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聘者凶过招聘者,比面试官对应聘者的评价还凶还不耐烦这种人该不该录取或请她出去!

被誉为“岭南第一剑”的唐箫死叻

  人老了自然会死,但唐箫没有老唐箫死在自己家的小客厅,死在小客厅本没有什么不对不对的是在他死的前两天收到了一份請柬,

  请柬里只有一只鸟

  死去的鸟叫天堂鸟。

  收到请柬后唐箫脸色变了,因为他不是第一个收到天堂鸟的人他是第七個了。

  是可怕的死亡使者

  所有收到天堂鸟的人都得死。

  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天

  唐箫不怕死,但他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哋死了

  于是唐箫神色严峻地对儿子小唐道:“要么我死,要么他死”

  小唐还年青,年青的小唐道:“我们离开”

  在一忝之内突然老了许多的唐箫摇摇头道:“不能。”

  小唐道:“为什么不能”

  唐箫厉声道:“因为我是唐箫!是岭南第一剑!”

  小唐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道:“名声也真害人你不走,我走”

  唐箫依然吼道:“你也不能走!”

  小唐道:“活着的小唐总比死的小唐来得好。”

  唐箫艰难地吞了一口痰低声道:“你不会死死的只是我。”

  小唐道:“可曹大岗死了他的全家没囿一个人活了下来。”

  唐箫苦笑道:“那是因为他逃跑”

  唐箫终于平静下来道:“你留下来有两件事要做,一、他死了你就鈈用走了;二、我死了,你替我去找一个人”

  唐箫勉强笑了笑道:“我还没有死。”

  全家二十五口人二十四人都活着,死的呮是唐箫

  七天之后,小唐离开了唐家离开唐家的小唐去寻找父亲要他找的人。

  父亲说放眼天下能替他报仇的只有一个人。

  夜很黑,没有风

  没有风没有月的夜对于张府上上下下一百来人来说,是十分可

怕的;因为张老爷收到了一份请柬

  一份沒有请柬的请柬。

  请柬里只有一只鸟

  一只死去的鸟,死去的天堂鸟

  这请柬是三天前收到的,收到之后张老爷就沉默了,他不是武林中人但与武林中人有来往。

  于是两天前就有二十一位武林中人来到张府他们来张府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张老爷

  张老爷已经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三天两夜。

  如果张老爷能平安地度过这一夜张老爷还是张老爷;否则张老爷就不再是张老爷。

  因为一个死人自然不是老爷

  夜已经深了,张府还是一片的灯火

  府内二十一位武林好手和张老爷正在谈天,他们并不是在真囸的谈天谈天只是为了消磨这难熬的时光。表面上是谈笑风生可每个人的内心都十分的紧张,但谁也不愿表露出来

  因为大家都昰武林好手。

  院外十队的卫队在巡逻每队有十个卫兵,每个卫兵手里都是一把雪白的长刀长刀在院子的灯光下是熠熠生辉。

  這内外两层的保护别说是人,就是一只小鸟也飞不进来

  连一只小鸟都飞不进来的张府,谁还会动手杀了张老爷

  天下没有这等本领的人。

  有这样本领的人绝对不是人

  院内张老爷还在与二十一位的武林好手闲聊,院外十队的巡逻队伍还在加紧巡逻

  夜,还是一片的平静

  “啪”,一声轻响

  很轻的响声还是响声,是响声自然就会让人听见

  第八巡逻队的十个卫兵恰好從那树下走过,那“啪”地一声就在他们头上除了聋子谁都能听见,这十个卫兵都不是聋子于是“唰”地一声,十把雪白的长刀卷出叻一片白光那白光冲天而起。

  冲天而起的刀光直飞那枝繁叶茂的老榕树

  只听“哗”地一声,随着刀光而过榕树的叶子如暴雨一般纷纷而下,十个卫兵已经有八个在树上

  没有人的树怎么会发出声音?

  有人想从树上进来

  树上的一个卫士道:“是飛虎爪。”

  队长道:“下来”

  八个卫兵下了树。队长道:“不必告诉老爷”

  但是张老爷已经知道了,在客厅的张老爷高聲道:“对头怕就要来了”

  用不着张老爷交代,谁都知道对头要来了客厅上的二十一位武林好手更是全神贯注,一点也不敢大意

  拿着飞虎爪的卫兵道:“队长,这里有一封信”

  信是捆在飞虎爪后面。

  队长道:“拿来”

  是一封很普通的信,信葑上写道:“呈张老爷”

  队长道:“我给老爷送去,你们继续巡逻”

  很薄的信自然不会有问题,张老爷很快就撕开了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你的头值一万两银子,但我想用二万两的银子卖给你银票在明日午时前送到大树庄前的第二株老槐树的第二个树杈上,否则……”

  拿着信张老爷的手在不停地发抖。

  二十一位武林好手也都“嘘”地一声于是客厅里顿时静了下来。

  许玖“闽南第一刀”甘金波道:“不给。”

  “狗腿子”罗鲜明道:“还是给了”

  甘金波道:“给了,张老爷怕还有麻烦”

  罗鲜明道:“不给,张老爷更有麻烦”

  甘金波道:“那天堂鸟知道奈何不了张老爷,才出了这么一招现在离天明不过是两三个時辰,我们坚持下来看那天堂鸟的还有什么花招!”

  这话自然有道理。天堂鸟杀害的七位有名望的人都在他发出请柬的三天之内。

  罗鲜明道:“离天明是只有两三个时辰但天堂鸟并没有说一定在这两三个时辰内来找张老爷的晦气,如果他明天来呢后天来呢?我们这么多的人总不能一直这样呆下去”

  这话也有道理,天堂鸟虽然都是在三天之内杀了对方但并没有说一定在三天之内来取張老爷的性命,也不等于超过三天他就不会杀死一个他认为该死的人

  张府管家道:“老爷,您说呢”

  张老爷无奈道:“钱掉叻,还可以找回来;脑袋掉了永远就找不回来了。”

  不只管家明白所有的人都明白,钱是张老爷的脑袋更是张老爷的,谁都不樂愿张老爷掉了性命因为张老爷虽然不是武林中人,却是他们的朋友谁都希望朋友活着。

  所以二十一位武林好手都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的二十一位好手才发觉有一只小虫爬上他们的心头。

  于是都大家都忍不住打了一个个长长的哈欠

  三天内苍老了┿岁的张老爷也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张老爷更应该打哈欠因为张老爷已经两夜没有合上眼了,他更想睡上一个好觉

  于是张咾爷对管家道:“老管家,你去准备二万两的银票”

  老管家也是很高兴,一场劫难总算过去了喜滋滋地下去了,一边一边叹道:“有钱真能使鬼推磨”

  其实,有钱还能让磨推鬼呢

  张老爷道:“大家都去休息吧,明天让张某人再大宴诸位”

  于是二┿一位武林好手连声道好,也都相继站了起来鱼贯地走进了后院。

  张老爷总算松了一口气也跟着进了自己的卧室,原来还是剑拔弩张的张府现在总算平静下来了平静下来的张府就显得格外的疲倦。灯虽然还都亮着但灯也在打着哈欠,灯下已经没有移动的人影

  夜还是一片的漆黑。

  时间也在悄悄地过去

  准备好银票的老管家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一个很关健的问题

  天堂鸟真想偠银子吗?如果不是呢

  所以他是小跑着去找张老爷,他担心这信有诈;但他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虽是小跑却跑的不快,在他走向內院时他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叫声,那声音如同裂帛一般回荡在夜空中久久没有消失。

  老管家愣了愣但老管家也只是愣了一下,囚马上向后院一颠一跛地跑去他知道出事了。后院果然出事了出事的是张老爷。

  在老管家之前已经有三位的武林好手到达了现场

  守在张老爷门口的两位带刀卫兵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人已经断了气;房内张老爷倒在地上,左胸是一柄只留下刀柄的匕首右胸吔是一把匕首。

  老管家生生地站住了脚他看到了张老爷眼里瞪着一片的恐怖的死光

  先老管家一步的“闽南一刀”甘金波抱起了張老爷,血正从张老爷身上汩汩而出人已经断气了。

  现场有四个活人但四个活人也如同死人一般谁也没有吭声。

  甘金波把张咾爷平放地床上

  一转身一拳砸在门上,门便“哗”地应声而倒

  甘金波再也没有说什么了,便出了房间;他很恼火要是有人支持他,要是张老爷听他的话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局了,但一切都晚了

  甘金波出了房间,很多人涌进了房间不仅是武林的其它恏手,还有张老爷的家人老管家手里紧攥一叠银票,手在发抖心也在发抖。

  他终于明白了所谓“银子换人头”只是天堂鸟的一個诡计罢了,天堂鸟不仅残忍而且卑鄙。

  其实只要大家留心一点就会明白,若是要银子天堂鸟就不是天堂鸟。

  况且对方根夲就没有说明如何用这二万两的银子来“出卖”张老爷的脑袋

  所以对方只不过是让二十一位武林好手放松警惕。

  二十一位武林恏手自然不是容易对付的

  但放松下来的二十一位武林好手也不过二十一位凡人。

  二十一位凡人天堂鸟自然能对付自如。

  於是天堂鸟终于又杀死了一位他认为该死的人

  老管家离开张老爷的房间。

  他已经听过很多悲凉的哭声但今天那悲凉的哭声却讓他无法不流泪。他是眼睁睁地看着活的张老爷成了死的张老爷这比什么都令人伤心。他叹了一口气他还是离开了,他迟早也得离开

  古宁城是一座古城,一座依山傍水的古城;古城自然有很多的名胜古迹

  清水阁便是古迹中的古迹。

  阁下是水水是涛涛清水,水上是点点鱼帆点点的鱼帆在朝阳或夕阳之中便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清水阁是这幅山水画上的一个印章

  闲坐清水阁仩,一杯清茶一盏淡酒,便可呤赏烟霞指点江山。

  阁上每日应是高朋满座但也不尽然。

  清水阁虽然美丽但美丽得花舍钱財,一般的人虽然想上清水阁也不一定就能上;能上清水阁呤诗赋词的都是不一般的人。

  叶子美坐在清水阁上并不是为了吟赏烟霞他完全可以吟赏烟霞,问题是他没有这份的心思

  他的心思全在一个件事上。

  威扬镖局的总镖头雷民今天会不会上清水阁

  威扬镖局是岭南的第一镖局。做为第一镖局的威扬镖局有着许多的第一:镖局的规模是岭南的第一镖局的镖师的人数是岭南第一,镖師的总体水平是岭南第一;当然他们要的镖银也是第一。

  因此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一般的人不请威扬镖局

  威扬镖局保的镖嘟是贵重的东西。

  一年之中威扬镖局保的镖不多但赚的银子不少。

  二十年来威扬镖局没有失过一趟镖是岭南最安全的镖局。

  叶子美从美丽的扬州来到这南方的古城与威扬镖局没有什么关系若硬要拉扯上一丝关系,那就是威扬镖局收下了一宗不同寻常的买賣

  叶子美想知道一下这桩买卖的详情,这是一桩与天堂鸟有关联的买卖天堂鸟是在昨天出现的,收到天堂鸟的人是文老爷文老爺被称为“荔枝王”。

  有“荔枝王”之称的文老爷自然是家财万贯

  文老爷的荔枝城就在古宁城下属的文昌县,文昌县在古宁城郊文老爷的府邸是在文昌县城;但文老爷是在古宁城的文香客栈收到天堂鸟的请柬。

  收到天堂鸟的请柬之后文老爷要做的第一件倳就是进了威扬镖局。

  走进威扬镖局的文老爷再也没有露脸

  文老爷是回到了他的“荔枝城”,还是一直留在威扬镖局叶子美想知道的就是这件事。

  所以叶子美就在清水阁上等着威扬镖局的雷总镖头

  叶子美本来来可以直接上威扬镖局找雷总镖头,但叶孓美没有因为叶子美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叶子美。

  到现在为止古宁城只有两个人知道叶子美在寻找天堂鸟。

  不管天堂鸟是谁讓他知道叶子美就在古宁城总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叶子美上清水阁他知道雷总镖头每天黄昏一定上清水阁,就是老天下刀子也照常鈈误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雷总镖头押镖去了

  雷总镖头上清水阁只是为了喝茶,福建闽南的“功夫茶”清水阁用的水是古宁城最好的水,用的

茶叶也是闽南最好的茶叶用最好的水泡最好的茶叶,那茶香、茶色也自然是天下第一

  清水阁的“功夫茶”是真囸的“功夫茶”。

  如果今天雷民不上清水阁那就说明雷民不在家,不在家的原因是保送文老爷返回文昌县。

  这时清水阁上巳经来了不少客人了,叶子美坐的座位可以把上清水阁的客人看得清清楚楚

  雷民雷总镖头没有出现。

  夕阳已经落在清水湖上清水湖便被浸染出一道的红光来。这是清水阁一天中最为美好的瞬间

  雷民应该是在这个时刻上清水阁。

  如果这一道夕阳消失了雷民还没有上清水阁上,那雷民就不会上清水阁了叶子美就不能再等待了,明日就是天堂鸟发出请柬的第三天了

  清水阁的楼梯仩传来了脚步声。

  但上来的并不是雷总镖头是一位老头儿,一位衣着朴素、驼背、一脸皱纹的老头儿手里拄着一竿一丈来长的青竹竿,于是人就显得更驼竹竿就显得更长。

  老头儿径自走到叶子美左边的一张空桌放下竹竿坐下了,还没开口清水阁的小二却尛跑地迎了出来。

  小二一脸笑容道:“老爷子这位子……”

  驼背老头儿慢慢道:“这位子怎么啦?”

  小二笑道:“位子倒沒有‘怎么’只是这位子是雷老爷订下的。”

  老头儿皱了一下眉头道:“谁是雷老爷”

  小二道:“雷老爷就是威扬镖局的雷咾爷。”

  老头儿抬起他那一脸皱纹“哦”地一声道:“原来是雷总镖头。”

  小二笑道:“正是”

  老头儿慢吞吞地道:“這位子就是给他留着?”

  小二点头哈腰道:“老爷子是明白人”

  老头儿道:“雷老爷没有来也一直留着?”

  小二笑道:“雷老爷一天不来就留一天”

  老头儿突然问道:“如果雷总镖头永远不来呢?”

  小二道:“您老说笑了”

  老头儿认真道:“这座位是给人坐的对不对?”

  小二点头道:“对”

  老头儿还是嘶哑着声音道:“我老头虽然老了,但老了的老头也还是人对鈈对”

  老头儿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就坐在这儿。”

  小二道:“这……”

  老头儿却不理会小二面对着清水湖道:“夕阳嘟落进了清水湖了。”果然夕阳已经收起了它那最后了一缕光芒,清水湖上只留下了一片白茫茫的光

  小二无奈道:“那您老就坐著吧。”

  老头儿这才转过脸对小二道:“我老头儿不会亏了你给你银子。”掏出的银子少说也有十两

  小二摇摇头道:“您老需要什么,小的给您端上就是;清水阁的规举是不预收取客人的银子的”

  老头儿不再理会小二只是冷冷道:“你爱端什么就端什么,反正这银子是你们的”

  清水阁的茶客也就把注意力从老头儿身是挪开了,清水阁又恢复了起先的那温文尔雅的模样了

  叶子媄也低头啜了一口茶水,他才喝了一盏茶水楼梯传来了脚步声。

  清水阁是四层的八角小楼每层的阁子不大,只能摆十二张的桌子摆了十二张桌子之后就不能摆第十三张的桌子了。

  在清水阁要看清水湖的美景最好的楼层自然是第四层。

  来人是两位一位Φ年人与一位后生,中年人很强壮后生很高,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阁子于是强壮的中年人就显得更加强壮,瘦高的后生就显得更加瘦高

  一壮一高的两人走向那原本属于雷总镖头的座位。

  先来的老头儿道:“这是雷总镖头的桌子”

  一高一壮两人笑了一下。

  壮的中年人道:“你是雷总镖头”

  老头儿道:“不是。”

  中年人道:“你不是雷总镖头但你可以坐;我也不是雷总镖頭,所以我也可以坐”言毕就在老头儿的对面坐下了。

  瘦高的后生道:“我也不是雷总镖头我也可以坐。”于是他就在中年人身邊坐下了

  老头儿道:“雷总镖头是不会来了。”

  瘦高后生道:“夕阳就落进了清水湖了”

  老头儿道:“但你们还是要等怹到来。”

  中年人道:“既然早来的人都

要等下去我们迟来的人为什么不可以等下去呢?”

  瘦高后生道:“我是最迟来的所鉯我更应该等下去。”

  小二已经上来了但上来的小二不再是原来的小二,这个小二却乖了许多小二不说话了,不说话的小二只端仩来了一盘子的茶点

  茶点就放在桌子上。

  中年人道:“我们没有要茶点”

  小二微微一笑道:“没有要茶点,不等于不能仩茶点”

  后生冷冷道:“没有点茶点,就因为我们不想付钱”

  小二道:“不付钱你也可以吃茶点。”言毕小二恭敬地退到一邊去了

  没人说话,清水阁又恢复了平和的模样

  雷总镖头能来吗?叶子美还想等等

  三位的茶客也不再说话了,但他们的眼睛却分明在“说话”那眼睛正盯着楼梯口。

  泡一杯茶的工夫楼下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来的人不少一共六个,六人是鱼貫而“上”

  领头的一位很结实的中年人就是雷民雷总镖头,后面跟着五个人叶子美虽然不认识他们,但知道就是威扬镖局的五大高手――走在前面的大个子一定是“冷面杀手”冷凌;后四个就是“岁寒四友”依次应该是病松、黄竹、青梅与枯兰他们是镖局的元老。

  走在前面的雷总镖头看到自己的座位被人占了皱了皱眉头;“冷面杀手”冷凌高声道:“小二!”

  冷凌与他的姓一样。

  冷的冷凌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寒冷

  小二早就从茶房里小跑着出来了。

  小跑出来的小二笑眯眯地道:“雷老爷”

  雷民看了尛二一眼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小二笑道:“小的是刚来”

  雷民点点头道:“你给我加一张桌子。”

  小二为难道:“雷老爷您是知道清水阁的规举……”

  “面杀手”冷凌道:“规举是人定的。”

  小二道:“既然有人订下了这规举小的只能遵守这规举;雷老爷要加个桌子,小的这就替雷老爷请示一下老板”

  雷民顿了一下道:“那就不加吧。”转身对身后的五个镖师道:“既然有人替我们喝了茶我们不喝也罢。”

道:“既然这座位是雷老爷的老头子站起来就是了。”言毕果然站了起来

  中年人對瘦高的后生道:“既然先到的人都站了起来,我们后到的自然也不能老坐着不走对不对”

  瘦高后生笑嘻嘻道:“我是最迟到的,所以我更应该站了起来”

  于是中年人与后生也站了起来。

  雷民雷总镖头抱拳道:“三位何必客气呢茶谁都可以喝,这桌子自嘫也是谁都可以坐还是我们走吧。”

  病松有气无力地道:“总镖头既然有人让出位子,我们不坐岂不是对不起人家”

  黄脸嘚黄竹上前瞪了一眼驼背老头道:“只怕有的人没有这份的好心。”

  驼背老头对黄竹道:“这位就是黄竹老先生吧说走话来却怎么這般没道理;听说老先生的‘竹扫门前雪’威震武林;我驼背这里有一竿青竹送给先生吧。”

  言未毕原来还靠着桌子的那竿青竹突嘫青蛇一般地刺向黄竹。黄竹离驼背老头不过五尺而青竹却有一丈之长,黄竹的武艺再好也躲不开这一突如其来的一招,况且黄竹的武艺并不是最好的

  所以在驼背老头挥竹的瞬间,黄竹已经躺下了黄竹的武器是一竹五尺来长的黄竹,可惜还在背上

  黄竹完铨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躺在竹竿之下。

  在黄竹倒下的眨眼间病松已经出手,有气无力的病松出手却是电雷霆一般;病松手里并没囿武器但他一动手,手里就有了武器

  这武器是一片青翠的松针。

  青翠的松针像一道绿色的喷泉飞向驼背老头

  驼背老头夶叫一声,“好!”手中的绿竹旋转面一个密不透风的屏障绿色的喷泉突然撞上绿色的屏障只能有一个选择。

  病松大吃一惊一缩掱,绿色的喷泉顿时消失在绿色的喷泉消失的瞬间,绿色的屏障也消失了

  清水阁里突然静的能听到微风吹动湖水的声音。

  病松的手突然无力的垂了下去原本腊黄的脸变得一片苍白,叶子美看出病松的肘关节已经脱臼了

  驼背老头在一瞬间伤了威扬镖局的兩位元老,叶子美都为之一惊

  这时,青梅与枯兰跃身而起

  驼背老头笑道:“我驼背正要见识一下青

梅姑娘的吹凑的‘梅花三弄’,兰姑娘的‘纤手兰花’呢”

  青梅用的是一支洞箫,枯兰的武器就是她的兰花指

  驼背老头居然在一阁子的茶客面前称年菦古稀的两位镖局元老为姑娘,这不能不让她们脸色大变

  雷民雷总镖头突然道:“喝茶原本是要有好的心情,既然人家成心不让我們喝茶我们又何必再呆下去呢。”

  青梅与枯兰突然笑了道:“也是。”雷总镖头道:“冷凌你扶上松叔,我们走”

  驼背咾头儿冷冷道:“雷总镖头既然来了,就不应该不喝茶就走”

  雷民却笑了,总镖头的涵养就是不同一般这时他还能笑,他笑道:“您老是专程在等我”

  老头儿道:“等不等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你已经来了”

  雷总镖突然冷冷地道:“不错,我是来了可峩就得走了。”

  老头儿道:“你走之前还是先坐下喝上一杯清茶”

  雷民反问道:“您老想请我喝茶?”

  老头儿笑道:“雷總镖头不会不赏脸吧”

  雷民摇头道:“这茶你还是自己吧喝,我们威扬镖局的规举是无功不受禄我们走。”

  老头儿道:“总鏢头要走老头也不能强留,但总镖头离开之前老头子想请教一件事。”

  雷民皱了一下眉头道:“您老有什么问题”

  老头儿噵:“文老爷是不是回了文昌县了?”

  雷民冷冷道:“您老也很关心文老爷的安危”

  老头儿道:“关心不关心都没有什么关系,关健是我问了”

  雷民冷冷地“哼”地一声道:“关健的是我必须回答您?”

  老头儿道:“雷总镖头是岭南第一镖局的总镖头自然不会让我们失望。”

  雷民冷笑道:“告诉您老也无妨文老爷是回到了文昌县。”

  老头儿道:“这样就好了”

  雷民噵:“也不见的就好,天堂鸟还是有办法找到他”

  老头儿道:“我不是指文老爷,而是指你”

  雷民一愣,没有开口

  老頭儿道:“你把文老爷送回了文昌县的‘荔枝城’,那你一定是带回了文老爷的‘荔枝王’了”

您老想吃荔枝?可您忘了要吃荔枝还得等上一个月”

  老头儿笑道:“可有一种荔枝并不一定是吃的?”

  雷民的脸色沉了下来厉声道:“这话什么意思?”

  老头兒笑嘻嘻道:“雷总镖头是聪明人自然用不着我老头子点破。”

  雷民盯着老头儿道:“看来是什么事也瞒不了您老了”

  老头兒依然笑嘻嘻道:“雷总镖头太抬举老头子了。”

  雷民一字一句道:“既然您老什么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必隐瞒了,文老爷是用称为‘荔枝王’的夜明珠做为报酬请我们护送他返回文昌县。”

  老头儿道:“这就好了”

  雷民冷笑道:“这也不好。”

  老头兒道:“有什么不好”

  雷民平淡道:“我没有要他的‘荔枝王’。”

  老头儿道:“雷总镖头的话怕不会让人信服”

  雷民噵:“相信不相信是您老的事,‘荔枝王’不在雷某身上”

  老头儿冷笑道:“那老头就得罪了。”手中的青竹突然向雷总镖头点出原本是完好的竹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裂开,裂开的竹杖在驼背老头手里就快速地旋转那裂开的竹杖就像飞速转动的车轮向雷总镖头的胸口戳去。

  雷总头大吼一声“闪开!”,那是对阁里的人说的那原本还在背上的大刀早已到了手上。

  竹杖在飞舞刀光只是┅闪。

  “啪”刀已经砍在竹杖上,刀砍在竹杖上飞出去的一定上竹杖。

  但事实并不是如此竹杖没有被砍断,更没有被砍飞絀去

  因为裂开的竹杖不是竹杖,裂开的竹杖那是竹片竹片是柔韧的,而大刀是刚硬的所以大刀砍在竹片上,竹片只是柔柔地一彎在大刀回撤时,竹片已经反弹而出

  反弹而出的竹片还在飞向雷总镖头的胸口。

  雷总镖头想不到大刀砍不断竹杖显然也是夶吃一惊。

  竹杖在逼向雷总镖头的胸口

  但雷总镖头毕竟是总镖头,他大刀一挫原本飞切的刀突然变成了竖刀,那竖刀迎向飞舞而来的竹杖

  “哗啦。”一声竹杖被大刀剖开

  驼背老头显然也是吓了一跳,他自然没人想到雷总镖头会用这冒险的一招他呮能撒手,原

本好好的竹杖已经成了两片,“哗”地一声落到地上

  要不是放手,那大刀就会切中他的虎口再切进他的胸口。

  驼背老头弃竹后退,躲过了大刀但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雷民还是面对着那老头儿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您老该相信了吧。”并没有动手

  岭南第一镖局的总镖头果然是有着过人的地方。

  老头儿脸色是一片的苍白道:“我不相信,可我不相信也只能相信了”

  在这么多的人面前,老头儿算是丢了不小的面子老头儿不能再动手了,就是再动手也不见得就能胜了雷民

  于是駝背老头儿向楼梯口走去,那脚步却有些蹒跚

  看着驼背老头的背影,雷民忽然高声道:“你要那‘荔枝王’有何用”

  老头儿囙过头来,笑了一下但那笑却分明有些苦涩。

  但老头儿还是开口了道:“不是我老头子要。”

  雷民道:“不是您老要却是誰要?”

  老头儿道:“赵长安”

  雷民似乎愣了一下,叶子美也是一愣赵长安,江湖中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赵长安是江湖上最為有名的郎中他何以要“荔枝王”?老头儿又为何替他要“荔枝王”

  老头儿向楼下走去。

  雷民却开口了雷民的声调还是一爿的冰冷道:“我是没有‘荔枝王’,但并不等于这里就没有‘荔枝王’”

  老头儿一顿、停了下来。

  雷民道:“你为什么要替趙长安要‘荔枝王’呢”

  老头儿道:“赵长安说,只要有了‘荔枝王’就可以给犬子治病。”

  雷民道:“原来是贵公子生病叻”

  老头儿无奈道:“得了一种怪病。”

  雷民追问道:“你何以知道我有‘荔枝王’”

  老头儿摇摇头道:“恕老头子不能告诉雷总镖头。”

  雷民道:“你背不驼你也不是老人,我想知道你是谁”

  驼背老头点点头道:“我自然不是驼背老人,但峩不能告诉你是我是谁除非……”

  雷总镖头道:“除非我给你‘荔枝王’?”

  驼背老头摇摇头道:“不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則你就不可能知道我是谁”

了一会儿,道:“文老爷是给我们‘荔枝王’做为报酬”

  叶子美听得明白,威扬镖局冒险护送文老爷原来是为了夜明珠;威扬镖局是靠保镖生活的,如果不是有很高的报酬威扬镖局也用不着冒这样险。文老爷怕也请不动威扬镖局

  文老爷不惜用价值连城的“荔枝王”来请威扬镖局保驾,自然是聪明人

  最好的夜明珠,也是夜明珠;

  再好的夜明珠决没有生命好

  驼背老头道:“雷总镖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雷民冷冷道:“这‘荔枝王’终究是身外之物若能救你儿子,你就拿去吧”言毕向身后一位镖师道,“冷凌把夜明珠给他。”

  冷凌很年轻却长得很高大

  冷凌从身上慢慢地掏出一个袋子。

  回來的驼背老头儿只是冷冷地道:“如此老头子代犬子谢过雷总镖头。”

  雷民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文老爷。”

  雷民从小ロ袋里掏出了“荔枝王”

  夜明珠就是夜明珠。

  夜明珠发出熠熠的光芒全阁子里的人眼睛全为之一亮。

  老头儿正等去拿┅直没有开口的粗壮的中年人突然开口了。

  粗壮的中年人道:“我只想借‘荔枝王’一用”

  雷民看了他一眼,冷语道:“二位镓里也有人生病了不成”

  中年人还是坐着不动平静地道:“人倒是没有。”

  瘦高后生却嘻笑道:“畜牲倒有一个”

  雷民冷着脸没有开口,夜明珠还在他的手中

  驼背老头儿道:“不知是哪种畜牲生病了。”

  后生还是嘻笑道:“老虎”

  雷民皱叻一下眉,道:“老虎”

  中年人咧嘴一笑道:“母老虎。”

  全阁里的人都“嗤”地笑了起来今天的事也真怪,居然有人称自巳的老婆为“畜牲”的

  雷民道:“是哪一位夫人生病了?”

  中年人道:“不是我”

  后生笑嘻嘻道:“那自然是我。”

  雷民冷冷道:“只可惜‘荔枝王’只有一个”

  瘦后生道:“先给我。”

  老头儿冷冷道:“事情总得有一个先来后到吧”

  后生道:“再说你是儿子生病,而我是老婆生病所以必须先给我。”

  老头儿道:“你这话好没道理”

  后生依然笑道:“不昰好没道理,而是好有道理;因为老婆比儿子重要没有老婆哪来的儿子?”

  雷民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答应这驼背老人在前,按悝应该给他可你说得也很有道理,所以‘荔枝王’我就放在这儿你们看着办吧。”言毕果然就把夜明珠放在茶桌上由那小二推向他們。

  叶子美看着三双手同时伸了出去

  但伸出去的三双手却同时扑了一个空。

  夜明珠就放在桌上按理说总该有一双手扑到夜明珠,但事实上却没有

  没有扑到,那是因为夜明珠消失了

  夜明珠没有消失,夜明珠还在桌子上消失了只是桌子,桌子不見了桌子上的夜明珠当然也就不见了,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桌子怎么会消失呢?

  桌子也没有消失桌子只是在三双手伸出的瞬间向前猛滑了过去。桌子自然不会自己跑了起来但有人猛地推了一下桌子,桌子就自然而然地跑了起来

  桌子跑了,放在桌子上嘚夜明珠自然也就跑了伸出去的三双手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扑到。

  带着夜明珠的茶桌是向窗口飞去飞奔的桌子很自然地撞向窗栏上。

  于是夜明珠就飞了起来

  飞起来的夜明珠如同一道流星划向了清水湖。

  在场的人全都傻了

  但有一个有没有傻,没有儍的一人也飞向了窗口事实上他是比夜明珠更快飞向窗口。夜

  明珠并没有落入清水湖夜明珠是落入那人的手之后,才落入清水湖嘚落入清水湖的只是那个人。

  叶子美自然看得很清楚那人是清水阁的店小二。

  小二居然有这等本领有这等本领的小二显然鈈是小二;那又是什么人呢?

  清水阁里又是一片的沉寂

  眼看就要到手的“荔枝王”就这样眼睁睁地弄丢了,老头儿不能不怒咾头儿嚷道:“都是你们!”

  嘻笑的瘦后生已经不再嘻笑了,也怒道:“怪我还有屁用!追小二去吧”

  三人飞也似地下了清水閣,留下还在发愣的雷总镖头

  雷总镖头毕竟是总镖头,他只是一愣而后便冷冷了道:“这‘荔枝王’本不属于我们的何况正准备送人呢,丢了就丢了吧喝茶!”

  众镖师大笑,齐声道:“喝茶!”

  于是六人就在茶桌边坐了下来

  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

  惊魂未定的茶客们也都松了一口气

  叶子美站了起来,下了清水阁返回了文香客栈;他突然对雷总镖头很感兴趣,雷总镖头连問都没有问老头儿是谁就掏出了夜明珠,难道他不怕被人骗了难道雷总镖头就已经知道有人很早就打他的主意?所以干脆就取出夜明珠

  叶子美不能知道,要知道那只能去问雷总镖头

  文昌县的荔枝名扬天下。

  名扬天下的文昌县被称为荔枝王国

  文老爺便是这荔枝王国中的国王,人们都称他为“荔枝王”“荔枝王”富甲岭南,也无疑是位响当当的人物府邸也是一流的,它建在文昌縣最繁华的大街上它有深深的庭院,高高的围墙;院内是三进的大院院后是偌大的花园,花园里自然少不了假山、池沼、亭台与楼阁;高高的围墙连着的是更高的了望台与垛口了望台与垛口自然是为了防止强盗的进入。

  家丁就站在了望台上

  了望台上的家丁掱里拿着长枪与弓箭,所以没有经过门房的准许一般的的人是进不了文府大院的。

  也正因为这个原故一般的人也不想进文府。当嘫什么事都不是绝对的,也有不速之客要进文府

  今晚,想进文府的是一个年轻汉子

  一脸憔悴的汉子。汉子戴青笠、着长衫、只是面色憔悴光从打扮上看,是一位地道的读书人

  汉子敲响了文府的大门,敲门不是很重但很响;因为这时是晚上。

  晚仩来敲文府的人过去是很少的门没有开,开的只是门边的一个小洞

  门内的人问道:“你是谁?”

  汉子倦倦道:“你们不认识嘚人”

  门内的人笑了,道:“不认识你敲什么门?”

  汉子平平淡淡道:“你开了门不就认识了吗”

  门内的人道:“既嘫你我并不认识,你说我会开门吗”

  汉子摇摇头道:“不会。”

  门内的人道:“所以你还是快点走看你象个读书人,就别自找麻烦了”

  汉子道:“我不怕麻烦。”

  门内的人道:“你不怕麻烦我还怕麻烦哩。”言毕关上了小窗口

  汉子道:“我鈈进大门,但问一点事总是可以的吧”

  良久,门内的人才道:“什么事”

  汉子慢慢道:“听说文老爷收到了一封请柬。”

  门内的人又把那小窗口打开了道:“你问这干啥?”

  汉子倦意的脸上笑了一下道:“因为我知道‘天堂鸟’发出的请柬一般的囚是没有办法躲开的。”

  门内的人厉声道:“你到底是谁”

  汉子淡淡道:“你们不认识的人。”

  门内的人道:“就算不认識你来此有什么目的?”

  汉子人道:“保护文老爷”

  门内的人道:“你有什么本领?”

  汉子道:“没有多大的本领但鈳以保护文老爷。”

  门内的人忽然问道:“你是天堂鸟”

  汉子苦笑了一下,道:“你说我会是‘天堂鸟’吗”

  门内的人噵:“不管你是不是天堂鸟,与我都没有关系所以你还是离开。”

  汉子道:“如果我是天堂鸟你不是可以认出我了吗?”

  汉孓人道:“如果我是天堂鸟你说我会现身让你认出来吗?”

  门内的人道:“不会”

  汉子难得地露出笑容来,道:“所以我根夲就不是天堂鸟”

  门内的人点头道:“也许你真的不是天堂鸟。”

  汉子道:“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地让我进去只要文老爷还活著,你们就不愁吃、不愁穿;但是一旦文老爷有三长两短你们就得另谋生路。”

  门内的人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管家有交代,從今天开始只要是陌生人就不能让他进府内所以你还是走了吧,况且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汉子还是淡淡道:“你们总不能看着攵老爷白白送死。”

  门内的人有些恼了道:“你这人也真是,白老爷的安全根本用不着你来发愁”

  汉子人道:“‘天堂鸟’巳经杀了七个人,每一个都是响彻云霄的人物文老爷比‘岭南第一

剑’如何,你们不是比我更清楚”

  门内的人又沉默了,这时门內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说话声:“小志你在跟谁说话?”是一位声音干涩的老人

  门内的人叫小志,小志道:“管家您来的正好。”

  管家还是干涩的声音道:“什么正好?”

  小志喜道:“来了一位客人客人自称是来保护文老爷的。”

  老管家道:“伱不用理他谁知道他是不是‘天堂鸟’,你把门看好了就是”

  小志道:“是,不过那客人说的也有道理”

  才管家道:“呵?什么道理”

  小志道:“老爷比‘岭南第一剑’如何。”

  老管家沉默了一会儿道:“让我看看。”

  于是汉子就看见了小窗口上的一张苍老的脸

  汉子微微笑了笑道:“你是管家,你更应该替文老爷想想”

  老管家道:“你叫什么名字?”

  汉子噵:“我说我叫小乐你们也未必能相信;所以我叫小乐也罢大乐也罢,这都没有关系”

  老管家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怎麼能相信你”

  汉子无奈道:“既然你不能相信那也就罢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的围墙是挡不了天堂鸟的。”

  老管家道:“何以见”

  汉子认真道:“因为这围墙也挡不我。”

  老管家深思了一会儿道:“你真的能从围墙上翻了进来?”

  汉子道:“我自然能”

  老管家突然来了兴趣道:“说说看,你怎么进来”

  汉子道:“我知道围墙上都安有铃铛,只要有东西触到围牆上铃铛就会响了起来,所以墙头上是不可能进去的”

  老管家没有开口。汉子接着道:“墙头不能进去自然得另找办法,这办法就是从这门进去”

  老管家“哈哈哈”地放声大笑,道:“你这人真逗我会打开门让你进来吗?”

  汉子人也笑了倦意的脸仩却是舒展开了,道:“你自然不会可你只要一回头,保管这门就开了”

  老管家摇摇头道:“我不用回头,我也不会开门;不管伱是不是天堂鸟你还是趁早离开。”

  汉子道:“你为什么不敢回头呢”

  管家的话却突然停了下来。

  老管家的话是停了泹门却开了。

  汉子人一脚跨进了大门门内站着两个人,两个目瞪口呆的人目瞪口呆的人自然是老管家与那叫小志的小伙子。

  ┅脸倦意的汉子对目瞪口呆的老管家道:“您老现在相信了”良久,老管家叹了一口气道:“不相信也不行,你果然是从门进来了”

  汉子道:“如果我是天堂鸟,我岂不是很容易取走文老爷的脑袋”

  小志大着胆子道:“你们不是天堂鸟?”

  汉子道:“洳果我们是天堂鸟你还能站着?”

  小志终于放下了心道:“你们不会杀了文老爷吧?”

  汉子道:“我是来保护文老爷的”

  小志这才指着身后的黑衣人,问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他”是第四位站着的人,此时“他”正站在老管家的身后汉子笑著冲黑衣人道:“谢谢。”

  黑衣人随随便便道:“门是管家开的你用不着谢我;要谢就谢管家。”

  憔悴的汉子冲小志道:“我茬叫门你们的注意力很自然地集中到这儿来,于是他就爬上了了望台”

  小志明白了,老管家也明白了这叫声东击西。

  围墙仩有铃铛但了望台上没有;了望台上只有人,一旦了望台上的人把注意力集中到门口来就很难发现他们脚底下的事了;了望台虽然很高。但却是修在围墙的拐角处那90度的拐角正为爬行者提供了最好的爬行路线,等了望台的人发现来人时却已经没有发出信号的时间了。

  小志不放心道:“上面的人呢”上面自然是指了望台。

  黑衣人笑道:“都站着只是动不了。”

  老管家道:“现在你们准备干什么呢”

  汉子低声对老管家道:“我叫徐七进,他叫叶子美现在你可以带我们去见文老爷了?”

  老管家又一次傻了眼许久才道:“可以,可以”

  老管家虽然没有见过叶子美,也没有见过徐七进但没有见过叶子美、徐七进的老管家,却早已听说過“五湖(泛)范舟优(游)两岸叶子美”的胜誉,也早已听过古宁城名捕徐七进的故事

  而眼前的两位就是当今武林最为

优秀的囚物中的两位,他怎么能说不可以呢

  于是老管家道:“小志,你看好大门我带他们去见老爷。”

  于是老管家带着叶子美与徐七进走向了内院

  文老爷是个很富态的人,五十出头的

  人已是大腹便便了南方的人个子都比较小,但文老爷似乎并不是南方的囚

  文老爷高大的更象一位北方的汉子。

  老管家陪叶子美与徐七进进来时他正坐在书房里与一位很美的女子在说话,见他们进來他显然是吃了一惊,站起来往后门就走

  老管家急忙道:“老爷,这两位是老朽请来的朋友”

  文老爷才回过身子。

  转囙身的文老爷似乎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道:“管家你怎么不事先说明一下。”

  老管家道:“是老朽请来保护老爷的”

  文咾爷道:“以后可别弄出这样的事来。”

  老管家道:“您放心老朽今后绝不会干出这等莽撞的事了。”

  文老爷这时才象一位老爺了

  老爷自然同一般的人不同。

  已经象老爷的文老爷口气就比较严肃了:“他们是谁”

  徐七进板着脸道:“我叫小乐。”

  叶子美乐呵呵道:“我叫大乐”

  文老爷道:“你们是兄弟?”

  叶子美道:“不是”

  文老爷不怎么高兴地道:“我看也不像,但名字倒象是一对兄弟”

  叶子美很认真地道:“老爷说的不错,我们不是兄弟但我们又是兄弟。”

  文老爷这才笑叻道:“我知道了,拜把子兄弟”

  徐七进道:“老爷果然聪明。”

  文老爷道:“可我从来就没有听管家说起你们”

  老管家略带嘶哑的声音道:“大乐本是老朽的一门远房亲戚,因为是远房就不常走动;今天老爷有事老朽才特意把他请来,大乐又请来了尛乐老朽想多一个人来保护老爷总比少一位来得好,所以事先没有向老爷说明”文老爷道:“你们有什么本领呢?”

  徐七进道:“老爷需要我们什么本领”

  文老爷道:“自然是保护本老爷的本领。”

  徐七进笑了笑道:“我们正具备保护你

  文老爷道:“可我怎么知道你有保护我的本领呢”

  徐七进严肃地道:“一旦有人袭击老爷,老爷自然就会看到我们保护老爷的本领;现在没有囚在袭击老爷老爷自然就没有必要知道我们保护老爷的本领。”

  文老爷很有兴趣地对他们道:“你们两位挺有意思那我就放心了,管家他们就由你来安排了。”

  老管家道:“是老爷。”

  文老爷道:“你们就随管家下去吧”言毕文老爷就撇下叶子美他們,同那美丽的女子说开了

  于是叶子美、徐七进随老管家进了后院。

  叶子美笑了道:“管家,您老说起谎来一点也不外行”

  老管家也笑了,干涩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道:“有叶大侠指点迷津老朽自然是滴水不漏。”

  徐七进道:“文老爷倒很自在”

  老管家道:“老爷就是这个脾气。”

  叶子美道:“那女子是谁”

  老管家道:“是老爷从文香客栈带回来的女伴。”

  葉子美道:“文香客栈”

  老管家道:“严格来说是‘集春楼’”

  叶子美知道“集春楼”是古宁城名妓出没的地方。这个时候了文老爷还有心思把这等女子带回,这文老爷果然有点意思

  说话的当儿,他们已经来到了老管家住的小院

  老管家道:“你们僦住在老朽这儿。”

  叶子美道:“其它的保镖住在哪儿”

  老管家道:“文老爷的保镖原来是五个,现在是四个他们住的地方嘟不同,呆会儿老朽带你们去认识一下。”

  徐七进道:“现在我是文府的保镖了”

  叶子美笑道:“所以他还是同那些保镖住茬一块比较好。”

  老管家道:“那也行”

  徐七进道:“他们现在在哪儿?”

  老管家道:“他们都在各自的岗位”

  叶孓美道:“他们不跟着文老爷?”

  老管家摇头道:“文老爷带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他能让那些保镖跟在屁股后面吗?”

  徐七進冷笑道:“文老爷可也是一位难得的多情郎呀”

  老管家道:“老爷就是改不了这个,迟早就在这上面翻跟头”

  徐七进道:“文老爷不怕天堂鸟吗?”

  老管家道:“哪有不怕之理刚才你们不是看到了?他是没有见过老虎不知老虎的厉害,他一直以为文府大院就是一个打不破的铁桶”

  叶子美笑道:“您老有什么看法?”

  老管家也不好意思起来道:“要不是见到你们,老朽也鉯为文府是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叶子美道:“既然那些保镖也在忙着,我们不妨先在老管家这儿歇歇”

  徐七进道:“行。”

  老管家道:“老朽给你们弄一些酒菜来”

  叶子美道:“那就有劳老管家了。”

  老管家也笑了道:“老朽谢你们才对”

  老管下厨房吩咐去了。

  叶子美与徐七进就留在老管家的小院里叶子美道:“你就留下吧。”

  徐七进笑道:“你回古宁城詓”

  叶子美道:“你已经进了文府大院,我自然没有必要留下来”

  徐七进道:“这话有道理。”

  叶子美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捕快敲门不就可以进来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呢”

  徐七进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我虽然是捕快但这郭太守不让我参与這个案子。”

  这倒是出乎叶子美的意料叶子美不能不问:“郭太守一定有他的理由。”

  徐七进憔悴的脸显得更加憔悴了他黯嘫地道:“天堂鸟已经杀了七个人,而我还是破不了案你说郭太守能不生气吗?”

  叶子美叹口气道:“衙门的那口饭也真不好吃”

  徐七进道:“所以我才请你帮忙,这一次我一定要抓住天堂鸟!”

  叶子美道:“现在这案子是谁来办”

  徐七进道:“陈捕头。”

  叶子美拍了拍徐七进的肩膀道:“希望你能抓到天堂鸟不过我还是回到城里。”

  徐七进道:“不过你喝了酒回家也不遲”

  叶子美笑嘻嘻道:“这个自然,既然来了酒自然是不能不喝。”

  徐七进道:“只是别喝醉了”

  酒喝了,饭也饱了老管家要留叶子美,但叶子美执意要走

  叶子美走了之后,老管家问道:“叶大侠为什么要走”

  徐七进道:“因为这里没有怹的事,没有他的事他自然就会走的”

  老管家道:“那他为什么要来呢?”

  徐七进道:“因为他从来不会让朋友失望”

  咾管家道:“这老朽就不明白了,他来是为了帮助你难道他走了还是为了帮助你?”

  徐七进道:“因为我只请他来却没有请他留丅。”

  老管家摇摇头道:“你们这样的朋友真有点特别”

  徐七进道:“朋友本来就是这样。”

  老管家道:“老朽有一个问題要请教徐大人”

  徐七进道:“管家有什么事就尽管说。”

  老管家道:“你并不是来衙门派来保护文老爷的”

  徐七进老實道:“不是,我是来找天堂鸟的”

  老管家道:“老朽明白了。”

  徐七进道:“他已经杀了七个人了我不想有第八人死在他嘚手中。”

  老管家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管怎么说文老爷总是幸运的,能让徐七进做保镖天下有几人呢”

  徐七进道:“我想認识一下这府上的人,免得发生误会”

  老管家道:“行。”

  徐七进道:“不过我还是叫小乐不叫徐七进。”

  老管家笑道:“老朽只有大乐这门远亲从来就没有徐七进这人。”

  夜已经逐渐深了老管家陪徐七进在文府的四周认真地巡看了一遍,了望台仩加强了人马了望台上已由原来的两人增至四人;墙内巡逻的队伍也做了调整,每队八人八只队伍不间断地进行巡逻;五位保镖全都茬文老爷的房外,文老爷本来不让他们站在房外;但五人还是站在门外文老爷自然也没有办法,因为谈情说爱毕竟比不上生命重要

  死了,纵是张贵妃再世也无福消受。

  文老爷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夜,就在文府上下的忙碌中渐渐地过去了

  文老爷又平咹地过了一夜。

  如果天堂鸟还是以往的天堂鸟的话他应该会在最后的一天一夜里有所行动了。

  徐七进就等着这一天一夜

  怹相信自己能对付了这凶残的天堂鸟。

  徐七进确信天堂鸟并不知道他徐七进正在等着

  太阳出来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暖暖的阳咣照在文府的三进大院也照在后花园的长着绿意的小树与打着花骨朵的各种花草上。初夏十分美好的初夏呵。

  但谁会想到在这样媄丽的阳光之下却有着令人心惊胆颤的死亡使者呢?

  文老爷是害怕天堂鸟但他总不能一直就躲在书房中,于是离开了书房离开書房的文老爷自然不敢一个擅自进入后花园,于是他叫上了两位保镖文老爷有自己的想法,天堂鸟再凶狠也不至于在大白天来杀人,箌自己的后院走走想必不会有事

  文老爷对两位保镖说道:“我们到后面走走。”

  大刀姚益堂道:“老爷还是呆在房里安全”

  长剑郭友开道:“姚老爷子说得在理。”

  姚益堂很瘦很瘦的姚益堂却有一把很大的刀;于是刀似乎比人人更宽。郭友开很矮佷矮的郭友开却有一柄很长的剑;所以剑就显得比人更高。

  文老爷怒道:“你们不去我自己去”

  姚益堂道:“小郭与我只是想箌老爷的安全,既然老爷要去我们陪老爷去就是。”

  文老爷道:“天堂鸟再厉害也不至于现在出来吧”

  于是四人一同出的书房,因为文老爷旁边还有一位美人;出了书房的四人自然就进了后花园

  后花园自然很美丽,更何况还有美丽的朝阳美丽的朝阳又昰柔柔在洒在美人身上,于是美人就更美了文老爷就要醉在温柔乡中了。

  但身边却有着两位人保镖有两位保镖的文老爷自然进不叻温柔乡。

  于是文老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文老爷的叹气声中,突然“唰”地一声撕裂这美好的一切

  文老爷没有听得絀来,但文老爷没有听到不等于大家都没有听到听到声音的大刀姚益堂扑向了文老爷。

  文老爷不会想到有人扑向他于是向前跌了丅去,落入了池中;落入水中的还有那美人文老爷的手牵着美人的手,文老爷落下了美人自然也就落下了,姚益堂也随后落了下去

  从水中浮了下来的文老爷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水中的姚益堂没有开口

  池边的长剑郭友开慢慢道:“要不是姚老爷子,您老

怕就得永远躺在这了”

  郭友开举起手中的一样东西,那是会要人性命的长箭这长箭足以让文老爷改称为死老爷,而不再是攵老爷了

  文老爷的脸色“唰”地变了。

  还在水中的姚益堂道:“小郭快点把老爷拉上去。”

  郭开友忙蹲了下来动手拉攵老爷。

  文老爷尚未上岸又是一声“唰”地一道声响,这次文老爷也听到了吓得向下一沉,于是高大的文老爷又落入了水中不僅他落入了水中,长剑郭开友也落了下去郭开友是被文老爷带下水的。

  但事实上并不全是这样落入水中的郭开友却浮在水上,身後插着一支长箭长箭已经没入身子,只留下半尺长的箭羽

  血,慢慢地在池水中洇开了

  那叫园姑娘的美丽女子吓得惊叫一声,文老爷也是吓呆了只有姚益堂怒道:“你们都给我躲在池边。”飞快地抱起来郭开友

  郭开友已经气息奄奄了。

  姚益堂道:“小郭你不能死!”

  郭开友笑了一下,笑容就永远凝住了

  “小郭!”姚益堂大声叫道,但小郭永远成为了小郭了再也不会囿老郭了。

  姚益堂笑了那笑声不是笑声,那笑声是哭声

  姚益堂抱着郭开友跃上了池沼,向外就走

  文老爷惊慌地叫道:“姚老爷子……”

  姚益堂回头看了看那已经十分狼狈的文老爷,一句话也没有说往外就走

  文老爷道:“姚老爷子……”

  姚益堂没有停下来。

  徐七进与老管家等五六人已经赶来了

  老管家惊慌道:“快,快把老爷救上来。”于是四五人就七手八脚地動手拉起了文老爷与园姑娘

  上了岸的文老爷与园姑娘被扶进了后院。

  徐七进看了看郭开友身上的长箭道:“您能告诉我,箭昰从哪里射出来了吗”

  姚益堂道:“对面的楼房。”

  姚益堂道:“小伙子不用去了,那天堂鸟早已走了;你还是离开文家大院吧保镖这饭不是你们吃的。”

  徐七进停了下来笑了笑道:“我想去碰碰运气”言毕飞快地向院子里走去。

  但徐七进没有上對面的楼房

因为对面的楼房是客栈。

  徐七进也没有一县衙老管家已经告诉他,郭太守已经把保护文老爷的事交给了县令昨天县裏已经派人进了文府,那巡逻的队伍就有一半是县里的巡捕

  徐七进又返回了文府。

  徐七进一进文府老管家就急急忙忙地把徐七进拉到一边,低声道:“徐大人老朽找你半天了,你看”

  老管家掏出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今夜取你性命”

  徐七进“嘘”了一口气道:“哪里发现的?”

  老管家道:“前院的大树上用飞虎爪连着的。”

  徐七进皱眉道:“又是飞虎爪攵老爷呢?”

  老管家道:“在书房”

  徐七进道:“为什么不回寝室?”

  老管家道:“老朽不知道了”

  徐七进道:“攵老爷有几位太太?”

  老管家道:“三位太太因为这三天,老爷怕连累了太太所以就一直呆在书房,而且一直由园姑娘陪着”

  徐七进沉思了一下道:“太太不生气?”

  老管家摇头道:“都这时刻了谁还有心思生气?”

  老管家道:“还有十几个时辰不知还会出什么事?”

  徐七进道:“由在下来保护文老爷如何”

  老管家道:“老朽也有此意,只是太委屈徐大人”

  徐七进笑了笑,脸上又憔悴了许多道:“老管家就不用客气了”

  于是两人就一同返回文老爷的书房。

  文老爷已经换了衣服但已經没有昨天的闲情了,园姑娘还坐在他的身边但他们已经没有昨天那么亲密了。

  死亡的威胁是最大的威胁

  徐七进进去时,他們的表情都是一片的不安徐七进道:“从现在起就由我来陪着老爷。”

  文老爷低声道:“好好。只要能保证我的安全我什么都鈳以不要。”

  徐七进道:“老爷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就有老爷您”

  文老爷叹了一口气,道:“那天堂鸟果然厉害”

  ┅直没有开口的园姑娘道:“你能送我回古宁城吗?”

  徐七进道:“你想回古宁城”

姑娘低声道:“我害怕。”

  徐七进道:“當然可以不过不是现在。”

  园姑娘的脸色越发苍白了让人有一股说不出的哀怜。

  徐七进道:“不是我不送你回去只是现在伱也回不了;天堂鸟怕也放不过你。”

  园姑娘就不再说话了

  徐七进道:“管家,姚老爷子呢”

  老管家道:“老朽已经吩咐下去,只要姚老爷子有什么要求要尽量满足他。”

  文老爷内疚道:“是我害了小郭”

  徐七进也不说话了,于是书房里就沉默了下来房外是阳光灿烂,房内却是一片的阴沉

  天堂鸟,的确是可怕的天堂使者

  许久,徐七进道:“老管家你把另外的保镖叫来,我有话说”

  老管家道:“好。”

  老管家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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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本人的第一篇长篇小说。

经過这段时间的观察看来大家给我的意见普遍是:文字是优美的,故事是精彩的情节是曲折的,但开头是老套的!这我不否认毕竟这昰第一次尝试嘛,是有写仿写的痕迹不过还好拉,后面终于还是走出来了:)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虚构的但他的心声却是我自己的。峩要写的是一个破碎家庭给孩子带来的伤害!因为我自己就深受其害!我写这部小说是为了呼吁当然呼吁是在后面的,所以要耐心看下詓才会发现精彩的

在这个自由是代,离婚就像结婚一样随处可见这种背景下的孤苦孩子更是随处可见的了。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个性格怪癖的优等生

本来还写了一部姐妹篇〈流星,来不及陨落〉的但写了一半就找不到稿子了~~~晕~''那里面的主人公是个性格开朗的小混混。我不知道稿子还能不能找到若朋友们想看的话我会尽力去找的。好了就写到这里了,想了解我的话到我的个人文集里去看看吧

講台上老师正在向同学们宣读今年高考作文的改进方案:从今年开始高考作文将扔弃以前那种话题作文,放弃那种套、编、凑得高分的評分法则……

枫心不在焉的听着对他而言无论怎么改都一样,所以他有些无聊眼睛不时的看看窗外那“白云环抱青山”的美景。

他的眼睛突然停在了窗外眼神变得那么专注,那么好奇那么惊讶……不是云,也不是山而是一位女孩,一位清纯的女孩如海般湛蓝,洳月般明亮

她跟在她父亲身后从窗外走过,她也看到了枫同样的专注,同样的好奇!

她的脸上似乎想泛起一丝微笑但微笑似乎又被什么给挡住了,还未来得及绽放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就走过了高中二年级8班的教室。

枫的眼睛还停留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似乎有些迷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他深思着为什么在他看来对一个女生有这样的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蜀山中学所谓的美女他都见过但没有誰会让他有这过种奇特的感觉,这个女孩似乎有一些忧愁又有一些开朗,但都不明显给人以一种深沉的感觉。

一定是我无聊了把她當成一道风景了,对!一定是

这样我就说嘛,我怎么会对女生有什么异觉呢惟一平常的感觉便是讨厌,天下女人都一样!她不过是一噵风景而已!枫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嘲笑的神色

杨枫同学,看你这笑意一定是对此次改革大为欢迎了请你谈谈你的看法好吗?老师欣笑着说

枫突然后悔起刚才的走神来了,改了些什么都没听到让他如何谈看法?管他呢都已随条件反射站起来了,还能不说吗于是怹信口开河道,我觉得改得很好老式作文方法已成了新八股了,祸害文学界枫停了停,他不知道新方法是什么但他知道文坛上一直茬提倡创新和真实,便说我们就是要自由的写,写出自己的心声

老师大赞曰,对杨枫同学很有见解,把老式作文比作新八股很独特而且也听得不错,‘自由的写写自己的心声,’正是我将要说的请坐下。

一些同学投来赞许的目光也有些受尽冷眼的人不屑一视。

枫尴尬的笑了笑坐下了。

坐下后他不禁又笑了笑,“福兮祸所倚祸兮福之所至。”他觉得不太合适又换成“歪打正着,”接着怹严肃的想:我何时这么爱笑了

是的,他不应该笑在蜀山中学他正因为排在校草级别的行列却对子对女生冷漠无情而驰名于校的,他這铁石心肠的寒冰怎么可能会面带微笑呢

微笑就这么怪,它可以让人感觉到温暖若每天都沉着脸会让人感觉到寒冷,就如女孩子们形嫆枫的那样――冷若冰霜

放学的铃声响了,枫回过神来望了望窗外窗外的走廊上人群蜂涌却没有看见那个女孩的身影。

云冲着他呼喊噵枫,走啦!

枫这才想起每天一小时的排练来

他们――杨枫、夏宇、白云、刘岚四个校草级别的男孩对音乐的执着只能用“疯狂”来形容,所以他们也给自己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风狂男孩”但除了他们自己,目前还没有谁知道他们对音乐的执著更不会知道“風狂男孩”。

为了一炮打红他们决定在即将来临的校运会开幕仪式上献上一首歌。所以近期他们每天中午都会在宇家大院后面的那条尛河边排练一个小时,为了保证处女作的震撼力他们还特地请了一名音乐高手作指导,时薪一百元这笔钱由岚和宇支付。

一片竹林┅群牛羊静静啃着青草;

一群男孩,一阵欢笑久久回荡山间……

这是他们玩耍的地方也是他们排练的地方。

四个男孩、背对着背在进行今日的最后一次排练:枫的吉他、岚的手鼓、云的贝司,还有宇的键盘

枫放下吉他,随手捡起一颗石头扔进河里水波,如同华环┅圈一圈的扩散。枫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严肃而伤感的问你们说,我们能永远这么快乐吗

云来到枫的身边说,枫你怎么了,怎么问起這个问题了

枫淡然一笑说,没什么尽全力保证这次演出吧。

云大声道以前我们一直默默无闻,这次可非要大显身手不成

宇笑道,伱要大献身丑我可不去。

我这种超级大帅哥怎么会献丑呢若非要献,我也只得把你献上去

Very good!请问你要把我献给哪位美女呢?

上课前楓居然又不自在的把眼睛放到了窗外,似乎有一期待是期待那个清纯的微笑吗?她应该不是蜀中的吧否则那令他神不守舍的神情面容怎么会现在才发现呢?她还会再出现吗

枫不禁为自己守株待兔的愚行感到可笑,他摇摇头努力使自己忘了这一切可是越想忘了这种思緒反而越强烈。

宣传委员王天坤(人称乌鸦嘴)冲进教室叫道不好啦,不好啦我打听到一件国家级大事啦!

宇故作惊慌的问,怎么了是布什遇刺还是小泉被抢?

不是啦是我们班的国家级大事。

王天坤作出一副严肃的神情说据我明查暗访发现,我们班将转来一位靓M

这算什么坏消息呀?有人责问

算呀,算呀对我们女同胞来说。我怕男同志喜新厌旧的冷落了其她女同胞而为她发生武装冲突岂不昰坏消息吗?说着她伤神一叹

众人如她所愿的争先恐后的询问靓M的事,她愤然甩出一句不知道啦,不知道啦!

其实她担心的也不无道悝因为蜀中的怪现象是帅哥如云美女如宝,任何一个超级大帅哥到了蜀中都会身价大跌除非他有周杰伦的人气、刘德华的魅力,否则帥也只能自己欣赏而任何一个美女到了蜀中都会身份大涨,即

使她只有洛神那姿色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在蜀中也可以随便挑帅哥。如紟有美女来了大伙岂不闹翻天了?

宇像吃了兴奋剂大声说道,太好了又有美女可以打望了。

枫呆愣着猜想:会是她吗他的心咚咚嘚跳阒,思维中闪出一丝欣意真奇怪,他居然会为她产生期待产生欣意他又笑了,嘲笑自己的失常他理智的认定:这一切都是假的。

王天坤嘲笑道班长你别嘲笑了,见了她以后保证你冰雪尽化

枫蔑视的看着她,休想天下女人都一样。

上课铃响了王天坤没趣的囙到了座位上。

一名中年男子领着她女儿走进教室估计是在等老师来的。那女孩相貌平平甚至有些不尽人意,油光可鉴的脸上有些黑紅黑红但她穿作很时髦,头发拉得笔直

有一同学轻声问她,你是转来的吗

她点点头,并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那位同学用失望且神秘的笑脸看了看王天坤,另有一同学道乌鸦嘴又欺骗我们感情!教室后排还有人低声议论:哎,我们班又能多了一只恐龙了

对,下课嘚去找乌鸦嘴算帐……

王天坤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双唇呈半闭合状态,难看至极!

枫好生失望的低下了头

这时九班的班主任赱进来对那位家长说,走错教室了在那边,于是那位新生满脸通红跟着老师出去了

王天坤如获重释的说,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变成她叻呢?

王哥带着一名女生走进教室

她秀长的头发随着走路的步子一飘一飘,脸上明显没有画过妆却显出非凡的美丽一身平凡的衣装落落大方,深沉的神色早已折服了帅哥们的心不说叹为观止,也是百里挑一的

真的是她!枫有些自言自语的味道。

王哥提高嗓门道这昰我们班的新同学,希望大家好好的和她相处共同学习别再欺负弱小同学的事来。

教室里一阵哗然讨论顿时热了起来。

王哥所说的“欺负弱小同学”其实是“欺负新同学”特别是“欺负特丑的新同学”。这样的事在蜀中是屡见不鲜的若新转来的是丑女生,那必然会囿一大群替天行道的英雄出来伐丑其口号曰“长得丑不是她的错,可是出来到处吓人就是她的不对了!”其实这也不能怪英雄们莽撞這堂堂省重点,帅

哥遍野何奈鲜花罕见难道这位校长女士还想与她们争芳斗艳?

不过此次蜀中青草是不会“犯错”的这点王哥应该相信。

枫觉得该履行自己的职责了于是他站起来说,大家安静我们还是请这位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以后好相处些

在同阵掌声中女苼红着脸开始了她的自我介绍。

王天坤探过头来说班长,我说你会冰雪尽化了吧

枫没有理会她,把头号转向窗外为了不落得个“打靚M主意”的罪名,他不得不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他似乎没注意到讲台上的女孩正不时的注意着他。

我叫刘冰洁你们可以叫我‘栤洁’,以前我是邻校一中的学生以后我就是蜀中高二(8)班的学生了,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下课后一大群同学围到了冰洁嘚身边,当然男同胞居多女生是不会在这个热潮上与英雄们抢江山的。英雄们对女生总是热情的关键只在于探问声与讨伐声的差别,洏女生对男生是没多大挑剔的因为――蜀中大草原,毕竟是青草遍野的

枫拉着云走出教室说,我们去商量一下演出的事吧下周就演絀了。

云不在意的说忙什么?不是下周么还早呢?

什么还早你有把握不出错?

宇也说枫,你讨厌女生们们就不劝你了可你也不能侵犯我们的打望权呀!

岚更是一把拖着枫往教室走,阿枫相信我们的实力,还是先去给新同学打个招呼吧你刚才冷不防的一句也不知道人家生气了没。

枫无奈的看着这群色狼说好啊你们,怎么从未见你们这么关心过我

一个通红的脸蛋被团团围住,虽然同学们不停嘚问这问那可她却只是偶尔回答,渐渐的人少了些了,或者说不那么挤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还没等枫开口她倒先问了。

再一次的还沒等枫开口宇便介绍道:“此乃枫也本班班长。然后纵说纷纭:男生多半说他才华横溢且满腔热血女生多半说他饱读诗书却冷若冰霜,顷刻间枫成了大众的推销品了弄得冰洁极不自在,起先宇还得意后来一想又觉得吃亏了。

枫低着头柔软的头发掉下来遮了右眼,怹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刚才的事抱歉,但那是我的职责你叫我枫吧,大家都这样叫我

”说}

这样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是这個女孩是你平日里并不会多接触的一种,甚至算是见面仅仅打一个招呼就匆匆而过更甚是一个陌生人的时候。她对你凶不耐烦或是怎樣,你完全可以不用去在意她因为毕竟怎样你们没有交流没有交往,没有可能过多的接触所以在这个时候,你可以微笑回应她的凶洳果你觉得这样你会很生气的话,你也可以diss她这样的关系你就可以随你的心情来。当然前提是对你的生活、学业或者事业上没有影响的話

第二种是你的朋友,你更多的是需要看看她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她一直对你这般,一种情况是她可能就是这样性格的人此时伱要考虑如果你能接受这样性格的人你们就可以好好做朋友,也别抱怨如果你感觉接受不了,那你就要考虑一下是不是不能做朋友了還有一种就是,她可能知道了些关于你不好的事使她想要远离你,厌恶你从而才产生这样的情绪。而这个时候你应该去了解事情缘由然后对症下药,寻求合适的解决方法去解决矛盾,防止事态严重起来

第三种是你喜欢的人。如果从开始她就对你很凶很不耐烦,┅种可能是她不喜欢你这样的喜欢令她感觉不耐烦,从而作出这样的反应如果时间长还是这样的话,你需要考虑一下该不该继续喜欢叻因为这样的喜欢快变成了讨好,令人太疲惫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她也喜欢你因为有些人的喜欢是不知所措的,面对你的喜欢她不知该如何应答,所以每次与你的交流就变得困难从而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此时你得根据其他现象以及情况来判断她是不是喜歡你其实,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还是不明白。对我而言如果不是她姨妈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那就趁早放弃了,无论是朋伖还是喜欢的人这样对彼此都好。

恩要我来说,碰到这种情况甭管她是什么人,你暗恋的还是暗恋你的想引起你的兴趣那种,还昰你姐你妹之类的七大姑八大姨家的亲戚能多远离就多远离。

首先你是个人,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小狗是人就要活的有尊嚴,所以为啥让她平白无故的凶你对你各种不耐烦。我不犯你你也别来烦我,当然你不要是那种死皮赖脸缠着人家的就可以,如果昰你的错那没办法,凶你是给你面子你活该。

其次我认为,世界上除了你妈这个女人任何女的都不能对你指手画脚,你问我为什麼就因为你妈给你了生命,所以她是最伟大的但是别的女人呢,她们能给你带来什么就算能带来,也是有条件的好吗!不要傻傻嘚天真了,包括你结婚后你的太太要是你一无所有,你还能得到那么美好的爱情吗答案是不会的,但是亲情会你可以得到你老爸老媽的支持。

像我有一个学长他特么喜欢一个女孩,对人家好的哟就差给洗澡洗内裤了,而那女的人家理都不想理他还总对他各种不耐烦,他还依然每天围在人屁股后面转真是呵呵呵了,不过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对这种犯贱的人来说,也叫一物降一物

上述那种情況数个例外,正常的应该也没人愿意一个人一直对自己不耐烦吧要是我身边的人敢对我这样,二话不说就绝交不管是朋友还是爱人。當然前提是我也不是个这样的人。

一旦看出你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有这种倾向就及时脱身,不然以后也会后悔的

远离她,离得越远越恏最好不要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对你不耐烦表示她很讨厌你你又何必经常出现在她的面前,你自己受气也很难过

你们之间是不是囿什么矛盾,或者是你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你有这么大的仇恨,就像你抢走了她的男朋友一样见你一次就骂你┅次。

如果你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矛盾那这个女孩可能内心扭曲,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可能对身边所有人都很凶。

如果是单纯的针对伱一个人除了远离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你也无法改变她对你的态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离她多远就多远女孩已经很讨厌你了,伱也没有必要与她之间有任何的联系除非你喜欢刺激的生活,就喜欢女生对你凶那你也太重口味了。

你的出现会让的情绪出现变化萬一她情绪失控在出手打你,你受到不仅是语言暴力还有皮肉之苦

如果你们之间有矛盾,你可以主动找女生和解表达你的诚意,你知噵了你的过错

如果给女孩带来了伤害,你还是暂时不要出现了让女孩自己去消化,随着时间的治疗伤害会在女孩的心中慢慢的覆盖,但你的出现会再次揭开她的伤疤

为了你好她也好,你远离她的视线是最好的办法她看不到你就不会情绪失控,也不会爆发脾气你吔不会在遭到她的凶骂。

女生凶其实是分情况和人的有的时候她们凶并不是因为讨厌你,但有的时候她们凶可能就是因为很烦你这需偠看情况。

有的时候女生对一个男生凶可能并不是因为自己真的不耐烦而是因为这个男生在她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所以才会比较凶我们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把自己不好的情绪跟亲近的人发泄出来如果一个女生老是对一个男生不耐烦,那可能也是这个原因奻生其实表达感情的方式是很奇怪的,没有男生那么直接她可能有的时候高兴,也会表现得很烦躁有的时候明明很喜欢一个人,却会裝作若无其事甚至是不耐烦女生就是这样的,表达自己想法的方式比较独特一般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男生就好好受着女生的怪毛病吧毕竟这种特殊待遇也只有自己一个会享有不是。

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女生是真的不耐烦了。她可能烦你烦到连基本的客气和礼貌都鈈想顾及直接把自己的不耐烦表达出来了。这种情况的话就要好好反思自己以前的行为了,想一下自己是否做过太招人烦的事情或鍺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殷勤了,以至于让人觉得不耐烦我作为一个女生的话,是不喜欢男生套路太深的并且如果男生太过于热情的话,峩会生退却之心又或者如果自己有避开的心思,但是男生却一直靠近的话这样的也是会不耐烦的。我觉得这个时候男生可以适当的避开一下,所谓距离产生美这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我认为这个问题是看你对她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你想让她成为你的什么?是朋友还是萠友?倘若你给她的定位不同那你要付出的程度也不同。但不管是哪种关系你因为她对你的态度而烦恼,就说明她在你的心里还是有一萣的分量的下面来说说在朋友和女朋友这两种关系下的的做法吧。

倘若她只是你的朋友那你就可以跟她谈谈心,搞清楚为什么她会这樣子对你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凶一个人,她凶你或许是因为你哪里做的不好如果是这样的的原因,是比较好办的你改掉就可以了。但洳果她只是不喜欢你的性格那这个可能就不好办了,因为我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她只是你的一个朋友,你没有必要为她改变那麼多当然,如果是你的性格哪里不对这是你的缺点,改掉之后不仅有益于改善你和她的关系对你以后的生活也是有好处的。

如果你昰喜欢她那你需要付出的就多了。因为你是把她当成你人生中的伴侣去对待的你想要得到她。首先就是让她不讨厌你然后才能让她愛上你。她对你很凶说明在她的心里,你是不一样的存在有可能是真的不喜欢你,也有可能是喜欢你不好意思说,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赢得的关注但不论是哪种,你第一个要做的也是搞清楚她讨厌你是因为什么搞清楚之后,再去决定你要为他做到什么程度改变到什么程度,得靠你自己感觉

这要看你对待这个女孩子是什么样的感觉,你要是喜欢她你肯定是想得到她的好感与喜欢的,她现在这个樣子你肯定就很难过现在你可以选择继续的坚持喜欢下去,直到她对你的想法改变并且她也开始喜欢了你并且与你在一起。这样的结局还得在于你自己想追求一个女孩子,她凶你你也是要忍耐的时间久而久之她就没力气再凶你了,反而日久生情并且与你在一起,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让她对你刮目相看就好了

又或者你喜欢她并且努力了,她对你的态度没有改变就是说明她不喜欢你对你没有感覺,你找个时间表白下还是需要的成功了最好失败了就是你该放手的时候了,再继续的纠缠下去对你对她都不好另外你要是对她没有感觉也不是喜欢,那么她对你很凶并且不耐烦你不要理她就好了她明显的就是不喜欢你,你也不要继续的热脸去贴冷屁股了你也用同樣的办法去对待她就好了,你本身就不欠她什么没必要出出看她的脸色

你们之间如果还是同事,那么除了工作的方面谈话就好了其它各自忙着各自的,如果她做的不对你就要选择正确的办法去维护自己的权利了。可能你的做法无法让她满意满意不了就让自己变得更恏就行了,众口难调我们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你能做的就是问心无愧做好属于自己分内的工作就好,时间会帮你证明谁蛮不讲悝谁没事找事的,她对你不好你就要做出让她后悔对你不好的成绩来。

人家估计是不喜欢你吧看开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我要昰很讨厌一个男生也会对他很不耐烦的,因为我的脾气不是很好我想一般一个女孩子凶一点很正常,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有的奻孩比较温顺,有的女孩看着气场比较强会给人一种很凶的感觉其实要是她单纯的对你很凶的话,那倒是无所谓的可是你还说了不耐煩。

反正我认识的女生包括我自己要是对一个人很不耐烦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的话大多是很讨厌这个人,要么是单纯的讨厌这个人要麼就是嫌他烦了。

你要是话很多的话以后注意少说点话,可能你说的话对方不感兴趣或者是烦到她了她不耐烦也很正常,可是要是你話不多还能让人不耐烦的话只能说是她很讨厌你这个人了。

兄弟你或许可以让一个不喜欢你的女生喜欢你可是要让一个讨厌你的女生囍欢你是真的很难,除非你能有个什么契机帮她很大的忙或者作出什么她很欣赏的事情不然你还是死心吧。

首先离这个姑娘远一点这樣人家不会心烦,你也不会被讨厌了找找别的方法能不能让她对你的印象有所改变的,不能的话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觉得你鈈怎么可能追的到她

但是要是你不喜欢这个姑娘,那你干嘛还在乎人家是不是对你不耐烦呢自己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事上不鈳能所有人都喜欢你的

那你就远离对方咯!有很多人是因为你和对方过度亲密,大家是好朋友所以会对你发脾气也就是说会轻易的和身边亲近的人发脾气,又或者你和这个女孩相处不是很久但是对方就是对你很凶,很不耐烦的样子这种情况下明显就是人家女生不喜歡你。无论我说的是哪种情况你都要远离这个女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够避免你被她一直凶

如果你和这个女生是多年的好友,在你和對方初次相识的时候没发现对方有什么凶悍的地方可就因为你和对方相处的时间久了,熟悉了对方之后莫名其妙的从某一天开始女生僦一直凶你,这就是典型的轻易和亲近的朋友发脾气的人这种人的内心实际上是不想对你发脾气的,人家控制不住同时也觉得你会无限原谅她,那这时候你就要开始远离她让她知道你也是有脾气的,不可能无限原谅对方等她有一天意识到你故意远离她,她会找你聊忝的到时候你就把原因和她说明,并且让对方改正就行了

但是如果你和这个女生相处不是很久,这个女生就一直对你很凶这就已经佷明显了,人家不喜欢和你交朋友所以才一直凶你,嫌你烦那就不要和对方做朋友,远离对方吧!

无论哪一种只要远离对方,你才能不受到对方给你造成的伤害

那你应该从自身找找原因所在

她对你很凶或许并不是因为自身的原因,有其他的因素所在吧不能盲目的丅结论还是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具体分析,每个人所处的环境都不一样所以做出的抉择什么的都不会一样的。

最好还是找个时间和她坐下來谈一谈你的想法看看她是这么说的,从她的语言中判断出来她内心的想法说不定她还是对你有好感的呢,这也说不准俗话说打是親骂是爱,就是这样子的呀

但是也不都一定是这种情况,还是要因人而异吧像我吧,我就是那种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故意说话惹他生气嘚人,明知道自己错了还在坚持自己的观点,有时觉得自己真不可理喻,可是还是改不了这个缺点,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我的真心。

可能是她觉得你們之间有芥蒂或不能解决的问题如果你不想恶化下去的话可以找她好好谈谈化解化解下你们的矛盾也是可以的。

}

“生死是平常之事人鬼之间也鈈过一口生气,没什么可怕啊”

一个人,撑一把伞赤足踏一双木屐,从一天密雨中独自走来安稳的脚步和着凌乱的雨声,敲击着青石板铺就的长街青布衣袍因为吸收了水气,看起来颜色略深在沉暗暮色之中显出些许寂寥。

这是长安城的初夏突如其来的一场雨令城池气温骤降。行人早就因为大雨绝了迹连路边店铺也早早关上了门。往日喧闹繁华的大街变得安静下来雨水冲刷了道路,也洗净了塵嚣

“是阳羽之音,又逢商日看来这一场雨只是开端啊。”

果然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远处传来一阵闷雷天色愈发黑暗,雨脚吔更密了敲在伞面之上,发出如同鼙鼓一般的急响青衫人侧耳聍听雨声,随手将长衫下摆掖进腰带之中步子却还是方才的节奏,丝毫不乱空气中有一些泥土的腥气,生冽地冲进鼻腔忍不住便打了个喷嚏。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加重了脚步,水花于是飞溅起来令始莋俑者咧开了嘴,带着些许恶作剧的快意

这样的心情没能维持太久,刚过墙角一人迎面奔来。猝不及防之下连忙闪躲但来人戴着斗笠,笠帽仍然不可避免地撞上了肩头他敏捷地向后退了一步,对方则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斗笠也飞了出去待要伸手去扶,却被推開了

刚一出口便发现,底下的话不必再说了那人一声不吭,捡回斗笠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继续向前狂奔,连看也没看自己一眼

圊衫人不禁失笑:“真是个冒失鬼。”

笑容在看到自己左手的时候敛去了:那是血迹鲜红色的血迹,源自那人身上雨水斜斜地打在手掌,不一会儿红色便淡了消融在雨中。

鼓着嘴皱着眉,看青衫人接过布巾慢条斯理地擦拭透湿的长发,小管家摇光一脸没好气的神銫

“成日出门乱逛,生意又不理会……”

“哎呀这口气哪里像是对先生说话?”

“先生就要有先生的样子”摇光毫不示弱顶了回去,一边帮他脱下几乎可以拧出水来的青布长袍“都说随意楼的李先生神机妙算,谁晓得你算得出下雨却不知道避雨。”

“这便是不学の罪啊”李淳风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摇了摇头,“岂不闻君子行宁湿衣,莫乱步”

“是你自己说的:君子君子,做了君子没了银孓。”

“……咳教了你许多,偏偏这句记得清楚……”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冷不防又是一个喷嚏,只好住口老老实实接过少年递来的氈毯,将自己裹成一团

天色忽然暗下,仿佛瞬间从黄昏进入黑夜紧接着一个耀眼的闪电倏地划过,雷声骤起霹雳当空,震耳欲聋將门前老树劈下一根粗干,连大地也跟着震颤起来与此同时,虚掩着的门被狂风吹开发出砰然撞击声。呼啸而过的气流卷起柜上纸笔等物:满室纷飞错愕中,门口突然现出一个人影跌跌撞撞扑了进来,而后倒在地上

摇光闻言手忙脚乱地关上门,将灯点亮交到李淳风手上。灯光照耀下看见一名男子俯卧在地上,衣衫斑斑点点都是血迹将人翻过身来,摇光不禁惊叫:鲜血从那人口中汩汩涌出張开嘴来,口中竟是空的舌头已被人剜去。

贞观三年东突厥内乱已成。颉利可汗之弟突利密遣使臣与唐协商朝中大臣皆知皇帝攻打突厥的决心已下。中原与突厥交战的历史向来败多胜少而前年刚刚发生过的便桥之盟令人记忆犹新,对于这场战争的胜负预测笼罩在一爿怀疑和悲观的氛围之中

朝廷敕令就在此刻颁布:以兵部尚书李靖为行军总管,张公瑾为副总管又以并州都督李绩为通汉道行军总管,灵州大都督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征集军队十余万,分道出击突厥命令颁布之日,朝野哗然颉利可汗曾派遣使臣要求和亲,却被皇帝断然拒绝此时又有人旧话重提,认为天下初定国库犹虚,讨伐突厥尚不是时候一旦失利,后果不堪设想倒不如以子女玉帛求得暂时和平。如此这般的陈词令皇帝龙颜震怒他一生功业戎马中来,对于战机的把握最有心得突厥兄弟内讧,在他看来正是最好机會于是_番怒斥之后,主和之议再也无人敢于提起此刻,十万大军正昼夜兼程向京师汇集,唐朝立国以来与突厥最大也是最具有决萣性的一场战役即将打响。

就形势而言天时地利人和都倾向于李唐一边,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挡年轻帝王清扫北方障碍的勃勃雄心然而卋事多变,却总在无意中幻化出新的涟漪

随意楼的阁楼之上,李淳风眉头皱起在他对面坐着一名锦衣人,玉带金冠衣饰华贵如纨绔孓弟,望去却并不刺眼只因那人气度早已脱略了衣衫这一类外在之物——正是贞观名臣马周。其人经历颇为传奇出身微寒,生性疏狂因替常何写疏,为太宗赏识一夜之间擢升官场,成为门下省主事李贺诗云:“马周昔作新丰客,天荒地老无人识空将笺上两行书,直犯龙颜请恩泽”所说即此人。

“正是今日一早,已将虎符敕令快马传递到各军”

“朝令夕改,可不像我们这位天子的作风啊”

“李兄智慧过人,何妨猜一猜缘故”

“哈,不必捧我我也无需猜测。你来找我又将这不相干的机密军情相告,自然是有所求的”

“还是原先脾气,一点亏也不肯吃”摇了摇头,马周压低声音道“昨夜长安城外粮草营被天雷击毁,焚烧殆尽”

“哦?”听到这呴话方才无精打采的男子此刻抬起了头,“损失惨重”

“倒也不是。粮草营中只是部分给养多数已散发各军。雷击之时正值深夜看守军卒二十余人,全都在帐中被火焚烧而死其状惨不忍睹。这些还在其次但兵马尚未出征,粮草已被天雷击烧正是不祥之兆。太史令傅仁钧等紧急入宫劝说皇上顺应天命,打消攻打突厥的念头”

“那位制定戊寅历的傅太史么?”李淳风不感兴趣地剥着桌上的长苼果“按照他的历法,月末晦日只怕要到早上才出月亮不去精研学问,倒来胡说什么天命当真无聊之极。”

“但朝中对于出兵突厥本来就莫衷一是。只是碍于圣意坚决才无人敢说。这么一来这些主张和亲的人便又上下活动,剀切陈词弄得皇帝也将信将疑起来。”

“这些朝廷事务自然是在其位者谋之,要李某何用”

“我与常大人商议,觉得此事或许可疑因此才想到拜托你暗中勘查。”说箌此处马周望着他一笑,“前日朝堂上还有人提起李兄,说你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是个世外高人……”

不等他说完李淳风己按了┅下机括。壁上悄然弹出两只木手清澈酒液不偏不倚注入了杯中。

“没银子的世外高人不做也罢。宾王(宾王为马周表字)识得我吔不是第一日。”

“上次你为淑妃之父续命可是传得沸沸扬扬,连圣上也有耳闻”

“世上哪有续命的法术?那人命不该绝而已”

“錐处囊中,其锋必显李兄胸罗之广,确是我平生仅见当初若不是你说我留在京中必有奇遇,马周只怕早已拂袖离京了又怎会有今天?人生苦短既有此才,倘不用来做几件留名青史的大事就此埋没草莽,实在太过可惜”

这句话说得甚是恳切,看了一眼马周李淳風嘴角露出笑意。

“身前我未闻死后我不知。这世上哪里来什么大事至于可惜与否,要看各人抱负宾王志在匡扶社稷,至于在下囿人买酒无人赊账便是万事大吉。朝廷之事非我所能亦非我所愿。”

他语气虽轻松话中之意却斩钉截铁。马周叹了口气道:“既然李兄一意韬晦,我也不能勉强只是此事我已在常大人处力荐,空手而回未免有负所托啊。”

马周口中的常大人就是中郎将常何。关於此人就史书记载,其人功绩与职位并不相匹配对此历来有众多猜测。其中、之一便是说此人所为近乎后世特务机关。是以虽有事跡史无明录。

“抱歉抱歉李某才疏学浅,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说你不过——对了,家母下月大寿要二十坛桃花酿,这个忙伱总肯帮吧”

“当然,”李淳风此刻才展颜一笑“二百两现银,老客八折一百六十两足色,折金二十四两七钱若要送货上门,另賞脚夫十文”

一连串报出来如行云流水,马周不禁摇头苦笑道:“李兄倒真是个卖酒的行家。”举杯正要饮酒扶梯上传来一阵急促腳步,却是马周的长随神色凝重,耳语数句马周神色一变,拱手道:“有事先行银两明日送到店中。”

目送马周背影榻边铜耳中突然传来摇光惊慌的声音。

“先生快来那人情形有些不对……”

李淳风立刻起身,向楼下走去穿过小院,是一间耳房那日暴雨中闯叺店中的人就躺在那里。看模样脸色惨白如纸,似乎只有进气没了出气。摇光在一旁脸色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李淳风微微蹙眉隨即展颜,拍了拍摇光的脑袋

“不用怕,有你家先生在死不了的。”

摇光立刻松了口气连忙争辩:“我可不是怕,只是……”

“只昰胆子小了些见到死尸便会两腿发抖,是么”一边调侃,手中却丝毫不慢挽起衣袖,从腰囊中取出针筒“生死是平常之事,人鬼の间也不过一口生气没什么可怕啊。”

银针插入眉心缓缓捻动,另一根则插在人中处过不多久,那人凹陷的眼皮一动呼吸也粗重叻起来。将针起出李淳风舒了口气,视线停留在他的衣里突然怔了怔。

“李兄!”得到通报从府中连忙奔出,一眼见到槐树下负手洏立的青衫人马周面上露出喜色,“你肯应允此事了”

李淳风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淡淡问道:“被焚毁的粮草营在什么地方”

“在城西,我带李兄前去”

“可看那地面确实有个巨坑。若不是雷单单火焚,怎会变成那般形状”

马车辚辚,一路向西一直出了城外,空气中己能闻到焦糊气味原先堆放草垛的地方此刻已经变成一片狼藉,满地皆是烧毁的木料、草灰、谷物之类混合在泥水之中,灰屑则随风扬起连眼前景色都变得雾气蒙蒙。一队兵士正在废墟中翻捡整顿残破的帐篷边上,整整齐齐躺着数十具尸体俱以草席覆盖。翻开一角便看到惨不忍睹的尸体,颜色焦黑不辨面目,缩成短短一截

“什么人?”喝声响起回头看去,是一名满脸须髯的Φ年军官见了李淳风,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咦,李先生你怎么会到这里?”

中年军官名叫于怀《傀儡术》-章中曾有提及,是尉遲方的同僚性格粗鲁,喜好作些小威福内里却是胆量甚小,军中起了外号叫“场外将军”折冲都尉谢应龙中术假死,是李淳风令其起死回生从此之后,这位于校尉便将李淳风看作神人甚是敬畏。

不等他回答于怀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对了,先生能掐算一定算箌昨夜雷击之事了。嗨大军还没出发,便出了这等蹊跷我看,这一回凶多吉少啊!”

“莫急于大人在这里,是奉命善后了”

“是啊,还以为这次用不着我老于结果又分到张总管那里去了,要我负责粮草接应”于怀左右望了望,凑到李淳风耳边“听说突厥那些惡鬼,捉了俘虏来便要烤着吃……这把骨头难不成要扔在柴火堆里?”

他口中的张总管是此次征伐突厥的副总管张公谨也是主战最得仂的一位。见他情绪不佳李淳风一笑:“不必担心,于大人是吉人此去非但无忧,还有荣升的好处”

“真的?”精神一振于怀咧開了嘴,“先生可要给我算好了不要骗我。”

“生死运道怎能欺瞒,当然是真的”李淳风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眼前这事能否详细告知?”

“能有什么详细您瞧,就这么回事哐当一个天雷劈下来,粮草都烧光了人也烧死了。”

“是啊这粮草营本来有②十多人看守,住在帐篷之中周围都是草垛。雷火正劈着帐篷顶一下子就全着了,躲也没处躲去”

“发现尸首是在帐篷之内,还是帳篷之外”

“这……”于怀迟疑了一下,招手叫来一名亲兵询问了一遍,那亲兵点了点头态度很是肯定。

“没错所有尸体都在帐篷底下,是小人带人抬出来的”

“军中常制,七尺半”

“那么粮草垛的高度呢?”

微微颔首李淳风道:“带我去发现尸首的地点。”

亲兵领着三人来到废墟中心地面还残留着一个深坑,可见当时一震之威中间部分已经被清理出来,有一小片空地

李淳风俯身下去,仔细察看地面伸出手指捻了一小撮泥土,放在鼻边嗅了嗅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突然看到泥土之中散落有一些黑色的粉末连忙捏了起来,用巾帕包好小心翼翼放入怀中,转头问道:“有酒么”

意外问出这个不相干的问题,另两人都愣了愣倒是于怀哈哈大笑起来:“李先生连这个也算到了?老于向来是酒不离身的”边说边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递了过去李淳风摇晃了一下,里面果然囿酒拔开瓶塞,拂去地上杂物灰尘将酒水缓缓倾倒在焦黑色的地面。片刻之后旁观众人顿时惊叫起来,那地面正逐渐显出鲜红颜色看起来恰如鲜血。

虽是艳阳高照于怀只觉得心中发冷。直起身来李淳风漫不经心地看着对方:“冤魂厉鬼之事,于大人没听说过么”

“这些兵士并非烧死,而是被杀横死之人,血为阴煞酒性刚阳。阴阳相遇必现其形。这血痕明明便是屈死之魂前来述冤啊。”

“这、这……”于怀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脸色也变得煞白,“老于只是奉命善后可与此事无关哪!”

“放心.岂不闻冤有头债有主?囿我在此镇着必不致找上于大人。”

李淳风微笑着将酒葫芦还给愣怔怔张大了嘴的于怀后者擦擦额上冷汗,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僦好。”

“可曾点过尸首数字”

“这个……点……呃……点过了。”回过神来于怀连忙转向亲兵,“是多少”

“一共二十六具尸首,全部清理出来了但……”

“但什么但,给老子说话痛快点!”

“但是和在册人数相比少了一人……”

“哦?”双眼发光李淳风抢先问道:“是谁?”

“不知道”回话的兵士向地上尸首努了努嘴,心有余悸:“都烧成这个样子了谁还能认出面目。”

李淳风似乎有些失望想了想,神色突然一动:“若我记得不错李尚书军中向来有飞骑点兵的制度。”

初唐名将李靖治军甚严每逢傍晚,便差亲兵箌各营点算人数称为飞骑点兵。雷击发生在夜间应是点兵之后。人数若有差讹比对便知。于怀闻言_拍大腿兴冲冲道:“没错,我這就去查!”

“真有阴煞之血厉鬼鸣冤?”

“哈哈宾王兄这般聪明的人也被瞒过了?其实只是个障眼法如系刀剑所伤,必然有血渗叺泥土血迹遇酒而显,则是常理再说,人对于烈火有本能恐惧哪怕睡梦之中来不及逃离,也会凭借求生渴望向外冲出岂有数十人均滞留在火场中的道理。”

“如此说来守军之死另有蹊跷?”

“非但守军之死连这场天雷也是蹊跷之极。暴雷下击首当其冲的是高處,如宝塔、大树之类而那里地处山坳之中,帐篷高度尚不及粮垛说是雷击,证据不足”

语声从疾驰而过的马车中传出,说话的两囚正是李淳风和马周

“可看那地面确实有个巨坑。若不是雷单单火焚,怎会变成那般形状此外,倘若不是天雷是人有意纵火,为哬会选在雨天”

“选在雨天,也许便是为了制造雷击的假相世人皆知水火相克,殊不知凡事皆因地因时而异有些引火之物便是不惧沝的,例如《水经注>中所载石脂水状如墨汁,却比木炭还易引着大军开拔在即,粮草保管自是精心顶上皆以油布遮挡防潮。如果从內部燃烧只要成了势,便不惧雨水至于那巨坑,”停了一停李淳风略微迟疑了一下,“此事倒要斟酌”

此刻两人所乘马车正从西門进入长安城。落日熔金将整个都城照得一片灿烂。刚过西市面前围了一群人,全都仰着头站在一棵大树下张望。不经意望去便見到高达数丈的枝叶间隐约有个雪白的影子,纷杂的议论声随之传入耳中

“别胡说,那可是个好模样的女孩儿”

“肯定是猴子,人哪囿这样本事——”

白影从树上轻盈落下离地面还有一丈左右的时候,突然一松手旁观众人齐齐“啊”了一声,却见那人身体灵巧地打叻个回旋仿佛雪花坠地无声,稳稳落在地面那是一名少女,白衣白发赤着一双白玉一样的纤足,手中举着一只五彩球顿时,人群Φ掌声、喝彩不断更有好事者怪叫连连。少女双眸流转将手中球递给一名少年:“还你。”

那少年与她年纪相仿锦衣华服,似乎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此刻早己看呆了,慌忙伸手接过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少女睁着一双明澈的大眼望了望少年不等他开口,转身翩然離去

“小猴儿。”这一声不大却让少女停住了脚。掀起的车帘后是李淳风熟悉的笑容。

“她来做什么”瞪着白发少女,摇光满脸嘟是警惕戒备的神色身体则死死挡在柜台前,不让她入内少女认认真真看着他,不知在盘算什么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在摇光还来不忣躲闪的时候弹上了他的眉心

摇光连忙晃着脑袋闪躲,却还是快不过少女的手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少女却像发现了什么新奇之物拍手道:“真好玩,木头的脸上为什么会有这道竖纹”或许是总喜欢皱着眉头,一脸正经的缘故少年眉心确实有一道深纹,看起来与姩纪不相称

“你总叫他木头,叫来叫去便生出这些木纹来了。”李淳风熟知二人性情生怕再起争执,向摇光说道“小猴儿是女儿镓,让着她些从小到大见面便吵,太不成话”

“哪个女儿家像她这么野蛮,见面便摸汉子的脸”摇光愤愤不平地揉着自己眉心。少奻却从李淳风身后探出头来:“你又不是汉子是小孩儿。”

“胡说我当然是!”摇光挺了挺胸膛,竭力摆出男子汉的模样“哪像你,每次一来不是吓跑客人便是打碎酒坛,上回还把先生做的铜机括折断了根本就是个野猴子!”

“咳……”处于两人之间,李淳风微覺头痛虽然足智多谋,却想不出什么法子制止两个半大孩子的斗嘴少女是种桃道人收养的孤女,生而白发从小被抛弃于山林,由白猿喂养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长大。野性未驯不谙世事,却有一身飘忽奇异的武功

“莫吵莫吵,猴儿你在集市上做什么?”

“那只婲雀儿把球踢上了树碰巧见到了,就帮他取下来”

“花雀儿?”李淳风起先不明所以后来才想到是先前所见华服少年,不禁失笑“你家老道士不是说过,不许你出门惹事的么”

“嗯。不过这次是他叫我来找木头先生的”少女兴高采烈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笺递过去,“喏他给你的。”

伸手接过打开看时,上面只有五个道劲有力的字:“携酒试新桃”

“左右无事,一时兴起便想为那些无辜而迉的人讨个公道。”

“没法子我可没猴儿那般能耐,可以纵跃如飞”

将酒坛提在手上,青衫人慢条斯理地晃悠着身旁白发少女一面咬着手中糖糕,一面抱怨她形貌奇特,路人不免纷纷侧目二人却浑不在意。

“你是木头的先生当然是木头先生。天底下先生多的是木头先生就只有一个。”

“不对木头是木头,先生是先生照这么说,你师父难道要叫猴儿道士”

少女一时语塞,侧过头来认真想见她当了真,李淳风忍俊不禁拍了拍少女的头:“没关系,称呼而已怎样都可啊。”

“说吧”见少女神色忸怩,李淳风微微觉得詫异“咦,猴儿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了”

“木头真的……很讨厌我吗?”

“那他为什么总那么凶”

“这个……”李淳风为难地看着少女充满疑问的眼神,“小猴儿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不喜欢都会老实说出来少年男子性情萌动之时往往不自知,却又ゑ于掩饰越是在意之人,越不知如何相待”

“哈!便是说,摇光心中对你其实甚为看重啊。”

“真的”双目闪了闪,少女似乎颇為高兴随即又想起什么似地追问道,“那木头先生呢你也是这样吗?你要是心里对人好会不会也不肯说出来?”

“我”不提防这┅问,李淳风顿时失笑道:“我是大人,自然不会做这种小孩儿赌气的事情”

“可你说话也不老实,还喜欢骗人……说不定比木头还偠别扭……”

“哎呀哎呀糖糕都买给你吃了,还要说我坏话……”

一路行过街市来到玄妙观外桃林。桃花已落尽茂盛的桃林一片浓綠。新桃初熟多半羞涩地藏在叶底,四周却早弥漫着果实的清香桃林尽处,白衣道士已悠然相候桌上一盘红桃,正是刚刚采摘下来嘚枝上桃叶仍然青翠欲滴。将酒放入新汲的井水中去除暑气而后倾入樽中。少女早已和往常一样坐在桃枝上一面啃着桃子,一面竖起耳朵似懂非懂地听两人说话天色渐晚,明月东升照得四下皆白。微凉的风在桃林中嬉戏穿梭令叶片不时发出沙沙声响。

“上一次來还是桃花盛开转眼已果实累累,这一春当真去如朝露”

“岂但一春。可知你我相识有多久”

扳着指头数了数,李淳风恍然道:“陸年了当真不知不觉。”

“不错记得初见你那时,你正在祭……”说到这里道人突然停住不露痕迹地转口说道,“山中不记时日茬我看来,便是桃花开谢了六次”

“如此说来,花期虽短尚可年年相待;人寿虽长,却难岁岁再期啊”

一面说着,李淳风一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将樽中酒倒在桃花根下,神色中有平日少见的狷狂之气

“微我无酒,以邀以游来来来,今日李某难得做东敬这满山嘚花魂。”

道人摇了摇头:“你醉了道之。”

“是么”信手将酒盏抛去,李淳风斜倚在桃树下袖手望向天上明月。微风拂过鬓发意态潇洒,却略带怅然“随意楼的酒只醉客人,不醉主人”

李淳风一本正经答道:“醉了客人,还可多收些酒钱:醉了主人却没处偠银子。”

“哈哈能说出这句话,果然还清醒着不过,你当真要在随意楼卖上一世的酒”

“随意逍遥,有何不好便是帝王将相,吔不过与草木同朽至于天下事,”李淳风靠着树坐了下来目光惺忪,语气也有些含糊不清“杨子日: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

“只怕口不应心,这些年来随意楼管闲事的名声,长安城里可是无人不晓连我这山野之人也灌了满耳。”

“咳不过是无聊人世的小尛消遣,权当趣味话说回来,观主剑术之高天下罕见,不也在这桃林中避世深居么”

“我是修道人,与你不同”

这理由含糊其词,但李淳风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不再问下去。看他一眼道人淡淡一笑。

“相识六年不问我姓名来历,你是唯一一人”

“只因我結交的是你,不是你的姓名身份”李淳风笑道,“人皆有权以自己方式行事无须向他人解释。”

“好一个无须解释”道人将手中酒┅饮而尽,“我果然没有看错”

“世间眼光锐利过观主的人,只怕极少”

“这一句是奉承,还是自夸”

“哈,均无不可对了,有件事你可精通炼丹术?”

唐时道家普遍相信炼丹术将铅汞之类矿石投入炉中烧炼,谓能制出长生不老的丹药上至帝王,下至百姓夶多对此深信不疑,将之看作一门秘术

“好极。”李淳风醉意全消一跃而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包打开看时,正是从粮草营废墟中取来的黑色粉末“可知这是何物?”

道人接过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边嗅了嗅用手捻碎其中的粗粒,放在舌尖上立刻有一种苦辛氣味传来。

“不错我曾听说道家炼丹使用此物,却不知药性如何”

“硝石是佐使之才,但药性甚烈孙真人传下硫磺伏火法,其中有備细”

“是那位号称药王的孙思邈孙真人?久闻其名不得一见。”

“这位真人据说已修成地仙之位我也不曾见过,但机缘巧合读過他的《太清丹经要诀》。”

“硫磺、硝石、皂角三者混合,置于罐中点火灼烧可去除硫磺中的烈性,但这种法子务须谨慎”

“硫磺至烈,硝石则是大寒一旦过量失去控制,将有惊人之事”

闻言李淳风双目亮光更甚:“何事?”

“曾有一位道人隐居终南山中按孫真人方法炼制丹药。因为急于求成以致炸毁丹炉,伤残双臂”

“也就是说,这种药可能引致爆裂”

“岂但如此,倘若大量使用呮怕后果不堪设想。”停了停道人有些奇怪地望他一眼,“莫非道之也想修那长生不老术”

“非也,”李淳风笑吟吟地将硝石收起偅新放入袖中,“左右无事一时兴起,便想为那些无辜而死的人讨个公道”

夜色迷蒙,长安城中一片寂静更鼓之声刚过,街角却传來两声鸟鸣不一会儿,又是两声这一次响在一所民宅之内。先前的黑影从墙边探出头来敲了敲墙壁,很快便有一个包裹从里面扔了絀来紧接着有人翻墙而出。

两个人影悄悄溜出小巷拐弯抹角地来到一处僻静角落。月光下看却是两个衣衫褴褛的少年。

“反正是好東西”先前从墙头爬出的人得意洋洋地说,“长安第一红歌姬收在床边的首饰箱子你说会有什么?”

咽了口口水望风的少年嗫嚅道:“要不,我们打开看看”

一句话刚说完,话已经被稍大点的那个截住了:“不是说好偷来的东西一起分”

“嗨,悄悄藏一些起来咾大也不会知道……况且我们只拿一些碎银子……”

这句话说出,另一个也有些动心了犹豫着对望了一眼,终于下定决心似地点点头:“好不过,你可不能说出去!”

“放心吧主意是我出的,怎会去泄自己的底”

两人兴冲冲地将包裹打开,里面露出一只雕刻精美的紅木箱子箱上并没有上锁,只松松地横着插销将插销取下,小心翼翼开启月光下看得分明,那是一颗蓬松的女人头颅惨白面孔上┅双无神的眼正死死瞪着二人。

“布置如此周密一定有深远图谋。难道要阻止朝廷对突厥用兵”

一骑飞驰,沿天街直行而来经朱雀門,入承天门直进皇城,停在含元殿前马上人一跃而下,将缰绳随手扔给一旁的侍卫沉声喝道:“圣上在不在?”

“在……”刚吐絀一个字来者已做了个喝止的手势,不让他再说下去那人四十余岁年纪,身材比常人要高出一头模样威武雄壮,肤色黝黑下颌浓密散乱全是卷曲的须髯。双眼则如有电光隐现炯炯有神,非同寻常——正是吴国公尉迟恭唐初第一勇者。

尉迟恭大步向殿上行去与此同时,另一人正带着几名侍从从殿内出来此人是长孙皇后之兄长孙无忌,大唐开国功臣之一四目相触,长孙无忌似乎略微愣了愣洏尉迟恭则扬起了头,面上毫无表情地“哼”了一声

“尉迟大人。”长孙无忌若无其事地招呼着尉迟恭大大咧咧不以为礼,劈头问道:“决定了么”

“尚未。裴司空带了僧人法雅面圣目前正在殿中……”

“去他娘的,”尉迟恭双目一瞪赫然威武,令长孙无忌不自覺地缩了缩“我就不信,满朝文武还要个秃驴来决定出兵的事?”不耐烦多说几步便跨上玉阶,直入大殿

“怪不得都叫他黑蛮子,好生无礼!”

见父亲瞪视着自己长孙冲低下了头,脸上却仍是愤愤不平之色见他如此,长孙无忌神色反而和缓下来:“既然知道他昰蛮人还计较什么。如今之事我们与他方向一致,由他在前冲撞你我自可见机行事。”

锦袍玉带的身影匆匆隐没在夜色之中身后夶殿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法雅?是上皇亲封的那位神通法师”

“正是。”抹了抹唇边酒渍勋卫府校尉尉迟方向对面坐着的李淳风洳此解释,“据这位法师所言粮草营被焚是天雷示警,但并非不可禳解只要在城西筑一高台,由圣上亲临祭祀就可以镇压邪祟,保夶军出征凯旋”

“也就是说,出兵之事仍然不变”

“只是稍延了时日。裴大人代法雅上疏圣上立刻准奏,今日便动工筑台三日之後即可完工。不过……”

听出尉迟方话中迟疑之意李淳风抬起头来。

“不过李兄不觉得此事甚是奇怪?”

“是说圣上”尉迟方不解哋说道,“上皇笃信神道宫中离不了道士和尚,但圣上对这些人却并无特殊宠爱出兵突厥是军国大事,为何会采纳了一个和尚的建议”

“不是圣上采纳了法雅的建议,而是法雅善于审时度势顺水推舟。” “什么意思” “朝中主战主和两派势力争斗颇烈。皇帝本人必然是主战的但这一次粮草营之事谣言四起,主和派借天命占了上风劝阻出兵,此事相当棘手不出兵,违背圣上本意;出兵则未戰而军心不稳,必非吉兆”

“所以,便要假托神怪”李淳风笑吟吟地剥开了手中花生果,“既然说是天命阻兵那就以神力解之。”

“明白了!”尉迟方恍然大悟一拍桌子,“法雅正是看穿了圣上心思便谋划出这法子,一来借禳解安定军心二来也堵了那些一心要苟且偷安的文官们的嘴。”

“嗯这便是三十六计中的无中生有,今上熟知兵法使出这一招应在意料之中啊。”

话音方落一名大汉匆匆走入楼中,抬眼看见尉迟方顿时咧开嘴笑起来:“尉迟兄弟!”声音洪亮,腮髯浓重却是于怀,伸出手掌猛拍尉迟方的肩头两人岼日常在一起喝酒赌钱,是相当熟识不拘小节的朋友。

“于大哥今天怎么有空闲来这里?听说你到了李元帅的麾下”

“所以说,老忝爷便是不公平”于怀刚一坐定便倒苦水,“粮草营的事还没料理完后日又要跟元帅去见什么沙陀特使,忙了个脚朝天尉迟兄弟你呢,年纪轻轻正要建功的时候却不得出头。上头这调派差事的真他娘不长眼。——嗨不说这个,李先生你料得丝毫不错,飞骑点兵的时候粮草营中正好缺了一人。”

“就是督粮官宋琪前日奉命点兵的是元帅府亲卫营两名弟兄,据他们回忆当时点卯各营中唯独差了此人。”

李淳风眼中光芒闪动:“可知道他是什么缘故离开”

“这我怎知道?不过”于怀眼前一亮,一拍脑门“对了,我怎把這人忘了”伸长脖子向外望了望,扯开喉咙大叫道:“严虎!”一名亲兵应声而入身材瘦小,看上去倒颇为机灵

“这是上月刚从粮艹营调到我身边的亲随,跟宋琪一定相熟有事问他就成。”洋洋自得于怀向那人说道:“怎样?老爷我将你要过来算是救了你一命。否则的话你怕早就变了焦尸。听着小子这位李先生可不是普通人,他问什么你便答什么答错了一句,小心老爷的鞭子!”

不理会於怀的话李淳风直接询问那名叫严虎的士兵:“你原先在粮草营?”

带着敬畏神色看了看被自家官长说得神乎其神的人瘦小士兵点头鈈迭,“是”

“没错,小人以前是他的亲随”

“那你可知道他平日有什么习惯,又有什么亲人家眷在城中”

“回先生,宋长官是从屾东过来的只身一人,城中没有亲人家眷不过……”

于怀见他犹豫,踢了他一脚骂骂咧咧道:“什么不过,有话快说!”

“他有个楿好在城里”

“哦?”听到这句话李淳风扬起了眉,“是什么人”

亲兵回答得理所当然,似乎这三个字之外其余都不必说了。的確金巧儿这个名字在长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相貌出众歌艺上佳,又极会抬高身份倘若不是达官贵人、王孙公子,不要说入幕の宾了就连远远听一曲也不可得。这样一位红歌姬和身份低微的下级军官相好的确大出意料。仿佛是看出几人的疑惑严虎续道:“詓年元帅府设宴,金巧儿被请去歌舞哪知道宋爷见了她一眼就被勾了魂。此后成天往她家中跑这些年来的俸禄积蓄统统拿去垫了那小娘们的无底洞,却连她一个衣裳角也没碰到我们都说,这女人就是个狐狸精迟早要把宋爷家当全骗进去,可他真像是中了魔只知道惢甘情愿孝敬姓金的小娘,什么也不听”

“就在一个月前,宋爷突然请我们几个兄弟喝酒喝到半醉的时候,他喜气洋洋跟我们说金巧儿答应脱籍跟他成婚。您说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艳福么?”

“有这样的事”尉迟方不禁脱口而出。

“是啊我们私下议论,都觉得這事蹊跷金巧儿如此势利,怎会看上宋爷她想脱籍,那些公子哥儿怕不要排着队争抢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在军营中的粗汉子。”

李淳风沉思片刻道:“粮草营出事那日,宋琪是去找金巧儿了”

“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八成是为了这小娘们。”

“此后可有他嘚下落”

“没有,雷火那日就失踪了一直到如今,没人见过他”

听到这里,尉迟方已忍不住开口:“照这么说来此人相当可疑。為何会单单在失火之前逃走难道这件事与他有关?”

“尉迟兄弟说得有理我这就去禀告元帅,通缉这小子”

李淳风向于怀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依旧问严虎:“倘若见了他你能认出来么?”

“好”李淳风长身而起,向坐在那里的二人道:“随我来”

望叻一眼满脸疑问的尉迟方,李淳风漫不经心地将手中两粒长生果扔进了口里拍了拍双手。

“自然是去见这位宋督粮官”

厢房中,大汉依旧躺卧在那里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这……这是……是宋爷!”什么也顾不得严虎大叫起来,指着床上大汉“可……可他怎会在这里?又怎会变成这样”

“果然如此。”李淳风仿佛早已料到神色平静地走到大汉身边,为他号了号脉脸上露出满意鉮情,“还好过不多久便会清醒了。”.

“你是说这人就是宋琪?他怎会在你这里!”刚从震惊中恢复,尉迟方立刻将疑问抛了出來

“说来话长。此人是在雷雨那日闯进随意楼的那时已经是这般模样。”

“但你怎知他就是……”

李淳风翻开大汉衣领露出内衣领ロ绣着的“乙”字。

“虽然未着号衣内里的衣裳却还是军中所制,且是全新能在此时得到新军服补给的,必是这一次征突厥的部队”他又伸手拎起床下的靴子,“此外他的靴底还粘有干草和麦粒。这种麦粒不同于长安近郊的出产麦粒形状略小且圆,应是从河北一帶征集的军粮和粮草营中谷物如出一辙。”

“嘿真是神了!”于怀翘起拇指,“他怎样了”

看了一眼于怀,李淳风淡淡道:“也未洳何只不过被人挖去了舌头。”

于怀倒抽一口凉气脸色铁青,不由自主闭紧了嘴像是生怕自己的舌头也凭空飞了去。李淳风微笑道:“走吧堂上说话。”

连灌了三杯酒于怀面色才平复下来。尉迟方知他胆小也不理会,径自问道:“如此说来粮草营被焚是人为,不是天意”

“天意只是行恶的借口,至于雷火”李淳风取出袖中硝石,“这是现场发现的丹方中记载,将此物与他物混合点燃の后生出巨力,可崩山裂石”

带着些敬畏,尉迟方望向眼前之人“李兄果然无所不知。”

“哈是我运气好,碰巧认得知道的人如紟看来,此事决不简单要制造雷火焚营的假相,须预知天文计划详细,还要能在瞬息间杀死营中守军决非一人之力。”

“布置如此周密一定有深远图谋。难道要阻止朝廷对突厥用兵若是如此,将人直接杀了灭口便是为何独独留下宋琪一人?”

“也许这位宋琪身仩另有奥秘莫忘了,他是如何到这里的”

“没错,”经他提醒尉迟方也觉得奇怪,“即使误打误撞找到随意楼的几率也是极小,哬况那么重的伤势”

“几率之外还有一个解释,”李淳风笑容可掬地望向尉迟方“有人故意将他扔在我门前。”

这句话出口尉迟方吔愣住了:“你的意思是,那人想将你卷入此事”

李淳风的修长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桌面:“容或有之,未必无之”

回答虽然是一贯的閑散悠游,尉迟方却顿时恍然:“难怪你会答应马周……”

“嗯”李淳风目中光华隐隐,如星耀夜空映得清俊双眉也带出一抹剑意,“朝廷之事原本与我无关但若有意邀战,那就另当别论李某向来不喜是非,却也不惧是非”

相识以来,常见李淳风漫不经心置身倳外,此刻这般宛如利剑出鞘的神情倒是头一次见到尉迟方心头一热,慨然道:“放心!无论何事只要能帮得上忙的,只管吩咐”

“对,没错”终于缓过神来的于怀也一拍胸脯,“老于这里的人手也随你调遣”

“哈哈,多谢多谢就请两位暂时勿泄露宋琪在我处の事。过两天等他清醒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没问题要不要我派人守卫?”

正要开口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响起:“李先生!”三囚抬眼望去,竟是一名魁梧之极的巨人赤着双脚,上衣敞开露出毛茸茸的胸脯,刺着一只狼头左耳戴着一枚硕大金环,恍然如巨灵現世

“哗啦”一声,于怀仓促跳起身碰翻了桌上的酒盏:“你不是那个钟……钟……”

“钟馗。”身后李淳风含笑接口“不必担心,他是来寻我的”

听他如此说,于怀才稍稍安心尴尬笑道:“原来李先生还有事,那那老于先告辞了。”

看他出门李淳风转头望姠钟馗。后者用不甚流利的汉语结结巴巴地说道:“先生死了!”

叹了口气,李淳风道:“我还未死”

大汉伸手从背后抓小鸡一样抓絀来一个孩子,看起来十三四岁衣衫褴褛,双眼骨碌碌的灵活异常他个头矮小,躲在这巨人身后根本就看不见身形。

巨人手一松那孩子就在地上磕了两个头:“葫芦拜见先生。”

“是老大常跟我们说,先生很厉害是他的恩公……”

“这些以后再说,”李淳风望姠钟馗“你的手下?”

“嗨”钟馗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比划道“他们被人打,我帮他们他们叫我老大……”

“没错,”葫蘆抢先道“咱们北城这一带,都听老大的”神色甚是得意,似乎深以有这么个巨人做头儿为荣

“那你说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这……这个……昨夜我和瓜哥到一户人家……那……那个……捡到一个箱子……”

见他吞吞吐吐李淳风立刻明白了所谓的“捡”是怎么回倳,不动声色道:“然后”

“然后,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女人头!”

胆子大了一些,葫芦说话也利索多了:“先生您不知道那人头啊,瞪着两只眼直勾勾的可吓人了……心里一害怕,就把它扔到河里了回来以后,瓜哥跟我吓得要命生怕被人当杀人犯……天地良惢,我们当真没杀人……”

“所以钟馗便带你来找我”

“是啊,他说您什么都知道有您在就冤屈不了我们……”

“那户人家姓什么?迉去女子你们可认得”

“认得认得,她姓金叫金巧儿,”生怕李淳风不知道少年又补充道,“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歌姬”

宋琪猛哋一把将自己的右边衣领撕至腋下,而后做了个握刀劈刺的姿势

烈日骄阳下一群布衣短褐的壮汉正在劳作,挑土筑台再以重物夯实,個个汗流浃背不远处凉棚中,坐着一名差官打扮的胖子一面监视着壮丁,一面用扇子拼命扇着尽管如此,汗水还是一股股地顺着圆胖脸颊往下流淌到得敞开的胸前,便汇成了小河

差官抱怨着转身,放下扇子拿起桌上水壶,晃了晃却已空了刚要喊叫来人,已经囿一个四十来岁模样的精明中年商人赶了过来点头哈腰地说:“蒋爷,有什么吩咐”

眉头一皱,蒋姓差官将官架端得十足:“云五伱领来的这些人手都是一帮懒汉,这都半日了工程还如此之慢。圣上有旨这台子是祭天祈禳用的,三日之内务必要筑成到时候倘若鈈能完工,可要拿你是问”

“怎会?”云五谄媚地拿起扇子为胖差官扇风身躯跟着矮下了半截,“蒋爷的差事小人哪一次怠慢过?哬况又是皇命谁能拿自家脑袋开玩笑?这些都是常做工的精壮汉子我手下最得力的人选,绝对误不了事”

“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云五是何等精明之人,连忙凑上去道:“后院房中已备好解暑瓜果还有一壶好酒,蒋爷劳碌便去歇一会儿,这里有小人看着就行了”

差官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道:“老云果然还是你识相。好这里便交给你。”

眼看差官摇摇摆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谄媚讨好之銫骤然从云五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鸷神情向工地上一名高个壮汉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方才懒洋洋磨笁的众人也不约而同停下,聚拢到一起不一会儿又散开。

转眼之间土台越筑越高。本该热火朝天的工地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忝气越发闷热似乎又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几乎同时两根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太阳穴中,“啊”地一声原本直挺挺昏睡着的人突然坐起,脸上现出恐惧之色紧接着双手开始胡乱挥舞,如同溺水之人想要四处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哗啦声响中榻旁的矮几已经被那人推倒,药碗、针盒之类杂物统统落在地上那人却像是毫无所觉,不停翻滚着嘴里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声。

一旁的尉迟方闻言连忙上前壓住宋琪双臂。伤病中的人本来只凭着一股蛮力自然不是尉迟方对手,挣扎了几下自己先瘫软下来。身旁李淳风敏捷地上前将银针起出,大汉随即颓然倒下瞪着一双无神的眼,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同时浑身发抖。

“不要动”李淳风声音镇定和蔼,却又隐隐含有不鈳抗拒之意“此处很安全,我是救你的人”

大汉目光转向他,喘息声渐渐平静但不一会儿,又急促起来伸手紧紧抓住尉迟方的手。

“啊……”双唇抖动像是竭力要说什么,然而舌头已被剜去令这种表达的努力成为徒劳。

那人摇了摇头重又叫了两声,紧抓住尉遲方像是生怕他离开。到后来叫声已变成呜呜的吼声。尉迟方一筹莫展地抬头望向李淳风后者也不由自主蹙起眉头。

“不能说不會写……当真是件麻烦事。这样吧我来问你,你的名字叫做宋琪”

听到这句话,大汉立刻猛烈点头

“可知是谁害你成这样?”

宋琪搖头脸上显出愤怒与恐惧交替的神色。

“这么说来你并未看到害你的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害你”

宋琪先点头,迟疑了片刻突嘫猛指自己的耳朵,又张开嘴叫了两声。李淳神色一动

“但是你听到了一些事,对么”

大力点头,宋琪神色也转为激动松开了抓住尉迟方的手,猛地一把将自己的右边衣领撕至腋下而后做了个握刀劈刺的姿势。

这一回宋琪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焦急重复这个动作。想了想李淳风推门出去,不一会儿取来一根木炭一张白纸,交到宋琪手上

“虽然不能写字,或许还是能凭印象画出一些吧”

宋琪紧紧捏住那根木炭,犹豫了一下而后用颤抖的手在纸上画了一面三角形旗帜,旗下有穗紧接着又画了一只动物,看上去像是一条犬犬与旗之间则画了一柄剑,剑锋正对着旗尉迟方看他动作,心中却更加困惑这位宋督粮官的画技当真拙劣之极,除了这勉强能辨认絀来的图画之外竟丝毫没有头绪。也许是感受到了他心中所想宋琪抬眼望他,目光中露出焦急神色突然狂躁起来,重重几笔将那柄剑涂抹掉,又把炭笔摔在了地上尉迟方正要制止,大汉双眼一翻重又晕了过去。李淳风伸手搭了一下腕脉叹了口气。

“只好暂且洳此他如今的情形,还需静养”

“那……岂不是断了线索?”

“对医者而言他是病人,不是线索“

“可是,事有轻重缓急如果洇为一人性命耽搁了军国大事……”

李淳风不等他说完,冷然截口道:“病人是李某的病人军国大事则非李某之事。行事既然在我孰輕孰重便只依照我的判断。”

相识不止一天尉迟方早知这位朋友古怪任性的脾气,只得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也变得凝重

“如果宋琪是被有意丢在随意楼的话,这里应当己在对方控制之中那么,你与他岂不都很危险”

“老道士不回来了……”

“是他自己。他说.要我来找你还说以后再也不会见我了。”

沉默片刻李淳风拍拍身边位置:“来。”

少女闻言顺从地从树上跳下在他身边抱膝坐了下来,神情茫然不知所措她自小被种桃道人收养,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一直以来,彼此都将对方当做唯一亲人从不曾想过会囿离别的一天。

“嗯”侧过头,少女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为什么不要我?是我做错了吗木头先生,你要是见到他就和他说我以後一定听话,再也不跟他要糖糕了……”

“只怕我也很难再见他了……听我说猴儿没有做错什么,不必难过”

一阵风过,梧桐树上叶孓飘然飞舞盘旋着落在男子掌心。似曾相识的情景却不再是当日那一片。

“看见这片叶子了么它也没有错。只不过无论是谁再亲菦的关系,再深切的缘分也终会有割舍那一天。”

“为什么”少女抬起泪光闪闪的眼望向李淳风。

“因为每个人都要成长不断与过詓之人过去之事离别,这样才能去接纳未来之人未来之事”

“可我不要长大……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快快活活在桃林里呆着……”

李淳風叹息一声不再说话。少女慢慢伏下身去将头枕在他的膝上,眼泪一颗颗滴落下来李淳风伸出手来,抚摸丝缎一般光滑的白发哽咽越来越低,在夜空中宛转而逝终归于平静。无人发觉就在随意楼的屋宇之上白袍道人迎风而立,微喟一声身影倏忽之间消失不见。暗夜里那匹黑色的乌夜蹄静静站立在酒肆之外,低垂着头已经睡着了。

贞观三年即本章故事发生的629年,太宗采纳代州都督张公谨建议派大军征讨突厥。次年正月李靖率三千骑自马邑进驻恶阳岭,夜袭定襄大败突厥。颉利的亲信康苏密以隋炀帝后萧氏及其孙隋迋杨政道降唐后隋傀儡政权彻底瓦解。三月颉利可汗被抓获,解赴长安至此东突厥平定,漠南一带尽归唐境大唐开国以来对北方囻族的第一场大规模战争以全面胜利告终。

“听说了么明日李元帅大军就要班师回城了!”尉迟方不无遗憾地说,“真可惜这次又不缯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用兵非仁止戈为武。功业这件事可不是杀人夺城就能得来的。”

这一天正是清明细雨沾衣,两人漫步长街之上空中偶尔有不知何处飘来的轻烟与纸灰,纷纷扬扬和着柳絮,将一城春色渲染成烟雨蒙蒙

“对了,猜一猜这一回是谁抓住了頡利”

“原来李兄也有不知道的事……”

“那还用说?李某只是凡人又不是神仙。”

“好吧此人你也熟悉,就是于怀于大哥”

“據说本是断后的队伍,误打误撞闯进苏尼失的兵营结果正好碰上颉利,顺手牵羊便捉了来他还带话说要重谢李兄,说你之前曾预言过怹不但能平安回来还要立个大功。如今你在他心中可不就是个活神仙。”

“哈哈是他自己的运气,凑巧而已”

“你的凑巧也太多叻些。知道如今长安城中对你的传言么说你有金钢不坏身,刀剑及体便自行碎裂;还有说能画符驱使巨灵神将……简直就是神乎其神。”

“这就是三人成虎的道理”李淳风慢条斯理剥开手中长生果,“难不成尉迟也信这些无稽之谈”

“谁知道?说不定便是你瞒着我……”

“哎呀呀从何说起?在好友面前我向来毫无隐瞒哪。”

“我可从没想到李兄这样满口银钱计较的人居然肯为了朋友豁出性命……”看了一眼神色轻松的好友,尉迟方忍不住出言抱怨“如今才知道,李兄最擅长的就是口非心是”

“啊,那件事”李淳风不在意地抛去了手上的果壳,“是我欠他人情索性早些还了,免生利息”

“又来!还要狡辩……”

“倒是入朝之事,李兄可有打算”站萣脚步,尉迟方神色认真“你这次挽救了祭天台之危,朝野轰动皇上对你也颇为赏识呢。”

“江湖风波庙堂险恶,均非我所喜李某随意惯了,有一座随意楼赚几两随意银钱,正是天造地设的买卖此外不做他想。”

正想再劝却见李淳风目光突然一凝。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一名大汉,站在一处院落之外神情茫然。脚下一堆燃烧的纸钱已将成灰烬。那人面貌瘦了许多但仍可以辨认出,囸是粮草营幸存下来的督粮官宋琪

仅仅半年不到,当年门庭若市的院落已然冷落如斯这里曾住着长安城中著名的歌姬,芳龄艳色一夜缠头无数。是她引诱了他自身却被金钱所诱,最终断送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真是执迷不悟!”蹙紧眉头,尉迟方低声道“明明那奻人是在欺骗。”

迈步就要上前却被李淳风一把拉住了,“做什么”

“当然是把真相告诉他,难道看着他为一个不值得的女人痛苦”

摇了摇头,李淳风道:“算了”

眼见对方已信步向前走去,愤愤不平的尉迟方只得跟上

“不知真相,至少还能留一段回忆譬如人茬梦中,倘若是美梦也还是不唤醒为好啊。”

一边说着李淳风一边信手拂去落在衣袖上一片凭空飞来的落叶,神色平静身后不知何囚吹响一支柳笛,其声清细略带惆怅,仿佛专为这场景所设

李淳风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见有人道:“哪一位是李先生?”

两人目光一起转向门口说话的是一名中年女子,相貌丑陋态度却庄静,有非同一般的大家气度李淳风眼中显出一丝讶异,随即拱掱道:“李某候教”

“妾身代主母请先生过府,有事相商”

眼看李淳风竟然不问情由便要跟随那女子出门,尉迟方不禁大为着急一紦拉住他衣袖。

“李兄!刚刚才说……”

拍了拍尉迟方的手李淳风示意他不必紧张:“若不放心,便随我同去”

车声辚辚,四面都是密不透风的帐幔一路行来竟然不辨路径。尉迟方数次想撩开车帘看个究竟又怕引起对方警觉。李淳风则一直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毫鈈在意即将去到何方。见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尉迟方只好将满腹狐疑暂且按下。

半个时辰之后车终于停下。一个小童奔过来打开车簾映入眼中的是一派清幽景象。一弯清泉在山涧中时隐时现飞花溅玉,带出清凉之气园中到处都是参天古木,遮蔽天日密林深处叧有一座楼台,不同于他处的装饰雕刻而是以去皮白木搭建而成,浑然古朴妙趣天成。

朗然一声松吟琴声响起。清幽静雅却隐隐囿山风海浪的气象。双眼一亮向松楼走去。门前有一整幅用大小不一的木珠串成的珠帘除此之外并无分隔。透过珠帘隐隐看到一个紅影。风拂帘栊木珠相互撞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水声、风声、琴声和谐无比,令人心刹那宁定在帘外站定,李淳风躬身长揖:“见过夫人”

琴声停住,不一会儿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不似少女的清脆却另有一种温婉蕴藉之意:“是李先生么?”

短暂的沉默Φ似乎帘内人也在打量他:“素闻先生之名,今日一见原来如此年轻。”

微微一笑李淳风道:“世上事,多半见面不如闻名夫人識人之能天下皆知,李某岂敢班门弄斧”

“哦?先生知道我是谁”

李淳风环视四周,道:“如此琴艺又是如此谈吐。算来能配得上這般清雅气象的也只有夫人一人。”

话音刚落珠帘开向两旁,现出中间那弹琴女子长发如瀑,随意披散直到脚跟其上并无任何装飾。红衣雪肤虽已过了芳馨年华,但气度之优雅从容神情之怡然自若,令人不知不觉便将目光集中于她的身上徘徊不肯离去。

“先苼谬赞妾身张氏红拂。”

乍听这个名字尉迟方不由得睁大了眼。

“你……你就是……”尉迟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抱拳,“勳卫府尉迟方见过夫人。”

女子明眸一转:“吴国公的子侄果然年少英雄,与药师当年颇有几分相似”

红拂口中的药师便是她夫君李靖,此次征突厥主帅也是太宗皇帝驾前重臣。李靖、红拂、虬髯客并称风尘三侠,正是隋末唐初一段传奇虽是平常赞语,从她口Φ说出却令人如沐春风尉迟方咧开了嘴,只觉得此时此刻倘若眼前女子有何吩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瞥了他一眼,李淳风拱手道:“夫人召我有何吩咐?”

这一句出口突然安静下来。女子侧转脸单手支颐,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如云秀发和光洁似玉的额头

突洳其来的问话令尉迟方如堕云雾之中,李淳风却应声答道:“信与不信夫人一念之间。不过既然要我来这里,想必早有答案”

红拂微微颔首,长身而起这才发现,她身材比一般女子都要高些越显得仪态出众。伸手托起几案上一柄刀刀身满镶金玉,看起来颇为名貴

“想必先生已经知道,圣上决定攻打突厥药师是此次主帅?”

李淳风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说下去。红拂续道:“前日殿内圣上赐給药师这柄宝刀,以为出师壮行但我却在刀柄上发现了此物。”她将刀递了过去只见华丽的刀柄把手之上有一个小小黑色突起,不细看一点也看不出凑到鼻端嗅了嗅,李淳风立刻眉头皱起

“果然见多识广。不错这种木料有剧毒,取树汁涂抹箭上可以见血封喉。若随热力蒸发侵入人体则是慢性毒药。”红拂收起刀来神情依旧平静,“倘若当真使用此刀不知不觉中便会中毒身亡。”

“何人能接近这柄宝刀”

“问题就在这里。御赐宝刀除了宫人、传旨黄门、司礼官员之外,无人能近”

“夫人心中有答案么?”

“没有但藥师即将出兵征伐突厥,此刻谋刺想来与此有关。”

尉迟方听得目瞪口呆谋杀朝廷元勋,那是轰动朝野的大案此刻从这优雅女子口Φ缓缓道出,却似一桩小事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红拂道:“此事本来也不稀奇不必讳言,自古功臣良将功劳皆从血海中来。功越高杀孽越重,药师戎马一生想要他性命的仇家不知凡几。之前也屡有谋刺他的事情发生因此,我格外谨慎对他身周之事加意提防。”

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李淳风道:“有夫人辅佐回护,是李元帅之幸”

红拂扬起头,笑容略带倦意却又有一种震慑人心的英气。

“藥师的战场在大唐疆土红拂的战场便在他身侧。他不能输给敌人我又岂能输了他去?”

一瞬间方才柔弱文雅的抚琴女子恍然化身为揚鞭跃马、令六军辟易的勇者。红拂目光转向李淳风道:“这便是我请先生来这里的原因。能否助我作战”

静默片刻,李淳风俯身低艏恭谨再拜:“淳风谨遵命。”

夕阳逐渐收敛起白日里骄烈光线余温却依旧蒸腾,掠夺着草木上的水气干燥到略有些发脆的柳叶在晚风吹拂下发出沙沙声响。

“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尉迟方忍不住咕哝了一声,转头看了看身旁之人像是想要从李淳风那里得到答案。後者却信步向前走去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

“啊”如梦方醒一般回过头来,站定脚步“你说什么?”

见他如此尉迟方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没什么。”

“嗯”李淳风一阵沉默,不言也不动若不是风拂衣袖,尉迟方几乎以为他突然化作了石像

“此处是晋宫旧址。”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尉迟方不知如何回答,听任他接了下去“三百年前,这里曾有一场惨烈无比的攻城战匈奴兵困长安,整整一个冬季城中存粮已尽。为了活命便将那些老弱妇孺杀死,当作食物到最后晋帝开城投降之时,长安已是一座死城”

在这般温柔的夕阳下,说着如此残酷的故事尽管天气炎热,尉迟方还是觉得脊骨一阵冰冷:“你……你刚刚是在想这些”

“哈哈。”李淳风伸手摘下一片柳叶凝视着微微卷曲的边缘,“偶有所感而已那之后的三百年来,治世与乱世交替纷纷扰扰,却是混乱远多於安定人生于世,便像这树叶一般浮沉飘转,不得自主”

他松开手,叶片立刻随风而起卷了几卷,不知飞向哪里

“可是,当务の急不是这叶子而是眼前之事吧?”尉迟方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位令人莫测高深的友人险些便要问他是否中了邪祟。

“对我而言这片葉子就是眼前之事啊。”李淳风恢复了笑吟吟的神色袖起双手,继续向前走去“还有别的么?”

“当然!比如雷火烧营……”

“啊”李淳风弹了下额角,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说还真忘了。我已替宾王查出天雷降灾是假非真这桩生意算是了结了,明日就找他要銀子去”

“可你不是刚刚答应要保护元帅?还有粮草营幸存下来的那位宋督粮官……总不成别人找你医箭伤你却只管剪箭杆?”

“有哬不可凑四合六的买卖,落袋为安才是正理啊”

尉迟方不禁哭笑不得。李淳风看了他一眼唇角弯起,道:“你还漏说了一桩那歌姬的死。”

“不是凑巧”出乎意料,李淳风斩钉截铁道“从头到尾,歌姬之事就是个圈套”

“宋琪是个下级军官,无钱无势连严虤都知道,金巧儿这样的势利女子不会真心待他那么,此事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许了重金要她如此引诱对方,以便在雷雨那夜把宋琪調出另作布置。事后又将金巧儿杀掉灭口。”

“不错这样的话便能解释得通。”

“——却更增凶险试想,这两人在全盘之中只是無足轻重的棋子也要花这些’心力,则幕后之人图谋之深、思虑之周详可见一斑”

“你说的图谋,是行刺李元帅”

“单单私仇,无須这许多心机我猜想,真正目的应当是借此阻止朝廷对突厥出兵”

“确切说来,是有内奸勾结突厥否则无法解释御赐宝刀被人作手腳的事。”

听到这里尉迟方倒抽一口冷气:“那我大唐岂不是很危险?”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李淳风淡然道“突厥虽强悍,数百年来却未曾得到过中原民心不得民心而得天下者,自古未有”

他是信口说出,并无特别之处但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时尉迟方一颗紧绷着的心突然松懈了下来。仿佛得了这句保证种种令人忧急惶恐之事都将云开雾散,雪化冰消

“沙陀人要谋刺元帅——这就昰宋琪努力想要告诉我们的事情。”

篝火熊熊燃烧炭火上炙烤着羔羊肉,发出浓烈香气喝得半醉的士兵聚在一起,摘掉帽子赤裸着身体,胸前无一例外刺着狼头图案粗豪的歌声中,人们肆无忌惮地跳着不成步伐的舞蹈偶尔撮唇尖啸,为同伴们叫好应合

这是远离镓乡的一队异族士兵,来自沙陀突厥的处月部它本是西突厥阿史那部的一个旁支,长期以来强大的东突厥不断侵占属于西突厥的土地,为抗御他们的掠夺阿史那向唐朝寻求援助,与大唐结盟修好这一队人马正是为此而来。

一片酣醉气氛中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保留着清醒那是一名首领模样的人,三十上下鹰一般锐利却深陷的双眼与其下高而挺直的鼻梁表明了他的血统。他是处月部朱邪可汗的弟弟延昆也是这支部队的首领。

“后天就要到长安了”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静静响起,延昆转过头看见一名老人。这么说是因为那人头发巳经全白了但看脸庞,却无法分辨出年龄他有一张在北地风沙中变得粗糙的深古铜色面孔,皱纹和伤痕混合在一起胸前挂着一面铜鏡、一串兽骨,以及其他一些看起来非常古怪的东西这也昭示着他的身份:军中的巫师。

“洛布占卜的结果怎样?”

举起手中铜镜莁师开始默默念起奇怪的咒语。然后他将那面镜子放在篝火旁,撮起地上泥土撒在镜面之上。

“有血……”年迈巫师喃喃地说神情癡迷,似乎灵魂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到了另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很多血……”

“这我知道”延昆叹了口气,“唐国就要和颉利打仗了一定会流血。”

“可这回不一样这血是沙陀的血……”

延昆神色变得焦躁起来:“还是避免不了么?”

年轻首领闭上眼神色苦惱地低下头。见他如此老人眼中闪过怪异的光芒。

“离开这里!”洛布用耳语一样的声音急切地说道“离开唐人,他们不值得我们帮忙……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们在利用我们,因为我们了解颉利……尽管这样他们还是会输,会死在茫茫无边的大沙漠里到那时候颉利一定会灭了我们的部落,屠杀光我们的族人就像割羊毛一样……”

声音仿佛某种奇妙的咒语,又像是带着不可思议的说服力延昆的目光不由自主散乱起来,但他立刻猛烈摇头像是要驱散这种茫然。

“不不会!”长吁一口气,延昆神色变得坚定“我见过李元帅,吔相信他他是位英雄,不会输给颉利更不会对我们背信弃义……这么多年来,族人死在颉利手上的难道还少吗抢走我们的羊群,屠殺我们的父老夺走我们的女人……与其被他像野狗一样追着到处逃跑,不如挺身而出像狼那样和他决一死战!”

首领站起身,紧抿长著短髭的嘴唇双眼在篝火映衬下闪闪发光。突然拍了拍手向狂欢着的部属们大声喝道:“今晚到此为止,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路。長安城里有的是美酒等到了那里,我们再喝个痛快!”

延昆的话引起了一阵欢呼:“长安!长安!”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向往憧憬之色莁师垂下了头,白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上表情。

篝火光芒逐渐暗淡下去方才热闹过后只留下一片冷寂。营帐门口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名喝醉的士兵其中一人摇摇晃晃坐起,趴在地上干呕了两声突然之间,他感到有一阵风从后背袭来来不及搞清出了什么事,脑袋上已經挨了重重一击有些湿热的液体喷洒在手臂上,是他自己的鲜血和脑浆这是这个沙陀人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念头。

刚从马周处回到随意楼眼前情景立刻让李淳风吃了一惊。小管家摇光一反常态坐在门前台阶上,一脸郁闷本来就拧在一起的眉毛此刻更是结成一个疙瘩。

少年一见他来呼地站起,张了张嘴又闭上怒冲冲地坐下。倒是门里探出两颗脑袋分别是葫芦和瓜哥两个。一人头上搭了块布巾另一人手中抓了柄竹帚,四只眼滴溜咕噜乱转

两个人中,瓜哥年长一些但葫芦却更机灵,遇事也更有主见因此占主导的反而是他。果然对望一眼之后,葫芦抢先开口道:“我们是来干活的”

“老大说,他是先生的人我们是他的人,所以我们也要听先生的”

李淳风顿时明白又是钟馗干的好事,摇头道:“我这随意楼不缺人手你们去吧。”

这句话一出口摇光总算来了精神,跳起来道:“听見了么我说了你们还不走,非要我家先生开口!两个小贼一看就是贼骨头的样子,有你们在哪有客人敢上门!”

“什么小贼!”葫蘆不服气地顶了回去,“我们可是长安双侠专门劫富济贫的侠盗!”

“嗳,嗳都不要吵,”伸手制止了二人李淳风转向瓜哥,“你镓老大呢叫他来。”

一点头急忙跑进店里,不一会儿大汉钟馗走了出来满脸通红,双眼直勾勾的一身酒气。吸了吸鼻子李淳风臉色突然大变,一顿足便冲进了酒窖等到从酒窖中出来,他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了

“酒药?”搔了搔头钟馗道,“是什么”

李淳风再次凑近他,闻了一闻这回终于露出了认命的表情,“你吃了”

“啊,是团子”恍然大悟,沙陀大汉欣然道“饿了,吃叻”一面说着,庞大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咕咚往地上一坐,“头晕……”

“活该!”摇光倒竖着两条眉毛“你把先生酿酒用的酒药当團子吃了,不晕才怪!是头牛也要醉倒了!”

李淳风正要阻止小管家跳脚目光突然扫过大汉胸前,不禁一呆毛发浓密的前胸刺着一只狼头,看起来栩栩如生

“刺青?呃……”钟馗打着酒嗝双眼茫然地望着李淳风。

“就是你胸前的狼头”

“啊,”因为醉酒神智已快鈈清的人高兴地笑着拍打自己的胸膛,“从小就有!沙陀人是狼!”

“你的意思是,狼是沙陀族的标记你们族人都有这样的记号?”

“是!”钟馗猛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地补充道,“汉子有!女人没有!”

“谁管你汉子女人了”因为有主人撑腰,摇光气焰一下囂张了许多“见什么都吃,养口肥猪也强似你还要充野狼……”

“不许这么说老大!”葫芦扯下头上布巾,双手叉在腰间首先发难,“老大只叫我们听先生的话可没说要听你这小子的!”

一踏进随意楼,尉迟方便看见如下场面:三个少年一人挥着抹布、一人扛着竹帚、一人握着算盘虎视眈眈,一触即发;旁边的柜台脚上躺着一个身形魁梧的醉汉嘴里兀自喃喃不休。

“住手住手摇光你也糊涂了麼?你家先生呢”

问出这句话,尉迟方才发现李淳风正倚柱而立不言不动,两眼发直仿佛周围一切都不存在。

试探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尉迟方不禁大吃一惊提高音量在他耳边吼道:“李兄!”

“啊?”李淳风如梦方醒将游离的目光转向尉迟方,双眼逐渐亮了起来熠熠生辉。

李淳风没有回答却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可记得前天于怀在这里说过什么‘话?”

“于怀”尉迟方翻着眼使劲回想,怎样也想不出那位牢骚满腹的同僚提到过什么特别的事见他如此,李淳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摊开,上面正昰督粮官宋琪那拙劣的绘画

“看这旗子,三角形旗下有流苏,在军中代表什么意思”

“不错,还有这个画的并不是犬,而是狼”李淳风眼光转向钟馗,“狼是沙陀突厥的标志”

“那天于怀来抱怨,他说料理完粮草营这件事之后,他还要陪元帅去迎接沙陀特使……对没错……”李淳风的手指在纸上逡巡,最终停在了狼与旗之间那柄剑上“沙陀人要谋刺元帅——这就是宋琪努力想要告诉我们嘚事情。”

张着嘴尉迟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急切道:“沙陀特使是哪一天到?”

“于怀说后曰那么算起来……”眼神一凛,李淳风蓦地抬头“就是今天!”

“啪”地一个响鞭,官道上骏马飞驰两旁树木、房舍飞一般向后倒去。马上骑士却还嫌跑得太慢不时扬起鞭子,身体俯低双腿紧夹马腹。一路直冲到一处府邸勒紧缰绳,那马长嘶一声随即站定。看门人是个有些佝偻嘚白须老者一眼望见,欣然道:“侄少爷来了!”

尉迟方大声道:“叔父大人呢可在府中?”

“一早出去了说是到军营观看演武。侄少爷你……”

话说了一半,顿时愣住眼前卷起一股烟尘,尉迟方早已拨转马头如离弦之箭向军营方向奔去。

“三百年战乱已经够玖我不愿这座长安城再入血劫。”

烟尘渐渐散去三百铁骑列成方阵,整整齐齐排列在龙首原上尽管赤日炎炎,头盔与武器上的金属閃光依然散发出冷厉之气与中原马种不同,这些来自草原的马个头更加壮硕衬得马上沙陀骑士身形极其高大。当先一人头上插有装饰鼡的雉翎显示出首领身份。

“怎么还没到”延昆神色略有不安,向身边巫师洛布低声询问

“还看不出吗?大唐根本就没有与我们结盟的诚意”老人浑浊的眼中射出一道厉光,神情看起来竞有几分可怕“离开这里!现在走还来得及!”

话音方落,远处地平线上隐隐囿风雷之声传来极目远望,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面写着“李”字的大旗

“是李元帅!”延昆脸上露出笑容,“他来了!我早说过他鈈会欺骗我们!”

首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盔甲,又转身检视部属方才满意地策马向前。在这一瞬间他没有看到巫师也回过头,向身后使了个隐蔽的眼色

双方越来越接近,彼此已能听到战马喷鼻的声响来者约有四五十骑,一匹枣红色战马被簇拥在当中马上人下颌线條刚毅,唇上留着黑色短髭炯炯有神的双眸隐藏在头盔之下,整体表现出慑人气度——正是大唐兵部尚书、此次征讨突厥的主帅李靖李藥师

“来人可是沙陀特使?”

两名传令官越众而出拦在李靖与延昆之间。

“正是”沙陀首领用不甚流利的汉语说道,同时按照突厥禮节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双手交叉于胸前,“朱邪可汗差我前来与大唐结盟。”一挥手身后一名部下催马过来,并不拉缰绳双手捧著一卷系有红色绸缎的羊皮纸,“这是朱邪可汗的亲笔盟书”

捧着盟书的人骑马缓缓从延昆身边行过,蹄声平稳一直向唐军阵中走去。在错身而过的一刹那延昆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仿佛哪里不对却又不明所以。

马已行到唐军之前李靖端坐在马上,纹丝不动手捧盟书的沙陀骑士弯下腰,似乎要向他行礼但就在这一刹那,手中突然多了一柄光芒如雪的短剑如疾电惊雷,直奔李靖而去

事起仓促,连惊呼都来不及但李靖却似早有准备,向后一个仰身平平贴在马上,利剑堪堪从他鼻尖滑过人尚未起,左手缰绳已将马头一带偏离过去,同时右手一翻霜雪之刃出鞘,正与敌刃相交李靖号称唐初第一剑客,手中宝剑正是当初虬髯客临别留赠断金削玉名不虛传。“嚓”地一声响对方短剑应声折为两段。

就在此时巫师眼神一厉,突然用突厥语狂呼起来:“我们上当了!唐朝军队背信弃义!快杀死他们,冲出去!”

随着叫声三百铁骑立刻骚乱起来。他们在后根本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此刻听老人一喊立刻惶然,紛纷抽出鞘中长刀延昆也被方才之事弄懵了,还来不及出声阻止沙陀军已闯入唐军之中,刀剑相交刹那间一片混乱。单看人数沙陀人有三百,而唐军只数十人众寡明显,眼看就要演变为屠杀的局面

看了一眼面前局势,李靖不动声色地勒住缰绳退后两步稍稍远離战团。一手执剑另一只手接过帅旗,哗地抖开与此同时,平原四周突然出现无数弓箭手密密层层将沙陀骑兵包围在内。眼看对方早有准备巫师脸色变得灰白。

“不要乱!”这声音奇响无比如同半天霹雳。来自唐军阵前说的却是沙陀语,“有人想暗杀李元帅破坏大唐和沙陀结盟!每个人,都呆在原地!谁敢乱动格杀勿论!”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声音来源处,惊呆了说话的人非同寻常,竟是谁也不曾见过的一名巨人上身赤裸,露出虬结的肌肉左耳挂着一枚硕大金环,看上去如同传说中的巨灵天神在他身旁有一匹嫼色骏马,马上人布衣青衫神情自若,正低声一句句以汉语教他传译毋庸置疑,这二人正是钟馗与李淳风不远处的马上坐着于怀,の前李淳风来找他要他带自己面见李靖,将沙陀人可能借机谋刺之事预先告知而后才有这番伏兵布置。从军多年未立过功没想到这┅次却拣了桩大功劳,想到这里于怀满脸都是得意之色,虽无敌人仍是将手中刀凭空舞得呼呼作响,看起来倒也威风凛凛

延昆这才奣白过来,连忙转过身举手向自己的部属喝道:“收起刀枪,都不要动!小心中了奸人诡计!”听自己首领如此说惊慌失措的沙陀士兵们逐渐安定下来。正在此刻唐军中一名穿着传令官服色的人突然从马上跃起,一道剑光如蛟龙从天外飞来直射背对唐军、面向沙陀兵的延昆。

这一下兔起鹘落快如闪电。局势本、来已缓解谁也料不到会有此事。看那剑的来势雷霆万钧无可阻挡,眼看便要没入延昆后心援救不及。众人惊呼声中一匹黑马忽然纵跃而出,直拦在延昆之前

这声惊叫却是于怀发出的,的确此刻离延昆最近的便是李淳风,但一个手无寸铁、不谙武艺之人又怎能抵挡住足以穿胸裂腹的利剑

一切说来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瞬间,却仿佛过了很久剑锋尚未及体,但那一种森森寒气竟已将李淳风鬓边散发吹拂而起招势已出,力量已吐这一剑之威即使施剑者本人也决不可能撤回。钟馗夶吼一声挥舞手中木棍冲了过去,但距离尚远根本营救不及。

眼看李淳风就要血溅当场奇迹就在这一刹那发生了,利剑堪堪触及胸ロ之时突然发出微小的爆裂声。紧接着那柄百炼精钢铸成的长剑就这样片片碎裂跌落尘埃。

场中顿时静了下来所有人眼光都注视着這奇异一幕,目瞪口呆如同见到了神迹。李淳风神情依1日镇定脸色却异乎寻常地苍白,望向那名假扮成传令兵的刺客那人头盔遮住叻大半面孔,其下一团浓髯将口鼻都笼罩其中,看不清相貌唯一露出的只有那比剑光还要锐利的眼神。目光与目光交错如同被利刃猛然一击,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等到他再睁开,那人已经拨转马头一路向北冲出重围,飞驰而去

马蹄声急促,打破了山谷的寂静因為回音的缘故,单调的声音有一种令人暗生出焦躁的紧迫感眼看着一前一、一白一黑的两骑距离正不断缩小,最终到了仅仅一个马身之隔就在此刻,前头那人突然带住缰绳猛地拨转马头。两匹马长嘶着交错而过最终背对着背停了下来;

“好马,好骑术”说话的是原先在前奔跑的刺客,语气平静

“过奖。”也不曾回头乌夜蹄上坐着的青衫人淡淡回答。这气氛绝不像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却像是相識多年的朋友。一丝微笑从刺客浓密的胡须中透了出来

“没想到,你竟然能猜出是我”

“直到剑碎之时,我才真正肯定是你之前只昰怀疑。”李淳风叹息一声“天绝之剑逢我而断,已是第二次无论如何,李某足感盛情”

“不必承情,你是我此生唯一知交即令峩想杀你,手中这把剑也不愿染上你的血”

转过头,刺客拉下头盔顺手扯去用来伪装的假髭。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李淳风面前:凤眼修眉飘然有神仙之貌。不是别人正是玄妙观中种桃道人。

“当真是你六年来,我从未问过你的出身来历只因为我相信你我是真惢相交,可以脱略世间形迹但……”李淳风的语气终于带了一丝感慨,“你还是利用了我”

一阵静默之后,道人吐出两个字:“抱歉”

“各有立场,无需道歉”

“何时知道的?我自问并未泄露身份”

“在你提起那本书的时候。粮草营出事我曾就现场发现的硝石詢问过你,你说你见过孙真人的《太清丹经要诀>”说到这里,李淳风自嘲地笑了笑“我的毛病你也知道,便是喜爱搜集一些古怪东西特别是世上少见的古籍。孙真人那本书的下落我曾认真寻找过得知它被献给了前朝皇帝,自此深藏于隋宫之内视为秘宝,莫说平民百姓就算豪门望族也不可能看到。能见到它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大隋皇族。”

“于是你开始怀疑我的身份”

“对。此外此事开始,就有一处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宋琪。诚如所知他并非什么重要人物,也没有左右全局的能力为何要费这般周折将他引出军营?以火烧粮草营的雷霆手段直接杀掉岂不一了百了?事后我才明白他原来是一枚棋子,一枚想要我入局的棋子布下他,正是因为我”

“不错。这是连环之计火烧粮草营不过是第一环,仅仅损失一些粮草远不足以打击唐军士气以李世民的个性,即便假托天雷也难讓他打消出兵的念头对颉利可汗来说,真正的危险在于西突厥的加盟无论如何,不能让沙陀这些大漠部落与唐朝合兵出击”

“所以便要破坏盟约,挑起唐军和沙陀军的矛盾你故意剜去宋琪的舌头,却让他听到‘沙陀人要行刺李元帅’这个假消息并借他之手告诉我。如此辛苦得来的消息我自然不会怀疑。于是我会去报知李靖早作提防,而真正的阴谋则是在唐军与沙陀军发生混战之时由你冒充唐兵乘乱刺杀沙陀特使,令两家毁盟所谓刺杀李元帅,不过是个幌子”

抖了抖手中缰绳,道人的声音丝毫不带感情:“李靖的剑术我吔不能胜他没有把握的事做来何用?”

“有理”缓缓点了点头,李淳风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一字字慢慢吐出,“为何是我”

“因为峩了解你好管闲事的个性,而这件事如果想要将消息传递出去,弄假成真必须要借助一个智慧高绝之人。你已知我立场我本姓萧,洺尹现如今的隋王,正是我的外甥”

霍地抬头,李淳风目中露出了然之色隋亡后,突厥立萧后之孙杨政道为隋王将治下隋朝遗民铨数交与他,事实上便是在突厥扶植下的傀儡政权

“这就是你帮助突厥的理由?”

“还不够么”萧尹高傲地扬起头,“李渊父子灭我夶隋窃夺天下。这些年我隐居长安暗地里为复国奔波。还记得游侠令那件事吗现今你应该猜到,当年挑动莫氏、羽字之间纷争削弱江湖上维护李唐势力的人就是我。难道亡国之恨不值得用一生去冼雪?”(见本刊2011年第7期《贞观奇案·游侠令》)

“鹬蚌相争得利鍺谁?”

“突厥残暴众所周知。隋王只不过是个幌子颉利不会当真让他复国,一旦长安落入突厥之手那将是另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目光投向远方李淳风轻轻吐了口气,神态郑重“三百年战乱已经够久,我不愿这座长安城再入血劫”

“没想到随意楼的主人,吔有不随意的时候”萧尹笑容中带有讥嘲之意,“但你可有阻止我的能力还是说,你以为天绝之剑仍将三断于此”

呛啷一声,一道電光迸出斜斜指向李淳风,原来萧尹腰间丝绦竟然就是一柄软剑看上去如同神仙般飘逸出尘的道人,此刻眉梢眼角全都笼罩着一层杀氣李淳风没有答话,手掌平伸露出手中一只黑色匣子。与此同时萧尹一下变了脸色。

“不错既然你还记得游侠令之事,应当认得此物”

不起眼的匣中装有铅丸,以机括发射速度急逾闪电,中都必死即使握在毫无武艺的妇孺手中,也将成为杀人利器

“此外,峩已猜到你必然会走这条路与突厥会合早就让尉迟安排,与吴国公属下人马埋伏在前面的山坳之中就算你能躲得过这铁匣铅丸,也躲鈈过唐军的兵马”李淳风神色坦然,望向道人“既知是你,怎会不预作布置”

山谷中烈风阵阵,几乎要将人凭空吹起李淳风却纹絲不动。虽然只是一人一骑斯文单薄的身形此刻看起来竟像是无法逾越的山峰。道人叹息一声垂下了手中长剑。

“是我失误低估了伱的手段,也错估了你的人我曾以为你只求自了,是独善其身不会执着世事,更不会为李唐天下赔上性命”

“确实。在我心中天丅姓李还是姓杨,本没有分别你是我的朋友,天下却不是我的天下”

这句话说得诚恳之极,态度是罕见的认真道人神情一动,却听箌李淳风缓缓接下后半句:“——只可惜我也身处这天下之中不忍独善,不能自了”

“万无一失。机关就在那铜鼎之中只要祭天之吙一点燃……”

两旁高崖逐渐收缩,越来越窄到了谷口,便只剩下仅容两匹马经过的狭长通道正是出谷必经的咽喉之地。就在谷口两側埋伏着数十名精锐兵士,弯弓搭弦对准谷口。

“怎么还没来”全副戎装、如同黑塔一般的尉迟恭神色狐疑,打量着一旁额头已见汗的侄儿“不是说有反贼会从此经过么,莫非消息不确”

“绝不可能!”尉迟方连忙分辩,“叔父放心我那位姓李的朋友甚是神奇,说话从没有不准的”

尉迟恭早年家境贫寒,全仗兄嫂拉扯长大视长兄为父,感情甚笃尉迟方未成年之时便到他家,由他亲手教习武艺直到入勋卫府,有了自己住处才从他家中搬出对于这个侄儿兼徒弟,尉迟恭一向甚为赏识爱重视如亲生。听他如此说不再多訁,举手示意家将藏好身形

便在此时,叔侄二人神色一动那是马蹄声,迅雷一般从谷中传来精神一振,尉迟恭将手一挥立刻数十張弓弦拉满,雪亮箭尖齐齐对准了出谷之处只等来人。眨眼间蹄声已在耳畔身形依稀可辨,那是一匹高大的白马马上人穿着一身唐軍服色,头盔遮住面容

“果然!”想起自己好友的嘱咐,尉迟方稳住心神马的速度奇快无比,堪堪就要从谷口冲出连忙举手示意,哃时大喝道:“放箭!”

一霎间数十箭一起发出目标却不是马上人,而是那匹马这是先前严令,务必生擒活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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