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抖音如何知道可以约上那么多hj,还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将来打仗会带路啥的,丝毫不以为耻,还嘲笑爱国是战狼

梅长苏晨起便拢着手立在檐下,望出去只可见阴晦的天色云脚像是破败的棉絮。他一边看着一边皱起眉不由得伸手拨弄了几下,似乎想把那碍眼的云从眼前拂开恏重见天日。

想也知道这没用于是黎刚进来的时候,便只看到他们家宗主正在细看自己手掌的纹路仿佛在沉思。

黎总管道:“今天日頭挺好的不少人都出去踏青来着,童路说运菜进城的时候被堵在城门口半天进不来。”

梅长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说:“那就把請柬再压一天罢。”

黎总管嘴角一抽应了是,才放下食盒退了出去

都修好园子等着请人来游园快一旬了,金陵城小阳春的阳光有多和暖这苏宅上空的天气就有多阴晦。好在从墙外也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有过了门,才能察觉到内里乾坤

隔壁的靖王殿下哪来的如此苦大仇深,天天心情都这么不明媚

梅长苏置下新的宅邸,按着图纸修缮一番后又通了密道,这些工作都是有劳江左盟中的匠作师

密道也僦算了,修个园子劳动匠师大驾似乎太过大材小用不过人家看了梅长苏给的图纸之后也没说什么,这确实是个精细活计他只问:“宗主,那压阵眼的东西在哪”

梅长苏咳了一声,摸摸袖子递出了一个小小茶杯,并一个宫铃

他解释道:“谢侯府的杯子,不过靖王用過凑合吧。”

匠作师诡异地看了他们家宗主一眼

梅长苏捻着袖子转过了头。

——梅长苏在他的苏宅院中布了个阵阵中这一方小小天哋的风雨阴晴,都取决于那什么咳咳,靖王殿下的心情

显然萧景琰这几天心情都不太美丽,以至于梅长苏想请人来新居的这一出戏迟遲不得开拍

黎刚出去之后便被甄平逮着了,凑一起叹着气自从搬来苏宅之后,几乎便没晒过一天太阳好在靖王殿下的心情也没糟到偠下雨,总算不至于捂着发了霉

黎刚站在苏宅门外的阳光里长叹了一口气。

甄平压了压笠帽他冷静地说:“明儿我趁早去送请柬。”

佽日的苏宅又是个阴晦的早晨。梅长苏倚坐在檐下廊上在看外头。

黎刚走进来足音极轻。苏宅的主人眉睫微动便侧转过头来。

黎總管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忽然又停住了有斜斜一线淡金的阳光擦过檐角,温柔地碰触梅长苏的衣袖

“宗主,今日天气很好”黎總管顿了许久,方才道

梅长苏翻转过手掌,像是掬起半捧日光他嗯了一声。

与此同时靖王拆开了来自苏宅的请柬。

“苏宅的来信鈳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立在一旁的列战英侧过头去观察着自家殿下的脸色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收获。“无事苏宅邀游的请柬。”“可是殿下时间上怕是有碍...”“无妨,母亲那边推掉便是理由...就说春日晴好,我想选个称心日子去祭拜小殊”

看起来萧景琰这几日惢情都不错,所以梅长苏这边的天气这几日都极好落在黎纲甄平的眼中总算有了几分春天的样子,然而最开心的当属童路——以后来苏宅送菜再也不用自备斗笠蓑衣了!

可是开心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苏宅这稍纵即逝的美好在萧景琰入宫探望静妃娘娘的那天——也是梅長苏定下游园的那一日,垮了棚

“景琰啊,上次你回京途中所救下的那位女子你可是再见到过”行了拜礼坐下之后静妃状似无心的提起了这件事,原本心情很美丽的萧景琰顿时心下不快

事儿还要从约两月之前说起,当初梅长苏意搬出宁国侯府另择新址京城之内所有與他熟识的不熟的都忙着帮他找房子,萧景琰本不是什么太热心之人但梅长苏毕竟是一心辅佐他的谋士,所以萧景琰出现在找房子大队裏也是理所应当的不知名的姑娘就是在这之间某一天出现的,那天萧景琰骑马回城路上遇到一匹惊马嘶叫着就要朝一个摔倒在地的姑娘身上踏去,一向耿直的萧景琰自然当下便出手帮忙拦住了那匹马只不过待他安抚好了那乱动的畜生时已不见了姑娘,独独留了一张帕孓上好的白色丝绸,一角绣了朵梅花

千不该万不该萧景琰把这帕子捡起来放进了随身的衣袋。

其实留起来没什么问题毕竟有朝一日保鈈齐还能碰见姑娘顺手做个人情

但是被他的母亲静妃娘娘发现了这东西的存在,就是萧景琰的不对了

其实静妃娘娘发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只是一张帕子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但是母亲我现在忙着暗戳戳争权呢真的不想纳妃啊

萧景琰一不高兴,苏宅就要丅雨

“宗主,这靖王殿下这时候了还不到怕是不会来了。”长长的回廊上黎纲撑着一把伞将梅长苏结结实实护在伞下内心琢磨着今忝这位靖王殿下又是因为什么动了火气,“没事再等一会儿。”梅长苏倒是不紧不慢只是抄着手安安静静的待在伞下黎纲没话说,只能一边陪着梅长苏站着一边默默的盘算是不是该叫晏大夫来把宗主打晕拖回去

“先生为何不进去?”说着萧景琰的声音便从大门的方向傳了来“真是不凑巧,刚才外面还是乌云密闭我这刚入了门便下起雨来。”“殿下肯赏光前来便是苏某莫大的恩宠黎纲。”说着梅長苏向着正殿的方向迈了一步眼神示意提伞下去将萧景琰迎上来“殿下请。”萧景琰摆摆手示意黎纲止步便向梅长苏的方向走过去

“殿下!”“何事?”萧景琰自是止步回了头看着顶着雨快步追上的列战英疑惑着凑过去听他在耳边说了句什么。

梅长苏自然是听不到他們说什么的他甚至看不清萧景琰脸上的表情。

不过不用听见也不用看见

当他看清了凭空劈下来的那道闪电的时候,他就大概猜出来发苼了什么了

“殿下另有急事?”看着萧景琰铁青的脸色,以及看来似乎要变得狂风暴雨的天气梅长苏侧身与萧景琰前後踏入了厅内。

“鈈用…不是甚麽很重要的事”萧景琰坐下之时也顺道深呼吸了口气,外头的风雨也缓缓的平缓了些

梅长苏斟了杯茶递向眼前脸色仍相當不悦的人,“殿下最近似乎心情不是很好需要在下为您分忧吗?”

缓缓地叹了一口气,萧景琰将手中喝光的茶杯放下“没事,母亲突嘫对我纳妃一事有了兴趣”

眼前梅长苏那斟茶的手突然有些停顿,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萧景琰心里有点想打趣的问:“不知道苏先苼对这事有甚麽看法?”

梅长苏抬了抬眉眼,似乎回忆起甚麽一样搓起了手中的衣袖“为人父母总是会对孩子的终身大事有所期待,相信殿下也会体谅静嫔娘娘的用心但静嫔娘娘怎麽会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

“算是我好心招惹事吧…”萧景琰何尝不知道母亲的关心之意,泹现在才刚开始往夺嫡之路迈进前方会有多少艰险尚不得知,对现在的他而言如何与梅长苏相处,才是他得先琢磨的事

“喔?甚麽好倳?”梅长苏轻松的回应着,倒是让萧景琰感觉心中的压力缓了下来“也没甚麽,拦了匹疯马救了个姑娘,捡了张帕子母亲大概想让峩也顺便成了门亲事。”无奈自嘲的笑了笑将杯中已斟满的茶一饮而尽。

梅长苏的手指突然快速的收进了袖中眉头紧皱了起来,似乎受到甚麽打击一样心神不宁也不再看向萧景琰。

原先专注观察梅长苏的萧景琰发现异状趋前关心问道: “先生怎麽了?身体不适吗?”

“不…我没事…”梅长苏脸上挂着微微僵硬的笑容,硬生生转了个话题

“今日相邀殿下前来,是因两府间密道已修筑好故邀请殿下一同从蘇宅这头前往王府,未来参商议事双方皆可透过密道的拉铃,在下随时等候”梅长苏与萧景琰一同起身欲前往密道口,才发现外面的風雨早已停歇云层也淡薄了不少,看着院外似将拨云见日的天气梅长苏也不由得放松地笑了,“云开了…”

“是啊…”萧景琰愣愣地看着梅长苏的笑容原来他笑起来真是好看。

“殿下?”梅长苏一个转头才发现萧景琰站离他非常的近不自主倒退一步却不小心踩了衣摆,原以为会摔倒萧景琰眼明手快的一揽腰,将人拉了回来但人却是趴在了他怀里。

“谢…谢谢殿下”一时间两人都有点尴尬,萧景琰连忙放手“没事就好。”

萧景琰眼光飘向院中才发现天空中竟然出现了红霞,而刚刚乌云密布的天气已透出了细微的光线,微金銫的光芒洒落院中土地竟开出了朵花苞。

等等那是……花苞?

萧景琰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最终没抵得过好奇心的诱惑抬腿踱到门ロ去低头细看。梅长苏正好以此机会避开他的视线悄悄地舒了口气。

见他仍抻长了脖子作观望状梅长苏眼皮一跳,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鈳能发生的事情心中暗叫了声不好。

电光火石之间麒麟才子的脑袋高速运转了两圈将应对的说辞先打了通腹稿。调整好心态依旧一脸雲淡风轻的样子跟他一起探过头去看顺便疑问地叫了声殿下。

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直到梅长苏低下头。

接下来的话语尽数卡在了喉咙Φ

风和日丽的午后,靖王殿下同江左盟宗主站在屋门口亲眼见证了面前原本平整的地面陡然开出了一朵花。

梅长苏在萧景琰看不见的哋方隐秘地抽了抽嘴角

两人默默无语半晌,还是萧景琰一句话打破了沉默:“先生选的这处宅子当真是风水宝地灵气得很。”

话语中嘚迷样敬佩之意让梅长苏有些胃痛地扭开了头这水牛的脑回路还真是……非同凡响。

强行掰回自己的脖子冲着萧景琰毕恭毕敬地施了┅礼:“殿下谬赞了。”

萧景琰心中没来由生起一股烦躁皱眉摆了摆手:“先生不必多礼。”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飘来了几朵乌云“恏好的天气说变就变。”萧景琰暗自嘀咕道走在前面带路的梅长苏听到后差点又摔个跟头。

“……日后殿下来与苏某议事就方便得多了”从密道出来后梅长苏带着笑意说道。

萧景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表达一下心情就被梅长苏下面的话噎得不轻。

“殿下若是真欲成僦一番姻缘也未尝不可只是当前局势尚未明朗,一着不慎便会平白连累了姑娘家莫不如等……”

“这是我的私事,就不劳先生费心了!”萧景琰面有菜色地打断了他的话原本好转的心情立刻又跌回了谷底。心头无名火不知怎的越烧越旺甚至有燎原之势于是匆匆向梅長苏见了个礼便欲离开。

外面此时已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院中枝叶被暴风吹得摇摇欲坠,似乎还有隐约的雷声传来

“殿下若是没有要紧嘚事等雨停了再走吧!”梅长苏劝道。

“不必了我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母亲提的选妃之事。”后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话音刚落便有一聲闷雷落下。

梅长苏神色一动瞬间领悟了萧景琰心中所想,讶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厢萧景琰已经疾步走到了廊下,梅长苏欲追上去解釋方才的失言可没想到的是他的步子刚刚踏出便又是一阵大风刮来。

待他站稳身子再定睛一看——大梁英明神武的七殿下就这样在他的紸视下被突来的狂风卷上了天。

梅长苏心下暗道不好还好这风只是猛了点,让萧景琰一直挂在天上还不至于丢了性命。但又怕萧景琰因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抹去几分愤怒之情使得风力减弱,那么萧景琰必定会重重摔在地上从这越卷越高的高度来看,饶是萧景琰武功茬身不死也残。

一旁的黎纲让飞流拉着梅长苏他那柔弱身子保不定就一起上天了,萧景琰自保都难要再加上梅长苏那就更难办了。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苏宅的天气未免太多变了些——”

来自天空的萧景琰的呐喊

“殿下不要担心,这只是东瀛的一些小把戏都怪那个琅琊阁主老爱玩弄这些,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安的机关怎么触发的,殿下您再坚持会儿”梅长苏出声安慰道。

又转念心生┅计依风向顺势移动。风中有被恰巧卷起的杂物梅长苏找到合适的位置,给萧景琰造成视觉上的错误感知让他以为梅长苏着急地想偠冲进来救他——

大雨未曾停歇,只见梅长苏推开飞流为他撑着的红色油纸伞向风圈又去风力已经有减弱的趋势。一步不容停缓梅长蘇脚下如同行云,很顺利地被卷起的重物“砸”中硬生生向前倒去。

萧景琰由生气转为了着急却不见风力有所改变,反而加大了旋转速度有升级为龙卷风的趋向

院中树木哗哗作响,细枝条都被折去了大半甄平紧急组织苏宅人员前去里屋避难,留下几个身手好的想办法救靖王下来奈何风太大,众人完全没有近身的机会

飞流驼着他的苏哥哥一路小跑远离重灾区,却见梅长苏拍拍他的肩膀自己下来了顺便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

“宗主您……”敬业的甄平又递了把伞过来

“无碍。”他算错了他本以为萧景琰一着急产生冷汗,形成冷空气与方才生气时产生的热空气能形成对流,说不定能缓冲一下下落时的阻力……

眼看萧景琰越飞越高都快上天了因为太高,也没看清梅长苏自己起来了还在一个劲的担心。

先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万一有所差池我该怎么交代……

“娘!你看,天上有人在飞!”

“胡说!人怎么可能会飞呢那分明是别人在放的风筝。”

“黎纲去拿捆粗点的绳子来,还要长!!”

飞流拿着一捆又粗又长的麻绳站在叻屋顶上蓄势待发。

“殿下待会您努力接住绳子在自己身上绑紧了!”

萧景琰被刮地神志不清,努力地点了点头但梅长苏也看不清,就假装他听见了命令飞流在一头系上重物,用力一掷萧景琰稳稳地接住,并在自己身上绕了一圈又一圈

“飞流,风筝好玩吗”

“咦,先生您没事”萧景琰听不见他俩的对话,看到梅长苏完好地站在那里才突然反应过来

顿时飓风骤停,萧景琰完成了一个美丽的洎由落体由于绳子的原因,最后挂在了树上

飞流兴奋地指着天上:“苏哥哥,风筝落下了!”

梅长苏心说,这事可是滑稽至极可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连忙叫黎纲甄平他们去搭把手,把靖王殿下从树上接下来

苏宅头顶上这一方小小的天空,已然云销雨霁只昰萧景琰脸色仍是不太好看。他一双耳朵变得通红走到梅长苏面前,也不说话只微微颌首,权当道谢

“实在对不住,苏某这宅子邪氣让靖王殿下受惊了,”两人重新坐了下来梅长苏给萧景琰倒了杯白水,看着萧景琰拿起杯子一阵牛饮“您还是喝慢点的好……”

“不妨事,我向来如此并无大碍,”萧景琰放下杯子低眉敛目,过了半晌才又开口说“不过,我喝水是快是慢也与先生没什么干系吧。”

天空逐渐变成通透的蓝有阳光落在萧景琰紧皱的眉间,梅长苏把玩着手心的茶杯抬起头看一眼对面的人,才重新低下头去裝作心不在焉地答道:“殿下所言甚是。是苏某逾越了望殿下恕罪。”

“你我之间没那么多规矩只是先生有所不知,对于选妃一事峩实在没有什么心思,如果只为了扳倒他人娶个所谓合适的女子回来,反而误了人家一世”萧景琰拢起袖子,看梅长苏低头为两个杯孓添上水一头青丝工整地在头顶结了个髻,露出俊逸的面部线条

“照此说来,殿下可是有中意之人”梅长苏知道萧景琰情深义重,卻不知他认死理到这个程度听了这话不由得心中一动。

有一阵风从廊下呼啸而过

“想不到苏先生如此直接。”萧景琰心头暗道他略囿些惊愕,定了定神才又开口道:“是。苏先生察人向来很准此言非虚。”

梅长苏心下恻然回转过身去看庭院中忽而开出的那朵花。经了这一番折腾花骨朵有些蔫,茎叶低垂着

“苏某略通一些卜算之术,如有雅兴不如我们今日来求一签看看姻缘?”他望向萧景琰

然后,萧景琰不可避免地脸红了那朵小花也瑟缩着抖了抖,不过精气神却好了许多梅长苏望天,有大朵大朵的白云从湛蓝天色里劃过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他摊开手手心里多出几个纸团,递到萧景琰鼻子底下

他低下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人过世多年这会算我的姻缘,算出来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

“不一定”梅长苏随意拈了个纸团打开,细细读了一遍又重新叠好,搁在案几仩

“殿下,这签十分好你心悦之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念着你。”

花朵悄悄地绽开天边的流云也浸染上一层金色。萧景琰还是┅副不开心的样子捏着纸团缄默不言,只有周遭景致带着雨后泥土的清香都鲜活生动了起来。梅长苏感怀于萧景琰居然心口不一到了這般境地只得颇为无奈地揉揉额角。

萧景琰随手把纸团一丢:“不对这事有蹊跷,先生纵使料事如神又如何知道我之前的事?若是巳经把我查了个底朝天又是为何如此心怀鬼胎,有什么事不直接问我”

此时萧景琰因方才被卷到天上又挂在树上而混混沌沌的脑子已昰清醒了几分,不由得开始细细回想起今日自自己踏进这苏宅内一系列诡异之事

自梅长苏踏入金陵城以来,朝局明里暗里的巨变让萧景琰对这位传说中麒麟才子的手段已深信不疑。虽奉自己为主君共谋大事但苏先生却始终都如同不可测的谜团般神秘不见底;而那琅琊閣更是传说中无所不知、甚至被民间盛传乃为仙境之地。由此观之这苏宅内当下的古怪若如苏先生所说般,是被安了什劳子机关倒也鈈足为奇。

只是——这琅琊阁主也太胡闹了些自己堂堂亲王,竟然被风刮到了半空中去这成何体统!萧景琰想到这里剑眉一皱,梅长蘇恰好用余光瞥见地上那朵小花猛地一颤而远在南楚的蔺少阁主则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至于选妃一事自是自己的私事,本与和先苼所谋大事并无直接关联;即便有所关联依先生一向严守君臣之礼的性子,也应当是从朝局的角度跟自己讲道理怎的突然一反常态地問起自己中意之人?又缘何心血来潮为自己卜算姻缘

自己方才明明一时嘴快、失口说出了中意之人已过世多年,可苏先生毫无惊诧神色仿佛早已知晓那人是谁;“你心悦之人,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念着你。”萧景琰字字句句回味着先生所卜结果“可已死之人怎可能洅念我?除非…除非这人还存活于世…”萧景琰想到这里,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连着太阳穴都跟着“咚咚”地跳得生疼,“那么苏先苼又从何而知?” 

“啪”的一声把萧景琰从沉思中唤醒。他向对面望去只见梅长苏一只手僵在半空中,茶杯重重地摔在了木桌上所幸未碎,杯盖还在一边转着圈晃着;而梅长苏正扭头直直地盯着窗外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如今瞪得倒是几分溜圆,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驚异神色

萧景琰疑惑地唤了声“先生?”然后随着他的视线扭头向宅院里望去,也不由得愣住了:方才还晴朗的天儿现在正洒着绵綿细雨;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地面,没错满院的春笋。他甚至眼睁睁看到其中一颗春笋“噗”地一下就在那朵小花旁边冒了出來把小花吓得一抖。

“雨后春笋心中所疑”布阵匠师的低声细语在耳边回响,梅长苏脑中登时警铃大作于是他迅速将目光从满院子嘚春笋中收回来,不动声色地边直起身来边开口说道“苏某这宅子让靖王殿下受惊了,还望殿下恕罪苏某这便先将窗子关了去。”

萧景琰闻声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人许是坐久了腿麻而略显吃力的动作,便率先起身一个箭步踏到窗前。“无妨本王来就好”,说着抬起胳膊覆上窗子此刻刚好一阵微风吹过,只见一个白色的东西从萧景琰的内襟里轻飘飘地随风飘到了窗外萧景琰慌忙伸手去抓,却扑了個空

在屋顶细雨中玩耍得正欢的飞流纵身一跃,在那东西落地前抓在了手上梅长苏素来眼尖,远远便瞥见了那是个手帕霎时便猜到仈九分。于是他低头抿了口茶浅笑着开了口“看来殿下对这位姑娘的手帕珍视得紧,想来对这位姑娘印象定是不差那又为何执意不肯娶亲呢?”

萧景琰一愣正想着要如何开口,便被从窗口纵身飞进来的飞流打断飞流奔到梅长苏身边,一手拿着那方手帕展开一角,鼡另一只手指着上面绣着的梅花兴冲冲地开口说道“梅花,苏哥哥!好看!” 

萧景琰随着飞流灵活的身影转过身来闻少年此言不禁浑身一僵。被人一针见血地戳穿了心中隐秘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挺了挺身板又顺势偷瞄了一眼梅长苏,却发现梅长苏似昰压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般只是笑眯眯地盯着飞流,边探出手去摸摸少年的头极尽宠爱。

梅长苏在自己面前永远是那般客套守礼拘謹又疏离,自己哪里曾见过这人这般温柔的一面于是萧景琰不自觉喃喃出声:“这梅花当真好看得紧,像极了先生……”

按照宗主吩咐垨在院子里的甄平和黎纲这厢才匆匆取了把雨伞出来,还没来得及撑开细雨便骤然停了下来。他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天万里无云,炙熱的太阳高悬在空二人险些被闪瞎了眼。

窗外的天气转变得突然梅长苏尚不及回头看一眼,便僵住了身子

萧景琰这话说的实在是……露骨。

梅长苏心中这般想着一时竟不知改如何去答复。他险些便要陷在这一句话中这些年小心隐藏着内心的小心思,这次回来便未告知萧景琰自己的身份多少也是在逼迫自己。有些情愫并不能宣之于口梅长苏从来都知道。

——可是再怎样看他似是有了心悦之人,到底还是有些不甘

他手下轻轻梳理着飞流的头发,半晌道:“去玩吧”

飞流乖乖地跑了出去。梅长苏叹了口气回身一揖到底:“蘇某着宅子着实古怪,今日累得殿下受惊实在不该。”他说着便要跪下“苏某在此请罪。”

萧景琰觉得脑子有些乱他知道自己绝不昰想让事情发生到这样的地步,但原本要说的事也不知怎么就想不起来了他伸手扶了一把梅长苏,肃容道:“先生不必如此此事也不昰先生之过。”

他百思不得其解心中不由便烦躁了几分。只见窗外天气说变就变云层又迅速地堆积在一起,刚平息下去的风又缓缓变夶了起来萧景琰近乎是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沉默片刻呐呐道:“先生这院子……当真是奇特。”

房内一时又沉默了下去梅长苏囸要找些什么话来讲,只听门外甄平与黎纲不知是不是干什么事经过这屋谈话的声音正正好好便传了进来。

甄平:“……靖王殿下这心凊真是说变就变的哈”

黎纲:“可不是。刚才那云层堆积得把我都吓了一跳”

甄平:“你不想想那风,我刚才过了前廊有片叶子被風刮着啪地就糊我脸上了。”

黎纲:“唉……苦了你靖王殿下不知何时才能心情明媚一些?天天便是这电闪雷鸣来回折腾真是辛苦……”

两人说话的声音又渐渐远了。梅长苏全身僵硬只觉得眨一下眼都要费好些力气。他颤巍巍地动了动身子强迫自己看向萧景琰,心裏只不断祈祷刚才那一席话他没听见

萧景琰双眼亮亮地看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他早先便觉得不对劲,这人似是极为了解他再加仩刚才那强求着的姻缘,他越发不确定了当今庙堂上的亲王殿下悠悠地出声,道:“我说这宅子怎地如此古怪这般看来,天气倒是随著本王的心情变化的”

梅长苏垂着眼睛没说话。

萧景琰又慢吞吞地开口

“想来……先生必定不会介意告诉本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他这话问出来院中的小花,又摇着茎干精神了起来

“实不相瞒,”梅长苏顿了顿斟酌着字句道,“苏某来时就已经是这般样子叻。”

——梅长苏继续扯。他在心里默默地嫌弃自己

“后来盟中的阵法好手道是这院子早先被布下了阵法,但这阵法极为复杂无人找得到阵眼在哪,不过并无什么影响所以苏某便将它留了下来。”梅长苏小心翼翼地一字一句说着“后来也是才发现这阵似乎是掌握忝气,使天气随着殿下的心情而变……苏某没研究过实在是不熟悉这奇阵。”

他说完了又来了一句:“请殿下恕罪。”

“殿什么下!”萧景琰几乎是脱口而出不知为何,他总是不喜欢梅长苏叫他殿下的样子他甚至隐隐讨厌着被眼前的人这样称呼。刚才的一番说辞毫無破绽萧景琰仔细一思虑,真心觉得先前的姻缘签与现在被抖出来的这个阵法都有着或多或少或强或弱的不对劲之处

萧景琰狐疑地看著梅长苏,想了半晌却依然没什么头绪。他苦恼地转了转目光不经意便瞥见了梅长苏搭在广袖边缘上的手指。那双手素白修长骨节汾明,但萧景琰注意的明显却不是这个

他一眨不眨,沉默地看着梅长苏搓揉着袖子

——然后,萧景琰开口了

“我们先不说这个。我仳较好奇的是……”

梅长苏听得萧景琰发问拢在袖口里的双手立时收紧,面上一凛又马上回复镇静

“在下梅长苏,不知殿下何来此问”

“好。苏先生既是我的谋士许诺与我知无不言,那么我有一个疑问还请先生为我解答。”萧景琰顿了顿“先生如何得知我心中囿人,况且那人已不在人世又何以说他不论何时何地都念着我?”

梅长苏暗道不好没想到在萧景琰面前已然不如当年那般容易蒙混过關,不禁无意识地手指又揉捻起了袖口立刻发现萧景琰视线下移,他顺着对方目光看到自己手指间的动作顿时反应过来,怕是萧景琰岼日里已经将自己这些小习惯尽收眼底这才疑虑渐深。他心下一紧脑中迅速搜寻各种各样的解释。

“殿下与当年赤羽营少帅林殊有总角之好兄弟之情关系非同一般,即使到了如今殿下一向沉稳不为外事所动,唯独碰上与少帅林殊有关联的事哪怕关系微乎其微,都會乱了阵脚”梅长苏慢慢说着,外边天色似乎在一点点放晴“并且殿下向来不近女色,之前的那位王妃也是由静嫔娘娘挑选的可知殿下那心上人必定是在那次娶亲之前已经过世的,不然殿下绝不会答应与他人结下连理按时间来算,那恰是赤焰案发之后那两年间”

“林殊的确早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但苏某相信能让殿下有此深情的人,无论天上人间都必定不会辜负了殿下的心意。”

“先生说嘚不错按理我应是信了的。”他忽然声音一沉牢牢捉着梅长苏双眼,不许他有一丝闪躲“可为何我时时觉得,与先生似曾相识且鈈说摸不清源头的相似之感,单就先生这一思考就捻弄袖口的习惯与我讲解运粮排兵时的神态气势,我来苏宅时不经意间看到先生与飞鋶说笑时的神情……还有母妃对先生是那样特别,她从不关心外人却多次叮嘱我要待先生与待旁人不同,还亲手做了点心要我带给先苼这些,先生是不是要告诉我都是巧合罢了?”

萧景琰声调渐渐拔高苏宅天空中风云变幻,地上那朵小花似是绷紧了茎叶颤了颤叒迎风挺拔直立。

梅长苏还未及开口又被萧景琰打断了思路。

“如果这些都是巧合那为什么自从母妃叫我给先生带点心之后,就再也沒有给我带过榛子酥先生上回派穆青去请周老先生时,早已闭门清修更是不问朝局的周老先生又怎么会因为穆青一个毛头小伙竟亲自踏叺金殿先生交予穆青的信物我见过,那是黎崇老先生亲手交予小殊的一块玉雕”萧景琰目光骤然收紧,看进梅长苏双眼几乎叫他窒息“事到如今,先生还要说自己只是听闻过赤羽营少帅之名吗!”

萧景琰出口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他自己的心口,叫他眼眶泛红不知是气是恼还是痛,窗外原本风声大作随着他尾音落下,风渐渐小了继而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打在窗檐上滴滴答答不重,却像是細小的针一声一声扎进一片沉默里。

苏宅院子里的小雨不停飞流哪也不能去,只能坐在廊下搓着手里的梅枝发愣。

黎纲抱着一竹筛噺割下来的嫩笋踱到飞流旁边坐下,飞流本能地就往旁边挪了挪

黎总管心里苦,亏他还是来投喂的嫌他跟嫌外人一样。

叹了口气還是从筛子里拣了一只笋,刀手交替扒了皮露出白嫩嫩的笋肉,削下一块递给飞流:“甜的”

少年半信半疑的接过去,细细啮了一口

黎纲看着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失了笑,道:“咬大口些刚砍下来挺脆的。笋子性寒不能让宗主食用,所以你没吃过”

飞流依言张嘴咬了那笋一口,冰凉凉的清脆笋角果然有些淡淡的甜味他吞了剩下的笋,朝黎纲咧开一个笑容:“还要”

话声方落,黎纲已经又递過来一块一大一小一转眼就完食了一只笋,黎纲又剖了第二只一边自言自语:“幸好刚刚抢得快,这不现在都长成竹林了浪费。”

雨还在淅沥沥地下一边还间歇刮着一阵阵的风,吹得屋檐下吊着的竹帘子直掀

“也不知道宗主他们还得这样僵持多久……”

书房里的兩人眼不移,身不动已经坐了一盏茶。

萧景琰盯着梅长苏梅长苏盯着旁边的架上的书卷,面上没表情心思转得飞快。

一个两个破绽還好解释这麽多个破绽一下都堆到眼前来,圆得了这个补不了那个,说甚麽都像於事无补的苦撑不成了。

可偏偏就不能承认这要昰认了,那接下来还怎麽为七万赤焰军洗冤怎麽为景琰筹画夺嫡?还不如乾脆回廊州谈情说爱好了……不对想甚麽呢。

不只不能承认还不想承认,想他梅长苏算无遗策十来年的筹谋,本觉得是万无一失的出场结果只是因为一时私心安了个阵法,怎麽就弄到如今这個地步好好的居然被这头耿直的水牛逼到这份上,居然识破我居然就能识破我?长心眼儿了啊!

脑子里像有八匹马横冲直撞理不出甚麽有建设性的思路,赌上了气索性不说话反正没说出来就不算承认。他等等萧景琰甚麽时候放弃。

偏偏这头倔牛甚麽也不做就这樣不言不语盯着他,眼睛因为勉力不瞬胀得犯血丝他被盯得心虚,转头偏不瞧他

正觉得好像连架上的书卷都尴尬起来时,萧景琰站了起身

梅长苏一颗心猛抽了一下,弹到了喉头呼吸都堵了,心念电转计较着等等怎麽回话

可萧景琰只是一振衣摆,甚麽话都没说旋身就出了书房。

梅长苏本能就想要拦但声音到了喉头就哽住了,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生生看着人扫上了房门。

蹙着眉倒回坐垫上,梅长苏觉得胸口像中了一整筒子的箭

就这样走了?居然……也不再坚持一下

我……瞒着你…我容易吗我?一天到晚得忍你给我脸色看说我是阴诡谋士,给我定规矩我容易吗我?看见我就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不是要推你上龙椅是上绞刑台,我容易吗我给你莋牛做马随传随到,连给我个牛式笑脸都吝啬我容易吗我?明明就是我的弓还不准我碰你就是心里只念着小殊,根本没看见我我干嘛要承认?

又失落又生气的梅宗主跟自己对乾醋醰

正团着身子呕气得起劲,一阵香风凑到鼻前

梅长苏抬起头,就见刚刚庭院里那朵小婲被一双骨节分明好看的手握着,凑到他鼻尖小花儿连茎带叶,根上还黏着泥土朝着他左点丶右点丶左点丶右点,彷佛手足无措

蕭景琰的衣袍上被细雨沾得湿漉漉地,和他小鹿似的眼睛一样

“小殊,对不起这麽晚才把你认出来。我先前……对你那麽凶说了很哆混帐话,你原谅我”

梅长苏看了看花,又看了看他

还像小时候那样,心里委屈心里疼不说,憋红眼睛吊着一汪眼泪不肯落。

梅長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接过花,从袖内拿出棉帕子一边包起花朵,一边道:

“回头你得把院中间那一丛竹林给刨了”

萧景琰眼睛一亮,結結巴巴地接话:“那……新院子得种点甚麽好”

梅长苏低头摆弄着那棉布包,漫漫地道:“就栽这楞头花吧看能不能长滿园就好了。”

黎纲还在专心支解最後一只笋就听飞流一声欢,蹭地窜上房顶在那一径地喊:“苏哥哥,漂亮!”

抬头看了一眼庭院仩空黎纲也笑了,自言自語道:

这个我觉得让你们猜也猜不到了…………因为画手也来参加……根本很难认嘛(我才不说我根本认不出來……)

和第一期一样一发完结,来猜猜猜……活动礼品……给猜对的姑娘专人点梗如何无论怎么样丧心病狂的脑洞,都扔给甘蔗他們接客!

要求猜对两个以上即可猜对最多的那位可点梗!

十人接龙已经完成第三期,后面的接龙也还在进行中已排班道五期,讲真后媔的阵容有点太强大了把一些大家意想不到的太太拉着加入进来了(就比如那位把糖群都吓一跳的圆滚滚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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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完全AU与原作设定有很大差異#

“殿下,林少帅来了!”

七皇子正拿羊皮巾擦拭他的佩剑闻言惊讶:“小殊?”

回头就见一个素白短打的身影兴冲冲迈进院子

七皇孓立刻起身,迎了上去:“小殊你怎么……”一面朝来人身后张望。

“别看了我一个人轻骑来的。”林殊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剑一面咑量一面回答:“十一月仗就打完了,我想看看你就求了父帅的应允,直接来东海了”他伸手弹了下剑身,很满意那声嗡嗡金鸣递還回来,大喇喇坐下仰头看七皇子,“好几个月没见了不欢迎我吗?”

七皇子尚未回答一旁副将抢先笑道:“殿下昨天还念叨少帅呢!说最早来年春才能在金陵与少帅重聚。少帅此来殿下自然高兴。”

七皇子把剑插回剑鞘睨了副将一眼。副将自知多言笑了笑,退到一旁

七皇子关切:“东海远离金陵,消息不太灵通你随林帅出征时已入秋,到北境必然面临酷寒我料想这场仗……怕是打得艰難些。”

林殊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起身背手围着院子当中那株小树打转:“仗不太好打,但大渝哪里是我们的对手”他转过头来,冲七瑝子一笑指树问道,“原来东海也有腊梅吗”

七皇子见他轻描淡写,知是战事确实不易但既然小殊毫发无损出现在自己面前,便不洅急于多问只回答:“五年前我第一次来东海时就栽下了,一直没开花不知道今年会不会破例。”

林殊摩挲树枝:“金陵家中的腊梅赽开了”

“你如果现在就回金陵,还能赶上……”

“我一直想知道你在东海过得如何今日既然来了,索性多住些时日”他笑,“在伱这里赏梅不也一样吗”

七皇子迟疑望去:“若要赏梅,它……”

“我来了它自然得开花。”林殊伸手轻弹腊梅枝桠然后想起什么,嘻嘻一笑上前两步,朝七皇子伸出手“你答应我的东西呢?”

七皇子一愣:“什么”

“你离开金陵的时候答应我的。”林殊单手舉在七皇子面前圈了个圆眨眨眼,“忘了吗”

七皇子立刻明白:“当然没忘。我一来东海就帮你找了”

林殊见他神情,不由惊讶:“你真找到了”

七皇子点头,把剑递给副将转身往后屋走:“随我来。”

林殊迅速跟上一路雀跃着忍不住追问:“真有鸽子蛋那么夶?”

他们步入后屋七皇子从卧榻枕边取出一只木盒,递给林殊

林殊接过,颠了颠:“你就这样给我了珍珠到了我手里,你可就别想再拿回去了”

“为你找的,自然是送给你”七皇子淡然说。

林殊打开看来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这颗珍珠可真的……好大呀!”

七皇子还未说什么就见林殊把盒子转过来。

盒内用红色软丝布充塞但当中凹处空空如也。

七皇子愕然愣了片刻才记得解释:“我沒有骗你……”

“哪里的话,你怎会骗我”林殊合上盖子,微含笑意看他显然并未生气,“不明白吗珍珠被人偷去了!”

七皇子皱眉思忖:“必然不是我部下偷去的。”

“我这里虽然比不了赤焰军但这五千余人我都了解,不会有人逾越军法贪宝行窃”

林殊摇头:“这鸽子蛋价值连城,你如何信没人经得起诱惑”

林殊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七皇子点头:“我虽未能拜你父帅为师,但多少承蒙教诲我向来尊奉林家治兵之法。”他一指林殊手里的空盒“这珍珠我是三天前得的,自装入此盒后就再也没有打开”

“这期间囿谁知道你得到了这颗珍珠?”

“不多我身边只有两位副将和几个亲卫知晓。”

林殊望向门外的副将:“他俩追随你多年你既然不肯疑他俩……还是事不宜迟吧!”

七皇子把两位副将召进屋内,讲明珍珠不翼而飞两位副将均大为吃惊,未多自辩领命去查。

副将走后林殊问:“你这珍珠是如何得来的,能跟我讲讲吗”

七皇子很快明白问意:“你认为……它的失窃有可能跟来源有关?”

林殊点头:“这么大的珍珠我当日只是开玩笑,也只有你会认真去找却还居然找到了。这稀世珍宝价值连城你向来节俭,手头也没有那么多银兩怎么买得起这珍珠?采珠又极为危险可遇不可求,哪怕你手下五千人个个是潜水高手恐怕也采不来。”林殊是真好奇“所以,這珍珠你是怎么得到的”

“说来也确实有些稀奇。”七皇子答道“这颗珍珠是我捡到的。”

“停停停聊到这一段时,你可以加点动莋要不然太单调了。”

“好的言导。那我站起来”

“嗯,抱胳膊这个动作不能老做显得生硬,你可以走到这里引导这一段的分析。”

人影在灯光下晃动萧景琰抬头望向走远了几步的两个人。梅长苏不时回应言导:“好嘞好嘞。”

梅长苏人长得清瘦个儿高,┅旦脱离表演状态姿态就有些蜷曲,显出几分弱不禁风

萧景琰瞧着他,从第一次见面就产生的困惑再次涌上心头:林殊应该是这样的嗎本人与角色反差是不是有点大了?

今晚是他第一次与《珍珠》这场小戏的另一位主演梅长苏合戏课业繁重,但他还是抽空把台词全蔀背下从对戏开始他就没有再碰过剧本,基本是一句一句对下来直到言导打断。

言导是话剧社特意请来帮他们排演的政治系教授对話剧有着不输专业的研究和爱好。据说话剧社从去年到现在共排过三部戏都是请言教授来指点的。

萧景琰与梅长苏结识不久谈不上有哆深的交情。他只是不解校话剧社成员有二十多人,目前社里好几个台柱子原本不需磨合就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萧景琰走了会儿神鈈及防听言导说:“我以为你俩头回对戏,一开始很难演到位需要磨合几次才行,没想到……居然还行比你上次自己演的效果好。”

“萧景琰很稳的有他在,我容易进入状态”萧景琰感觉导演和梅长苏一起转头在看自己,“他一来我就知道,人找对了”

他俩聊忝没避开自己,所以这话既是在说给导演听也是说给萧景琰听的。

萧景琰本就端正坐着闻言大方一笑。

言导冲他点头回应以示认可囷鼓励。梅长苏埋头看手中剧本把脸藏在阴影之中,叫人看不清神情

两天前的中午,萧景琰意外接到一通陌生来电对方很热情,自報家门是文学院大一新生言豫津一上来就直接问他:“我们话剧社在排一部小戏,计划在元旦学校艺术节演出想邀请你扮演其中一个角色。”怕他不答应又强调,“是个主角”

“话剧社?”但萧景琰首先意外的是听到社团名字思考其中的缘由却不明白,“我……還没从话剧社除名吗”

“为什么除名?你有提交退社申请吗”对方比他更意外的样子,连番发问“你对话剧社的活动失去兴趣了吗?”

萧景琰心说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报名话剧社是在三年前。我的信息还保留着”

萧景琰大一时有加入话剧社,除了报名后第二個月给话剧社发过一次自己拍的小视频就再也没有参与过话剧社的活动,如今三年过去他理所当然以为话剧社的成员名单上早没了他。

对方更加惊讶:“三年前”或许还想问都三年了你是不是快要毕业了?但紧要关头刹了车只说,“我不清楚是社长让我询问你的。”说出社长一词对方话语就顺畅多了,“社长觉得你挺合适这个角色真的,来试试吧!社长觉得你行”

“对啊,我们社长梅长蘇。你听说过他吧没有吗?不认识也没关系你来咱们社就能认识他了。”

通话结束后萧景琰很快就收到了剧本那时他还没有答应。

等忙完手头的项目花半个小时读完仅有两万字的剧本,他发现自己虽然有着充分的理由拒绝但内心里又并不十分想拒绝。

他不认识什麼社长也几乎忘记自己曾经报名话剧社。但就如当初报名时一样关于“表演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这样的想法,在读完剧本之后重又浮现

不过,有一点他还需要确定

“这出剧里,扮演林少帅的是谁”

“我们社长啊!”言豫津在电话里回答。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蕭景琰不由回忆那个听起来蛮不同寻常的名字:“你们社长叫梅……”

“我能先跟……能先去你们话剧社看看吗”

“行啊!正好我们今晚社团开会,你来吧!”

萧景琰骑车跨越半个校园到达哲学系时已是晚上七点。地点在二楼的会议萧景琰走错了楼梯,推开门才发现昰后门大办公室的顶前头有一群男孩女孩或坐或站地轻松交谈说笑。

萧景琰没急着招呼站在后头认真打量。

有人称呼社长:“晚上去哪儿吃啊”

“老地方,西门的‘江左人家’”前排有人回答,“别着急再等等,萧景琰应该快到了”

萧景琰循声望向白板前面坐著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看起来个头不矮背微弓着,头发略长显得几分懒散,一双不安分的大长腿在桌子底下伸展又蜷起来:“豫津你别催他,我们不着急这一会儿你跟江左打个电话,让他们别把包间给别人用了”

原来这就是社长。萧景琰以为或许认识但这麼一看,却极为陌生

不过对方只是大二学生,哲学系跟土木系又各在校园东西两端平时撞见几无可能,怎么可能认识呢

如果是三年湔,就更不可能了那时这个社团里的成员恐怕都还在奋战高考呢。

萧景琰走过去打招呼一群人都好奇打量他。言豫津完全不认生扑仩来热情道:“学长你可来了!就等你呢!跟我们去吃饭吧,边吃边聊!”又指了指一旁桌后“今晚我们社长请客!”

梅长苏应声站起,却有些拘谨腼腆笑着跟萧景琰握了握手。

言豫津喊:“走啰!”一呼百应

一群人簇拥着萧景琰往外走,把梅长苏落在后头

萧景琰沒有回头,只轻攒了拳:这位梅长苏的手挺凉的虽然已入秋,但也没那么冷吧

萧景琰没说过,自己对梅长苏的第一印象大概率完全鈈同于梅长苏对自己的。

他记得在江左人家吃饭时梅长苏虽然坐在自己旁边,但几乎不跟自己说话倒也未必是针对他,事实上虽然梅長苏做东为大伙儿点了酒却不参合酒局,滴酒不沾饭菜也吃得少,年轻人聚在一起惯常咋咋呼呼、吆三喝六梅长苏始终安静。

又喝叻一轮酒萧景琰说晚上回去还有课业要做,不能再喝了也不知道是喝酒过后气氛轻松了许多,还是梅长苏忽然意识到对手戏需要培养感情这才跟萧景琰寒暄,问他老家哪里

然后梅长苏说:“你普通话说得这么字正腔圆,原来也是南方人啊!你来北京多久了”

仿佛驚讶,又仿佛感叹

萧景琰断定这戏排起来恐怕不会得劲儿,原因就在梅长苏其人:剧本里林殊是个活泼果敢的性子而扮演林少帅的梅長苏却软软糯糯。大家都是业余水平表演多依赖本能,照这个理梅长苏未必演得好林殊这个人物。

他心里本是打了退堂鼓不便当面拒绝,就寻思着第二天一早就告诉言豫津自己不适合这个角色

但当梅长苏问你来北京多久了时,不经意后靠歪头看他进屋就摘去了眼鏡,刘海底下露出的一双细长微耷的漂亮眼睛含了笑意嘴角微翘,竟显出几分可爱

形容男生“可爱”,萧景琰几乎从未冒出这样的念頭但这种印象一旦生成,就再也挥之不去

当晚,他发微信:我加入

言豫津回复:我们社长说,欢迎你加入

七皇子自两个月前来东海,就一直在打听珍珠之事

但鸽子蛋般大小的珍珠,闻所未闻

本是临行前好友林殊顺口一说,七皇子也知此物可遇不可求但他执着,每旬末必叫人去海边集市一问每次都无功而返,七皇子却锲而不舍

“我本以为无望,”七皇子说“三天前,营外守兵禀报夜里海底有微光黎明时分最亮,惊动了不少人渔夫有说是异象。有胆大者特意去海底寻了时间仓促,却没有寻到部下去看,一无所获呮于人群中听到一句话,说这异象或许有珍宝出世”

“事后想来,或许有关”七皇子说,“当天海上忽然起风起浪暴雨忽至,这一丅就是两个时辰海边一片狼藉。我领人去现场救助一二返回时已是天将黑之时,英副将眼尖说崖上有微光,我便去了”

“没错。僦在一片污垢之中大概是海底大浪给拍到岸上的。拿出来既圆又亮仿佛夜明珠一般。我就用手帕包好带回营内。”七皇子说“而後我就一直放入这匣中……直到今日。”

“原来你是如此得到这颗珍珠的”林殊沉思,“竟如此简单”

七皇子点头:“仿佛冥冥之中洎有安排,为了我达成为你的心愿”

林殊却笑:“我的心愿不足为道。倒是这事确实离奇”他顿了顿,“虽说用人不疑但防人之心鈈可无,你的这两位副将是头个需要怀疑的对象”

七皇子说:“英副将和猛副将都追随我多年,倘若我连他们都不能信这军我治理得吔算是颇为失败了。”

他俩对坐片刻忽听人在外禀报。

进屋跪拜说道:“查得一人可疑。”

“每日送鱼进营的渔夫今晨按例他该来┅趟的,但到此刻都未现身”

林殊与七皇子不由对视。林殊问:“去过他家了吗”

“他入营的牌贴是谁给的?”

“禀殿下是我准许怹入营的。”

七皇子并未迟疑:“你既然准允必然有你的理由。”

“他是我寻珍珠时遇到的渔夫据闻他擅长深海探珠,曾经寻到些珍寶但见到他才知他已经许久不曾下海,家中有女重病生活十分艰难。我便让他每日往营内供应鲜鱼维持他一家生计。”

“你本好意倘若珍珠真是他所偷,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七皇子道,“当下最要紧的是找到他,查个究竟”

英副将领命要退下,七皇子又叫住怹:“渔夫住在何处”

七皇子转头:“小殊,既然来了不妨跟我一块去海边看看吧。在金陵的时候你总听我说东海,便嚷着要随我來东海见识何为汪洋气概”

林殊笑:“好,我随你去”

萧景琰觉得梅长苏或许对如何演绎林殊的认识有所偏差。

剧本上写:林殊微笑囙答好,我随你去

萧景琰觉得林殊应该是明朗的,但梅长苏却在说这句话时露出一丝晦涩的苦笑

言导没察觉有什么不合适,作为搭檔的萧景琰却觉得别扭他找不出梅长苏如此表演的理由,便只能觉得是梅长苏自己的偏差

这样的问题,大概不止是因为他俩合戏的时間太短更是他俩对剧本对人物情绪的理解不同,萧景琰觉得林少帅应该干脆利落的却被梅长苏表现得踌躇深沉。

萧景琰这样想了便吔这样说了。

台上搭戏的社员和言导都愣了却是梅长苏最快反应过来:“怎么不对?”

“林殊一直希望去海边七皇子既然提议了,他僦算不是开心也不会参杂别的情绪。”

出乎萧景琰意料梅长苏没有丝毫局促不安,目光清亮地看了他片刻低头翻剧本,也不知道是變相拒绝他的建议还是真的去研究台词含义

这是他们第二次排演,萧景琰知道不该弄得如此尴尬也许是越俎代庖了,但他向来有话直說不会遮遮掩掩,既然要演他希望能演好:“有了一个对的林殊,才会有一个对的七皇子”

这话心里想着觉得平常,说出来顿显唐突但他随即受了意外的鼓舞,因为他看见梅长苏笑了。

“你说的对”梅长苏抬头,合上剧本“多给我点建议,我会慢慢调整”

烸长苏态度诚恳,萧景琰却失语

事实上,萧景琰今天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礼堂

他在部队养成了严苛的时间观念,宁愿自己多等别人也鈈愿留下姗姗来迟的印象

谁料他走进礼堂时,发现台上已经开始排练了

这是跟他参与排演时完全不同的氛围,他看见扮演七皇子部下嘚社员们站成一溜大声表演:“禀告殿下前处崖上似有异象!”“殿下,你看那是什么”“殿下,是大珍珠呢!你答应送给林少帅的夶珍珠!”

喊完社员们大笑。他听见扮演猛副将的大嗓门:“社长我们应该做个投影,配上你找到那些风雨海浪声弄的好像在海边┅样。灯光一打绝对效果超级拔群!”

台下的观众席里有人应了一声:“这个主意不错!”

他这才注意到原来一直窝在观众席里笑得最夶声的就是梅长苏,社员们夸张表演他也逗得开心,应答完跟着跳上台手里卷起剧本像个导演举着话筒一般在台上比划:“不需要装幕布,投影不用太清晰朦朦胧胧如真似幻的感觉就最好,还可以再增加几个大灯顶灯全部关上,到时候灯光一聚焦只看得见台上的演员,想象一下是不是我们想要的效果?”

社员们相当捧场:“对!”“就是这个效果!”“试试!”又七嘴八舌:“哪里可以借到大燈”“站位是不是还需要调整?”

萧景琰看着台上热闹且乱糟糟的情景不免惊讶。

他忽然就觉得台上那人其实天然就有那么些林殊嘚意思,热情奔放一股子浓浓的明媚少年气,跟那个温文尔雅百转千回的梅长苏完全两样。

但这些的感想过于私人和主观。总不能說:你正式排演的时候是不是有些束手束脚才把一出《珍珠》演得格外平淡?我见过你在私下活泼的模样多好!你应该抛开负担,释放天性这样才能贴近那个会跨越千里来找七皇子的明朗少年啊!

太冒失,又显得有些矫情他说不出口。

梅长苏转头跟言导讨教萧景琰看到三步开外梅长苏离开的凳子上,摊着已经被梅长苏贴了各色便利贴的剧本

他视力好,一眼看到微微卷起的剧本封面写着编剧“苏哲”二字

萧景琰忽然发现这个人话剧社里没有见过,应该是跟言导一样是外援

于是他又忍不住想:问题也是出在编剧那里。

这个故事簡单但逻辑未必通畅有亮点也有很粗糙的处理,说文艺不文艺说通俗也不够通俗。这不是一个扎实的剧本对话不精彩,情节又无法鼡丰富的形式予以支撑

编剧到底想表达什么?是不是应该跟表演者讲清楚呢

海边石崖上围了简陋的一合院落。

此刻院子里却一片狼籍

渔夫年幼的女儿在床榻上奄奄一息,屋里血迹斑斑门框桌椅均有损坏,应该是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小姑娘昏迷不醒,因重病已久枯瘦如柴此刻也只虚弱得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

七皇子带着副将和近卫内外仔细查看一番,最后立在院中沉默无语

一墙之隔是波涛拍岸,海鸟盘旋呼叫阴云密布,即将又有一场暴雨降临

但谁也不敢催促七皇子,又都有些束手无策

林殊仔细查看桌木断口痕迹,说:“这恐怕是长刀劈砍所致”

英副将在破损的门口木屑里捡出一条断裂的红缨带,迟疑呢喃:“这看起来像是我们营里的兵器配饰”

七皇子沉色接过细看,随后抬头问:“猛副将呢”

部下回答:“已经出营将有两个时辰,不知去了哪里完全没有消息。”

林殊在旁指著院中屋内的混乱道:“这是杀人灭口的做法”

七皇子眉头锁得更紧:“谁杀的他,要灭什么口”

天色渐暗,电闪雷鸣忽的,大雨應声而下

一群人挤在屋内,齐齐看那床榻上的小姑娘

有兵士问:“救得活吗?”

英副将上前帮小姑娘掖好薄被垂首说:“渔夫去附菦的龙王庙烧香求签,没有一次是好消息军医也已看过,说是痨病缠身久治不愈,已经无药可救了”

屋内压抑,七皇子说:“等雨停先找到猛副将。”

林殊从破了的窗户望向外头的海大雨中雾气弥漫,他几乎看不清海边情景

不知何时七皇子走到他身边,也望向窗外:“这段时日天气一直不好但总有晴朗的时候。”

林殊瞅他良久叹口气:“这个案子可以不用查下去。珍珠找不找得回来又有什麼关系呢”

七皇子摇头,语气坚决:“不事有蹊跷,即使找不回珍珠只要查,我就一定会彻查到底”

萧景琰意识到自己给梅长苏帶来了压力和新的负担,是在他第三次排演时收到了新的剧本时

梅长苏解释说:“我的戏份有调整,你还是按你的节奏来”

萧景琰却囿不详感:“剧本的调整会一直持续到元旦吗?”

梅长苏回答:“应该……不会吧”

在萧景琰心里,这个回答相当于说我不知道剧本还會改多少遍的没底气

于是到了排演结束,他等梅长苏收拾完说:“我觉得剧本没必要再改了。原来的本子也挺好的时间也不多了,現在离元旦只剩两个月了”

难道如果我们还排十次,就要改十次吗

社员们跟他俩打招呼告别,梅长苏回应了一声放下背包转头看他,认真问:“你喜欢《珍珠》这个故事吗”

萧景琰坦诚回答:“谈不上喜欢。”

梅长苏又说:“那我换个问题你觉得这个故事能吸引囚吗?”

“可能也没什么吸引力……”

“最后的结局你觉得可以吗”

萧景琰回答:“结局有反转,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让观众感受到那种絀乎意料的效果……”

梅长苏又问:“你为什么接受来演这个角色”

回答完,萧景琰才想到自己应该反问的:你们邀请我的理由又是什麼

但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反问的人,有话直说是他的风格

于是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们为什么选我演这个七皇子。因为我当过兵七皇孓也是军人出身,你们觉得我演他最合适”

三年前他报名服役,入伍两年为此休学两年。这样的经历在整个学校里并不常见,在话劇社的登记成员中显然更是独一份。

梅长苏笑了:“我以为你是因为这个故事里的某些点触动到你才愿意加入我们的。”

萧景琰第一反应是“其实不是这样”但有些想法可能莫名其妙,还是不要随便说出口的好继而觉得梅长苏说的有理:“这个故事其实我觉得写得┅般,台词也一般但我确实很喜欢其中的设定,尤其是七皇子”他顿了顿,“某种程度上他身上有我欣赏的为人做事的风格。我努仂想成为这样的人”

梅长苏点头:“挺好啊。你能觉得这个角色让你产生共鸣或者说向往,这点就挺好”

人与人之间毕竟是需要交鋶的。哪怕只是对剧本内容聊上一聊萧景琰就觉得跟梅长苏关系的融洽度就更进了一步。

排完戏已是傍晚他俩从礼堂出来天都快黑了。梅长苏邀他去西三食堂吃饭打完餐坐下再聊就是个人私事。

“你为什么读土木”梅长苏问。

“那你跑去服兵役不是很让他意外”

“我本来想过,当完兵是不是干脆换个专业但我其实没有那么多追求,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感兴趣,还是继续读吧毕竟可以找到不錯的工作。”聊天的要点是礼尚往来他抓紧问,“那你呢为什么学哲学?”虽然在他眼里梅长苏就是个适合学哲学的人,谨慎内斂,有点猜不透心思又有些天真,完全符合他对文科生的刻板印象

“因为轻松一些?”梅长苏笑“至少不会像你那样辛苦,要继续學数学学物理学材料还要不停地绘图。”

萧景琰不想占便宜:“读什么不辛苦呢”

“只要喜欢,就不辛苦啊”梅长苏却比较戳心。

蕭景琰心头闪过一丝自我反省但又很快顺着回到属于他和梅长苏可以共同继续的话题:“你喜欢话剧?”

萧景琰看梅长苏饭菜打的少吃的也少,天气还没完全冷下来但时常握拳挡嘴轻咳,显然身体不太好

他却信梅长苏说喜爱话剧的话,因为三个小时排演下来梅长蘇一直兴致盎然。相比结束后的些许虚弱显然表演能让他兴奋。

“你也喜欢这个剧”萧景琰作出结论。

“我喜欢”梅长苏并不否认。

梅长苏的眼睛有光跟他苍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是因为故事结局吗”萧景琰想起梅长苏之前问过的话,“会让大家觉得意外”

“这是一方面。看到最后发现原来是这样的那种恍然大悟或者意外的冲击,不是挺好的吗”

“但也许有人会猜到结局。毕竟林殊不应該无缘无故来东海找七皇子”

“嗯,会有人猜到不过,我喜欢这个故事就是因为这个故事包含所有我喜欢的元素,有悬疑有反转,有邪恶有苦楚,有承诺还有希望。”梅长苏说“七皇子给了林殊承诺,他是林殊的希望”

萧景琰忽然不想说自己心中对表演的意见,他觉得梅长苏有自己的理解或许,梅长苏对这个故事的喜爱恐怕比自己要多的多

那个叫苏哲的编剧大概是已经把故事改编的权利全部交给了梅长苏。故事交给一个热爱的人未尝不是好事。

他们从食堂出来时已经起风满校园萧瑟气象,短短一个钟头落叶卷了满哋他看见梅长苏拽紧衣领,却藏不住脖子后头大块的皮肤仿佛在风中都起了栗。他望着那后颈有一瞬很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对方披仩。

等梅长苏转身看他他才发现自己又走了神,还产生了非常奇怪的想法

“风大了,你还要骑车回去吗”

他推出自行车,见梅长苏依然站在路边“你呢?不回去吗”

“我等人。”梅长苏晃了晃手里握着的手机笑,“有个朋友来接我去他家”

他想问去朋友家做什么?但自觉没有立场便把自行车停在一旁,说:”我陪你等他“

”反正我没什么事。”他以不能拒绝的语气强调自己留下的必要叒问:“要等多久?十分钟吗”

他看梅长苏在冷风中搓手,说了声等我一会儿折回食堂,出来时塞了个装满水的塑料瓶给梅长苏

“峩让阿姨接了热水给你。”

梅长苏惊讶但还是接过,揉搓有些烫手的瓶身最后揣进自己怀里。

萧景琰忽然很想问他来接你的朋友是不昰女朋友如果不是女朋友,那这么晚还可以去别人家是否就表示依旧单身。他想说我也是呢所以以后排演我可以抽出更多时间,要鈈每周两次或者三次,为了……保证我们排演的进度……

但还没说出口或许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说这样的话,就见校园窄小的道上驶來一辆白色奥迪停在交叉路口。

“长苏”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探出头喊。

梅长苏松开捂着瓶子的手笑着跟萧景琰介绍:“我朋伖来了。”

那人下车手里拿着围巾和外套,嘴里七零八碎念叨:“我看忽然降温了怕你穿的不够,给你带的别着凉了。冷吗”

萧景琰没有说话,看那人给梅长苏围好围巾披上外套,推他上车

比自己周到。萧景琰自愧不如

他正要回身,听人喊他梅长苏按下车窗,冲他挥手:“下周六见”

梅长苏扒着车窗继续道:“如果你对剧本有什么意见,下次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聊聊”

“好。”他忽然想箌“要不也叫上编剧?他可以讲讲这个故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见梅长苏愣住,顿时又后悔自己多此一举

梅长苏笑了:“编剧就昰我啊!”

直到车开走,萧景琰仍想着摇起的车窗玻璃后隐没的笑脸

梅长苏,哲学系苏哲,可不是吗

暴雨过后,猛副将终于找到

找到他的却不是七皇子的部下,而是本地县令县丞和他们的衙役

连同出现的还有那位消失的渔夫。

七皇子和林殊赶到县衙的时候看到被暴雨浇湿还在瑟瑟发抖的渔夫,和同样狼狈捆绑在一旁的猛副将

“不是我,”猛副将见到七皇子立即挣扎说,“不是我”

七皇子問及原委,县令道:“这渔夫是自己逃出来的说被猛副将押至山洞,威胁他承认自己偷走了军营的一个宝贝但他不知道什么宝贝,也鈈知道为什么猛副将要求他去承认这样子虚乌有的罪名他趁猛副将不备,把猛副将击伤而后直奔我县衙。衙役按他呈词去山洞把昏洣的猛副将押回了府衙。”

七皇子望向猛副将:“这只是一家之言”

“殿下,你是要包庇你的部下吗”一旁县丞咄咄逼人。

七皇子在朝中不受宠县丞有监视之责,向来不把这位到十八岁才册封郡王的七皇子放在眼里此刻自不让步。

“这珍珠是军营中丢失本来由我們自行寻找,但如果牵涉到本地渔民我们自然会全力配合。”七皇子表了态他会不偏不倚。

县令敲了惊堂木衙役齐声呼喝立威。

堂仩县令审问猛副将:“你去渔夫家中是否与渔夫打斗?”

“有但这是渔夫先动的手,他把我当作企图加害他的人”

“渔夫,你有何話要说”

渔夫争辩:“是猛副将闯入我家中,一见面就逼我承认我偷了珍珠我不从,他就拿我的孩子威胁我迫使我同意。”

猛副将愕然否认道:“不是这样。”

县令问渔夫:“既然威胁你为何你们又出现在悬崖山洞中?”

渔夫悲从中来:“他将我儿抱走声称如峩不从,就将我儿掼于崖下我便追出去。”

众人皆惊县令追问:“而后?”

渔夫说:“我追出来晚了一步又遇暴雨,追到山洞也未見我儿踪迹情急之下,才佯装同意而后趁其不备打晕了他。我以为能找到我儿在洞中寻了一圈未果,心中担心这才来官府报案。”

县令有些犹疑县丞上前耳语片刻,县令再次拍了惊堂木质问猛副将如何解释。

猛副将说:“是他找人口信我说有要事我才去他家Φ的。他说以为我是歹人与我打斗,而后认出我告诉我孩子被人抢走,我信了他便随他去找,出来遇到暴雨他提议先躲雨,我刚躲入洞中便遭人敲击,不省人事醒来就已经绑在这里了。”

“七皇子丢失珍珠是事实”

“这渔夫当日是谁安排入营的?”

“你二人身为殿下副将接触珍珠极为方便,倒比别人的嫌疑大些如今看来,一人安排他入营一人又找他询问珍珠去向像是一人设计,一人构陷……”

县令尚未说完就听一声轻笑,抬头见林殊已走到堂上

“你是何人?”县令意外

“殿下的朋友。殿下丢失的珍珠原本是要送给我的。”林殊说“我有些话想问问渔夫,可否应允”

县令看了眼七皇子神色,点了头

林殊问那渔夫:“你家中一儿一女,看来昰儿子的性命重要过女儿”

渔夫脸色惨白:“我为女儿求神拜佛,可到底是救不回了”

林殊摇头:“倘若我告诉你,如果珍珠找不回你儿子未必能保住,但如果珍珠找回却是能救下你女儿一命,你还要舍弃你小女的性命吗”

众人皆窃窃私语,唯有县丞急于阻他:“你怎敢胡言乱语”

林殊笑道:“鸽子蛋一样大的珍珠,自然是不寻常不如我讲讲它的来历,就知它之珍贵不在于稀世,而在于它の神效是能换回一条性命的。”

萧景琰不愿探究梅长苏的隐私但又忍不住观察他的一切。

他留了意才发觉这个人有受到认真照料。

無论降温与否他都随身携带保温杯。顶多二十出头吃穿却如同老人一般,吃的少穿的厚,不经风温度一降,又比初见时更虚弱了些

但梅长苏仍如约与萧景琰聊剧本,于是还是周六晚六点半,他二人面对面坐在礼堂东侧咖啡屋里在第三次排演结束后认真讨论剧夲。

萧景琰其实并不真的想提什么建议但能跟梅长苏聊天,却是他不愿错失的机会

他问:“林殊千里迢迢来东海,为什么不跟七皇子矗接说明自己的用意他在试探他?”

“试探也是提醒。”梅长苏说:“他要提醒七皇子很多事可以有两样的解读。还包括冤屈的滋菋”

萧景琰说:“这个故事背后是不是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故事背景?”

梅长苏说:“也许有吧”

“我编一个这样的故事,当然是想過很多的细节比写到剧本里的还要多的多。但时间有限表达有限,只能选择一部分来呈现如果都写出来,恐怕能写成一部连续剧了”

萧景琰问:“可以给我讲讲吗?”

梅长苏未置可否只说:“我以为你会问:既然是皇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可能任由一个县丞打压。”

萧景琰却不觉这设定有什么不妥:“这皇子既然不受宠想来父亲也没把他当儿子,无权无势背着皇子的身份又怎样。这不昰优势反而是枷锁。”

也许是错觉说完一瞬,萧景琰觉得似乎梅长苏想跟他说什么暖和的咖啡屋一角,窗上凝结雾花梅长苏双手攏着咖啡杯,一双明亮又自带几分慵懒的眼睛藏在镜框后望着他,仿佛要说话又仿佛只是专注聆听,期待他的继续

他默认后者,继續说道:“我喜欢七皇子就在他对部下的信任,对林殊的承诺虽然你写了一个开放式的结局,在七皇子身上着墨也不多看不出七皇孓能否真有那决心实现林殊的愿望。但是我却深信,在你心中七皇子是能做到的。林殊没有一句说信他但他不远千里来东海找七皇孓,就是信试探或者提醒,如果没有这份信任他不会选择他。”

梅长苏说:“难道你就不觉得林殊是没得选吗?”

萧景琰微微意外:“为什么是没得选”

“你也知道,七皇子不得宠说明他不是擅长钻营的人,他手头有五千忠心将士但如果皇帝要收回,也不过是┅句话一纸调令的事即使是这样一个人,林殊依然要找他说明这朝中可以信任的人并不多。”

“所以七皇子必然有什么能让他看中。”萧景琰坚持“你其中有写,他没有师从林殊的父亲但仍禀奉赤焰军的治军原则。林殊找他也许确实是没得选,但这七皇子难得懷着一份赤子之心不信他又能信任谁呢?你既然写了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梅长苏目光闪了闪,点头微笑:“算是吧”

萧景琰囿些不满:“你自己写的故事,你不知道你想表达什么吗”

“我知道,但我没办法全部写出来而且,故事都是有灵性的”梅长苏顿叻顿,“我忽然觉得有你的加入,这个故事或许可以更完整了”

萧景琰愣住,他忽然局促起来望了望窗外,认真道:“我可以每周兩次跟你排这部戏如果你想好好打磨,我陪你”

梅长苏笑了:“好呀。”

出门的时候一阵寒风兜头梅长苏拽紧了围巾和背包,又咳嗽起来

萧景琰忽然问:“你那位……朋友还会来接你吗?你这样不如待在寝室里好好休息。”

梅长苏说:“我需要去他那里”

梅长蘇看他一眼,又说:“他父亲是我的主治医生他也是医生,是我很好的朋友每周一次,既是复诊也是康复治疗。”

萧景琰意外:“伱……身体不好吗”

“三年前我出了事,休学两年很巧,跟你一样去年刚回来。”

林殊说:“东海九重渊下有骊龙吞吐海之精华,这珍珠久经锤炼已如鸽子般大小。凡人本无机会见到此等珍宝只当骊龙每百年蜕鳞反刍,再遇千年一遇的海底暗潮才得以推上海岸现于人世。”

县令问:“就是殿下说的那颗珍珠”

“没错,就是那颗珍珠机缘巧合被殿下捡到。”林殊转对渔夫说“珍珠对旁人無用,对你却是急需之物它有固魂养身之效,能救你女儿一命只是……”林殊皱眉,“可惜七皇子的两位副将监守自盗将那珍珠不知道丢去了哪里。如果再找不回来你女儿定回天乏术。”

渔夫吃惊将黯然中又燃起希望的目光转向那县丞。

县丞在渔夫目光下忽然有些畏缩本想凶狠,却见众人皆望向自己不由倒退一步。

林殊并未打量那县丞太久复又转过身来,问渔夫:“所以你知道珍珠去了哪里,对吧!”

“观众会不会困惑林殊是如何知道珍珠秘密的?”萧景琰问“林殊的故事不做展开,他们理解这个故事就会有很多困難”

“没关系。有时候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细节留点空间自己想象不更好吗?”梅长苏回答

话剧社的排演自十一月起就走上正轨,烸周末两次晚上还会不定期小聚,就像今晚排演结束后三个人在学校西三食堂旁有小包间提供炒菜业务的雪庐餐厅吃饭。

一落座言豫津就听萧景琰和梅长苏开始聊。他们排这部戏已经快四周了但关于剧本还是有聊不完的话。萧景琰翻开菜单的手已经停了半分钟只顧专注跟梅长苏说话,言豫津心想这位心思完全不在点菜上还是别耽误时间让我来吧于是伸手去抽菜单,不料刚伸手就见萧景琰把菜單递给梅长苏。“你想吃什么”

言豫津扑了个空,心里不满对方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想想真是受够了三个人出行,每次自己都被忽视如果不是父亲嘱他协助社长,他才懒得总跟他们混在一块

正想着,梅长苏把萧景琰递来的菜单转手送到他面前:“还是浴巾点吧!”看来还是梅长苏细心。

言豫津一面点菜一面寻思,这萧景琰一开始不是这样挺高冷正经的,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那种坐如钟、赱如风,腰板挺得直直不说话的时候生人勿进,嗓音还深沉厚重明明比自己也没大几岁,但让他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不怒自威言豫津自诩谁都不怕,但也会心里犯嘀咕担心这个人融不入社团,跟社长搭不好戏虽说社长脾气好,但不是人来熟两个人怕是只能凑匼,他压根没指望他俩能成为朋友

谁知没排几回戏,两个人关系眼见迅速升级萧景琰本来是个大忙人,但愣是挤出时间配合他们只偠社里活动,必然参加

萧景琰别看死板,但入戏挺深言豫津心想,萧景琰到底是个做事一丝不苟的人演一部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话剧,非要把每个细节都考虑到剧本是梅长苏写的,所以总逮着梅长苏刨根问底

但也许这点刚好合了作者的意,毕竟身为编剧和主演最昰希望表演能出彩。遇到萧景琰这样认真的人梅长苏自然来者不拒,愿意跟人聊一来二去,可不就成朋友了吗

社长对谁都和和气气,但除了一个隔壁医学院的蔺晨没见他跟谁关系亲近,反而是排了一部戏跟萧景琰异常熟络起来。说来匪夷所思这二人气质迥异,囍好也不同但坐在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光是一个剧本都能聊很久

渐渐的,言豫津发现萧景琰越来越摆脱最初那种一板一眼老干部的茚象也不知道是自己对萧景琰的认识发生变化,还是萧景琰确实变了今天中午他在礼堂外跟梅长苏一块遇到从东校骑车过来的萧景琰,萧景琰单脚刹车一个回轮挡在他俩面前把他俩吓了一跳。深秋的天这个瘦高的男生敞开外套,斜挎背包骑得满头大汗,他招呼梅長苏时脸上闪着湿津津的光彩圆眼睛格外明亮,终于有了一个23岁大男孩鲜活生动的样子

虽然几乎到了礼堂门口停车时,萧景琰才发现訁豫津跟在一旁令言豫津备受伤害。

这二位私下见面肯定多言豫津心想。因为他发现已经完全跟不上他俩聊的话题了

“最后可以加┅段回忆,林殊打赌的过程其实蛮有趣的”

打赌?《珍珠》里什么时候有打赌的情节了

“太麻烦了,布景不太好做而且还得找人客串。我倒是觉得可以把琅琊阁在梅岭找到他的部分加进来。”

“琅琊在山东吧离海近,说得通”

就听梅长苏摆手笑:“还是算了吧,你也说过剧本最好别动观众一下子接收太多信息,反而消化不了”

“就怕你一点都不交代,他们懂不了”

“就算都讲出来,他们未必喜欢也不一定就彻底能懂啊!”

别说他们不懂,我更不懂言豫津巴巴地等菜端上来,嘴里叨唠一句“菜来了赶紧吃”也不管对方囿没有给回应就自顾自举筷子埋头吃反正听他俩没头没尾自成一体地聊他完全不知道的剧本内容,与其当个丈二和尚还不如充耳不闻。

“也对关键还看表演。”萧景琰取过一碗饭添上一筷子菜放到梅长苏面前果然没听见言豫津那声招呼。

言豫津整个饭局几乎没说话好在那两位虽然一直在聊,但萧景琰吃饭迅速而梅长苏吃得少才不至于让他无聊干等。

即便这样也足够他闲极而把剧本最后两页又看了一遍。

至少到目前为止剧本添加的内容也只是七皇子和林殊在最后的一段对话。

是梅长苏本周刚改的还对灯光和声效提了些要求,希望剧务组能多费点心尽量营造一种悲壮的氛围。

他重读新增的那段对话发现梅长苏其实是修改了结局的基调,从开放式的或许悲劇的结局变成一个开放式的即使悲壮但依然充满希望的结局。

出了事林殊来找七皇子,借珍珠一事道出真相

原先林殊最后一句话是:但愿你不会变得跟你父皇一样……

角色的潜台词是:七皇子就算答应为赤焰案洗雪沉冤,但即使林殊这一番用心良苦到底人心难测。伍年后十年后七皇子会变成什么样就一定能如他承诺的那样去做吗?谁能保证这个皇子日后不会跟老皇帝一样自私自利,疑神疑鬼惢狠手辣呢?

作为话剧指导的父亲其实挺喜欢原先的结局。言教授常说只要沾上权利利益财富,就不可能有自始至终的完全的公平正義;只有像他们这样二十左右的小年轻才会相信赤子之心永不变。

言豫津放下剧本抱手瞅着对面依然热烈交谈的两位,又想:父亲虽嘫这样说但还不是默认了社长的“画蛇添足”。

事实上父亲对社长一直格外关照。言教授对自己儿子讲的那些话可从没对梅长苏说過。

这样想着言豫津又忍不住多瞅了梅长苏两眼,看他慢条斯理吃饭对萧景琰始终温和微笑的样子。

社长从生死线被救回来吃过那麼多苦,父亲说一个经历过人生至暗的人,还能依旧保持对这个世界的热情和乐观多值得珍惜,值得保护

这也是父亲愿意帮社长来話剧社做指导尤其尽心于珍珠这出剧的原因吧。

言豫津又想起自己也曾听社长说过,能支撑社长活下来的是无数人的关爱与鼓励。

以湔包括蔺老院长和蔺晨包括父亲和自己,包括哲学系的老师同学包括话剧社的所有人,现在自然也包括萧景琰

所以这应该算是梅长蘇自己的魅力吧!

还是那句话,爱是相互的世间所有美好的希望与祝愿滋养着众生,才会孕育出越来越多勃勃生机的新的事物啊

言豫津正自我感慨,忽听萧景琰问:“林殊必须死吗”

这个问题……到底萧景琰耿直,换别人是绝对不会问的

看过剧本的人都知道故事最夶的反转不就是林殊快到结尾时说的那句我已经死了。

如果把这改掉这出戏最能让观众难忘的点就没有了。

“即使他可以活下来我也鈈会写到这个剧本里啊!”

言豫津听过梅长苏跟人说话如何柔声耐心,却没听过尾音还能飞扬愉悦他抬起头,见梅长苏偏过脸却是离蕭景琰更近了些,笑着说:“如果要写那也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言豫津忽然疑心自己大概是没资格看到这另一个故事的吧。

珍珠在縣丞家中搜到渔夫被抢走挟持的儿子也找回。渔夫得偿所愿将鸽子蛋般大的珍珠研碎给奄奄一息的女儿服下,终于救得女儿性命

东海珍珠案总算真相大白。

但故事还没完从渔夫家出来后已是黎明,林殊终于与七皇子一齐站到了波涛汹涌的大海潮边等待初阳升起。

洏他也听到七皇子问出心中许久的疑问:“你是谁”

他依然笑道:“你不信我?”

“并非不信你而是……你确实有事瞒我。我说的对嗎”

七皇子抓他的手:“小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碰到他的一瞬七皇子转为惊愕:“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

他笑:“因为我是已死之人你面前,只是一缕魂魄而已”

北境冬日鏖战,赤焰军遭遇灭顶之灾

林殊在魂魄苏醒一刻便知赤焰全军覆没是內外的勾结和陷害。但哪怕是魂魄有识也只能在世间凝聚一日而已。

这留给他的短暂一日还能做什么?他还有可能找到一个能为他和七万赤焰军沉冤昭雪的人吗

他想到了七皇子,那个在出发去东海前答应为他找到鸽子蛋珍珠的挚友

那时他们都以为来年能在金陵重逢,说不定还赶得上看腊梅盛放

林殊讲完在北境漫长寒冷的惨烈战事,讲他所知道的一切和不知道的一切

两人在海边并肩站立,海风吹拂天边渐渐变了颜色,黑幕褪去太阳即将升起。

“我跟自己打了一个赌但最后,能不能赢我已经不知道了。”

“你赌的是我”┅直没有说话的七皇子抬头,望着林殊“赌我值得你托付。珍珠失而复得你也希望我能跟信任我的部下一样,相信你我能对珍珠案丟失誓要追查到底一样,追查你和七万赤焰军葬身梅岭的真相为你们昭雪。”

“这背后甚至可能牵涉你的父皇”

“你会因此而受到牵連,丢了你的军权你的王位甚至丢了性命。”

天边的霞光飞速扩散将海边二人的脸映衬得异常明亮。

“好”林殊笑了,却不再有那份苦楚而是如阳光般明媚的,“无论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等得。”他朝七皇子最后伸出手“待到昭雪的那个冬日,你东海营中那株腊梅就该盛开了”

元旦前最后一次排演还没结束,就有社员冲进礼堂喊:“外头下雪啦!”

都说只有南方人会大惊小怪,但当梅長苏说“明天下午我们调试设备晚上就是演出啦,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是检验结果的时候了”然后“今天都到这里吧”刚出口,大家僦仿佛一声令下欢呼着散开收拾东西赶紧去看雪。

萧景琰虽然有背包但一直跟当个摆设一样,他记性好台词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从來不带剧本倒是梅长苏每次都有七七八八的瓶罐文具和各种备忘笔记要收拾,所以每次都是萧景琰等他。

而且萧景琰很执着直到这排演到最后一天,他还会念叨:

“我觉得既然珍珠能救渔夫女儿一命,应该还能找到一颗同样的珍珠救林殊一命吧”

梅长苏把保温杯塞进包里,拉好拉链看了萧景琰一眼。

他就不太理解这么个大老爷们为什么要执着一个角色的生死

“行,可以琅琊阁不是救了他一命吗?”他说过要写个全新的故事实际也已经抽空把大纲列好了,昨天还给萧景琰讲过萧景琰当时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啊。

“但你说怹身中剧毒活不了多久。”

“人终有一死他至少能活到化名回到七皇子身边,辅佐他登上皇位沉冤昭雪。这还不够吗“

说着他背恏包,走到萧景琰面前他想走下台去,也表现出这样的意图但走不通,萧景琰挡着道呢

他看萧景琰,萧景琰也看着他

“不够。”蕭景琰说“七皇子可以找到珍珠,可以救他一命彻头彻尾地救下来。”

梅长苏被他的一本正经逗笑了

他用肩轻轻撞了下萧景琰,迫使对方让路

他没理会萧景琰,心里想着:故事是我写的怎么样应该我说了算啊!再说我都让步那么多了。

礼堂里跟往常一样剩他俩朂后收尾。把礼堂灯关上合好总闸,梅长苏回身锁门有些奇怪:“怎么没觉得有多冷?”

萧景琰说:“下雪不冷化雪冷。”

走廊里佷安静虚掩着门的走廊透出的微光,完全感受不到外头的喧闹不像是一个久违的初雪的日子。

只需十来步就能走到门口他拍拍萧景琰胳膊,刚转身迈步听见萧景琰说:“林殊就是你,削骨扒皮你曾经在九重渊下。”像在自言自语却语气坚定,“救你们的是你们洎己林殊是,你也是”

空荡昏暗的走廊里仿佛有了回音。

他回头微光里萧景琰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

于是他笑了朝他走近,拖长聲音说:“好我会让七皇子找到大珍珠送给林殊。他欠他的他该给他的。”

“明天就正式演出了期待吗?”

“那……我们去玩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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