影视文学作品,成为美国历史上的传奇人物。不想,当第二批幼童行进在横跨美洲火车上时,和这群匪徒相遇了。
& 回复于: 12:57:08
第二章:Oh!新大陆(3)
  “火车的引擎被砸坏,司机被谋杀!”幼童李恩富在回忆录中详细描述了他们遭遇匪徒的经过。
  我们正在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窗外无尽的大草原,突然,火车剧烈地向后踉跄地滑了一段,又猛烈地向前冲了几英尺,然后遇到阻碍,又向后退。车厢里一片混乱与恐慌,在旅客惊恐的哭喊声中传出了枪声。我们被眼前的一切吓得毛骨耸然,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匪徒,在只&&
有四十英尺以外的地方举枪向我们瞄准。老师喝令我们赶紧蜷缩起来,我们惊慌地从命,缩在椅子下面浑身颤抖。在这个时候大家肯定都在祈祷神的保佑,老师大概从来没有这般虔诚地祷告,有人还听到一位老师祈求中国所有的菩萨的来显灵救他。
  半个小时之后,这恐怖的局面结束了。一位车道工拿着油灯跑了过来。他向大家报告了险情经过。有五名匪徒劫持了火车,其中有三个家伙穿得像印地安人,他们抢走了车上的一些金条,杀死了机车司机,毁掉了火车的引擎。铁路人员正派人到附近的电报房去,通过一种叫“电报”的东西请求派另一位火车司机来。
  许多年后,有几十位“留美幼童”投身中国新兴的电报业,若干人当了各省电报局长。他们不会忘记,他们竟然是在那样一个惊险的时刻第一次认识“电报”这东西的。
  12.温暖的康涅狄格河谷
  “留美幼童”乘火车到达的终点站,是康涅狄格河畔的SPRINGFIELD(当时中国人给了这座城市一个清新的名字“春田”)。新英格兰地区这条著名的康涅狄格河,从麻省流向康州,流入大西洋。我们曾在它的入海口,登上专供旅游的老式蒸汽火车,溯流而上,寻觅散落在河谷地区的一个个美丽的小“Town”(镇)。中国“留美幼童”曾居住在沿康涅狄格河谷的数十个小镇,感受过这里的暖意。
  日,美国驻华公使镂斐迪(F.F.&Low)写信给美国政府,提到他在天津会见李鸿章的一次谈话。“此次会谈中我得知,派遣一批幼童前往美国接受教育的计划正在考虑之中,数月后此计划将会最终决定,并会将细节详细地通知我。总督说,如果我对此项计划评价好并感兴趣,在适当的时候把此事禀报给我的政府,他将感激不尽。同时,如果我能在权利范围内对学生们给予安全、关心和照顾,促使他们进入合适的学校,学院和大学,他将非常高兴。”
  这位外交官在信中积极评价了清政府的这一举动,他说,让中国的孩子在国外接受教育,这一概念和付诸实施的行为在我看来是进步的最有希望的征兆之一。它证明了两点:首先,抛弃了那种驱逐外国人而一心建立自己专有帝国地位的思想。第二,高层官员认识到了如果要与基督教国家竞争的话,在发展自己国家财富的同时外国知识是不可缺少的。此外,他提到,李鸿章和他说起,美国在教授应用知识方面比欧洲学校更具有优势,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挑选美国作为学生留学国家的原因。
  很快,李鸿章得到了美国国务卿的积极响应:
  “毫无疑问,我国政府将会尽一切努力来促成你所期待的此项计划的开展。我非常认同阁下这项运动的发起。我相信它会给你的国家和人民带来巨大的利益并,进一步增进已经存在美国和皇家帝国之间的友谊。”
  幼童赴美和容闳密切相关。这个日后倾其全部精力在留学事务局上的耶鲁毕业生,在此之前,已经为这项计划的实施游走了17年的时间了。现在他被清政府任命为幼童赴美留学肄业局的副委员,开始着手负责所有幼童赴美后的具体事宜。日后,120名幼童全部分散在美国东部新英格兰地区,中国留学事务局大楼在康州首府哈特福得落成,20多名幼童进入耶鲁大学学习,所有这一切都和容闳的努力不无关系。
  日,距幼童上路还有半年,容闳给耶鲁校长波特(PORTER)先生写信,告之这一让他无比兴奋的计划得以实施的消息,并就日后学生赴美的具体计划向这位师长请教。
  让我愉快地告诉你,去年的10月1日,在没有任何力量胁迫的情况下,我的政府已经最终做出决定选派一批孩子去美国接受完全的教育,日后回到中国为政府的各个部门服务。
  政府最希望他们在美国学习的领域包括军事、航海、医学、法律和建筑工程。在科学方面,他们应该掌握化学、自然哲学、地质学、天文学。
  他们不许加入美国国籍,不许在美国永久居留,也不许中途因为追求个人利益而中断学业。他们得到政府的全额资助,他们应该对我们的政府负有责任,如同美国西点军校、安那波利斯军校的预备军官对政府承担的义务一样。
  在给波特校长的信中,容闳同时对幼童的住宿细节问题和具体教育方式向他请教。
  我不得不考虑这些幼童在美国的住宿问题。城市的花费现在非常的高,或许我们可以考虑让他们居住在乡下。那里不像城市那样热闹,而朴素的风土民情,可能更有助于让孩子们养成用功的学习习惯。另外,是否应该考虑将这些孩子分开居住,让他们进入不同的学校,这样对提高他们的英语学习更有益处?是让他们进入寄宿学校还是把他们分散在不同的美国人的家庭中?是让他们先集中在一起住六个月,还是立刻就他们分散开来?这些我认为都是非常重要的问题,我把他们陈述给您以便得到您的意见。”
& 回复于: 13:00:51
第二章:Oh!新大陆(4)
 收到容闳的信之后,波特校长立刻把这一留学计划告诉当时的康州教育局局长诺索布(NORTHROP)&先生。为了让这批年纪尚小的中国幼童能够尽快学习语言,并能得到家庭的关怀,他们最终决定,将幼童三五一组,分散到沿着康涅狄格河谷的美国人家中。
  消息传出,愿意接受中国幼童的美国家庭踊跃报名。当第一批幼童到达时,已有122个家庭表达了意愿。这些美国人多数是教师、医师和律师,康州教育局统计,他们有能力接受2&&
24名中国幼童,而这批中国幼童的人数是30人。
  对幸运地获得批准的“Hostfamily”(负责接待的家庭),诺索布专门写了一封信。他要求家庭教师们掌握孩子们的作息时间,孩子们还很幼小,在慈爱的同时也要严格要求,注意道德培养,注意中文的温习。他还特别提到了幼童的健康:
  “要让中国学生知道卫生之道,要让他们经常洗澡。遇到天气有变,必须躲避风寒,尤其在出汗后要特别谨慎,以免发生意外!”
  13.“孩子们,睡觉的时间到了!”
  “留美幼童”李恩富得到了平生第一个“Kiss”——一个美国母亲的吻。
  “我运气真好,被分配到了春田一位和蔼可亲的女主人家中。”他在自传里写道:“当我被指派给她时,她把我一下拉进怀里并吻我。这一举动惹得其它男孩哈哈大笑,弄得我面红耳赤,因为那是我自出生以来得到的第一个吻……”
  护送幼童的官员祁兆熙,在日记中也记述了“外国先生接踵到寓,来接诸生”的情景。那是一个星期天,早餐后,接待幼童的美国家庭的主人——有男有女——纷纷前来,容闳和他们逐个见面交谈,拜托一切,然后,让两人一组的孩子谒见他们的家庭教师,随即,孩子和他们的美国“家长”乘上马车。祁兆熙“奔走其间”,对幼童一一训勉,不觉黯然神伤;一些孩子在告别这位官员时也落下了眼泪。毕竟,三万二千里“同舟共济”的印象太深刻了。祁兆熙感到宽慰的是,美国人都那样喜欢中国的孩子。他看到两位女主人,脸上浮现着“亲爱之情”。
  李恩富回忆:“我们初次在美国主人家中露面的情景,一定让他们觉得非常有趣滑稽,因为我们全部中式打扮,拖着小辫子,穿着缎面的鞋子,戴着小缎帽,丝制长袍,外套白色亚麻褂子。”
  在麻省西部山区的李镇(LEE),教堂助祭海德(Alexander&Hyde)家来了两位中国幼童。当他们身穿锦缎长袍出现时,全镇为之轰动。这两个幼童对村子里的牲畜和家禽格外有兴趣,一个酷爱养鸡,一个喜欢和邻居的小猪逗乐。这个头戴瓜皮帽、脚蹬厚底布靴的小家伙,有一天追逐着一头小猪奔跑不息,镇上的人们则像观剧似的大笑不已。
  在康州哈特福德,巴特拉(David&Brtlett)的家庭住过多名幼童,包括后来做了清政府外务大臣的梁敦彦、天津北洋大学的校长蔡绍基和开平矿务局副局长的吴仰曾。对中国幼童来说,巴特拉家庭的几位女儿都像是可亲的姐姐(她们中有两位在1911年应梁敦彦之邀曾到中国访问了一年)。吴仰曾回忆,她们中的玛丽(Mary&Bartlett)是一位纪律非常严格的人。当幼童们进餐时刀叉拿得不对,她会立即纠正。晚上九、十点钟,幼童们仍然在阁楼上说笑时,她会在下面学着大人的腔调喊道:“孩子们,睡觉的时间到了,不许再说话!”
  第三批幼童的带队官员祁兆熙带去了自己的儿子祁祖彝。在完成任务准备回国前,祁兆熙乘火车到South&Hadley&Falls小城看望住在Moore家的祖彝和另一名幼童朱宝奎。祁兆熙写到,老师家种有许多苹果树,他们每天在那里“畅吃苹果。”老师家住在山上,有八、九间房屋。家中有四人,女老师姊妹两人,有一年近六十的母亲。四周没有邻居,屋后就是果园,“依山傍水,大有秀气。”祖彝告诉父亲,“自到馆,目见不满二十人。”父亲说,读书就要到这样清净的地方。孩子们到达的那天,女老师为他们整理衣箱,分书桌,桌子有很大的抽屉。两人同睡一个很大的床,床上被子枕头齐备。晚上等他们睡下之后,女老师给他们关灯,还给他们的洋布手巾缝边。
  祁兆熙发现,儿子到美国人的家里才短短几天,和主人用英文交谈已很熟练。
  说到学习英文的方法,幼童李恩福回忆,刚开始的时候,主人要求他们通过实物的方法学习英文。比如在饭桌上,让他们学习各种食物的名字,如果记不住某道菜的名字,就不能吃那道菜,用这种办法学习,英文进步速度实在惊人。
  以幼小的年龄出现在新英格兰的土地,幼童们像一块块被扔进水中的海绵,吸吮着身边的一切。同样,这些来自东方的孩子出现在康涅狄格河谷,同样给美国人带去了有异国情调的新鲜神秘的空气。
  哈特福德城的卡普隆(Capron)小姐和中国幼童年龄相仿,她的家和中国教育使团在同一条街上。中国教育使团的专员陈兰彬搬进了家隔壁南面的那套住宅。全部随从有两名老师,厨师,洗衣工,男仆,裁缝和秘书,也曾有幼童住在那里,两家仅隔着一道栅栏。
  卡普隆小姐回忆:
  我们总是冒冒失失地坐在圆形的木栅栏上,玩着最喜欢的游戏——教一位中国洗衣工英语单词,他将洗衣盆从地下室搬到了草地上。尽管我们的距离伸手就能够得着,但我们还是大声喊着每一个单词,感觉这样可以更好的让他记住。他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并跟随我们重复着每一个单词,当他发不准“R”这个字母的时候,我们一边笑一边又大声叫了起来。吴仰曾梁敦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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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Oh!新大陆(5)
  卡普隆记得,她的新邻居总是穿着一丝不苟的丝制中国长袍,而她和她的邻居孩子们如果想要找一些什么让他们开心的事情,首选就是去按响中国邻居的门铃,而他们总是被很有礼貌地引进房子。这所房子尽管外观建筑和大小和她家的一模一样,但里面的陈设却大相径庭。没有椅子,墙上挂着巨大的挂毯、版画和其它一些工艺品。在起居室的东北角摆放着孔夫子的像和一个神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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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住的地方,对于一个美国孩子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在前门台阶尽头是门厅的壁橱。在我们家,这里是用来挂衣帽的,但中国人家里这个地方却装满了盒子,盒子里面是干果和糖果。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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