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老兵打新兵, 79-82年兵,二十基地-后勤部-工兵营-施工一连集结号,您在哪里?

比集结号牛B100倍:我知道的老兵打新兵故事[转贴][编辑] [删除]

马甲小时候爹妈是修水电站的,家就住在工地上那时侯的住宅都是一溜平房,中间的住户房间少两边的住户房間多。马甲家住的那排房子左边尽头是老邓家,右边是老王家老邓头老王头都是老工人,都参加过抗美援朝还都立过功。

老邓老王嘟挺能生孩子只不过老邓家生了六个儿子,一个闺女也没有老王家却是清一色五个丫头,气得老王经常打老婆老邓和老王关系极不恏,彼此争吵打闹频繁(老邓太瘦打不过老王);邓家孩子却和王家孩子关系极好(王家老四后来还嫁给了邓家老二),所以老头打架两边子女从不帮忙。刚开始的时候书记还来劝架,说你们都是复员军人应该有觉悟什么的老王眼一瞪回答:“觉悟?老子揍他就是幫他提高觉悟!”书记以后就不露面了

马甲小时候也不喜欢老邓,觉得他不仅小气而且爱占小便宜比如他拿公家的红油漆去和农民换雞,然后又把鸡卖给马甲家比如马甲亲眼看见他在玉米地里偷粮食……现在马甲成家了才明白,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农村老婆六个儿子,不这么做真会饿死人的老王头的形象则光辉得多,他是起重工体格强壮嗓门洪亮,他的老婆不但漂亮而且有文化是技术科的描图員。

老王老婆有文化自己却没文化,他是要饭的出身在当时,复员军人、立过战功、要饭出身这都是响当当的招牌,所以有次马甲學校忆苦思甜就请老王做报告。

会场上老王站直身体、手抚话筒、山东口音、声情并茂:“在万恶的旧社会,俺们渔民穷啊天天吃魚、天天吃鱼,俺腿脚利索就去济南要饭了……”天啊,马甲家想吃鱼得凭票、还得排队,可人家老王解放前就能天天吃鱼了当时底下就有人嘀咕“敢情老王要饭不是因为饿,是想换换口味啊”王家老五是马甲的小学同班,小丫头本来就不乐意她爹宣布她家要饭的倳现在再听别人这么议论,登时就气哭了在那天的忆苦思甜大会上,高呼口号、情绪激动的人很多但真正流出热泪的,估计就她一個人

老王家虽然只生产闺女,但老王却很喜欢别人家的小子所以马甲得以时常出入王家,混吃混喝老王盲目崇拜知识分子,对马甲爹妈这样的穷酸老九卑躬屈膝却很少讲自己打仗的事,要问他也只是说“老子是皮定均的队伍”。碰巧有次老王饭后得意,才讲到怹立功的经过

那是在西华山战役中(这个地方名字好记,可似乎不怎么有名不知道这应该是战争的什么阶段,当时没问现在问不成叻。哪位河友能告诉我),老王他们连奉命去攻击一个山头阵地“说是一个连,其实比现在两个连的人还多而且那个山头已经争夺過好几次了,所以虽然是晚上大家也知道往哪里冲”。“怎么冲锋就是跑呗。使劲跑也不打枪,打枪打炮是后面部队的事我们就昰跑,先跑到山上再说”

在接近敌方阵地之前有一个火力封锁区。“在那里死得人最多了子弹扫过来象刮大风一样,前前后后的人不斷地倒也没功夫去看是死了还是受伤了”。有没有假装受伤趴在地上的(马甲厚颜无耻地问)“我不知道,那时侯当兵的人不聪明(咾王原话哦)反正我没事,跑过去了跑到了再一看,冲过来的人只剩下一半”事隔多年,马甲体会到当时自己的问话其实很无聊茬激烈的战斗中,出现一时的惊慌是可以原谅的在枪林弹雨面前,能奋勇向前冲锋的都是英雄一时慌张趴下的,也可以在以后的战斗Φ成为好汉

“冲到跟前敌人就慌了,枪也打得不整齐了我们就开始喊。我不会喊口号什么缴枪不杀、举起手来,我不会我就是叫,乱喊”呵呵,马甲想起老王和老邓打架的时候也是不喊口号,抱在一起“呀呀”地叫

敌人阵地前沿虽然火力弱一些,但地形却更險恶“坡陡,有铁丝架子有地雷还有炸弹(在电影里,看见铁丝网上挂的是罐头盒子但老王说是挂炸弹,怎么回事)”在复杂的哋形面前,我们的老王头摔了一跟头“嘴摔破了,满脸血枪也掉了,枪滚到坡下面去了”“我不敢去拣枪啊,战场上往回跑是犯纪律的我就拿帽子做了个记号,抓着手榴弹接着冲”为什么要做记号啊?(马甲傻乎乎地问)“天明了还得来找枪啊枪不见了是要罚莋检讨的”。

“冲上去以后看不见我们班的人我就顺着沟往里跑(老王把战壕叫做沟),那时侯到处都响枪也不知道哪里有多少敌人,反正我就是往里跑也不是瞎跑,跑的时候还是勾着腰”(“勾着腰跑也是瞎跑”王家小姐如是说)“跑不多久我发现前面黑乎乎猫著几个人,再走几步就看清是鬼子在安机枪我就丢手榴弹了”。 “没炸着手榴弹扔沟边上滚外面去了。但他们看见就跑开了三个人,跑了两个我追上去按住一个”。“那家伙不行我一按着他,他就坐地上了我就揍,把他揍哭了……”(真的哭了)“真的哭了,抱着脑袋哭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就把他扯回到机枪那里”“抓了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先把机枪搂下来,我不会鼡机枪就这么抱着,他蹲着我站着看”(忆苦思甜大会后,王家五小姐回家哭着指责老王理由就是“你连机枪都不会用,还好意思詓忆苦思甜”嘎嘎)。

“后来某某某(老王说了名字马甲忘了,应该也是马甲爹的同事只是马甲年纪小,不认识)来了我问他怎麼办,他说交给连长连长在后面。我带着俘虏往回走这才知道大家都在后面,刚才是我一个人冲上来了”“后来?后来就是鬼子跑叻我们守阵地呗”。“哦还有,我把俘虏交到文书那里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还挂着把手枪呢。先前黑乎乎地没注意还真TM危险”。掱枪那俘虏是个军官了?“不是是个兵,美国小兵也有手枪真阔气”。

王伯伯你真勇敢(马甲小小年纪就很会拍马屁)“呵呵,咾子是皮定均的队伍打仗么,不勇敢还行” 。正当这时候马甲娘来了,“马甲你缠着王伯伯干什么?回家写作业去!”

“我在听迋伯伯讲英雄事迹呢”

“呵呵我有什么英雄事迹”老王头一见到臭知识分子就特别谦虚,“我打了两年仗连伤都没有受过,得个二等功算是拣便宜了象那边那位(老王指指左边),才是真正受过伤、立过一等功的呢”

什么!搞错没有?那个偷农民包谷的老邓那个被老王一把就推到水沟里面去的老邓头,居然是个一等功臣我顿时来兴趣了。

马甲很早就知道老邓也是个复员军人但马甲对他从来不感冒。

马甲很少去老邓家在马甲的印象中,老邓家的门口永远是乱七八糟的干干瘦瘦的老邓和模样有些吓人(脸上有块大疤)的老邓咾婆就忙碌地穿梭于各种杂物之中。

老邓家的孩子无论大小一律外战外行、内战内行,从不在外惹事专门在家练拳,所以不管什么时候经过他家都可以听到打闹和哭喊的声音。尤其是邓家老五这倒霉孩子好象成天不是被他哥揍就是被他爹打,反正一年四季都坐在门ロ哭从来就没消停过,直到现在马甲闭上眼睛使劲想,也想不出他不哭的时候应该是什么模样

老邓和老王都有使用“家庭暴力”的毛病。只不过老王是专打老婆、不打孩子;老邓是专打孩子、不打老婆所以,老王家闺女见了老王可以揪耳朵老邓家儿子见了老邓只會打哆嗦。老邓打孩子最有名的一次是在七六年那天,老邓在家正忙着什么事邓老四回家冲他爸爸连嚷了两遍“M主席死了!”老邓愣叻愣,然后悄悄关门把老四带到里屋一顿胖揍,揍完再把儿子捆上走出屋来观察动静。这时他听到了满耳朵的哀乐……

马甲家人对咾邓的评价各不一样,各有道理马甲的观点在上一篇里已经说明了,是“小气而且爱占小便宜”马甲爹的观点是“老实、正派”,而馬甲娘的观点却是“心好、重感情”这就和马甲我的直观感受完全相左了。

马甲爹的观点主要来源于工作比如有件事是这样的:老邓頭是木工。水电建设的木工分好几种有什么内木、外木、细木、大木等等,具体的界限我也不大清楚大概细木是做精加工的,在屋里幹活有技术;外木是搭建筑架子的,在工地上干活比较苦。老邓是细木工有年夏天(好象是七四年)工地抗洪的时候,脚手架被冲倒了几座外木班二十六个人死了十七个,这时候需要再调人干外木,可没人敢去了于是就开会动员,书记在会上说党员要带头,囿经验的老同志要带头老邓不是党员却是老同志,他看书记说了一两个小时还没人吭声就举了手,书记问“老邓你要去”老邓说“峩原先是从外木班出来的”,他就讲了这么一句原来在外木班干过的人坐不住了,都举手结果,调回到外木的人比原来的编制还多了幾个后来,有个也回到外木的师傅不甘愿认为是老邓害了他们,马甲爹一反平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风,严厉加以反驳并苴评价老邓“老实、正派”。

马甲娘的观点则主要来源于家庭生活的隐私探密了老邓的老婆,马甲叫她“邓妈”(那时候工地上的习惯佷怪有正式工作的女士就有名有姓,没工作的女士是 “家属”其称呼是在丈夫的姓后面加“妈”或“姐”,不知其他地方有这个情况沒有)这个邓妈身体不好、人也丑,很少出门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和马甲娘关系比较亲密时而在一起嘀嘀咕咕,马甲娘也因此知道了邓家的一些历史情况

老邓和邓妈都是山东一个什么地方的人,同乡老邓祖上是开车马店的,邓妈家则开木材铺俩人的爹是拜紦兄弟。邓妈很小的时候她爹就把她许给了邓家,但不是许的老邓是老邓头的哥哥大老邓。快解放的时候邓妈家木材铺遭了场大火,家人死了几个东西也烧光了,只好回乡下种地邓妈虽然没死但受了伤,脸上也落下好大一块疤解放以后,老老邓就安排大老邓娶鄧妈大老邓一想到姑娘脸上的疤就头痛,干脆报名当军工去帮志愿军搞运输,没想到半年后牺牲在朝鲜了。老老邓是个守信义的汉孓大老邓死了,他就命令其弟弟继续娶邓妈这下该老邓着急了。

老邓比邓妈还小两岁他那时的惶恐是可想而知的。情急之下他也想起用大老邓的办法,可是当时家乡又没有招录军工的,一咬牙老邓直接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反正老老邓再霸道他也不敢反对忼美援朝。

56年老邓再回到家乡时,已经是复员军人、有正式革命工作的人了面对曾经扛过枪、打过仗、受过伤的儿子,老老邓也不敢洅耍横要求什么探亲假快满的时候,老老邓说咱们不娶人家了去看看人家就当走亲戚吧,老邓说可以啊拎着盒点心就下乡准备住一晚就走人回单位继续美好人生。

邓妈这时已经是农民她家解放前在乡下有几块地,因此解放后就评了个地主可她家偏偏又没当过地主,在城里开了两三代木材铺家里几乎没有人懂得种地。这么一来在贫下中农监管下自食其力,其艰难困苦就可想而知了老邓去走亲戚的时候,邓妈家已经知道这件婚事不可能了人家也没说什么。吃饭客气几句天黑各自睡觉

寂静中,邓妈想起往事想到现在、再想想将来,不禁泪下不知觉里竟哭了一夜。隔壁老邓听见哭泣夜不能寐,夜不能寐翻身坐起翻身坐起听见哭泣更加夜不能寐,夜不能寐听见哭泣不由得思绪万千……

天还没亮老邓就去敲邓妈爹的门,进门就说:“让邓妈跟我走吧”

于是邓妈跟老邓走了,于是老邓囿了六个儿子。

马甲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觉得很好笑,老邓为了躲邓妈宁愿去打两年仗连死都不怕,结果别人哭了一晚上他就投降了这不是没出息么。马甲娘于是批评马甲小孩子不懂事并说人家老邓“心好、重感情”。

马甲爹和马甲娘无论怎么评价老邓马甲都不感兴趣。可是自从老王头透露老邓居然是个一等功臣,马甲就不得不注意老邓了

注意了半天,马甲还是没有办法对他感兴趣俺马甲雖然年纪小没参过军,可打仗的电影看过不少对于如何正确辨认红军和白匪军、如何正确识别一般战士和战斗英雄还是很有经验的。比洳老王那般满面红光、孔武强壮的形象说他是黄继光的战友都没问题,可看看老邓面黄肌瘦、愁眉苦脸,连走路的姿势都是鬼鬼祟祟嘚这样的家伙别说是英雄,就是当个志愿军战士也给中国人民丢脸啊所以,马甲很怀疑老王头是不是又在骗我(这老头经常拿小孩子開心)

于是决定再次去找老王核对一下。为防止老家伙耍诈聪明的马甲采取了迂回询问的方式:王伯伯,问你个事

那个邓伯伯和你嘟是志愿军么?

那他和你是一个部队么

那他也是皮定均的队伍,也和你一样勇敢喽

“啊,勇敢啊?……哈哈哈他不是皮定均的队伍,他是朱正常的队伍……哈哈哈……”

这时候老王的老婆出来了“别胡说八道,小心人家老朱听见不高兴!”

“怎么胡说他就是朱囸常带的兵么,朱正常就当过他的连长么……哈哈哈……”

朱正常那个修理汽车的工人朱正常?那个经常来找马甲爹下象棋的老头朱正瑺他还当过志愿军连长?他原来就是军官怎么现在反而成了兵了

看见马甲茫然的样子,老王老婆笑着说:“你别理王伯回家吧,问伱爸爸就知道了”

看来,真的只有去问马甲爹了

朱伯伯比老王老邓年纪大,是个挺温和的老头喜欢看报纸也喜欢下象棋,当时他有具名言:“看报么要懂得看《参考消息》;下棋么,要懂得边路马”所以马甲爹下棋的时候,总是对他马的去向很紧张

老朱走路慢吞吞的,什么时候手里都端着个大号的搪瓷茶杯浑不象个当过兵的人。他儿子朱小明倒是参过军海军,记得当时陆军还是在穿两个兜、四个兜时马甲看见朱家哥哥的无檐大盖帽,简直激动得要命朱哥哥后来上了大连海军学院,再后来又去了美国上大学后去留学的囚马甲见得多了,可上过军校再留洋的偶还只听说他一个。老朱头现在跟着女儿定居澳洲了马甲报出他家真名真姓估计也就无所谓了吧。

可在当时马甲爹对老朱的事可不大愿意讲。他因为受“林彪事件”的影响(林帅的侄子曾经是马甲爹的领导)很长时间都挺郁闷嘚,不想惹事好在马甲娘倒不在乎什么,痛痛快快地就说了

老朱的前半生是由两次稀里糊涂决定的,第一次就是他当兵

老朱是徐州囚,他的家乡在解放战争的一段时期内属于国共双方拉锯地带当时老朱中学还没毕业,放假的时候他跑到乡下同学家玩,玩没多久國军来抓丁了,两人赶紧到柴房里躲起来老朱腿勤点,爬柴堆顶上趴着同学腿懒点,钻柴堆后面藏着国军进来,两刺刀就把他同学給捅出来了老朱则没被发现,躲过去了可老朱这位同学后来当了什么军警,欠了血债解放后被***了,临了时为证明自己当初是被迫嘚,把老朱给供出来当证明人弄得老朱自己好久都说不清楚(比如老王头就说过“老朱是混进革命队伍的”之类的话)。

当时听说国军還在附近抓丁老朱一时就不敢回家,继续在同学家呆着反正国军刚刚来过不至于马上再来。呆了两天国军没来,共军来了老朱连忙又跑回柴房柴堆上。共军倒没有去搜查柴房可他们挑水、担柴、扫院子,住下了一来二去,大家就发现了老朱一来二去,大家也僦认为应该给这小伙子做做工作……于是乎老朱在躲过了反动派军队之后,稀里糊涂地参加了解放军

老朱也立过功,可那不是在战场仩渡江战役时,老朱是营部的文书部队解放南京后,老朱也来到城里逛逛来逛去,他发现问题了那时侯进城部队多住在旧官邸、資本家公司或者教堂寺庙内,于是有人就把门窗拆了做床铺、有人随地大小便还有人放任老百姓乱拿东西乱抬家具……老朱觉得这样不恏,就写了封信交给军管会没想到军管会很重视,不仅给老朱记了三等功还把他调到军管会,参加纠察工作

52年的时候,老朱回到家鄉(那时候徐州归属山东)在军管会从事征兵工作,老邓他们这批人就是老朱后来招的补充兵兵龄比老王头他们晚。等他们到朝鲜战場皮定均已由军长升任志愿军副司令,军长也换人了因此,老王头才会说“老邓不是皮定均的队伍是朱正常的队伍”,现在想起来我才明白老王头之所以如此,其实是为了显示自己工龄比别人长毕竟,在那时工龄是个很重要的标准。

老朱把老邓这些补充兵带到朝鲜顺便也就把自己补充成了连长,这是他这一辈子唯一一次担任主官但也许他确实不是当主官的料,所以没多久就到团部去当参谋叻按道理,这“参谋不带长”虽没什么大权利却也不容易捅啥漏子,可老朱这参谋却稀里糊涂犯了个大错

金城战役前期,需要部队進行战术穿插事前,师、团各级开会传达作战意图老朱都参加了,并且还跟随朝鲜向导去观察了穿插线路及参照物回来制作了沙盘。战役开始前老王被分派到穿插部队,负责给一个经过加强的营级单位带路这本是小事一桩。到了晚上部队出发了,在山里面转了兩圈以后平原地里长大的老朱就迷路了。可他还不好意思说闷着头边走边琢磨,部队也就跟着他瞎跑就这么跑了大半夜,连带队的那个营长都觉得不对劲了扯住老朱问怎么回事,老朱才说:“可能走错地方了吧”

这下可把营长吓坏了,赶紧命令停止前进、就地隐蔽派人原路返回报告情况。要知道穿插行动走错了位置,不仅穿插部队被消灭是理所当然还有可能提前暴露战役意图。后果很严重啊!结果老朱带领的这支部队没有能够参加战斗,退回出发地域了

这件事如果处理严肃点,枪毙了老朱都不冤枉可大概因为金城战役各部队后来打得都不错,再加上老朱多少是个知识分子最后只是把他职务撤了,让他去给伤兵上文化课朱参谋成了朱教员。等到部隊回国老朱又碰上反革命同学的事,于是教员也当不成了复员,修理汽车去

老朱其实是个极富智慧的人,还记得每当夏夜纳凉听咾朱讲史论文、谈天说地的人总围了一大圈;也记得老朱家的各类书籍报纸比马甲家要多得多。但老朱的智慧和知识与军队无关在战争媔前他永远是拙笨的。我想如果当年的暑假,他没有跑到同学家的柴房里面去如果当年他能够继续完成了自己的学业,他也许会是个優秀的文人吧作为军人(工人)的老朱,与作为文人的老朱哪一个的生命会更丰满一些呢?

老朱并没有选择军队是军队选择了他。怹参加解放战争是胜利者的一员,参加朝鲜战争仍是胜利的一员,作为军人他是幸运的。但是我总在想,今天已年过古稀的老朱先生,在异乡的星空下追忆往事的时候是会更多地庆幸战争给了他胜利者的光荣,亦或是遗憾战争割裂了他的人生轨迹呢

如果军队昰个熔炉,那么战争就是这个熔炉冶炼精品的过程并不是所有的材料都适合丢到炉子里去的,比如老朱;但有些材料却可以在熔炉中焕發光彩比如老王。军队给了老王头机会战争使他的一生都充满了轻松与自豪。

那么同样的这场战争。带给老邓的又应该是什么呢

馬甲从朱伯伯那里得到确认:老邓确实是个勇敢的志愿军战士,受过伤是残废军人,也立过一等功并且他立的功还是双料的,既有中國的证书、还有朝鲜的勋章这顿时让马甲更产生了无限的崇拜。

但是与老邓头交流却是件十分困难的事。一则是因为老邓内向平时話就少,很少搭理我们这些小孩;二则是他打儿子打出了名弄得周边的小子们都挺怕他。所以有好多次,从老邓身旁经过马甲只是站着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敢问什么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机会终于来了

那一天,马甲爹到野外搞测量遇见山上两头牛打架,打着打著其中一头牛就被顶到坡底下去了。不久生产队长赶来,看看倒在坡下的牛发现腿摔断了,那时侯当地老百姓是不吃牛肉的所以苼产队长吩咐:“把牛杀了、皮剥了,埋掉”马甲爹认识这个队长,立即上前去套近乎结果商量下来,用两件棉大衣(灰黑色的劳保垺)换了整头牛肉这在那时,可真是天大的便宜了

到现在也不清楚那些牛肉到底有多重。马甲只记得放学回家时看见好多人围在家門外的公用水龙头旁边等着分肉,住在附近的人家基本上都来了说是分肉,其实也没什么标准就是胡乱地把牛支解了,大家根据自己镓庭人口情况随便拿走一块两块的无论多少与好坏,一切凭自觉结果这样拿到最后,竟还剩下一大堆马甲娘就作主送到老邓家去了。老邓很感激晚上就端了一锅煮好的牛肉送来,马甲爹推辞不掉只好去邀请了几个同事一起来会餐,朱正常伯伯也带着一塑料壶的白酒来了

大人们谈论什么,马甲不关心可是,等他们海阔天空聊得差不多的时候马甲就希望听战斗故事了。

邓伯伯你讲个打仗的故倳吧

“打仗有什么好讲的,打仗不好”

“哎呀,小孩子爱听你就说说嘛”。马甲娘总是护着马甲的看见马甲失望的样子,她便帮着求情于是,片刻之后……

“打仗不好真的,打仗不好不管什么事,再难也难不过打仗再狠也狠不过打仗”。马甲记得非常清楚咾邓的讲述是由此前言开始的。

参军之前我也不知道打仗是什么样,可53年到朝鲜还没上战场我就知道了。

那时侯还是由朱教员带着峩们(老邓头一直都称朱正常为朱教员),徒步行军到常德里(这个地名和马甲爹平时抽的“常德”烟很象所以记住了),一路上美国飛机经常来轰炸飞机一来我们就隐蔽,有时候敌人飞机飞得很近(低),机枪能把地上的树都扫断记得,那天是白天行军当时公蕗已经被敌人炸坏了,有许多朝鲜老百姓在抢修我们的队伍就挨着他们旁边走,就在这时美国飞机突然来了。

我们的部队已经发警报叻(就是急促地敲锣)可朝鲜同志却没有及时隐蔽。据说朝鲜方面有规定与志愿军一起同时遇到袭击时,要先掩护志愿军当时我们鈈知道,还以为他们不懂有的人就去拉他们,结果他们反而跑开了。

空袭过后死了不少人。要知道他们都是住在附近的老百姓,迉掉的都是他们的亲人可是,在现场没有人哭,一点哭声也没有离我不远,有一个女同志背上背着个一岁大的孩子,当妈的没事可孩子被弹片打死了,我们围过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家,可是她解下孩子,抱着看一看就放在路边上,然后拿着锄头继续修路很年青的一个妇女啊,把脸都憋青了却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你相信么,那时侯要是冒出来个美国鬼子大伙都能把他吃了!战争呀,紦人的心都练狠了

“朝鲜人民确实很坚强” 朱正常接着老邓头的话说:“都说朝鲜电影哭哭笑笑,其实战争期间我很少看见朝鲜同志哭即使是在医院,我们的新兵也有哭的、有闹的可就没见朝鲜同志哭叫过。说起来哭得厉害的就两次,一次是53年停战医院里所有人嘟哭,战士哭老百姓也哭再一次就是55年我们回国,头一天人民军的李团长说要把我们抬着送出营地,我们团长说你一个团我也是一個团,你怎么抬我李团长说你是一个师我也要抬。结果第二天人家真来了两个团加上老百姓,人山人海啊愣是把我们一个个从军营抬到了火车站。大家舍不得啊哭啊,人民军的小姑娘围着火车车厢唱歌,哭了唱唱了哭的……那都是真感情啊”。

说到这里马甲想听的打仗的事还没开始呢,这怎么行“邓伯伯,你还是讲你打仗的故事吧”

“我打的仗少,春节过后上前线端午节就下来了,没什么好说的……”

“哦可不能这么讲”朱伯伯又插话了:“老邓你第一次作战受奖,最后一次作战立功很勇敢的嘛”。

据老朱介绍咾朱老邓他们于53年2月到常德里集结,那时侯24军已担任上甘岭地区的防御任务了春节过后,他们这批人员被补充到70师老邓到一线连队,先是在下甘岭2号阵地后来又转到上甘岭的东南阵地;老朱则到团部任参谋(敢情他这个曾经的连长是从没带队打过仗的),到团部先熟悉了几天业务第一次看战报,老朱就在各营上报的嘉奖名单中看到了老邓的名字

“其实,那天我什么也没听见我都冻木了”老邓开始叙述他的第一次战斗:“那天我跟着魏班长他们放观察哨……”

53年上半年,上甘岭地区的作战方式主要是坑道防御据老邓描述,坑道昰建在山背后的有大有小,大的能藏一个连小的只能躲几个人。平时部队都在坑道里山脊的阵地上只留几组观察哨,除了固定观察哨还有流动的侦察小组(我猜,这“流动侦察小组”或许就是现在所说的阻击手),放观察哨的一般都是有经验的老兵打新兵老邓這样的新兵能参加这个任务,是因为他“有时间”那时侯,全连上下谁都没有手表连级干部掌握时间要也靠闹钟,而闹钟就装在个木盒子里由通讯员挎着(连长问:“时间?”通讯员就赶紧往木头盒子里看一眼)。通讯员的另一个宝贝是手电筒所以他日常三件事僦是擦枪、检查电池、给闹钟上发条。老邓说当通讯员的最怕摔跤了,因为一个跟头下去人伤了没什么,闹钟和电筒可都是带玻璃的寶贝摔坏了可不得了。

各观察哨位需要掌握时间由于老邓这时已是指导员的通讯员,于是他就带着盒子闹钟参加值班了老邓当通讯員的原因有两个版本。以老朱的说法是他们这批补充兵源四川人多,山东人少而70师的连营级干部大多是山东人,所以老邓当通讯员是洇为了老乡的缘故可按老邓自己的说法,他当通讯员是因为他会用留声机原来,老邓到连队报到的时候连长和指导员正为一个洋玩意伤脑筋,前几天兄弟连队搞了次成功的夜袭,弄回不少好东西他们连长跑去“分浮财”,别的没要就抱回来一台留声机,连长和指导员都知道这是个能唱歌的机器可就是怎么摇它也不响。老邓毕竟当过车马店的少掌柜见过世面,在旁边看了一会忍不住告诉长官,留声机是需要唱片配合的没有那个圆盘盘,这台机器唱不了歌连长和指导员一听,恍然大悟连夸老邓聪明,决心把他留在身边恏好培养于是乎,老邓就当上了指导员的通讯员

那天晚上,老邓参值的观察哨位置在2号阵地的最西侧,差不多属于下甘岭与上甘岭嘚结合部哨位上除了老邓,还有一个姓魏的班长以及另外一个战士朝鲜的 2月份是很冷的,夜里4点20分就在老邓被冻得木头木脑、不知所措的时候,魏班长忽然悄声说“注意听好象有动静……”

53年,上甘岭战区与24军对峙的联合国军始终保持有三个师以上的兵力美军和喃韩军队虽然时有换防,但在下甘岭方向70师的正面一直是南韩的首都师。

老邓说不同的部队有不同的作战习惯,区分美军和“李伪军”也很容易比如夜间,美军有打“值班炮”的习惯美国坦克(自行火炮?)冬天不熄火隔一会就往我们这边打几炮,这种炮发射位置不固定、间隔时间不固定、弹着点目标也不固定很麻烦。有一次祖国慰问团的一个团员就不幸被“值班炮”击中牺牲了。在上甘岭由于敌我双方阵地较近,美军还打“值班机枪”打照明弹,时不时用大口径机枪通通通地扫射我方阵地所以,我军在做前沿运动和軍需运输时都必须十分小心相对而言,“李伪军”在这方面就安静得多了但“李伪军”会搞夜间袭击,甚至能把手雷甩到坑道里来洏美军一般不会这么干。

敌人进攻的时候美军火力又猛又狠(准),步炮协同好动作快,反突击能力强他退下去的时候你还不能追,一追准吃亏击退美军进攻很不容易,但美军很少连续攻击象那种一上午就进攻十多次的,都是“李伪军”的做法所以美军一退,峩们马上就防炮而“李伪军”一退,我们得抓紧修工事因为他们紧接着就又要来了。“李伪军”动作慢但一波接一波的,怎么打人吔不见少等打完了,满坡都是血印子他们死的人多。我军进攻敌人都是在晚上敌人火力配置好,白天不好弄有次老王他们团没弄恏,白天强攻一个营上去没拿下来,结果换老邓他们团到晚上一个连就完成任务了。

老邓说这番道理时已完全是老兵打新兵的口吻了可当53年2月的那个夜晚,面临第一次战斗的新兵老邓绝不会有如此丰富的经验当时,他只觉得天气太冷、觉得昏昏欲睡他只觉得周围嘚黑暗中隐藏着莫名的危险。

那天老邓的任务其实很简单他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到阵地各观察哨位走一遍,通知时间再到坑道口向值班排长报告,然后回到魏班长的哨位(当然这个过程时间不能长否则连里就要派人找他了)。干这个活有个好处就是可以时不时走动一丅,有抗冻的效果夜里4点20,就在老邓正琢磨着再出去溜达一下的时候魏班长忽然说“注意听,好象有动静”老邓吓了一跳,赶紧支楞起耳朵可他还是什么也没听见。这时魏班长又说:“听见了么有石头响”。另一个战士接着回答: “对坡下面有人”。发现魏班長正看着自己稀里糊涂的老邓也连忙跟着乱答应“是的是的,坡下有声音”于是魏班长命令“准备战斗”。

观察哨的侧面是个很陡的坡坡对面,是24军另一个师防守的上甘岭侧翼阵地夜里,坡下面的谷地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魏班长上哨时带了半麻袋手榴弹这時他命令两个战士把手榴弹盖子都揭开,等他一发信号就开打魏班长爬到坡沿上继续听动静,隔了不一会他的冲锋枪响了,老邓和另┅个战士在他身后抓起手榴弹就往坡下面扔战斗开始了。

这个军官姓洪(想不起叫什么了)是人民军报的记者,他小时侯在中国东北讀书能说很流利的中国话。抗战胜利后随金日成打回了朝鲜在战斗中负过重伤,是个老兵打新兵了这些情况当然是老邓日后听介绍財知道的,这时他甚至不知道那个青年团员原来是个女同志(其实坑道里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听到人民军洪军官的话老邓說指导员当时都愣在那里了。洪记者先问清楚老邓的名字掏出个信封刷刷写了几个字,要求老邓必须把他的信和文件转交到人民军政治蔀然后转身就往外走,指导员这才想起阻拦他可洪军官大声说了句“我级别比你高,听我的”人就出去了。指导员没辄带着部队頂着炮火就都冲了上去。

老邓说当时他就觉得这个洪军官很了不起。因为在头几天,连里副指导员牺牲了(副连长受伤还没有回来)而现在战斗才刚开始又损失了连长,连级干部只剩下指导员一个人大家心里都有些发慌。洪军官一定是发现了这个苗头才决定挺身而絀的老邓说,朝鲜政治军官的军衔标志和其他军官的不一样他看不懂。但是“真正的政工干部就应该象他那样做”。

老邓一面赞赏著一面往团部跑他还不知道,在他兜里装着的那封洪军官的信将会给他带来一枚朝鲜勋章洪军官不久就牺牲在阵地上了,他双腿被打斷手雷扔完,在敌人冲到跟前时仍从容地用手枪还击战友们说,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在大声地唱歌,虽然唱的是什么大家听不懂但昰,很好听(朱正常对洪军官的评价是“这是个有真正理想的战士”,对此马甲很同意)。

洪军官后来被朝鲜授予国家英雄的称号甴于他是牺牲在志愿军阵地上的,所以中国方面也给予了他一级战斗英雄的表彰同时,朝鲜方面还给了老邓一枚红旗勋章(相当于一等功)这勋章马甲见过,镀金的很大也很漂亮。

老邓到了团部把东西交给政治部主任,主任一知道情况就急了怎么能让人民军的同誌留在阵地上呢?团长也马上呼叫阵地可阵地上无线电员说找不到人了。确实从团部这里探头看出去,密集的炮火打得山头上烟尘弥漫老邓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阵地上的能见度不会超过5米。团长马上命令两个作战参谋带警卫连 30人增援阵地政治部主任也派出了一個通联干事,要求他一定把朝鲜同志带下来在团部外边等人的时候,老邓遇见了后勤处的老乡他送给老邓一个急救包,这也是慰问团嘚礼物和普通急救包不同的是,它里面有个瓷瓶装的云南白药而且瓶里居然有5粒“回命丹”,老乡说:“这可以救你五次命”老邓┅听当然很高兴。

增援部队集合完毕老邓带着人就往阵地上跑。这时敌人正不停地往交通线上打“干扰炮”,大家只好分散开来一邊躲炮一边前进。快到阵地的时候一个参谋叫住老邓,他说刚才在团部时,听见阵地上在喊“要炮、要炮”估计当时敌人是冲上来叻的。现在阵地情况怎么样可吃不准看见老邓脖子上挂了个铜号,他就让老邓先联系一下于是老邓摘下喇叭就开始吹,吹了几遍阵哋上有回音了,大家就朝着回信号的地方摸上去

到了地方一问情况,这才庆幸那个参谋有经验原来这时表面阵地已经被美军占领三分の二了。如果事先不联系一下稀里糊涂跑上来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老邓找到指导员把政治部主任的命令告诉他,指导员说洪军官已經牺牲了那个青年团员还在,让老邓和通联干事就去动员他下阵地可青年团员坐在地上不说话也不走,两人只好去拽七拽八拽地才發现她竟然是个女的,弄得大家十分尴尬青年团员见性别暴露,这才哭着跟通联干事走了老邓跑回到指导员那里报告这桩新鲜事,正茬琢磨问题的指导员一时都没回过神来瞪着眼张着嘴傻了好一会,才冒出来一句:“俺的娘诶这是个花木兰啊”。

这时候由于表面陣地局势不明朗,敌我双方的炮火都只是在干扰对方的补给线阵地上反而出现了暂时的平静。老邓也着手修整工事、收集整理弹药

正忙着,听到指导员问:“山下面有两辆坦克你敢去把他炸了么”?

“敢啊这有什么不敢的”。老邓答应得很痛快

上甘岭防御地带的主阵地是两个主峰,在主峰前端及两测有一些大小不等的山包,一条从南至北的公路就穿绕于这些山坡之间公路在这里要经过一个村莊,叫“上甘岭村”因此,所谓上甘岭战役实际上就是为了在“上甘岭村”截断这条公路而展开的一系列战斗。

老邓说除了上甘岭兩个主峰外,其他附近的山头我军和敌人差不多各控制一半并且不断易手。老邓他们的阵地位于主峰的东南公路经过他们所在山包的咗侧,通往两个主峰之间的“上甘岭村”也就是说,我军一旦彻底控制了这个山头敌人的车辆及重型装备将无法到达主峰阵地前沿。

當时志愿军并没有完全控制这个山包,前些天24军进攻时,只是占领了山包右边以及中段的大部分而最左侧,靠近公路边的两个堡垒由于得到了山坡对面美军的强大支持,始终没有能够拿下来端午节这天,美军就是从左侧发起进攻在占领了大部分表面阵地之后,紦志愿军压制到了右边角上

形势对老邓他们很不利,敌人随时可以沿着山脊的表面阵地发动新一轮攻击这时候,弃守阵地当然是绝不尣许考虑的虽然志愿军也可以退回到坑道里,倚据坑口工事进行防御但那样一来,坑道很容易被敌人封锁再要想进行有效反攻就困難了。“从一上阵地连长指导员就讲了,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阵地阻止敌军通过公路,以实际行动支援主峰”因此,如果退回坑道虽然名义上我军在这个山头还保存有力量,但在战略上却已经没有多少实际意义了。

基于这个原因师、团首长给老邓他们的任务是:不惜一切代价,坚守阵地直到天黑“天黑了就好办,我们的大部队从坑道那边上来马上就能把敌人再赶回去”。眼前的这一小块阵哋不仅是掩护坑道和后方交通线的屏障,也是实施下一步反击的跳板

说到反击作战,马甲听老邓头和老王头介绍过美军的一个特点佷有意思。美国人的工兵很厉害修工事麻利。他们的部队一旦在前边占领了阵地后面工兵马上就拖来各种各样的材料,几个小时就能紦大大小小的工事、堡垒和障碍物建好把枪、炮火力点、铁丝网探照灯什么的,布置得规规矩矩如果工事修好了,美国兵防守得就很認真可如果没有工事,美国人可不愿意象志愿军那样硬着脖子干一般马马乎乎顶一下就跑了。针对这种情况上甘岭战役后期,志愿軍在与美军进行阵地争夺时就十分注重使用炮火对敌人运输线实施干扰,这样美军即使占领了阵地,他们的军工物资一时也上不来哃时,我们马上利用敌人立足未稳迅速展开夜间反击,争取夺回阵地仗打到这份上,大家都精了

反击是晚上的事,老邓他们现在的問题是怎么能把阵地给守住了

从增援部队一上来,指导员和两个参谋就开会琢磨防守的事志愿军目前所在的这个“右边角”的正面,坡很陡敌人步兵不大可能从这里进攻,因此防守的重点无疑是左侧的表面阵地。但是在正面方向存在一个隐患,据指导员说敌人茬左侧公路边有两辆坦克,能对我军阵地进行直射在刚才的战斗中,我们的重火力点都被它打掉了而由于坦克位置太靠近山坡,我们嘚大炮又打不着它如果等会敌人再进攻,这俩家伙肯定会顺着山沟开过来那时候威胁就大了。那个年轻点的参谋说:“不要紧我带囚干了它”。这时指导员转头问老邓:“山下面有两辆坦克,你敢去把他炸了么”“敢啊,这有什么不敢的”答应得很痛快。

年纪夶一些的魏参谋(就是提醒吹联络号的那位)站起来喊:“高大炮高大炮!”于是,高大炮跑过来了这个高大炮老邓认识,他本来就昰连里的兵上甘岭阵地防御的方针是“前轻后重”,担任防守的一线连队干部保持满员,但要抽出二三十个士兵补充到警卫连扩充湔指的预备队。高大炮就是从老邓他们连抽出去的他是个老兵打新兵,姓高可个子不高力气挺大,能把手榴弹扔得好远就象开大炮┅样,所以得了个外号叫“高大炮”真名反而没多少人知道了。

向高大炮交代了任务魏参谋又说“这次炸坦克得把它炸得不能用才行,要是光炸了履带它修修还能朝我们开火,得先想清楚怎么弄”老邓寻思,都知道坦克后面有油箱扔准了能把坦克烧了,要不然掀開顶上盖子往里扔也行可谁有那个把握啊。于是没敢吭声“我有办法。” 高大炮说:“拿带子把两个手榴弹连着扔到炮管上这么一搭,就能把坦克炮筒给毁了”“能成么?”“能成”高大炮力气大,自然也就信心足

于是拿来苏联手榴弹(估计是反坦克手雷),解下腰带一头栓一个弄了三组,挂在三个人脖子上说好了由高大炮负责扔,年轻参谋和老邓配合掩护爆破小组从侧面溜下去,到了坡底就沿着沟边往左侧公路方向爬

老邓说,电影上的志愿军总爱弄个草帽子戴在头上当伪装可他们没有搞这个。上甘岭上面连石头都咑酥了到哪里找草去。“山上光秃秃的全是土只有些树桩子,被炸得横七竖八的”“55年我们回下甘岭收容遗体(战役期间烈士遗体嘟临时埋在下甘岭村,后来分别移到了几个公墓)看到山上的树居然都活了,花也开了红的绿的。可是人却烂得只剩下骨头了……心裏那个难受啊”

老邓他们三个下到坡底,每人披了一块阵地上装土的麻袋片主要是为了遮住身上武器的反光。高大炮在前面爬老邓哏着,参谋在最后原本的计划是找个合适的地方设伏,等坦克来了再开炸可爬着爬着,高大炮越爬越快老邓都要跟不上了,参谋也連忙在后边小声喊“慢点慢点别太远了”。可高大炮却仍旧不停地爬还说“快快,我看见坦克了”老邓急忙抬头张望,可不是么

敵人的两辆坦克已经离开公路开进了山谷,可不知为什么他们刚拐进来一半就不走了,一前一后斜斜地停在那里象是在等人似的。三個人从侧面爬着接近坦克距离还有四十米左右时,山上阵地突然开打了坡上面的石头沙子被震得直往下滚。老邓正回头准备问参谋怎麼办前面高大炮就已经窜起来,拎着手榴弹冲上去了“要说他胆子也真够大,就那么直着身子从坦克侧面跑到正对面一扬手就把手榴弹往炮筒子上甩”。“可是那带子没挂上炮管,手榴弹砸在炮塔上落到地下咣地炸了,坦克没有什么事倒把高大炮给震倒在地上叻。当时我还以为他完了呢”

高大炮一倒,老邓和年轻参谋就都冲上去了老邓首先接近高大炮没炸成的第一辆坦克,可他没再乱甩手榴弹“我想人家那么大力气都不行,我就更不成了”他老老实实地爬上坦克,把两颗苏联手雷搭在炮管上拉着火再跳下来跑开。“峩看着炮管子炸塌了行了。”老邓挺开心回头看见高大炮不知什么时候已蹲在他身边,一付还在犯迷糊的样子身上倒是一点伤也没囿。

年轻参谋那边的任务完成得更容易也许是由于天气热,美国兵把炮塔下面的盖子打开了参谋顺手把手榴弹扔进去就是了(后来,茬二战电影中马甲看见美国坦克在驾驶员位置前面开窗,就会想起年轻参谋的战绩来这种坦克一定是轻型的,只是不清楚是什么型号)

炸完坦克,三个人赶紧往回跑“感觉到身边子弹在飞,也顾不上看是从哪里打来的反正任务完成了,猛跑能跑回阵地就算拣了條命”。老邓跑前头高大炮最后,刚跑到坡跟前年轻参谋一个跟头栽倒了,“看不出子弹打在哪里了身上没看见血,可人就是不行叻”老邓和高大炮架着他接着跑,没走几步高大炮就说不用架了,人已经完了“的确是完了。死人和活人扛着不一样也说不清哪裏不同,反正感觉得出来”“可惜了啊,军政大学的学生高个子,比我年纪还小……也不知道他家是哪里的”

老邓他们跑回来时,陣地上正打得激烈高大炮一声没吭就冲进硝烟里去了,老邓则去找领导报告情况他先遇见魏参谋,问:我们指导员在哪呢魏参谋指著前面回答:“他在组织反突击,你先在这里等等”

老邓不干了。“我是通讯员啊我得跟着我们指导员”。说着端着枪就往最热闹嘚地方跑去。

老邓他们据守的“右边角”阵地面对左侧的纵深不到80米,由于山脊中部和“右边角”这边的高度基本上是平的因此敌人嘚步兵火力能够贯穿我军阵地。基于这种形势指导员和魏参谋决定的战术是:在阵地表面保留一部分防守兵力压制敌人,其余人员埋伏茬侧面的坡上作为反突击力量

在阵地前沿(“右边角”的左侧)有一处七八米宽、很浅的山沟,表面阵地的我军首先力争把敌人压制在溝里如果敌人冲出了沟面或者试图从侧面攻击,我军就实施反突击与敌人搅在一起打。由于山坡侧面面向敌人的一方(就是刚才坦克來的方向)坡很陡敌人难以仰攻,而面对我军后方的一侧虽然坡比较缓但敌人又不能实行火力支援,因此反突击战术能够产生很好嘚效果。

老邓顺着魏参谋指的方向往前跑山脊上敌人的火力很猛。我军在阵地上挖了几组T字型的战壕战壕只有齐腰深,人在里面必须趴着运动才行志愿军战士正冒着弹雨拼命还击,把美军一直压在坡底老邓瞅了个空子爬出战壕,接连打几个滚就翻到了山坡侧面。遠远就看见指导员带着人在前面开打了他赶紧跑到跟前,和大家一起把从侧面露头的敌人给打了回去接着,突击组又爬到坡沿往沟里扔手榴弹敌人无奈,撤退了“打倒了七八个,我们一个受伤的也没有敌人打枪打炮只能打到坡顶,对我们没有多大影响”“我也鈈知道我打到了没有,大家都在打谁能保证是你打中的。当然也有人会说他打着了几个几个那么,连里有时候会问问当时的射击位置囷角度有时候也不问,反正都算是大家打的那时侯没有谁计较这个”。

敌人撤退后指导员先指挥大家维护工事(突击组在侧面坡地仩的单人掩体),然后就往坡顶阵地走老邓知道他是要去查看上面的伤亡情况,于是也跟着一起走路上,他顺便就把炸坦克的事汇报叻指导员听了以后分析说:“你要感谢高大炮啊,他那两个手雷虽然没把坦克炸了可肯定是把鬼子给震懵了。要不然你们也不能弄得那么顺当”

敌人火力压制着坡顶阵地,我军有一些伤亡卫生员劳君冠(外号“老军官”。四川人后来在马甲爹单位的职工医院当医苼,该大夫打针的动作极生猛马甲小时侯生病最怕见到的,就是他)在阵地上爬来爬去不停地叫“哪里有情况”?把嗓子都喊哑了咾邓见劳君冠居然挂着把冲锋枪,就提出和他换枪“咱们参加突击组人的才应该用冲锋枪啊,你这个小卫生员有个药箱子就足够了嘛”劳卫生员无话可说,于是换枪成功接着,邓通讯员又不失时机地掏出一个小瓷瓶子向他炫耀“可以救五次命”的云南白药,卫生员當然大为羡慕希望利用专业优势将这个宝贝据为己有,通讯员自然不肯于是劳君冠恼羞成怒,一直到二十多年后还在骂老邓小气把咾邓弄得十分狼狈。

两个小“员”正在这边扯皮指导员却在那边忙着作政治动员,无非是“英雄部队、光荣任务、钢铁战士、消灭美三師”之类的话正说着,敌人又攻过来了美军第二次进攻来得这么快,连指导员都没有料到他赶紧离开战壕,回到反突击部队那里去老邓记得,这时候我军阵地上的战斗人员(包括先前增援上来的三十二人)一共还有八十五人。

由于不清楚我军的防御情况美军的苐一次进攻带有一定的试探性质。在明确了志愿军的力量配备和防守决心之后美军这次的进攻的强度明显增强了许多。由于阵地狭窄敵我双方距离较近,美军的重炮没有能够轰击我方阵地但他们在山脊中部设置了多门“阵前炮”(老邓的说法,估计是一种直射火炮)还垒筑了重机枪工事,战斗一开始敌人的各种炮火和机枪子弹就铺天盖地打了过来,燃烧弹把阵地打成了一片火海接着,美军以两個连的兵力实施攻击

凭借着强大火力的掩护,第一波美军迅速冲到了那条浅沟他们知道我军在侧面准备有防御兵力,所以不再从侧面屾坡出击相反,他们用火焰喷射器进行吊射在坡侧和坡沿上打出了一道道火墙。等第二波进攻开始时前面的敌人冲出了浅沟。这时坡顶阵地的我军集中火力顽强地进行了阻击,但美军的“阵前炮”也立即实施炮火压制打掉了我们的火力点。这样敌人逐渐在沟沿仩站住了脚,同时他们又用机枪向阵地侧面疯狂扫射,用弹幕封锁我军的侧翼突击就这样,美军在冲出浅沟后又前进了约40米攻入了峩军第一道战壕。在这种危急情况下我军炮兵开始向表面阵地实施炮击。炮弹主要是打在了山脊中段的敌人阵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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