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疟疾还上战场的革命将军从战场归来

15:52:43作者:戴复东文章来源:发布者:阅读次数:
&&& 最敬爱的父亲&&抗日民族英雄、革命烈士戴安澜将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出师缅甸、援助同盟国英军,取得&浴血东瓜守,驱倭棠吉归&的光辉战绩。后因整个战役失败,他奉命率部队返国途中要通过二河三路的五道封锁线,由于受到日寇的全力围堵,在强越最后一道封锁线细摩公路时,父亲正在第一线指挥。在日寇众多机枪的扫射下,胸肺中弹,在缅北密林中的日寇、野兽、毒虫、雨水的侵袭下,又缺医无药、无食物、无电讯,八天以后,日下午5时40分,在缅甸北部茅邦村,永远地瞌上了他那生龙活虎的眼睛,离开了这个喧嚣动荡、色彩斑烂的大千世界,到现在已经有65个年头了。他的一生是壮烈辉煌的一生,是气壮山河的一生。他离开我们的时候,正是风华正茂的38岁。那时我也正好14岁多一点,在初中一年级下学期读书。兄弟姐妹四人中我是老大,与父亲接触的时间多一些。但由于他是军人,保卫国家和训练部队是他身系的重任,加以长年与日寇作艰苦的斗争,因此和家人离多聚少。而今我已是年近八十的耄耋老人,时间的波涛奔腾向前,很多东西都随着它漂流而去,逐渐淡漠乃至于忘却,但我对先父的怀念和追思却不曾有稍许的减弱,一些琐碎小事至今仍历历在目。
&&& 最早的记忆是在河南信阳,当时他是北伐军中的一名军官,参加了北伐战争。我留下的印象是,他是一个很健壮的人,每天在吃完午饭后别人睡午觉的时间里,他很认真而且态度很和蔼地带我到河边去游泳。那时我只有四五岁,他让我先站在浅浅的河边,脚下是水流缓慢的沙子河底,他告诉我两手撑在沙子上,脸朝前,把身子漂起来,昂着头,张开嘴,让河水流进嘴里又吐出来,可别喝水和吞脏东西,就这样半浮着。当我接触到水后就有一种很愉快的感觉。隔一会感觉得有点累,就腿往前一伸,站在水里休息一会儿,又两手放到水里身体漂起来,这样反反复复好多遍,比较吃力了,就上岸,坐在草地上看父亲游泳。他游了一会儿,也就上岸,带我回家。这时他没有要求我学会游泳,我也不敢脱手游泳,这一活动的印象太深刻了,至今仍记忆犹新。当我还在儿提时,父亲就已经对我在锻炼身体方面进行了培养与教育。后来部队到了开封,妈妈带着我跟着父亲一起,我读幼稚园,母亲由于出身于贫农家庭,自小没有机会学文化,对外声称未婚,进一个小学去读书。这样,我每天放学回来,看不见妈妈,就大哭大闹,要勤务兵带我去找她,起初他们还哄骗我,最后他们拗我不过,就抱着我走到离家不远的一个庙宇式样的建筑中去。我在已经褪了色的红漆老式花棂格门缝中,看见亲爱的妈妈穿着一件蓝布旗袍,坐在最后一排位子上听课。当时我心情之愉快就无法形容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了门,大声喊着&妈!&她出乎意料之外,立即涨红了脸,急忙转过身来,我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她把我抱起来急急忙忙地走回家中。当时她很不高兴,回家打了我。父亲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沉默了好一阵,一面安慰妈妈,一面无声地摸摸我的头。这样,妈妈就失去了继续学习以提高文化水平的机会。每念及此,我都感到非常痛心,觉得对不起我亲爱的妈妈。
&&& 1933年,父亲任二十五师一四五团团长,他参加了古北口的长城抗日之战,作战英勇,光荣负伤,获得了五等云麾勋章。后来他带领部队驻守北平北苑。他有一柄系着红丝线穗子的宝剑,看上去特神气。他平时住在部队,周六晚上才回到家里,随身携带的宝剑就挂在爸妈房间的门旁,很有气派。星期天一清早他就起来在院子里舞剑,很是威风。星期天他回部队时又将宝剑随身带去。每次当我进入双亲的房间时,我就会跑近,带着一种敬羡的心情细细地观赏,并忍不住要多看它几眼,有时真想把宝剑抽出来挥舞一番。但因为我太小,宝剑很大,又挂得太高,我够不着,只能朝它看看,总想有一天把握着这柄寒光四射的剑去神气地舞来舞去。在北平时,我们家先住在一个很狭小的四合院中,我们住在朝南的三间,院子里有几株夹竹桃树。东面厢房住了一对年轻夫妇,男的是画家,好像叫王文仲。一天,夫妇打架,女的用一把刀把男的头砍了,男的头上包了白绷带,还老是笑。后来我们就搬到一幢大门从西北面廊道进来的老宅子里,在最后一进的三开间和西面仅有的两间偏厢房小间,其中一间是厨房,另一间是带炕的所谓下人房,紧贴着下人房南端是一个公用蹲坑厕所。房子坐北朝南,前面是一个方形院子,院子东面是别人家房子的高山墙。院子南面是人家的三开间住房。我们住的主房中间开间是堂屋&&客厅,爸爸妈妈的卧室在东厢,我在西厢。我的堂叔戴子庄,我叫他庄叔&&我父亲很喜爱的族弟,我们家庭中的一个大知识分子&&那时在北京上中学,住校,每周末爸爸叫他来家中与他交谈,晚上睡在我房间的一张行军床上。后来,我在北平北池子小学读二年级时,对画画有很大兴趣,喜欢照年画或画册上的图形画一些由线条构成的图画,图画簿作业的成绩还算好,每次作业拿回来我心中也很开心。父亲看见了称赞我,鼓励我,并说有空要带我出去画画。一个星期天,爸爸妈妈带我到中山公园去玩,我感到非常快乐,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又唱又跳。玩了一会,爸爸把我们带到荷花池旁,在茶座的桌子边坐下,泡了三杯茶,清风阵阵吹拂,送来了荷花的淡淡幽香,看着亭亭如盖的绿色荷叶和丰满圆润、粉妆玉琢的浅红荷花,不觉令人心醉。正在我怡然自得的时候,父亲向母亲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接着,母亲把手提包打开,从里面拿了一小盒水彩画颜料、一支水彩画笔和一小本图画纸。父亲笑着指指这些画图用具对我说:&这些东西是送给你的!&看着标着马头图案的&马利牌&水彩画颜料,我心情很激动,怀着感激之情,我涨红了小脸看着爸爸妈妈。接下去爸爸对我说:&今天,你就在这里用这些颜料、笔和纸,画一张荷花好吗?&这一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只会照画来画画,不知道如何照着实物对象来画画。我低下了头,偷偷地抬起眼睛看看爸爸妈妈慈祥、微笑和充满期望的神情,不敢讲话。最后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我依然没有画出画来。妈妈征得爸爸的同意,从茶桌上把水彩画的颜料、笔和纸又收进了手提包中。爸爸站起来,一只手摸摸我的头,再挽着我的手,我们三个人默默无言地走出了中山公园。有一个星期天上午,爸爸妈妈带我和一些朋友到太庙去看展览会。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人山人海,室内室外都摆了摊子.介绍展品,我们看见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东张西望,有些目不暇接。一会儿,我发觉爸爸妈妈和他的朋友们都不在我身边了,刹时间心情非常紧张,也非常着急。但我没有恐慌,我在前面较近的地方看见了一位穿黑色警服的警察,连忙跑到他面前仰头跟他说:&叔叔,我跟爸爸妈妈一起来的,现在看不到他们了,你帮我找找他们好吗?&他低头看了看说:&你别动,就站在我旁边,跟我一起,会儿他们可能来找你的。&我就听了他的话站在他旁边,一面眼光向四周看去寻找爸爸妈妈,一面又紧紧地看着警察,生怕看丢了他。不久,爸爸妈妈急急忙忙从不远的地方看到了我,走到我面前,他们高兴地拉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向警察道了谢就赶忙继续参观了。这次他们很高兴,对我说:&懂得问警察又站在他的旁边,安心地等待而不哭不闹,是一个好孩子!&我心里非常开心。
&& 日,抗日战争爆发后,父亲在河北进行抗日战斗,妈妈和我就从南京搬到安徽无为老家。日寇占领南京后,我们就乘小轮船从无为到了武汉,后来不久就到了长沙。在长沙时,家住在小吴门外一幢单层独院、黑瓦黑墙的三开间住宅中,小宅的东侧是一片竹林。父亲在武汉保卫战的九江阻击战中痛击九江进犯之敌,使敌人损失惨重,补充兵员达九次之多,获记大功一次。父亲曾回家度过几天的时间,那几天里父亲的不少朋友来拜访他。当时是热天,朋友来了,他们喜欢在竹林里,坐在靠椅上喝茶,凉风习习,感到很舒服。他们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双眉紧锁,时而畅怀大笑。我这个小学四年级上学期的学生不太听得懂他们的谈话,但只有一句却是我能听懂并牢牢记住的,那就是身材魁梧、精神抖擞的父亲斩钉截铁地说:&抗战一定会胜利,一定会把日本鬼子打出去!&他右手紧握着拳头,双目炯炯发光。
&&& 很快的,父亲又要回前线去了,就在这时,日本鬼子的飞机来了,地方发出了空袭警报。我们一家就躲到一个小树林中去。当时敌机在我们家的上空盘旋了一阵,不久就走了,警报也解除了,我们回到家,但被告知不要靠近房子,因为敌机丢了一个炸弹在房前小院中,可是没有爆炸。当时真是令人吃惊,炸弹被立即拿走了,这引起全家和周围邻居的议论:&这肯定是汉奸给敌机发送的情报。&有的人甚至说看见敌机来时,有个不认识的人在房子周围转,肯定是汉奸。父亲刚回长沙没几天就出现这样巧合的怪事,我们亲身感受到了汉奸的可恶,他们是民族的败类,也是我们的敌人,因此对他们深恶痛绝。
&&& 1938年,父亲因台儿庄的战功荣获华胄荣誉勋章,同时升任八十九师副师长兼三十一集团军教育长,那时父亲因任教育长的关系,驻扎在湘西的辰溪一带,妈妈带我和妹妹也跟父亲住在一起。记得有一天,父亲带我和几位军官到集团军:总司令汤恩伯的司令部去,到了汤的办公室坐了下来,汤还未到,于是他们几个人聊起来,说今天还有田汉、欧阳予倩等人要来,晚上还要演京剧《梁红玉》。自**战争开始后,不少文化人的名字经常出现在报纸上和社会上人们的交谈中,而田汉、欧阳予倩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我虽然只有小学四年级,但对他们已很敬仰了。再能看到京剧《梁红玉》(南宋时抗金名将韩世忠的夫人,擂鼓破金兵,非常有名),心中非常高兴。后来,汤恩伯来了以后,带我父亲等人到会议室去开会。吃饭时,汤恩伯叫父亲带我和他一桌,田汉、欧阳予倩还有其他文艺界的人也在一起,我很激动。饭后看京剧,好像是欧阳予倩主演的《梁红玉》。特别是梁红玉擂鼓破金兵的终场戏,爸爸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人显得很有劲,拼命地鼓掌。
&&& 没几天,由于对湘西的气候与自然环境不适应,我生病了。时而发高烧,时而清醒,发高烧时好像腾云驾雾,不能自控,醒了之后浑身大汗,衣服湿透。妈妈一直就守护在我身边,也疲倦不堪。我经常是不想吃东西,后来,妈妈无奈,就用鲜嫩的小白菜煮汤给我喝,我觉得这个汤很清新,很爽口,以后我就一直喜欢喝小白菜汤。虽然这样,我的病始终不好,我记得大人们说我得的是&瘴气&。如何治呢?据说很难治。我不知道瘴气是什么?后来有人告诉我,在郊外看远山,有时只看得见山上部,下部被云雾遮掩,那个云雾就是瘴气。有好几次我已完全不省人事,一年多以后我才知道,在我病危的时候,爸爸、妈妈向天祷告,企求南岳大帝保佑我平安健康,甚至愿意用他们的生命来换取我的平安。亲爱的爸爸妈妈啊!你们的不孝儿子怎样才能报答你们的恩情呢?&&
&&& 后来,没有多久,由于父亲的部队要调动,我们不能再跟他住在一起,于是就到广西柳州沙塘镇,我们的远房曾叔祖父戴端甫老先生(是父亲去广州参加国民革命军进入黄埔军校的引荐人)的家里。我称呼他老太爹爹,他的儿子比我小一岁,他叫戴日乾,我喊他三爹爹,和我生活、学习、玩耍在一起,我很尊重他们。在那里,一位医生给我诊断,我得的是疟疾。当时最好的药剂是&扑疟母星&针剂,但价钱较贵,妈妈只好狠下心,给我打了三针,这样病就全好了。在柳州我进了沙塘小学。读了一个学期,寒假时父亲担任了第200师的师长。我们家又从柳州搬到广西全州(又名全县)。当我们坐火车到达全州车站后,父亲用汽车来接我们。汽车开到第200师司令部门口,我和篱妹、靖弟立刻开车门,兴冲冲地又蹦又跳地往里面跑。突然,&立正&、&敬礼&的命令声把我们惊呆了,我们停了下来,师司令部门口的卫兵在向我们敬礼,我不敢动,又不知所措。这时父亲把母亲搀下车子,立刻走到大门口亲切地向卫兵班长说:&以后我的家属、我的孩子们到师部来,你们不要立正敬礼。&接下来父亲对卫兵排的排长、班长和他的战士们说:&今后对我的孩子,你们不要称他们&少爷&、&小姐&,喊他们的名字就可以了,他们叫覆东、藩篱、靖东,记住了吧!&&是!&得到的是响亮的回答。而从此以后,我们兄弟姐妹在他们之中受到的是真正的热情相待,他们对我们没有戒心,我们对他们没有轻视,我们之间有的是平等和友谊。
&&& 全州是一个很小的县城,房子比较难找,我们初到时住在一座三层楼普通民房中的二楼和一楼,一楼的一大问是会客室和爸爸的工作室,二楼有一间是爸爸妈妈的卧室,有一问是我和妹妹的卧室。此外楼下侧屋还有两小间,一间是保姆带着靖东住的,一间由一位跟随父亲多年、年岁很大、帮忙家中做杂事的退伍老兵居住。当时我还没能进小学读书,父亲给我请了一位有文化的军人教我小学五年级下学期的课程,这样父亲就让我和他一起住到小破庙改成的司令部去,在办公室后面的小间中,每星期只有星期六的晚上才回家一次。在他办公处卧室的硬板床旁边给我加了一张硬板床,两张床都各只有一床灰棉军毯垫被,上铺一个白被单,再盖一个灰棉军毯。我就睡在那里。白天老师还没来时,我有时就坐在他身后的木椅子上,翻他书架上的书看。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日寇暴行实录》这本书,里面全是日本帝国主义者杀戮我国同胞、毁坏我城市乡村的照片,看了令人发指。特别是一张照片,是一个身体健壮的中国农民男子,被白布蒙住眼睛,跪在地上,后面是一个站立的日本士兵双手举起了战刀,准备向中国农民的头上砍去,令人非常气愤。翻完了他书架上的书,我有时就看其他我愿看又看得懂的书。在父亲玻璃台板底下压着他亲笔手书的&为政不在多言,要能幼有所教,壮有所归,老有所养&和&人我之际要看得平,平则不忮;功名之际要看得淡,淡则不求;生死之际要看得破,破则不惧。人能不忮不求不惧,则无往而非乐境而生气盎然矣!&的座右铭,一直深深地刻印在我的脑海中。
&&& 我每晚都要做家庭作业。这时,室内点了一盏菜油灯,有两根点火的灯芯,父亲一根,我一根。他也在灯下看书、做数学题、学习理化、读英语。到九点钟吹熄灯号后,我就先睡了。经常我睡了一觉醒来,父亲桌上的灯光还在亮着,他仍旧聚精会神地在做功课。在我好梦正酣的时候,我常常被他喊醒,这时菜油灯又亮了,父亲已经起床。我赶快穿好他给我准备的一套小灰军装,打了小绑腿,跟着父亲走出他的司令部。这时天还没有亮,街上两边破房子的门窗都紧闭着。一名卫士在前,我在第二,父亲在第三,一名卫士在最后面,走到荒郊野外的小路和田埂上,除了轻轻的脚步声外,只听到我自己的喘息声。一段时间后,我们走到一个基层部队所在的小村子,父亲就叫大家停下来,在村边部队驻地站着,等待起床号吹响,然后父亲带着我们走进连长或排长住的房子,看他们是否起床了。一次,当父亲走到一个连长的房间时,那位连长还在床上高卧未起,父亲立刻走到他的床前大声地责问他:&为什么吹了起床号还不起来?&那位连长吓得一骨碌翻身下床应酬立正说:&是!是!&父亲又大声地跟他说:&快穿衣服!上操去!&还有几次,我看见父亲用手指拉住排长的耳朵把梦中的他们摇醒起床,他们不知是谁,还想发威,但一看是师长来了,便立刻起床跑到操场。当士兵们上操时,父亲就走到他们中间去,纠正他们在操练中不正确的动作,有时操练场上还发出阵阵的笑声。有时我就站在操练场边观看操练,有时在小河边、草坡上、小树丛中玩耍,一直到最后操练结束。操练结束,父亲都要和连、排长们谈一会儿话,或是和战士们谈话,然后又带着我们走上回去的路。一路上谁也不说话,我清楚地看得出来,父亲在不断地想事情。回到司令部后,才刷牙洗脸吃早饭。早饭是司令部的人和文工团的人一起吃,以稀饭为主,加水煮黄豆和胡萝卜,我和他们一样。像这样的生活,我过了近半年。直到杜聿明将军和夫人曹秀清女士办起了第五军军人子弟小学校,我进六年级读书时为止。
&&& 第二00师有个文工团,演出的剧目很多。最使我感兴趣的是唱歌和活报剧,其中《放下你的鞭子》是演得最好的。文艺演出活动都在晚上举行,在部队开营火晚会,大家围了一个大圆圈,中间燃起熊熊的篝火,各种演出开始后,大家跟着演员的演唱节目拍着手掌。我坐在父亲的身边,每次演《放下你的鞭子》这出戏,最后在场外的一名演员冲上去抓住装扮成老人演员的手,大声喝道:&放下你的鞭子!&这时,父亲的眼中都闪动着异样的神情。然后演员唱《义勇军进行曲》、《满江红》、《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松花江上》,父亲和大家一齐唱着:&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梁&&&我感到大家都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父亲都激动得红光满面。演出结束后,我这颗小小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静。
&&& 除此而外,第五军的中高级军官们有时也举行一些联欢活动。很多人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分成很多桌,吃点瓜子、花生、糖果,喝茶。我和藩篱妹、靖东弟有时也去凑热闹,吃点东西。有一次,大家鼓掌叫靖东弟表演,他不肯,但爸爸鼓励了他,他勇敢地站在桌上,唱了一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当时他还是一个幼童,大家拼命鼓掌,爸爸一面鼓掌,一面非常开心地大笑。
&&& 在我读小学六年级时,父亲参加了一次激烈的战斗&&广西昆仑关大战。一天上课时,有一位军官来找我,说妈妈叫我回去,有急事。我立刻收拾好书包跟军官回家。到了家中,看见妈妈神情沮丧不安,告诉我父亲在战斗中受了伤,现正在柳州,她要带我去看爸爸。为了进一步了解父亲的伤情,妈妈带我来到第五军司令部的无线电台,和柳州受伤的父亲联系。在电台的扩音器中,我听到了父亲的说话声,他说伤势不重,叫我们放心。但是,我看见妈妈用手绢擦眼泪。妈妈带着我、藩篱妹、靖东弟坐第五军专派来的汽车疾驰两天多到达了柳州,那时已经是下午了。
&&& 父亲住在徐庭瑶将军家中。徐将军也是安徽无为人,和曾叔祖父戴端甫老先生是保定军官学校同期同学,他对我父亲很器重。为了治疗的方便,徐将军把楼下会客厅让出来给父亲,放了一张大床,父亲光着脊背,脸朝下躺着,背上的伤口上盖了一块大纱布。一进到房间,妈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但她没哭出声来。我敬重地看着爸爸,他向我们点点头,要我们坐下来。一位参谋告诉我们,攻打收复昆仑关的战斗进行得很激烈,我方的炮火把敌人的阵地破坏得很严重。敌人也回击我们,日军的炮弹在父亲附近落下,一个弹片刺入他的左背部,弹片进入后没有深入下去而横向转了一个弯,所以没伤着肺,更没有刺人心脏,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医生为了取出弹片,在父亲背上开一个约10多厘米的刀口,人是吃了苦。这次大战中,我方的炮弹却击毙了日本的一个旅团长。对于这次父亲负伤,我感到很自豪,一直用敬佩的眼光看着他。在谈话中,穿着白大褂的两位医生到爸爸床边,给他换药。爸爸点了点头。他们把镊子消了毒,把纱布揭开,很大一个伤口,他们一面用药棉擦伤口,一面把钳子伸到伤口里,镊出了很长的一段黄药水纱布,再用药水棉花在伤口内上下左右地清洗,然后再换了一块清洁的黄药水纱布塞到伤口中去,再用白棉纱布盖住伤口。我看得心都揪起来了,爸爸用手紧紧握住床边。换好药后,别人都走了,我坐在爸爸头部对面,问他:&爸爸,你痛不痛?&他看了看旁边没人,就笑着对我说:&傻孩子,哪有不痛的道理?&我说:&你为什么不叫呢?&他说:&你看过《三国演义》吗?&我点点头。&关羽刮骨疗毒还下棋,我要学习他的勇敢。&听了这句话,使我心中对他充满了敬佩之情。
&&& 由于祖父在农村闲时帮戏班子打下手,所以父亲对京剧也有一种特殊的爱好。到全州后,有一天下午父亲带着我从野外操演场地回来,刚到司令部,有一位军官告诉他找到了一个戏班子,现在在司令部门外,问肯不肯见见他们。父亲问这是个什么戏班子,这位军官说是&厉家班&。父亲听了很高兴,告诉我说,厉家班很有名,都是年轻孩子,于是他连司令部也没进,直接到了司令部对面断垣残壁围住的一个空场上。只见一位老人,带着几个男女青年和几位中年人,场地上放着几个放置戏装的箱子。卫士们拿来几张椅子,父亲坐下来,请老人也坐下,询问了他们的情况,我都听不懂。后来父亲要听听他们的演唱,点了一段《武家坡》,是一位男青年扮演薛平贵,一位女青年扮的王宝钏,随便把戏装一着,不化妆,锣鼓家什一敲打,胡琴一拉,就唱了起来。两个人都唱得很不错,于是一出戏还没有唱完,父亲就叫他们休息,鼓励了他们几句,批给老人一些钱,就把他们收下了。以后这个班子就在全州找了一个稍大的场子进行演出,我也就有了更多的机会看京剧。后来,父亲高兴了也去客串了几次。他喜欢的戏是《打严嵩》,他饰御史邹应龙,借着痛打明朝奸臣严嵩以抒发自己忠贞为国之志。几次演出,我都去看了。
&&& 父亲负伤痊愈后,我们家就搬到一个叫蒋家果园的地方,但是我们是住在园子的一个三开间的平房,西面加上几间附属小间。因为戴端甫老太爹爹也和我们住到一起来了,这个平房前是一个紫藤花架,长得枝繁叶茂。爸爸妈妈的卧室是东面的一间,在爸爸房间的办公桌玻璃板下,压了一张当时在第五军中苏联顾问送他的穿便衣的小照片。三开间的中间一间是客堂间,西面一间是老太爹爹的卧室。好几个星期天,爸爸回家后,吃完晚饭都到老太爹爹的房间去看望他老人家,并且谈论到**战争胜利后家乡要搞好水利建设,避免发大水淹没农田、村庄,以保障乡民的安全。他们谈得很热烈,非常开心,那时我还小,只能懂得大概的意思。昆仑关大捷后,父亲也拿了一些战利品在师部办公室:一把日本军刀;一面写着&武运长久&的日本太阳旗;一片&千人缝&(一片白布,上面整齐排列了用红线绣的线头,是日本妇女送给丈夫的吉祥礼品);还有一本一个日军军官的家庭照相簿,里面有很多家庭生活照片。到他那里我都要把这些东西拿来看看。
&&& 有一个星期六的晚上,第五军的苏军顾问团请第五军的师级以上干部饮宴,爸爸带着妈妈和我三个人去了,宴会在一个庙的大殿里举行。晚上用的是电灯(我已经很久没看见电灯了),苏联顾问说的俄文,我当然是完全不懂,翻译的话我也不太清楚,都是政治军事用语,宴会的形式是长条桌,我坐在妈妈旁边,妈妈靠着爸爸坐。我的对面是一位留着大胡子的军官。吃的东西也很简单,但我最感兴趣的是油炸花生。那位军官看我用筷子一颗一颗地吃得太慢,便用手抓了一大把给我。我大吃一惊,因为出席宴会之前关照过要注意饮食礼貌,用手抓不是不礼貌吗?我看了看爸爸,他对那位军官说了声&谢谢!&同时对我点头笑笑,叫我也拿手捏着吃,我这才放下心来。后来他们敬酒,我不敢喝,只好把杯子举举。宴会进行得很晚,结束时我已困得不行了,爸爸妈妈和其他中国军人与家属就在庙内的好几个小房间住下,给了我一个小房间,第二天一早才回去继续上课。
&&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观察以后,全州蒋家果园的主人认为我爸爸不是一般gmd的军阀官僚作风的人,而是有知识、讲道理的常人,他们便把果园内的主屋租给了我们。我每天上学就是从果园大门出入,父亲在汽车旁的照片就是这时在大门旁所摄。在这里,星期六晚上父亲在房前乘凉,叫我坐在他旁边,跟我讲他入黄埔军校的一些事情。
&&& 父亲教导和启示我应当向他学习,和他一样,使我受到深刻的教育。在室外微弱灯光的掩映下,我注视着父亲刚毅的面庞,和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对他怀着深深的敬意。一个晴朗的星期天,一大早照相馆来了一个人,带着大相机和机架,京剧厉家班来了两个人,带了戏剧的服装、帽子、靴子。到家后他们和父亲交谈了一会,就给父亲脸上化妆。父亲的面孔被化装成老生的样子,最后,他被打扮成了京剧《打严嵩》中的忠臣邹应龙,穿戴上了官帽、蓝色罩袍、黑色髯口,在房前小斜坡上的树丛中拍了一张大照片。拍完这张照片以后,他脱去了这套戏服,又换上了京剧《珠廉寨》中的王者李克用的王者帽子、服装和白胡子,在树丛中又拍了一张大照片。我知道他是喜欢唱京剧的,拍完照片后,他卸完了妆,我就问他:&爸爸,你为什么今天要拍穿戏装的照片呢?&他微笑地说:&你的爷爷和奶奶(祖父和祖母)自从抗战以后一直待在安徽省无为县的老家,他们一定会想念我,而我也很想念他们,所以我就拍照片给他们。可是家乡现在在敌占区,寄戏装的照片,可以迷惑敌人,对两位老人比较安全些。&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感到父亲的一片爱心和苦心是多么了不起。
&&& 后来,好几个星期六的晚上,天气很热,爸爸和我就坐在房前开敞的平地上,和妈妈一起享受清凉舒适的生活。又一天傍晚,坐在月光下,爸爸从房间里拿出一把手提小钢锯来给我,告诉我,房子四周的一些灌木长得乱蓬蓬的,他给我这把锯子有两个用处:一个是用这把锯子把房子周围的乱灌木自己清理一下,锯掉不要的,保留好的;另一个是他参加篝火晚会时,看见有一位演员曾用钢锯进行音乐演奏,演员用双膝夹住钢锯手柄,一手握住钢锯尽端,把钢锯弯成不同的弯曲度,用提琴弓在锯边上拉动曲调,又用小锤子锤打,二者发出了不同乐感的声音,曲调优美,所以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他让我也试试,目的是既可以进行整理环境的劳动,又可以学会演奏音乐。拿到这把小钢锯,我非常开心,当时也仿效演员的方法,用筷子敲钢锯,居然也形成了曲调。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就拿着这把钢锯,对房子周围乱糟糟的灌木进行了锯割整理,虽然做得还不够好,但我很高兴自己能动手做事了。
&&& 父亲除了每天早晨到基层部队去察看军事训练之外,提高下级军官的军事技术也是一项重要的活动。他对那些要由少尉升迁中尉的年轻军官进行了一项考核。我好几次看见他对那些军官的考核,就是用黑布蒙住双眼,在半个小时内,把一挺轻机枪的零件拆卸下来后,再全部无误地组装起来。我在课外时间看过三位年轻少尉卸、装轻机枪的考核,有两位获得成功。有一次,一位年轻军官把机枪拆卸下来,时间到了,却无法正确地装好,只好取下了黑遮眼布,感到极度懊恼,很不好意思。父亲关心地对他说:&不要紧,继续努力,下次再来!&
&&& 1940年春天的一个星期天,爸爸妈妈带着我、妹妹藩篱、大弟靖东(那时小弟澄东还没有出世),还带了一位叫郭志友的山东籍卫士,由司机李培青驾了小车,到湖南衡山市的南岳衡山上的南岳寺去游览。到了衡山脚下,问了山下管理部门,知道有汽车道可以直到山上的南岳寺。汽车就绕着山路往上走,越往上视野越开阔,我和弟妹们也越开心。最后汽车开到了南岳寺,当时作为一个孩子,第一次进大庙宇,感到这个建筑太大太高了,当中供奉的是谁我已记不得了,爸爸妈妈带着我们站在供奉的像前立正,默默敬礼。我看到两侧的深色雕像是十八罗汉,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不一样,有的横眉怒目、怪吓人的。在大殿内慢慢地转了一圈之后,我们就出来了。走出大殿之后,我们就乘车下山。后来我才知道,在湘西辰溪我生病时期,爸爸妈妈为我向南岳大帝许过愿,这次是来还愿的。那天下午天气很好,阳光明朗,在回全州的公路上,满山遍野地开着杜鹃花,一片辉煌。到了一处路边山花最茂盛的地方,我们这些孩子们希望车子停下,去采摘杜鹃花。车停下后,我和藩篱妹、靖东弟立刻跑下车去,郭志友也下了车,他摘了好些花插在头上帽子的反边上,又插了几朵花在妹妹短短的头发上,他们两人都高兴地叫了起来,爸爸、妈妈坐在车里也非常开心地笑着,过了好一会儿,我们又上了车子开心地往全州回返。
&&& 1940年夏天,我小学毕业。这时父亲的部队驻防贵州省的安顺县。暑假里,妈妈带我和弟弟、妹妹到了安顺。对于我的读书问题,父亲很重视,也很费了一些心思。他叫妈妈带着我们住在贵阳,在东门找到个房子住下来。贵阳有两个中学很好:一个是在贵阳市内的国立十四中,另一个是离贵阳18公里远的花溪镇上的私立清华中学。父亲要我考清华中学,结果考取了。这以后,我离开了家,搬到学校去住读。清华中学位于花溪镇,在大将山和猴子坡两座山峰之间的下面,最下面沿花溪河是一条简便公路。当时在学校住宿要过有纪律的生活,床铺要像军队那样清洁整齐,被子叠得有棱有角。有一个星期天,父亲、母亲到学校来看我。由于是星期天,没人查宿舍,因此我的床整理得不好。我说:&今天是星期天,不查宿舍。&父亲沉默了一下,稍带严肃的表情跟我说:&不管查不查宿舍,你自己的床都要整理好,这也是看一个人,在人前人后是不是一样!&这句话给我很大震动,我惭愧得无地自容。父亲、母亲都笑眯眯地说:&今天你自己洗衣服,还是不错的!&这样我也高兴地笑了。接下来,因为父亲要驻防到云南保山,靠近缅甸的边境,所以今天临行前来看看我。我依依不舍地跟着他们走到汽车旁。父亲长时间地用力和我握手,希望我用功读书,习惯过集体生活,不断进步。
&&& 1941年底,放寒假前,母亲带着妹妹藩篱和弟弟靖东、澄东到昆明去了。父亲写信给我,叫我一放假就跟第五军的便车到昆明去,然后从昆明到保山他的驻地去。这一天,我到保山。父亲因为下部队去了,要他的副官孔德宏叔叔来接我。在司令部他的办公室楼上,有一个朝北的房间摆着两张床,一张就是为我准备的。父亲回来看见我非常高兴,问长问短,对我的学习非常关心,并夸我长高、长结实了。我告诉他:清华中学除了功课很认真外,体育活动也很好,每天早晨起来要长跑,每天下午四时以后学生不许留在教室里,全要上操场活动或到河里游泳,晚上九时半睡觉,所以我比过去身体好多了。他听了频频点头,要我继续努力锻炼身体。他告诉我,云南和缅甸是诸葛亮七擒孟获的地方,现在还有孔明的点将台以及其他一些古迹,他要别人带我去看看。在保山的两天,我的生活仍像在全州跟着他的时候一样,早晨天不亮就起床下基层,检查部队的操演,白天有人陪我四处看看保山的城市和名胜。
&&& 在保山待了两天,父亲处理完了部队的军务后,就带着我乘坐小汽车从保山出发到昆明去,和妈妈、藩篱妹、靖东弟、澄东弟全家团聚了。在当时小汽车要走两天,在路途上,父亲很关心我的学习,问我外语的学习情况,问我在学校的生活,我都一一地向他介绍,告诉他清华中学是清华大学的毕业生为了对抗日战争出力而举办的一所中学,校风好,德智体教育全面,受军事训练,学生自己管理,他听了很高兴,鼓励我要努力全面地学习。由于路途很长,他不时冥思,不时双眉紧锁,偶尔也闭目养神一下。我则疲倦了就在车上打一下瞌睡;睡醒了,精神好了,我就轻轻地唱歌,唱抗战歌曲,唱学校里新学的英文儿歌,唱京戏,唱花脸戏《御果园》、《探阴山》&&唱老生戏《让徐州》、《珠藤寨》&&有时候偷偷看看父亲的反应,他对我这些表现用微笑对待,我很开心。
&&& 两天后,我们到了昆明,全家又团聚了。那时我们住在他的朋友宪兵十三团团长龙涤波叔叔的家中,有很多客人来拜访父亲。在我的印象中,喧哗、笑语、便饭、喝酒&&交织成一种欢乐的气氛和环境。在这里,父亲又特地带着靖东看了病;澄东那时还不到一岁,但父亲也争取时间多抱抱他&&多么愉快的几天过去了。父亲将要回到保山驻地,我的寒假也即将期满,我们又要分别了。早饭后,在龙叔叔的门口,我们送父亲上车,他亲了亲澄东,和我、藩篱、靖东握了握手,微笑着举手和大家打招呼,轻轻地弯下腰,他的宽阔背影消失在汽车里。车子徐徐开动,父亲离开了我们。从此,他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 然而,他的微笑、他的背影、他的一切却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每当我在繁杂的工作中回忆过去的桩桩往事时,先父的面容,严肃、微笑、关怀、爱护、教诲便浮现在眼前,股股暖流立即涌上心头。我最亲爱和敬爱的父亲啊!我只能在心里默祷、疾呼:&欲报之德,吴天罔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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