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阿德莱德：打造自然、生态的儿童游戏场
2022年12月04日
09:39:05
来源: 上海托幼
作者: 倪海燕
单位: 南京师范大学相城实验幼儿园
阿德莱德位于澳大利亚南方，是南澳大利亚州的首府，也是世界上最宜居的城市之一。那里有着独特的自然资源——狭长的海岸线、美丽的山丘、丰富的地下矿藏、多种野生动物以及国家级的公园和地方保护区，绿地覆盖率高30%。随着经济、科技的快速发展，儿童的活动电子化、室内化的趋势日益明显，阿德莱德逐渐出现以下问题：一是随着阿德莱德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儿童原有的户外活动空间缩小，进而减少与大自然接触的机会；二是“城市化”导致人口激增，原有由塑料和金属打造的游乐场所，已无法满足广大市民，尤其是儿童开展适宜的、开放性自然游戏或活动的需求。2019年7月，南澳大利亚州政府成立了“绿色阿德莱德”（Green Adelaide）委员会，提出要“创造一个更凉爽、更环保、有野趣且具有气候适应能力的阿德莱德”的愿景。[1]该委员共设定了7个具体目标，其中一项便是对阿德莱德部分自然区域环境进行重新规划，让阿德莱德95%的居民只需要走大约400米就能到达一个开放的自然区域。紧接着，阿德莱德市政府联合南澳大利亚自然游戏协会（Nature Play SA）和“绿色阿德莱德”委员会组建了儿童友好型城市建设团队（以下简称“城市建设团队”），他们以“每个孩子都在公园（Every Kid in a Park）”为目标，充分发挥阿德莱德当地的公园、自然保护区、海滩和国家公园等资源，打造自然、生态的游戏场，让每一个儿童都能享有在自然中充分、自由游戏的机会，促进儿童身心和谐发展，并养成热爱自然、爱护自然的良好习惯。一、儿童友好型城市建设的经验（一）明确“儿童游戏场”的自然性和生态性据澳大利亚卫生部门的一项调查显示，澳大利亚5～17岁的儿童中只有19%能够完成国家规定的“每天一小时的体育活动”、29%能遵从“每天面对屏幕时间不超过两小时”的建议，大多数儿童普遍缺乏体育锻炼，养成了“久坐不动”的习惯。[2]儿童正在失去认识自然、了解自然和亲近自然的机会和能力，长此以往，儿童甚至会形成这样的观念——自然只存在于自己家的后院和社区中。事实上，自然是开放、多样且与儿童有意义学习相互联系的，它为儿童提供各种学习的机会，包括植物、树木、园林中有沙、石、泥、水等元素以及广袤的自然空间，这些都会促使儿童产生自发性、冒险性、探索性的行为。儿童长期接触自然，不仅有助于身心健康，还能增强认知功能和自我控制能力、归属感和想象力，以及增进与其他物种和自然世界的关系。[3]这也成为阿德莱德打造自然、生态的儿童游戏场的重要依据。城市建设团队依据《澳大利亚游戏场所设施、设备要求》和《南澳户外学习环境标准》，通过实地考察、文献学习等方式制定了《儿童户外活动环境建议》。该文件强调学校和家庭需要为儿童到户外自然学习的机会，同时户外环境的打造需要结合本土资源，为儿童营造生态化的活动环境，而打造自然游戏场旨在充分挖掘自然的教育价值，促进儿童身心和谐发展。他们认为，户外游戏场的设计需要逐步培养儿童的好奇心，激发儿童的想象力；户外游戏场应增进儿童与自然的联系，并让儿童在与自然的互动中体验自然的美好，认识人类活动与自然的关系，激发尊重自然的情感；户外游戏场应为儿童提供整合性的课程，包括科学、数学、地理等教育内容，让儿童在自然游戏中学习与成长。生态、自然的游戏场所的打造既反映了澳大利亚的教育理念，也成为阿德莱德建设儿童友好型城市的基石。生态、自然的户外游戏场不仅吸引儿童走进户外、积极参与自然探索活动，还帮助他们在与自然互动的过程中对周围自然环境产生兴趣、获得各种能力的发展，逐渐成为热爱自然、关爱自然的城市公民。（二）具有代表性的“儿童游戏场”项目城市建设团队充分开发与调整本土资源，充分发挥阿德莱德当地的自然资源优势，为儿童打造自然、生态的游戏场，以改善儿童与自然的关系。1.阿德莱德自然游乐园：体验生物的多样性阿德莱德自然游乐园（Adelaide Nature Park）始建于1883年，是澳大利亚历史最悠久的动物园之一。该园的办园初衷是为了保护野生动物，并帮助人类与自然建立有机的联系。2019年，在南澳大利亚自然游戏协会和绿色阿德莱德委员会的共同帮助下，阿德莱德自然游乐园保留了部分原有建筑和动物园的游玩功能，然后打造“森林”“河畔”“沙漠”等景观环境，通过自然、野趣的设计吸引儿童领略自然的魅力，让儿童得以近距离接触和观察自然界的动植物，体验生物的多样性和自然生态系统的功能性，并激发儿童热爱动植物、保护动植物的意识与情感。其中，森林区域保留了原有动物园的地形和植被（图1），加以丰富的森林植物物种，进一步增强环境的自然性和生态性。同时，把森林区域内枯萎的树木做成木桩，利用爬网、支架等材料组合设计，创设成可供攀爬、钻爬的游戏区（图2）。另外，游戏场地的地面上铺有碎木屑或泥土，以便儿童安全地奔跑。河畔区域的设计模仿了阿德莱德当地溪流等自然景观和水循环系统，河流内和岸边投放了不同形状的鹅卵石和岩石，河流沿岸种植热带地区特有的植物——棕榈、椰子树等。在河畔区域，儿童可以和小伙伴自由地嬉水，感受水和自然环境之间的关系，探索水循环的秘密，也可以和家人一起赤脚走在溪水边，获得丰富的感官体验（图3～4）。沙漠区域紧邻着河畔区，里面种植各种沙漠地区特有的植物，地面上铺着安全、洁净的细沙，沙地上错落摆放着各种岩石、木桩等低结构材料，可供儿童自由玩沙（图5），也可以从河畔区获取水源，进行沙水游戏。沙漠区域的上方搭建大型天桥（图6）、管状螺旋滑梯等，这些既是有趣的游戏设施，也是便捷的“交通方式”，儿童可以通过它们到达“沙漠”的各个地方。经过改造，阿德莱德自然游乐园变成了一个大型的综合儿童游乐场，儿童在此既可以看到不同的动物，又可以见识不同气候、地域的景观，还可以自由地奔跑、钻爬、嬉水，充分体验自然的丰富与精彩。2.福里斯特森林公园：探索森林的野趣福里斯特森林公园（Forest Forest Park）位于阿德莱德市中心以东，这里较好地保留了很多原生态的自然景观，如瀑布、森林、灌木丛、泥土路。公园尚未开发前，经常有野生动物出没，因此只有少数喜爱冒险的成人会来此探险。2020年，为了满足周边儿童开展家庭式户外活动的需要，以及帮助儿童认识周围环境、学习户外生存的技能，城市建设团队开始对福里斯特森林公园进行全面改造，增加了很多适宜儿童活动的区域。城市建设团队对福里斯特森林公园进行设计时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其原有的地形、地貌，只是在实地考察后对环境的布置进行适当的调整，打造了徒步区、岩石区等游戏区域。徒步区主要规划了三种类型的路线，一是在较为松软的路面上放置一些长短不一的木棍、木桩、木制的敞开式帐篷等（图7），供儿童进行攀爬、跨越、露营等游戏活动；二是在植被较为丰富的森林区域开辟不同走向、难度的路线，在路旁设置带有便于儿童识别的提示信息的路标（图8），儿童可以在家长的看护下在此开展冒险和自然探索等活动，以锻炼坚毅的品质和勇敢的个性；三是在较为广阔的区域开辟较为宽阔的道路，路面上铺着防滑的碎石子、设置安全防护栏，儿童和家长可以在此开展徒步、骑行等活动（图9～10）。此外，城市建设团队还邀请森林生态专家定期开展森林探秘活动，为儿童介绍有关森林的科学知识、森林的独特资源等，丰富儿童对于自然环境的认识，提高儿童的自然观察能力和其他领域能力的发展。岩石区主要供儿童进行攀岩、徒步和冒险的游戏。城市建设团队在对岩石区进行改造时遵循了岩石的原有形态，只是对过于尖锐的岩石进行打磨，并在岩石区表面投放了一些附着力较大的石块，以增强安全性（图11）。同时，将溪流引入岩石区，提高活动区域的丰富性和冒险性（图12），潜移默化地引导儿童形成安全意识和自我保护的能力。3.曼迪社区公园：开发泥土的游戏价值曼迪社区公园（Mundy Community Park）位于阿德莱德市的西部边缘。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曼迪社区进入“居家”状态（只能在社区内活动）。为了满足儿童居家时户外活动的需求，缓解与纾解儿童居家期间产生了不良情绪，城市建设团队从当地农场运来泥土，并对泥土进行安全处理，将其铺在社区公园内较为宽阔、草被比较茂盛的区域，开辟了“玩泥沙”主题游戏区。之所以在曼迪社区公园打造“玩泥沙”主题游戏区，主要是基于以下三点考量：其一，曼迪社区公园具有丰富的土地资源，但周边缺少供儿童玩泥沙的公共场地。其二，玩泥沙能带给儿童诸多的益处，尤其是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在社区内玩泥沙既弥补了儿童无法外出参加自然活动的缺憾，又能促进儿童手臂大肌肉和精细动作的发展，让儿童情绪放松或稳定，走近真实又充满体验性的自然景观。同时，适当接触泥土等自然元素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儿童出现过敏和自身免疫问题的风险[4]。其三，玩泥沙既方便经济，又充满无限乐趣。在“玩泥沙”主题游戏区周围还配备了可供儿童游戏的其他区域，如支持儿童进行钻爬、跳跃等活动木制的小桥，兼具跨跳游戏和休憩功能的表面光滑的大岩石、用于角色扮演游戏的木制的圆桌和凳子等。城市建设团队还在“玩泥沙”主题游戏区增设了淋浴设施，以便于儿童在结束泥潭里打滚、跳泥潭等游戏（图13）时冲洗身上的泥土（14），促进自我服务能力的发展。玩泥沙的价值、玩泥沙的方法、玩泥沙与教育活动的整合等进行深入的研究，并形成了曼迪社区独特的教育课程，该课程不仅面向儿童，还包含学校和社区教育工作者、儿童家长。其中，面向学校和社区教育工作者开发的《泥沙的魔力》《神奇的泥沙》等系列教育课程，以课程活动的方式向他们介绍玩泥沙对儿童发展的益处、国际泥沙节的背景与意义以及如何利用泥沙引导儿童学习（如泥沙游戏如何与儿童各个领域的发展相结合，包括泥沙游戏与视觉艺术相结合、泥沙游戏与数学活动想结合、泥沙游戏与人类社会科学相结合）等。面向儿童家长的课程主要通过借助线上资源开发相应的户外游戏软件，不仅帮助家长了解和掌握周边的游戏区域的情况，还给他们提供开展泥沙游戏的建议和步骤、家庭泥沙游戏任务单以及适合不同年龄段儿童的泥沙游戏资源等。经过对城市自然资源的开发、改建和重建，阿德莱德儿童友好型城市的建设取得了显著的成效。2021年国际国家公园城市基金会（The international National Park City Foundation）授予阿德莱德“国家公园城市”的称号，使其成为澳大利亚首个获得该荣誉的城市。[5]二、启示在我国推进城市化的过程中，城市儿童与自然接触的机会也在日益减少，阿德莱德聚焦打造自然、生态的儿童游戏场建设儿童友好型城市的经验带给我们一些思考与启发。（一）充分挖掘自然资源本身的教育价值为了让儿童在游戏的同时充分与真实大自然接触，阿德莱德的城市建设团队从自然生态的视角出发，尽量避免场地建设中介入过多的人工痕迹，以凸显儿童游戏场的自然美和野趣。因此，不管是将动物园改造成游乐园，还是对原生态森林的开发，阿德莱德儿童友好型城市建设项目中使用的材料大多来自自然，如岩石、原木、沙水等，甚至把农场废弃的泥土充分利用起来用于打造泥土区，让儿童尽情游戏，最大限度地保证了游戏场地的自然性。虽然这些儿童游戏场内没有人为加工的色彩来刺激儿童的眼球，却从景观性和挑战性的角度带给儿童丰富的感官刺激和探索体验，让他们在游戏中潜移默化地接受自然所赋予的体能锻炼、自我保护意识、情绪调节等教育。在我国，儿童游戏场所有很多人工的痕迹，如塑胶跑道、塑料滑梯等，较少从自然生态的视角来考量游戏场所和儿童发展之间的关系。我们可以借鉴阿德莱德的儿童友好型城市建设的经验，在今后打造游戏场所时尽量多的利用自然材料，不仅利于节约成本，同时也可从自然环境中唤醒儿童热爱自然、关爱自然以及愿意与自然发生联系的本能。（二）关注自然生态环境的有机融合阿德莱德的儿童友好型城市建设团队通过把生物因素、自然因素和游乐因素有机的结合起来，打造能促进儿童多种感官发展的游戏场所，如在改建阿德莱德自然游乐园时，他们充分将原有动物园的地形特点和周边自然环境有机整合，既保留了原来让儿童观察动物、游览动物园来亲近自然的时机，也通过重新打造不同景观的游戏场所，带给儿童沉浸式的自然体验，帮助儿童获得对自然生态环境的相关经验和热爱自然的积极情感。目前国内动物园的游乐场所大部分都是以游乐为主，并且游乐场所的空间功能较为单一，区域功能缺乏与自然相结合的材料和场地。我们既可以借鉴阿德莱德自然游乐园的改建经验，将原有的动物园、儿童公园等儿童游乐场所与自身或周边的自然资源进行整合设计，以增强场所的自然性和生态性；也可以参考福里斯特森林公园的建设经验，对城市周边的自然场地进行安全性和游戏性的改造，使其成为儿童与自然互动的良好场所，让儿童获得更多走进自然的机会。（三）体现儿童自然课程的系统性阿德莱德城市建设团队在打造自然生态的游戏场所的同时，也在积极尝试建设一些与之相匹配的儿童自然课程，以更好地发挥大自然的教育价值。比如，定期邀请森林生态专家在福里斯特森林公园开展儿童森林探秘活动，在真实的森林场景中帮助儿童掌握丰富的自然知识，增进对自然的理解，并萌发生态环保的意识。又如，针对曼迪社区公园“玩泥沙”主题游戏区聚焦玩泥沙的价值、玩泥沙的方法、玩泥沙与教育活动等开发了面向儿童、学校和社区教育工作者、儿童家长的独特课程，让儿童的自然活动变得更加科学有效。这些做法不仅能增强儿童与自然的联系，还积极利用自然资源进行丰富多彩的教育活动，为儿童各种能力的发展提供了有益的支持。目前我国的学校和社区也在尝试为儿童创设相应的自然环境，但在具体使用过程中，大多是让儿童自由游戏，缺少专家资源和学校系统课程的支持，没有充分利用和发挥自然资源的教育价值。我国在建设儿童友好型城市的过程中，可以把打造儿童自然游戏场所和开发自然课程相结合，充分发挥儿童教育专家和教育机构的资源，从儿童的身心发展的需求出发，将自然教育理念、方法和策略与自然环境相结合，开展丰富多彩的自然活动，帮助儿童更好地从自然中汲取成长的力量。参考文献：[1]GreenAdelaide.https://www.greenadelaide.sa.gov.au/about-us[EB/OL].September 30，2019.[2]Childrens nut phys-survey.https://www.health.gov.au/internet/main/publishing.nsf/Content/8F4516D5FAC0700ACA257BF0001E0109/$File/childrens-nut-phys-survey.pdf[EB/OL].September 11，2017.[3][4]Abbott-Chapman J. Time out in‘Green Retreats’ and Adolescent Wellbeing. Youth Studies Australia,2006(4):9–16.[5]GreenAdelaide.https://www.greenadelaide.sa.gov.au/about-us[EB/OL].September 30，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