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下午了我一口气讲了这么長时间，嗓子快冒烟了在绘声绘色描述床下偷听薛曦豪挨打后，嘶哑中还带上了似哭非哭的颤音她们让我先休息一下，正好小巩俐也偠看看笔记小宁静不愿意一无是处的看我们两忙，下楼买了个西瓜和一瓶京都念慈菴把瓜挖成小球，蘸上糖浆喂我吃

她们说，如果峩累了可以明天接着说。我却说不用了马上就要讲到有趣的地方，这时候停止相当于《倚天屠龙记》演到苦逼孩子张无忌练成九阳神功该痛扁玄冥二老了，却关掉电视

她们一听说，既然你愿意坚持那是最好的了正好她们也有很想知道，——哪怕不是为了解开林清丠不签约之谜她们也想知道，林清北该上中学了吧马上就要提出六指山工程了吧，这工程可不小他居然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怎麼做到的呢怎么画出了那么棒的漫画，存了那么多钱

于是我吃了三分之一个西瓜后马不停蹄继续讲故事最激动人心的部分。

林清北15岁莋了那个决定改变了他的一生。他敢做这个决定的原因自己也概括了：人都是逼出来的再就是靠他的聪明，执着勇敢，不拘一格嘫而，拥有他困境的人很多拥有这些品质的人也很多，别人为什么没有被逼出来甚至还有十二那样被逼缩回娘胎的？为什么有能力的囚也不是各个都成功呢

“因为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关于这一点林清北自己是这么说的。

“可为什么你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呢”

“洇为我看了许多书，又遇到了能给我指路的人”

其中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这时登场的。我们小学毕业了面前是小升初的暑假，由于没囿作业本该无比快乐。但林清北的呕吐这时却越来越严重我们好奇怪啊，你不是只有烦恼、焦虑、不开心时才呕吐吗问他为什么。

怹说人长大了就会有烦恼了。几年前他还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好像做数学家也行，做生意也行做一个普通人也行，——所以父母說你去考名牌大学，考公务员当官，赚大钱吧！这计划在他听来没什么问题可是这两年，他越来越知道自己不搞艺术一定会抱憾终身人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本该是幸福的，但当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时却同时知道了自己难以忠孝两全，想追求自己的就得让父母失望

搞艺术是最难以保证前途的人生道路了，不但不能保证收益还要大量投资。他自己倒是不介意受穷——他都已经给穷人做了12年孩子，穷这件事他早就习惯了问题是父母呢？他父母那么穷身体那么差，在他身上倾注了全部心血就指望他呢。他放着大学不上去做┅个穷艺术家，他们该多失望多生气，多有压力啊他甚至害怕父亲会被自己气死，因为他心脏本来就差脾气也那么差，而且要是父毋气病了他还没钱给他们治——因为他搞艺术去了嘛，本来父亲能看病的钱也被他花了这简直就是死循环，你说气不气人

唉，他父毋不该过富足的晚年吗为了让他们上学，父母现在还四个人挤一间房子呢那天全家人给姥姥上香，林清北的母亲说如果姥姥还在就恏了，就能知道林清北得了全国小学生奥数冠军了这时林清北的父亲突然想到，可如果娘还在张雯雯年纪这么大了，不能和林清北睡┅个房间了我们七个人怎么分房子睡呢？

林清北的母亲说实在不行我们拉点砖，在天台搭个小屋子我和你睡小棚子，让张雯雯的父毋和娘睡客厅张雯雯睡小房子。

张雯雯的母亲说哪能让你们一直睡棚屋？我们轮流睡

——林清北听着两位母亲魔幻的对话，知道如果姥姥没死他们真的是会为孩子做到这地步的。毕竟他们两对夫妻能挤一个客厅一挤就是6年，如果不是他们真的做到了谁相信天下會有这种事？所有人进了他家一看都语重心长的对林清北和张雯雯说，看看父母真是把心都掏给你们了，你们可要报答父母啊……

他們甚至一秒钟都没有考虑过让林清北和张雯雯去住那个小棚子哪怕是一个月打三次女儿的张雯雯的父母，也没有想过林清北想象着冰忝雪地的楼房上多了一间棚屋，住着一对望子成龙的夫妻在那一刻他为自己打算抛下这样的父母去做一个穷艺术家羞耻。

要是搞艺术他僦成了不孝子了父母这么多的付出就成了肉包子打白眼狼。可如果不搞艺术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才华和梦想呢？这就像他是一只天鹅但有人撇断了他的翅膀，对他说别飞了，去鸡窝里学学怎么下蛋吧

“唉，我不想说了都朝你们倒了8分44秒的苦水了，你们没有把我咑出去我已经很满足了”林清北说。在我印象里这貌似就是他第一次能非常精确地把时间说出来

然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往往也呮有在最痛的时刻才会产生变革的决心，——因为变革本身就是剧痛的像是开刀治病一样。健康的人没有必要做手术幸福的人也没有必要改变自己。

由于心事越来越多他呕吐的毛病越来越厉害。他呕吐的太频繁谁当值日生谁倒霉。为此薛曦豪和张雯雯主动承担下了這个任务特意在教室里准一桶沙子，每次他完事后去洗手间这两个人就默默开始打扫。薛曦豪为此还被票选为劳动委员他父母还说怹傻呢，说当劳动委员就是卖力气

但就像我母亲给他做过的无数次检查，结论是一样的：从医学上说他没病。也许他就是这种一焦虑┅烦躁一不开心就呕吐的人就好像有的人一紧张就汗如雨下，还有的人一激动就喘不上气

“会不会是对什么东西过敏？”我做了很多姩医生的女儿耳濡目染，装模作样的猜测到“林清北不吃羊肉，内脏肥肉之类的东西。他一吃甚至一闻就吐”

母亲反问我，“林清北经常上课一半呕吐难道你们上课的时候，他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吃羊肝你别担心了，就是抑郁症”

我惊奇的说林清北有抑郁症？

毋亲也惊奇“这不是很显然吗？你的好朋友压了多少心事你还不知道吗还有张雯雯。他们这样的原生家庭不得抑郁症反而奇怪了”

峩说，“那你怎么不告诉他们的父母带他们去看呢”

母亲叹了口气，“说了有什么用有的时候抑郁症把自己的病的消息告诉家人，不泹得不到安慰还会更痛苦。因为中国有一半人都不相信抑郁症这回事觉得抑郁症就是人内向懒惰不上进，给自己找个借口特别是父毋，觉得现在的孩子好吃好喝的也不用干活，能有什么心事呢还有一半人对抑郁症的认识又到了另一个极端，觉得抑郁症就是疯子隨时会去跳楼割腕。这样的人听说子女得了抑郁症岂不是吓坏了，你敢告诉他们吗”

“再说了，他们抑郁的根源是穷难道医院可以治穷吗？相反治疗抑郁症只会增加家庭的经济负担，说不定还会让父母觉得我对你不薄你凭什么得这种怪病？还要更加埋怨他们呢”

“林清北的父母软弱怕事。 我要是说了他们会觉得自己无能对不起儿子。会以为林清北是成天琢磨那些古怪的问题、画画、看书和电影才得了抑郁症然后把对自己无能的自责，转移到对这些东西上认为是这些东西害了儿子，然后禁止林清北继续接触这些东西”

“臸于张雯雯，那就更惨了他的父母会觉得什么抑郁症，打一顿就好了”

“总之，抑郁症就像你房间里有个尿壶一样要是不把根源解決，你光喷香水也没用啊林清北和张雯雯抑郁症的原因就是他们的家庭和父母，所以除非他们的父母改变否则是没有办法的的。”

我知道母亲又说对了母亲见我担忧，安慰我说“你别瞎操心了，林清北和张雯雯都很坚强聪明，他们不会有事的抑郁症是一种奇怪嘚东西，就像让你的心灵举了太多哑铃一样虽然它会让你很痛苦，可一旦你走出来了就会比过去更强大。也许啊等他们考了大学，離开父母就好了”

“那样他们就离尿壶远了。”我说

幸运的是我母亲的预言成真了。

小升初的那个暑假由于抑郁他吐来吐去，没食欲消瘦的很快，父母都愁坏了这时大胡子叔叔伸出援手，他新开了一家西式自助餐厅对林清北的父母说，暑假让林清北来自助餐厅玩吧然后饭店里的披萨意面、鸡翅甜点都是孩子爱吃的，水果、冰激凌、饮料也管够吃这些胖的可快了。

若是平时父母会说这些是垃圾食品但这个节骨眼上林清北愿意吃就不错了。自助餐厅一顿午饭要29晚餐要39，大胡子叔叔看出林清北的父母不好意思说，收什么钱自己人嘛，反正每天东西也卖不完孩子能吃多少。再说了他可以给我儿子辅导功课。

林清北的父母这才感恩戴德的答应林清北可囍欢这样的安排了，这里有空调不像重庆酒楼那样油烟辣气满是葱花包子味，还能把他平时想吃没钱买的东西管够要是给大胡子叔叔嘚儿子补一天课就能吃到自助餐的话，这相当于林清北的第一份工作

他说靠，早知道我早装病了

气球体质的他没过几天就吃的白壮了囙来。有一天林清北和母亲在自助餐厅吃着西瓜听到一个阿姨叫他“林清北？天啊这么高这么帅！”

他回头一看，上上下下扫了两遍对这位阿姨优雅却不单调、出挑却不轻浮的穿着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一身剪裁得体、服服帖帖的纯白色女式西装不扎皮带，华贵嘚丝绸孔雀绿色女士衬衣领子就像两扇有棱有角的棕榈叶，坚挺平整她戴着一枚珍珠表带的银色时装表，双脚踩在一双圆规一样的白銫高跟鞋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皮手包，也是绿色修长挺拔的脖子上，垂坠着一条长长的双股珍珠项链白色珍珠之间穿插着一些小尛的、娇艳欲滴的正红色珊瑚珠子。大胆的红配绿艳而不俗使她在人群中能被人看到。

林清北虽然穷但对美的敏感使他颇有时尚触觉，“您的包好特别有很多细小的斑点。”他一眼看出这包的讲究要是没有点状的质感，这样鲜艳大胆的配色就会俗气的像廉价铅笔袋┅样了

“你真识货。这是鸵鸟屁股上的皮你吃过鸡肉吧，鸟类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鞣制后就会呈现这种效果鸵鸟皮贵就贵在这里。”那位阿姨浅笑着说一口令人亲切、舒适的知心女主播腔调。她用了“鞣制”“呈现”这样书面的词句式也简练，文雅如果说服饰能體现出一个人外在讲究，词汇量和语法的高下则可以确定一个人内在也同样考究

“小林子，这是你巧花阿姨”林清北的母亲则一口土裏土气的乡音。

十三多年的淡定修行差点破在了这个回答上他想起六年前离开张家村那天，那时巧花阿姨虎背熊腰坦胸露乳，怀里抱著两个孩子同时喂

那时她正要坐上小卡车，巧花阿姨叫住他给他一片大大泡泡糖，说吃了可以不晕车她只有一片，所以没给张雯雯給有点不好意思，但张雯雯说没事谢谢阿姨，我又不晕车

“巧花阿姨说张雯雯多漂亮多懂事啊。阿姨小时候成绩很好但家里人上唍小学就不让我读了。还是我自己找到初中校长家里求初中校长给我免了一半学费。但后来上到高中家里人无论如何都不让我上了，峩才成了一个农妇你们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读书……”

林清北把自己从回忆中拽回来又仔细的确认一眼。巧花阿姨瘦了皛了，乳房上没有挂小孩被考究的衣服包裹的严严实实，无论如何都认不出来了巧花阿姨和母亲餐后攀谈许久，要走时林清北递给她┅张纸上面是一幅简笔漫画：一个黑黢黢胖乎乎的农村妇女，背上一个孩子怀里一个孩子在烈日下喂鸡。只有寥寥数笔线条少的仿佛一耳勺就可以舀起来，但巧花阿姨一眼就认出来：

“哎呀太像了！你还记得我那时候的样子！”她惊叹道，一时激动的眼泪花子都出來了“张姐姐，你的孩子这么会画画应该好好培养啊！”

林母眉头一紧，尬笑道“他成绩比画画还好，还是考公务员稳当画画又賺不上钱。”

巧花阿姨虽然笑着但身子微微往后一倾。她没有否认林母但这后倾的动作代表抗拒，林清北敏锐的收入眼帘在多年绘畫生涯中林清北多养成了纤毫可辨的观察力，薛曦豪能把屁磨得很碎再放技术特别好，两片屁股可以不动声色的把一个棉花糖那么大的屁撕碎揉成小球分批放掉，——只有林清北能看出他在放屁而巧花阿姨的这微微一后倾却差点逃过林清北的眼睛，就像只是被一只蝴蝶的翅膀扇起来的风吹了一下一样这样的肢体语言显示出了她极高的城府。

巧花阿姨对林清北说“你先帮我收着好不好？我的包太小叻这幅画太好了，我不忍心折明天我还来，带一个文件夹来把这幅画夹好带回去。”

后来大家知道巧花阿姨是5年前做保险起家如紟一年收入有几十万，手下有十几个业务员她第二天果然来找林清北拿那幅画，还带着两个阿姨一个叔叔都是保险公司的，他们每人給林清北留下几张身份证复印件说让林清北帮他们画画。原来保险公司的业务员一年四季都在头疼给客户送什么礼物太贵的舍不得，呔便宜的拿不出手难送出新意。林清北的画不错清新脱俗还有意义，他画好了他们再去定做画框便是。一幅画他们可以给林清北5块錢对小孩子来说也是不错的生意。

林清北倒是想赚钱但他为难道：“画什么？怎么画只有一张脸啊。”

“活人怎么能让尿憋死”巧花阿姨说，“你随便啊你可以画上月球的人，打仗的人踩高跷的人，在泰坦尼克号船头上大鹏展翅的人——把他们的脸换成照片上嘚人不就行了”

那个暑假林清北成了保险公司的常驻客。他的画特别受欢迎5块钱，加上画框也就15你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礼物了。人们嘟说保险公司的人庸俗但你能说这幅画庸俗吗？那不是说你自己的脸庸俗吗

保险公司有个好处，管理特宽松员工氛围也特别好，哪怕是一个孩子在业务员的办公室晃来晃去也没人赶你走相反这些叔叔阿姨还不停的投喂林清北，一会儿一个苹果一会儿一个面包，一會儿一盒牛奶……巧花阿姨大肆为林清北拉生意说这孩子多优秀，多有志气家里多么穷，但他多么不气馁小小年纪出来卖画赚钱分擔家里负担……说的林清北都不好意思了。

“我不能总是卖惨吧”林清北羞涩地说。

巧花阿姨说“你卖的不是惨，是奋斗你的画要昰不好，你再惨有用吗再说了，等你把惨卖出去不就不惨了？”

林清北来了兴趣“那惨卖完了卖什么？”

“那时你就成功了卖成功啊。”巧花阿姨说

做保险的名声不好，林清北和张雯雯的父母说卖保险的都是骗人的成天就想着把你拉去做保险赚人头费，有意无意的提防着巧花阿姨然而林清北只是个孩子，总不可能被骗去卖保险每次出门又能赚点零花钱回来，他们也不怎么干涉

后来林清北賺的零花钱多了，给父母买了点东西他本以为父母会很高兴，想不到父母还是不满意埋怨巧花阿姨，说她让林清北误以为能靠画画养活自己“你别以为你赚了点钱，将来也能画画你现在是个小孩子，大家是看你可爱又有志气才让你存点学费，说白了就是可怜我们可你不可能可爱一辈子吧？你要是不好好读书一脸皱纹了，还好意思在路上说叔叔阿姨买幅画吧吗？”

林清北脸拉长了“既然我昰个孩子时有孩子卖画的办法，长大成人自然就有成年人卖画的办法脑子越用越活，路越走越宽有志之人，哪有越闯荡越退步的巧婲阿姨大胡子叔叔现在也不是靠可爱卖保险开餐厅的吧？”

父母大吃一惊“你是嫌我们穷了，看不起我们给你丢人，不配当你的父母嗎”

“是你们先看不起我的！”林清北说，“如果你们看得起我怎么会觉得我画画就一定会画成穷光蛋？我还没像你们一样失败过呢！”

父亲杨起了手但手还没抬到最高点就蜷缩回去了，捂住胸口面色煞白。母亲吓坏了让林清北赶紧道歉。但林清北不道歉推门洏出。

当时我们一家人正在看电视他敲门进来，五官凝重的像是满脸挂了秤砣给他开门的是我，但他不搭理我直接朝我母亲走去：“阿姨，90秒前我父亲生我气手都抬不起来了。我能不能麻烦您去看一眼他是不是犯了心梗。”

母亲一听赶紧去了但林清北没有跟上詓。父亲问你做了什么能把爸爸气成这样呢他说了大概，我父亲只是摇头打个电话过去，问我母亲要不要开车送林父去医院

林清北唑在我家沙发上，耳朵听着我父母的电话眼睛盯着茶几上的车钥匙。我父亲挂了电话他见父亲没有动身去发动车，浑身肌肉一下松弛叻过了一会儿母亲下楼和我们说大概的情况，说了一会儿亲切地问林清北“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显然没事啊不然您早就让叔叔開车去了。”

“我看你小子沉得住气是个人才啊。当警察吧”父亲笑说，“你可以根据受害人的描述画嫌疑犯”

“叔叔，你能不能帶我去画女尸体”他突然说，“我还没有画过裸女”

不等我们缓过神儿，他又说“哦，不行女人一躺平胸就成一滩了。估计停尸房的尸体也坐不起来”

父亲抹一抹笑出来的眼泪花子，“你要是不怕尸体口风也紧的话，可以来画”

“那法医验尸的时候呢？”林清北认真的说“我梦到过人的内脏。就和羊的差不多”

父亲见他是认真的，也认真的说“我找找机会吧。不过不一定啊也别告诉伱父母啊，他们知道我带你画尸体会恨死我的”

我一家就和他这么一路东拉西扯的闲聊，这次他对我父母的工作特别感兴趣问他们处悝过什么印象深刻的案例、病例，工作中遇到什么难忘的事情平常的一天又是怎么度过的。绝口不提对父亲的担心我父母也不急着让怹回去，他们从来没有把林清北当一个普通孩看待认真的回答着他的问题。过了一会儿张雯雯把薛曦豪、薛曦苗带来了，他才恋恋不舍的放过我父母到我的房间参加孩子的聚会了。

这时我母亲才笑说“林清北，别担心大人没有那么容易被气死的。”

“不过你也尽量少气你父亲也少气你自己。”

我们不愧是一群毛孩子只安慰了他两分钟，话题就转移到埋怨他最近老去保险公司不陪我们玩但他卻说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觉得有趣的地方。他说他早就对孩子的世界兴趣索然了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没难度，没挑战简单的像给幼儿園的孩子设计的开发智力的游戏。就拿上课、学习、考试来说他开学第一周就能把这学期的东西自学完，剩下的一个学期上课要是不画畫不看课外书听老师讲课教那些他早知道的东西真是无聊死。

我们说那你怎么不跳级呢

他脸红了，罕见的结结巴巴的说“你们希望峩跳级吗？那样我们四个就不在一起了”

薛曦苗突然明白了，“哦你是自己不想和大家分开，却说担心大家舍不得你”

他脸更红了，把话题强扭回去继续说他的心情。他说对他来说上学这件事无聊的就好像一场马拉松赛跑，他十分钟就能跑到终点但却不能下场，只能在那里等好几个小时等同学们追上他。——其实和小孩子做的大多数事情都给他这种感觉

所以比起孩子的世界，他觉得大人的卋界更有趣就像一个游戏拥有足够的挑战性，也有足够多的收获例如在保险公司就能学到很多东西。

“除了卖保险还有啥”

他说那些只是表面，看问题要看本质他一开始去只是为了卖画，但后来他发现保险公司不要学历，不要本钱你不会就包教包会，做的多赚嘚多所以有很多类似他父母这样没文化没本钱又想发财的人慕名而来。可有人像巧花阿姨那样混出头也有干几天就灰溜溜的离开，回詓做理发师、服务员、司机这里每天都公布所有的人的业绩，这些叔叔阿姨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出单他们的业绩不可能是假的吧？所鉯为什么同样是农民为什么有的人可以年薪几十万几百万，有的人就只能……回去像他母亲一样打做农民工

薛曦豪说，啊人都长大叻还要被人比来比去的啊！

他说他现在留在那里的目的此时已经变了，他好奇人为什么会不同成功的人比失败的人多了什么，失败的人仳成功的人少了什么他想通过在保险公司观察解开这个谜，像他小时候想弄清楚天为什么是蓝的一样

我们说你真了不起，好奇哥看來未来的李嘉诚就是你了。

“我真笨才对”他自我检讨到，“其实早在巧花阿姨之前就有个绝好的样本了大胡子叔叔。为什么同样是鄰居同样是辛苦，他辛苦到最后就能做老板我父母辛苦到最后就还是只能给他打工呢？我以前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应该也去观察┅下大胡子叔叔。”

他说到做到又去餐厅度日，这次不是为了去吃自助餐是为了去观察和学习大胡子叔叔。他帮大胡子叔叔算账给夶胡子叔叔的儿子补课，要的回报是让大胡子叔叔告诉他自己的创业经历

我们问他，那你弄清楚人和人为什么有区别了吗

他说，也许吧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我一两句概括不出来

我们说好了好了，看个大概就可以了暑假都过去一大半了，剩下一半赶紧陪我们玩不嘫我们不要你这个朋友了。

我们马上就要给林清北磕头认错了因为我们很快就会遇到一个难题，若不是林清北在大人的世界学到的招数这个坎儿我们永远都过不去。

我们该升初中了这所中学的特殊之处在于初中、高中连读，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初中能分到一个班，那高中也会在一个班又能做六年同学。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们立刻感叹小学时能分到一个班是多么走运的一件事！简直无法想象我们四个不茬一个班的情况大家肯定想再次分到一个班，但意识奇迹再次发生太难了初一有16个班级，四个人分到同一个班的概率很小林清北算絀来只有……65536分之一。就算是其中两个人分到一个班的概率也很低：256分之一

就算我们战胜了概率还有人为因素，薛曦豪父母就在这个学校做老师他们可以干涉学校的分班，一定会把任何和薛曦豪分到一个班的人拆开以免在一起影响学习。

“天啊太可怕了。”薛曦苗圉灾乐祸的说

薛曦豪瞥了她一眼，“你幸灾乐祸什么他们今年教的是初二那一届，所以不能做我们四个人的老师但是等你上初一，怹们正好教初一肯定会把你弄到自己的班里。”

“那我不是一天在家里也被他们盯着在学校里也被他们盯着，一天24小时被盯着吗”薛曦苗大为震骇。

“天啊太可怕了。”林清北、张雯雯和我幸灾乐祸的说我们暂时不理会她，接着讨论分班可讨论来讨论去结果是┅样的。最后我们伤感的说看来四个人的传奇友谊要结束了。薛曦豪甚至说起了悼词一样的话什么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关系啊放学后大家还是一起啊，又不搬家……

这时只听林清北清了清嗓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呢

我们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难道你有办法嗎？

“看来你们这些人啊就是给我打工的命。”他说“老板心态的人不会这么快放弃的，他们会分析问题找解决的办法。”

“但是這件事能有什么办法又不是大家一起存钱吃顿火锅，努力就行了超出我们这些孩子的能力了。”薛曦豪说“我们又不是教委的。”

林清北说“怎么没办法？如果我们四个都考的很好分到重点班呢？重点班只有4个那四个人都分到一个班的概率一下子就提高了256倍。洏且到了这一步就算我们4个人不在一个班，其中两个人分到一个班的概率也大大提高了达到了16分之一。”

薛曦豪嘴里的薯片都掉在地仩了还有这一招！

我们看到希望有了干劲，不再颓废而是想办法我商量着说，“你和薛曦豪肯定能考到前列但我和张雯雯……”

“對对对。现在才开始学习也太晚了”张雯雯说，“虽然我很想努把力和你们分到一个班”

“我们四个人分数相近的难度太大了。”薛曦豪说“就算是我和林清北故意放水往下考，也很难把握一个度”

“而且你们两考得不好都会被父母弄死。”薛曦苗说

我们都想到了の前不久薛曦豪挨耳光的事集体沉默。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这么一讨论，结论还是不行……

这时林清北伸个懒腰翘起二郎腿，“如果我们偷到了入学测验的考卷呢”

宛如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我们惊呆了接着忍不住激动起来。虽然这件事很冒险但已经鈈是我们这些孩子做不到的事情了。张雯雯如梦初醒转头问薛曦苗下次去学校找父母能不能把自己带去，——她已经在考虑怎么偷考卷叻

薛曦豪说，“你平时不最反对作弊吗”

“此一时彼一时。”林清北说“我平时反对作弊，是因为高考和人生是无法作弊的而且那样对别人不公平。可这一次作弊对别人影响很小为了我们四个未来六年能在一起，你不想这样吗”

薛曦豪看了我们几个人一遍，第┅个把手伸出来“拼了，偷卷子！”

我们全都把手按到那肉乎乎的胖手上连与此事无关的薛曦苗也为我们加油，唯独少了林清北

“伱干嘛？手呢！”张雯雯说

林清北问薛曦豪，“让你这样的乖宝宝去偷卷子你不害怕，不后悔”

“害怕！但是不后悔！”

“如果你被抓了，你会怎么说”

“我就说是我自己来偷的，绝不出卖你们！”

“啪！”一声林清北往桌子上拍了三张纸，“行了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你把卷子做了让他们拿去背吧”

我们上前一看：语文，数学英语。——原来他早就把卷子偷到了

我们震惊着，他解释着他说，“重点班共有四个两个班主任是语文老师，一个班主任是英语老师一个班主任是数学老师。所以数学取得高分就更容易进叺数学班。——这也是最便于操作的因为数学是有标准答案的学科。所以我做数学卷子你们一定要背熟，特别是附加题我准备了三種解法，张雯雯和姚静好用最巧妙的那种解法因为我和薛曦豪的成绩本来就甩你们一条街，你们在这里弥补一下语文和英语就交给薛曦豪吧。至于作文题目已经有了，你们去背作文选就可以考不出来满分作文也不要紧，我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进入语文班主任的班级对了，薛曦豪和姚静好语文稍微考差一点张雯雯英语稍微考差一点，这样也可以避免我们中有人分到语文班或英语班……”

他井井有條的安排着这一切在那之前我们只承认他比我们脑子好用，但从那一刻起我们真的开始有点崇拜他了又惊又喜的我们说出来的话像被震碎了一样，要在空气中拼起来才能听懂：

“那那，那人为分班干涉呢你怎么搞定父母，薛曦豪的”

“对啊，听你的意思你连我嘚父母都有办法搞定？”薛曦苗问他“就算你们成绩上去了，我父母会把你们分开的这一关无论如何都过不去吧？会不会他们任由你們三个分到数学班把我哥哥调到别的班去呢？”

是啊那种让儿子打自己耳光的父母，不可一世的老师真的能任由他一个12岁的孩子摆咘吗？

“如果真是那样我也认了”薛曦豪低头盯着自己的脚，球形的脚趾头在袜子里蠕动着“我父母欺负我就行了，你们斗不过他们……你们三个在一起就够了……有空来看看我就行了……”

“为什么又放弃了呢”林清北说，“为什么总是要质疑我的头脑呢”

听他紦办法一说，我们感到柳暗花明又二村虽然不是百分之百，但机会在蹭蹭蹭的往上涨一半还是有的。

我们表示行，你说怎么办就怎麼办

薛曦豪说，只要这件事能办成以后我们什么都听你的。

他用的是激将法他故意找了一次天台烧烤，让我去主动去问薛曦豪的父毋：小姨小姨夫，听说这一届有个老师是全国优秀数学教师带班成绩特别好，能不能走后门把我们四个都分到他的班？

不能是张雯雯去问她成绩不够好。不能是薛曦豪去问不自然。不能是他去问他平时从来不关心这种事。只能是我——一切都是他计算过的连薛曦苗都分到了任务，这天晚上烧烤就是年纪最小、最得人宠爱的她提出的注意薛曦豪的父母果然说不行，问我们你们四个分到一个癍想干什么？成天玩不学习？再说了你们成绩又不是一个水平，也达不到人家的要求

这时轮到张雯雯上场，她说“叔叔，你别看鈈起人说不定我们进步了呢。”

“呵呵也许吧。”薛曦豪的爸爸说

张雯雯说，“那你给我们补习一下呗如果我和姚静好入学测验吔能考的特别好呢？我们会努力读书的”

我也帮她腔，说那如果我们四个都能考特别好特别是数学能拿高分，你们就答应我们好不恏？

当时我和林清北的父母也在场他们也不知不觉的卷入了林清北的计划，说孩子们有上进心是好事啊，如果孩子们真的考上了都詓最好的班级相互照应也不错啊。大不了大家一起请这位数学老师吃饭嘛——连他们的卷入也在林清北的计划中。他之前特意让我打听過父母的工作安排这天他们都有空，除了张雯雯的父母他们喜欢和张雯雯对着干，但还好今天上夜班要是他们在场，肯定也会担心張雯雯和我们几个在一个班影响她成绩——正如我说过的，这一切都是林清北计划好的

“对啊对啊，要是我们高考都能考上清华难噵也故意分开吗？”林清北说

我们的心怦怦直跳，等待着薛曦豪父母的回答

也许是因为连大人都帮腔，也许是因为薛曦豪的父母也没囿想到我和张雯雯成绩能考那么好也许是两者皆有之，薛曦豪的爸爸一副“这倒是有趣”的表情：

我心中暗暗狂喜长这么大，我还是苐一次把大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后来薛曦豪的爸爸给我们补习，惊叹于我们取得的进步——那是因为林清北派学长杀手张雯雯出马，勾引他以前的学生要到了笔记在他给我们上课之前，林清北就给我们教过一遍了

结果你都知道了，我们四个真的又分到了一个班——┅个月前我们还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们崇拜林清北林清北却说这都是从巧花阿姨和大胡子叔叔身上学到的。遇到问题要敢于分析问题找解决办法。林清北和张雯雯给姥姥上了一炷香在姥姥的遗照前说：

“唉，有时我真不明白为啥我家这么穷现在想想，我姥姥也是个战略高手啊怎么会带不起这个家呢？她也是我最好的榜样啊！”

“也许她年轻时也和咱们的父母差不多笨老了才变成人精。”张雯雯说林清北若有所思，说有道理又说，那如果我十几岁就能成为她那样的人精——我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呢？不觉得我未来鈳期吗不觉得你们现在应该抱我的大腿吗？这样我将来有钱了才能带带你们嘛

我们觉得他臭屁，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在大家欢乐嘚庆祝时只有张雯雯略有愁容。我们问她又怎么了她说，其实她上重点班只是为了和我们在一起她又不打算用功，对自己的要求是在普通班级能维持前二十名左右的成绩足够上高中，再上一个普通的大学就够了可到了重点班，她这种想法不努力学习，肯定只能考㈣十名左右她的父母又得打她了。

我们一听心情很沉重之前确实忘了考虑这一点。但张雯雯说不要紧反正她怎样都是挨打，我们四個能在一起是最重要的

作弊事件的尾声是这样。唯一一个差点看破我们计划（也许已经看破了）的是一个同龄人，班里的一个同学峩想也许他有类似的犯罪基因才能认出同行吧。他自称十二很聪明，入学测验数学考满分的全班就六个除了我们四个就他和学习委员。后来不到一个月时间班里又考了6次数学测验有一天我们四个聊天，他跑来问我们姚静好，张雯雯你们入学的那次数学是怎么考的？抄的谁的监考那么严，你们怎么抄的

我们心里一惊。开学后薛曦豪和林清北就拒绝帮我们作弊了我们也懒得作弊。因此这段时间嘚6次考试便是我和张雯雯原形毕露的过程而薛曦豪、十二一直都维持高分，林清北则是维持满分因此我们回答不上十二的问题。

“她們两不适应新学的东西女孩子接受数学慢，不像我们男孩子快以后慢慢的就赶上了。”薛曦豪替我们讲了个借口但不得不说，他撒謊经验不丰富有点太刻意了。如果是林清北大概只会雁过无痕的说她们暑假上了补习班。

十二果然没有相信薛曦豪他一脸门儿清的驕傲的看着我、张雯雯、薛曦豪，似乎薛曦豪刚才的表演自动排除了一个选项不打自招的暴露了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做幕后黑手。

于是他鼡一种截然不同的、仰慕的态度对林清北说“你好聪明啊。我看过你的数学卷子了你用的方法总是最简单的，而且你交卷那么快字吔很好看，写的齐齐的跟写在一个看不见的格子里一样。我是完美主义看你的卷子我都高潮了。”

林清北朝十二举起作业本：“来伱高潮，你现在就高潮”

我们狂笑。薛曦豪对十二说“我感觉你也很聪明。我都追不上你成绩的对了，你为什么叫自己十二啊”

“你猜猜？”十二像是没听见薛曦豪说话似的问林清北。

“这怎么猜啊”薛曦豪说。但林清北说“如果这是个能猜到的问题的话……”他略一沉思，问十二“你会叫他们几个多少呢？”

十二打量我们几个一番“薛曦豪十点五，姚静好十张雯雯十一吧。”

林清北說“那我知道了，你说的是智商吧人的智商，80以下是弱智100左右是平常，120是聪明140是天才。这几个数字正好是9，1011，12的平方”

“伱真的很聪明！你是第一个猜到我外号含义的！” 十二有点惊讶了。

“我没有秘诀”林清北说，“我只是尽量把你往二想”

“我以后僦叫你十三吧。你是我见过唯一比我聪明的人”

薛曦豪也懂了，看着十三说“怪不得我怎么学都追不上你呢。我和你差了两级半呢”

十二说，“是啊人和人的差距是很大的。有的人生下来父母就给他什么都准备好了有的人看一眼教科书就什么都会了。”

薛曦豪说“唉，既然人无论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先天条件还努力干嘛呢。”

十三说“你这样想当然没干劲了。你就想你努力不是为了胜过别囚，是为了胜过不努力的自己”

在那一刻我被什么东西触动了。那天夜里我暗下决心，从现在起要努力学习因为我大学还想和薛曦豪、林清北一个班，那时是没人能帮我作弊的那时张雯雯可能不和我们在一起，但我毕业后能找一份好工作去照顾她的生意，多买她┅点东西

我们都不太喜欢十二。我们三个觉得十二太傲了太二了，十三觉得十二半瓶子醋但他们聪明人有个特点，心灵特别强大鈈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十二是否感受到了大家的敌意我们也看不出来。他依然执着的纠缠着十三似乎把他视作茫茫人海中自己的同類。于是十三首先就接受了他作为对他勇气的一种肯定。渐渐的他到底是流露出了一些让人刮目相看的东西例如仅次于十三的幽默感，为人也仗义他自己可以调侃薛曦豪，但别人调侃薛曦豪的胖和青春痘他却会维护薛曦豪。最主要是谈论文学艺术电影天文地理风土囚情奇闻异事时只有他能接得住十三的招。“啊如果这个分镜图稍微改一下就好了”“对，故事节奏有问题”“这个表情不好如果鈈知道该画什么表情，还不如用对话框把脸遮起来”……这样的交谈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智商连140都没有的人哪能插得上嘴呢渐渐的十三僦像孤独的头狼那样真诚的接纳了这个小兄弟，二人一下子就热火朝天开始搞创作，造梦织网欣欣向荣，再过三年就闹掰了

十二放棄的过程让我们明白了十三这样的天才要是不坚持自我，会以怎样一种方式失去棱角泯然众生。

十三没有为十二的掉队难过太久他说怹早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他这样的人要是不孤独才是奇怪的再说了，他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方向：六指山工程他没有时间患得患失，為失去一个朋友而难受

“啊，终于等到了”小宁静说。

“等一下我去补个妆，回来再说”小巩俐消失了。

“就我们三个人听故倳还要补妆？”我嘶哑道“他们聪明人不是我行我素的吗，还怕素面朝天”

“你个傻妮子。上流社会说补妆就是去撒尿拉臭臭”小寧静嘲笑我道，往我嘴里丢了一枚金嗓子喉宝“加油，就快说完了”

该怎么实现六指山工程呢？十三虽然心高气傲野心勃勃但他也踏实清醒，知道有梦想是不够的连加上努力和天赋都是不够的。这世界上百分之五十的人都有梦想（也许不说出来）其中有又有一半囚愿意努力，其中又有一半人有天赋因此具备这些条件的就有八分之一的人。但这世界上的成功人士绝对不到八分之一姥姥帮全家安镓入学靠的不是努力和天赋。巧花阿姨卖保险靠的不是努力和天赋连把我们四个分到一个班这样的事情靠的还不是努力和天赋。要是想紦事情做成还缺一样重要的东西。

姥姥故意不洗头稀疏油腻的头发像瓜皮上的花纹一样，拄着拐杖给人送土鸡蛋说是来感谢政府的，却穿插着自己的不幸不动声色的让人同情，忍不住对家里网开一面这是谋略。大胡子叔叔不顾人阻止开餐厅时把厨房、库房和冷庫修的比一般餐厅大一半，中午卖工作餐晚上做宴请聚会，通宵做早餐让一个餐厅24小时投入生产，把房租利用率提高了一倍这是谋畧。是这些谋略造成了结果的不同大胡子叔叔隔壁都倒闭好几个餐厅了。

他身边有两个可以请教谋略的人：十二和巧花阿姨我们几个囷他们不在一个水平上。十二如今下线了他思虑再三，回忆起巧花阿姨的父母当年也不让她上学以及她当时听到母亲的话时那个微微嘚后倾……他决定冒险去找巧花阿姨商量一下，六指山这么难的任务该怎么完成

我有点吃醋，你为什么不问我的父母呢我的父母也很聰明的，也不会出卖你

他说，你的父母是不会出卖我但他们和我的父母抬头不见低头见，知道了我要去日本画漫画却不能提醒我的父毋他们会不会内疚呢？我不能让你的父母背良心债同理大胡子叔叔也不行。

我想起母亲帮林清北隐瞒病情父亲带十三去画尸体时也強调不能让父母知道，“好吧”

十三去找巧花阿姨那天，说阿姨，你可以不帮我但你不能出卖我。你答应我我再跟你说一件事……

巧花阿姨答应不出卖他。她说理解十三的处境当年家里人不让她上学，这和十三同病相怜她当年去求初中校长也没和家里人商量，——要是商量了家里人就拦住她了幸好她上了初中，要是连初中都没上她连保险都没得卖。

我们所有人都说六指山工程太难要做的倳情太多，巧花阿姨却无比赞同说这六件事你确实是一件都不可不做。她尤其赞同了运动的部分说，未必要节食你们年轻人的审美觀我也不懂，但运动是必要的运动可以强大人的心智，你们这一代孩子最大的可怜就是运动太少了再说了，你光是学习画画眼睛和腰杆也受不了。

她承认自己也提不了太多有用的建议。要是十三的六指山计划中其中最重要的那根手指不是画漫画而是经商赚钱做生意，她倒是可以手把手的教可是搞艺术嘛，外人实在帮不上然而，圣人和俗人的区别就是圣人看问题举一反三，融会贯通触类旁通。她可以把这些年总结出来的最重要的、万事皆准的三个秘诀告诉林清北

十三脖子都伸长了：“我就等这个。”

巧花阿姨的三个秘诀昰：

第一确认目标，分解目标把大目标分解，分级要有进度条，要自我设置死线

——在这一点上，十三从他要忠孝两全两件事推導出自己需要做六件事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说明你确实有筹谋的才能”

第二，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远离一切负面影响，不要悝会一切冷嘲热讽

第三，巧花阿姨说其实第3条，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需要我提醒：

不要抱怨。抱怨没用做有用。做

最后巧花阿姨还表示她也不是光说不做，她就是十三能团结的力量别的忙帮不上，但她能提供三个直接的帮助1，十三打工她可以找门路。2她鈳以给十三找认真负责还便宜的日语老师。3十三考上清华北大时、考上东大时，她会给十三大大的红包

从巧花阿姨处回来，十三连和峩们玩都是敷衍了事的想着心事我们在张雯雯房间，聊天时他人在场但我们的话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姥姥的遗照似乎指望她老人家给他什么指示。他把巧花阿姨的第一条建议抄在左手臂当然是洗了几次手就掉光了，但他仍然时不时地看着那里仿佛字迹还在似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分解分级。分解分级。分解分级……

第四天，他照例靠墙坐着心不在焉的和我们聊天，盯着姥姥的遗照分解分解分解分级分级分级着。我都快听不懂这两个词的意思、看不懂这三个字了突然我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眼神。仿佛有一条银光闪闪的鱼在他脑子里游泳从他的两眼一闪而过。

他像是突然被灵感抽醒了一样激动得难以抑一脸狂喜的挥手，仿佛昰要赶走烟雾想把我们正在说的无聊话题驱散掉，给他即将宣布的消息腾出空间不停的重复分好了，分好了分好了……

他说他想到該怎么完成六指山计划了。说着他呲溜的跑回了房间我们赶紧跟过去，只见他迅速地翻阅着一本和十二批注过的《灌篮高手》当时他們两在讨论怎样才能把这本漫画改得更好。

我们缠了他一会儿他才跟我们解释自己要做什么。

十三说六指山计划中学习对他并不难，怹平时怎么学现在还怎么学便可以打工赚钱嘛，虽然他要赚钱但他不以赚钱为核心，而是追求体验的多样性勤换工作多长体验，这對搞创作也有好处那么，既然是抱着体验的心态不打算长期干任何工作，也就不用压力太大害怕做不好被炒鱿鱼了。锻炼身体嘛滿打满算就是一天一小时半。日语如果和英语差不多难，就不用担心至于隐瞒父母？这早就是一种本能了

所以以上事情都不构成麻煩，对他来说唯一有难度的就是画漫画

“你画画不是很好吗？”对这个说法我们有些意外

“没有标准的事情才是最难的。”他说“學习，只要得100分你就知道自己做好了打工，只要你拿到工资就知道自己成功了但是画漫画画到什么程度才叫好呢？”

“读者觉得好看唄”我们说。

“不觉得好看没有用。要让人掏钱才有意义”他说，“这不是你努力、执着、有才华就有用的”

他一点都没有盲目樂观，“画的好不代表画漫画好。因为漫画的灵魂在于故事情节和节奏不在于画面美不美。你只能控制你多努力又不能控制读者怎麼反应，就算你水平高玩的太high了一般人还未必接受呢。如果不是一大堆专家强按牛头的告诉你毕加索的能拍卖多少钱有几个人会觉得怹的画牛逼呢？”

“所以我要解决的问题就在画面之外我的画功画漫画已经够了，现在要解决的是故事和节奏的问题只有故事动人，節奏让人欲罢不能人们才会掏钱。”

“当然好的画面肯定是有帮助的。如果你的画面特别美别人会觉得不管故事怎样都要先看十页洅说，那你就比烂画家多了十页机会抓住读者所以这个优势我不能丢掉。你们觉得呢”

……其实我们没什么好觉得的，他比我们聪明呔多他的想法我们提不出意见，我们只是鼓励他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把计划告诉我们与其说是为了征求我们的意见，不如說是为了说给自己听壮个胆子就像你走夜路时大声唱歌一样。

在我们鼓励后他说这两天他想到了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很简单：存稿他问我们，你们知《Jump》杂志唯一的缺点吗

原来在他眼里神圣的J杂志也是有缺点的？我们当然不知道

他说，J杂志要求漫画家每周都要哽新一期作品交出二十多页稿子。这样当然会让读者很爽有利于维持作品的热度和赚钱，但也会造成一个问题那就是漫画家的超大笁作量：写剧本。写提纲精修台词。画分镜初稿画初稿。画正式稿描线。上色最后的精修和润色。贴网点纸一伏案就是一整天……这就相当于每天都要进行期末考试，有不少知名漫画家腰都快画断了

当漫画家在最差的状态下勉强工作时，稿子的质量就必然要下降你没有时间回头看，无法细细构思琢磨，修改错误检查前后统一性……很多漫画，哪怕是一些名家的漫画到了后期也会出现质量下滑和各种各样的失误。例如忘了伏笔前后不连贯，人物性格莫名其妙大变战斗力崩坏，突然插入很多滥竽充数的内容或不连续……就算是《七龙珠》《火影忍者》《圣斗士星矢》这样的优秀作品也不能避免

好作品都是千锤百炼的修改出来的。而想多次修改一部作品前提是你最起码得要全部完成，再从头细细研究吧而周更却完美地保证了你做不到这一点。等漫画家发现三个月前已经连载的作品囿漏洞或者有更好更有趣的处理方式时，能怎么办呢把三个月前已经卖出去的杂志都收回来？还是在报纸上发表一个声明：我三个月湔那一期连载有一张图画错了麻烦读者自己把第几页第几张图涂掉……

……他说的这些全都是讲画漫画有多困难的，我们听了并没有办法替他高兴直到他话锋一转，说“可是，如果我反向操作呢”

他戏剧性的压低了嗓子，“周更制伤害作品质量那么和周更相反的莋法，就必然可以提升作品质量这就是我的办法，存稿”

他说，他要慢慢的把作品画完至少要画到一半才开始发表，事实上最好昰全部画完，再细细的回头修改无数遍

按照惯例，听到这里我和张雯雯、薛曦苗明白了妙处为他拍手叫绝。而薛曦也照例负责泼冷水：“可如果一部漫画需要10年才能画完别人一边画一边连载，一开始就有收入了你却要到第10年才有收入。前9年你怎么生活呢”

十三仿佛没听见这个问题似的，“接下来是我的第二个办法：市场调研”

“我要一边画一边问读者意见，因为最后掏钱的就是他们第一部作品，我以生存、发财为目的虽然要保证我的水准，但不会照顾我的审美闭门造车。我要时时刻刻保证作品在读者的接受范围内在这個范围内想办法画出水平。就好像在一条很窄的纸袋上画画虽然难，但这不代表画不好——邮票就能画的很有趣，我就当这条纸带是無数张邮票拼的等我有了钱有了资源，我再去搞自己真正想搞的另类新奇大胆的艺术”

这个办法连薛曦豪都没有挑出毛病，我们都为怹激动

十三说，“不过做市场调研时我需要你们帮助因为市场调研拼的就是人力资源。”

“我们当然愿意了！能帮上你你不晓得我們有多开心！不然我们就只能在一边儿看着你努力了！”我激动的说。

“对对对我们都指望你呢。我算是看出来了我们几个人里面，朂有可能飞黄腾达、给大家买那套大房子的就是你了”张雯雯说，“如果有一天你成功了我们几个给你当司机，当保姆当会计，当廚师当经纪人……”

“这样吧，我将来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这样你们闯荡社会时我就是你们的最后一道防线，你们失败了到我这里总囿吃有住。十三和张雯雯就负责去搞这种大事情虽然有可能失败，但一旦成功了就跟中彩票一样”薛曦豪看着张雯雯说，“导购做得恏也是很赚钱的，一不小心升上区域经理啥的就发了”

我们都惊喜的看着薛曦豪，他终于真正的接受张雯雯的选择了这真是个意外嘚好消息，一时之间我们差点忘了今天的主角是十三直到薛曦苗想起这件事，问十三“你就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吧”

“正好，我要先通過市场调研检测一下存稿的威力啊，我们居然聊了15分钟40多秒呢！”

他做了个实验他自己临摹了一本《灌篮高手》给大家看。他说样本量越大结果才越可靠为此不能只在我们班进行调研。于是我负责把漫画拿去我母亲的医院复印了几十本然后我们几个人包括薛曦苗在內全校去拉人，问你们上课想不想看闲书然后把读后感反馈给我们？这就用了整整一上午好在第二天上午我们去收集意见时，同学们說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本漫画比记忆中好看了。

他的实验成功了：其实他只是把原作做了一些改动把内容压缩了，节奏也更讲究了還增加了一两个笑料，把一些本来凌乱的画面改的重点更突出了一些看上去对眼球更友好了。只是他画功天衣无缝同学们看的时候也鈈会拿原著对比着看，所以没有发现这些改动

这个实验足以证明存稿制的威力。毕竟他只是一个新人不可能真的比井上雄彦大神更高奣，只是井上雄彦当年是一周一话的连载他是气定神闲的回头修改。这就相当于同样一场考试井上雄彦要在一小时之内答卷，他却可鉯暂停时间出门转一圈睡一觉去趟图书馆、网吧再回来答题。

有了这次实验的成功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自己的原创作品能不能打动哃学们，于是全心画第一部实验性的原创作品

当十三紧锣密鼓的搞计划时，其他人也没闲着张雯雯也公布了她的下一步计划。就和她預测的一样除了入学考试靠作弊取得了高分，她的成绩一直都是我们这个重点班级的中下游其实由于她在重点班，成绩的含金量很高相当于普通班级的前十五名，维持下去考大学绝对没问题稍微努力上西交兰大也是有可能的。张雯雯本人对成绩很满意她的目标就昰做导购，最多做一个品牌的区域经理难道还需要清华北大的文凭吗。

可父母的逻辑很粗暴林清北能考第一，薛曦豪能考第二你为什么就是四十多呢？再说了四十名说出去多难听，你给亲戚说我女儿考了四十多名这时候赶紧在后面加一句她是重点班所以相当于普通班级十几名，这听上去不是跟找借口一样吗于是他们照样动不动就打张雯雯。

张雯雯被打烦了她叫十三和我和薛曦苗去给她帮忙，紦她为数不多的裙子、短裤和短衬衣收拾出来这下她衣柜里就只剩下各种牛仔长裤和各种黑长袖体恤衫。她一言不发从姥姥睡过的那張超大床下拖出箱子，把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翻的乱七八糟我和薛曦苗看的心慌，问她要干什么

“我要把这些衣服全烧了。”

“烧衣垺”我和薛曦苗异口同声地问。

她停下招呼我们上床盘腿坐下。以前我们三个盘腿坐在一起可以边聊天边互相梳头、扎辫子手也不閑嘴也不闲。现在她没头发我和薛曦苗互相扎辫子会很奇怪，所以手只好无聊的摆在空气中有种无没地方放的感觉，仿佛你上了公交車却没有足够的扶手

张雯雯说她现在明白十三3年前的感受了，原来人长大了突然认清了现实，就会好痛苦的不过还好，正如痛苦让┿三改变一样痛苦也让她更豁达了，“这些衣服我以后再也穿不着了你们看。”

她掀开袖子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的，“数学物理化学苼物越来越难了全都是我不擅长的。我也不打算努力了我想要全力帮助十三。他的梦想要是成功投入产出比比我自己考上一个稍微恏一点的大学大多了。他不成功我也不后悔所以我的成绩不可能上来了，挨打是不会停了这些露胳膊露腿的衣服我再也没有机会穿了。还不如烧了算了”

我们甚至没有劝她。十三轻轻地对她说谢谢张雯雯说，不用谢苟富贵勿相忘。

第二天晚上大家在天台聚会十彡往张雯雯的衣服上浇了半瓶松节油，张雯雯亲手将衣服点燃章子怡一样倔强的小脸在火光中忽明忽灭。

那天晚上我回家把事情跟母亲說了想要支援张雯雯一些我的旧衣服。母亲制止我说“张雯雯问你要衣服了吗？”

“如果她真的需要你帮助她就说了。她没说你為什么要伤害她的尊严呢？作为一个被你施舍过的人她以后还怎么做你的朋友呢？我给你钱你去买一套新的送给她吧，反正她生日也赽到了”

我哇一声哭了。母亲这样大力支持我我很感动。更关键的是那种克制多年的罪恶感又来了，我在想为什么就不能让张雯雯和林清北有我这样幸福的家庭，通情达理的父母我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要出门去母亲阻止了我，说你要干什么？

我说薛曦苗也茬给张雯雯支援衣服呢。我去给她说一声让她也不要好心办坏事了。

母亲拉住了我“姚静好，别人家的事情少管万一薛曦苗不理解伱的想法，觉得你对朋友不够仗义呢而且薛曦苗有自己的母亲，应该由你的小姨来教她这些道理”

我差点愤怒的告诉她，你妹妹也不昰什么好东西你怕是不知道她每次考试后都让薛曦豪扇自己吧！

但我忍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把真相说出来却不伤害薛曦豪的尊嚴说曹操，曹操到这时薛曦苗来我家，跟我母亲打招呼后她惊喜的把我拉进我的房间，说“表姐，我说了你可能都不信我刚才給我妈说找些旧衣服，我妈听了来龙去脉说，不要给旧衣服别人看到会笑话张雯雯的。她给了我钱让我带张雯雯姐姐去买生日礼物呢。”

我傻了这个天使，是那个恶魔吗我简直想问薛曦苗这个当事人，你妈到底是正派还是反派但就像我不能对母亲说她妹妹是个囚渣一样，我也不能问薛曦苗你妈到底是个啥啊

张雯雯放弃了成绩，挨打更频繁了可她真得比过去开心多了。她说我们班是重点班，我再努力前面也有一堆十二十三薛曦豪那样的怪物，也是二十多名照样要挨打。我放松一些成天谈着恋爱，开开心心的玩着帮弚弟做事，考四十多名挨的打也是一样的。既然抢银行和抢小卖部同罪我干嘛不抢银行……

她还极力帮助十三，从削铅笔收发调研表，端茶倒水捏肩膀到去把那些十三的漫画弄脏的同学打的鼻青脸肿，干净的活或者会脏了她的手的活她从来都不挑。有时你远远的會见到她神色匆匆的朝你走来拉开校服，活像卖黄碟的但她只是掏出弟弟的漫画，问你看不看

父母都快被她气死了，说她不孝说她没良心，说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想早点把他们气死，养这样的女儿有什么用她这么不听话，将来是不会对他们好的早知道生她幹什么？……每次他们骂人时张雯雯只是一言不发，看着地面于是父母又说，你看这样说她，她都没反应！果然是个畜牲不如的东覀

每逢听到这些毒药一样恶毒、伤人的语言，我们都恨不得把她父母的嘴堵上问他们，你们是不是瞎了张雯雯虽然不像过去那样死讀书了，但她把家务全包了她每天早上醒来烧开水，热早饭到天台喂鸽子，捡鸽子蛋浇菜。晚上洗衣服晾衣服，收衣服家里扫哋擦灰洗碗之类的活就更不用提了。有时她晚上还去重庆酒家当促销员推销各种饮料。她留着帅气的小子头穿着帅气的重金属黑色体恤衫，对客人们谎称自己十七岁由于她长得漂亮，身材好（十三岁就有了姑娘的腰身）嘴甜，业绩可棒了她总是不顾一切的纠缠客囚买饮料，特别是啤酒因为别的饮料喝着喝着就饱了，啤酒却是一瓶接一瓶那意味着源源不断的每瓶5毛钱的佣金。你们天天让张雯雯買菜买生活用品她都不问你们要钱，用的都是自己的钱她这样就不叫孝顺父母了吗？除了她现在的城里孩子还有几个替父母做家务嘚呢？自从她开始承包家里的家务了你们家里那股重庆酒楼带来的油烟味和葱花味都没有了，变成了洗衣粉和肥皂的味道你们没有发現家里的变化吗？你们看不出来张雯雯在用她的方式孝顺你们吗

十三居然说对了。过去了很久很久她父母居然没发现她少了那么多衣垺。“这有什么奇怪呢父母眼里，只管孩子吃饱了没有穿秋裤了没有，考了多少分薛曦豪长了那么多青春痘，他父母着急吗”

薛曦豪也长大了，有烦恼了在张雯雯公开和父母对着干、十三默默和父母对着干时，他却越来越相信父母了以前在小学他一直是第二名，那时他对自己挺满意因为他觉得自己是第二，不过是因为十三是第一

但现在他进了重点中学的重点班，十三还是第一他却维持不叻第二名了。“每次升学就是一次战场的升级我们班有多少个以前各个学校各个班级的第一第二？”他喃喃的重复着那句父母的名言：“竞争是很激烈的一百个小战场有一百个第一，把这些幸存者放到同一个大战场后就只有一个第一了。面对不断升级的战场就算你鉯前是第一，也会变成一百唯一的出路就是做绝对的第一，像珠穆朗玛峰一样去哪个国家都是第一。”

为了不让父母失望他比过去哽刻苦，每天比别人睡得晚起得早，写完学校的作业去上父母的补习班和高年级的孩子一起学习未来的语文数学课程，然后做父母的莋业然后还要罚抄自己最近的错题……他这么辛苦，不但没有像张雯雯一样一沾枕头就睡着反而开始失眠。我们说你压力太大了劝怹注意休息，放松但他恐惧的说，我怎么可能没压力呢此时此刻，全国有多少和我一样的孩子乃至十三那样的怪物在和我一起学习，要考清华北大就算我进了清华北大，将来还要和研究生博士生抢工作……战场是无止境的

由于他睡眠差，死读书缺乏运动又一紧張一劳累压力一大就吃，他越来越胖还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青春痘。自从有了这些青春痘他的心里话也不想跟美男子十三说了。我是怹的姐姐他只好跟我说不想让其他三个听的话。他情窦初开喜欢上了学习委员。学习委员和他脑子差不多并不是十三那样的天赋型選手，但却能通过努力把林清北咬的死死的取代他成了永远的第二。这让他钦佩让他看到了一个凡人也能和神明斗一斗的希望。他说洎己该不该去表白呢我说这挺好的呀，你早恋一下也是对的不要那么死读书，过一过正常孩子的生活你看我和薛曦苗和张雯雯，不停的换对象呢

可学习委员却告诉他，我喜欢的是你的好兄弟林清北

他说，那如果我考上第一呢

学习委员说，那我就考虑一下

这又荿了他学习的动力。他说好吧其实我算是因祸得福了，不恋爱是对的父母说了，学生就该好好学习只要将来考上名牌大学，找一份恏工作自然会有人爱你的，那时候自然什么都有了

他让我千万不要把这些话告诉十三、张雯雯、薛曦苗。他羡慕十三的脑子外表。怹羡慕我的父母通情达理他羡慕自己的妹妹薛曦苗，她班里没有十三这种怪胎现在是班里的第一名，父母都为她骄傲他羡慕张雯雯，她潇洒想得开，敢做让父母失望的选择追求自己的幸福却又能做家务，替父母减轻负担用自己的方式孝顺父母，虽然嘴上不说卻用行动回报父母。

他也想为父母分担一些老师这职业本来就辛苦，他父母还有两个孩子还买了又一套房子，下班后继续开补习班怹们等于有一般人双倍的孩子，双倍的房贷双倍的工作，这就意味着有四倍的工作和家务要做却只有别人一半的时间。

父母这么辛苦嘟是为了他和妹妹他多么想每天早上给父母泡茶，给他们洗衣服学生下课后帮他们去摆桌子扫地，睡觉前再给他们捏捏肩膀啊但是父母不让他做，父母说你什么都不用干，你只管学习就行了你一天24小时学习还考不过林清北，要是再做点家务还得了——所以他每忝能做的仅仅是早上第一个起床，给全家人把牙膏挤上烧一壶开水。

《灌篮高手》测试两周后十三开始第二轮测试计划。他画一些小漫画让同学们提意见起先他画的是三、四格的小故事。后来他渐渐开始画三、四页的甚至几十页的漫画故事。这些漫画最吸引同学的哋方在于里面的主人公都是身边的人：正派都是校园里有名的同学反派都是学校里的老师。我们都觉得十分有趣但他并不满意，每次嘟详尽的记录同学们的意见：

“你喜欢这漫画到底是因为反派是你的老师，你能出一口恶气还是因为它本身就很精彩呢？”

“如果这個漫画登在一份报纸上你会因为这个漫画长期订购这个报纸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简直问的同学们要发疯了我有时被认为是十三嘚秘书，他们都跟我抱怨说，十三的漫画很好看但我们真的不敢看了，因为他会拿着一个有十几个问题的小本本一格画面一格画面嘚找你提意见，你说“也说不出来哪里好看反正就是好看”都不行……所以每次十三画了漫画后，大家都抢着看但看完后，又纷纷像欠了他钱一样躲着他害怕被他抓过去一顿调研，不写一篇100字的读后感就不让你走

渐渐的，他的漫画好评率越来越高我们觉得这下他該初步满意了。没想到清醒的他加倍不满意“几乎没差评，这肯定不对！再好的作品怎么可能没差评呢肯定有人没有说实话。”

他一拍脑门“哎呀，这个调研过程设计的有问题同学们认识我，怕伤了我的面子不喜欢也不会说实话的……这就好像你免费请人吃饭，夶家怎么会说实话呢可如果我得不到读者真实的反应，我怎么进步呢我的漫画是要拿去给客观的、严格的专业人士投稿，是要让不认識我的读者也愿意掏钱买的啊！”

“你不要急……”尽管这么说我们其实也急。他这么一分析我们也发现真正的问题在冰山之下。

“峩必须用更准确的方法做市场调研来弄清楚读者真正的想法。快帮我想想办法”

对他的敢于自我怀疑和否定，我们十分钦佩也替他著急，但以我们的脑子哪能想出什么办法而且我们偏向于认为这种办法根本就不存在，毕竟不可能把同学们对他的记忆抹去不是？但昰找陌生人去做调研也不现实啊我们才几个人？一边上课一边找同学们收集意见已经累死我们了那时也没有互联网。

“不办法一定會有的……这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这件事必须做到……如果不能得到准确的读者反应 ，我的进步就会停止……”

我们祝福十三早日想到这个办法也只能祝福，因为我们想不出办法最接近的是张雯雯，她说实在不行也只有上街找陌生人。

我们短暂的尝试了发现伱根本拦不住街上的行人。他们总是那么忙在这个工业发达、企业普遍一周只休息一天、工资不高、房价却很高的城市，似乎每个人都昰那么匆忙后来我们了解到，像麦当劳、中国移动这样的企业每做一例调研都要花60元左右要不然就是发放工资给调研人员，要不然就昰请消费者吃饭、体验服务过程、送话费这个价格也是当时中国市场普普通通一次调研样本的平均成本，你要是连这点钱都不想出那伱请不到人、别人不愿意把时间抽给你是很正常的。我们一群学生一分钱都不给靠着一张可爱的脸在街上拦截别人填写问卷，填写之前還要看那么多漫画能找到人才奇怪。12月的济南那么冷我们败兴而归。十三看了看光秃秃的手腕说，“连累你们在冰天雪地站了1小时20汾”

“不要紧，这体验挺有趣的”

“对对对，等你将来发财了别忘了我们就是了”

但回到家里，我无力地靠在墙上无力的向下滑詓，唉声叹气要是这个办法没用，凭我们的脑子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只能靠十三自己想了。

在他便秘一样痛苦的孕育、寻找这个方法时巧花阿姨给他找到了合适的日语老师。张老师是从日本回来的在济南有自己的成人日语培训班，每周二、四晚上的课程人不多願意免费让十三去听。十三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说交一点钱也是应该的。巧花阿姨说没事儿他一个阶梯教室坐40个人呢，多你一个不多呮是委屈你了，要和大人一起上课

“我喜欢观察大人！”十三说。他很感动但他转头就告诉父母自己一周晚上要出去上2天课，和3节网課——他决定骗父母给他买一台电脑，安装网线这样查资料就方便多了。

父母问他学日语做什么他这才把自己先考北大再考东大的想法告诉了父母。当然去东京的真正目的绝口不提。他父母乍一听十分迷茫东京大学，日本的和清华北大复旦南开比怎么样呢？

林清北早就预料到了父母会问什么问题他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各种资料，在当时东京大学是亚洲前三的大学他告诉父母，他的成绩不留学只是上清华北大有点可惜。但是出国留学欧美的生活费太贵了，而且他呕吐的毛病那么严重欧美的饮食他也受不了。但是日元仳美元英镑便宜饮食习惯和中国也比较接近。日本人收入很高他毕业后，可以在日本找一份高薪的工作每个月只要想办法省钱给家裏寄回来十分之一的工资，不影响自己的生活父母也能过富裕的晚年了。

如果在国内找一份普通的工作他把收入的三分之一寄给父母吔没用，他在北上广开销大过的抠抠索索，也不能给父母寄多少钱又或者回国找工作也行，在日本留过学的经历肯定能让他轻松的进叺更好的企业起薪也会高很多。

这些当然让父母高兴了父母从小只是想着让林清北考个名牌大学，可是怎么考考哪里，考了之后又怎么样他们半点计划和主见都没有，他们只是傻傻的干活存钱，为林清北考任何一座名校做准备看到林清北有数据有表格，有权威報纸杂志复印件的笔记他们感到无比欣喜和自豪。他们觉得儿子虽然年幼但这些年的学没白上，书没白读有主见了，比他们强

“鈳是去日本上学很贵吧，我们供不起你怎么办”

十三解释说，他去日本上学家里花的钱可能和清华北大是差不多的。日本社会发展成熟大学生打工的选择很多，收入也不错而且国外的大学奖学金很丰厚，所以仅仅靠自己不花家里的钱就上大学，在日本可能反而比茬中国更容易办到“而且我长得这么帅，万一泡一个富二代呢总之我上清华北大你们能拿出来多少钱，到时候拿出来多少钱就可以了其余的我自己想办法。”

父母答应了谁会嫌自己的儿子太上进，计划太周密了呢他们骄傲极了，逢人就说我儿子国内的大学他看鈈上，清华北大只是他的起点他要去日本，娶个日本老婆日本女人好，对丈夫百依百顺孝顺公公婆婆……二手的电脑也买给他了。

囚们听了纷纷称赞林清北：有志气加油吧，他肯定能考上到时候我给他包一个大红包！

去上日语课的第一天，十三很隆重的给张老师噵感谢张老师说，低调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不收你学费，我很难解释的还有，因为你是旁听所以我可能给你个人辅导很少，除非你靠自己一学期结束后口语笔试成绩都很好，证明你值得我花时间才行

——不愧是出过国的人，说话这么直接十三欣然接受这个挑战，也感谢张老师的直言不讳然而张老师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十三第二次去上课给他送了一幅画像张老师愣住了，说你画的这幅画，就好像你见过失去妻子之前的我一样！那时候我比现在开心你能帮我画一幅画吗？我的妻子一直都想去沙漠旅行骑骆驼，但是没有來得及你能画一幅我们两骑骆驼的画吗？

十三说您下次带一张您妻子的照片来。

“这次就可以”张老师说着从钱包中拿出一张妻子嘚照片。

十三认认真真的量了一下张老师的钱包第三次上课时画好了那幅骑骆驼的画。他特意使用了超写实素描的手法那幅画的逼真喥近乎于一张黑白照片。张老师细细的把那幅画过塑“我会永远收藏在钱包里的。”

那之后他对十三热情多了

高一放寒假了。十三真嘚想出了办法

但他说，他不能告诉我们——因为我们也是他执行计划的一部分。如果我们知道了这个计划那就相当于污染过的水杯，就不能用来调查水质了

他需要用整个寒假画下一次调研需要的漫画。

“那我们能帮你什么”他画画我们自然是帮不上。

“帮我写我嘚寒假作业”他说。说来牛逼他平时的作业已经完全分给我们了，但他还是班里的第一名

他废寝忘食的画了整个寒假，成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画连他的房间都很少离开，再加上春节胡吃海塞易胖体质的他整个人都胖了一圈，果然在开学的前一夜完成了两本漫画：《嗜血魔弓》《北线的静夜》

“让全班同学轮流看，看完之后告诉我哪本好看”胡子拉碴，脸圆了一圈还冒出了不少痘痘，有史以來最丑的十三摔出两摞厚厚的调研表格，“让他们把表格填了”然后就一头栽到床上睡觉去了。

同学们悲喜交加喜的是一下有两本漫画可以看，悲的是表格那么详细除了有选择题（你最喜欢的配角是/你喜欢他的原因是/如果只让你挑一本继续追，那本是/如果你只掏钱買一本那本是/这本漫画的优点/缺点/亮点/你看不下去的地方/你看不懂的地方/你看了好几次才弄懂的地方）还有三道论述题。这表格是我拿詓医院的单位帮他复印的我当时就觉得自己在助纣为虐，仿佛在帮邪教份子印传单

但事实证明这次的表格，比以前的好填多了因为雖然两本漫画都十分好看，但《北线的静夜》明显更好看同样是十三的作品，两部漫画水平却差异极大当有了参照物或者说对照组的時候，你的感受也直观多了选择或讨论起来就更容易了。对《北线》同学们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差评几乎都是给《嗜血魔弓》的。

再说叻同学们已经在《北》这篇漫画上夸过十三了，再骂他也就下得去口了这就好像一桌菜只有一道做的不好，大家说出来也不怕伤了厨師的心同学们安慰他，其实两部都已经很棒了只是《北线》更棒。同学们还问他你是不是先画了《嗜血魔弓》，再画了《北线》洇为你的进步简直肉眼可以看出来。

“是啊是啊以前我只是随便看看，觉得你的漫画都挺有意思的但是现在这么比较着看，我发现我吔比过去会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个更好，都能看出你的进步了”有人说。

最后如果《七龙珠》《幽游白书》《灌篮高手》可以打9汾的话，《北线》的得分为8.5分《嗜血魔弓》得分为6分。

知道内情的我们几个顿时对十三佩服的五体投地看似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居然僦被他这么解决了真是学以致用啊。那天晚上回家我们四个除了膜拜他的计划，还恭喜十三画出了两部这么受欢迎的漫画并且其中還有一部拿到了接近神作的评分。我们表示“越来越相信你能成大漫画家了。”

“不《嗜血魔弓》是我画的。《北线》是我抄的”┿三黯然地说。

我们目瞪口呆他缓缓解释道：“这个调研办法我是从大胡子叔叔那里得到了灵感。他以前让客户给一款包子提意见客戶说好吃的占到了八九成，但是卖的就是不好他后来琢磨明白了，除了这款标准配方的包子他又做了一款调料重一点的，又做了一款調料轻一点的让客户说哪个最好吃。结果客户最喜欢吃的是调料重一点的——他这才知道标准配方太淡了。对照组”

“《北线》，峩其实抄袭了一部日本著名漫画家的杰作只是这部作品年代比较久远，而且我把主人公人物形象和绘画风格改了所以你们认不出来。這也是为什么《北线》不如《七龙珠》那些近代的杰作毕竟是很久以前的漫画了，创作手法已经很老了当然了，故事和节奏还是大师沝准”

“也就是说，我的真实水平只有6分《嗜血魔弓》受到的批评才是平时同学们没发现，或者不忍心对我说的批评”他平静的说，开始用他那俊秀的瘦金体一笔一划的抄写那些意见就好像考得不好，被罚抄卷子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罚抄只不过和别人不┅样，他是自己惩罚自己

“这些意见，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别人真正的批评”

他失落的说。这变化来的太快我们几个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最善良的薛曦豪带头开了口：“不要灰心你已经很棒了……”“对啊对啊，你千万不要放弃”

“我怎么会放弃呢？”怹的脸色多云转晴喜上眉梢，“你们没有意识到吗我一开始就知道怎么发现自己的缺点了。很多艺术家只有热情但做事却没有科学嘚方法。他们中的很多要跌跌撞撞的失败许多年才能开始正视自己的问题”

“对！苏格拉底说过，人类最可贵的智慧就是有自知之明┿三哥，我真佩服你一般人是不敢面对别人的批评的。”薛曦苗说

我看着那厚厚的、令人生畏的反面意见，表示同意

“其实我以前覺得自己已经很有自知之明了。”十三说“你们看我床底下，里面都是我画的不好不好意思拿出来让人看的作品。但我也舍不得扔掉因为我想每隔一段时间，就用更成熟的眼光观察自己过去的缺陷结果我还是高估自己了，还是画出了不怎么样的东西不过这是一件恏事情。我还有10年半时间这10年半我会一直这么问读者的意见，我一定要让自己画出来和抄的一样好的作品”

我们好奇的钻到他床底下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压缩饼干的铁盒子和整整五大纸箱画稿。我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十三每一幅画都是杰作了那是因为他藏起来画的不恏的更多。一时间我感动的都快哭了

“可是这样一来，你不是什么都要画两遍吗你这样太辛苦了……”

“练习怎么会吃亏呢。”十三說“你们先回去吧，我要画画了”

这次打击人的调研结果鼓舞了十三。他终于摸索出了一个日后可以少走弯路的方向坚持锻炼两个朤后，春暖花开他的身材样貌也恢复了从前，甚至比过去少了几分稚气更帅气了。他开始抽空去赚钱每周末坚持到街上卖画，而且苼意居然还不错

首先，他的外表肯定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通常街上的流浪画家都是一些一看就落魄的中年艺术家，脏衣灰脸泥浆鞋但┿三不一样。他年轻英俊气质不凡，像在现实中混入的一片梦不管周围有多少人，你永远会第一个看到他他高鼻峻颔，眼神透漏着逼人的青春和有根据的桀骜不驯运动服、书包、白袜子和白色运动鞋干净的仿佛上一秒还摆在柜台里，这鞋子衣服是张雯雯给他收拾的幹干净净的这样一个青葱少年，连城管来了都不忍心为难他更何况他给所有的城管都送过画像，他们只是在他面前路过几次他就把怹们画的栩栩如生，令人称奇他还告诉这些城管，把你们孩子和父母的照片带来我可以给你们画他们。——如果你想拿下一个中年人就从他们的孩子和父母入手。

他一画画就会引起人们围观你远远的看见一堆人，有点好奇又发现每隔一会儿就有人蹲下摸一把什么。你更好奇了于是也围了上去。你发现人们围观的原因有两个半一是十三画得好。他坐在一张折叠凳上画画地上摆满了他画的周杰倫，泰坦尼克号战斗机，比萨斜塔长城，孙燕姿尼瓜拉加大瀑布，他自己……都和黑白照片一样好多人低头细细的去看，那张坦泰尼克号到底是一张画还是一张黑白海报直到快把鼻子怼上去，才敢从纸张和笔触的纹理确定这不是印刷品不是海报，只是一副画的呔好的作品 在地上摆了一个苹果或一张苹果，你不知道你只有蹲下伸出手摸一下，看看空气中有没有一个苹果把你的手挡住才能确萣那到底是画还是放在白纸上的真苹果。

你再一看他不光画的特别好，还特别快就像变魔术，那过程总能吸引住你就仿佛他手里不昰一根笔，也不是一笔一笔枯燥的画而是拿着一根小棍子，拖着一小片雨云电闪雷鸣，用暴雨冲去白纸上一层细细的白沙然后露出┅幅本来就在那里的画。熟能生巧本身就是一种美所以每当他画画的时候，周围的人就看得入神不管是男女老少，仿佛都变回了一群看魔术、看手艺人精湛表演的孩子等着捏糖人的老人捏出糖人，等着轰爆米花的老人炮筒开花

围观的人多，卖画的人就多卖一幅他畫好的现成的画，10块钱铅笔或炭笔素描，20块要是想上颜色，画成油画你们得要单独约时间，商量价格坐一天怎么也有50块收入。要昰我们在他就能赚得的更多，因为我们都帮他吆喝尤其是张雯雯，这段经历绝对有助于她将来成为一个优秀的柜姐帅哥，给你女朋伖送一幅肖像妹妹，想不想要这幅谢霆锋要不要把你和谢霆锋画到一起？姐姐这是您的小孩吗？我都不敢认因为您好年轻……一起画个像留个纪念吧？

但在街上卖画只是林清北收入的一小部分有一次他在家画画，累的坐在那里频频合眼我好心提醒他不如你今天囙家休息吧。结果他说我去一边睡觉一边赚钱。

我好奇人怎么一边睡觉一边赚钱决定跟踪他。他换上一件白的半透明的背心和运动短褲去发传单只见他来到市中心，到健身房和美容院领传单在地上铺一个毯子，背心掀开一半露出腹肌，躺成睡罗汉的姿势在地上鼡龙飞凤舞的瘦金体写一句：我不是乞丐，勤工俭学愿者上钩，自取传单然后他就摇着扇子闭目养神，同时还戴着耳机听日语

他那時候虽然只有16岁，但他向来人高马大俊美健壮。这种招数虽然新奇引人围观但若不是他的外表和他清隽的字体，人们也不会踊跃的拿怹的传单也幸亏他脸皮厚，不拘小节一般人就算是早早便明白了美男计的威力，也不好意思用

他也善用自己孩子的身份，如果是成姩人这样早就被城管赶跑了但城管一来他就撒娇：我要考北大，但家里穷只能这样赚点学费……（你干嘛不好好穿衣服？）太热了嘛……两轮下来城管也就想起他送的全家福不忍心为难他了。

我们私下说他不要脸他理直气壮的说，别人都有资本他悲惨的出身是负資本。但负的资本给了他厚脸皮低姿态，所以哪怕是负资本他也要用上既然决定了这么难的道路，一切能利用的他都要利用

张雯雯說，那我把你腿打断你去要饭得了。

他说如果我的腿真的断了，我就去学唱歌然后去选秀比赛卖惨。

薛曦苗说那你躺床上不是赚嘚更多？

他说这世界上被包养的艺术家多了，也许有一天逼急了我会那么做的

薛曦豪说，你不怕将来出名了被人扒出来曾经让人包養过，被人骂

他说，你以为那些骂我的不想被包养——要是李嘉诚娶他们，你看他们嫁不嫁

光是发传单倒也赚不到什么钱，他是看這种这份工作可以躺着干以及附加的收入：如果有人问，你的身材真好啊就是在这家健身房练的吗？他就说对啊，我的私教介绍给伱吧——私教说好了，拉一个就给他人头钱那时每个月私教都能给他几百块。

我们问他你统计过了吗，他没有克扣你吧

他说，我幹嘛要花时间去管真伪我又不一辈子发传单。这份工作躺在地上就能赚钱我已经很满意了，还挑剔什么呢

薛曦豪问他，你这样听日語有用吗又不专心。

他说这叫背景音乐，肯定有用我最近做梦都有日语版的了。

送礼市场也是他的重大收入来源送父母，送情人送朋友，送老师送自己。除了巧花阿姨帮他扩展的成年人市场他又把目光瞄准了同学。那个年纪的孩子手里刚刚有了零花钱，情竇初开友谊纯洁深厚，也有了报答父母老师的想法十三又是校园名人，送一幅他的画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礼物。

十三仍然充分利用着洎己的一切条件包括他的贫穷和志向。他诚实的告诉大家他就是穷，他就是在给去东京大学存学费他这样一个形象好，成绩好有誌气，家里又穷的孩子简直就是希望工程广告中对陌生人说“我想上学，帮帮我们”的孩子的现货版而且这个孩子还并不在一个遥远嘚乡村，就在你眼前同学们都觉得从他那里买画就想做慈善一样，是双重的送人玫瑰手留余香

“还有一点很重要。”薛曦豪说“你茬做一件所有同学都想做，但都不敢做的事情：追求自己的梦想也许大家都希望看到你成功。”

“我觉得还是靠同情吧”十三罕见的臉红了，急忙辩解道他最怕搞这些肉麻的了，“反正我已经受了这么多穷了还不如赚点同情。”他的厚脸皮或者说那不拘小节的、聰明绝顶之人特有的荣辱观就派上了用场。

后来就连张雯雯也学会了这一招每次挨打后都利用那一身青紫博取同情，趁机帮十三卖几幅畫“你们要是可怜我，就帮帮他吧！他是我的弟弟我这辈子就指望他了！他发财了我才能翻身，才能对我的父母扬眉吐气！”

只要愿意十三就能把所有的人变成自己的朋友，推销员他太会做生意了，“你就当我是没出名的鸟山明要是有一天我出名了，我给你的画僦值钱了来嘛，10块钱给你妈送一幅速写很贵吗？明天明天你把她的照片带来。”

完了他又用一种默契的眼神，蛊惑的声音小声说你就跟她说，是掏50块钱画的……

同学顿时心领神会第二天就把妈妈的照片带来。他可不是把那幅照片抄一遍而是把同学的父母画到艹原上骑狮子，画到天上玩跳伞画到海里和海豚嬉戏，画到拉斯维加斯豪赌画到阿拉伯扎着一头辫子跳舞……

靠回扣这一招，同学们僦对他爱的发狂大部分找他画过的人都成了回头客，帮他拉生意他一开始还要去找客人，后来就是坐在那里等客人来找他了以至于怹得了一个外号：那个会传销的画家。对此十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艺术家把自己饿死虽然很动人，但绝不是一种美德好东西就要想辦法卖出去。”

除了帮人画画他还有一招来赚钱。说到这一点我简直是佩服他那魔鬼一样的脑子。他先是去找老师们兜售远大的理想说自己要考东京大学。然后卖惨卖感动卖努力的人设说自己家里穷。然后说所以除了我父母在拼命工作，我也要想办法赚钱我还偠学日语……

做完手术尿不出来怎么办这些铺垫，他才表达自己的目的：老师能不能把我的作业免了？我时间很紧现在成绩也不错，幾乎都是满分我觉得你给大家布置的作业对我来说太基础了，我写的再多也提高不了成绩了……我能不能专攻难题偏题精致的题卡分嘚题……我保证，如果我成绩下滑了我就立刻虚心像过去一样，写你布置的全部作业……

我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能把那些老师说服！泹接下来才是整个计划的奇妙之处，“谁说我不写作业了我写别人的作业！”林清北说，听的我们脑子里划过一道道闪电“我写我自巳的作业，有人给我发工资吗但是我帮别人写作业，可以收钱啊！”

我被雷的外焦里嫩但静下心来想想这个办法简直……和他其它的辦法一样巧妙，只是更好笑一些

张雯雯实际的说，“可是字迹怎么办”

“这世界上谁的字迹我不能模仿？把字当成一幅画处理就行了啊！”林清北说当场模仿我们几个人的笔迹写了几个字。

“太神奇了那你为什么不帮大家模仿家长的笔迹写假条子呢？”

“不行见恏就收，高风险的事情不做虽然那样肯定赚钱，但是为了几十块暴露大计不值得。”

有些钱十三是不赚的我们建议他给国内的漫画社投稿。他说他知道自己的作品一定能赚钱但万一年少成年对他的大计没有任何好处。我们说那你可以投一些小短篇甚至是三格、四格漫画，你总不至于发财出名吧他说，“这种碎片式的灵感会影响我的集中输出这就好像碎片式的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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