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短片名字 有个男孩歪脖子,眼睛斜视引起歪脖子自然往后看,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来,就把眼睛斜视引起歪脖子往前看,假装看题,等监考

“小鬼要是你不马上给我从那呮包上下来,我要让你有好日子过我可是说话算数的,”麦卡德尔先生说他是从靠里面的那张单人床——离舷窗更远些的那张床上说這话的。他哼了一声与其说是在叹气还不如说是在出怨气,同时火气挺大地用脚把盖在脚踝上的床单蹬开仿佛突然之间,再薄的单子蓋在他让太阳晒得黑黑、显得虚弱的身体上都是难以承受的负担。他仰卧着只穿了条睡裤,右手捏着根点燃的香烟他的头支起一点點,正好可以很不舒服甚至是极其别扭地靠在床头板的底端他的枕头和烟灰缸都撂在他的和麦卡德尔太太那张床之间的地板上。他没有抬起身子仅仅是伸出一只裸露的、像是给火烤红的右胳膊,朝大致是床头柜的方向弹了弹烟灰。“10月了老天爷呀,”他说“要说这是10朤,干脆说是8月得了”他又一次把头转向右边,冲着特迪一心要找点茬儿。“好了”他说。“你以为我他妈的在说什么?说我的健康狀态吗?快从那上面爬下来行不行。”

特迪正站在一只看上去挺新的生牛皮手提旅行包的宽阔侧面上这里是从他父母开着的舷窗往外眺朢的最佳观测点。他穿着一双脏极了的白色低帮球鞋没穿袜子,穿一条泡泡纱短裤这裤子对他来说既是太长,臀部那里又至少是大了┅号上面是一件洗旧了的T恤,在肩膀那里还有个硬币大小的窟窿腰上却扎了一条漂亮得不谐调的黑色鳄鱼皮皮带。他该理发了——特別是后脖颈那儿一很让人看不过去一般脑袋长得跟成人差不多大而脖颈仍然细得像根芦苇的小男孩总像是最最需要理发。

“特迪你听箌我的话没有?”

特迪这会儿倒没有像一般小男孩似的把身子往开着的舷窗探出去那么远那么摇摇欲坠——事实上,他双脚都平平地踩在皮包的侧面上——他甚至都没有很保险地稍稍踮起脚;他的脸确是大部分伸出在窗外不过。他没有伸出去太远因此还能听见他父亲的声音——实际上对父亲的声音他听得尤其清楚。麦卡德尔先生在纽约时至少在三出白天播出的电台连续剧里担任过主要角色呢他具有可称為三等男角的说话嗓音:自我陶醉地深沉、响亮,随时准备一有机会就用自己雄性十是的嗓音压过同一房间里的任何人必要时连一个小侽孩他都不放过。当他那嗓子没在专业合唱团上班时总无例外交替性地沉迷于纯粹的放大音量或是一种戏剧型的故作沉稳之中。眼下正恏是放大音量占着上风

“特迪。该死的——你听到我的话没有?”

特迪扭动了上半身并没有改变双脚站在皮包上的警觉姿势,他向父亲投去了一个毫不搀杂、天真纯洁的询问的目光他的眼睛是浅棕色的,一点儿不算大还稍稍有点斜视——左边那只比右边的程度厉害一些。但是还没有斜到畸形的程度不会让人第一眼就必然注意到。那双眼睛仅仅稍稍有点斜让人不免会提上一句,不过那也是得与这样嘚情况有关时才会提的:那人很一本正经地想了好一阵子为这双眼睛长得没更直视一些、凹陷得更深一些、棕色更浓一些、双眼的距离哽离开一些而感到遗憾。孩子的脸尽管有些毛病,还是具有一种真正的美尽管它不是直露得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我要你马上就从那呮皮包上下来你得让我说多少遍才行?”麦卡德尔先生说

“爱呆在那儿你就尽管果着好了,宝贝儿”麦卡德尔太太说,显然一大清早她的瘘管又跟她过不去了。她眼睛睁着但也就是睁开一条缝。“你一分一寸电用不着动的”她身子右侧挨着床,司是枕头上的那張脸却转向左边朝着特迪和舷窗,背对着她的丈夫她的第二层罩单紧紧裹着她那很可能是一丝不挂的身子,单子把她胳膊什么的全蒙叻起来一直蒙到下巴那儿。“蹦吧跳吧,”她说眼睛闭上了。“把你爹的皮包踩得稀烂吧”

“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麦卡德尔先生对着他妻子的后脑勺不动声色一板一眼地说“我置一个包就花了二十二英镑,我求呀请的让菝子别踩在上面可你却叫他只管蹦只管跳。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寻开心啊!”

“要是这只包连个十岁孩子的重量都承受不住且不说咱这孩子比他这年龄段的正常体重还轻了十三磅,那我舱房里可容不得这种次货”麦卡德尔太太说,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你知道我打算怎么做吗?”麦卡德尔先生说。“我真想把你那该死的脑袋一踢成两个半儿”

麦卡德尔先生噌的一下用一只胳膊肘把身子撑起,在床头柜玻璃板上捻灭了他的烟蒂“总有一天——”他开始阴沉沉地说。

“总有一天你会犯非常非常致命的心脏病,”麦卡德尔太太说没多浪费一点点声气。她没将胳膊伸出来却把身上的罩单往身子周围和底下更紧地掖了掖。“将会举行一次小规模、很优雅的葬礼每一个人都会问,坐第一排那个很有魅力穿红长裙嘚女人是谁呀她在跟那摁管风琴的卖弄风情,作出一副圣洁——”

“你他蚂的太可笑了这事半点儿都不好笑,”麦卡德尔先生说重叒懒洋洋地把身子躺平。

这场小小的对话在进行的时候特迪又把脸扭了过去,重新朝舷窗外望去“今天清晨三点三十二分我们和‘玛麗女王,号擦肩而过它是朝相反的方向开去的,不知有人感兴趣不”他慢腾腾地说:“我想大概是没有。”他的声音有点沙怪怪的泹是挺好听,有些小男孩的声音就是这样他每发出的一个词都像是淹没在威士忌酒的微形海洋之中的一座古老岛屿。“布波讨厌的那个甲板服务员把这件事写在黑板上了”

“你再不立刻从包上下来,我马上就‘玛丽女王了你,小鬼”他的父亲说。他把脑袋转向特迪“从那儿下来,快点去理个发或是干点别的什么。”他又转过来看他妻子的后脑勺“他像是有点早熟,老天爷呀”

“我一个钱都沒有,”特迪说他把双手更稳地置放在舷窗的窗框上,又把下巴搭在手指背上“妈妈。你知道在餐厅里紧挨我们坐的那个人吗?不是特別瘦的是另外的那个,他们俩同坐一张桌子就是我们的服务员放下托盘那地方旁边的那张桌子。”

“呣——哩”麦卡德尔太太说。“特迪宝贝儿。就让妈妈再睡五分钟乖乖的啊。”

“你再等一秒钟这件事可有趣了,”特迪说没有将下巴从搁着的地方抬起来,眼光也没有离开海洋“就在刚才,这人在健身房里斯温正给我称体重呢。他走过来开始跟我说话他听过我最后录的那盘带子。不是4朤录的那盘是5月里录的。他在去欧洲前不久在渡士顿参加过一次晚会晚会上的一个人认识莱德克检测委员会里的一个什么人——他设說那是谁——那儿的人借来我最后录的一盘带子在晚会卜放了。他好像对那很感兴趣他是巴布科克教授的朋友。他自己显然也是个教书嘚他说他整个夏天都在都柏林的三一学院。”

“是吗?”麦卡德尔太太说“他们在一次晚会上放录音啦?”她躺着,睡眼惺忪地看着特迪嘚腿肚子

“我想是的,”特迪说“他跟斯温说了不少关于我的事,而我这时候就正站在那儿呢这让人挺尴尬的。”

特迪犹豫了一会兒“我是说‘挺’尴尬。我可是加了修饰词的”

“我先要修理修理你,小鬼如果你不立刻从那只包上下来的话,”麦卡德尔先生说他刚又点了一根烟。“我这就数三一,该死的……二……”

“几点钟啦?”麦卡德尔太太突然对着特迪的腿肚子问道“你不是十点三┿分跟布波有一堂游泳课吗?”

“还早着呢,”特迪说“——哎唷!”他突然将整个脑袋都伸出舷窗,停了好几秒钟然后缩回来一小会兒,时间刚够向爸爸妈妈报告的:“方才有人把整个盛满橘子皮的垃圾桶都扔到窗外去了”

“扔到窗外。扔到窗外”麦卡德尔先生挖苦地学着说,一边弹了弹烟灰“是扔出舷窗,小鬼扔出舷窗。”他朝他妻子扫了一眼“打电话给渡士顿。快打电话给莱德克检测尛组呀。”

“哦你怎么这么聪明,”麦卡德尔太太说“你倒是去试一试呀?”

特迪把大半个脑袋都缩了回来。“它们飘得可好看了”怹说,身子却没有转过来“这真有意思。”

“特迪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数三下然后我就——”

“我不是说它们飘得有意思。”特迪說‘有意思的是.我知道它们在那里瓢着。如果我没见到它们那么我就不会知道它们是在那儿,要是我不知道它们在那儿那么我就連它们是存在的都没法说。这是一个非常恰当非常完美的例证,可以用来说明——’

“特迪,”麦卡德尔太太打断了他的话看不出罩单下面的她有任何动作。“帮我去找到布渡她在哪儿啦?我不要她今天又在太阳底下四处乱走,太阳毒着呢”

“她遮得好好的。我让她穿上她的牛仔服了”特迪说。“它们有一些开始往下沉了再过几分钟,它们只能在我的脑海里浮动了这太有意思了,因为如果伱从一个特定角度看的话,那正是它们最初升始浮动的地方如果我压根儿没有站在这里,或者是某个人走过来不知怎么把我的脑袋砍了丅来正当我在----”

“她这会儿在哪儿?”麦卡德尔太太问。“你向妈妈这边看一分钟好吗特迪。”

特迪转过身来看看他的母亲。“什么倳?”他问

“布渡这会儿在哪儿?我不要她又在甲板躺椅周围到处乱转,打扰别人如果那个讨厌的男人——”

“她不会有事的。我把照相機给她了”

麦卡德尔先生用一只胳膊支撑起身子。“你把照相机给了她啦!”他说“这算什么好主意?我那宝贝莱卡!我可不想让一个六岁夶的孩子四处游逛,拿着——”

“我教给她怎么拿好机子所以她不会摔了的,”特迪说“而且,自然我也把胶卷取出来了。”

“我偠的是照相机特迪。你听见我的话了吗?我要你此刻就从那只包上下来我还要那只照相机在五分钟之内同到这个房间里来-不然的话,僦会有一个小天才列入失踪者的名单了你听清楚了吗?”

特迪在皮包上把脚转动,一下接着便跳了下来。他弯下身去系紧左脚上球鞋的鞋带这时,他父亲仍然用一只胳膊支着上身像个监考员似的盯看着他。

“告诉布波我要她回来”麦卡德尔太太说。“还有过来亲媽一下。”

系完鞋带后特迪草草地在妈妈脸颊上啄了一下。母亲也把左手从床单下伸出来像是想搂住特迪的腰,不过还没等她做完动莋特迪已经跑开了。他绕到床的另一边走进两张床之间的空处。他弯下腰再站起来时,左手胳膊下已夹着他父亲的枕头右手拿着原该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只烟灰缸。他把烟灰缸换到左手里走到床头柜前,用他右手下侧将父亲的烟头、烟灰都扫进烟灰缸接着,在把煙灰缸放回原处之前他用小臂的下侧把玻璃面上那层薄膜状的细烟灰擦干净。他又在泡泡纱短裤上蹭了蹭他小臂这以后,他才把烟灰缸放在玻璃柜面上动作非常轻,仿佛他相信一只烟灰缸要放就应该放在床头柜的正中央要不就干脆别放。父亲一直盯看着他这时突嘫不看了。“你要这枕头吗?”特迪问父亲

“我要的是那架照相机,小子”

“你那么躺着不会很舒服的。不可能的”特迪说。“我把枕头留在这儿了”他把枕头放在床脚上父亲踢不到的地方。他往舱室外跑去

“特迪,”他母亲说头没有扭过来。“告诉布波我要在她上游泳课之前见到她”

“你就不能对小丫头少管一会儿吗’”麦卡德尔先生说。“她有一点点空闲时间你就像是心里不舒服你知道伱是怎么对待她的吗?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待她就跟她是个全须全尾的罪犯”

“还全须全尾的哪!哦,用词儿真俏皮!你英国昧儿愈来愈昰了亲爱的。”

特迪在门口停留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试着门把,朝左转转又朝右拧拧“我走出这扇门后,我会只存活在我所有熟人的惢里”他说。“我会成为一片橘予皮”

“说什么呢,宝贝儿?”麦卡德尔太太问道她仍然侧向右边躺着,声音从那里传了过来

“快點去抓球呀,小鬼把那只莱卡给我拿到这儿来。”

“过来亲妈妈一下好好地亲一大口。”

“现在不行”特迪心不在焉地说。“我累叻”他随手关上了门。

船上出的当天小报就放在门槛外面那是单张光滑的纸,只印了一面特迪捡起来,一边开始看一边慢慢地沿着長长的走廊往前走走廊那头,有个高大的金发女郎朝这边走来穿一身浆得很挺括的白制服,捧着一只装了长柄红玫瑰的花瓶她打特迪身边经过时,伸出左手在他头顶上撸了撸说“谁啊,头发该理啦”特迪冷冷地从报纸上抬起眼睛,可是那女的已经走了过去他也沒扭过头去看。他继续看报来到走廊尽头楼梯口时,在画了圣乔治与龙的一幅巨大壁画的前面他把报纸折成四叠,塞进左边的后裤兜接着他登上又宽又低,铺有地毯的楼梯来到上面一层的主甲板。他每次上两级不过走得很慢,手扶栏杆把整个身子都压在上面,汸佛爬一层楼梯对他来说就跟对许多孩子一样,本身就是一种小小的乐趣爬到主甲板楼梯口,他径直走到客轮事务员的写字桌前此時正有一位穿海员服的俏丽姑娘在管事,她正用订书机把一些油印好的纸张订在一起

“劳驾,你能告诉我那项游戏今天什么时候开始吗?”特迪问她

“对不起,你说什么?”

“你能告诉我那项游戏今天什么时候开始吗?”

姑娘朝他笑笑只见到两片涂了口红的嘴唇在闪光。“什么游戏啊宝贝儿?”她问。

“你知道就是昨天和前天大家伙玩的那种字谜游戏,让人往空格里加字儿的也就是说你得按上下文来填匼适的词儿。”

姑娘暂时停住往订书机空当里塞三张纸“哦,”她说“总要下午晚些时候吧,我相信我寻思总在四点钟左右吧。你ゑ着要玩儿是吗,宝贝儿?”

“不倒不是的……谢谢你,”特迪说打算要走开。

“等一等宝贝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西奥多·麦卡德尔,”特迪说。“你的呢?”

“我的名字吗?”姑娘说,微笑着“我的名字是海军少尉马修森。”

特迪瞅着她把订书机往下压“我当嘫知道你是海军少尉,”他说“我也拿不准,不过我相信当别人问你叫什么名字时你是应该说出你的全名的简-马修森呀,菲利斯?马修森呀或者别的什么你恰好是的那个全名”

“我说了,我是这样想的”特迪说。“不过我电拿不准呢。也许你穿了制服情况就不一样叻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告诉了我消息再见!”他转过身子再爬去上层甲板的楼梯.仍然是一次走两级,可是此时步子更匆忙了

他在高高的运动甲板上仔细搜寻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找到了布波她在一块太阳晒得很正的空地上,~几乎能算是一个隔离带一是两片此刻没囚用的甲板网球场之间的空处她采取蹲的姿势,太阳晒在她的背上微风拂动着她那丝一般的金发,她正忙于把十二或十四片圆盘摞成兩个相切的圆柱一个是黑圆盘,另一个是红圆盘一个非常小的小男孩,穿了套棉布太阳装紧靠她站在右边,纯粹是只有当旁观者的資格“当心!”布波在她哥哥走近时用命令的口气说道。她往前爬了爬用双臂护住那两个叠起来的圆柱游戏盘,不让船上任何东西碰到咜“迈伦,”她恶狠狠地对她的玩伴说“你把亮光全挡住了,我哥哥当然就看不见了把你那臭尸体挪挪开。”她闭上眼睛等着皱起眉头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直到迈伦往后退了好几步

特迪站在两摞圆盘的上方,很欣赏地看着它们“这真是太棒了,”他说“哆对称哪。”

“这小子”布波说,指的是迈伦“居然连十五子游戏都没听说过。他们家连这套游戏都没有”

特迪无所谓地扫了迈伦┅眼。“我说”他对布波说。“照相机呢?爸爸马上就要呢”

“他居然不住在纽约,”布渡告诉特迪“而且他爸爸死了。在朝鲜给打迉的”她转向迈伦。“没错吧?”她问但是并不期待对方回答。“往后要是他妈妈也多E了他就会成为一个孤儿了。他连这一点也不知噵”她瞅着迈伦。“你不知道吧?”

迈伦像是事不关己似的交叉起了双臂

“你是我见到过的最笨不过的人了,”布波对他说“你是这爿大海上最最大的傻瓜。这你知道吗?”

“他不是的”特迪说。“你不是的迈伦。”他又对他妹妹说“你听我说一句话照相机在哪儿?峩现在就要拿到它。它在哪儿?”

“在那边呢”布波说,却不具体指明方向她把两叠圆片往自己身边拢得更紧一些。“我现在需要的就呮是两个巨人”她说。“他们会玩十五子游戏一直玩到他们累了然后他们能爬上那个大烟囱,把这些圆片向每一个人扔去把他们全都砸死”她瞅着迈伦。“他们会砸死你的爸爸妈妈”她很有把握地说。“要是他们没把你爸爸妈妈杀死你知道你可以怎么做吗?你可以往他们的糖浆里放些毒药,让他们吃下去”

那架莱卡在大约十英尺之外,就在围绕运动甲板的白色栏杆旁边机子侧身躺在干涸的排水溝里。特迪走过去拎起相机的皮带把它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但他又立刻将它摘了下来。他拿去交给布波“布波,帮帮忙”他说。“现茬十点钟了我必须写日记了。”

“反正妈妈要立刻见到你,”特迪说

“我没撒谎。她是这么说的”特迪说。“你去时把这个带上好吗…走吧,布波”

“她找我干吗?”布波问。“我可不想见她”她突然把迈伦的手打开,进伦正伸手要从红色圆柱里取那最顶上的┅片“别碰,”她说

特迪将莱卡的皮带挂在了她的脖子上。“我可是认真的听着。马上把这拿去给爸爸呆会儿我在游泳池那儿找伱,”他说“我十点半在游泳池跟你会合。就在你换衣服那地方的外面要准时呀。是在E区甲板那儿可别忘了,给自己多留点时间”他转身走开去了。

“我恨你!我恨这大海上的每一个人!”布波对着他的后背喊道

在运动甲板的下层,日光浴甲板后端的开阔处那里完铨是露天的,放着七十五把甚至更多些椅子排成七八排,空开的地方刚够甲板侍者通过不至于没法不踩上晒日光浴乘客随身所带的杂物——编织袋啦、带护封的小说啦、防晒油瓶子啦、照相机啦特迪来到时这里人已经很多了。他从最后一排开始一排一排按顺序朝前走,在每把椅子前停下来不管有人坐着还是空着,都看看扶手上的姓名牌只有一两个仰躺着的人跟他说话——也就是说跟他说几旬最普通不过的逗趣话,大人见到一个十岁的男菝在一门心思找属于他的椅子时总爱这么打趣几旬的这孩子年纪小,又很一门心思这是显而噫见的,不过也许是他总的态度里完全缺乏或是很少具有,那种怪好玩的一本正经劲儿这就使没有几个成年人想随便跟他聊上几旬。怹的衣服没准跟这也有点关系他的T恤肩膀处那个窟窿破得不好玩。他那泡泡纱短裤屁股那儿太大裤管又太长,这也都是没什么趣味的毛病

麦卡德尔家的四个甲板椅子是在前面往后数第二排的当中,上面放有坐垫.已经准备好等人来用特迪在其中的一把上坐了下来,這就使——也不知是他有意这样做还是无意的--他身边都不会紧挨着别人他把光溜溜、没晒黑的腿还有脚都伸出去,搁在脚凳上并苴几乎在同时,就从右屁股兜里取出一个一毛钱的小本子接着,以立即进人状态的专心致志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与小本子是存在的——呔阳、旅客、轮船,什么都没有--他开始翻动起篇页来

除了极少数用铅笔写的字之外,这本子里所记的明显都是用圆珠笔写的字是掱写体,是时下美国学校里教的那种写法而不是旧时的帕尔默体。字迹工整并不追求花哨漂亮。字迹最突出之处是笔顺流畅一点也看不出--至少,从技艺的角度——这些宇词和句子像是出于一个儿童的手笔

特迪用了不少时间看像是他最近一次自己所记的文字。这則日记占据了三页多的篇幅:1952年10月27日日记西奥多·麦卡德尔的财产A区甲板412室拾得者倘将本物迅速交还西奥多·麦卡德尔本人,将得到适当与略表心意的酬谢。看看能不能找到爸爸的那些部队狗牌(美国士兵挂在颈部的身份识别牌),一有时间就把它们戴上这对我自己毫无害處而且会使他高兴的。倘若有时间和耐心.就给曼德尔教授写封回信请他再别给我寄诗集了。不管怎么说我已经有太多够念一年的了洏且我对诗相当腻味。一个人在海滩上行走下幸被一只椰子击中头部他的头不幸地裂成两半。接着他妻子沿着海滩走来嘴里唱着一支歌她看见那两半认了出来并且把它们捡了起来她自然感到非常悲痛于是伤心地大哭起来。正是这种写法使我厌烦诗歌没准那位夫人仅仅昰捡起那两半对着它们极具愤怒地喊道“别来这一套!”不过回信时可别提这一点。那是说不清楚的何况曼德尔太太还是一位诗人呢得问奣斯温在新泽西州伊丽莎白的地址。见到他太太还有他的狗林迪会是件有趣的亭不过,我自己可不愿意养狗要给沃卡瓦拉医生写封安慰的信问问他的肾炎好点没有。得跟妈妈要他的新住址明天早餐前试试到运动甲板去做默想不过可别丧失知觉。如果侍者再次掉落大汤勺也别在餐厅里丧失知觉爸爸上次非常生气。明天去还书时要在图书室里查查这些词的意义和感情色彩--

礼品马(价值成问题的礼品)

对图书管理员态度要好一些他装腔作势时就跟他讨论些一般性的问题。

特迪突然从短裤旁边的口袋里取出一枝子弹形的小圆珠笔摘丅笔帽,开始写了起来他把右边大腿当作书桌,没有用椅子扶手

拾得者可用1952年10月26、27日所写同一地址并获同样酬谢。

今天早晨做过默想後给下面这些人写了信

我本来可以问母亲我爸的那些狗牌子放在哪儿不过她也许会叫我不要挂的。我知道爸爸带着这些牌子的因为我见箌他把它们打进行李了

在我看来生命正是一种礼品马。

我认为沃尔顿教授批评我父母非常缺乏品味他要人家都按一种特定方式生活。

倳情要就是发生在今天要就是发生在1958年2月14日我满十六岁的那天。提这事都让人觉着可笑了

在记完这最后一条之后,特迪仍然注视着纸頁他的圆珠笔仍然斜握着,仿佛还有什么事情要记似的

他显然没有注意有个感兴趣的人在一直独自观察着他。第一排甲板躺椅前面大約十五英尺处往上十八到二十英尺,那里太阳亮得晃眼有个年轻人倚着运动甲板栏杆始终在注视着他。这事持续了总有十分钟显然這年轻人此刻作出了某种决定,因为他突然把搁在栏杆上的一只脚抽了回来他站定片刻,仍然朝特迪的方向看去.然后便走开了不见蹤影了。但还没过一分钟他又出现了,在一排排甲板躺椅之间高得惹眼他大约三十岁,也许还要年轻一些他开始径直向特迪的椅子赱来,穿过椅子间的通道朝别人正在念的小说篇页上投去分散注意力的小片阴影,旁若元人地踩在(说实在的周围也就他一个人是站立囷走动着的)编织袋和其他私人物件上。

特迪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个人站在他掎子的跟前--或者更精确地说,是将身影投射在他的笔记本仩他后面一两排的人倒是更加感到受了干扰。他们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年轻人也许只有坐甲板椅子的人才会用这样眼光仰起头看别人的。但那年轻人却摆出一种泰然自若的神态而且仿佛想摆多久就摆多久,小小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至少让他把一只手插在兜里。“嗨那边的!”他对特迪说。

特迪抬起头来看看“嗨,”他说他稍稍掩上笔记本,笔记本也就自己合上了。

“我坐~会儿行吗?”年轻人问怹好像是真诚得过了头。“这椅子有人吗?”

“嗯这四把椅子是我们家的,”特迪说“不过我父亲母亲都还没起来呢。”

“没起来?在这樣好天气里”年轻^说。他已经在往特迪右面的椅子里坐下去了椅子都摆得太近以致扶手都挤在了一起。“那可是暴殄天物呀”他说。“绝对是暴殄天物”他伸直了两条腿,大腿根处粗得出奇几乎都跟人的腰一般粗了。他身上穿的大部分是东海岸部队的军服:头发悝得像片草皮脚登一双很旧的生牛皮皮鞋,这之间是杂凑的军服——暗黄色的羊毛袜煤灰色的裤子,领尖有纽扣的衬衫没打领带,還穿了件人字呢外套那像是耶鲁、哈佛或是普林斯顿那些比较吃香的研究生班班上的老油子穿过一阵的。“哦上帝啊,天气多好呀”他赞赏地说,眯起眼抬头看了太阳一眼“在天气问题上,我绝对是一盘棋里的一只小卒子”他让粗壮的腿在脚踝处交叉起来。“事實上别人都知道,我把挺正常的下雨天看作是对我个人的一种侮辱因此,这样的天气对于我就绝对是天赐的吗哪了。”虽然他的发喑就一般意义来说可以算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但是却比正常状态过火了一些仿佛他满以为他发出的任何声音让人听着都是非常妥当的——聪明、有文化,甚至很讨人喜欢或是很有魅力一不管是从特迪的有利位置还是从后面一排的人的位置听如果他们是在听的话。他斜著瞟了特迪~眼微笑着。“你和你的天气都好吗?”他问他的笑容并不让人觉得不亲切,但那是社交性的、会话性的而且不管怎么回避掩饰,还是跟他的自我莲在了一起“天气有没有搅得你失去些理性的乎衡?”他笑眯眯地问。

“我没有把它跟自己联系得太紧如果你指的是这一点的话。”特迪说

年轻人大笑,头朝后面仰去“太棒了.”他说。“顺便说一下我的名字是鲍勃·尼科尔森。我不知道我们在健身房有没有混熟到知道对方名字的地步。自然啰,我是知道你名字的。”

特迪将身体重心侧到一边的屁股上,悄悄地把他的笔记夲塞进他短裤的侧边口袋

“我一直在观看你写东西呢——从那上头,”尼科尔森乎乎淡淡地说朝那个方向指了指。“好上天呀你不停地用功,真像是个小特洛伊人呢”

特追看着他。“我在笔记本上写点东西”

尼科尔森微笑地点点头。“欧洲怎么样?”他没话找话似嘚说“你喜欢吗?”

“是的.非常喜欢,谢谢你”

“你都去了哪些地方?”

特迪突然把身子朝前弯了弯,挠起小腿肚子来“噢,要说全所有的地名得用好多时间呢因为我们是开车走的,跑了很多很多的路”他又坐直了。“不过我母亲和我主要是呆在苏格兰的爱丁堡和渶格兰的牛津我想在健身房里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得去那些地方让人问话特别是在爱丁堡大学。”

“不我想你没跟我讲过,”尼科尔森说“我还不大相信你真的那样傲了。是怎么干的?他们对你搞逼供信啦?”

“对不起你说什么?”特迪说。

“是怎样进行的?有趣吗?”

“有时候还行。有时候不太有趣,”特迪说“我们呆的时候稍稍长了一些。我父亲想比坐这条船早一点儿回纽约可是有人要从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和奥地利的因斯布鲁克来看我,因此我们只得傻等着”

特迪第一次正跟看着他。“你是诗人吗?”他问道

“诗人?”尼科爾森说。“天哪不是的。可惜不是的你干吗这么问?”

“我不知道。诗人们总是连对天气也很多愁善感他们总是对原本没有感情的东覀大惊小怪。”

尼科尔森微笑着伸手到上衣口袋里去摸香烟和火柴“我倒认为那是他们的职业特点,”他说“诗人首先关注的不就是噭情吗?”

特迪显然没听见,或者是没在听对方的话他心不在焉地望着运动甲板上的那对烟囱或是烟囱后的更远处。

尼科尔森好不容易才點着了烟因为正有一股轻风从北面刮来。他往后靠去说:“我知道的,你甩掉了一伙纠缠不清的--”

“‘蝉鸣正喧闹全不察觉将殞灭。即在一瞬间’”特迪突然说道。“‘路途何寂寂无人彳亍于此一秋日之黄昏。’”

“这是什么?”尼科尔森笑着问道“再说一遍。”

“那是两首日本谣曲它们并没有多少激情之类的东西,”特迪说他突然往前坐,把头歪向右面用手轻拍右耳。“我的耳朵里還有昨天上游泳课进的积水呢”他说。他又把右耳轻拍了几下然后朝后靠去.双臂搁在两只扶手上。这自然是张标准大小让成人坐的甲板椅他坐在里面显得很小,可是同时他又显得非常放松,甚至是怡然自得

“我知道,你将一伙很烦人的老学究留在了波士顿”胒科尔森说,一边观察着他“在那最后一次小小的争论之后。整个莱德克检测组或多或少都给甩了据我了解。我想我告诉过你6月里我哏艾尔?巴布科克长谈过一次事实上,就在那同一个晚上我听了所放的你的录音带。”

“是的你说了。你跟我说过的”

“我知道他們是一伙最缠人的家伙,”尼科尔森继续说道“你们有天直到深夜都一块儿谈呀谈个没完那就是你灌录音带的那同一个夜晚,我相信”他深深地吸了口烟。“据我了解你作了些小小的预言,使那帮家伙乱成一团是这样的吧?”

“我希望能知道大家为什么认为情绪冲动昰如此重要.”特迪说。“我妈妈爸爸认为一个人没有人情昧,除非这人认为许多事情都非常悲惨或是非常让人恼火或是非常——非常の不公正反正是这类情况吧。我父亲读读报就能大喜大悲他认为我没有人味儿。”

尼科尔森往一边弹了弹烟灰“我琢磨你没有感情?”他说。

特迪回答之前想了想“如果我有,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曾经动过感情了”他说。“这感情有什么好处我可看不出来。”

“伱爱上帝没错吧?”尼科尔森问,有点故作冷静的样子“能不能说,这是你的长处?从我由你的录音带里听到的以及从艾尔·巴布科克所说——”

“是的当然啦,我爱上帝可是我并不感情用事地爱上帝。他从没说过谁必须得疯疯癫癫地爱他”特迪说。“如果我是上帝我肯定不会要大家疯疯癫癫地爱我。那可太靠不住了”

“你爱你父母,对吧?”

“是的我爱的——非常爱,”特迪说“可是你想让峩用这个词儿来表示你想让它指的那个意思——我看得出来的。”

“好那你想用它来表示什么意思呢?”

特迪认真地想了想。“你知道‘親切’这个词的意思吧?”他问把脸转向尼科尔森。

“大致的意思我还是懂的吧”尼科尔森不太高兴地说。

“我对他们有一种非常强烈嘚亲切的感情他们是我的父母亲,我是说而且我们都是相互和谐与其他等等的一部分,”特迪说“我要他们活着的时候活得很快活,因为他们喜欢过快活的日子……可是他们并不以这种方式爱我和布波——那是我的妹妹我是说他们似乎无法按我们的本来面目来爱我們。他们像是无法爱我们除非他们能不断让我们稍稍有所改变他们爱我们,但是也几乎同样地爱他们爱我们的理由更多的时候是更爱後面那一点。那样的爱法可不太好”他把身子稍稍坐直些,并再次转向尼科尔森“你有空,是吧?”他问“我十点三十分可有一堂游泳课要上。”

“你来得及的”尼科尔森说,也没有先看看自己的表他把衣袖往上推了推。“现在才十点过十分”他说。

“谢谢你”特迪说,又往后靠去“我们可以再谈十分钟。”

尼科尔森让自己的一条腿从甲板椅侧边伸出来身子往前靠,把他的烟头踩灭“据峩所知,”他说身体再往后靠去,“你对吠檀多D的轮回转世说坚信不疑”

“那不是一种理论。那是整体里的一部分——”

“好了”胒科尔森急急地说,他微笑着轻轻地抬起双掌是在作反讽式的祝福。“我们暂且不在这一点上作争论先让我把话说完。”他再次把伸嘚远远的粗腿交叉在一起“从我所听说的,你通过冥思获知某种信息它使你深倍,你前世是一位印度圣者但不知怎么的失去了天恩——”

“我前世不是圣者,”特迪说“我仅仅是一个在灵魂升华上取得很大成就的人。”

“好吧——不管是什么”尼科尔森说。“问題是在于你感觉到上次道成肉身时你在最后大彻大悟之前多少失去了天恩这没错吧,还是我——”

“没错儿”特迪说。“我遇到了一位女士我可以说是停止了做冥想。”他把胳膊从扶手上放下来把手塞到大腿底下,仿佛想让它们暖和一些“总之我还得再次转世为囚回到世界上来——我是说当我灵魂上等级还没修炼到那么高的境界,以致如果不曾遇见那位女士的话我可以死去.直接升为婆罗门.洏不必重新回到世间来。不过倘若我没有遇到那位女士我不必非得投胎做一个美国人我是说在美国要做冥想和过一种精神生活是非常困難的。如果你想那样做别人会以为你不正常。我父亲就多多少少认为我不正常而我母亲呢——呃,她认为我什么时候都想到神对我没囿好处她认为这有损我的健康。”

尼科尔森在盯看着他审视着他。“我记得你在那最后一盘带子上说你第一次有神秘经验是在六岁昰这样的吗?”

“我六岁时我见到的一切都是神,我的头发直立此外还有种种迹象,”特迪说“那是在一个星期天,我记得我妹妹当時还是一个小婴儿,她正在喝她的奶突然之间我见到她是神而牛奶也是神。我的意思是她正在做的事是把神倾倒进神的里面去,不知伱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但是我四岁时就能比较经常地从有限的维里突破出来,”特迪说像是事后想起似的。“倒不是持续不断或是這类情况而是比较经常。”

尼科尔森点点头“你当时那样?”他说。“你当时能那样?”

“是的”特迪说。“那盘录音带上有的……也說不定是在我4月录的那一盘上我记不清了。”

尼科尔森又在从口袋里取香烟了不过他并没有把眼睛从特迪身上移开。“一个人是怎么從有限的维里突破出来的呢?”他问短促地笑了一声。“我的意思是就从最基本的事实说起吧,一块木头就是一块木头比方说。它有長度、宽度一”

“它没有你错就错在这里,”特迪说“谁都以为事物在某处停滞不前。它们不是这样的这就是我那时想告诉皮特教授的。”他挪了挪屁股取出一条很难看的手帕-一样灰色、湿淋淋的实体--擤了擤鼻子“事物像是在某处停滞不前,那是因为大多数囚只知道这样去看待事物”他说。“可是这不等于说事物就是这样的”他把他的手帕放在一边,盯看着尼科尔森“你把胳膊举起来┅会儿,行吗?”

“我的略膊?为什么?”

“就照着做吧只举一小会儿。”

尼科尔森把他的前臂举得比扶手高出一两英寸“这一只吗?”他问。

特迪点点头“你管那叫什么?”他问。

“你是什么意思是我的胳膊。那是一只胳膊”

“你怎么知道它是的?”特迪问。“你知道它叫莋一只胳膊可是你怎么知道它是呢?你有什么证据说明那是一只胳膊?”

尼科尔森从他的烟盒里取出一根香烟,点燃了它“坦率地说,我認为那恰好正是最最拙劣的一种诡辩术”他说,吐出了一口烟“它是一只胳膊,老天爷啊因为它是一只胳膊。首先它必须有个名稱,以便与其他事物相区别我是说你不能仅仅——”

“你只不过是在讲逻辑罢了,”特迪不动声色地说

“我只不过是在什么?”尼科尔森问,彬彬有礼得稍稍有点过了头

“讲逻辑。你只不过是给了我一个正规、得体的回答”特迪说。“我方才是想帮助你你问了我想偠时是怎么能从有限的维里突破出来的。我做的时候当然靠的不是逻辑逻辑是你首先必须摆脱的一样东西。”

尼科尔森用手指将他舌头仩的一丝烟草拣走

“你知道亚当吧?”特迪问他。

“亚当《圣经》里的。”

尼科尔森笑了“个人之间并没什么来往,”他冷冷地说

特迪迟疑了一下。“别生我的气”他说。“你方才问我一个问题我正-”

“我没有生你的气,老天爷呀”

“好吧,”特迪说他身孓靠在椅背上,但是脸却转向尼科尔森“你知道亚当在伊甸园里吃的那只苹果吧,《圣经》里提到的?”他问“你知道那只苹果是什么嗎?逻辑。逻辑和智慧那类的东西苹果里面全是这些东西。因此——下面就是我的看法了——你必须要做的就是把它呕吐出来如果你想看清事物的本来面目的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把它吐出来了,那么你就不会有任何困难去认识木头和别的东西了你就不会看到事物任何时候都是停滞不前的了。而且你能知道你的胳膊其实是什么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你懂得我的意思吗?你跟得上我的思路吗?”

“我跟得上的”尼科尔森说,有点小高兴了

“问题在于,”特迪说“大多数人甚至都不想认识事物的本来面目。他们甚至都不愿停止老是这样地出苼和死亡他们只是不断地要新的身躯,而不想停下来与神共处那样的境界才是真正美妙的。”他思考了一会儿“这样一群吃苹果的囚我以前还真的没有见到过呢,”他说他把头摇了摇。

就在此时一个在附近巡行的身穿自制服的甲板侍者,在特迪和尼科尔森身前停叻下来问他们要不要用早餐肉汤。尼科尔森根本没理他特迪说,“不用谢谢你,”于是那甲板侍者就走开去了

“如果你不想讨论丅面这件事,倒也不必勉强”尼科尔森突然说,显得有点无礼他把香烟灰弹了弹。“不过这是真的,还是并非真的你曾告诉整个萊德克检测小组--沃尔顿、皮特、拉森、塞缪尔斯,还有小组别的人——他们最终将在何时、何处以及如何死去?这是真的呢还是不是的?伱不想讨论的话可以不说不过波士顿可是谣传纷纷呢”

“不,那不是真的”特迪加重语气地说。“我告诉了他们在什么地方以及什麼时候,他们务须格外格外当心而且我还告诉了他们一些他们做了的话会有好处的事……可是我并没有说过任何那样的话。我并没有以那样的方式提到任何无可避免的事”他又摸出手帕来使用。尼科尔森看着他等待着。“还有我压根没跟皮特教授说过一点点那样的话首先,他不是那伙人里的一个他们乱开玩笑,还问了我一太堆问题我的意思是我告诉皮特教授的仅仅是他过了1月份就再别去教书了——我说的就是这些。”特迪身子往后靠去沉默了一会儿。“别的那些教授他们实际上是硬逼我告诉他们那些事儿的。那是在我们谈話全谈完以后录完音以后,时间很晚了他们全都仍然坐着抽烟,变得嬉皮笑脸的”

“不过你就没有告诉沃尔顿,或者拉森比方说.死亡何时、何地与如何最终来到?”尼科尔森紧迫不舍地问

“没有。我没有说过”特迪斩钉截铁地说,“我原本不会告诉他们一点點那样的事的可是他们没完没了地聊这种事。总不外是沃尔顿教授开的头他说他真的希望他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因为这样他就有數什么工作该干什么工作不该干了以及怎样最有效地利用他的时间,等等等等接下去他们全都这么说…因此我跟他们透露了一点点。”

尼科尔森什么也没有说

“不过,我没告诉他们将要死去的准确时间那完全是误传的谣言,”特迪说“我也可以说的,但我知道他們内心并不真的想知道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虽说他们是教宗教、哲学什么什么的,但是他们仍然非常害怕死”特迪坐着,或者不如说斜靠着有一分钟什么都没说。“这太愚蠢了”他说。“你死去时无非就是从你的身体里挣脱出来我的天哪,每一个人做这件事都做了荿千上万遍了不能仅仅因为他们不记得了就说他们没做过。这是多么的愚蠢”

“那也可能,那也可能”尼科尔森说。“但是合乎逻輯的事实仍然是不管多么聪明地——”

“这是多么的愚蠢”特迪又说。“比方说再过大约五分钟我有一堂游泳课。我会下楼到游泳池那儿去那里面也许一点几水也没有。说不定正好是换水的日子什么的那么,可能发生什么事呢我也许会走到池子边,只是想看一看池底比方说吧,而我的妹妹说不定会走过来不知怎的把我推了下去我可能脑壳破裂顿时就死去。”特迪盯看着尼科尔森“那完全可能,”他说“我妹妹只有六岁,她不是一个有过许多次前世的人而且她也不太喜欢我。这样的事很可能发生是吧。那么这里面又囿多少悲惨的成分呢?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我是说,我只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仅此而已,难道我不是这样吗?”

尼科尔森鼻子里轻轻地哼了哼“从你的观点看也许不是什么悲剧,但是对于你的母亲父亲那肯定是一件挺惨的事,”他说“这你考虑过吗?”

“是的,当然想过”特迪说。“不过那仅仅是因为他们对于世界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个名堂而且很爱激动”他方才又把两只手掖到大腿底下去了。这会儿他把手抽了出来将胳膊放在扶手上,看着尼科尔森“你认识斯温吧?就是管理健身房的那人?”他问他等着?直到看见尼科尔森点了点头。“呃要是斯温今天晚上梦见他的狗死了,他自然会一个晚上都睡不好觉因为他非常喜欢那条狗。可是等他早上醒过来┅切都会没事的。他会知道那只不过是一个梦”

尼科尔森点点头。“那又到底说明什么呢?”

“说明的是:如果他的狗真的死了那也完铨是同一回事儿,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我是说他一直到自己死去之前都再不会醒过来了。”

尼科尔森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正用右手慢悠悠地按摩自己的后脖颈,好让那儿舒服一些他那只搁在扶手上的左手,指间夹着根新的没点燃的香烟在明亮的阳光下显得出奇地蒼白,像是没有生命似的

特迪突然站起身来。“我恐怕真的该走了”他说。他又试探地往他椅子腿延伸出去的木棍上坐下来面对着胒科尔森,一边把T恤往裤子里掖掖“我想,大约只有一分半钟让我走去上游泳课了”他说。“要一直走到E区甲板呢”

“我能不能问┅句,你为什么告诉皮特教授他应该在教完一年的第一个月后就别再教书?”尼科尔森问口气相当生硬。“我认识鲍勃?皮特所以我才要問。”

特迪紧了紧他的鳄鱼皮带“只是因为他精神气质比较重,如果他想在精神上有真正的进展那他现在所教的许多东西对自己没有呔大的好处。它们对他刺激太大他现在应该把所有东西从他脑子里排除出去而不是往里装更多的。如果他想的话他可以就在这一辈子裏把许多这种苹果都排除出去。他在冥思上做得很好”特迪站起身米。“我现在真该走了我不想到得太迟。”

尼科尔森抬起头来看他眼光停住不动--想再留住他一会儿。“如果你能改变教育制度的话你会做些什么?”他含意不清地问道,“对这问题你有过点儿考虑嗎?”

“我真的得走了”特迪说。

“就回答这一个问题”尼科尔森说。“教育是我的至爱真的——我就是讲授这门课的。所以我才要問”

“嗯……我会怎么做我还不太清楚,”特迪说“我知道我肯定是不会按学校一般开始做的那一套去开头的。”他双臂交叉沉思叻片刻。“我想我会首先把所有的孩子聚集拢来教他们如何去做冥想。我要设法教会他们如何发现他们是谁而不仅仅是他们的名字叫什么这一类的事儿……我想,在这之前我还得先让他们把他们的父母以及所有别的人告诉过他们的一切都排除出去。我的意思是即使他們的父母仅仅告诉过他们一只象很大我也会让他们把这点点也排除出去。一只象只是在跟别的什么东西——一条狗或是一位女士比方說——相比较的时候,才是太的”特迪又想了一会儿。“我甚至都不会告诉他们象有一个象鼻我会向他们显示一只象,如果我手边正恏有一只的话但是我会光让他们走到大象跟前去,脑子里对象毫无所知正如象对他们毫无所知一样对于草以及别的事物也都如此。我甚至都不会告诉他们草是绿的颜色不过就是名称嘛。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告诉他们草是绿的那就会使他们开始指望草看上去是某种样子嘚~—是你说的那种样子——而不是别的样子,那没准同样的好还说不定更好一些呢……我说不上来。我就让他们把他们的父母和每一個人让他们咬了一口的苹果一五一十全都呕吐出来”

“你这样做,有没有冒着培养出浑噩无知的新的一代的危险呢?”

“怎么会?他们不会仳一只象更浑噩无知或者比一只鸟。或者比一棵树”特迪说。“不能仅仅因为某种事物采取某种方式而不是光以另一种方式行事,僦说它浑浑噩噩”

“绝对不是!”特迪说。“何况如果他们想学所有那些别的东西一名称、颜色和数据什么的一他们尽可以学,如果他們感到想学了等他们长大些以后再学嘛。不过我是要他们以看事物的全部真正的方式来开始而不是仅仅以所有别的吃苹果的人看待事粅的方式——这就是我的意思。”他朝尼科尔森挨过去把他的手向他伸下去。“我现在得走了真的,我很高兴能和——”

“稍等一等-再坐一分钟”尼科尔森说。“有没有想过长大后从事研究工作什么的?医学研究或是这一类的工作?依我看,就你的头脑来说没准你終究会——”

特迪回答了,可是并没有坐下来“我倒考虑过一回,那还是在两年之前”他说。“我跟几个医生谈过”他摇了摇头。“那样的工作不会让我太感到兴趣的医生们都太紧贴事物的表面了。他们总是谈细胞啊什么的”

“哦?你不认为细胞结构有其重要性?”

“我认为,我当然认为是有的不过,医生们谈到细胞时仿佛它们自身就具有那样无限的重要性似的仿佛它们并不真是属于具有它们的那个人似的。”特迪用一只手把前额上的头发往后掠了掠“我生长我自己的身体,”他说“没有任何人代替我做这件事。因此如果我苼长了它我必然知晓如何长成它。至少是无意识地知道。在最近这千百年中的某段时间里我也许会忘却如何生长它的有意识的知识,但是这知识仍然在那里因为--很明显——我曾经运用过这知识…必须得依靠大量的冥想和清除,才能把整个知识找回来--我指的昰有意识的知识--不过如果你想的话这一点是可以做到的如果你的头脑是够开放的话。”他突然伸出手去把尼科尔森放在扶手上的手抓起来他只握住摇了一下,挺友好的并且说:“再见。我必须走了”这一回,尼科尔森没能留住他他开始急匆匆地从过道之间穿叻出去。

他走后尼科尔森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那根未点燃的香烟仍然夹在左手手指间他一动不动地坐了好几分钟。最后他抬起右掱,摸了摸仿佛要检查他的领口是否仍然敞着。接着他点燃香烟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

他把烟一直抽到快燃完时突然把一只脚从椅孓边上伸出去,踩在烟屁股上并且站起身,相当快地朝过道外面走去

他沿着船头的楼梯,快快地下到散步甲板他没在那儿停下来,叒继续往下走步子仍然很快,来到主甲板接着走到A区。然后是B区然后是c区。然后来到D区

在D区甲板那里,船头楼梯到了尽头了尼科尔森站住片刻,显然是不知再往哪儿走了不过,他瞥见了一个像是能向他指点方向的人在通道的半路上,一个女服务员坐在厨房门外在边看一本杂志边抽烟。尼科尔森走到她跟前简短地问了问,谢过了她继续往船头方向走了几步,推开一扇沉重的金属门门上寫道:通往游泳池。门后面是一道狭窄的、没铺地毯的扶梯

他还没下到一半就听见一声长长的、极为刺耳的尖叫声——分明是一个小女駭发出的。音响效果非常好仿佛是在四堵砖墙之内回响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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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了内线,来自十六楼电梯厅的馆内电话

不祥的预感闪过山岸尚美的脑海。一名男性住客刚办理完入住手续为他准备的就是16楼的单人房。五六分钟前门童町田提着行李送客人入房町田进公司一年,是个新手该不会是他犯了什么重大错误吧,尚美惶恐

“你好,这里是总台出什么事了吗?”尚美问道

“我是町田,正带客人去1615号房间客人说房间有味道……”

“是烟味。客人说明明是禁烟房为什么会……”

尚美操作起身旁的电脑,画面上显示出1615号房的资料确实是禁烟房,毫无疑问也已清扫完毕况且目前为止此房都没有曾有烟味的记录。

“正等在1615号房裏”

“那你也一起等着,我即刻就到”

挂上电话后,尚美再次敲打起电脑键盘这次是确认上一位住客的资料。一名来自大阪的公司職员一周前做的预约他要求禁烟房、窗户不要面对大马路、尽量安排最里面的房间。尽管当时是尚美亲自给办理的入住手续但印象中此客倒也没怎么特别古怪。

尚美快速地环视了一周总台办公室经理因为临时会议正要去办公楼。

她挥手叫来年轻的总台服务生川本

“1615號房的客人投诉,赶紧先找个房间准备着”

“知道了,单人房是吧”川本看着电脑画面。

“帮忙找一下单人房、双人房以及豪华双人房”

尚美手拿万能钥匙出了总台。“知道了”背后传来川本的声音。

电梯一到16楼就见门童町田站在1615号房门口。他见到尚美便跑了过來

“好奇怪。刚领客人进去的时候我记得是没味道的。可是在电梯厅打完电话回去后……”

“嗯。”町田点点头一脸疑惑。

“知噵了川本正在找其他房间,你先去总台吧”

目送町田走向电梯厅后,尚美敲响1615号房门门很快就开了,出现一张中年男子的四方脸單眼皮,眼底浑浊嘴角不爽地歪在一边。

“给您添麻烦了听说房间里还有味道。”

“嗯先进屋吧。”男性住客用下颚指向室内

“咑扰了。”尚美踏进房内

不用使劲闻就立马嗅出异常气味。确实是烟味只不过不是附着在房间里的陈年烟味,而是从刚点上火的烟头冒出的烟雾也就是新鲜二手烟的味道。

恐怕町田的疑虑是对的可能是这位男性住客在他打电话期间点上了偷藏的香烟。

“如何有烟菋吧?”男性住客用略带关西腔的日语强势问道

“让您感到不适,万分抱歉请允许我们即刻为您准备其他房间。我能打个电话吗”

“嗯,希望可以快点”

“明白了。”答完尚美便用手机往总台拨了一通电话。川本迅速接起电话

“情况如何?”尚美问

“同一楼層的话,1610号1612号房间空着。都是禁烟房其他条件也都OK。”

尚美心中觉得不妥两间都是单人房,倘若是遇到客人故意挑刺带去那种房間也无济于事。

“1620或者1630号房间呢?”

川本吃惊应该是没理会尚美的意图。

“1620号的话可以用也清扫完毕了。”

“那就跟町田说要他把鑰匙卡送来”

挂了电话,尚美笑着转向男子

“让您久等了,其他房间已经替您准备好了这就带您去。”

“您放心吧”尚美提起行李架上的旅行包。

来到1620号房间用万能钥匙打开了房门。“您请进”尚美招呼男性住客入房。

男性客人先一步踏入房内身后的尚美感受到了他的迟疑,恐怕没想到会给安排一间套房吧

“这间房间您觉得怎么样?应该是连烟味也没有了”

男性住客闻了闻,转回头道:

“真的可以住这间房间吗我可先把话说在前头,房价的差额部分我可是不付的哦”

尚美伸出手在面前摇了摇。

“那是当然还是之前嘚房价。由于我们的疏忽造成您的不快为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

“嗯算了,今后注意就好”男性住客挠了挠眉角,总感觉有些理虧的样子

此时,门童町田赶来将钥匙卡递给客人。之后尚美和町田一并离开客房。

“总觉得很窝火感觉被摆了一道不是吗?”走往电梯厅的路上町田道“绝对是那家伙自己点的烟,找了个借口要求把房间升了个级”

“无凭无据的别这么说。没教过你‘客人总是對的’吗”

“可是,不是没套房嘛”町田撅着嘴,“我想双人房或豪华双人房就能满足他了”

“要是不满足呢?再吹毛求疵结果一洅换房的话你不觉得是给我们自己找麻烦吗?”

“以前前辈教过我说‘不要同客人耍无谓的花招’”

“哦。”町田点点头貌似仍未信服。

尚美回到总台正逢总台经理久我在同川本说话,见她回来点头道:

“没什么已经解决了,我这就写份报告”

“报告的事之后洅说,你先去趟办公楼总经理他们正等在二楼的会议室。”

“哎总经理在办公楼?”

尚美稍露惊色回视着久我。总经理办公室设在總台办公室后面会议通常都在那儿召开。

“只是因为事关饭店以外的人事才会用那儿的会议室。别担心并不是你犯了什么差错。”

“您知道是什么事对吧”

“嗯,才刚听说的不过,事关重大没法在这儿跟你讲。况且我也没信心能跟你讲个明白”

尚美抬起头,仰视久我“感觉有点恐怖呢。”

听罢久我露出严肃的目光。

“没错很恐怖。所以需要你的帮忙”

“那是因为——”久我欲言又止,摇头道“你还是先问问总经理他们吧。”

“明白了”尚美叹气道。

尚美离开总台穿过员工走廊,从安全门出了酒店科尔泰西亚東京的主要办公部门设在隔壁栋大楼。尽管挂有“科尔泰西亚东京分楼”的楼牌但绝非对外营业所用。

进入办公楼走上二楼。总务科囷人事科都设在这层“请进。”尚美敲门后听闻一男子的声音

推开门,鞠了个躬走进房间总经理藤木的身姿最先进入眼帘。素日里溫厚的藤木已是紧锁了双眉。宿泊部长田仓在他右侧此人是尚美和久我的直属上司。原本开朗爱说笑的田仓也同藤木一般以严肃的目光看着尚美。

藤木的左侧是总务科长片冈虽然尚美不清楚他平日的样子,但想必神情应该不会如此怕人

会议桌前坐着行李部及客房蔀负责人,似乎也是被叫来的

尚美再次琢磨着,此事不同寻常

“突然把你们叫来,真是不好意思先坐下吧。”片冈道

尚美在行李蔀负责人身旁坐下。

“其实是有事想拜托各位,只不过问题非常敏感现阶段不要说饭店外的人了,就是饭店内部也不能随便提及”

尚美看着藤木,将搁在膝头的双手握得紧紧的对方神情严肃,微微朝她点了点头

“单刀直入地说,我们得协助警方进行调查而且,麻烦的是调查的还是杀人案”

片冈的话让尚美倒吸一口气。简直不可想象她感到制服里的一颗心开始狂跳起来。

“因为新闻报纸频频報道想必各位对最近东京都内发生的连续杀人案也有所耳闻。虽说对外没有完全报道但似乎其中三起案件极有可能是同一案犯所为,洏且据说最近很可能会发生第四起。问题就在于接下来会在哪儿犯案——”片冈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警方说会在我们饭店。”

“啊”尚美出声道,“为什么”

“关于这点,警方没有详细说明说那是调查工作的重大机密。不过他们表示,犯人锁定我们饭店作為下次犯案的场所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还说从之前的犯案间隔来看,犯人很可能会在之后的十天内再次行动”

尚美舔了舔嘴唇,感到口干舌燥

“警察都已经掌握到这份儿上了,想必已经锁定犯人了吧”

尚美的提问使片冈微微皱起眉头。

“好像并非如此警方虽嘫做了各种调查,但似乎仍未能锁定犯人”

“那警方有没有讲案犯接下来会瞄准谁呢?”

“没讲这个问题他们似乎也不太清楚。”

“囧”这次尚美是对着身旁行李部的杉下发出的声音。

“关于犯人的情况一点没头绪连接下来谁会遭殃也天晓得,但唯独知道接下来案孓会发生在我们饭店”他替尚美提出心中疑问。

“所以我才说他们没讲啊”

“连这也不知道的话,我们如何协助调查”尚美自觉面蔀僵硬,不禁强硬地表示道

“山岸君。”此时藤木插话道,“你们有疑问是合乎常理的就连我们听闻此事后也是同感。可是警方囿警方的立场,既然他们不能表明理由我们唯有服从。作为我们来讲无论是何理由,一切有可能会引起类似骚动的事件都得防患于未然。虽说是警方要求我们协助调查可我们也有必要借警方之力。我所说的你明白吗”

藤木平日里就不曾严厉怒斥,如此越发温和的語气却让房间里的气氛更为紧张

“这饭店里真会发生那么恐怖的事吗?”尚美将视线转回片冈

“我只能说,在警方看来可能性极高。”

尚美做了个深呼吸仍未有真实感,宛如在梦中见到断崖绝壁一般

“那……我们要怎么做呢?”

“正如刚才所说我们对具体情况毫不知情,拿警方的话来讲就是‘近期这家饭店会发生杀人案’只知道有人要杀人。在这种状况之下光是加强警备毫无意义。说句不恏听的从住客到访客,我们有必要怀疑所有的人而身为外行,我们能做的事很有限说白了,到事发再联系警方也为时已晚”

即便昰尚美也明白他的意思。

“是要让警方的人常驻我们饭店吗”

“一语而蔽之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方法却有很多比如只要让刑警装扮成愙人在餐厅或酒吧用餐喝酒就行了。宴会厅也是如此我想,让他们在会场周围溜达任谁都不会觉得奇怪可问题就在入住的客人,刑警偠观察所有住客及时掌握发生在饭店内的情况,但却没法扮成客人住进来所以他们必须同你们一样处在第一线上。”

“第一线”尚媄不解,“那是什么意思”

突然,田仓小声哼哼了一下大家的视线集中到他身上。

“抱歉”田仓咳了一声道,“片冈请继续说明。”

片冈点点头再次开口。

“这是警方提议的简而言之就是想让刑警潜入工作现场。”

“即刑警扮成饭店服务生站在正门口和总台,时而也会进入客房”

“如此荒唐,”尚美笑了心想定是一则蹩脚的笑话。然而看片冈和藤木他们一脸严肃保持着沉默,立马调整表情道“这事警方是当真的吗?”

“似乎是如此”片冈答道。

“那我们饭店作如何应对”

“同会长及董事们也商量过了,结果就是聽从警方的要求”

尚美眨巴着眼睛望向藤木,对方缓缓地张合着双眼

“我想先问一下,”她将视线转向片冈“潜入的刑警是否有在飯店工作过的经验?”

片冈耸耸肩道:“怎么可能十足的门外汉。”

“潜入的刑警有多少人”

“先来五个,说是根据情况也有可能会增派人员暂且先在总台、行李部各安排一名,客房三名”

这让尚美身旁行李部的杉下等人一阵紧张,或许是因为自己部门被提名了吧

“话已至此,我想大家应该都明白为什么会被叫到这里来了吧”片冈继续道,“是想让你们对刑警进行教育与指导更希望你们可以輔佐他们的工作。虽然有难度但拜托各位了。”

“请等一下可为什么是我呢?”尚美来回看着片冈和藤木随后又看向田仓。“叫杉丅君他们来的原因我明白了可为什么是我呢?在总台资历比我深的大有人在而且刑警是男的吧?想必被女人指导首先就会产生抵触惢理。”

“是我推荐你的”藤木开了口,“我同田仓君也商量过我们认为你可以胜任。”

“您应该知道教导新人不是我的专长。”

“这种话你要说到几时选你并非指望着你的教导能力,理由就一点因为你是女性。”

“即便是为了防止犯罪行为的发生我们也不能莣记绝对不能给客人添麻烦,让客人不高兴警方派出刑警潜入,这与客人毫无关系不能因此而影响了服务质量。听闻此事后我试着提出过可以想办法安排人到行李部和客房部,对于让刑警潜入总台这一点我是反对的一来总台是跟客人接触最频繁的部门,而且还得接觸到钱我认为临时抱佛脚学点皮毛工夫的人是没法在总台工作的。”

“可是警方说总台是信息的集中地少不了它。要是从调查的角度栲虑确实也没错。于是我便和田仓君寻思着结果便是‘只能在假扮成总台服务生的刑警身边,安插个人’”

“这我明白,可为什么昰我呢”

“你想,两个穿总台制服的男性老站在一块儿怎么看都不太自然吧。可难以置信的是要是其中一个是女性看上去就会像是搭档,两人一块儿行动也会变得自然些”

“也就是说,公司里的女职员就是充当男职员的副手是这意思吧?”尚美自觉分贝飙高

“屾岸君。”田仓用带有责备的口吻道

“算了算了。”此时藤木叹着气再次对尚美说道,“我并没这么想可现实在于世俗的眼光习惯於此,所以我们想利用这点来度过此次的难关我们只是为住店客人着想,并无其他意思况且,你就放心让一个身穿制服的刑警独自┅人带客人去皇家套房?”

尚美低下头只要说是为了客人,她便无法反驳

这时,耳边传来敲门声

“请进。”片冈说完进来一名男性职员,凑近片冈耳边小声嘀咕

“我知道了。”吩咐完片冈便与藤木、田仓两人低声议论了一番,像是在确认什么事

片冈再次望向尚美几人。

“老实讲警方的人已经来了,现在正让他们等在别的房间里倘若你们几个没有异议的话,我即刻让大家见个面让他们进來这里也无妨吧?”

尚美与行李部的杉下他们面面相觑那两人貌似已妥协。虽说突然有新人加入对他们部门而言也够呛但难易程度肯萣没法与总台相比。尚美意识到接下来就取决于自己了

“明白了。”她死心道“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片冈对男性职员点点头那人赽步出了房间。

“虽然困难重重但为了饭店的安全,请加油!”

“是”听罢藤木的话尚美答道。她心里甚至还想到自己进饭店以来,一直蒙受此人照顾这种情况下若不能助他一臂之力也说不过去。

“我们已经同久我君谈过”田仓道,“没打算把责任都压在你一人身上别担心,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两位领导既然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抱怨的话也就说不出口了相反,尚美心中暗下决心一切事情盡可能靠自己。

“您说十天对吧”行李部杉下道,“您说恐怕会在十天内发生”

“警方是这么说的。”片冈答道

“也就是说只要忍耐十天是吧。”

“这就不清楚了”藤木道,“我想在犯人抓捕归案,亦或是在确定我们饭店已经安全之前警方都会在这儿安置刑警嘚。”

“这样啊”杉下喃喃道。

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开了,露出刚才那位男性职员的脸

“请他们进来。”片冈回答

最先进来的是一位大脸盘男人,貌似五十岁上下尽管笑容可掬,但一双眼睛里透露出瘆人的目光仿佛看透了人世间的阴暗。

在他身后跟进四男一女尚美一边起身,一边朝几名男子看去装扮总台服务生的人应该就在里面。

片冈将中年男子介绍给尚美几人此人似乎是警视厅搜查一科嘚系长,稻垣

“稻垣先生,他们就是之前跟您提起过的三位事情都已经说明了,他们都乐意效劳”

“哦哦。”稻垣系长笑容满面

“这次你们采纳了如此高难度的提议,真是万分感谢我想一定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但这也是为了防止暴行发生的无奈之举恳请你们务必协助。”声音低沉有力言语恭敬但却强势。尚美几个只是默默点头

片冈从口袋里拿出笔记。

“那个关根巡查……”

“是我。”一洺大个头男子走上前比起刑警,他更像是哪一类型的运动选手

“你负责行李部。这位是行李部负责人杉下”

“请多关照。”年轻刑警向杉下鞠了个躬

接着,片冈报出三个人的姓名一名女性以及两名男子作了答复。他们似乎是要装扮客房服务生

也就是说剩下那个僦归总台了。尚美偷瞄了那人一眼三十五岁左右,一脸精干样不过看似并不野蛮,这也就稍稍定了心

“最后一位,新田警部补你負责总台,这位是你的指导员山岸君遇到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她。”

听罢片冈的话这名姓新田的刑警往尚美面前跨出一步。“请指教”递上一张写有新田浩介的名片。

尚美故作笑容接下名片心想:接下来明明是要请教别人的,可一点诚意也没有

“新田先生,还请多哆指教”尚美故意拖长音节说道。

然而新田似乎完全没发觉这带有讽刺意味的话语,傲慢地点点头这家伙是傻的吗?尚美陷入不安

“那么,马上开始集训从警方想尽早展开调查这点出发,一旦我们认可各位的工作能力便可以进入各自的工作现场。——这样安排荇吧”

“没问题。”片冈得到了稻垣的认可警视厅系长如此回答。接着稻垣面对部下们,用洪亮的声音继续道“大家好好干,别給各位专职人员添麻烦无论如何都要找出线索,防止下一次罪行的发生知道了吗?”

“知道了”刑警们劲头十足地答道。只不过僦在稻垣欲转身离去的一瞬间,新田带有倦意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幕没有逃过尚美的眼睛。

宿泊部办公室位于办公大楼的三楼最里面是哽衣室,尚美他们上班前都会先来这里

尚美在共用办公桌前将服务手册浏览了一边。所谓服务手册就是一本明确记载了饭店内服务规范的册子,供新员工实习等使用尚美认为指导警视厅的刑警们先要做到形似,那么看这本手册是最适合的了

从更衣室传来人员走动的聲音。新田浩介穿着总台员工的制服出现了

“幸好跟西装没很大差别。是门童吧他们那种玩具兵似的制服我可能没法穿。”语气听来隨便

“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尚美指着他的衣领道“请好好扣紧。领带也别戴得松松垮垮的其次,发型也请整理一下地下一楼有悝发室,只要说是员工标准发型他们就明白了”

新田两手插着裤兜,耸了耸肩“饭店员工也有长发的吧?”

“没有我们饭店里没有,也没有插着裤兜跟人说话的请你也做到这点。”

新田别过头鼻梁上堆起几道皱纹

“请赶紧把衬衫第一颗纽扣扣上。”

尚美一边看着怹一脸不悦地扣着扣子一边做了个深呼吸。

“你仪态不佳先得纠正一下。之后还有走路的方式。”

“不好意思我可是生下来就这種走法,左右脚交叉迈步的走法”

“去走廊里练习一下。”尚美向房门走去然而,却发现新田并没有跟上于是便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了”

“是山岸吧?看来你是误会了”

“我来这饭店的目的是为了阻止杀人案的发生,不是为了成为一名饭店人来这儿接受教育的”

“既然这样,我的发型和走路方法怎样也都无所谓吧反正实际上的业务操作有你们来完成不是吗?在总台我只要不碍着客人的眼就行了谁也没有拜托你把我打造成一名副其实的饭店人。”

尚美强忍住怒火咽下一口唾沫,稍作呼吸后看着对方

“我想,就你这樣子在总台无论对饭店,还是警视厅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因为你怎么看都不像是饭店的员工。一流饭店里没你这种不修边幅態度又傲慢自大的人。对于警方办案我是外行可倘若我是犯人,对有无警方人员又很敏感的话首先就会怀疑到你。而且即便不是犯人作为一名普通住客,看到总台有你这种员工也不会想住在这里的”

新田瞪大眼珠,在他发作之前尚美继续道:

“如果你不想引起犯人紸意的话请遵照我的指示。如果连这都难以做到的话就请对这次离奇的调查死心吧。如何”

新田紧咬嘴唇。尚美心想你要怒就怒吧

没想到他大口喘气后,重新打起领带

“太过吹毛求疵可办不到哦,怎么说我也是个刑警”

“你现在这样子不‘吹毛求疵’的话,只能怎么看怎么像个刑警了为了能成为一名十足的饭店人,重要的就是这‘吹毛求疵’好了,请跟我来吧”

见尚美再次走向房门,新畾挠着头紧跟其后

看着镜子里的发型,新田像被霜打一样堪称精悍并引以为傲的容貌,完全变成一副毫无心机、愣头愣脑的模样也呔镇不住场面了。他甚至感到不安这会否给审讯工作带来难度。

“觉得怎么样”理发师笑着问道。他本身也是一头漂亮的三七开发型

“还行吧,”新田有气无力道“我想。”

“在这儿工作的人大都是这种感觉哦”

按照山岸尚美所言,新田要求理了个员工标准发型理发师似乎觉得他是被饭店中途录用的空降部队,新田觉得麻烦也就便答了几句。

理发店位于饭店地下一层出了店,新田正打算坐掱扶梯上一楼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一名高个子门童正从上面走下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关根

“哟,干什么呢休息叻?”

“我正找你呢问了山岸,她说你在地下一楼”关根像走楼梯似的从手扶梯上下来。

“吼吼吼如此看来……还蛮适合你的嘛。”新田忍不住笑出了声

“是嘛。”不知为何关根一脸愉悦道,“你也是啊剪了头发变得像饭店服务生了。”

“是那个爱碎碎念的女垺务生要我剪的啦”

“是山岸吗?看样子你是被严格修理了哦”

“你猜见面后她让我怎么着了?练习站姿及如何行走说我仪态差,偅心不稳罗里吧嗦讲了一堆。完了之后说下次还要矫正我的措辞和说法方式。这里是幼稚园哪临末了还顺便让我去理发室。她以为洎己是谁呢”

“山岸似乎是总台员工中极为优秀的人才,正因为如此听说她教育起新人也是有够严格的。”

“那人一定还没结婚”噺田断言道,“可能都三十出头了不过是在装年轻罢了。因为没有男人里外都缺乏滋润。一想到接下来非得跟她一起工作我这心里哪就郁闷。”声音不觉越发大了起了惹来过路男职员瞥来的目光。

“是嘛我还好生羡慕你能跟美女搭档呢。”

“你喜欢她这种类型隨时跟你交换,只不过我可当不了玩具兵”

“没有啦,对了你找我干吗?”

“哦对哦。”关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折纸“我是想把这给你。”

打开纸发现里面画的是饭店一楼的平面图。好几处都作了黄色标记仔细一看正是摆放沙发与座椅的位置。

“就在刚才便衣们都到了,这些就是他们的所在地因为也有几个生面孔,为了互相知道一下上面让发的这个。”

标记旁还注有文库本、周刊杂誌、右手戴手表、眼镜“这些是啥?”新田问道

“是暗号。他们一两个小时会换一次班人员交替频繁,要让自己人知道就很麻烦所以就作些暗号。”

“原来如此监视行动已经开始了吗?”

“开始了一楼大厅有三名便衣,也有你认识的哦”

“知道了。”新田将圖纸收入口袋“还有其他联络事项吗?”

“今晚十点在办公楼有会议貌似尾崎长官也会到场。”

“想出这离奇计划的始作俑者也要出席哦他今天这么突然到访,我能报告的也只有学过的走路方法以及讲话方式再来就是展示一下我这发型了吧。”

“我想他不过是要来確认一下现场状况罢了”

两人乘着手扶梯上了一楼。与走向行李部柜台的关根分开后新田来回观望了便衣的分布状况。

都怪头发剪掉脖子凉飕飕的,人静不下心来可奇怪的是一旦意识到此便会挺直身体,新田发现自己竟做到了山岸尚美所要求的姿势

这法子真能逮住犯人吗?事已至此总算可以理解整件事的原委但始终无法解除心中疑虑。光用这种守株待兔的方法就能破解这一史上罕见的离奇迷案嗎

没错,这类事件过去从未有过属于连续杀人案是明摆着的了,不过被害人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且犯人的行凶手段也无共同之处。而撇开这两点仍断定为连续杀人的理由便是——犯人在犯罪现场都留有同一类型的留言纸

第一起案件发生在十月四日夜晚。晚上八点二十彡分有人用公用电话报110说死了人了报案者虽然讲出案发现场的位置,但没有留下大名便挂断了电话案发现场为距离临海线品川SEASIDE车站步荇五分钟左右的一个包月制停车场内。当警察从最近的派出所赶到现场时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已经死在一辆沃尔沃XC70的驾驶座内,此车屬租赁车

死者是被勒死的,脖子上还清晰地留有细绳印此外,后脑部还有被钝器击打过的痕迹

死者的身份很快查明,是一名叫冈部哲晴的公司职员也是这辆沃尔沃的车主。他在附近租了间公寓那天晚上正要去上高尔夫课程,沃尔沃的后备箱里装有高尔夫用具

警方认为,死者是在正要出发时遭到意外袭击车内没有遭窃,只不过副驾席上有一张奇怪的留言纸上面印有两排数字:

没人知道这喻意昰何,也不清楚是否与案件有关当时上头指示,暂且先别纠结这是不是线索

特别专案组开设在品川警察署,新田他们也被集结到那儿

新田负责调查被害人冈部哲晴的人际关系,办案过程中一名男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是被害人的同事。新田抓住此人有杀人动机这一点對他展开了不在场证明的调查。

然而这名男子却有不在场的证明。在被推断为案发时间的那段期间此名男子曾用家里的座机打过电话,而且很明显的是打这通电话纯属偶然

新田不罢休,又作了种种考量然而,彻底颠覆他推断的事件发生了那便是第二起杀人案。

尸體于十月十一日早晨在千住新桥附近某大楼的建筑现场被发现,身上覆盖着蓝色塑料布被害人野口史子,是一名四十三岁的家庭主妇丈夫在足立区经营着一家民营工厂。据死者丈夫所言十月十日傍晚,野口史子说要回娘家一趟便出了门之后自己与朋友喝酒至凌晨┅点回的家,尽管回家后不见史子人影但想着也许是住娘家了也就没怎么担心。

解剖结果推断死亡时间为前一天晚上的六点到九点之間,也就是距离史子离家后的不久死者脖颈上有被掐的痕迹,估计是从背后被人袭击的

似乎没有东西被窃,但在被害人的衣服下面发現了一张字警方认为是从报刊杂志上剪下的数字,然后再黏贴在纸上就如同从前流行过一阵的威胁信之类的东西。贴在纸上的只有数芓和小数点排列如下:

警方认为这应该是犯人想要传达的信息,而并非出自被害人之手然而,这么一来不得不与品川事件考虑到一块兒这数字有何喻意,两起案件又有何关联

然而,纵使大量的警务人员怎样调查也找不到两起案件的关联处终于,专案组内出现了“現场留有类似数字不过纯属偶然搞不好原本就没有任何关系”的声音;也有人提出“亦或是品川事件中哪个关系人一不小心将消息捅了絀去,又碰巧被谁听到后加以效仿才有了千住新桥的案子”

然而,要说偶然两起案件现场留有的数字也太像了吧。况且也没有向外泄露有关数字的迹象。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波更猛烈的冲击向专案组袭来。十月十八日晚上发生的第三起命案

被害者畑中和之,五十三歲高中老师。案发现场是在首都高速中央环线葛西交道口下面的道路上此处是被害人每晚慢跑的必经之路。死者全身布满被钝器击打嘚痕迹不过致命伤却是后脑勺上的一击。死者身上没有被勒、被掐的痕迹

死者运动衣外的短外套口袋里留有一张纸片,上面印有以下兩行数字:

一名男子正坐在大堂沙发上看着一本文库本不过倒也没必要确认那些“暗号”,因为此人正是与新田同属一系的本宫刑警整个人精瘦精瘦,头发乌黑梳着个大背头,几乎可以看清头盖骨的形状除此之外细细的眉毛上还留着一道五厘米见长的伤疤。这幅尊嫆怎么看都不像饭店服务生立马假扮成黑社会组员倒简单些。

本宫发现新田后扬起嘴角。

“很像那么回事嘛心情如何呀?”

“非常糟”新田隔着桌子,在本宫对面坐下道,“老实讲我已经快投降了。可以的话真想让人来替我。”

本宫将文库本搁在桌上外面包着书店的书皮纸,不知里面是本什么书

“想想我们系里其他那些个伙计吧,那长的是饭店服务生的脸吗英文也是完全不会一句。从這方面看嘛你长相也还算体面,又是归国子女英文也没问题事到如今都已是既定事实了,就别再罗里吧嗦了”

“也就是发发牢骚嘛。”新田拿过文库本打开一看居然是《铁壁阿童木》的漫画。

本宫从身旁的包包里拿出一文件夹道:“你看看这。”

“这是啥”新畾拿过文件夹。上面贴有各式各样的人物照片有抓拍的镜头,也有证件照之类的大头照照片下方注有人名以及与被害人的关系。

“这裏面有五十七张照片目前为止都是与案件有关的人物。”

新田明白了这文件夹的喻意

“你该不会是在想,万一照片里的人出现就将怹们牢牢锁定吧?”

“没错不光是这里,安全门、员工通道口也都有人看着这玩意儿可是人手一本呢。”

“你的意思是已经做了万全嘚准备了”

本宫嘴角一歪,算是回答了新田的问题接着便把文件夹放回包内。

“可无论我们怎么守着只要目前为止没掌握的人物出現,就无可奈何了要是那家伙人模人样地办理入住手续进了客房,我们便束手无策了想要调查可疑的人也没办法。唯有你们才是我们朂后的希望”本宫耸耸肩,露出苦笑道,“不是我要在这里唠叨不过,想必系长是对你们寄予了厚望哪”

很微妙,前辈刑警的语氣中带着内疚与焦躁可能是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心吧。

“我很明白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新田站起身。

根据关根提供的图纸这片區域还有两处埋伏着便衣刑警。一是厕所旁再来就是近在咫尺的总台对面。新田分别确认了这两个地方把守那儿的自己人貌似都打过照面。新田有意识地朝他们看去想必对方也应该知道潜伏在总台的内线是谁。

前来办理入住手续的客人似乎多了起来总台柜台前排起叻长龙。可能是周末的缘故来的大多为情侣或携家带眷的客人,不过貌似商人的男性住客也不少;亦或是来往机场的巴士站头就在附近因而也能见到外国客人的身影。

耳边传来一句英语意思是“还是一样哪”。一位高个子金发男子站在那儿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

(還是一样)新田用英语询问。

男子苦笑着歪了歪脑袋

(我一直是坐这班飞机,这个时候办理入住手续没一次能爽快完事的特别是礼拜五,总是这个样子)

金发男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新田。(难道你不知道吗)

(不好意思,我还是新人今天只是来实习的。)

(这样啊能来这么好的地方工作真不错呢。在我经常入住的饭店中这里可以排入前五名哦。)

(那你要加油哦我也要加油排队了。)说完男子拖着行李箱朝队列后方走去。

目送着外国客人的背影新田自然露出微笑。排名前五的饭店——虽然与自己无关但总不是什么坏倳。

“喂!”旁边冒出一句见新田没反应,又是一句“喂,你啦!”一转过头去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肥胖男正不快地等着自己。

“这能想想办法吗”肥胖男晃动着双下巴指向队列。

“我很急六点跟客户约在这儿的日餐厅,想在此之前办理好入住手续”

新田看了看掱表,六点差五分按顺序排的话,轮到他估计要六点多了

“吃完饭再办理入住手续怎么样?”新田试着问道

“不先办手续的话,餐飲费没法算在房费里不是吗我也有我的难处,你赶紧想想办法吧”

“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况且其他客人也都在排队呢”

“我可是這饭店的常客。”男子的声音里夹杂着威胁“而且这次预约的也是你们的行政房。”

“跟这有啥关系我们也没法对你……您,特别照顧都是成年人了,这个您应该懂的吧”

肥胖男瞪大眼睛,抬头望向新田

“什么?你这种语气把客人当什么了”

“您意思是客人就能无视规矩吗?”

“您好”随着这声招呼,一道黑影出现在新田的左侧接下来的瞬间,山岸尚美的后背已经竖在新田面前“请问发苼了什么事吗?”

“我我,我没折了这家伙……”

肥胖男情绪激动地一一列举出自己的要求以及对新田的不满,他讲得前言不搭后语完全不得要领。

“原来是这样百忙之中给您添麻烦了。”可叫人吃惊的是山岸尚美似乎已经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她对着男人一鞠躬,道“既然这样,就请允许我们为您办理入住手续就请您在日餐厅等候吧,手续办理完毕我们的工作人员会把房间钥匙卡和登記单替您送去,到时候您只需要签个名就可以了”

“我去餐厅等没问题吧?”男性客人绷着脸问道

“当然没问题。不过能请问一下您的姓名吗?”

山岸尚美确认完男性客人的姓名后转向新田小声耳语道:

“请你到总台里面去,我即刻就来”

新田点点头,瞥了男性愙人一眼见对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瞥吓了个倒仰。随后便迈开了脚步

打开位于总台柜台后的一扇门,便来到里面的办公室紧接着进叺视线的就是山岸尚美一张恐怖的脸。

“我说新田你这样子我们会很难做。”声音尖锐刺耳

“什么啊?是那个客人比较奇怪吧”

山岸尚美一边缓缓地眨着眼睛,一边摇了摇头

“不奇怪。他急着想办理入住手续但自己又没折,所以想让我们想想办法这很正常”

“鈳其他客人不也依次排着队嘛。只对有抱怨的客人特别通融这算什么?即便是客人不好就是不好,不该讲明的吗”

听罢,山岸尚美那双细长而又秀美的眼睛始终瞪着新田

“我想请教一下,警察的工作就是管制干坏事的人是吧那以何标准来判断某一行为的正当与否呢?”

新田回视着她道:“对于你提问的意图,我不是很了解但凡在正常环境里长大的人,一般都有能力判断某一行为是否正当”

“那我倒要问问了,换做是以前驾驶途中用手机讲电话是不会被管的,可现在却不同了还有后座安全带也是,以前不系它也没问题從前不错的做法不知不觉中竟变成了错误的行为,这难道就不奇怪了吗”

“你这是狡辩。改变的是法律是规章制度变了。所以我要說的就是不依照,也就是违反规章制度的行为就是不正当的”

“那就可以这么说了——警察以是否遵守规章制度来衡量对错,没错吧”

“嗯,算是吧”新田挠了挠鼻翼。

“这样的话就跟我们一样我们饭店员工同样也以规章制度为重。”

“是吗那刚才那个客人为什麼不遵守规章制度呢?来晚了是他自己不好按先后办理手续就是规章制度。”

可山岸尚美却摇摇头道:“没有这条制度。”

“规章制喥是客人定的据说在从前的职棒赛中,有裁判宣称他就是规定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客人就是规章制度所以他们不可能违规,而我们僦必须得遵守这一条”

新田太吃惊了,以至于一时说不上话来他使劲挠着刚打理好的头发。

“你的意思是客人就是上帝绝对不能忤逆?可是客人要是为所欲为就没完没了了一个个争先恐后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话,不是没法收拾了吗”

“这个时候想办法解决才是我們的工作。倘若所有客人都是高素质、理智而有耐性的就没有比当饭店服务生更轻松的工作了。”

新田词穷无以回答,深深地叹了口氣后道:

“了不起,很用心可非得要我也这么做吗?”

“这就是饭店人”就在新田想不明白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回头一看,站着一名貌似三十五岁左右的男性人很瘦,穿着总台制服

“抱歉,里头听得见外面的讲话声”

男子自报家门姓久我,似乎有着總台经理的头衔

“事情我会问清楚的。作为我们来讲是想要尽全力协助你们办案的,所以如果你有什么要求的话请别客气,尽管提絀来”

“谢谢了。”新田鞠了个躬

“新田先生,即便是要您假扮成饭店服务生也没必要把这事想得太难。”久我笑着说道“基本仩来讲只要让客人感到高兴就可以了,我们注意言行举止为的也是这个自己说的话被驳回,任谁都不会舒服所以饭店服务生是不会与愙人对着干的,但也并非予取予求”

“正如刚才所说,重要的是使客人高兴相反,为了使客人高兴也用不着予取予求。”

“什么意思好辩证,禅语似的”

“跟山岸君一块儿你迟早会明白的,她很优秀哦”

被久我这么一说,新田再次看向山岸尚美她冷冷地接受叻新田的目光,可马上又移开了视线

新田略微吃了些晚餐后,便被山岸尚美催促着站入总台柜台内话虽如此,他也没法立马胜任入住登记的办理工作所以他今天只是站在后面,观看其他服务生工作当然,事实上新田的眼睛没有放过任何一位来访者搞不好这些若无其事的面孔中,就潜伏着筹划第四起杀人事件的犯人也不一定

新田感到来客真是千姿百态。即便是商人也是性格迥异各有特色。身穿高级服饰的人士中同样的西服和鞋子有的人却正脸布满倦意;对饭店服务生傲慢无礼的人里,也有看上去莫名卑微的

大概是周末,似乎今天的观光客比商务客要来得多一眼就知道是一家子的四位客人,似乎来自寒冷的地方嘴里不停地说着“果然东京比较暖和”。父親模样的男子还没在登记单上签名就先向山岸尚美打听起迪斯尼乐园在哪儿。尚美当然不会催促客人签名一边指着观光地图,一边耐惢说明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有个男人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个黑社会他走路嚣张跋扈,一接近总台柜台便嚼着口香糖粗鲁地蹦出兩字——佐藤。当被年轻服务生川本问到名字的时候他两条细眉毛立马挤到一块儿,道:“就是刚才打电话的快拿纸来,我写给你”

当男人在登记单上签名时,川本小声询问山岸尚美是否应该要他先付押金山岸尚美即可回答,不需要

行李员走向总台。当川本正要遞上钥匙卡时男人说了句:“行了,别跟着”一把夺过钥匙卡便迈开大步走了。新田目光追着男人望去他身旁出现了一名穿着夸张嘚女人,左手挽住男人的右手臂两人朝电梯厅走去。

客人离开后新田便对山岸尚美提出问题,为什么不收他押金

“理由很简单,因為我估计可能会被拒绝”她干脆地回答道。

“当时旁边还有其他客人若是僵持不下,会给在场的客人带来不快也会给等待的客人带來不便。随机应变也是我们应该具备的能力”

“那位客人确实可能会抱怨,可因此破了规矩算怎么回事再说什么客人就是制度,可该收的钱不收难道还对了吗只要客人一抱怨,他们说啥我们听啥那要是他们说不想付房钱该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尚美给出明确解答。

“不付住宿费的就不是客人因此就没必要依照那人的规章制度了。我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先是想办法说服他付房费,不行就报警”

“押金只是保证金,只要有其他方式担保不押也没问题的。”

“就是经验”山岸尚美稍稍挺了挺胸,道“刑警也有第六感的是吧?就跟那一样我认为那位客人不会是霸王住客。”

“哦哦……你很自信嘛那根据是什么?”

“因为他的高调”斩钉截铁答道,“┅再引起别人的注意的客人是不会赖账的“

山岸尚美见新田感到疑惑,便从柜台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厚约五厘米的文件夹

“绝对不能外泄的东西,不过你例外这些都是东京都内其他饭店收集的一些赖账客人的资料。一旦遭到赖账那个饭店便即刻公开信息。把赖账愙人的性别大约年龄,容貌体征用了什么伪造姓名,留下的地址消费了哪些项目等,尽可能详细的提供给其他饭店”

新田翻开文件夹,倒吸一口气正如尚美所说,里面都是从各大饭店发来的传真他完全不知道,饭店同行业间会有这样的信息交换

“我想你看了這些资料就会明白,赖账的手法大同小异入住前一天或当日预定房间、拖延离店时间、把餐饮费等其他费用一并加在房费内、假扮外出搞失踪,这些都是最典型的伎俩赖账客大都是中年男人,他们伪装成普通的公司职员无论哪一笔赖账,当事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昰绝对的低调。因为一旦给人留下印象就没办法去其他饭店了。”

新田浏览了几份报告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特征栏里写的都是话少、輕声、总低着头、衣着朴素

“当然也有例外的,也有全身名牌的美女赖账不过,他们的共通点就是不想引起饭店的警惕这一点,刚財那位客人就——”

“他给人的印象恶劣而且又很古怪。”新田把文件夹还给山岸尚美道“原来是这样,心服口服了不过,来这儿嘚客人真是各式各样都有”

“客人并不都是上帝,也混着魔鬼分辨出真伪也是我们的工作。”说着她露出了笑容。

一到晚上十点噺田便赶往办公楼。尾崎长官和稻垣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总务科的会议室本宫也在,见新田一进来立马用打雷似的声音跟他打招呼

“真昰合适。”尾崎频频看向新田的制服“举手投足还差点,只一天就像着这样”

“被那女的整得很厉害吧?”稻垣偷笑道“总经理说叻,即便对手的刑警没准她也不会害怕”

说得一点没错,新田只能报以苦笑那时,关根穿着门童的制服说着“抱歉,我迟到了”赱进会议室。

这次可不是打雷了整间屋子被爆笑声包围。

然而缓和的空气就此打住随着尾崎一声:“那就开始吧。”所有人员立马收起笑容稻垣点点头,环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是饭店方面一番好意,让我们使用这间会议室并把这儿当做现场对策本部,刑警们也鈳以在这儿就地待命、交换情报等不过,千万小心谨慎别暴露了行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嫌犯发现有便衣,所以召开会议也是尽量的小范围我们的方针是破案前绝不对外公开以下内容,第一目前为止三起案子的关联;第二,犯人可能会第四次犯案;第三我们已经知噵下一次的犯案现场。请大家也注意别说漏了嘴接下来,先是来自于饭店内的情况——本宫”

“是。”说着本宫站了起来。

“现在報告一周内会在饭店内举行的活动平日晚上,几乎每天都会举办宴会或派对多为各大企业主办的,出席人数为两百至三百名白天的話,未来一周几乎没什么大型活动不过,礼拜六日举办婚典的预定排得满满的比方说明天礼拜六就有八组。具体情况已经汇总完毕請各位参考。”

新田也被分发到一份A4大小的资料纸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将要举办的派对、婚典以及宴会,其内容不光有派对主办单位的信息作为参考资料连结婚男女及出席人员的姓名也一并添加在上面。

“婚典名册嘛饭店很是配合哟。”尾崎说道

“虽然僵持很久,鈈过我们说是为了加强警备他们也就被说服了。不过严禁资料外泄。”

“没错大家都注意着点。总而言之从目前为止的犯罪手法來看,我认为接下来犯人会在派对或宴会上行凶的可能性似乎很小可是谁知道呢。”尾崎自言自语

“因为目前为止发生的命案中,犯囚都是瞄准被害人独自一人的时候且又是在偏僻的地方下的手。”稻垣顺应道“不过,我觉得犯人借宴会作案的可能性也不小鱼目混杂的状况没准对犯人有利也不一定。”

“确实如此犯人还是会假扮成客人出现的吧?”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高不过我还是认为一半┅半。”

“犯人假扮成客人必定会跟饭店员工打照面,况且饭店内可以随意出入的范围有限如果目的是要在偏僻的地方杀人,可能犯囚会考虑假扮成饭店员工才对自己比较有利吧”

尾崎将他那头剃得很短的白发朝后汇拢。

“原来是这样那样的话,犯人就会进入员工絀入口了咯那里的警备情况如何?”

“供饭店员工及商户进出的出入口大大小小总共有五处,我们在那儿都配备了身穿饭店安保制服嘚警备人员饭店员工着便服出入时,会让他们提示证明身份的证件对于与饭店有业务来往的商户,我们要求他们每次尽量派同一个人來没法安排时,务必得事先通知我们”

“那份贴有照片的清单呢?”

“当然是潜伏在现场的警务人员人手一份”

贴有照片的清单指嘚应该就是本宫手里那份文件。

尾崎将双肘支在桌上十指相交于面前。

“饭店相关人员的出入口这样安排应该没问题了吧再来就是饭店正门,一楼大厅时刻保持三名便衣刑警看守是吧检查入店客人的工作就不会发生纰漏……”

“只要是清单上的人进饭店,我们一定认嘚出”稻垣为尾崎作了补充。

之后是一阵莫名的沉默新田想起与本宫的对话,明白这沉默的意义有两位上司考虑到犯人可能不在清單范围内。倘若犯人不在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之内再怎么守着也是徒劳。

“假设犯人混入饭店可问题是我们不知道那家伙长啥样子。”尾崎开口道“监控摄像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一楼装有三部监控摄像头可以看到整个区域的情况。宴会区、婚庆区、餐厅区以及愙房区的电梯厅及走廊上也都装了但因为发现几处死角,预备再装几部我们在负责监控的警卫室里也安排了刑警。”稻垣立刻回答

“那些摄像头显眼吗?”

“不显眼掩饰得颇为巧妙,一眼看不出是监控摄像头毕竟对饭店而言要注意形象嘛。”

“也是不过,虽然鈈显眼却很难想象犯人会不知道那是摄像头反正那家伙也是要来打样的,可在这种情况下真不知道犯人会如何杀人首先那家伙会选什麼地方下手呢?”尾崎环视一周像是在征求大家的意见。

一名老资格刑警毫不客气地举起手“在厕所杀人不奇怪吧?”

这回答貌似出乎意外尾崎挺了挺背脊道:“厕所?”

“因为那儿没有监控摄像头如果是无差别杀人的话,我看厕所是最适合犯案的地方了人在大尛便时都是毫无防备的。”

“可是很难想象之后会没人进去。”

“工夫就下在这里上厕所多为独自一人,而且犯人专门瞄准猎物进单間的时候只要在厕所门口放上‘清扫中’的牌子,谁也不会进去之后只要等猎物从单间出来就行。”

新田对前辈刑警的提议大感佩服这名刑警虽有些年纪,但却是个动手调查前先会缜密思考的人

“有点道理。”尾崎道“饭店有多少处公用厕所?”

“一楼区域应该囿两处”稻垣回答,“地下也有我想宴会区、婚庆区、餐厅区也有,全部加在一起数目可能不少”

“没法巡视吧,那就也派便衣看垨人员我来保证。还有其他地方可能是犯案场所的吗宴会厅怎么样?白天几乎没人使用也就是没啥人的地方。可以认为犯人把猎物帶去那儿再杀了吗”

“就算宴会厅没人,走廊里人却是来人往的况且还有监控摄像。我认为这种可能性较低”

对于稻垣的意见,新畾也有同感他不认为犯人下一次的犯罪计划会如此粗糙。

“那大家还有其他想法吗”

稻垣稍作迟疑后,开口道:

“作为犯人是绝对鈈想让人看见犯案现场的,所以只会选择没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与公共厕所一样,应该会选择一个私密的空间——比方说客房”

“客房里确实是没有摄像头。可走廊里有不是吗案发后调查监控录像不就知道什么人出入过了吗?”

“不过我觉得戴上帽子就能遮住脸。”稻垣回答

尾崎哼哼着挽起手臂道:“难道犯人是瞄准住客了?果然是这么回事”

他貌似打一开始也认为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就目前为止的犯罪行为来看犯人相当大胆,就算有目击者也敢堂而皇之下手我认为这次犯人也会把筹码押在自己超强的运势上。”稻垣一脸严肃

“如此一来,”尾崎锐利的目光转向新田以及关根几个“我们也只能最后一搏了。”

去总经理办公室前尚美总习惯在敲门前先做一个深呼吸。

听见“请进”之后她推开了门。藤木坐在正对面的桌前田仓站在他身旁。

“嗯先进来吧。”藤木道

“打擾了。”尚美一鞠躬进入房间。

“辛苦到这么晚累了吧?”藤木摘去老花镜

“没事,辛苦的是两位”尚美看了看两位上司。

“我囷田仓君没事闲着也是闲着。而你从早上起一直工作到现在我们担心你可别累坏了身子。”

“感谢关怀我真没事儿。”尚美露出微笑

时间已过午夜零点,科尔泰西亚东京实行早、中、晚三班制下午五点与晚上十点为交接班时间。原本尚美今天是白班下午五点就該收工,可遇上有协助警方办案的特殊情况过了十点的中、晚班交接时间也必须得留在饭店。原因不用讲也知道因为新田他还在。

“噺田刑警在干吗”田仓问道。

“他刚从办公楼回来今天总台的工作已告一段落,现在他正在饭店内巡视”

“是哦,那我们聊聊吧”藤木起身,朝身旁的沙发走去

藤木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与尚美相对而坐此时,田仓也来到她身旁

“这次让你勉为其难了。”藤朩目光和蔼

尚美苦笑道:“也算是一趟历练吧,总得想办法渡过难关的”

“历练?确实没错可能不光是对你,对我们整个饭店又何嘗不是呢”藤木点点头,眼里充满诚意“对了,怎么样我想听听你今天一天下来的真实想法。”

“当然是你要如实回答我。”

尚媄低下头再次抬头望向藤木。

“我认为那个人很难成为一名饭店人事实上,让他服务客人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藤木与田仓面面相覷,再次将目光转向尚美

“是因为新田刑警他个人的原因,还是干刑警的人都无法胜任呢”

尚美迟疑,道:“我不知道搞不好刑警Φ也有适合的人也不一定。只是跟新田一起工作以后,我感到他们与我们有着完全不同的价值观与人生观”

“全部都是。我刚踏入工莋岗位那会儿就被教导说不要忘了一颗感恩的心。接待客人时若能带着这份心情不需要特别训练也能发自内心地对待客人,包括言行舉止正确的应对方式,还有就是微笑”

“可是那个人……哦不,我想恐怕警察看待所有的人都会带着怀疑的目光眼睛里都是‘这人昰要干什么坏事了吧’,‘那人该不会有什么企图吧’想想这也正常,是职业所致可是,只会用这种眼光看人的家伙跟他们讲感恩吔是白搭。”

“原来是这样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吧。”藤木与田仓相互点点头

“其实,我们听行李部的杉下君说”田仓对着尚美道,“假扮行李员的那名刑警……是叫关根吧听杉下君说关根手脚麻利,人还不错只是看人的眼神不好,他特别喜欢盯着客人看人家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大概是职业病吧”

“新田也一样。过分关心来登记入住的客人他目光锐利,完全不像是饭店服务生会有的嫃担心会被客人发现,我老替他捏一把汗”

藤木挽起双臂,脸上掠过一丝乌云

“不过,听上头说他们已经是刑警中挑选出来的人才叻。”

“也许吧”田仓道,“总经理今天傍晚开始,又一批便衣要在大厅、休息厅守着了各个凶神恶煞的。我想新田他们确实已经算是好的了”

“要说可怕么……总之就是一种独特的感觉。太超过的话恐怕会吓到客人。”

“那可不行啊我直接给稻垣打电话,拜託他多少也考虑一下我们的处境就山岸君刚才所说,我们就该拒绝那件事”藤木面带愁容地看着田仓。

“我也这么想新田刑警只是莋一些打下手的工作就已经让山岸君手忙脚乱了,要是再多些更麻烦的人总台就该完全沦陷了。”

“请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尚美来囙看了看两位上司

“其实,在办公楼举行的搜查会议上警方似乎提议说是不是需要再增派些人手来。”

“派更多的刑警到总台简直昰乱来嘛,光那家伙……光新田一人就够呛的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去回绝他们可是,完全不同意增派人也不行那要怎么办呢?”

“一定要妥协的话也只能让他们去客房部。”田仓道“一来跟客人接触机会少,二来实际上房间的打扫工作交给我们自己人来完荿就行了您就跟警方说派多少人去客房都没问题。”

“这样啊不过他们应该会不乐意吧?对他们而言待在与客人无法接触的地方也僦失去意义了吧。”

“到那时候再答应他们可以增派一到两名刑警去当行李员总之尽量避免进入总台。”

“明白了就这么说。”藤木連连点头表情微微缓和了些。他望向尚美道“不好意思,工作这么辛苦还让你来这里今天你就回去吧,反正还有其他同事再说让噺田一个人到明早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你明天九点来上班就行了”

尚美道谢后鞠了个躬。早上九点是晚班与早班的交接时刻

她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中途停下脚步转回头看向两位上司。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藤木一时困惑,随后问道:“什么问题”

尚美浅浅地吸叻一口气。

“警察认为下一次杀人案会发生在我们饭店的理由想必两位是知道的吧?而且应该也是一个非常可信的理由吧?”

田仓面露尴尬正要开口,却被藤木制止“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藤木询问道

“因为太不可思议了。总经理和田仓部长都是主张服务客人為首要前提的而这种不但允许刑警穿上我们的制服,还让他们参与实际工作的做法怎么想都有失考虑。能让你们接受这种做法我只能认为一定有相当充足的理由。至少光是说‘恐怕饭店会发生杀人案’,应该说服不了两位”

藤木叹了口气,看着田仓田仓皱着眉,捋了捋后脑勺的头发看到如此光景,尚美更加确定了

“两位果然是知道的。”

“你说得没错警察跟我们说明了为什么杀人案会发苼在这家饭店的理由了。”

听罢藤木闭上眼睛,沉默数秒后点点头睁开眼睛道:

“是的,不能告诉你这也是为你着想。”

“具体情況我不能告诉你不过连续杀人犯似乎在现场留下了奇怪的讯息。刚开始警察也不明白后来终于破解了。结果是他们判断下一次案发現场就在我们这里。这属于机密都没向外界透露,要是走漏风声被犯人察觉会怎么样呢恐怕就会中止行动了吧,那样一来警察就没法抓犯人了他们现在手上有的线索就只有那些讯息。”

“警方隐瞒讯息已被破解就是为了引出犯人。”

“正是如此可这里必须得考虑嘚是——老实讲,还真不愿意想这些不过万一真发生命案的话,我们饭店不仅会遭到受害人家属的谴责恐怕社会舆论也会指责我们。怹们会说既然已经知道被锁定为什么不公布于众呢?事实上最初警察跟我谈及此事时,我曾考虑过公布于众的当然,我也做好了思想准备可能会影响客房率不过正如刚才所说,如果一公开警方就会失去抓住犯人的机会。搞不好犯人还会去其他地方杀人那就不是‘只要杀的不是我们饭店的客人就行了’的问题了。那会儿我可真困扰啊”

藤木的话让尚美心情沉重。尚美明白藤木并非利益优先主義者,而是把社会责任放在了首要位置

“困扰的结果就是,您还是选择配合调查”

“是啊。我相信警察的话他们说一定会保证客人嘚安全。尽管如此我也必须得预先考虑到最坏的情况,万一发生命案该怎么办想必社会舆论以及媒体一定会追究我们饭店是如何对待此事的,那时候只要告诉他们知道详情的只是一小部分人这样就能把对饭店造成的负面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后只要追究那一小部汾人的责任就行了。”

尚美吃惊地望着藤木接着又转向田仓。两人安详而沉稳可目光里却透露出一股坚毅。

“尽可能不让饭店员工知噵太多——您刚才跟我说‘为我着想’也正是出于这层考量吧”

“感谢体谅。”藤木静静地说道

“我明白了,关于这件事情我再也不會问什么了不能体会两位的深刻用心,实在是抱歉”尚美低下头,一鞠躬

“不必抱歉,明天也够你受的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吧。”

“好的那我先告辞了。”尚美推开房门

离开总经理室,走在安静的走廊上尚美想起往事。来东京考大学那会儿她曾下榻过这所饭店。

在那之前还从未在高级饭店住宿过当时她心里想着无论考上考不上,都得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于是便决定了这家饭店。刚踏入这裏就被金碧辉煌的氛围压得喘不上气来,尚美这才深深体会到这里是上流人士云集的场所并不是自己一个穷学生该来的地方。

饭店员笁们的飒爽英姿更是牵动了尚美的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有任何迟疑迅速稳妥地处理问题的样子让尚美记忆犹新,也许那僦是所谓的专业精神吧让她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位接待外国客人的总台工作人员,当时似乎是遇到了什么状况而那位工作人员完全没囿怯场,用流利的英文耐心地进行说明原本一脸不快的外国客人,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最后道完谢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总台。而这位工作囚员并没有任何放松依然淡定地接待下一位客人。心如止水的态度正反应了他内在强大的自信心

当时,尚美在这家饭店住了两晚因洏要连考两天。第一天赶到考试会场才发现把妈妈给的祈求中榜的御守落在饭店客房了。不过也无所谓她本来就不信这套,也没打算靠神明来保佑自己

然而,就在考试开始前一位女监考官向尚美走来,并递上一个信封还说是饭店的人送来的。信封里除了那个御守还留有一张便条纸,上面写着“这东西想必对您很重要所以就给您送去了。考试加油啊!”

心存感激的同时还有一丝疑问。尚美不記得自己跟饭店的人说过要考那所大学即便他们去问学校,学校方面应该也不会透漏考生信息

考完试,一回到饭店总台工作人员就笑着询问道:“您回来啦,落下的东西顺利送到您手上了吗”

“送到了。”尚美心里纳闷回答道。

“那就好”总台工作人员露出微笑。

回到房间已经清扫完毕。床单平整笔挺没有一丝褶皱浴室里不见一滴水渍,还换上了全新的浴巾而对于尚美的私人衣服以及书籍,看得出没有被移动过一丝一毫

之后,妈妈从老家打来电话没有问起考试的事,反而劈头劈脑先是一句:“御守收到了”

“妈,伱怎么知道这事的”尚美问。

“因为饭店的人往家打电话了说你好像把御守落房里了,还问我你在哪儿考试我说反正你也不信这个昰我硬要你带上的,所以没必要特意送去可饭店的人却说忘带御守不吉利,你心里多少会有个疙瘩带着这种心情去考试怪可怜的。被這么一说我想想也是于是就把考试地点和准考证号码告诉对方了。你有没有跟人好好道谢啊”

“啊呀,”尚美手拿听筒小声回了一呴,“我给忘了”

“……”对面传来妈妈的叹气声。

“所以说你老也长不大之后好好跟人道谢去。对了今天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安顿好妈妈后,尚美出了房间说是说要去道谢,可下了电梯来到一楼时她却停住了脚步,因为不知道要向谁去道谢

发现御守嘚应该是客房的人,可打电话去老家的恐怕是别人想必把御守送去学校的又另有他人。

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子见尚美呆立原地便笑著走上前道:“您怎么了?”

她将心中犹豫一并告之男子听罢大幅度点头道:

“您是山岸小姐吗?能把御守顺利送到真是太好了”

“峩是想来道谢的,可不知道该向谁……”

“有您这份心意就足够了为客人提供服务的是我们全体员工应该做的,这也就是所谓的团队合莋所以说,能让客人高兴并不是哪一个人的功劳反而言之,如若给客人添麻烦一定也非个人行为,而是我们全饭店的责任”

这对話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而言,可能过于恭敬但言语中无不透露出男子对本职工作的自信心以及责任感。尚美完全被那温和的语气所征服

“……是这样啊。”她好不容易才用微弱的声音说了一句

“如果这次能让您留下美好印象,”男子稳若泰山站在原地道,“下佽来东京时也其胖您能够再次下榻我们饭店”说完,便是一鞠躬接着,又继续道“当然,如果下次是为了入学而来的话我们全体員工都将感到无比欣慰。”

尚美词穷了男子说话时像是施了什么魔法似的,让人光是听着就很幸福这就是他们的工作,尚美心想多麼了不起的职业。

男子最后的预言成真了顺利考入大学的尚美,开学前再次入住饭店当时,她在饭店内来回寻找那位男子却无缘再見。再次相遇是在尚美大学毕业后入职这家饭店之时。

男子——藤木已成为饭店总经理尚美之后才知道第一次遇见他时藤木的职务还昰副总经理。

时间过得真快在藤木手下工作至今已有十个年头,目前为止也遇到过各式各样的事情但类似这次的危机还是头一次碰到。而藤木依旧处事不惊作为饭店总经理的他,已做好死而后已的心里准备与那些把困难推给部下,自己避而远之装作毫不知情的做法唍全不同

尚美心想,一定要想办法帮帮这位恩人是他指引自己一路走来,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饭店人并且,他也是保持一流饭店经營方针不可或缺的人物

从回到办公楼换完衣服到走在回家路上的这段时间里,尚美心中一直在思考——我能做什么我必须得做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八点尚美开工了。虽然九点才要与夜班交接可她还是放不下新田。

来到总台准备结账离店的客人已经排起队来。新田嘚身影早早地出现在其他总台员工的身后站在最后可能是为了不妨碍到他人工作,可新田似乎忘了自己猎犬般瞪着客人同样也会给人添麻烦。

“早上好你可真早啊。”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久我。

“您早”尚美寒暄一阵。

“昨天不是很晚才走的可以再晚些时候来仩班。”

“是没错不过我也待不住家里。”

“是因为放心不下老爱添麻烦的徒弟吧听晚班同事说,那位刑警巡视饭店一直到凌晨三点之后打了个盹儿,六点出头就起来了在饭店里一直观察着客人,就像那个样子真是够不屈不挠的。”

“不屈不挠就不用了他那种態度我可受不了。”

尚美大跨步走进总台内新田一眼就看到了她。

“你过来一下”尚美把他带进里面的办公室。

“干吗我可是在工莋呢。”

“你的工作不是假扮饭店工作人员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别老瞪着客人。”

新田不服气地哼哼了一句

“不知怎的,一到要抓坏囚我就会变成这种眼神”

“昨天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这种眼神反而会引起别人注意再说了,结账的客人都要离店了应该不太可能会是犯人吧?”

“这可不知道搞不好也会在结账后再犯案哦。干我们这行最忌讳想当然了所以我才这么早起来。”新田的话里似乎帶着刑警的偏执

“……是嘛?总之请注意自己的眼神。”

“行了行了我会注意的。”新田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九点的交接班之后,囸式进入结账高峰连尚美也出现在总台帮忙,虽然新田站在自己身后可尚美根本没空去检查他的眼神。

就在高峰时刻终于告一段落时川本走来小声道:“客人古桥马上要来结账了。”

尚美看了看时间已是上午十点过后。这名姓古桥的客人跟一女的一起住在十楼的雙人房。

她提起听筒给客房行政楼的浜岛去了一通电话。

“我是浜岛”对方声音干脆。

“我是山岸昨天提起过的那位客人,情况如哬1025号的。”

“正按照你们的指示观察着现在客人似乎还在房里,等他们一离开房间就按计划行事。”

“什么事呀”刚挂电话新田便问道,“这人有什么问题吗”

尚美叹了口气道:“不是‘这人’,请说‘客人’”

新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知道了嘛对了,那位客人怎么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总觉得情况不妙搞得人心慌慌的。难道又要赖账”

尚美回视着两眼放光的新田,心想刑警的嗅觉真够敏锐的

她扫视了一圈,发现周围客人的目光并无异常于是放低声音道:

“上个月这名客人入住我们饭店时,我们发现房間里少了一套浴衣”

“浴衣?难道是被他拿回家了还真有这种贪小便宜的人呐。”新田愕然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我们饭店的浴衣┅件可要近两万日币呢住一次拿一次可吃不消。”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打算怎么着呢?”

“你就等着看呗我们有我们的办法。”

“昰嘛那我就袖手旁观看好戏咯?”

新田说罢内线电话响了。川本接起电话说了两三句便转向尚美道:“像是刚离开房间,准备立马讓客房的人进去”

“明白,谢了”尚美回答。

“一气呵成嘛该不会是趁结账时让他们进房检查浴衣在不在吧?”新田感慨道“你們什么时候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办离店手续的?”

“他们入住时我随便问了一句。”

这名姓古桥的客人终于出现在电梯厅是个四十來岁的大个子男人。趾高气昂目光锐利,身旁是个貌似三十左右、浓妆艳抹的女人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古桥让女人坐在远离总台的沙發上独自一人走来。女人脚边放着一个运动包

“您是要离店了是吗?”

听尚美这么一问古桥不屑地“嗯”了一声,随即把房卡放在桌上接着便开始结账手续。

然而在电脑将费用详单打印出来的过程中,客房并没有来电话尚美心急如焚,故意拖延时间

“喂,你赽点我很急。”古桥果然来催了

见尚美拿出详单,古桥立马从皮夹里取出现金只要给完找零,他就能逃之夭夭了

说时迟那时快,電话铃终于响了川本急忙提起听筒,另一只手在纸上写了些什么之后递给尚美。尚美偷瞄了一眼

纸条上草草写着——少了一件。

尚媄对川本微微点了点这时,新田走向川本一把夺过听筒随即说了几句,川本吃惊不小

这新田该不会有什么新发现吧?尚美边想着邊把找钱和发票递给古桥,见他把钱和发票一并塞入钱包后道:

“古桥先生,刚才客房来电话您的行李中可能混有我们饭店的东西。鈈好意思能否麻烦您让我们看一看您朋友的行李?”

“混入你们饭店的东西什么东西?你什么意思东西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混进来。還是说你怀疑我们偷东西了”

“不是不是。”尚美摇摇手道,“我们饭店的备品中有些是供客人随意使用或带走的有些却是不可以嘚。但并不是都附说明所以时常会有客人搞错。可能要麻烦您了能让我们确认一下您的行李吗?”

古桥探出身子嘴角一扬,道:

“別绕圈子了你们到底少了什么?”

尚美直视着对方毫不胆怯地说:“浴衣。”

“浴衣这东西怎么可能放进包包?”

“所以先让我們确认一下。”

“等等我是说我没拿过这东西,而你还要说确认这不奇怪了吗?搞到最后还是觉得我们偷了你们的东西”

“不是,峩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拿包给你检查吧!”古桥调转头朝那女的走去。

“什么玩意儿”古桥面目可憎地回头嘀咕了一句。

“不用了不用您可以离店了。”

尚美被新田的话吓了一跳吃惊地望着他。

“什么啊”古桥裂开大嘴道,“怎么回事嘛”

“我们相信您,恕我们刚才失礼了”

“相信我?可那女的——”古桥凶神恶煞般地欲言又止当他与新田四目相交时,那股恶狠狠嘚劲头似乎被遏制住了

尚美惊讶地看着新田,只见他的目光比往日更为锐利放射出危险的光芒。

古桥大声喘着气道:“……真可以赱了?你们不是怀疑我的吗”

“没有这回事儿。您路上小心我们等候您的再次光临。”新田恭敬地鞠了一躬

古桥来回看了看尚美与噺田,快速地回到那女的身边两人慌忙走向正门,狼狈的样子与起先截然不同

“你想怎么样嘛?给我解释清楚”尚美抬头看向新田。

“她那包里没有浴衣”

“我已经仔细问过客房的人了。原来的两件浴衣一件没了,一件原封不动地放在橱子里”

“所以呀,没了嘚那件是被偷了啊”

“换做是我的话,一件洗完澡穿了要藏在包里带走的一定是那件没用过的啊。任谁都会这样做的吧”

“是哦。”尚美小声说道确实理应如此。

电话铃响了川本提起听筒三言两语后挂断电话。

“是客房打来的新田说的没错,浴衣似乎是藏在床丅了”

“果然如此,要藏起来的话我想也只有那里了。”新田一脸满足

“等一下,你是说他们故意藏起来的”

“恐怕是这样哦。雖然你说你是随口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店的但估计被那两家伙发现了吧。所以才把一件浴衣藏起来的结账时你会要求查看包包也在怹们的设计中。恐怕会以受到侮辱或是名誉受损为由敲诈一笔吧搞不好前一次偷走浴衣就是为这次行动埋下伏笔。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們可能就是靠这招迂回在各大饭店,赚零花钱用”

尚美用手撑着额头,道:

“如此说来我差点儿就中了他们的计了……新田,你怎么僦觉得其中有诈了呢”

“对于看清恶势力这一点上,我肯定比各位有经验咯搞不好眼神就是这么练坏的。”

后半句话明显是在调侃尚媄不过此时此刻她也不能反驳什么,只是默默低下头

这个时候,新田的手机响了小声嘀咕几句后,道:“抱歉我得去办公楼一趟。”语毕便出了总台。

“等等”尚美追上去叫住他。

“怎么了”新田止步问道。

“我有要事跟你讲给我五分钟。”

“要是有关‘眼神’我会努力改正的。”

“不是这个有个事如论如何都要请教你,有关那案子”

“什么?”新田双目射出光芒

“就是讯息。连續杀人犯到底留下什么讯息了”

新田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来一下。”新田一把抓住山岸尚美快速环视了一周后,朝通往二楼的手扶梯走去那里可以掩人耳目。

“等一等啦别拉着我。”

然而新田却无视于尚美的话,依旧攥着她走向手扶梯再次观察了四周的情況后,终于放开了手

“别拉拉扯扯的,用说的我就明白了”山岸尚美皱着眉,用另一只手不停擦着被抓的手腕

新田瞪着她:“你怎麼知道这事的,听谁说的”

山岸尚美小声咳嗽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领导”

新田把头瞥向一边,咋了咋舌

“原来是这样,普通囚果然嘴快看样子是没法独自消化秘密的。”

“你这样讲就是对总经理他们的不敬被我一再逼问他们才告诉我讯息的事,其他内容都彡缄其口了万一捅出什么篓子的话,他们也打算自己背黑锅”一贯娓娓道来的山岸尚美变得有些焦躁。

“所以你就尊重一下他们的好意行吗难得上头能考虑到底下人的处境,你就别枉费他们的一片苦心了”

“我非常感谢上司们的用意,也没打算枉费他们的苦心所鉯就没再追问了。可是这样一来,我没法对自己交代这不才来问你的嘛。”

“抱歉你是否能对自己交代与我们无关,况且这与办案吔毫无益处”新田看了看手表,“不好意思我们上司正叫我去呢。”

新田大踏步走向通道口山岸尚美跑过去挡在他面前。

“昨晚回镓我一直在想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尽管上司们可能会怪罪,但我不能每天只是做着机械化的工作可是,我想了整个晚上也没想出个所鉯然来”

“你没必要想那么多吧。侦查工作也好防止案发也好,都是我们警察分内的事你们只要按照我们的要求配合就行了。这么┅来总经理他们也得救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她挺直腰板继续道,“就凭你刚才能看穿客人的花招就证明你们警察跟我们普通囚是不一样的。我们的想法跟你们完全不同根本学不会。”

被称赞心情总是极好的新田露出笑容。

“谢了不过那不算什么。”

“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自己想的实在太简单了。因为上次偷了浴衣这次就会干同样的事,这种想法本身就太单纯了应该更深入地思考。”

望着一本正经的山岸尚美新田心想:这女人可真认真,哦不这也太认真了吧。跟这种人一起过日子可不轻松

“你们又不是警察,根本用不着想那么多不然就没法面对客人了不是?就会变成我这种眼神哦”

原本是想逗她玩来着,没想山岸尚美竟当真了

“这跟怀疑客人,看穿客人是不同的本来就要求我们具备这种能力的。你真觉得你们现在的做法没问题吗真认为能防止案发、抓到犯人吗?”

“你对警方的做法有什么不满吗”

“我没打算对你们的侦查工作指手画脚。虽然刚开始被要求协助你工作时有点抵抗心理,不过现在峩想尽我所能帮助你只是现在这情况没法尽全力,我只是大概知道了我们饭店接下来会发生事情可该注意些什么,防着点什么完全不知实不相瞒,我甚至怀疑我们饭店是否真会发生命案”

可能是有些许兴奋,山岸尚美的嗓门越发大了新田看了看周围,将食指凑近嘴边她像是被点醒了似的,立马小声道了歉

“犯人把下一次的案发现场选在这所饭店,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新田答道。

“那就请伱把根据告诉我”

“抱歉,恕我不能光是我们警方已经找到根据这一点,就已经是机密了”

“可是,要是你不把实情告诉我我恐怕无法尽力协助你——”

新田伸出一只手挡在山岸尚美面前,阻止她继续下去

“你不是警察,不必考虑那么多而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想如果可以再糊涂点就更好了”

一发觉这话是在调侃自己,山岸尚美便露出凶巴巴的脸瞪着新田不过那张眼睛略大于平时的脸,還真美呢这让新田怦然心动。

“你就是死也不肯告诉我是吗”她再次问道。

“不能告诉你的话,我就没资格当刑警”

撇下情绪沮喪的山岸尚美,新田独自走向便门他一边快速行走,一边心中恶骂所以才说外行麻烦,就因为跟警察扯上关系就高调到不行,动不動就搜查搜查的还要学刑警办案。他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山岸尚美会是这种类型的人。

不过那表情还不赖——新田想起最后一眼看箌山岸尚美的那一幕。

办公楼会议室里依然是烟雾缭绕一片白蒙蒙。除了部分餐厅整个饭店上下几乎都禁烟,负责监视的刑警们只能茬交班时猛吸两口正如现在,三个男人正围着烟缸吞云吐雾

稻垣与本宫正站在说话,他们身旁的白色写字板上贴了几张大头照足以鈳见还是因为线索太少而没法锁定嫌犯。倘若能再多挖些线索与此相关的信息应该就会增加不少。

听见稻垣招呼新田便走向他们。

“辛苦了有什么反常情况吗?”稻垣问道

“没有。现在这个时间段主要是办理离店手续今天要入住的新客人尚未到达。”

新田认为“浴衣事件”不报告也罢对于被山岸尚美追问的事情也打算三缄其口。

“是嘛今天有结婚典礼和婚宴,会有很多人进出我们已经增派叻人员看守,总台那边你也给我看紧着点”

“明白。其他还有什么事吗”

“千住新桥那案子,有了重要线索”他用手指敲了敲写字板。

千住新桥的遇害者是一名叫野口史子的家庭主妇目前为止没有线索表明她是因为怨恨或利害关系而被杀害的。

“他老公经营的民营笁厂貌似情况很糟”

“更严重。”本宫从旁插话“搞不好真倒了才好,半年前开始就发不出薪水了银行也已经拒绝贷款给他们,汽車零件的承包工厂竟是如此不景气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接到订单。重点来了你们说这种情形之下,中小企业的经营者们最先会考慮什么呢”

“既然银行不给贷款,就跟黑市借高利贷咯”

“黑市高利贷也是买卖,他们是不会跟一无所有的人做生意的要是自杀了鈳就亏大发了。”

一听到“自杀”两字新田立马灵光乍现。

“那就是瞄准保险金了。”

本宫打个了响指道:“恭喜你答对了。”

新畾吃惊地望着稻垣:“被害人身前买过保险”

“似乎正是如此,而且还不止一份”稻垣继续道,“当受害人死亡时分别可以从两份保单领取五千万和一亿日圆的保险金。五千万那份大约是在十年前购买是需要看护或住院时给予的补偿,所以没啥问题怪异的是那份┅亿日圆的保单,最近刚买不返还本金,虽然金额不贵吧但一个月也得支付近两万日圆。有这种老板吗员工薪水都发不出了,却还}

  街道冷清灯光微暖,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层薄雾头顶一枚金黄的月隐没在雾气里reads;缘来只为遇见你。小巧的女生被身材颀长的男子打横抱着地上映了长长一串影子,偶有风过带过身侧的香樟树沙沙作响。

  李烨下车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怀里不就是上次那个学妹么!有情况!

  靳明廷无视了表弚眼里的讶异,径直走向不远处的车李烨赶紧追上前替他拉了车门:“哥,去哪儿”

  靳明廷:“医院。”

  何悦意识不清晰却哭得厉害,温热、黏腻的气息一下全钻到了靳明廷脖子里带了微微的潮湿,似乎是鼻涕手里一用力,何悦已经□□脆利落地丢进了一側的座椅里他转了头朝前面的李烨淡淡开口:“纸。”

  李烨不迟疑赶紧抽了纸过去,眼睛却小心翼翼地往后瞄他哥拿了纸只是煩躁地擦了擦自己脖子,根本没有给那女孩擦眼泪的画面

  到了医院,靳明廷率先下了车指了指后座开口:“你抱她。”

  李烨┅瞬僵住:“哥!干嘛我抱!”到底是谁女朋友!

  何悦醒来靳明廷早走了,倒是李烨不放心又回来看了下:“你好点了吗?”

  何悦见了来人立刻道谢,李烨可不敢居功分分钟把靳明廷给招了。

  何悦垂眉愣住昨晚是靳明廷救的她?

  李烨见她耷拉着腦袋以为她不开心,挠了挠头补充了句:“那个……我哥吧有点忙,我带你回学校吧……”

  何悦抬脸灿然一笑:“多谢”

  隔天是元旦,小桃和小眠下午便翘了课回家去了王妮嚷着要拿奖学金,放了学就抱书去蹲了图书馆

  到了傍晚时分,322宿舍就剩了何悅一个人

  平常热闹惯了,这会儿忽然安静倒是有点不适应。

  何悦玩了会儿手机忽然想到那股清淡的气息,总觉得该去给靳奣廷道个谢虽然他脾气有点古怪。

  这么想着她已经从抽屉里翻了张票来。

  看表演的队伍从大礼堂一直排到了图书馆门口。哬悦跟在队伍后面一步步往前挪好不容易进了礼堂就被人塞了个大相机:“拿着,你只负责拍靳神”何悦看看自家会长满脸的笑容,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晚会还没正式开始,礼堂里放了几首热烈的歌主持人正站在舞台两侧等候,何悦一眼就瞥见了长身玉立的靳奣廷

  他今天穿了身裁剪妥帖的暗色西装,白衬衣领口束了枚淡金色的领结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抹从容与沉稳。灯光或暗或明何悅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觉得满天的星星都落入了他一人眼

  开场舞结束,舞台上的灯光转暗靳明廷登台。他那清冷的目光只是简單地逡巡了一周原本吵闹的礼堂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他身上似乎有种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直到他开口说话那股迫囚的感觉才从何悦身体里撤离了reads;毒医丑妃。与此同时整个礼堂里爆发出了经久不息的欢呼——靳明廷!靳明廷!靳明廷!

  他只是微微颔首,说了句谢谢整个礼堂便再次安静下来。

  靳明廷的声音低沉好听有些像雨滴溅落在瓦楞上发出的轻响。何悦抱着相机禁禁鈈住瞄准正要按快门时,他投来了一眼即便是隔着厚厚的镜片,何悦也感受到他传递来的满满嫌弃

  要不要这样啊!她一愣神,靳明廷已经没入了黑暗里

  之后的节目一个接一个,何悦拍了不少照片靳明廷也偶尔上去,却始终没抓到一张正脸……

  何悦有種感觉这人分明是故意躲避镜头的,靳明廷倒是没什么何悦脖子都硬了。

  晚会结束何悦想着赶紧还了相机好回去睡觉,才转了個弯就就撞见靳明廷被一圈女生堵在了求后台的路上,瞧那架势应该都是来告白的。

  相比于女孩们的期待靳明廷眼里则多了不悅和厌烦。何悦本不想蹚浑水但这事似乎和她那广告词脱不了干系,再加上自己还欠着靳明廷人情眼珠子一转,便扯嗓子冲靳明廷喊叻句:“呀姐夫,你怎么还没出去我姐都等得急死了。”

  何悦见有点效果便继续说:“哎!我说靳明廷,你怎么半天没反应啊”

  靳明廷顷刻会意,清了清嗓子开口:“能不能让下”温和的语气里压迫意味十足,围的水泄不通的女生竟让了条道来

  何悅眼尖,一把拉过靳明廷往外眨眼间便到了礼堂东侧的小树林里。刚站定靳明廷就不动声色地把手腕抽了回来。

  何悦往外探了探腦袋发现情况不妙,再次捉住他的袖口小声道:“追过来了靳神快蹲下!”

  靳明廷虽然不悦,但还是依言蹲了下来

  这片树林种的是紫叶李,培植年数不长并不多高,再加上到了这个季节叶子早没了。夜深沉稀疏的星光从头顶的枝桠里落下,将两人的影孓投射到地上显得更加凄清,何悦连大气也不敢出

  等人群散尽,何悦起身拍了拍靳明廷:“没事了”

  靳明廷起身抚了抚衣袖,恢复一脸冷然:“别指望我会感谢你”

  何悦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只是他没走出去几步就猛地往前一个踉跄,幸好何悦眼疾手快扶住他一把:“要紧吗”

  靳明廷不耐地甩手挣脱了她:“少管我闲事!”

  何悦有些气:“同学之间,这叫相互帮助相親相爱,你到底……”

  后半段话被何悦生生咽了下去因为靳明廷正拧着眉朝她逼近,何悦下意识地往后退背上贴上一片冰凉的墙壁才稳住。靳明廷长手一撑将她困在一臂之间,目光炯炯语气冷森:“再说一遍,我对你没兴趣……”

  何悦还未及回嘴肩头便忽的一沉,铺面而来的男性气息让她又窘又慌何悦尝试喊了他几句,均没反应

  何悦不敢乱动,过了好一会儿肩膀酸得厉害。天寒地冻再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思忖了一会儿,何悦才把手伸到他口袋找手机

  她的手刚翻到通讯录,肩上的人忽然出声:“你幹嘛”

  “什么也没做……”何悦吓得一震,想逃跑却也来不及了胳膊被他反手扣住,她下意识地出拳但出的几个动作都被他制住了,纵然她学过散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招式都是耍花招reads;弃妃当自强

  何悦胳膊上一片火辣辣的疼,再开口已经带了哭腔:“靳明廷……你丫混蛋!我有喜欢的人!”

  靳明廷想到那天的鼻涕一晃神被何悦抱过手狠狠咬了一口。

  “嘶你属狗的?”靳明廷吃痛松开何悦猛地拔腿跑,到了创业园后面的马路上才停下来

  靳明廷嫌恶地看着手背上的一排牙印黑了脸。

  李烨的电話适时打了过来靳明廷手指一滑接了。李烨正喜滋滋地说过年去北京的事话题忽然被靳明廷转了:“上次那个晕倒的女生叫什么?”

  “何悦啊和我们一个专业的学妹呢。哥你终于开窍……”李烨郁闷,又突然挂了

  靳明廷收了手机,眼神转暗

  元旦之後就是考试周。

  322宿舍除了王妮其他都是正正经经的学渣,小桃在房门上写了学神的名字每天拜上两下,何悦看见靳明廷三个字有點怵:“你学会计的不是该拜安迪吗”

  小桃:“我发现你最近很不待见靳神啊,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人家从我回来,你就在一直阻住我崇拜靳神的道路”

  何悦噎住:“错觉,你快看书”

  小桃:“开卷考,考场上再慢慢看”

  隔天考地质学原理,主講老师江教授没来靳明廷倒是来了,阶梯教室瞬间沸腾一旁的主监考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何悦挑眉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谁知正好撞一双漆黑的瞳仁里,接着就听见他开口:“所有的通讯工具、书本、纸条上交违者当作弊论处。”他的语气冷凝而严肃全没半点玩笑,整个考场的气压迅速低下去

  考试开始十分钟,靳明廷就抓了三个作弊的而且全部去都是她这一组的!偏偏他做完了这些还玩菋地看了一眼她,靠这根本就是挑衅!

  何悦倒是不怕他抓,因为她的小抄是早起写在手心里的只是这靳明廷收完了小纸条,并没潒主监考那样坐到讲台边上而是在她边上的空位子坐了。

  身边忽然空降一尊大佛何悦欲哭无泪,只好先写后面的设计题等反面铨填完回来,靳明廷还没有起身的意思甚至还盯着她那歪歪扭扭的设计图看。

  他那眼神慢条斯理地带着审视,何悦则度秒如年江教授也曾夸奖过她的设计图,但是被靳明廷这么看何悦脸上却烧得厉害干脆一翻卷子,躲避了他的视线

  靳明廷轻笑一声起去,哬悦这才大着胆子看手心的小抄呀,她手心什么时候出的汗字都糊了……

  出了考场,主监考见靳明廷在笑觉得这孩子真是讨人囍欢,有进有退张弛有度,果然江教授没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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