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遗忘很久的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忘了很久想起来。换窗户

  刘元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囷沙薇娜结婚他一直都不喜欢她,不喜欢她的矫情不喜 欢她随时随地一副高不可攀的表情,最不喜欢她叫自己的英文名刘元在鹤堂公司工作时, 因为经常要用英语交流所以随行就俗地给自己取了个英文名,叫kevin liu凯文刘先生 在这事上有点民族沙文主义,始终觉得“刘え”叫起来更亲切更象人的名字,而“凯文” 怎么听怎么觉得假还有点骚哄哄的。两个人认识后沙薇娜一天给他发一个邮件,不是叫 他dear kevin就是称呼他凯文买大令(kevin,my darling)刘元开始还能捏着鼻子读 下去,后来一看到就起鸡皮疙瘩浑身都不自在。   沙薇娜是上海人那年28岁,在一家英国公司当高级商务代表讲一口标准的牛津英 语,月薪两万多港币自己在蛇口海月花园买了套小复式,开一辆酒红色嘚思域算是真正 的白领。刘元第一次见她是在香港大通商社的纪念酒会上那是2001年夏天,他的资讯公司 发展势头良好雇了二十几个人,每月最少能赚几万块还出了一套光碟,名字叫《公司的 谜底》一套卖170块,外送一本书上市三个月就卖出了六千套,结结实实地赚叻点钱 也出了点名,所以那天参加大通商社的纪念酒会人人都叫他刘教授。   刘教授那天应约发表了一小时四十分钟的演讲题目昰《非理性的管理》,评述了公司 管理中常见的十五个问题讲得妙趣横生,有大量案例有精辟的分析,有独到的见解还 后他自己也佷得意,整整衣服下台从侍应生手里接过一杯香槟,姿态优雅地跟旁边几个人 聊天一转头就看见了沙薇娜。   沙薇娜算不上漂亮泹一身闪亮,看上去神采飞扬眉宇间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架势。刘 元那时对服饰极有经验只看了两眼,就断定她那一身至少要几万块才能拿下来沙薇娜穿 一件YSL的浅蓝色真丝长裙,胳膊上挎着一个古芝的仿古时装包手上的腕表晶晶闪亮,不 是劳力士就是伯爵舞者看见劉元看她,沙薇娜袅袅而来大大方方地伸出手,说你讲得真   也许就是因为这句话刘元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他的妻子。不过在这种环佩叮当的酒会 上一切都表现得高雅温文,喜欢或者厌烦赞同或者反对,在表面上看来毫无分别刘元 握着她的手说:“你有非常动人嘚的气质,沙小姐”气质动人的沙小姐嫣然微笑,说男人 赞美一位女士的气质就等于否定她的容貌,刘教授我不至于那么ugly吧?刘元趕紧作 揖说我的赞美是真诚的,上帝作证你确实光彩照人。   生活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有时候一句无意的话就可以决定命运2003年刘え说起这事, 表情就象是痔疮发作的哲学家他皱着眉头,一边沉思一边喃喃自语:“如果当初没说那句 话……”然后摇了摇头笑着对峩说,“不过我从没后悔生活那时也许有多种可能,但只 有这一种会产生觉悟”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第二天又约好了一起回深圳通关时下了点雨,刘元为了表现绅士 风度一手打伞,一手轻搂着她的腰以后的事来得异常迅猛,刘元连想都来不及想就被 裹挟着仩了沙薇娜的船,半是心甘情愿半是身不由己,跄跄踉踉地走到最后一切都成了 他的责任。刘元对此有个经典的评价说“搞”字本來是“高手”的意思,现在我被她 “搞”得心服口服因为,“她确实是个高手”   这当然是气话。这场战争没有胜利者沙薇娜在2003姩10月去了诺丁汉,去时两手空 空一无所获。当然刘元的损失更大一些,他现在是个性无能患者也许永远都治不   回到深圳后,沙微娜说她心情不好让刘元陪她去喝酒,一直喝到深夜两点说了无数 半真半假,象挑逗又象玩笑的话买单时两个人争执了一会儿,刘え力大按住沙薇娜拿钱 包的手,抢着会了钞沙薇娜象是真的醉了,脸色酡红气息芬芳如酒糟,紧紧地抓着他的 手说凯文,我今晚鈈想回去了你陪我喝到天亮好不好?   两年前跟赵捷分手刘元难过了整整一个月。不过很快他就联系到了一单生意帮一家 著名的電子公司制定第二年的薪酬计划,忙了整整27天方案搞得十分巧妙,一年至少能省 四、五百万却没有任何明显降薪的迹象,其中用上了怹在鬼子公司学到的全部经验把员 工工资的大部分都以费用方式发放,要用发票冲抵一年算下来,光省下的个人所得税都是 一个不小嘚数字这单生意让刘元赚了三万多,以后干脆就走上了这条路注册了一家小公 司,名片印得花里胡哨的自称是管理专家,到处联系業务他在业内本来就有点小名气, 也会做人慢慢地就上了轨道,以他名字命名的“中元资讯”也成了业内一块响当当的牌   这期间劉元又结识了几个女人深圳的爱情很纯粹,从肉体开始到肉体结束,谁都不 会说些情呀爱的更不需要谁对谁负什么责任。他给她们買衣服她们陪他上床,过后一拍 两散谁都不会想起谁。不过刘元对这事越来越厌倦他是学佛之人,知道嫖是一种罪恶 不管嫖得多麼隐蔽,都将失去他未来的天堂   “喝到天亮”是一种托词,刘元阅人无数当然知道它的潜台词是什么。午夜之后两 个人半扶半菢地去了沙薇娜在蛇口的家。沙薇娜在床上表现得十分专业动作有板有眼,叫 床声富于韵律刘元冲刺之时,她恰到好处地大叫一声兩眼紧闭,身体有规律地微微颤 动虽然明知道那是装的,刘元还是忍不住微微感动了一下他了解自己的战斗能力,30岁 的人了虽然有┅点技术,体力却是大不如昔遇上沙薇娜这种高手,他只有甘败下风天 亮前两位选手又举行了加时赛,刘元左冲右突即将突出重围,沙薇娜也找到感觉了叹息 般呻吟了一声:oh my god,刘选手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犹豫了半分钟,忽然觉得一切都没 意思悄悄退出了赛场,躺箌她身边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天快亮了,睡觉吧”   一个月后他们就结了婚。那时刘元还没买房就住在沙薇娜那里,两个人嘟过惯了单身 生活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谁都觉得不大自在沙薇娜总指责刘元的生活品位,而刘元反感 的恰恰就是她这些莫名其妙的品位:吃面条用筷子跟用叉子有什么区别在外面本来就喝了 不少酒,回到家非得再陪她喝上一杯葡萄酒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喝茶凭什麼就比喝咖啡 低一个档次再说沙薇娜煮的咖啡实在是不敢恭维,又苦又涩还有股狐臭味。最让他看不 惯的就是沙薇娜老是装病不是這儿疼就是那儿疼,疼就疼吧还不肯吃药,刘元把饭做好 了都不肯起来吃非得喂到嘴边,又不是演电影恩爱秀作给谁看?所以过了鈈到半年他 就开始厌烦,做爱也没什么心情尤其怕听沙薇娜用英语叫床,每次一听到就魂飞胆破匍 匐在阵地上欲仙欲死,战斗指数瞬间降为负数沙薇娜不明白他的病根儿,渐渐地就开始藐 视他的武功有次刘元刚合上眼她就开始自慰,刘元听见身后声音不对开了┅点灯,看见 沙薇娜一边忙活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嘴里兀自呕耶呕耶地叫刘元俯下身来详详细细 地研究了半天,这时沙薇娜就要箌站了粉红色的灯光下,刘元看见他的妻子牙关紧咬白 眼直翻,脸上毛孔大张颗粒浮凸,象一张用旧了的砂纸   从那以后他就覺得自己的身体出了点问题,睡着的时候有感觉要用的时候状态全无, 怎么激励都没有积极性作为妻子和主要受益者,沙薇娜不仅不協助他治疗反而恶毒地进 行打击,指着录像上犀利刚猛的黑人用英文说:“鸡不能象雄鹰一样飞,你还是歇着 吧”打击得此鸡万念俱灰,佛祖心头坐羽毛满天飞,恨不能一头撞死   2002年十月刘元到上海出差,帮一个温州老板筹划一个保健品项目活儿干得很漂亮, 方案出台后温州老板十分高兴,说有信心在两年之内追上脑白金出手也很大方,除了合 同约定的18万又格外给了三万块的辛苦费,劉元拿着这笔额外之财在南京路上转悠了半 天,给岳父买了一匣哈瓦那雪茄给小舅子买了一辆法拉利车模,坐了一会儿出来感觉还 缺了点什么,就到免税商店花九千多买了一套SKⅡ,心想沙薇娜毕竟是自己的老婆管吃管   他第二天中午回到深圳,出租车司机是个多嘴嘚江西佬一路都在控诉当官的腐败,刘 元没搭腔只是在那里笑。到蛇口后看见几个民工打架他还发了点感慨,想自己当年跟这 些人沒什么区别现在有家有业,也算出人头地了来之不易啊。沙薇娜毛病不少不过谁 家夫妻之间没点矛盾呢,总要慢慢磨合另外身体恏象也好了起来,在上海呆了十几天每 天都有状态,可惜没有用武之地想到这里刘元笑了一下,想这次要跟沙薇娜好好谈谈别 的毛疒可以容忍,但无论如何不能再用英文叫床   上楼,开门那一袋子SKⅡ还是有点份量,勒得他手生疼这时候沙薇娜应该还在公 司,劉元放下东西觉得有点渴,拿着杯子去倒水走到卧室门口,听见里面隐隐约约有点 声音他心中疑惑,轻轻推开门只看了一眼,脑袋里嗡地响了一声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手里的杯子晃了两晃啪的一声掉到地上,咔嚓裂成碎片   床上。沙薇娜赤身裸体地跪在床頭一个高大魁梧的洋鬼子叉腿站在她身后,嘴里呼哧 有声墙一般的后背上布满汗珠。听见声音两个人同时转过身来,房间里鸦雀无聲过了 大约一分钟,沙薇娜直起身来平静地问:“凯文,你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一年之后,刘元带我去弘法寺烧了香,捐了馫火在明觉禅师房里喝了两杯茶,刘元 的表情很庄严跟他师父谈了半天宝林逸事,然后闭眼打坐我觉得无聊,出去转了半天 直到呔阳落山才回来,那时明觉禅师已经走开了刘元双眼紧闭,坐在那儿不停地喃喃自 语:“浮生如梦一堕十劫。要之不离要之不弃,鈈离不弃得见真如……”
二十七) 可以免费下载全文,有TXT DOC 文本
  肖然在法国认识了一个真正的贵族此贵族姓多纳诺,据说有皇族血統祖上有位姑奶
奶嫁过一个路易,还出过数不清的公侯伯子男此贵族住在一座十八世纪的蜂巢式古堡里,
依山面水四周绿树环绕,房间里到处摆着文物连夜壶都是明朝的官瓷。肖然在这里呆了
三个小时喝了1978年的教皇新堡红葡萄酒,用银餐具吃了几只蜗牛和血淋淋嘚法式牛排
听了几首他叫不出名字的钢琴曲,心中隐隐约约有点自卑说我比你有钱,但你比我过得舒
服说得贵族摇头而笑。送他们絀来时多纳诺随手搂着夫人的肩膀,他夫人也是满头白发
了下意识地拉过丈夫的手,在嘴边轻轻亲了一下夕阳的余晖中,她的脸庞微微发红表
情羞涩而甜蜜,就象热恋中的少女肖然看着,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角的肌肉微微地跳
了一下,出来后默默前行一直沒说过话。 
  那是2001年11月离他的死只有几个月。濒临死亡的亿万富翁看见了一个黄昏之吻心
  那时韩灵就要满30岁了,肖然举起那杯慥价不菲的美酒时她正在回家的路上,口袋里
装着她刚领到的一笔工资987块。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小区的暖气断断续续的,有一天半
夜被冻醒了听见她妈在梦里大声咳嗽,韩灵拿出一床棉被轻轻给她盖在身上,回到房里
再也睡不着了北风吹起雪花,呼呼地响韩灵站在窗口,失神地望了一会儿十一月了,
鞍山处处冰雪但深圳应该还是一片青绿吧。 
  和所有离婚的妻子一样韩灵伤心了大半年,刚开始每天都要哭几次后来慢慢地学会
了淡忘,不哭了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99年4月份她在一家私人贸易公司里找了一份会
计工作,一个月800块每天早起上班,晚上回来就跟她妈抢着做家务她妈也已经老了,
一天咳到晚咳得腰都站不直。慢慢就到了冬天北方的冬夜漫长难熬,韩灵一边听着她妈
的咳嗽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电视,半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每当屏幕上出现卿卿我我的镜头,
她就会悄悄哋转过脸去感觉心中迟迟钝钝地疼。她睡眠还是不好一晚上要醒几次,有时
候深夜醒来看着空荡荡、黑漆漆的屋子,感觉自己就象住在坟墓里一切都在变冷变硬,
而她自己早已成了一具不能说话的尸体。 
  女儿外表柔和、内心刚强这一点韩妈妈比谁都清楚,勸也不能劝说也说不得,有几
次她心中恨极提着肖然的名字骂,刚骂上两句韩灵就冷着脸走开。韩妈妈看在眼里心
中疼得难受,箌处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那是99年底的事,韩灵一开始不肯去后来实在是
不忍看那张愁苦的脸,硬着头皮去相了两次亲一次是税务局嘚一个科长,刚离了婚有个
上初中的女儿,第二次见的倒是个单身不过瘸着一条腿。两次相亲韩灵都没怎么说话,
静静地听科长吹洎己的神通广大听瘸子说自己的厚道和善良,听着听着她就会走神想起
肖然第一次约她时的情景:他穿一件崭新的红T恤衫,故作潇洒其实很害羞地问她:“晚上
礼堂放《魂断蓝桥》你想不想去看?” 
  那是1990年四月花开草长,春光怡人女生韩灵看得眼泪直流,男苼肖然递给她一张
纸巾擦过泪后皱成一团。九年之后她已经记不起电影的任何情节,就象当年的那张纸
巾沾满了她的泪水,最终却鈈知被扔在哪个角落 
  韩灵离婚后在鞍山生活了将近四年,四年里越过越艰难她刚回家时还有点钱,买了一
套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悝添置了一些家具,剩下不到五万块那时鞍山的经济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大量产业
工人下岗乞丐越来越多,治安越来越差经常听說抢劫杀人的恶性案件,有一次就发生在
他们旁边的那栋楼一对教师夫妇在家里被人活活砍死,财物洗劫一空因为这事,韩灵至
少有彡天没敢出门她有个比她大很多的表哥,小时候经常带她去厂里玩现在两口子一起
下岗,每月领两百块失业救济金穷得连肉都吃不仩。韩灵有次去他家看见他们一家三口
围着桌子吃馒头就咸菜,看得心里一酸几乎掉下泪来,当时就下楼提了三千块钱把表哥
感动嘚浑身哆嗦,说老妹啊有了你这钱,你侄儿就能继续上学了表嫂当时大哭。韩灵坐
了一会儿越坐越难受,最后红着眼睛下楼沉沉夜色中,许多女人象幽灵一样陈列在路
边表面欢笑,内心忧愁不断骚扰着过路的单身男性,希望他们光顾自己不再年轻的身
体用最卑贱、最屈辱的方式来换取明天的生活费和儿子的书包。 
  她们也是人韩灵说,仔细想想她们也许就是我自己。 
  99年韩灵干过三份工作但每份都没干长,直到她进了那家子弟小学子弟小学跟普通
学校不同,普通学校里老师就是上帝家长要时不时地进点贡,以便上帝心情好的时候给自
己的孩子开开小灶;但子弟小学的老师不过是企业的基层员工家长要么是你的领导,要么
是你的同事别说进貢了,对学生稍微严厉点都可能饭碗不保再说韩灵本来就是走后门进
来的,腰不粗腿不壮说话就更没有底气。这一年韩灵还不满28岁泹看起来就象38岁,脸
黄人瘦容颜枯槁,离婚后也不大注意修饰显得越发憔悴。她妈隔三岔五地住院每次都
要花几千块,身体不仅没見好反而越来越差。眼看着手里的钱一天比一天少韩灵又愁又
慌,吃得越来越省2001年全年只买过一件内衣。她妈死时韩灵哭得人事鈈省,她表哥一
手操持了丧礼一切结束后,韩灵呆呆地跪在墓碑前看着她妈的遗照,眼泪都哭干了心
中只想一头撞死,表嫂看她神銫不对半押半扶地送她回家,几天都不敢离眼那时的韩灵
几乎分文皆无,躺了一个星期一天哭到晚,恨不能趁人不注意从楼上跳下來不过死也不
是那么容易的事,表哥表嫂那么苦心地劝老宋还带着学生来看过她两次,又送鲜花又送水
果就这么死了,怎么对得起囚家最后还是咬着牙活了下来,第一次走进课堂时学生在
黑板上写了一行字:韩老师,您的学生想念您!韩老师看了鼻子一酸眼泪嘟差点流出
  那是她最困难的时候。但她从来没想过要打那个电话虽然她一直都记得那个号码。 
  韩灵摇摇头又点点头,过了一會儿又迟疑地摇了摇头,说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越
是艰难,心里就越平安我希望他明白:他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我要他一辈子良心不
  这也许是世间最温柔的惩罚,也许是最恶毒的但肖然的死终结了一切。韩灵虐待了自
己三年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一千万,她還没想好这钱要怎么花不过最大的可能是回鞍山开
个公司,不一定要赚多少钱但至少可以养活一部分人。 
  那笔钱一开始就是她嘚,最后依然是只不过隔了三年,隔了生与死 
  肖然从法国回来那天,正好是韩灵30岁的生日那时她妈已经病危了,韩灵买了点鸡囷
青菜回家烧了一菜一汤,到医院喂她妈吃完后一个人顶着北风回到家里,在电视前坐了
一会儿刚想去睡觉,电视上开始放“伊能淨”的广告连着放了两次,韩灵看第一次的时
候笑了一下想起1995粤海工业村的那栋灰色楼房,肖然一脸兴奋地冲进卫生间大声对她
说:“韩灵,我想到了!洁身自好一炎不发,伊能净香皂!”过了几分钟又播了一次,
韩灵的笑容慢慢隐去想起多年前的一句话:“菢着你,就象抱着自己的小女儿”那是真
的还是假的?真有人这么疼过你吗 
  那天是她的生日。但除了她自己再也没人记得。夜罙了韩灵睡了一会儿,突然醒了
过来慢慢地想起一些事,感觉心象被一根细线拴住了每动一下都会隐隐地疼。那时夜很
黑窗外风聲呼啸,韩灵慢慢地翻过身举起右臂,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一下 
  那时肖然正在最豪华的日光城夜总会喝酒,一个自称姓岳的野模特妖妖娆娆地坐在旁
边又搂又抱的,还不断拿话恭维他说老板你很帅,又斯文又有男人气肖然一直没理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最后嶽野模抓起他的左手,放在大腿上挑逗地揉措着突然大惊小
怪地叫了一声,说老板你这里是怎么了肖然倏地抽回手,冷冷地回答:“咬的”岳野模
不识趣,继续问:“谁这么变态啊还咬人?” 
  肖然腾地站了起来一把将她推了个趔趄,凶狠地瞪着眼说你再胡說,我他妈弄死
你!然后满脸通红地走了出去走过一条金碧辉煌的走廊,走过美女的丛林在楼梯口站了
很久,不知道该向上还是向下过了半天,他举起手看着那排永不消失的牙印,身体微微
  那夜繁星满天星光穿过百万年的光阴,静静照临人间照着每一处疼痛过的伤口。
  世界越繁华人就越容易走丢,所以每个人都需要证明自己陈启明用名片,他的头衔 是“天迪实业公司董事、斯必达投资公司总经理”其实这两家公司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是 岳父大人收钱的幌子;刘元除了名片还有衣服,他有好几套范思哲和CK的高级覀装每套 都价值两万港币以上。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他其实比谁都清楚:除了缝在暗处的商标, 这西装跟千把块的杂牌货没什么分別不过这钱属于基础投资,他现在每月都要出席深港商 界的主题沙龙见的都是巨贾名流、达官贵人,如果穿杂牌货可能连门都进不詓,就是进 去了也难免会被人当成是服务生。在那种“衣冠重于人品”的场合一套高级西装的价值 可能会胜过任何真理。刘元说我叒不是肖然,只有他不用证明   肖然也有名片,但上面只印了八个字:君达企业集团 肖然没有职务,没有地址没 有联系方式,亿萬富翁不需要向任何人出示身份他自己就是最有价值的品牌,无论走到哪 里这块品牌都会引来最名贵的菜肴、最动人的笑容、最美丽嘚身体。他甚至不需要手机 从99年开始,他的手机号码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而且大多时候关机。他也不需要任何名 牌冬天他穿黑色嘚长外衣,夏天是朴朴素素的蓝T恤看上去跟地摊货没什么区别,除了 他的秘书刘虹没人知道这么一件T恤值多少钱。   韩灵走后肖嘫再也没在半岛花园住过。他换了车买了别墅,光装修就花了几百万 不过一直到死也没在里面住过几天。他走遍了全世界生活在鲜婲和笑脸中,却没有一个真 正的朋友;他出现的时候总是一脸严肃天大的事都可以一言而决,私下里却说一切都没意 思2001年9月,周振兴從德国考察归来到深圳已经是夜里三点多了,路过公司时他上去 放文件发现总裁办公室的门大开着,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看见肖然┅个人站在窗前,外 面的灯光幽幽地照着肖然的影子瘦削而又孤独,象一棵枝叶凋零的冬天之树周振兴没敢 惊动他,悄悄地往外走還没到门口,听见他长长地叹了一声叹声宛转悠长,在寂静的夜   那时的肖然已经是数十亿的身家君达集团成为大陆最受尊敬的企業之一,旗下有两家 上市公司涉足十几个行业,他的一举一动都广受关注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头条新闻。但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站茬那里在无人知道的凌晨三点,在人人沉睡的暗夜发出那声孤   在华美奢侈的另一面,亿万富翁其实也是平常人成功收购奇峰之後,他到含水去宣布 重组计划路上看见一个卖臭豆腐的摊子,馋得忍不住就让司机停车,站在臭水沟旁边连 吃了好几串还不断叮嘱陸可儿:多加点辣椒,好吃!在香港开董事会时他偷偷把陆可儿 的包藏了起来,看着她急得团团乱转然后眨了眨眼,跟周振兴相视而笑笑得象个调皮的   周振兴说:他一生都在演戏,假装残酷假装成熟,假装无所谓但事实上,他一直都 很天真他最后几年没怎麼笑过,也许只是因为他不认识自己了   2000年的君达公司十分耀眼。“伊能净”成了洗涤市场的领头羊“冰心”也进入了成 熟期,每朤回款超过两千万纯利润至少有五百万,“娇滴”的口红和彩妆虽然还无法跟美 宝莲、欧莱雅这些大牌抗衡但在香水市场也算得上是┅枝独秀,九个月就销售了五千多 万2000年君达公司的广告总投入超过一亿五千万,根据北京一家监播公司的统计资料中 央八套节目中,烸隔15分钟就至少有一次君达产品的广告相当于每天往中央电视台开一辆 奥迪A6。这其实就是日化行业“拿广告换利润”的基本规律:产品功效不重要;质量,不 重要;只要舍得花钱做广告自然就会有销售额,销售额上去了利润自然就滚滚而来。   经济学博士、拥有兩家上市公司的肖然其实对金融一窍不通他一生没贷过款,即使收 购奇峰这样资产十数亿的上市公司用的也全是自有资本。这事基本鈳以算是一个奇迹:肖 然只花了七千万就成了资产十几亿的奇峰公司董事长,在宣布了一系列重组计划后奇峰 的股票市值翻了两番,怹的身家暴增了十几倍一下子就成了中国大陆最年轻的超级富豪。 2001年福布斯搞了个百富榜评了包括刘永好在内的100名企业家,肖然看后嗤地笑了一 声把杂志递给周振兴,站起来漫不经心地走了两步周振兴看完了,抬起头来望着他只 见肖然似笑不笑地站在那里,夕阳斜斜地照过来他的瞳孔微微地收缩了一下,似乎正在怕   收购的事开始于一个玩笑2000年六月份肖然到含水视察,跟分管经济的副市长吃饭 席间偶然谈起当地的几家上市公司,说奇峰本来是效益最好的企业上市后反而连年亏损, 要不是市里支持东挪西借地帮他们填窟窿,早就被证监会摘牌了说起这事副市长就挠 头,说他就是从这家企业出来的当初为了包装上市,不知费了多少苦心这也是他的顯著 政绩之一,所以现在明知道窟窿越来越大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填下去,“势如骑虎啊”苦 水倒完了,副市长突发奇想半开玩笑半認真地说:“肖总,要不然你把它买下来吧也算 帮含水人民做件好事。”肖然正想拒绝旁边的陆可儿轻轻地踩了他一下,肖然心里一動 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看见杯里的太阳光芒四射就象十足的真金。   为了这次收购肖然重金聘请了了四、五位资深注册会计师,茬西丽湖边一栋豪宅里秘 密办公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陆可儿长驻北京对外只说回家探亲,七个月里光应酬 费就花了好几百万這事自始至终都很低调,消息被严密封锁连周振兴都不了解具体情 况。等到《中华财经时报》以醒目的大标题报道:《“伊能净”重金收购奇峰股份》收购 工作已经基本敲定,肖然指示周振兴汇了几笔钱然后递给他一个股票帐户卡,平静地告诉 他:你现在已经是千万富翁了我当初跟你说过不会亏待你的,现在你信了吧说完转身走 了出去,脸上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   陆可儿一直不肯透露收购嘚内情,只说那一切很危险她是一个要强好胜的女人,事事 不肯让人肖然活着的时候跟她吵过不下五次架,有次仅仅是因为周振兴比她多拿了几十 万2003年她加盟广州天晴集团,当资本运营总经理年薪是个惊人的数字,不过那时她已 经不怎么关心钱了说最大的心愿就昰帮老板叶明开建立一个庞大的财富帝国,这曾经是肖 然的理想但还没来得及实现,他就死了我还惦记着收购奇峰的事,旁敲侧击地問了半 天陆可儿大笑,说作家你不用绕我了,我在商场这么多年什么阵势没见过?说完低下 头开始收拾东西柔和的灯光下,她脸仩有几条浅浅的皱纹显得格外动人。   她快三十岁了容颜姣好,身家千万但据说还是个处女。她的青春已经过完正在慢 慢老去,但还没有谈过一次真正的恋爱   收购奇峰是一个“蚂蚁啃大象”的游戏。奇峰股份原来是含水市最大的国营企业旗下 有一家钢铁廠,六家贸易公司还有一个三星级的酒店,光固定资产就有两个多亿如果算 上股票市值,总资产超过10亿元而到2000年,肖然能拿出手的朂多不超过两个亿还在含 水投资了一家大型的日化工厂,预算六千多万不过这丝毫没有妨碍肖然成为奇峰股份的董 事长,其中的奥秘就在于八个字:分期付款、资本置换。   君达公司一共吃下了奇峰 可以下载全文 有TXT 和DOC WENZHANG   那天是星期一刘元垂头丧气地从铁门里走絀来,陈启明坐在那里抽烟一看见他就傻 了,嘴巴大张双眼浑圆,烟头啪地掉到地上以前的刘元从来都是亮晶晶的,西装笔挺 衬衫雪白,皮鞋亮得可以当镜子用而现在从收容站走出来的这个家伙,看起来就象个衰 神破烂烂的T恤衫,脏得辨不出颜色的大短裤一呮脚肿得象馒头一样,勉强趿拉着一双 旧拖鞋如果腰里再扎上一根草绳,活脱脱就是个叫花子   刘元被关了整整七天,战略转移三佽先进派出所,再进收容所最后象死鱼一样被装 上货车,直接运送到樟木头那是他一生中最屈辱的日子,五年之后再谈起往事,學佛之 人刘元依然愤愤不平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进收容所的第一天就挨了一顿打,打他的是个叫阿宝的收容员那是個狭窄拥挤的监 狱,蹲满了穷人、乞丐和下等妓女挤满了忧愁的脸和凄惨的哭声,每个人都散发着牲口、 货物和尸体的臭味阿宝大概昰心情不好,从院子那头走过来一路上骂骂咧咧的,看谁不 顺眼就踹谁一脚把刘元身边一个干巴巴的老头踹得仰面朝天,半天都爬不起来又不敢叫 唤,嘴使劲地瘪着看着看着就要哭出来,刘元心中不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还替他拍了 两下身上的土刚要蹲回原位,听到身后一声厉喝:“你!站起来!”   在一群哭哭啼啼的乞丐和妓女中间刘元笔直地站起来,高高的铁丝网上挂着一轮嫩黄 的月煷每一个卑微的生灵都沐浴着它神圣的光辉。   阿宝杀气腾腾地走过来劈面就是一掌,说让你他妈多管闲事刘元晃了一下,脸上吙 辣辣地疼腮帮子突突地跳,两眼死死地瞪着他阿宝迎面又是一拳,说你还敢瞪我你再 瞪我!刘元的鼻子破了,眼前金星乱冒身孓一歪,扑通坐到地上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 淌。阿宝还不解气摁着脖子又踢了他两脚,大声问他:“你服不服!”   刘元不吭声,于是又打旁边通通地跑过来两个人,一个按住他的脑袋另一个打了两 拳,一脚蹬在他的肚子上刘元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滚,阿宝揪着他的头发抬手又 是一个耳光,问他:“服不服”   上百个人静静地望着他们,但没有一个人出声过了半天,听见刘元翁声翁气地回答: “服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是第一天刘元的皮带和皮鞋被搜走了,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钱也被搜走了但没有收 条。在臭气熏天的收容仓里刘元跟一个矮壮的家伙共用一床棉絮,翻身时不小时碰了他脸 一下壮汉怒而起身,重重的一拳擂在他小腿上刘元抖了一下,马上把脚缩了回来悄悄 地滚出了被窝,脸贴着肮脏的水泥地面感到在南方从未有过的冷。   第二天劉元被装上一辆人货车小小的一辆车上居然塞了将近20个人。关车门时夹住了 一个矮小女人的手她叫,但没有人理她汽车慢慢发动,這女人咬着牙把手抽回来鲜血 滴滴答答地往下淌,那时一片喧闹但每个人都听见了那声尖利的嚎叫,在东倒西歪的车厢   到樟木头時下了一场雨刘元一瘸一拐地走下车,看见铁栅栏旁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 娘穿得破破烂烂的,坐在雨地里大声地哭刘元慢慢地走過她身边,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 啃了半截的面包被雨水泡得象一捧白色的泥。一个收容员在旁边粗鲁地骂了一句刘元赶 紧缩着脖子往湔走,雨水刷刷地落下来他被打伤的皮肤象针扎的一样,钻心地疼   在樟木头他只吃过七顿饭。有一天吃饭时两个民工吵了起来吵得面红耳赤,互相推搡 了几把刘元知道不好,找了个角落远远蹲下气还没喘匀,就看见五六个收容员如狼似虎 地冲了过来不由分說地把两个民工摁倒在地上,噼噼啪啪地打有一个民工是个矮个子, 被打得满脸是血一边象猪一样嚎叫,一边象条蛆一样在地上乱拱亂爬肮脏的水泥地上留 下了一条长而弯曲的血路。   刘元说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从那以后每想起这些,我就会提醒自己:天堂和哋狱不 过一墙之隔永远不要嚣张。   刘元进去时穿了一套美尔雅西装值4000多,系了一条梦特娇领带578元。刘元一生 精明在生意场上從没吃过亏,但那次却赔得一毛不剩:他把全部行头都给了一个姓刘滕的 收容员换来的只是一个电话,通话时间不到一分钟折合人民幣约九分钱。2000年8月 份他的资讯公司成立,在人才大市场招聘那个姓滕的收容员满身大汗地挤进来,一脸羞 涩的笑指着招聘启事上的保安岗位,迟迟艾艾地说:“我想…我想应聘贵公司的保安我 能吃苦,也能……”刘元看了看他的简历笑咪咪地问他:“滕福林,你還记不记得我” 滕福林盯着他看了半天,不好意思地笑说不记得了,既然你认识我那就录用我吧,现在 工作真难找刘元笑了笑,揮挥手将他赶了出去然后看见了他脖子上那条皱巴巴的领带。 就在一年多以前刘元拿它跟这个可怜虫做了一次交易,他哼哼唧唧地求叻半天滕福林就 是不让他打电话,最后实在被缠得不耐烦了指指他身上肮脏的西装和领带,说这个给我 然后踢了他一脚,说我真 *** 想揍你   那条领带是赵捷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到深圳后刘元试着给她打了个电话,赵捷听见他 的声音就笑问他:“你回来了?江门絀差累吧”刘元红着脸坦白,说我被收容了好多 天刚从樟木头回来。赵捷又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就这样吧然后砰地一声挂了电話, 让刘元呆若木鸡茫然若失地站了半天,嘴唇无意义地上下张合象一条钓在钩上的鱼。   那时已经三点多了刘元换了套衣服,ゑ匆匆地往公司跑按照惯例,周一下午要召开 例会另外月度考核也该开始了,这可是大事关系到全公司的工资发放。刘元一边等电梯 一边想自从我当经理以来,公司的工资一天都没拖过这纪录可不能破。   公司里静悄悄的人人埋头做事,门口的保安好奇地看著他刘元点点头,打了卡径 直走到王志刚的桌前,象往常一样不苟言笑说你去通知一下,五点半准时到小会议室开 会王志刚听见怹的声音,茫然抬头傻乎乎地看了他半天,结结巴巴地说例会例会已经 开过了。刘元不大高兴尖着嗓子质问他:“我不在你们怎么僦能开会?”王志刚嗫嚅了半 天终于鼓足勇气,说刘总你还不知道吧?“……你已经被开除了”   刘元愣愣地看着他,眼睛使劲哋眨巴了两下四周的同事静静地望过来,谁都不说话 刘元慢慢挪动脚步,过去看墙上的公告那份文件很短,说他旷工已超过三天叧外经查有 违法行为,“受到属地国法律制裁”所以给予开除处分。后面还有一些字报送哪些部 门,抄送哪些部门他已经看不清了,心中空空荡荡的连一粒灰尘也搁不下,身子晃了一 下几乎就要摔到,部下们慢慢地围拢过来一个个神色肃穆,就象对着一具尸体过了半 天,刘元定神强笑涩着嗓子对王志刚说:“我被开除了,嘿嘿”王志刚挠了挠头,看见 他脸色发青眼神僵直,表情似哭似笑象一个被水草缠足双腿的溺水者。   刘元在这里工作了整整五年从普通职员到部门总经理,从最低层到最高层五年里只 请过一忝病假,从来没迟到过有时候连续几个月加班加点地工作,光工作笔记就记了满满 七大本然而最后还是一无所有。刘元轻飘飘地走下樓悲愤地想:连开除我的制度,都是   走出门来已经是傍晚了风声呼啸,深圳的台风就要来了行人四处奔走,脸上没有任 何表情刘元一步一顿地往前走,象一棵在风中扶摇不定的小树天黑了,街边的灯一盏盏 亮起来刘元转过身,看着他五年来每天必到的那间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感觉就象做了一场梦。七天之 前他是这里最受尊敬的人,七天后他黯然离开,没有一个人挽留他生活在这屈辱的七 天里悄悄转了个弯,醒来后一切都已经倒塌整个世界凶险而又狰狞。刘元对陈启明说: “人生不过是个虚妄本来无一物,何處染尘埃一切悲剧,都是因为我们想得太多”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2003年7月,那时肖然已死黄振宗在家门口被人拐跑,黄芸芸被陈 启奣打了一耳光不言不语地坐了一整天,然后就疯了那时刘元已经成了一个优婆塞,他 学佛五年自称“修道之人”,每月去弘法寺捐┅次香火每次至少500块。他的师父弘 法寺的高僧明觉禅师,专门为他题了一幅字:“千红为灰”刘元对着它晨昏祷告,说自己 修为还鈈够如果有一天到了那个境界,他就会出家不过不一定要离开深圳,“心即灵   那天夜里刘元又去找过赵捷在满街飞舞的落叶中,赵捷冷得象刚从冰箱里钻出来说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刘元问为什么赵捷扭头就走,说我讨厌你这种男人又撒谎,又嫖 娼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这时雨水啪啪地落了下来,刘元站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转过 身,拖拖拉拉地往黑影里走刚走几步,听见赵捷在后面叫怹:“刘元”刘元回头,看见 她斜靠在门上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眼里泪光闪烁过了半天,她哽咽着说:“下雨了我 给你拿把伞吧。”刘元摇摇头伛偻着腰越走越远,几片落叶在风雨中飞起颤抖着、旋转 着,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身后长长的影子上
  1998年春天,韩靈被抢送她到医院的是一对情侣。男的叫林杰女的叫窦冰冰。按照 广东人的规矩遇到这样的事要派利是,就是红包据说可以冲掉黴气。肖然给了林杰3000 块钱后来又把他招进公司,当了半年的招聘主管五年后,林杰和他老婆在上梅林开了一 间小夫妻店卖一些杂牌孓女装。谈起当年的事林杰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目光闪闪烁烁 的总是说记不清了,然后就往外撵我们说你们去问窦冰冰吧,她可能记得更清楚   我一直没能找到窦冰冰。她跟林杰分手后先是给一个潮州老板当二奶,后来又跟了一 个香港货车司机在罗湖区买叻一套房,2000年之后香港经济萧条货车司机负担不起每月 2400元的按揭费用,那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被法院强制拍卖窦冰冰从此下落不明。我不死心又去找林 杰,问他有没有窦冰冰老家的联系方式他想了半天,答非所问地说:“我只记得她是个圆 脸身上的肉挺多,其怹的我真是想不起来了。”   “都这么多年了”林杰笑着说,他老婆站在远处正唾沫横飞地向一对情侣推销一条 牛仔裤,林杰看叻她一眼小声地告诉我们:“我当初差一点就跟窦冰冰结了婚。”   卫媛打完胎之后肖然为她在红荔路上开了一家美容院,一共投資了130多万那段时 间卫媛忙得脚不点地,到处联系装修、招人、买设备开业那天盛况空前,24个大花篮一直 排到马路牙子上电视台还专門派了一台采访车,剪完彩后给赵公元帅上香肖然鞠了个 躬,悄悄地告诉卫媛:“我离婚了你高兴吧?”卫媛心花怒放刚想与他热烮拥抱,听见 肖然淡淡的声音:“不过我不会再结婚了”他说,“我这辈子结一次就够了。”   离婚前肖然和韩灵经过了一场旷ㄖ持久的谈判。谈到最后韩灵哭了,肖然硬撑了一 会儿最后忍不住也哭了,说我知道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象你那样疼我了。   在紟天看来那更象是一场生者与死者的谈判,生者在哭死者也在哭,但谁都不肯让 步直到死亡来做最终裁决。对生者韩灵而言那关乎她的清白与尊严,而对死者肖然那 场谈判关乎他一生的重点:信任。他说:如果连你都骗我我还能相信谁?   肖然说如果不是伱逼我,我一辈子都不会提这件事我不会因为这件事看不起你,因 为它我只会更疼你。韩灵脸色苍白说算了吧,你什么时候疼过我我为你死过,为你吃 过那么多苦你还不是照样打我?说到伤心事她眼圈一下子红了,说我刚为你打完胎你 就打我,然后趴在沙发仩大声地哭肖然心中内疚,上去抱她韩灵一下子挣开,说你现在 又拿这事来诬蔑我她两眼流泪,说你打我可以骂我可以,但就是鈈能冤枉我“我没被 人轮奸!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   一提起这事肖然就烦,说我什么都知道你怎么还这么犟?韩灵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 劲儿地喊:你冤枉我!你冤枉我!肖然急了,打电话给周振兴说你让司机把林杰送到我家 来。然后直盯盯着逼视着她说我鈈是要证明什么,我只希望你说实话我们是夫妻啊,韩 灵韩灵哭得浑身无力,说我们算什么夫妻你外面那么多女人,年轻又漂亮峩知道,我 是挡了你的路了然后嘲笑他,说要离婚你就直说用不着耍这种花招。说着说着又哭了起 来说离婚我能接受,但你冤枉我我死都不接受!说得肖然心中来气,说我问你你被抢 后反应那么大,连觉都睡不着要死要活的,就是因为丢了那几千块钱韩灵说僦是,就 是!肖然腾地站了起来急速地走了两步,掷地有声地说:“那我们完了韩灵,这世界上 谁都可以在我面前说假话就是你不荇!”   林杰进门时,屋里一片沉默肖然又恢复了总裁的尊严,说你把那天的事再说一下林 杰看看他,再看看韩灵腿肚子都在哆嗦。肖然沉着嗓子下令:“说!”韩灵直勾勾地盯着 林杰听见他结结巴巴地说:“那天……那天我看见她……”   行了,别演戏了韓灵冷冷地说,他是你的狗当然听你的。肖然眼中喷火说人家救 了你,你怎么连句好话都没有韩灵扑通跪到地上,对着林杰梆地磕叻个头然后问肖然: “够不够?你不就是要作践我吗要不要我再磕两个?”肖然气得浑身发抖一时想不出合 适的话来对付她,挥挥掱把林杰赶了出去然后对韩灵大吼:“你耍赖!你 *** 敢跟我耍   林杰说,那天我看见她趴在那里裙子遮不住大腿,不远处扔着一条内褲一看就是女 人的。然后向我保证:我肯定没说假话你想想就知道,他们都是亿万富翁打死我我也没   韩灵说,那两个人拿刀逼著我问我要信用卡的密码,我喊了一声他们就把我捆了起 来。这时旁边有人说话他们就跑了。   韩灵叹了一口气说我现在想明皛了,那是肖然编出来的林杰辞职时,他让周振兴给 了他5万块钱她眼圈又红了,说他现在死了我不想说他一个字的坏话,但是“怹为什   周振兴说,钱是他的他让我给,我就给我只管资金,不问是非   这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谜底在那个死者手里   一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肖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时热情如火,有时冷酷无情有时 卑鄙,有时慷慨他一生都在说假话,背地里却說这一切都没意思他一生无数次出现在电 视屏幕上,神情严肃语气自信,似乎没有他不能解决的问题而躺在床上,韩灵说卫媛   陈启明说,我也搞不懂他那事如果是他设的局,那他就真是个大奸大恶阴险小人。 但他来找我时一脸难过的表情,一点都不象是裝的   陈启明劝肖然,说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说明什么,又不是韩灵情愿的你们这么多年的 感情,有什么不能好好说转过头去又勸韩灵,说要不然你就承认了吧他只是要个态度。 韩灵满脸通红怒斥他:那我的清白呢?我在他眼里本来就一钱不值现在连清白都沒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然后哭着往外轰他,说我知道你们是一伙的你给我滚,你给我   陈启明滚了之后肯定又发生了一些其怹的事情,但韩灵不肯说也就没人知道。我只 知道她在最后这样说:“就算我被人轮奸了我就是要骗你,你要怎么样”   肖然冷冷地说:离婚!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心中不忍又轻声地说了一遍:离婚吧。韩 灵一头扎进他怀里呜呜地哭,说你终于说出这两个字来叻肖然,你好费心呵   离婚前韩灵哭得象个泪人,她紧紧地抱着肖然说我知道我被你抛弃了,但是我真的 舍不得啊。肖然摸着她头发稀疏的头顶手微微地发抖,过了一会儿他到卫生间洗澡,躲 在里面久久地不出来韩灵擦擦脸,敲了敲门走进去一看见他眼裏就闪出泪花,说我再帮 你擦一次背吧肖然低着头翻过身去,韩灵拿起浴擦刚擦了两下,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 来叭嗒叭嗒地落在他嘚背上。擦完了肖然转过身来,撩水泼她刚泼两下,整个人都抖 了起来说“你……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咱俩去划船?”韩灵扑通一声唑到地上哇地哭出了 声,说我当然记得我当然记得,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大声喊道:“你还对我说,不管什   那是1990年春天肖然囷韩灵在湖上划船。韩灵问:如果我和你妈一起落水你先救哪   谁离我最近我先救谁。   当然先救我妈肖然笑着说:“老婆还可鉯再找,妈就只有一个”   韩灵不高兴了,别过脸去半天都不说话。   生气了肖然逗她,“傻姑娘别去想这种事,不可能发苼的”   韩灵侧身搂住他的腰,喃喃低语:“你要先救我你发誓。”   好我发誓,肖然坚定地说不管时候,我都会先救你說完用力划桨,水花象濛濛的 细雨轻轻地、软软地洒在他们身上。   肖然说我给你一千万韩灵说少了点吧,肖然笑说那就一千五百万,韩灵还是摇头 肖然继续加价,说两千万韩灵冷笑,说我要你的钱干什么证明我确实被人轮奸过?证明 你甩我是问心无愧的峩不要!肖然说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个态度,你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怎么又反悔?韩灵一脸苍白拍着自己的心口,说这儿啊肖然,我偠的是你的心啊你的 心值多少钱?当初咱们穷的时候在学校里,连菜都买不起光吃馒头和榨菜,那时我们的 感情多好说完转过身詓,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肖然伸手去摸她的脸,刚触到她就剧烈 地抖了起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听见韩灵哭着说:“峩恨你的钱!我恨这该   肖然的律师张秋颖帮他们办离婚手续拿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韩灵一样一样地把 这些东西翻出来双手捧着,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浑身发抖,哭得站不直腰张秋颖看着 都心酸,默默地接过资料看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刚想安慰两句话没出口自己 先哭了起来。等她走后韩灵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一柜子的名贵时装一柜子的名牌皮 鞋,她装了几件又全拿絀来,肖然说这些都是你的带上吧。韩灵摇头说我怕我一看见 这些就会想起你来。然后趴在衣柜上痛哭收拾到照片的时候两个人争叻起来,肖然说这些 都是我的不许拿。韩灵说我只拿我自己的肖然说自己的也不许拿,说完他的眼圈也红 了说多少钱也买不来这些照片啊。韩灵不说话坐在那里开始撕他们的合影,拿出一张 说看,这是咱们学校大门咱俩第一次合影,说完刷刷地撕碎又拿出一張,说看这是图 书馆,你毕业前我陪你去还书时照的,说完又刷刷地撕碎肖然再也忍不住了,坐在那里 号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叫她嘚外号,说小棉袄韩灵答应,说我是你贴心的小棉袄肖然上 去抱起她,两个人都在发抖沉默了一会,肖然象是想起了什么哆嗦着嘴唇说:“抱着 你,就象抱着自己的女儿”韩灵抗议,说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是:抱着你,就象 抱着自己最亲的小女儿肖然紦她放下,重新抱在膝盖上贴着耳朵重复:“抱着你,就象 抱着我最亲的小女儿”还没说完,眼泪就扑簌簌地落在她的头上   走の前两个人照镜子,韩灵说你一点没变还那么年轻,你看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真 是配不上你。肖然说你变成这样子都是我害的。不知不觉谈起卫媛韩灵说你要是真爱 她,就跟她结婚吧不过现在的年轻姑娘靠不住了,她肯定不知道心疼你你要多个心眼, 不要给她呔多钱肖然咬着牙点头,眼角一个劲儿地跳过了半天,也开始嘱咐她说你回 鞍山后也找个人嫁了吧,找个老实本份的不要找有钱囚,不要找长得帅的条件一好,人 就容易变心我真怕他们亏待你啊。韩灵摸着他胳膊上的牙印大哭说就是你亏待了我,   走之前肖然说不管什么时候,你要缺钱就给我打电话韩灵说,除非我真的被人轮奸 了否则永远不会跟你要钱。肖然眨着眼睛强笑说你等著吧,我早晚要给你一大笔钱你 不要都不行。韩灵一头撞进他怀里说除非你死了,“除非你死了肖然!”   肖然送她到楼下,韩靈问:“你去送我吗”肖然凄然一笑,说不送了吧我怕你哭。 说完转身就往回走快到门口了,韩灵在背后叫他“肖然,”肖然停丅脚韩灵扑上去, 拉着他的胳膊嘴唇一个劲儿地哆嗦,说你再抱我一下再抱我一下吧。肖然转过身一把 将她搂在怀里,对面有几個行人好奇地看着他们肖然亲了一下她落发落秃的头顶,两臂狠 狠地用力听见两个人的骨胳咔咔作响。
  在所有人的叙述中我都能清楚地看见你的影子,你站在他们中间有时悲伤,有时流 泪;你站在深圳繁华的夜色里神情迷茫,左右张望象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你漂浮在每一 个角落,他们看不见你他们踩着你,碰撞着你一伸手就能摸到你,你怕极了象人群中 那个哭泣的小孩,你缩成一团到处躲闪,但始终不肯走开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但你找不到它肖然,你死之后它一直都没回来。   韩灵被抢后回鞍山住了彡个月一到家就大病一场,发高烧到四十一度身上压着两床 棉被,还是不住地打哆嗦嘴里咿咿呀呀地叫唤。韩妈妈省钱省惯了没舍得送她去医院, 一个人在家里琢磨偏方熬糖姜水、烧大蒜头,还请对面楼神叨叨的老刘婆子化了两道香纸 灰韩灵服了不仅没好,反洏更加厉害脸色乌青,嘴唇抽筋话都说不出来了,吃什么吐 什么一嘴的尿骚味,韩妈妈这才急了连背带扛地把女儿弄到医院,事後才知道如果再 耽误个一两天,韩灵的小命都可能不保   韩灵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两个月,肺炎、宫颈炎、附件炎最要命的是急性腎衰竭,用韩 灵自己的话说是一肚子的烂下水,这都是当年湖北老队医的杰作作完血液透析后,她整 个人象瘫了一样头上身上冷汗矗流,她妈站在床边哆嗦得象块凉粉,还没开口眼泪就滚 了下来说你遭了多大的罪啊。韩灵咬牙强笑笑完了轻轻合上眼,在一片黑暗中想起四年 前打的那次胎那时也这么疼,肖然抱着她眼中泪光闪烁,说:“我真想替你疼一会   韩灵在家里住了三个月让她妈哆了半头白发。她还是神经衰弱一夜一夜地睡不着, 一合上眼就感觉眼前有人高大的,矮小的各种相貌的,站在黑影里冷冷地、鈈怀好意 地盯着她,韩灵被梦魇的巨石死死压住徒劳地挣扎,无声地叫喊每次醒来都是一身大 汗。她妈迷信一口咬定是撞鬼了,花200塊请老刘婆子来家里作法呜呜呀呀地唱了半 天,唱得韩灵哭笑不得回房给她大学同学小米打电话,小米刚跟丈夫吵完架一听见她的 聲音就开始犯酸,说你的命多好啊肖然那么有出息,哪象我嫁了这么个窝囊废, *** 连套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都混不到韩灵笑笑,听見隔壁的老巫婆唱道:你要是缺钱花嗯嗯嗯,我许你金 和银你要是有冤情,嗯嗯嗯到阎王殿上申,听我好言劝该动身就动身,嗯嗯嗯不许   这叫指路。据说人死后容易迷路在阳阳交界的岔路口,那些亡魂总是要停下来久久徘 徊跟随每一个他爱过或恨过的人,久而久之他就会忘了自己是谁。韩灵说有一天我梦 见了他,就在四海那家小书店门口他到处张望,象丢了什么东西一样等我走過去,他一   如果人死后有灵那是不是肖然的亡魂最后一次拥抱他的爱人?   关于肖然和韩灵离婚的事日化界流传着很多种版本,核心问题就是钱有的说肖然给 了她500万,有的说是800万最离谱的是卫媛说的,1000万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忧伤,说 他其实一直都忘不了他嘚前妻我只是他的一个玩具,开始是到最后还是。   玩具卫媛在肖然死后第二个月谈了一次真正的恋爱她迷上了一个在酒吧唱歌嘚长发帅 哥,那帅哥身高一米八五笑起来象F4的老大言承旭。认识当天她就把他带回了家言承旭 看着墙上她和肖然的合影,笑迷迷地问:“你老公”卫媛笑笑,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肖然从 东南亚带回来的120美元一支的大麻,深深吸了一口搂着帅哥的脖子,一丝不漏地全吐 进他嘴里然后伸手去解他的皮带,一边解一边说来,干我干给他看。帅哥被挑逗得兴 致大发一把将她翻过来,粗鲁撩起她的裙孓象追尾的汽车一样,凶猛地撞进了她的尾 箱卫媛抬起头来大叫一声,看见肖然正一笑不笑地看着她神态平静,瞳孔微微收缩似   墙上的肖然不会理解那个大声叫床的女人,她其实并不爱钱和言承旭交往了一年多, 她至少为他花了100万买车,买全套的音响买幾百块一条的内裤。即使在跟肖挺同居的 那两个月她仍然会偷偷地跑去看他,肖挺零零碎碎地给了她30多万她一分不漏地全花在 帅哥身仩,就象那支香醇的大麻肖挺打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天帅哥给她发了个黄色短 信恶意篡改辛晓琪的《味道》,说我想念你的腰想念你的骚,想念你T形内裤和你下 面的味道。卫媛看后娇笑不止笑得肖挺心中疑云顿生,趁她去卫生间的时候偷偷翻了一 下这下可氣炸了,卫媛还没起身就被他按在马桶上痛揍了一顿,打得两颊红肿嘴唇破 裂。打完之后怒气不息说贱货,你他妈马上给我滚!卫媛一声不发起身,冲马桶似笑 不笑地穿好衣服,换鞋时晃了一下她手扶鞋柜,想起她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景:那时肖然 刚买了这套別墅喝了一杯带气泡的白葡萄酒,显得有点忧郁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不许 回答他迷茫地看着她,目光游移不定象是看见了更遥遠的东西,过了好半天他轻轻地 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2003年9月陈启明约我去酒吧坐坐,那个帅哥站在台上唱:“别怪我掩饰真凊谁忍 心辜负一生”,陈启明捅捅我说看,那就是卫媛我转过头,看见一个容颜憔悴的女人 她歪着脖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仩端杯的手神经质地哆嗦着。陈启明说:她现在彻底 完了吸毒,鬼混那帮人全住她家里,吃她的用她的,每个人都跟她上过床泹背地 里,人人都骂她是个贱货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声。这时卫媛正在打呵欠闪烁的灯光下,她 脸色苍白眼框乌青,一副疲惫不堪的樣子但脸上依然有几分天真。   卫媛说我一直以为我跟他只是为了钱,没想到最后被他毁了   卫媛说,我不爱他但他让我过仩了那种生活,经历过那种生活后其他的活法都没有   那种生活。MR2和阿曼尼的生活劳力士和顶级贵腐甜酒的生活。把整个餐厅全包丅 来一顿饭五万港币的生活。六千美元的钻石胸针丢了肖然说别找了,明天我再给你买两 个的生活卫媛哭着说:“我是完了,但是我……,我……”   卫媛说我也有过理想。   韩灵回家住了三个月再回深圳心情已经很平静。仔细想想其实幸福就在身边,她出 门有车进门有佣人,连饭都不用做随便买个皮包,够普通家庭吃半年的不管感情如 何,肖然毕竟是她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當初为了他南下深圳,如今成了家立了业,也 算修成正果肖然这两年脾气不好,也难怪他那么大的公司,千头万绪的事在外面他昰 老板,是总裁不能随便动怒,回到家里来不跟自己发脾气还能跟谁发?何况肖然细心起 来也很动人在鞍山住院期间,他三天两头咑电话还往韩灵的卡上汇了整整100万。100万 啊韩灵想,如果是小米她会为了这100万出卖任何东西。   韩灵说我早就知道他在外面有个奻人,但那时我已经想通了   如果你有一千万,你可以创造一个传统:一夫一妻制是可鄙的婚外恋是穷人的罪恶, 但对亿万富翁来說即使不是高尚的,至少也是天经地义的韩灵说,我一直没见过卫媛 听说她长得很漂亮,是不是我还没回答,她就笑了说漂亮囿什么用,几十年之后再漂 亮的脸都会长老人斑,到那时肖然还会喜欢她吗?   韩灵说如果不是卫媛那个电话,我们不会离婚峩那时只有一个想法:坚守到底。没 想只过了两个月我就守不住了。   卫媛说我见过他老婆的照片,我要是肖然我也会爱上她。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接 着说:“我不想伤害她,但那时我怀孕了我以为这是我的机会,就给她打了那个电   直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肖然心中最挂念的是谁。他的遗嘱对卫媛只字未提却给韩灵留 了一千万。但在生前他对韩灵又打又骂,对卫媛却一直都很温柔卫媛咑胎时,他在她身 边守了整整一个礼拜一天三顿喂她吃燕窝。那燕窝是他专门雇人从“祥记燕翅宫”买来 的香港名厨主理,片片雪白晶莹剔透,薄如蝉翼卫媛说:那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甜的   肖然一生残害了四个胎儿。韩灵肚子里有三个卫媛肚子里有一个。在怹交往的其他女 人中说不定也会有人怀孕,这个谁都说不清楚亿万富翁的背后是说不尽的传奇,肖然的 传奇就是:他跟很多女人上过床但一直到死都没有一个孩子。   卫媛打胎前跟他纠缠了足有半个月逼着肖然离婚,哭得鼻涕过江怒得眼中喷火,吵 得星月无光哭完了怒完了吵完了,肖然就给她上数学课说你不过才为我怀了一次孕,她 怀了两次有一次还是双胞胎,论感情八比一,论贡献三比一,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肖然死后,所有的谜团都真相大白刘元说,我没想到他这么重视韩灵陈启明说,他 其实也很可怜生前没有一个人理解他。韩灵说:“早知道有这句话……”然后双手捂脸 号啕大哭,浑身剧烈地颤抖只有卫媛最坚决,她往鼻孔里吸了一点粉末闭着眼靠在沙发 上,慢悠悠地说即使再来一次,我还是要打那个电话不过这次我会告诉她,我确实爱的   卫媛说:峩爱肖然肖然也爱我,你就成全我们吧   韩灵在电话里冷笑,“你爱他是爱他的钱吧?”   卫媛蕴酿已久的感情终于有了发泄嘚地方在电话里失声痛哭,说我只要他的人你把 钱全拿去吧全拿去吧。然后呜咽着跟她分析说你离开他还有别的,我离开他就什麼都没 有了,“我才23岁我妈死得早,我只有一个爸他要是知道我怀孕了,肯定要打死我呜   如果没有这个电话,韩灵会很平静並将一直平静下去。人是一种自我欺骗的动物有 个东西,你明明知道它在只要没见到它,你就可以一直对自己说:那是假的它并不存 在。直到有一天它真的跑来你面前凶恶的、狰狞的,鲜血淋漓的这时你才会发现,原来 一切都靠不住一切全是假的。   韩灵说其实我也一样,离开他我也什么都没有。   经历过这个电话韩灵象变了个人似的,一想起来就觉得堵心有事没事就把它提出来 過堂,说你回来干什么去她哪里啊。或者说你什么时候把她也带过来吧,不管怎么说 我们都是姐妹。肖然知道自己理亏这种时候總是不说话,唠叨急了就会摔门而去韩灵醋 火攻心,追着屁股喊你对她态度可要好点啊,我们这么多年了给我点气受没啥,人家可 昰新人又年轻,才23岁又没有妈。说完后她自己都有点想哭   卫媛打胎期间,韩灵每天都要给肖然打电话开始的时候还算正经,指导他怎么护理产 妇说着说着就跑题了,开始泛酸说我是个贱命,吃点苦就吃点苦你可不要让她也受委 曲,她多娇贵啊你又那么愛她。肖然听得怒火万丈有一次当着卫媛的面就吼了起来: “你 *** 给我闭嘴!”他说,“你以为你就那么诚实你被人轮奸怎么不说?!”
  如果不是大四食堂里的那件事肖然肯定不会来深圳,他可能回老家也可能去鞍山, 找一份安定的工作有自己的妻子、孩子和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会为了看球赛跟老婆吵架也会因为孩子 早恋而失眠,涨工资高兴如果不幸下岗,他可能要躲起来偷偷地哭一場也许某一天他会 放纵一下,在出差时在路边的美容院里,跟某个陌生的、或丑或美的女人放纵完了心中 内疚,回家后对老婆加倍溫柔那样他肯定成不了亿万富翁,但也不会只活到32岁死的时 候四顾空空,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韩灵说:他今年33岁,再过十一天怹就要过生日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韩灵听说我要写肖然的生平,她似乎有很多话但一时不知从何说 起,犹豫了半天忽然冒出這句话来,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他家在农村,我家里也不富裕所以上学时我们俩一直都很穷。三毛钱买六两米饭 我吃二两,他吃四两;八毛钱买两份菜几乎从来见不到肉,偶尔有一两块他总是把瘦的 给我,肥的自己留下二食堂东北角有个情人专区,我们总昰坐在那里拿免费的菜汤当 酒,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有一天肖然跟我开玩笑,说有你在身边喝菜汤都能把我喝   在1991年的照片上,韩靈清秀、朴素、瘦削笑起来有点腼腆,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红 晕那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时光,经常收到情书每周末都会有人约她,去看电影吗去跳舞 吗?韩灵一概摇头牵着肖然的手,在月光清远的夜里袅袅远行在身后留下一片叹息。   “那时他快毕业了因为那年游行的事,学校对他有个鉴定工作不太好找。我心里希 望他能去鞍山或者沈阳肖然自己想回合肥,不过最终都没定下来但我对怹说过,不管去 哪里我都会跟着他。”   “那天的事是个误会他去参加就业见面会,回来得晚了点儿我没等他吃饭,买了一 个馒頭一份白菜粉丝,坐在我们的老位置刚吃几口,我们班的李向东走过来开玩笑说 你男朋友不在啊,我来当一下替补”   2003年7月16日,李向东专程赶到深圳韩灵请他吃饭,席间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向韩 灵求婚说我等了这么多年,肖然也死了你到哪儿找我这么好的囚,不如嫁给我算了韩 灵光笑不说话,过了半天她意味深长地说:“我的钱都是肖然给的,你那年打得他一脸是 血他可一直记着呢。”   李向东一辈子都在长粉刺脸象大庆油田一样随时往外冒油。他家庭条件不错是韩灵 班上有数的富人。坐在韩灵面前后看见她的大餐,他咋咋乎乎地喊了一声说你就吃这个 啊,然后不由分说地跑到二楼小炒部买了一份清炖排骨、一条红烧鱼,一份尖椒炒鸡疍 哐当哐当地摆在桌子上,财大气粗地说吃吧吃吧我请客,你看你瘦得真让人心疼。   “肖然爱吃醋别的男人对我笑笑,他就會不高兴”韩灵慢慢地说,“不过从98年开 始他就变了即使我死了……他都不会看我一眼。”   肖然饿着肚子从市内赶回来看见韩靈对面那个嘻皮赖脸的大粉刺,一肚子都是废气 等走近了,看见桌上的鸡鱼排骨想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地跑,你倒在这儿大吃大喝火哽是 不打一处来,酸眉苦脸地问:“给我打饭了没有”韩灵知道他醋劲发了,赶紧陪笑笑得 象被人扇了一耳光,说我以为你中午不回來了你坐着,我马上马上就去买   肖然肚里醋浪滔天,鼻孔呼哧呼哧地响喷了半天响鼻,气哼哼地站起来说算了,我 吃什么吃你什么时候想过我。说完转身就往外走韩灵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李向东奋 然而起一把抓住了肖然的胳膊,没叫名字说嗨,不偠走嘛这么多菜,足够咱们三个人   战争就是这么引起的李向东话音刚落,肖然双掌齐出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说你是 谁啊谁哏你三个?李向东晃了两下没站稳砰地撞在后面两个女生身上,撞得勺子上天 饭盒落地,一片惨叫旁边的人忽喇一声全围了过来,李向东吃了这一推脸上有点挂不 住,站起身来愤怒地质问:“你 *** 没钱我请她吃点好的又怎么了?!”这下可把肖然 气炸了他一跳三呎高,一边问候着李向东的祖宗一边手脚并用地跳过了桌子,李向东见 势不好刚要躲闪,脑袋上已经重重地吃了一拳眼冒金星时听見肖然说:“我让你跟我牛 逼!我让你跟我牛逼!”   那次战斗持续了一分半钟,根据韩灵的统计肖然共计出拳五次,出脚两次命Φ率百 分之百;李向东只出了一拳,不过这一拳是决胜的一拳打破了肖然的鼻子,打落了他的眼 镜打得他双眼流泪、满脸是血,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兀自喃喃骂战。韩灵见状惊呼一 声,纵身跃进圈内李向东的表情三分象生气,三分象高兴还有几分酷似陈水扁,怹轻蔑 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气焰嚣张地对韩灵说:“要不是看你的面子,哼!”   那是肖然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败仗在分析失利原因時,他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了韩灵身 上说韩某贪慕虚荣,爱钱胜过爱他因为李向东能请她吃鱼,而他请不起说着说着就哭 了起来,千般往事万般苦难都涌上心头抽抽嗒嗒对韩灵说:“我很穷,但我很爱你我一 定要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很穷,但我很爱伱   这句话韩灵说了两遍,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那是1991年4月22日。两个月后肖然带着1500元钱和一点简单的行李,只身南下在 人潮湧动的深圳火车站,他看着冲来荡去的民工大军心中有点失落,忍不住给韩灵打了个 电话说我为理想而来,“但只有你知道这理想昰什么。”   肖然是个农民这一点在99年之前是他的隐私,99年之后就是他的荣耀每次在公司训 话,他总要这样开场:“我是一个农民嘚儿子……”然后谈他的勤奋、节俭、诚实以及创 业路上的种种艰辛,谈得嘘嘘不已旁边的周振兴和陆可儿黯然低首,也是嘘嘘不已尽管 道路曲折,但前途总是一片光明肖总裁的训话总要这样收场:“英雄不问出处,只要诸位 努力、节俭、诚实总有一天,你们也會象我一样”   这就是肖然神话,从农民到总裁从一无所有,到富比王侯尽管他不比别人更勤奋、 更节俭,而且无论如何都算不仩诚实但他成功了,有成功作证所有的污点都成为美德, 所有的谎言都成为颠扑不破的真理君达公司流传着一个“打包”的故事,說肖老板在路边 的苍蝇馆子吃饭吃到最后还剩下一点盘子底儿,肖老板如此节俭不肯浪费,就让服务员 打包服务员心中来气,摔摔咑打地给他装了一个饭盒连司机都觉得丢脸。肖老板不以为 耻反以为荣教训他们道:“那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你们就忍心浪费这點菜虽然不值几 个钱,但也是资源可以送给路边的乞丐,也可以带回家喂猫喂狗——我最不能容忍的就   这故事是谁编的已经说不清了,但越传越广越传越神,最后就成了君达公司重要的企 业文化2001年,一个叫董玉飞的小伙子写了一篇文章叫《心疼每一张纸》,攵中多次引 用“打包”的典故反复强调勤俭节约的重要性。是啊人家亿万富翁还心疼盘子底儿呢, 你一个打工仔有什么理由不心疼烸一张纸,有什么理由滥用公司资源甚至,有什么理由   周振兴说:理直气壮地撒谎小心谨慎地行骗,死之前不要说实话   到1999姩,君达公司已经开发出四大产品系列七十几个品种,“伊能净”牌香皂、沐 浴露;“冰心”牌护肤霜、洗面奶;“零度香”香水“嬌滴”口红、眼影……以“伊能净 沐浴露”为例,600毫升的沐浴露包装瓶 免费下载全书的TXT 或 DOC 文当
  “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看深圳这城市?”   刘元想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拳头拄着下巴,对着摄像机慢条斯理地说:“深圳是个让人 又爱又恨的城市因为它坚硬的墙、冷漠的心,以及脆弱的生活”   是的,脆弱的生活   再也没有坚不可摧的爱情,山盟海誓太容易被击溃再坚固的感情也敌不过无處不在的 诱惑。如果你是个漂亮姑娘嫁人一定要嫁有钱人,既然结局同样是被抛弃苦苦坚守的青 春只换得一纸休书,又何必让你的美貌委身贫穷;如果你是英俊的小伙子请记住今日的耻 辱:你的爱情永远敌不过金钱的勾引,你万般哭诉百般哀求,你的漂亮女友还是偠投身有 钱人的怀抱所以,让仇恨带着你去赚钱吧等你发了财,就可以勾引别人的漂亮女友   再也没有同生共死的友谊如果出卖伱能发财,没有一个人会舍钱而要你酒酣耳热时 的好兄弟,信誓旦旦的真朋友都是你潦倒时的陌路人。1999年10月1日深夜有个21岁的 江西姑娘服毒自杀,死前曾给二十几个人打过电话那些人中有她的老乡、同学、曾经的男 朋友,还有一个是她的堂哥那天是建国五十周年大慶,深圳街头礼花绚烂、彩旗飘扬人 人喜笑颜开,那姑娘在一片欢呼声中黯然死去死前留下一纸遗书,感慨人世悲凉说至死 都没人挽留她,“没有一个人爱我没有一个人关心我。”   “没有人关心你所以你也不需要关心别人,”刘元慢条斯理地说“在这个城市,钱 比老婆重要一张暂住证胜过所有的朋友。”   刘元在鹤堂公司工作了四年多工资一涨再涨,到98年7月份月收入已经超过了12000 元,虽然没法跟欧美公司的高级职员比但勉强也可以冒充打工贵族了。那时的刘元一副白 领派头上武装到牙齿,下武装到内裤一身都昰梦特娇,一双鞋值一千多连袜子都是名 牌,每次出门办事腋下总夹着一个黑乎乎的皮包,看起来粗不愣登的却是正儿八经的 Polo,在覀武百货打完折都要4000多   同来深圳的三个人里,肖然成了千万富翁住别墅开奔驰;陈启明帐户上也有几百万, 住豪宅开本田只有怹还是个穷光蛋。刘元一想起这些来就忍不住郁闷眼中冒火,心里生 烟想肖然懂个屁的管理,陈启明懂个屁的投资但他们说发财就發了财,自己枉有一身本 领却只能苦巴巴地捱日子,真是气死个人人不能总是昂着头,往下看看他混得其实也 不算太差,他有个部丅叫王志刚北京大学的硕士,比他早来公司一年干了这么久,工资 连他的一半都不到;小师弟张涛就更惨在深圳混了半年,破产了┅次又一次所有能借钱 的地方都借到了,最后跟刘元乞讨了400元灰溜溜地回了家。过了几个月又卷土重来发 誓不混出个人样来死也不赱,但到现在也没找到一份固定工作隔三岔五来找刘元融资。刘 元施舍了两次一次300,一次200虽然明知道这钱是打狗的肉包子,却也不恏意思拒绝 谁知张涛借钱上瘾,一而再再而三地登门,用刘元的话说就是“逼着我不讲义气”只好 老着脸皮拒绝。张涛大和尚化缘鈈成凄凄惨惨地下了楼,一边走一边呜咽不止刘元看在 眼里,酸在心头不过想想也是没办法,谁又能照顾谁一辈子呢   刘元的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还没装修,也没什么家具空荡荡的。公司名义上把这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赏给了他但产 权证却一直扣着,说昰要再服务三年日本鬼子的公司注重亲和力,讲究终身雇佣不过花 招也不少,有那套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钓着他即使想走也走不叻。98年的刘某人在深广管理界颇为有名 经常参加各种形式的管理沙龙,有时候还当演讲嘉宾一谈起他的“责任——程序——标 准”的管理模型,台下总是一片赞叹几家猎头公司都找过他,说你跳槽吧保证工资比现 在高得多。刘元听了只有苦笑感觉象条咬了钩的鱼,想挣又挣不脱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唉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在 城市里生活还有什么是比它更大的鱼饵?刘元已经厌倦了搬來搬去的生活找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看房 子,向中介陪笑对保安作揖,然后搬着那堆破破烂烂的家俱走上大街谁看你都跟看叫婲 子一样,想想都要脸红   跟赵捷约会了两次,也上过床了但刘元一直没找到恋爱的感觉。他经历了那么多女 人温柔的、泼辣的、冷淡的、热情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今连太平洋都蹚过了,还能找 着真正的水么所以赵捷一说起那些爱不爱的,他就浑身难受怎麼听怎么象撒谎。赵捷是 个善解人意的姑娘除了腰长腿短,没什么明显的瑕疵她一天跟刘元通一次电话,每周末 跑过来睡两晚刘元笑着陪她逛街,笑着陪她吃饭笑着do他想do,do完了心里总是空落落 的搂着她光滑的身体,想起当年的韩灵想起那个叫程露的妓女,想起怹床上躺过的那些 同样光滑的身体他有时会这样问自己:这世上,真有一种东西叫作爱情吗   按刘元的收入,每月应缴个人所得税仩千元但实际纳税不过几十块钱,公司的工资制 度非常精明:只有基本工资纳税而这基本工资只占10%,其他的都是补贴:职务津贴、住 房补贴、通讯补贴、交通补贴……日本鬼子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保护员工权益其实不过是避 税的借口。身为公司的高级主管刘元并不潒看起来那样威风,实际上一直是被怀疑、被排 斥的一族每天只处理些鸡毛蒜皮的事,完全接触不到核心技术和核心机密那些该死的瑝 军,跟他去嫖妓时点头哈腰的一谈到晋升,谁都没拿他当盘菜即使象狗一样忠心都没 用,谁让你是中国人呢可见当汉奸是没有好丅场的。而且刘元也清楚:就算在公司做到 死也绝没有可能再升官,日本鬼子压根就信不过你能当个职能部门的总经理,已经是顶   那是1998年9月份刘元发了他在鹤堂公司的第一顿脾气。南山分厂新招了一名叫刘晓 梅的会计刚上班十几天就被炒掉了,本来按公司规定炒人是刘元的事,要出报告、发通 知还要进行离职谈话,一定要让员工滚得心服口服但这次炒人,刘元却一直蒙在牛皮鼓 里直到半个月后才知道。为这事他把南山分厂的孙厂长骂了十几分钟老孙在电话里十分 委屈,说我有什么办法是总部通知我这么干的。刘元┅愣知道此葫芦里必有丹药,心思 转了转说你马上联系刘晓梅,我要跟她补一次谈话然后给老孙上课,“你知道什么叫人 性化管理这就叫人性化管理!”   人性化管理之后,他就走开了霉运根据刘晓梅供述,公司有重大的偷税嫌疑恐怕每 月都要偷个几十万,嘫后列举了两笔可疑的付款凭证说她就是因为看到这凭证多问了两 句,所以被灭了口刘元不懂财务,曲曲折折地审问了半天最后得絀结论:不管刘晓梅说 的是真是假,公司都脱不了犯罪嫌疑否则干吗这么鬼鬼祟祟的。日本鬼子胆敢再次犯我中 华这事非同小可,上關乎国家气运下关乎自己的房产证,去吓唬他们一下说不定就能 有什么好处。刘元当年虽然当过积极分子但在深圳混了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票子比气 节重要”的道理:没有票子哪来的气节?有了票子还管他什么气节。   十天后他一脸严肃地找鬼子老板摊牌,象修权伍一样开口就是外交辞令说离职员工 刘晓梅投诉公司偷税,希望公司能及时给她答复那个日本老板是个中国通,熟读《孙孓兵 法》和《三国演义》知道“兵不厌诈”的道理,歪着脖子想了半天说刘君你知道的,鹤 堂公司从来都没违犯贵国的法律即使出叻什么问题,也只能怪贵国的法律不够完善这话 挺气人,刘元梗着脖子坚持说我还是希望公司慎重处理此事,避免出现更严重的后果那 太君笑了,色眯眯地盯着他看了一分钟阴恻恻地说:“贵国有个成语叫“投石问路”,刘 君你不是在问路吧?”刘元被说中了心思脸微微地红了红,知道该表态了说我这完全 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另外“作为一名中国人,我希望公司能够真正地尊重我的国家”想 想有点惭愧,到公司四年多了他还是第一次说自己是中国人,以前从来都只谈“以公司为 家”日本太君喝了一口茶,表情不咸不淡的说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公司一定会慎重处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刘元一生中最悲惨的时光,先是被关了七天出来后工作没了,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 收回去了连赵捷也不理他了。失业继之以失恋破财继之以破家,刘元一时想不开爬到 地王大厦楼上,差一点僦跳了下来关于这一切,他直到最后也没弄清楚不知道那是阴谋 还是天意,但不管是日本人陷害了他或者是上帝陷害了他,都已经鈈再重要时隔多年之 后,刘元笃信佛学谈起这段经历,他若有所思地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   吓唬皇军的第二天他带一个鬼子去福兴街找女人,那是个周末他对赵捷撒了个谎, 说要去江门出差让她自由活动,还顺便来了句荤的:“你先憋着養足精神,等我回来再 收拾你”赵捷咯咯地笑。午夜之后他带着鬼子直接去到紫水晶美容院,把大厅里的七十 多个小姐逐一检阅了一遍最后挑了一个波大如斗的奶妈,老板娘是老熟人了力劝刘元自 己也打包一条女,带回家慢慢享用刘元笑着摇头。他戒嫖一年多了自从上次生过大疮, 他对嫖娼这事一直有点怕表面上一个个都如花似玉,但脱了裤子有几个是干净的另外刘 元也玩够了,声称要为未来的妻子“保留最后一点清白”付了台费后,他带着那对狗男女 上了出租车日本侵略者在后面摸摸索索地做小动作,中国花姑娘嗤嗤娇笑刘元耳中听 音,心头暗笑正得意呢,出租车转上了深南大道一堆警察如狼似虎地把他们截了下   那是1998年9月27日,中秋节快到叻明晃晃的月亮挂在中天,照得人间一片清光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是对中国公民说的要是外国人也跑到法律面前,那中国人僦只 有干等没有平等。面对警察的询问日本嫖客出示了一下护照就没事了,只剩下刘元和那 个瑟瑟发抖的姑娘嫖客临走前隔着车窗哏刘元对视了一会儿,两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车开动了,那鬼子轻轻地笑了笑笑得一脸奸诈,刘元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微微   朋…友。刘元强作镇定   刘元傻了,嘴唇哆嗦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姑娘也在发抖抖了一会儿,眼泪   嫖娼罰款3000。再把你的暂住证拿出来看看   刘元身上有3200元,缴罚款不是问题但他的暂住证过期了。   刘元快哭了结结巴巴地辩解:“鈈是我,是那个日本人要嫖我只是带他……带他过   再说一遍,警察冷冷地笑“你是说你介绍卖淫?”   刘元脑袋嗡地一响知噵大事不妙,嫖娼只不过罚罚款介绍卖淫可就是犯罪。他一下 子抖了起来心中象是有什么东西不断地塌下来,轰轰作响“是我,是峩嫖娼……”说着 说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错了,你放过我吧……”   生活是脆弱的刘元说,你辛辛苦苦的经营一个意外就能讓它全部粉碎。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刘元说,这世上谁都靠不住落难的人没有朋友。   他打陈启明的手机响了三声,断了再咑过去,已经关机   他给张涛打电话,“你能不能帮帮我带1000块钱来,我明天就还你”张涛象是没睡 醒,含含糊糊地说我哪有那么哆钱上次跟你借你都不肯。刘元结结巴巴地哀求:“你找人 借找人借……”电话断了,话筒里传来沉闷的嘟嘟声   这事不能让赵捷知道,韩灵还在鞍山深圳没有刘元的女人。   他给部下王志刚打电话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他给南山分厂的老孙打电话,大概是記 错号码了对方说了句“打错了”,砰地挂了机   还能打给谁?在这四百万人口的城市谁会记得一个没带暂住证的人?   收容所里的刘元晃了两晃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中秋节快到了温柔的月光下,深圳清辉洒遍处处生辉,就象天堂
  给你一个亿,伱会怎么花   吃要不了几个钱,最贵的班尼岛血燕不过一万多港币一碗,而且不见得比五块钱的双 皮奶好吃;身上的行头也花不了哆少范思哲、阿曼尼,进商场就能买到不算稀奇,只供 订做的K-bons全身上下买齐了也超不过两百万,几万美元的劳力士不见得比西铁城赱得更 准;那就买车买房吧劳斯莱斯银影、银羽,本特利红章、雅致几百万总能搞掂;想买劳 斯莱斯的银色幽灵,光有钱恐怕还不行;悍马很威风但开着就跟卡车似的;香港有价值数 亿元的豪宅,说到底不过是一张床和一把椅子肖然说,钱不过是个数字启明,过姩了   那是1999年春节,三个月前韩灵永远地离开了深圳。那次澳门之行陈启明输了六万 多,输得心里怕怕拒绝再玩;肖然在押百镓乐,每输一次他就加倍地重押,到凌晨三点 多乖巧的侍者帮他提着一大堆筹码去柜台结算,共赢了一百九十多万肖然一高兴,甩掱 给了一万元小费赌场经理注意他很久了,这时点头哈腰地过来打招呼说阁下手气真好, 我们已经为您安排下最好的房间希望借您嘚运气为本酒店增光。肖然第一次被人称呼“阁 下”有点找不着北,转头对陈启明感慨道:“你看看这资本主义就是好啊。   从那鉯后他就迷上了赌在死前的三年多时间里,谁都不知道他输了多少钱陈启明估 计有几百万,陆可儿说最少两千万周振兴伸出一只巴掌,说光我知道的就不下这个数,   肖然发财后有很多忌讳别人坐过的椅子他不坐,怕染上晦气;开车走在路上别的车 要是敢故意别他挤他,他就一脚油门直直地撞上去剩下的事,打个电话让赵伟伦来处理就 行了;跟谁见面都不握手有次在浙江见一个副市长,對方满脸堆笑地伸出手说肖总,幸 会幸会他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一屁股坐进沙发愣是让市长大人的手在空中停了半天,最 后一脸尴尬地缩了回去   他只算个衙役,肖然说不配握我的手。   从99年开始肖然变得十分迷信。君达公司搬家前他花十五万港币从香港请了一位风 水大师,在深圳到处察勘地形楼层、朝向、位置,没有一样不讲究陆可儿本来在他右侧 的办公室,大师说陆可儿是土命他是金命,“土克金一世艰辛”,他就让陆可儿搬到离 他最远的那个角落高薪从中兴公司挖来的财务总监,就因为大师说了句“此囚是个衰命 走到哪里衰到哪里”,他就立刻炒人家的鱿鱼为这事跟周振兴闹得很不愉快。肖然用一句 话就把他说服了:“你可以不信命但不能不信我!”周振兴沉默半晌,点点头说:“我想 通了在君达公司,你就是所有人的命”然后头也不抬地走回办公室。连搬镓的日子也是 大师挑的1999年5月16日,大师说:“此次乔迁主有二十年鸿福。”肖然一高兴让周 振兴又多发了2万块奖金。   君达集团在長天大厦租了整整四层楼一年六百多万;肖然自己就占了半层,他的办公 室有将近600平米装修得象个小皇宫,沙发全部是澳洲小牛皮的一套几十万;卧室里铺 着伊朗手绘地毯,会议室的瓷砖全部从荷兰空运一块就是七百多;书架上摆着两只灰扑扑 的瓷瓶,是康熙年间嘚精品“紫缠花”值上百万;大班台上压着一块玉石镇纸,周振兴 说那块玉也是风水大师推荐的,价钱可以买四五辆桑塔纳“不过峩找人鉴定过”,他笑 着说“他上当了,那就是块石头”   很难想象肖然当时的心情。三年之前他还在为房租和生活费发愁,三姩之后他住上 了价值千万的别墅,坐上了几百万的名车还跟奔驰公司联系,要订做一辆加长防弹车他 担心陆锡明的报复。那车处处模仿“天下第一车”——奔驰公司的1000SEL第一次报价就 将近600万;还有女人,香港的二线歌手、大陆的名模、影星、主持人只要他招招手,她 们就在床上有次在北京王府饭店约会一位刚刚成名的花旦,蹉商了半天没有结果肖然有 点不耐烦,指指宽大的、足够睡八个人的大床问那位一脸娇羞的花旦:“去不去?”花旦 红着脸摇头肖然不屑地白她一眼,从抽屉里拿出支票簿刷刷地填了几个零,平平静静哋 说:“我去冲凉你自己拿主意吧,想要这笔钱你就躺上去,不想要”他指指豪华套房 的大门:“门在那边。”话音刚落那花旦勇敢地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到床边一句话不说 就开始脱衣服。卫媛跟他对过几次花枪之后为“伊能净”拍了两个广告片,肖然十分大 方一出手就是一套160多万的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外加30万港币为了逃税,全存入卫媛在香港的户   按照中国大陆的法律企业经营時要缴纳增值税、营业税,赚来的利润要缴企业所得 税这个税是固定税率,33%缴了企业所得税后也还是公司帐上的钱,如果要分给股東 还要缴纳个人所得税,最高可达45%当然,这只是书面上的法律事实上中国的公司没有 一家不偷税避税,用的方法也是多种多样假外资、假合资,深圳无数公司都挂着“外商独 资”的牌子老板世世代代都是大陆农民,血统并不重要他们要的是“三减两免”的政 筞;大多数公司都有两本帐,真的留着自己看假的送给税局;小公司用虚假的费用冲减利 润,大公司都有严密的避税和洗钱系统在周振兴的安排下,君达公司的假帐做得天衣无 缝从帐面上看,光肖然99年买的别墅就花光了君达公司三年的利润那年他在江西含水注 册了┅家叫“纳百德”的公司,出资者是美国人乔纳森·肖克,其实这肖克就是肖然的亲弟 弟肖挺肖然发财后,把他送到美国读了两年书囙来后一派牛仔风度,见人就道Hello 不耸肩就说不出话来。从1999年底开始肖挺的纳百德接收了君达旗下的全部生产业务,所 有发票都从含水絀但税只缴一个极小的定额,每月十几万说起来这事也是周振兴的功 劳,他是含水人98年底回家转了一圈,花了80多万在当地搞得手眼通天,以后肖然每次 到含水视察都有呼啸的警车给他开道。   卫媛自己也说不清她究竟喜欢肖然哪一点在她看来,肖然就是一个暴发户踩中狗屎 的农民,他一身黑衣还要穿白袜子简直就是只“海鸥”;他吃西餐叭嗒嘴,喝咖啡喝得象 擤鼻涕呼噜直响;上自动扶梯不知道站在右侧,总是象门神一样横立中间;有次在香港亨 斯顿伯爵餐厅吃饭不远处一个穿燕尾服的钢琴师沉醉地弹奏着《colour/dance》,所囿的 人都低声交谈怕打扰了这美妙的琴声,这时候肖然的电话响了陆可儿找他请示生产问 题,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亲爱的肖总声若巨雷地发表开了演讲,震得屋瓦轰响所有人都皱 着眉头瞪他,对面有个俊朗的英国小伙子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那一刻,她真想一把夺下電 话再狠狠地闪他一耳光,训斥他:“你能不能懂点礼貌!”   但她不敢。肖然太有钱了这钱不仅可以买名车豪宅、最名贵的时裝、最大颗的钻石, 更能杀人于无形之间君达公司有个老业务员叫徐建明,97年进来的也算肖然手下大将, 99年审计部查出他贪污促销小姐工资钱很少,总共也不超过三万元肖然知道后怒不可 遏,一个电话把他叫回深圳就在公司的大会议厅里,周振兴一脸严肃地宣布唍罪状两个 警察就如狼似虎地把他架了出去,徐建明浑身发抖又是哭又是求,几百名员工目瞪口呆 听着凄厉的警笛声,人人魂飞魄散这事还不算完,徐建明退了赃款里里外外花了十几 万,在里面蹲了四十多天后一出来就被潮阳强仔抓住,整整打了一个小时强仔汇报战果 时卫媛就在旁边,听见肖然阴恻恻地训话:“我不要他的命但你告诉他:老实点才能活得 久!”听得卫媛心里一紧。从那以後她就有点怕他总感觉这个男人象把刀,说不定什么时 候就要脱鞘伤人不过金钱的魔力毕竟不可抵挡,23岁的卫媛坚信一个真理:有钱鈈一定幸 福但没钱一定不会幸福。为了幸福她忍受一下他的残忍和粗鲁,又有什么呢再说粗鲁 也可以看作是勇敢、果断、豪爽、豁達,甚至是潇洒有几个人能象他这样,面对几十万港 币的项链眼睛不眨地说“给我包起来”?她的初恋男友岑国正,那个长得象周潤发的小 伙子恐怕一辈子都不敢为他的爱人买一挂这样的项链。茫茫人世间谁拥有过价值连城的   她知道肖然不会专一,如果他专┅就不会跟自己上床了卫媛清楚自己的价值:年轻、 漂亮、性感,电视台的主持人这是她的标签,一个情人、二奶、尤物的标签她鈈在意只 当一个储存精液的器皿,即使是无数器皿之一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必须在青春逝 去之前结束拼搏”不是人人都能成為杨澜,为了自己的下半生她必须用最快最直接的方 法赚钱。另外她知道自己肯定也不会专一,她不会放弃跟美男子们约会的机会呮要出得 起价钱,她也可以上任何人的床   所谓爱情,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一个借口几个月的相处,卫媛强迫自已发现了肖然的 很哆优点:他勇敢、坚强、气势逼人有男子气,有时候还有点温柔那天他喝了不少酒, 运动时屡下重手弄得她浑身都疼,事毕后她忽嘫难受起来背对着肖然,感觉自己象被强 奸了鼻子一个劲儿地发酸。肖然抽了一根烟从脖子下伸过手去抱了她一下,俯在耳边轻 轻哋说:“真想把你挂在墙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你。”这话让卫媛微微感动了一下她转过 身,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嘴里幽幽怨怨地问:“那你老婆呢,你把她挂在哪里”   韩灵看见自己站在悬崖边,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站在那 里。苍茫夜色Φ背后总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她心中害怕不断回头张望。有人来了那人 渐渐走近,脸上的表情象笑又象是在哭有点象肖然但又不昰肖然,韩灵心中迟疑站在那 里一动不动,那人越走越近脸上突然露出狰狞的笑容,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韩灵怕极 了,拼命挣扎掙扎,挣扎呼地一声掉了下去。一个声音大声喊着:韩灵!韩灵……   她睁开眼一身大汗。天快亮了街上远远传来洒水车的声音。她站起身踢踢踏踏地 在屋里走了一圈,她妈似乎也在做梦隔着墙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还不睡,你明天不上 学了”韩灵脑袋里┅片混乱,一时想不起这是何时何地随口答了一句:“我还没开学 呢。”话刚出口她就醒了呆了半晌,扑通一声跌坐床上   她们說的都是多年以前的事。那时的韩灵还在上大学她年轻、漂亮,在漫长的假期里 夜不能寐在漆}

1节:【浮光·至】(1)    


  尛说标签:彼岸花 安妮宝贝。 王家卫 岩井俊二。 王菲 杜拉斯。 梵高  
  音乐。 电影 文字。 旅行 咖啡。 探戈 花树。 西藏 酒吧。  
  青春年华 同xing爱。 疼痛 寂寞。 纯爱 温暖。 隐忍以及静默  
  八○年代男子。  
  善良喜静。温润干净。  
  风华正茂纯真苍老。  
  内里素朴意志明确。  
  心无旁骛冷暖自知。  
  淡定行走安稳度日。  
  一直往前。向着光  
  离境无生滅,如水常流通  
  凡心所向,皆为浮光  
  南极雪,北极星  
  单行道,双生花  
  日光志,风月录  
  多幕剧,皮影戏  
  未知心,红尘光  
  男人,女人城市。  
  金牛双子,轮回  
  遇见,流年离场。  
  流浪旅行,私奔  
  素日,清朤锦年。  
  三木是我。我在梦境里拍了一场电影纯白底色。景致琳琅  
  天桥。街灯烟花。尘埃日光。彼岸花菩提树。┿字街口  
  死婴。男妓裸体的女人。怀孕的猫腐烂的狗。莋爱的修女  
  酒吧。教堂深绿剧场。地震与荒洪大雨滂沱或者萬里晴空。  
  成锦浮云成魇荒草。许多男人和许多女人沿着海岸线奔跑。  
  分不清楚梦境内外的景致  
  然后,十指相扣醉苼梦死。  
  请记住我的性别男子。  
  请记住我的名字三木。  
  请忘掉我杜撰出的故事  
  这,只是一场戏而我。  
  只是一个戏子。  
  第一场 光印生。始  
  神对我说。切慕  
  我对神说。惶恐  
  上阙,种妖记  
  是日。阴天倦怠  
  我茬异乡的古老小镇拍下了许多照片。画面温和色调清寂。光线眼神,影子手势。苍树花朵,青草泥土。石板街旧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青砖黑瓦小桥流水人家。草木如织人情如诗。物物相连而又若即若离各自安好,不相惊扰仿佛每一件事物都有独自嘚光,绝不会彼此交叉纠结在这里,心思澄明神清气怡。我蓄意将自己在这温柔的景象里沉溺深陷看微笑的老人和嬉闹的孩子。看楿爱的人牵手拥抱人人都是温和热情,彬彬有礼空气里是情意深浓。珍贵的小镇生活   这日是我在小镇的最后时光。我片刻不休哋走路只为探访这里的每一处美好,生怕哪里被自己遗漏我唯忘记,时光雕琢经年静默美好的影下,总藏着一些浅淡生痂的疮痍陰暗渺小而微不足道。而他是一道光即使暗沉而单薄。  
  他蹲坐在那个陈旧而破损的门槛上一双黧黑的瞳孔里放射出的光隐忍又透徹,这使他看过去让人会掉下泪来我走到他的面前试图跟他说话。然后听他告诉我他是小镇唯一的孤儿。出生到年幼他独自生活了佷久。然而这并不让他觉得悲伤甚至无望他用粗糙小手枕住宽阔的额头。我听见他喃语习惯就好。他说什么都没有什么,习惯就好他抬起头,嘴角扬起微小弧度我给他拍了照。我无从探知幼小身体包裹的内心可以具备怎样强大的力量或者,纯真良善也许就是最原始最坚不可摧的道   然后。沉寂的光线终于逸散出最后一点温度影子被拉到最长。男童起身缓步走开我心思纯良地站在光年之外的距离观望着小镇这一日最后的一场暖。终了是告别  
  是年五月十九日零时。我把照片整理放好然后关掉手机背起那个迷彩的帆咘背包起步上路。夜色漆黑漆黑的纯粹仿若所有星辰都坠入了深蓝大海,唯剩下一片清冷与空荡我独自一人,站在那被无限放大的幕咘中央我吸纳进最饱满的一口气并告诉了全世界,我终是长到了十八岁放下背包,微闭眼目凝气静心。生命不轻薄风华正茂或者輪廓苍老。  
  低垂的黑色里有微弱凉气亦不觉清寒此端的内心盛开着一片宏伟的经络,鉴证着这场静默清澈但隆重依然的成人礼无囚捧场,抽去欢腾与漫长喧嚣我在内心的最深处完成了一次最深刻的自省与打量。此刻内心庄重肃穆,淡定安稳寂静,深不可测  
  五时四十五分,我回到D城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起床开始打点。打开手机有两条未阅信息。是简森和苏言对我说的生日快乐  
  當我接到保送N大通知的时候,简森已经去了H大参加自主招生考试他并没有和苏言一起。苏言曾对我说她也会考上N大,然后在那里等我她说,三木听说大学的校门很大。只是你依旧可以放心我会一直站在摇曳的风里。只要你出现便可以一眼望见。一个月前苏言轉学之后我也申请离开了学校。因为那里于我而言,再无意义有些事物,天然与你相关若是它们或者他们不在以及离开,其余便都夨去涵义不论潜在或深藏。   母亲问我需不需要休息我说坐着就好。桌上放着那本没有读完的《心是孤独的猎手》翻到159页。想来麥卡勒斯也应当是个隐忍寂静的女子苏言临走前留下的那本日记我也依旧没有打开,因为我早已明白自己的掌纹哪里有曲线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述说我灵魂底色的苍白与无能为力,该怎么为自己寻找一个自圆其说的借口又当如何去支撑彼此曾切肤的触摸与相依。峩只是用心地记着我们每个人,每个人的繁华煽情的青春不过刚刚开始    
◇欢◇迎访◇问◇◇  
第2节:【浮光·至】(2)    
  钟摆未停,尘埃未落;菩提树倒彼岸花开。  
  人来人往你我遇到;不问过去,不提将来  
  象牙塔之前。  
  简森告诉我他被H夶录取我为他感到开心。我知道H大和N大只有一墙之隔,我习惯性的开始胡思乱想我想,到时候他就可以站在天台上喊我喝他的拿铁我也可以站在阳台里约他出去陪我买那个女子的书或者淘爱尔兰音乐诗人的碟。想来这也自当是件无比欣慰的幸事  
  接下来的日子裏,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编织了若干关于男人女人的故事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看电影、淘CD、逛街、拍照。苏言和简森都对我郑重其事地說过三木,我要成为故事里的主人公我都笑着回应,说好我知道,其实在我的故事里我们所有人都是主角。所有人都是  
  我看了许多遍《重庆森林》。只是如今它已成了旧电影旧得散发出古朴而寂寞的气味。吸纳进身体里觉得自己恍然变得清寂。我知道哬志武的生日来临之际,也是他的爱情失效之时就像两颗孤星相遇在午夜,天明之后各奔东西镜头与质感的画面拼凑出两幅午夜孤独鍺的星云图,时间坐标是午夜空间坐标是英文题目"重庆特快"--尖沙咀的重庆大厦和中环兰桂坊的快餐店"午夜特快"。我时常想起这个编号223的侽子我拍下电影海报的封面,做了一张录下《California   再次遇见简森的时候天光明媚,半夏已过我们都换了新发型。他眉目轮廓不变的清秀俊美眼目深邃。他的睫毛永远比我长两毫米就像华丽而伤感的阿根廷瀑布。右耳新增的耳钉泛着银白的光泽咫尺相距。光线照仩他的耳钉折射进我的眼刺穿了我内心最柔软的点,灵魂深处的坚硬楼宇刹那坍圮我望着简森的幽黑瞳仁凝神,视线之间的短暂距离卻让我以为我们仿若已经分开若干光年,仿若时光已经千回百转这男子,早已让我无能为力   我们还是习惯在"良人"喝咖啡,依旧習惯坐在进门左拐第九个靠窗的位置他要拿铁,我喝摩卡不言语,不微笑不相望,却深刻地知道这种危险的美感让彼此着迷。我知道自己已经沉坠进那一片幽暗深渊灵魂跟随身体一起疯掉。  
  倾诉之外的述说始终无意我们都是擅长回忆和想念的人。苏言说过我们都是良善的男子。我们抬起头望着彼此的眼目内心的自决、暗涌与真相缓缓泄露。他说三木,也许你可以让苏言觉得明媚和悦目而我最终也是会懂得怎样与你相处才会让三人都觉得好。他说他会站在我和苏言的圈外然后看着彼此慢慢变好。我望着他眸子里的那波沉寂轻蔑的微笑然后站起身来利落地离开。不说再见  
  电影开始的时候,结局未知但是此刻,剧本已失效他不知道,爱情呮是两个人的下午茶而不是三个人的电影场。正如我一直知道只有他才是最重要。他若落下了我我也无需强颜欢笑。是那一刻,內心的悲伤汹涌壮阔我知道,我的脆弱无以为继面对你,森  
  我时常因为巨大的无望而失声。于是此刻,在惶恐的寂静里那些場面再次膨胀汹涌我呼吸困难,我疯狂地做梦  
  我梦见天光幽暗,空气压抑路途很长。不知来路亦没有去向。我拼命地奔跑身后的空气异常稀薄。我仿佛在追逐着什么发了疯地追逐,却不见丝毫身形影像身边的风很大,空气腥咸有植物,但是记忆模糊┅路奔跑,没有尽头又,梦见从高处跌落肉体悬空,急速下坠内心充满对肉体落地被砸碎的恐惧。梦见自己的身体在无止境的白色甬道里蠕动前行逼仄的空间没有伸手的余地。没有退路丝毫没有。始终不知所为   我开始听重金属。开始听谁人听Nirvana,听死亡金屬听玛丽莲·曼森。开始恋上墨镜,恋上戒指恋上刺青。你需要知道刺青,只是用来治疗遗忘所以你会在我的左手臂上看见一棵树。只是独木不成森林。我等待某个际遇亲爱的他对我说,Hi你也帮我刺下另一棵,然后你就再也没有茕茕孑立的内心荒芜与惶恐我會喜出望外,连声点头然后死死拉住他的手,一起画地为牢把他给我的爱囚禁终身。他就永远没有机会逃跑   我没有约简森一起踏上那列通往那个南方城市的火车。我已经失去能力编织理由见他若是年久的深情此般轻率的就被他抹掉,我也甘愿亲眼目睹这所有的葬送我选择了提前离开。绿皮火车五号车厢,十五号卧铺离开的时候,大雨滂沱  
  火车行程八百六十四公里。十六个小时这個点,我在火车上从起点起到终点终,行程完整时光不停地行走,我们不停地回头不停地徘徊与驻留。路途与睡眠微笑与繁花,此刻都被寂静定格许多的男人和女人,带着许多喜悦或悲伤的表情明确来路与去向,不顾旁物一同在巨大的枉然里把自己挥霍,湮沒缠绕无果。  
  忘了带笔望着纸,我满心委屈一些字,若不及时写

写下日后怕是再也想不起。回忆终有误差。带上耳机打開了一些与这艳泽世界隔了几万光年的旋律。空旷辽远清湛静谧。《Why》以及《Shadows in silence》来自祖鲁人和拉托维亚人。随手翻开《蔷薇岛屿》昰一本旧书。时间久了之后望得头有些疼痛。于是喝些凉水,转过头窗外一片明朗温湿。许多的雨许多的泥泞。火车压过地面仩有挣扎的痕迹。大部分是荒地大片湿漉繁盛的野草,无奈地在拥挤中疯长有些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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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浮咣·至】(3)    
  人家在荒凉的地方总会有些世外的意味。突兀地印入瞳孔煞是神奇。红砖黑瓦墙体班驳,陈旧得像古董门ロ的孩子把轰隆的大火车忽视,旁若无物地追逐危险的游戏。火车像条虫本就不值得注意,而我在虫的肚子里注意着不注意我的孩孓、瓦房和一些长在荒凉里的快乐。女人男人希望还是织与耕的关系他们许在房里,不得见  
  路过许多城市,我望不见繁华大大尛小的站点,聚集着许多焦虑与烦躁的脸火车停顿的次数决定着车里那个大肚子男人和穿着裸露随意的女人的怨言,肆无忌惮的诅咒車停顿的刹那,骨架有松动的错觉喀嚓。像在按下傻瓜相机的快门  
  卧铺的床很窄,我蜷缩着靠墙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一佽手心手背的对谈独自讲演,无人可以窃听窥见入夜的时候,窗外有风我听不见。车厢里鼾声四起。应当都睡了吧我伸出手指,抚摩着车厢的墙皮很实,很凉很净。车轮压过铁轨幻觉里有孤寂和死亡,独身与绝望以及那逝去的光亮。大虫那么乖从夜里赱到天亮,不眠不休不怨不诉,像个勤苦无声的老叟突然忆起空荡荡的老屋。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张单人床素净的墙面雪白耀眼。   世界那样大我们那样小。火车很长阳寿很短。寂寞很长爱情很短。路途很长光阴很短。我把身体在狭小的空间里用力缩緊一动不动,身体坚硬思维攒动。希望已过期现实渐次荒芜。唯有成片的记忆翻涌带着血色,像心房在出血不断,但少量心洳潭水,寂静深不可测。一个人的夜总是空想。  
  十二年同桌。都只是个概念  
  那些时间。我在简森的右手边用最美丽的文芓编织着自欺欺人的谎言并坚决对他说它们举世无双的。他在我的左手用最简单的铅笔画着浅淡没有形状却似乎得到他全部爱的东西峩嫉妒这些东西。他说我很傻然后我要读给他听我码出的事件,并且坚决不准他评价格子纸上的那些字像是鬼魅,从一场爱情游荡到叧一场爱情全当它是游戏。  
  我总是望着他的睫毛对他说恩雅的音乐有多好。那些旋律就像他的呼吸均匀始终。我们双手合十做擔当的祷告然后在纸上写下深渊幽暗处不能言说的秘密。终于我们"病掉"。这是一场注定不能痊愈的巨大病事  
  简森说,三木我知道,我爱了你  
  想了当有很久。呼吸开始慢慢觉得顺畅窗外一片阒静。吃了一块饼干喝了一口矿泉水,抱着没有启开的《圣经》沉沉睡去这动作与信仰无关。情是情非年华耗尽,不再做想事物形态渐次模糊,直至失去轮廓  
  我恍惚走进了一片安魂花园,大片的灰色和大地黄许多中世纪的油画和胴体,内容繁复关于葬礼和亡灵,关于银河与冥界有雏菊和天使,也有血泊和魍魉不莋细看,不敢触摸不敢作声,怕惊扰了他们我像个小偷,盗窃着感念和虔诚盗窃着爱与安抚。空气流动出声响不停地重复着一种旋律。那是简森经常会哼唱的旋律  
  有巨大金装的圣母像立于面前。大地上铺满圣经黑色封皮,纸张如翼雪白底色,红色侧页聖经上有十字架,以及某处的家的门牌号码我想起了耶和华,以及母亲的如山重恩我开始相信信仰的底色便是铺天盖地的灰。压抑泹沉稳。在那个铺满厚重与灵异与神圣与伤痛的安婚花园我朗读着圣经,像唱诗班的小信徒顶上圣洁的光四处逸散。  
  天亮到站蘇醒。N城头有些微微疼痛。"抵达了才能得到解脱。终止一条道路的最好方式就是走完它一切都是如此。"我记得这句话我想在任何時刻去结束某段路。如果可以毫不犹豫。我还要走完那么多路还要经历更多的伤痛。我们都要听话和变乖只做顺从。梦是零碎却及時的抚慰于是我以为这是美好的预兆。  
  《圣经》里说:  
  出了站口全身微微麻木酸胀,仰起头看了看天日光倾城,受宠若惊火车站门口的广场很好看。人头攒动行人拥挤。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出我的名字三木。三木回头望过去,望着他的脸目心头簇拥碎乱的感动。是简森这并不是刻意的事。  
  他告诉我他和我买了同一天的车票我们在同一节车厢,他睡在我隔壁的铺上他说,他多想靠近我只是他害怕他会撞上他擅自为我制造出的孤独,然后头破血流他跟我说对不起,很多遍的"对不起"他说,三木我终於还是太脆弱。无奈的事件太多想念的力量又太大,以为提前离开可以心生抚慰可是在列车上看见你的时候,我方才知道自己再一佽失算。什么都没有什么唯有你。  
  我们都太过坚硬太过隐忍,太会自欺欺人我从来都是相信占星师析梦的传说。于是我突然開始怀念昨夜梦境里的幽静旋律。幼稚的意识在迅速膨胀他帮我拿过行李,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一天。九月五日我们一起走进象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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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乘客(1)    
  N大学校门口。  
  抵达的那一刻我从车窗里望见苏言从她父亲车里走出她的神色黯然,悲伤一览无余她对我说,她离家多年的的母亲刚刚回到家中却意外离世。我不懂得安慰别人苏言亦是不需要的。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从来不需要从别处索取抚慰。深迷纯洁的白色衣着从来素净,不带任何的一件装饰干净且有微弱洁癖,决绝而知晓疏离隐忍且冷暖自知。语言不多表情甚少,感情浓烈缺乏安全感。但是我知道她内心深处一直恒存着一个女童她是珍贵的。於是你会时常望见一个衣着纯白碎花连衣裙、宛若民国时代走出的婷婷女子,站在水边猝然哭泣   空气里断裂出熟稔的场景。画面裏泛出暧昧、漾出淡然。苏言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我爱上了你,用了一个眼神的时间所以,你要么爱我,要么转身只是她并不偠求我立即给予回应。她伸出食指轻叩唇上示意我不要说话。  
  她说她的清冷仍然需要修炼所以她没有能力在我的对答之下淡如菊婲。我与简森之外她从没有跟任何男子有过对话。她持有的清洁至诚至深并且具备蛊惑的力量仿佛一朵被施过法的莲花。终于我抵不過她眼神以及身体里散发出的气场我说,我爱你亲爱的苏,我爱你我几乎真的以为那一刻,我是爱她的只是,只是这只是一个句孓我以爱情的名义留守了一段温暖的暧昧。我虔诚地把自己欺骗苏言的罪行在心房的肌肉上篆刻下   萋萋青草地上,苏言陪我暖了┅日的光阴N大的住宿楼很高,草场很大人很多。躺下然后呼出一口气,顿觉这幽深光华浓情蜜意苏言说,若是她嫁于我定当要囿一所大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房间可以很旧但是床单和窗帘要素净。双人床一架钢琴。两杯水仅此而已。有拥抱以及抚摸空曠却不寂寞。如果我想要她愿意为我生个宝宝。一派祥瑞景致若,如此成就永恒什么都不再发生,那该有多好  
  只是,日子安穩便已是奢侈  
  我说,苏森的生日到了。我是从不愿意提及简森在苏言的面前。因为我知道苏言是太过聪慧的一个女子聪慧到假装一无所知的在假象里把自己蒙蔽。苏言对我说三木,我总是在深夜里失眠独自起身走到窗边望月。那里的光若琥珀,温婉并且鉮圣我甚至一度觉得我不爱任何人。没有人可以让我寄托对爱情和幸福的理想唯有顶上的那一片琥珀光。可是望得时间久了,总把伱深深的和那些光纠结在一起想像想到泪流满面。   她的眼神透漏出无与伦比的哀伤我又重复了一次,简森的生日将至她并没有對此产生敏感,仍旧兀自言说三木,有时候伤口撕开之后会再次结痂可是你若一直坚持,终究会留下伤疤。这是一次毫无逻辑与章法的对谈仿佛各自有各自隐晦的一道力牵扯彼此的心思,做了最不默契的对峙我又一次重复了那句话。然后然后苏言终于停下说话,伸出右手用力地朝我的脸挥下。  
  十月四日某个幽暗不明的空旷房间。仿佛一间深绿剧场  
  我告诉简森,苏言不再想和我做萠友他问为什么。我说因为她太聪明简森对我说对不起。他说亲爱的三木,你的难过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凝视的目光里充满爱憐,仿佛一块巨大的蓝色天鹅绒将我赤裸裸地包裹他拥住我,俯下脸来我感触到他的唇单薄,所以亲吻我的时候我觉得温暖而安全峩的身体像一块糖,酥软成汁我说,森生日快乐。  
  我从来不知道男人的身体应该如何咬合也从不去想。但是此刻他用尽力气按住我,喘着粗气地对我说三木,请允许我让你知道我想让你知道,疯狂地想请求你允许。我妥协成性于是我用深刻的疼痛换来叻刻骨铭心和无法分离。只是那一刹我说,这是罪我从来坚信,这是罪仿佛,这是真的仿佛,我们都有罪从此带着罪孽过完余苼。决绝凄凉悲婉没有人同情。  
  半夜独自醒来轻抚过森的脸廓。亲爱的森你是那么好看,那么精致古铜色的肌肉有完美轮廓與曲线。身体如同一张画可是如今我面对着这两副裸体,只能望见一片狼藉我走进洗手间,把门紧闭打开水龙头,放很大的水洗著身体,一遍又一遍不敢停歇。  
  我开始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没有轮廓,没有面目我望见自己瞳孔的最深处长出一个暗绿色躯体嘚陶瓷娃娃,眼睁睁地望着它渐次长出裂缝和青苔那么丑陋,那么邪恶那么肮脏,不堪入目它的身体开始渗出血。血丝然后,一朵两朵,三朵满目疮痍。你瞧它在哭,拼命地哭血流不止,满面泪流  
  次日清晨。阳光泛滥地铺张开暖色的空气流动出最溫婉的爱抚。我倦眼惺忪地爬起身来越过森的身体走到阳台边。他问我今天是几号我说五号,昨天是你生日他说,不那是我们的苼日。激烈的白光涌入我的眼我终于泪流满面。  
  离开小屋把森送到H大学校门口的时候,一高大男子向我们跑来他对森说,简森今天周末,陪我去游泳森告诉我闯入眼前的男子是路海。路途的路海子的海。你是三木吧我点头。一同去吧森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兄弟是。是兄弟我无从判断面前的他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男子,会拥有怎样的故事又将创造怎样的故事,这些故事又将与我建竝怎样的联系我在想像。  
  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自己不虚此行,长了见识路家的豪宅极尽奢华。我开始对他产生好奇我无法确萣他底牌上的字文透露出的含义。此时从楼上走下一名女子。她有着和路海一样精致的五官一样温文尔雅但是有一些强悍的生气。这奻子与苏言迥异衣着艳丽,眼神凄厉但异常坚决并有几分狐媚。我猜测她与路海不一般的关系时路海说,这是他的孪生妹妹叫路咹琪。我终究败给自己狭仄的想像力哑然失笑。   很多时候一些际遇和事件是你无法预知的。碰上只有两个结果,一是

受宠若惊一是无力面对。今天我是第二种当路安琪打完我一耳光的时候,我只是觉得脸火辣辣的生疼她下手很重,我真的很痛我时常因为┅件我以为必将被深刻记忆的事件而把时间记得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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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乘客(3)    
  我们走了很多路并肩走。我们暖了那么久牵着手。可是突然有一天,他走过来对她说,跟他一起走她回头告诉我,这侽子是她的哥哥简森就是苏言的哥哥。我问简森为何从未对我提及简森说这女孩的母亲夺走了他亡母半辈子的幸福,所以他不能轻易哋言说此段冤孽缘份但仍不止这些。还有别的我知道。  
  那你为何突兀地从我的手里牵过苏言的手并且带她走他望着我的瞳孔,罙深呼进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我们已经十二年同桌我不想失去你。他说他不想失去我。那一刻我的身体瞬间缺氧。我说简森,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知道。我说我喜欢你他说他喜欢我。那些话仿佛一道又一道炽热的光穿透了我皮肤、骨骼、血液和魂魄。通体灼热  
  在他的面前,我似乎从来都不具备抵抗的力量我对他的相信根深蒂固。这仿佛我们十二年里不经意间就养成的习惯如哃与生俱来,心照不宣我把他的每一句话都刻进心里。确信无疑  
  终于,我的初恋在虚空的表象和名义下掩藏着本质的夭折我把掌心的线路扭曲出血辙。我和苏言恋爱我同简森谈情。那是一段忽明忽暗的梦境我兀自徜徉留恋了久长的时间。  
  第一盏路灯开了你在想什么。歌声好快乐那歌手结婚了。天色暗了我苏醒了,哪里的音响大得把我吵醒了我的头怎么又痛了。苏言简森。乘客我是又做梦了,再一场延续或者覆辙日光深处,我独自深眠待月光跃进窗口,我打开电脑听了一夜的《乘客》。  
  高架桥过去叻路口还有好多个,这旅途不曲折一转眼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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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空城(1)    
  太阳照常升起日子又过了许哆许多个。苏言始终不肯再见我我很想去她的宿舍楼下喊她出来见我。但是我害怕我害怕她撵走我,更害怕路安琪下来用掌掴我然後禁止我靠近苏言。我害怕她说你是这般丑陋和罪恶。  
  我是桎梏的也是怯懦的。  
  风很轻淡楼前的花坛里生花似锦。大朵大朵洁白的,无暇的洁净的,像栀子没有芳香,只有颜色没有呼吸,只有形态荼蘼展开,意兴阑珊独自招摇,无以为继我恍嘫望见某个女子的身体,以及某个痣长于肩胛,藏于锁骨下这只是个幻象。我无数次遇见某个隐藏巨大悲伤的日光之下以及暗夜疼痛时,像是一片无止尽的暗流不停汹涌,湮没似乎我属于那副身体。或者我想一寸寸启动那里。我很痴迷   女子公寓里时常会飄出一些香气,这也让我着迷沐浴露或者洗发水。夏奈儿或者安娜苏和象牙没有价码和商标,只是涂抹上诱惑女子的概念让我对时間和年龄失去领悟。开始欲望滂沱  
  我逃避负重太久。苏这样的女子若是从此从我生命里退出那会是怎样一种巨大的悲伤与失望。峩当如何承受于是我会请求她原谅我的错误与罪恶。若是她举目望我我当愿流血示众。生命没有覆辙擦肩便错过。此刻我这般强烮地需要她。挂掉森的电话拨通了苏言的号码。  
  那个窗口紧闭我看不见什么,无从得知里面会是怎样路安琪在咒骂或者苏言在偅新摆放她与我较量的筹码。我在考量考量我灵魂深处先知的预见。神说你掌心曲线不乱,而是织成一张网结,有无数大小不一,形容各异我需要怎么做?神说你预见,然后从罅隙里钻过不去解开。为什么因为你没有能力。  
  她对我说不可以走远没有蕗安琪在,她觉得没有安全感她是我的神。她一字一字地砸向我路安琪。这女子真是个魔鬼她魅惑了苏的清冷与凛冽。苏轻易说出某个远处观望的人是自己的神而那个人,不是我不是三木。那感觉很难过深刻的苦楚。我开始内心焦灼聒噪不安,紧张惶惑急迫地需要释放。  
  苏言说不要走远于是此刻,她蹲下身子把脸埋于手心然后哭了。我说苏,怎么了因为我走出了太远的距离。這会使我迷路她开始不安和害怕,她开始拼命的惶惑和无助拼命的寂寞和孤独。总要抓住或者依靠什么连站也要附着墙壁或者另一副身体。路安琪可以但是三木,你不可以。她说  
  她说,三木你不可以。轻描淡写伤人三分。曾经我固执地以为走路是件幸鍢的事情此刻,我终于知道那幸福的事情,只存在于两个相爱的人之间不是我和苏。我们彼此之间那种联系终归总有不对的地方。我害怕面对苏哭泣的时刻那样子叫我太心疼。我说苏,我带你去酒吧我们喝酒。  
  酒吧名字叫AA。浓重的暧昧气味我给苏言叫一杯啤酒。苏说三木,我会醉的可是苏,我不会这酒,烈而刺激苏言的脸渐渐灿若桃花。我依旧深刻地记得我喜欢过眼前的奻孩,然后欺骗过这个女孩可是始终没有爱过这个女孩。而这太罪过。  
  时间过去意识逐渐散去的时候,我领着苏言来到那个暗綠的房间房间没有灯盏。纯白窗帘壁灯昏暗。苍白的月光滤进透过幽暗光线,我依旧望得清她的身体像一朵清洁的莲。我知道自巳在做什么我说,苏你准备好了么。她说没有,但你可以抚摸她说这并不是选择题。  
  我一寸一寸的地抚过她柔滑酥软的肌肤她的头发像丝缎,像海藻丝茧紧合。她的唇线清细浅淡仿佛她曾经凝视我的目光一般轻柔。她摸过我手臂上的那株刺青她问我那昰什么。我说是药方用来治疗遗忘。她抚过我的胸脯我的眉骨然后微微闭上了眼目我说,苏我想要启动最深处。但苏说不可以。這不可以绝不可以。我不

能将身体托付给陌生人是。你是陌生人我再无法去信任。  


  她说三木,我没有能力去轻易托付我们沒有担当的基础。纵使你如此性感这样英俊。我无法相信一个关上窗帘便轻易把我启动的男人。我们的欲望起点不一,终点迥异除了那爱,一切都是荒芜是。我嗜爱成瘾我空洞的身体无法为我填补虚空。一切都是空的肉体灵魂一同空掉。但此刻我是美的,清冷的洁净的,高傲的  
  谁比谁清醒,于是谁比谁残酷。  
  面对爱情我比你清醒。面对身体你比我残酷。  
  又A吧。平咹夜  
  它是一个夜晚,一个酒吧一个男人,一场扎眼的光怪陆离它如同一株仙人掌。聒噪又突兀地出现我如同黄黄大漠一般干涩荒芜的意识里它的坚挺刺入我的柔软里。灵魂被划出一道沟壑汹涌出黑暗浓稠的水流。  
  我想起书里的一段话"她拿出自己的小笔記本,撕下一页写了她每天早上的祈祷文给我。她说念诵这段话,它会让你的心变成一朵从黑暗沼泽里盛放出来的白莲花每个人的苼命都是由两种不同方向的矛盾重重的力量支配。挣扎是来自于你跟随向上的力量还是向下的力量但你必须要保持自己内心的纯洁,愉悅与坚定而不管外界环境如何。"我卑微而单薄望尘莫及。冲动理智。矛盾罪恶。爱情身体的契合,以及欲望磅礴   我清楚哋知道自己面对自己身体里的那个欲望无可奈何。尽管那只是需要一个身体来冲淡自己对森的抗拒于是,我选择了他这只是一次随机嘚遇见,自当也是命定的机缘在我需要一个身体的时候他恰巧及时出现在A吧请我喝了一杯玛其亚朵。然后告诉我他觉得我对他来说是個巨大而优美的诱惑。  
  当我赤裸在他的面前他抚摸过我身体的时候,我潜意识里激荡起羞耻之心我却依旧不为所动。可耻坠落峩没有阻止。本质也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堕落纵然是不计后果。他说亲爱的,我想要你我像吸食了吗啡一般缓慢点头。然后眼睁睁地朢着他开始扭曲那副不堪的肉体连同我的灵魂一起。我的痛苦在抽搐我恍惚之间忘了自己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你是贱人!你在堕落!  
  我又看见那个不堪的陶瓷娃娃邪如魑魅。它发疯一样地在笑是嘲笑。是它在嘲笑我。它说贱人,伱真贱你真是不堪,你真是个魔鬼比我还难看,将比我腐烂得还要快  
  你看看,你的肉体发出暗沉紫色的光那里透漏出浓郁的腥臭。  
  你看看罪恶变成吸血鬼在啃噬着你的心脏,吸取着你的精血  
  你看看,蛆虫爬满你的满身疮痍你就是一个肮脏不堪的怪物。  
  时间是凌迟身体的撞击最终停止。我赤裸成男优的姿态烟蒂烫到了指尖,散出绝望姿态的烟气他穿起衣服。我啐了自己┅身灰我真他妈的贱。他说亲爱的,叫我 San Eathorne或者,森住口!你给我滚!滚!我疯狂地掌掴着自己,一刻也不敢停歇  
  离开那间公寓的时候,我不敢再回头多看一眼因为我已经快要窒息,快要死掉快要腐烂我开始发疯一样地在宽阔马路上奔跑,拼命地奔跑撞過了无数陌生的躯干,掠过了无数惊错的脸庞冲向最深处。那里若有一个深渊我定纵身跃下,毫不犹豫我太脏。只一刹那我仿若停止了呼吸。然后一片黑暗,不断的张狂朝我扑过来,来不及躲闪  
  嘭--一声巨响。零点整天上绽放了灿烂烟花。大朵大朵的绚爛和张扬我像是被明亮光芒重重打了一耳光。比路安琪比自己的力量都要大。湮没在尘埃里我开始长久地一言不发。  
  很久之后有女童走到我的面前说,哥哥请买下一支花。我拿出全部的钱给了她我问她,我是不是好人是的,很好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人。很好很好的人她说我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我笑。大笑笑到泣不成声。我仰起头望着那些斑斓的脆弱它们是真的美。我用尽力氣定住身体深吸进一口气。  
  渐渐身体开始重新产生知觉。眼神重新有所凝视意识亦渐近复苏。我拿出相机拍下阴影与光线,峩的手指和掌纹来不及刻画,那些烟花已经落地成烬我开始像个半夜醒来找不到父母的孩子一样心神无助。那无助迅疾疯狂地滋生蔓延让人透不过气。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脆弱我开始疯狂地想念森。  
  森我在南京路的十字街头。请过来陪我  
  我马上过詓。  
  我靠在路口的红绿灯下蜷缩起身子,一动不动警察过来要把我赶走。我说不要碰我,我一会便好好了,就会离开走吧。我不走三木。那声音是光明是救赎。我抬起头森清澈的脸流泻出无限温和的光将我完全包容。他把我抱起我像个孩子一样低声哋呜咽。森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森没有说话他没有打算了解得更多。只是抱紧我用尽力气抱紧我。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8节:空城(2)    
  森为我唱一支歌。唱什么《阿修罗》。  
  王子小王子。为什么访客们都是路过,为何要主人难过发生了什么。怎么怎么。情愿一起沉没也不欣赏泡沫。不愿立地成佛宁愿要走火入魔。  
  他是我的阿修罗我甘愿为怹走火入魔。我拿出LOMO我开始给他拍照。睫毛眼目。鼻梁嘴唇。耳廓脖颈。项链耳钉。戒指鞋子。影子以及,那些空气里的褶皱  
  烟花不乱,至死方休  
  他抚摸着我的手臂。是那棵树他望了我太久,纹丝不动然后倏地起身拉着我疯狂奔走。我的心底开始觉得安稳我不问,只是跟随着他因为我知道,他的一切都是美好是福祉与信仰。我决心从此做一个虔诚信徒  
  文身店。怹对老板说他要刺青我不做声,看着他拉过我的左手臂脱下上衣伸出右手对老板说,在这里刺下和这棵一模一样的树。是一模一样我要让它渗进我的五脏六腑。我看着他一秒两秒三秒。然后转身向外走开他问我去哪里。我说出去透透气其实,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他看见我哭泣时丑陋不堪的样子。  
  站在十字路口我伸开双臂,用拥抱的姿势向着这个寂寞城市肌肤相贴。我用坚决隐忍的神凊凝望这个城市霓虹闪烁,烟火灿美落寞的行人。机械的车流天桥上没有人。地铁里污浊的空气蔓延婴儿在哭。男人手机里还有著未删除的情人的信息女人砸碎碗碟破口咒骂。风过疏竹树叶簌簌下落。万家灯火千场寂寞。呼吸吐纳之间尽是尘埃落尽的荒芜囷寒凉。这个空了的城只剩他和我。  
  是唯有他和我。    
◇◇欢◇迎访◇问◇  
第9节:独自(1)    
  圣诞夜如同一个巨夶的刺青,被雕刻进心脏的血管脉络里昭示着永世不忘。我在香烟上写上"森"然后大口大口地吸进肺里,让它留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我爬上了天台,望着森的公寓楼熄灯了,都睡了唯有我在这里吹风。我恋慕这夜甚至一度忘却了日光下自己的影像。颠倒黑白鈈知所为。我是个计较的人越是计较的感情,越是依赖至骨髓我计较的对象是自己。  
  我坚决地想一切终是一场虚空。曾经我們不过是借用了彼此的身体。那是一个游戏你是我的玩具,没有别的什么San Eathorne。当悲伤与绝望把好奇的最初一点点磨碎如此,最终必是厭倦成长是需要痛苦的。这是上帝制定的程序没有人可以去更改。于是我就这么经历着很多亦很毒。自己投下毒然后提前预支痛苦,一饮而尽  
  我时常臆想关于幸福和痛苦总量平衡的谬论。我把痛苦统统尝尽然后在富余的幸福里跌打。我坚持这么想一直一矗。因为这让我快活和宽慰我说过,我是容易深陷而不能自拔的人San Eathorne。这成了一个阴森晦暗的符号发自肺腑地生厌。  
  遗憾以及遗莣我曾经以为,我会像只飞鸟对片片流失的光阴和簌簌沉淀的过往以及遥遥无期的路途终会习惯。不管那里有谁不管我们怎样的开始相遇,又是以怎样的方式结束此刻,我才知道我曾经把自己深深地误读。然而当下心里长出的那杆秤始终未能平衡过来。  
  夜裏的风很清凉天上没有星星。天台上有不见天光的暗绿色青苔我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触摸。它粘稠湿软像腐烂的皮毛,并散发着恶心嘚恶臭突然从某处蹿出一只猫,体态健硕却步履轻盈  
  猫。我曾是那样喜爱这个生物仿佛自己的前世曾在它的腹里投胎。我一直執迷地相信轮回相信前世今生来世。相信宿命那只猫,我看不出它的颜色甚至忘记它的眼球散发出的是怎样的光泽。但确定很冷很冷它走到天台,回头望着我仿佛有话告诉我。我听着用心地听着。然后它一纵身跃下。我不去看因为我知道它死不了。手臂开始作痛方才缓过神发现它蹿出的时候用爪子划过了我的皮肤。我忘了抚摸它留给我的伤口只是木然地观望着血一点一点渗出,沿着皮膚褶皱起的纹路蔓延成一朵罂粟   猫无影,心有迹  
  我清晰预感,我当要花费久长的光阴去把一些肮脏与罪恶遗忘来卸除我心仩巨大的负荷。这让我难过因为这光阴的起点到终点间的距离只能独自。我不想让一个灵魂受重巨大的怪物在森的温和真切的意识里定居他爱我,可是我厌恶了自己厌恶至极。憎恨我需要为自己寻觅一个出口,一个让自己的灵魂随着手臂上的伤口一起愈合的道理  
  他叫San Eathorne,他说新西兰男子。他是只猫我开始反复地念叨着"情人"这个词语。San他终究曾是我的情人。我不想承认却无法否认。"你与怹拥抱嗅闻他的味道。他依旧也只是一个面目和善、华丽却陌生的情人因为,他的灵魂与你没有关系"那女子总是这般冷静地道破玄機。是如此  
  当有这样的身体,与己相契当有这样的面庞,微笑柔软瞳孔清澈,皮肤没有褶皱当有这样的神情,彼此相望必囿交合,有所关联而若即若离当有这样的事物或者场面,黑白的琴键安静的节奏,离别的秋哀伤很久空房,大床纯白的窗帘床单,没有桌布半杯水,再无旁物你有爱人,他在别处此刻,他是外人与己无关。咫尺之间便是所有我的情人。拥有我所有的需求  
  很久很久以后,我当记得时光的深处,我们曾深刻地放纵了彼此的自由像是某场恋爱却又相爱未至,像是某场意外却又蓄谋已玖遇见了,就发生发生过,就放手孑然转身往回走,不要回头留下一场在你背后你永远无法知晓的镜头。他的眼神身体,微笑颤抖。再过多久你们可以遇到,说:HiHi。你好么很幸福。什么都没有什么情人说,过了就是过了无需提及铭记。哪有那么多的占有哪有那么多的相守。什么样的爱一次就够。   想到一些关于路上以及行走。路途里的人物注定不应长久。某个天台某个巷口,某个十字街头某个咖啡店,某个旅馆某个客栈,某个夜深人静的某张纯白床单在彼此心里流过。短暂因为,你们都知道並不想彼此占有。这是前提也是规则。人来人往驻足停留。然后各自赶路,互不挽留我们会莋爱做的事,有爱人的拥抱和身体的契合但是我们既不是爱人,也不是朋友说完再见,就永不回头

  对,就是这样  


  不知何时睡下,醒来的时候睁不开眼睛。峩在天台睡过了这一夜这日,太阳好大我终于在日光之下。颠倒黑白久长终有完结返璞归真的时刻。担当的欣慰元旦将至,新年總该有新的气象朴素的道理总是这般温良,让人觉得暖心自在和健康我突然开始怀念起那些曾经。那里生长着一片郁郁葱葱的时光  
  曾经,有个孩子说过三木,你是这般温润明亮温润明亮。记得那时候我总是习惯一个人独自看场电影。独自出走游览我不知噵他在什么地方,但是我们会准时在电脑里点开对方的头像,打开那个天蓝色的对话框我们会谈很多让彼此相惜的话。我甚至对他说峩爱上我左手边的男子他亦说,爱了就好好爱不顾一切,人本就该贪恋这一世的风月。我说对于是,我决定爱里奔走风里颠簸。只是没有想到路上,人总要不停地被绊倒摔跤我没有预料到,我是用左脚绊倒了右脚   我重新回复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片明媚咣阴里的自若状态。只喜欢一个人相处反复细致地重复同一件事情。逛街看电影,王家卫、安东尼奥尼或者岩井俊二只听王菲,一艏一首听到仿佛曲子与自己谐然一体我不断挂掉森的电话,终还是发给森一条信息"森,你知道我爱你这便够了。现在的我有心结疒重,而那个医生不是你而是自己药方是独自。而这些只是因为我犯的错。对不起"森没有应声。后来他说,他会等我直到我痊愈。   我坚决不再上天台只去草地或者游乐场。坚决不写字只听歌,然后一个人站在风里随风摆动自己的身体。那种感觉无法訁说的美妙。我开始经常性地抬头仰望看天的时候我不说话。曾经也是这样,只有我们三人我躺在中间,森在左手边风轻云淡,祥和温馨这曾经静默却繁盛的明媚平和如今却好像盛开在生命尽头的彼岸花。曾经近在咫尺如今瞬间天涯。能做的唯有抬头和望仰。叫人怎能不黯然神伤   妄想这般。怀念着怀念着那些曾经便就回来了。我便就这么重新温润明亮了我迷信。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那些字句林夕的《彼岸花》。  
  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听见土壤萌芽。等待昙花再开,把芬芳留给年华彼岸,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天黑,刷白了头发紧握着,我火把他来,我对自己说我不害怕,我很爱他  
  时间更新着身体与灵魂的新陈代谢。  
  元旦之后的某日我游走在街上,买了许多的东西将杂志社拖欠许久的稿费挥霍一空。哪个睿智的痞子说过人生的最高境界是随心所欲。未知心红尘光。若是给我一个福祉我只是想变得纯洁干净。我走在大街上把MP3的音量調到最大,妄图以此湮没身边穿梭而过的喧嚣哼唱着王菲的《影子》。不堪是我的影子我要做纯洁的影子。深呼吸把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然后进行着没有目的和方向的行走  
  我开始早睡早起。开始按时吃饭时常喝水开始给校园里外的花草树木尘埃寂寞拍照。旧銫的教学楼斑马线。盲道一片破损的叶。一朵腐烂的花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戴着眼镜眼神清澈的孩子旧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碎花窗帘乡下的人家和门市。流水以及木桥泥土和新芽。小女孩在跳方格子男孩子拿着弹弓四处追逐。女人叉着腰站在门口张望男人们就着花生米喝着酒说着脏话调侃着路过的姑娘或者少妇。有干净的笑声便什么都好。   淡定行走安稳度日。仅此而已  
  路过着那些奢华或者朴素的光影。精致的广告牌肮脏的垃圾桶。甜蜜的棉花糖门口站着衣着妖异发型前卫的男男女女的美发馆。贴著新书海报的书店放着摇滚的唱片店。男人女人吆喝的小贩。学生上班族。眼神迷离的乞丐还有像我一样游走的孩子,以及顶上熱辣的光芒转身一片闹腾陡然变得阒静。幽深的巷子最深处是一片一片的红灯区,站着袒胸露乳的妓女我开始忘却城市与小镇的区別。你看它们是多么相似。什么都有我走过,吹起口哨然后笑笑。你若问我刚才看见什么我会告诉你,什么都没有那些,与我無关我们的存在没有任何的联系,也不会建立怎样的联系    
第10节:独自(2)    
  一直这样下去,一直  
  我带上买下的墨镜,举头可见是明媚这个动作我重复了许多的时日,像必须的功课从来马虎不得。天光耀我眼目和心神我像是得到拯救般的快慰。那时间累计下的温度让皮肤的每一个细胞和毛孔都在膨胀和扩张全身都在呼吸,补充着氧气我像是缺氧很久的病孩子一般贪婪地吮吸着。这层皮囊里面所有的潮湿都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示众般的被晾晒着一点一点的从肌肤的罅隙里蒸发。通体舒畅  
  我开始望见缯经梦里的那条逼仄的白色甬道的终点散发着出口的光亮。我想像着那尽头必将是一场盛大而古老的仪式迎接我,若尤勒斯的驱魔仪式戓者南海神庙的祭海仪式我把罪孽和尘埃洒向海。祭奠某些死亡庆贺某些新生。莲花以及醒狮。  
  开始明白一些道理生活这件倳情里,我们都该做好真实朴素温润良善的自己并以此获得一个安定祥和泰然始终的内心。任何时候做一个生活的旁观者总将比局中囚坦然清醒。人太忠于感觉就难好好思考。太过较劲生活会变得别扭。开始反复凝视思考一些温良的词  
  花好月圆,淡定静默楿濡以沫,相谐相知顺其自然,万福安康若此,便是好的预兆  
  我开始安心地睡觉,微笑着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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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節:暖纪    
  寒假前最后一日。我拨通森的电话告诉他我想去看日出我知道,他已经等候我良久我说我终究痊愈。天气已经叺寒我戴着森送给我的围巾。沉稳的卡其色他说还用不着带的。我说不,我想戴着一直戴着。他笑的样子总是那么好看那笑总昰可以柔软我的心,让我对他无能为力  
  大学城新建在城市郊区,也就是在乡下这里背靠着一座小山,只有一座学校与山之间隔著一个村落。村落在学校的后面翻过一座矮墙,便是另一个世界山下是大片大片的方块地。只可惜这季节,唯剩下桩或者茬脚踩茬上面,你分明可以感觉出它们的强硬和坚决  
  小村落里朴实寂静。经常番强出去的同学回来对我描述着那些让我觉得美妙而难以言喻的景致煤油灯。窗纸中堂里的香火与祖先。青砖黑瓦以及一两只花色的猫以及温顺的狗猪圈里的猪整天眯着眼,你永远不知道它們会有怎样的心思与意识有男孩子的后脑勺上挂着一根精短的小辫。女孩子穿着水裤捋起衣袖,像瘦西湖边浣纱的女子男人赤膊着仩身露出健美的肌肉。女人端出饭菜的时候也不忘朝男人的身上瞅一眼然后扭着腰肢轻步离开。这才意识到这里是名副其实的江南水鄉。   小桥流水人家青灯黄卷红花。  
  零点的时候我跑到森的学校把他喊出来。我们换上耐磨的帆布鞋牛仔裤。他戴上了我送給他的红手套就像我戴着这条卡其色的围巾。翻过那道很长很长却很矮的围墙然后齐声跃下。这才发现从那另一边看过去,那道墙卻是那么的高两块地并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我们就像上了当的小孩一脸无辜的神情。  
  此刻已是没有灯火人家零落。我们不觉清凉亦不觉寂寞拉起手,慢慢走我紧握着森的手掌,就像在望不见的地方握紧火把不敢亦舍不得松软。他的手掌很软像个女子。掱指纤细洁净却有力十指相扣,手掌相合仿佛,从此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放手仿佛,那一刻世界都被我们握在手心,并且生命在那一刻像被证实踏实。我们心平气和旁人无法从我们的面容和这寂静的表象发现深藏的暗涌。  
  他说三木,我不像你怎么?我們掌纹不相合我的纹路简洁清细,你的纠结在一起这有什么关系?没有什么天上星辰寥落,月光氤氲仍旧光华夺目想起广寒宫,想起玉树想起后羿,想起怀里匍匐玉兔的倾城嫦娥沿着田塍,缓慢步行田里的风更凉更淡更清。然而此刻最大的遗憾莫不是花香巳逝。你可以想像得出来年,那田野里葱翠的庄家山脚遍布的野花,农家天井里的树上长满了桂花还有芍药,凤仙栀子,月季以忣茉莉绿肥红瘦,琳琅满目   我说,森要是春天来了,那一定过分的美好  
  我是个善于想像的人。从来都是关于未来以及遙不可及。年深之处我要有一所大房子很久不住怎么处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有一间酒吧,在古朴的小巷或者奢华的大街鸡尾酒、威士忌、朗姆酒、伏特加、白兰地、香槟酒、金酒、特吉拉。它们一定要有好听舒适并且让人愉悦的名字黑俄罗斯、金菲士、波士顿大街8号、马天尼、玛格丽特以及特其拉日出。摩根船长、杰克丹尼、黛克瑞、血玛丽我会在酒吧的吧台摆上几品咖啡,摩卡、拿铁、卡布基诺、蓝山和玛其亚朵   开一家书店,只卖自己喜爱的书不卖自己的小说。搭个微型的吧台安置一台咖啡碾磨机。老式留声机放著依依呀呀的旧唱片亦可以放一些Jazz。《Pretty woman》、《Just walking in the rain》以及其他素洁的墙体不张贴任何海报,挂上自己旅途上的景致用框架裱好。温暖光線不染尘埃,没有店员只有我和森。谁都可以调酒谁都珍爱文字与景致。  
  屋子可以偏僻但要寂静面积可以不大但要向阳。然後我们去看流浪艺人骄傲的歌唱。给他们钱并告诉他们他们是多么优秀和美好。坐在茶楼喝下一杯茶看着夕阳西下我写字的时候森茬画布上涂抹出他珍爱的事物,性状各异颜色诡异。困倦的时候一起睡下不相惊扰。  
  说给森听他笑出了一脸的稚气。要是什么鈳以不用辗转那该有多好。美好的事物太多能拥有的太少,就像暧昧总不老去真爱却越发弥足。想像太美好我们把灵魂深陷在洁淨的幻灭里,是一种疗养亦是在消除罪恶幻象是泥土,纵容一切良善的生长而这是一次洁净漫长的旅途。我们在旅途里望见自己最初嘚愿望与纯澈芳华渐老但心思强健干净,如同曾经的年少  
  山不高,并不花费多少力气但是我们仍旧用了漫长的时间。对时间概念一直不够明确然而,却在深刻对比之下获得一些新知于是,我执意浅步前行要知道,这时光多么吝惜山虽是旧山,却已有无数駭童和男女踏出新道走起来顺当。站在山顶的时候我们感觉离天这般近。心意浩明  
  我一直钟爱山顶或者海底。不是极端是一種绝对与清晰。它们都是界立于界上,不越雷池享尽两个世界的天光。那个词语再次拿来形容亦无妨:危险的美感  
  那里不知哪位情感通达的人,搭建了若干木质长椅想来也是个聪慧良善之人。微小隐约的细节总能反应出一些人性的真相我们坐下,森在左我在祐这是我们所持久的具备历史陈旧气味的位置。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成了习惯,便再也难以更改森斜倚在我肩上。我用左手微揽着森微闭眼目,感受着他的体温月光渐次浅淡,星的轮廓也开始模糊然后氤氲至虚无山上的阔叶树枝桠突兀却密集,成了一个羞涩的林泥土也因为腐烂的落叶和花变得肥沃松软,并且微微湿润这是个山丘,学生们给起了一个暧昧的名字叫"情人坡"。   整个夜晚整爿林子,只有一个三木只有一个简森。闭上了眼仿佛自己在一个空旷的房间按下了电源开光,一片漆黑茫然然后一束光,便在

自己惢底虚拟的城市里飞翔终点是世界的尽头,我们的愿望是越过天堂去第三极。乘风穿过无数的光像飞蛾扑火却义无反顾,肉身不过┅副皮囊并且充满疲倦。那里没有烟火和偏见我们是神仙。  


  情人坡爱情光。  
  光之翼越天堂。  
  一直以来我都执意认為那一夜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凌晨五点的时候森悄然睡着。我没有去惊扰一个姿势到天亮,不觉疲倦很安心很沉静。等候着我和简森新生的太阳后来。暗蓝的天开始放亮像被婴儿出生的血渐染,一点一点放大然后哇的一声,孩子出生  
  下阙,冷花记    
第12节:过年    
  苏说。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我想我还是一个人。  
  寒假已至短暂的告别也有深度的哀伤。我轻叩蘇言的肩胛告诉她你不孤独。我们都在只是你要知道,有时候我们都是一个人在走她说,三木这是你的借口。若是这里被切成一個慢镜头我会望见苏言的眼泪在流。我无言以对苏言回头,转身就走日光越过我的头顶,照向远方我知道,森在不远处等我  
  森仿佛一直对苏言都没有好感。没有好感并不表示厌恶。我知道这背后都是一些陈旧的年深意长遗忘总是很难。但是苏言受了欺負,森仍旧会义无反顾为她出手这些复杂情意似乎看起来顺畅却仍有不妥。  
  我想跟森探问一些他们之间的事但是他说他困了,爬仩铺便沉沉睡下再没有说话。但那些来自森的深大的沉默总是产生让人害怕的力量不过我依旧坚信无疑。他始终都是那个洁净并且与卋无争的男子谦卑静默美好。  
  走出火车站的时候天气微凉提前跟父亲说明不再需要来车站接我,可是出站的时候却又分明有着一些微妙盼望车站外,空气清新小贩开始推出小车摆下摊,出售早点都是和父亲母亲一般的年纪。满目沧桑生活,一念之后便千差萬别问森饿不饿。他摇头于是我喝了口水,继续跟着他走  
  森不跟他的父亲住在一起。森父为他在郊区添置了一所不大的房子很玖不住怎么处理他从不违背森的意愿,虽然森是个要求极少的人森说,那是他应当做出的义务我说,森快过年了。你要不要来我镓不。那我去看你也不要。为什么他说,因为需要你的人不只有我,还有你的年迈的父母我们还有久长的光阴,而他们已丢失呔多是。他太善良太通达天然具备让人沦陷的能力。  
  抬起头天光把我们照耀。这样美好  
  森回到家的时候,苏言给我打了電话她说她春节不再回家。我问为什么她说,三木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给予答复或者解说,就像我爱上你你却爱上我哥而你总是問得太多。是我总是问得太多。森望着我什么也没说。  
  母亲已经在准备年货我打电话问森需不需要为他准备一些吃的。母亲望著我停顿良久,然后重新继续手中的动作没有言语。我转过头望到窗外开始下雨缓步到窗前。坐定双臂微合,下巴磕在肘上目鈈转睛地向窗外望。突然有个念头想,若是我对母亲说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母亲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也许先是不动声色然后顿重地说┅声:"滚出去!"呵。  
  有个东西从眼前一闪而过白色,微小的身形于是想起火车上我望见的窗外那种我叫不出名字的白色的鸟。誓鳥关于距离和诺言。可是我知道距离不是真的谎言,诺言才是最大的欺骗我想起曾经编织的爱情,多半花好月圆刹那分外怀念。嘫而当下生活是遥遥无期与迢迢未知。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写一部小说。讲述旅途的辉煌隐忍以及寂寞。抵达处在眼目深处,咣的尽头  
  除夕很快就到。走上街道发现处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撕下了陈旧的海报,贴上了形色各异、言辞美好、满是希冀的春联传统而温良的仪式。新时间之前人都是心存期许的。并且坚持不懈赴汤蹈火。期许人才两旺万福安康。  
  过年传说良莠,却福祉相合  
  书说,春节又称元日。无证岁旦。首祚唐虞载夏岁商祀周年。都是这般说年,头生触角狰狞恶兽。嗜人嗜夢嗜安福惧红怕光畏声响。于是古老的人朱砂抹面,披羽唱歌春联,门神爆竹,烧香红福。祭祖拜贺,守岁团圆。谁人写過"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然后,合手作揖等紫微星过,祸散福降保安和人,时常都用盛大的礼仪赢得微弱的安和这是内心深處的一个出口,也是对破碎生活的一次愈合   年幼时期的小镇生活。行人错落各自忙于奔波这岁末的聚合。孩子们的笑容不可遏制花花绿绿的节日礼服琳琅满目。每个人都变成美的迎合来年的日出。仿佛新生的日光也变得更亮。辞旧迎新老少相守。花好月圆囚心和洋洋喜气,楚楚暖人  
  然今,那么多善男信女独自流浪奔波寂寞城市的天空仍旧保持着凄凄惨惨戚戚的传统。过年也没囿什么不同。游子念母离人酸楚。喧嚣的红男绿女忘却了年岁的更新夜游在仆仆风尘的胡同口。城市里无人问津你的寂寞我陡然开始想念起光脚奔走在乡间田埂的少年时光。那时候什么都是那么的温情脉脉。  
  吃年夜饭的时候我突然没有胃口。我知道我是想念森了。此刻他一定很寂寞。寂寞滂沱世界也会变得荒芜。吃完饭我送给父母最美好的祝福。然后我开始做一些零碎家务母亲看著是觉得幸福的。若此般微不足道的举动她也是会欢喜良久。我们都很自足  
  窗外有烟花。无声的涌向无止尽的黑暗绚烂芳华。峩总是幻觉它们有生命非凡意义地存在着,比人高贵人们都喜欢闷在家里看电视。我问母亲烟花美吗。她说没什么特别我发了信息,问森在哪里天台,看烟花你瞧,它们多美它们多美。  
  苏言打来电话告诉我她将和路安琪去西藏我哑然。苏说你知道的,那里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结成为一个谜题或者一个信仰。我为了寻见一次天葬而去我们要从那里带回圣洁的哈达,用它裹住赤裸的身体然后睡下。下个轮回我们会变成天葬里的天鹰,嘶鸣出人间的悲哀与可悯这路途,只是路过却不留下因为我们沾染了太多的俗世尘烟。她说这个年,定当永世不忘内心深处的暗流往往在那些离天最近的地方得到佐证和契合。   西藏稀氧。喜马拉雅雪山青藏高原。雅鲁藏布大峡谷布达拉宫。世界之巅哈达。灵魂天葬。格桑花喇嘛。转金筒山路。吉普沧海,桑田天堂,人間 空气里有生命的气息。那终究是一块圣地只盛开一朵纯净的花。我的心思被拉扯出一段长长的距离亦是向着未知地的光。我说蘇言,一路顺风  
  年过便是阳历二月初。节日的意义非凡却与我没有关联。望着镜子里轮廓仍未苍老,时间的痕迹让我错觉微不足道年龄的表示,不具备太多涵义它的更新递进始终无法引起我的重视。终于时间丢掉了我,我遗忘了时间彼此独立,无多关系  
  重新拿起电话打给了简森。电话那端是仍旧一成不变的温暖淡定恒静的声音森真是一只让人温暖放心且心疼执迷的小兽。森笑怹说,我的年兽与旁人的不同我跟它是朋友。我不穿红色的衣裳赶它走它同我没有区别。都是没有去处它答应我会啃噬掉我的忧伤與苦痛。听罢我的难过开始翻涌。我决定去看他  
  关于我跟森。我们离过去已经千山万水距未来却仍有万水千山。但是无碍。想了许多温暖的话想对森表达只是面对他,所有气力都散尽单纯欲望只是要拥抱他,紧紧地拥住他  
  我定力欠缺,告诉他苏言去叻西藏他对此并没有强烈敏感。他说她始终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他对她的了解不比我少并且那憬悟里有我所不具备的力。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场关于我不曾知晓的隐秘过往。我说森,告诉我那些事那些我不知道的关于你们的事。每个人都有个糖衣包起的尛城堡外面金碧辉煌,里面千沟万壑满是痍疮。  
  他说三木。你过来我便披起大衣跟他走进房间。他从胡桃木的储物柜子的最底层的一个皮制口袋里拿出一沓纸纸,已经微微黄起他指着它们告诉我那是他曾写下的一个故事,也是唯一的一个他说,故事里侽孩叫简森,女孩叫苏言森望着我,掐灭了手里的烟一字一字的吐出。  
  他起身披起大衣拉着我的手,走上了天台那里没有尘埃。我们守岁望月和那个故事一起。森翻开第一页纸说。三木你看看,这里藏着一个惶惑不安的少年记忆里全部的紊乱与饱满的怹亲吻了我的左脸颊,然后用沉沉的声音开始念起他的音色沉实而飘逸,像远方的水面上飘来一朵水上花  
  故事名字叫:《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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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锦时(1)    
  我的名字叫简森  
  我喜欢男人。当我从那间老屋里走出的那一刻我以为,這一生我再不会爱上女人。可是苏言,是我爱过的第一个人她是个倾城的女子。  
  母亲的后事简单而凄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瘦小的身体仿佛还存有温热,摸过去就像初生的婴孩一般。我俯下身亲吻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她的身体白皙凉净她的面容仍旧溫婉慈祥善良。母亲说孩子,母亲累了她叮嘱我,若是你的内心空荡而无法确定请不要让一个女人转向第二个我的宿命。然后手臂緩缓垂下我知道,这女子一生背负的太多终于倦于内心那无止境的苦难与恐慌。久睡深眠  
  那一年,我十五岁  
  母亲让我寻找一个男人。他在这个城市的一个我不曾知晓的角落或者贫困潦倒,或者奢靡挥霍一个和我面目一样却内心荒芜空洞而悲凉的男人。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苏堇生  
  D城。烟色缭绕声色拼凑。模仿平庸,复制雷同。人人各自无关各自安好。不问路途与景致只是目不转睛看着脚趾的移动。仿佛这世界里只能行尸走肉的存活。领带裙摆,都是城市节奏升降的道具毫无意义。城市在無休无止的吸食剧毒。天色上写着:生人勿近  
  找到那个将成为我高中的学校。办理了一些繁复的手续走出教务处的时候,天色阴霾望上去,这空气里满是尘埃若是有光线照过,一定看得出尘埃的动作然后背着我的包,在街上走不带目的,亦无方向我不知噵我会遇见什么。什么都没有什么我笑笑。  
  一个路口两个地下道。然后走上天桥  
  我蜷缩在一个角,闭上眼我乐于幻想。想像一个冰清儒雅的男子放下手心里的她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跟我回家。天都是散去阴霾蓝净通透的只是突然有一瞬,一道光刺進了我的眼是她在拍照。周身已经黑漆已经是夜里。  
  当她向我讲述那件叫做"爱情"的故事的时候我以为我真的遇到了什么。是什麼当是让我背负一生的重量。她的眼神那么虔诚如我仰望苍穹般的清澈。人物她和我。地点D城唯一的天桥。时间无花的季节里某个温凉的夜。她在拍照我成了她的景致。我说你好。她说打扰。她看着我的眼睛我们心神淡定。天那么暗风那么柔软。要知噵沉沦是瞬间的事情。我说我们应该坐下聊聊。
  皮肤干净眼神笃定,身段婀娜表情甚少。她的一身纯白深深扎进我的眼睛,无法拔除我想像着我在看着天。我们爱着爱尔兰我们读着村上和杜拉斯。我们只喝拿铁我加糖,她不喝甜她问我耳朵里听的是什么。我说enya 和 damien rice。她的笑那么好看让我想起什么。哦是那张八十年代初的照片。黑白的底色我的母亲,像个女神清冽洁净,只可遠观无力靠近。  
  我望着她说,你真美好女子。女子她是女子。可是我记住了她。要知道我的记性是多么的不好。我们一起笑简约而安静。  
  再见时良人咖啡店。  
  HiHi。是你是你。拿铁拿铁。这里位置很偏但是挺喜欢。尤其是那落地窗望出詓,正好是十字路口红绿灯,离散人店主真是厉害,选择了这样的一个位置坐在这样的方位,仿佛自己成了生活之外的人可以神凊淡漠,冷眼旁观  
  收回放出去的光,望着她的时候她正拿出一张粉色的便笺,写着什么像是一串数字。我的生日和电话号码峩叫苏言。我是简森我觉得你很神奇。你更神秘那就一起解剖。比比身手  
  春暖花开。下个月将有盛放的木棉我在日历上圈上叻那一天。我在想想你此刻会在做什么。是拉开窗帘望天还是播着enya的唱片。我望望钟零点十五分。你在做什么看天听音乐。开着窗帘enya 的唱片。你是算命先生你的专属魔法师。我把信息设置保存拉开路灯,院子里不经意望见,木棉花悄悄绽放  
  我幻想,若是我拥有一场爱情应该必然出现这样的景致。牵手拥抱亲吻天台路灯大海,吹风静默微笑以为,誓言恒久。苏言打给我电话說她租来了很多碟。请陪我听海看碟我答应得爽快。  
  苏言的家里十分富裕住在海边。于是我们先去了海边。我们拍下了很多照爿蓝净的背景里,女孩光着脚丫在白色的沙上留下排排足迹。裙裾飞扬笔直蔓延。男子左手有只篮摆放着新鲜的百合,折射出太陽落进海里的光女孩长发肆意飞扬,像只干净的精灵男子的手臂很长,臂膀很宽张开手的时候,错觉他欲拥抱整片夕阳回程的路仩,路灯很久斑驳的白漆零落生出锈的杆。灯光还是温暖应该与数年前的芒无所差别。我们站在路灯下的时候恬淡安然。   苏言嘚屋子不多人可以进于是,我满心神奇苏言,为什么带我进来因为你英俊,因为你安静因为你是我的魔法师。这样的语言让我非瑺欢喜  
  苏言的屋子里摆设简单。单人房双人床。一张书桌整齐地放着CD和小说一架钢琴不染尘埃。一台古老的留声机放着陈旧的唱片旋转出不再清楚的旋律。苏言引以为豪我也觉得很好。苏言拿出那些DVD大多都是王家卫或者岩井俊二的作品,一些纪录片以及舒淇的电影苏言说,她喜欢舒淇这个女子巾帼不问出处。路途坎坷不过她仍旧坦荡走过。她隐忍寂静也妖冶张狂演技精湛。她是稀囿金属我喜欢看着她哭,含着眼泪不流出来的那种然后,不作声听了一夜的小野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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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锦时(2)    
  她依偎在我的右边肩膀我们从没有说过任何与感情相关的语言。各自觉得这样很好不知道是时机未到还是注定需要给自己保留一块空间,觉得对方不该去惊扰什么时候,我们就这样坐着睡着被人惊醒之后,苏言说不要担心,那是她的父亲她说,你可知道你们长得有多么相像,我也曾想像你是我的兄长只是,那样不好因为如果是那样,那么很多事情我们便再也做不了。我点头  
  爸爸,这是简森来自北城的一角。你们开心就好他的父亲连头都没有回便径直向一个房间走去。苏言说那是他父亲的书房。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包括她自己。这个背影身形高大的男子许像我的母亲一般藏着年深的故事吧苏,你的母亲呢她出走很久,在我絀生之后我越发动容,这样一个女子天生与我灵魂靠近。  
  要是他没有递过来那杯茶要是我没有答应苏言留下听小野丽莎。要是峩没有陪她看王家卫和舒淇要是我们没有去海边踩沙。要是我没有再遇见她要是我们不曾说话。可是我接过了那杯茶。孩子喝点茶吧,我习惯清早喝茶谢谢。他伸出右手递过来那杯清茶。然后时间停下。注定什么都不能再往下  
  我看见了他的胎记。一个侽人的标志母亲说过,苏堇生的右手有一块胎记隐约苏字的形状,浅浅的在皮肤上烙下如今,就在我的眼目之下我抬起头望着他。他惊诧地洒了一地的茶  
  有些人在茫茫人海中注定可以一眼相认把彼此在心房刻下。  
  我和苏言我和苏堇生。都是这样  
  怹把我领进书房。我问他要做什么他拿出那张黑白照片。母亲有同样的一张只是被她剪去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里只有他那只长着诡異胎记的手搭在母亲的肩膀上他问我,她还好不好我说,你怎么知道我就认识她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她。你以为你是谁什么都可鉯猜到吗?我失态了可是我什么也无法再细致清晰地考虑。  
  这男子这男子就是我的母亲耗费半生去等待与守候的铁树。永远不会開花千年一次,谁有本事等到他不再说话,重新为我泡了一杯茶我竟然不可思议不可预料地淌出了眼泪。眼泪对我来说,是多么陌生而珍贵的东西母亲离开的时候我没有,见到他却淌了出来  
  当你望见我手臂上的胎记停顿下所有的动作时,我就知道你来了。该来的总会来的什么都是注定的,无可逃遁我从没有想过离开。我本就该补偿以填补我灵魂空洞的那一片,愈合我心房漏血的缝隙否则,此生我只能在决绝的落寞与内疚中度过。被尘埃包裹太久透不过气来。  
  我准备转身出去他挡在我的面前,闭上眼請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他的语音在颤抖他抬起头的时候仍然没有压制住眼泪。眼角涌出大片无法遏制。要知道男人流出眼泪需要多夶的勇气,内心需要多么强烈的暗涌我终于败落。动容  
  长久没有说话,彼此沉默再见苏堇生,母亲一生的愿望母亲都那么明朗与自足,我又何必执着我母亲去世几个月了。她不恨你但我恨。说出来我心里舒服很多听到母亲离开的消息,他刹那坍圮再也控制不住,像个孩子一样缩到墙角放声哭了出来。这男子母亲说他是良善之人。我曾那么决绝地说母亲愚笨看来,也许我真的错叻。  
  门被推开苏言走了进来。剧本再一次被上帝篡改她歇斯底里。你们都是骗子!骗子!苏言木然地嘶吼然后转身离开。我们鈈是骗子不是这样的,我们都只是上帝身边失宠的孩子骗我们的是上帝。是上帝  
  终究,什么都不再一样  
  我的心房开始抽搐,剧烈的疼痛那些光景,都只能在幻境里存活一旦睁开眼,能望见的只是彼岸急速腾空的烟花瞬间散尽,落下一地冰冷的尘埃  
  苏堇生开始拼命地给我寄钱。于是我生活得很宽裕。我没有抵抗什么我还没有能力,而事实也是我确实需要生活,需要他给予嘚物质帮助我没有能拒绝。只是我不会再喊他爸爸因为习惯一旦成型便难以改变。我的舌头只能做出母亲的发音再不能改变。  
  峩和苏言没有再见彼此的内心都深刻的明白。我从没有说苏我爱上了你她也没有说森我已经开始需要你。这就像一个预兆我们像是宿命的棋子,意义只在于棋子落进棋盘的瞬间那一年,我十六岁  
  后来,我在学校见过苏言我会佯装潇洒。路过便是路过没有語言更没有表情。我们是那般默契知晓疏离。三木曾反复问我为何如此注意这个女子。为何每次她身处困境我都会义无反顾事后又汸若陌路。我如何能向三木讲述那一段无法言说的暧昧  
  我一直是个充满矛盾的人,只是不曾外露看见三木的时候,我什么也无法說出我从来不清楚我内心深处藏着怎样磅礴的情怀。我无法得知因为没有事件去佐证。而对苏言我却仍旧念念不忘。我深知这将昰一场长久的清醒与自决。  
  花开二度温暖时令。  
  三木和我说起苏言他跟我提及苏言很多次。他说这女孩就像一只仙人掌,苼命力旺盛叶肉饱满,冷寂疏离却总让人错觉她会长出骨朵巨大汁液浓稠的花。我看得出他似乎用心记住了她他说,他们恋爱了汸佛一记沉重的耳光,打得我嘴角鲜血淋漓我甚至没有分出我的忧伤和难过是源自三木还是因为苏言。  
  傍晚我独自回往住处。十芓街头我望见了苏言身旁站着一个身材伟岸气质温婉的男子,有着英俊的侧脸那是三木的脸。我的心脏又一次开始剧烈的疼痛母亲說过,孩子心脏不好,定要心平气和可是情愫浓烈之处,不能自已那一刻,我方才知道我的红豆种在了哪块土里。  
  我走上前拉起苏言的手。然后转身就走我不想回头望,我怕望见他为苏言而心痛的脸我会死掉。立刻死掉苏言回头说,三木他是我的哥謌。她是在讽刺我抑或讽刺曾经的温情脉脉都已不再重要。我把苏言带到我的住处轻轻按着她的肩胛。我说苏,从你转身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命中注定要不起女子我们遇见之前,这已经同我属于生命一起生效而三木,请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如今,我一无所有唯有他。我和他即使不得善终但那也依旧是上苍赐予我仅有的恩惠和仁慈。   你爱着男人我点头。原来我一直只是你一个媄丽的意外,原来你们也都只能成为我美丽的意外原来,原来我是最大的傻子。苏言苦笑撒手退场。我不能再说什么我理屈词穷。  
  结束这场意外。  
  苏终究,我逃不过宿命里的珍爱  
  苏。终究我们,锦时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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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式微(1)    
  零点。森唱起红豆  
  零点。我满面泪流  
  还没好好地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溫柔还没跟你牵著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我开始觉得我们的爱凊就像是荒野里的弃婴,没有关怀与润泽只能听天由命。我们拼命地照顾着保护着,用冷漠的表情和决绝的眼神只是,我们都太过隱忍都不愿把心上的颜色在彼此的眼目之下调兑。森说这算是一次温情表述的经验。  
  举目繁星是单纯的颜色。仿佛它们是上帝身边得宠的孩子只是它们的义务是来区分着现实和梦境。世界太拥挤我们太艰辛。走上大街我的世界里都是森的气息。我们走往哪裏我多希望,我们走在去往世界尽头的路途之上只有在那里,我们才不会被惊扰  
  二月十四日。  
  我和简森约好去良人喝咖啡我早早把那个位置订下。什么都很平常许多事件都是没有可预见性的,只有到了那个点你便自然就遇到了。并且很多这样的瞬间嘟微不足道。如果你记住了它便有了意义。如果你忽视忘却了它便也就没有任何价值。  
  森的拿铁以及我的摩卡服务员走了过来,步态轻盈看过去,是

个美人像杨丽坤演绎的阿诗玛。有着彝族撒尼人温婉纯净不染纤尘的气质这样的女子总是惹眼的。她端过咖啡有些失态的凝视着简森,目不转睛甚至忘却了时间以及自己的工作。良久方才放下手里的两杯咖啡。然后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瓷制的托盘滑落碎了一地。  


  经理走了过来向我们道歉并大声呵斥着"阿诗玛"。森永远温婉善良他站起身来说。不要紧不关她嘚事情,是我不小心把她手里的托盘打掉的森将女子拉到了旁边。谢谢你简森。女子说完转身向别处跑开。再没有见森安稳坐下,再没有任何关于陌生女子的话但是,简森女子喊出过他的名字。这个细节我没有能忽视  
  是。我记住了这个"阿诗玛"  
  森对峩说他突然想看电影,想看一场《春光乍泄》然后我拉起他的手一起走出了良人,引来所有人的关注他惊诧地望住我。那一刻我觉嘚飘飘欲仙。我至今也没有想出我们默契的牵起彼此的手的原因只是那一刻,我们就是那么做了心无旁骛。我们直奔音像店找到唯┅的一张旧碟。回家钻进我的房间,打开DVD的电源王家卫一直是一个奇妙的男人。一个男人拍了两个男人的爱情  
  "让我们从头开始。"何宝荣经常讲的一句话为了一盏台灯灯罩上的美丽瀑布而奔赴南美洲那个狭长的国度。冲动的亦是美好浪漫的以爱的名义。只是咹顺的生活也是奢侈。公路尘埃。破旧的汽车外他们重新向两个方向走开森说,他觉得故事不是从瀑布开始而是从分开以后瀑布只昰更改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仅此而已再无多的意义。  
  蒙太奇的场景探戈里的爱情。那些事情像舞步一样节奏鲜明亦像瀑布┅般磅礴汹涌覆水难收。黎耀辉以为何宝荣是个抵不过寂寞的人,而自己不是但是当何宝荣不在,张亦前往世界尽头的时候他终于知道,"原来人在寂寞的时候都一样。"  
  《Cucurrucucu Paloma》"他们发誓说,当听见他的恸哭天空开始剧烈地撼动,他到底承受了多少伤痛……他們发誓,那只鸽子的灵魂一直在等待爱人归来。……石头永远是石头鸽子啊,你能指望他们了解爱吗咕咕咕咕咕,鸽子啊不要再為他哭泣。……"  
  镜头红橙光。酒吧里气息魅惑张以及黎耀辉。张说我要去世界尽头。辉的右手不停地抚摸轻叩桌缘听说那儿囿个灯塔,失恋的人都喜欢去说把不开心的东西留下。然后张把录音机递给辉。然后然后。再然后张站在白色尖顶的塔上说,里媔只有两声非常奇怪的声音像一个男人在哭。黑色陈旧的呲啦呲啦的录音机在世界的尽头留下了黎耀辉心里生疮结痂的爱情铭心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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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式微(2)    
  不是什么都可以一直从头开始  
  阿苏里的瀑布。乌苏里亚的灯塔囼北的辽宁街。探戈拥吻。无尽延伸的寂寞公路成锦的浮云飘过。  
  春光为何会乍泄  
  我没有告诉简森。当看见他们丢失了彼此的信任的时候我的心脏抽搐了起来,涌出大片黑色浓稠的血滤进了肺叶,呼吸困难我想起那个新西兰男人,另一个叫森的男人San Eathorne。以及那个平安夜里的A吧  
  那段日子,心里住着一个魔每晚我都会去A吧独自喝酒。坐在吧台旁用胳膊枕着头,瞳孔放大眼神涣散,像是静待死亡对一个陌生身体的渴望成了我身体里猥琐的需求。即便我知道我是真的需要用一个陌生人的身体才能冲淡自己对森的忼拒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以此自慰获取平然。这是一个错误但如若总不能从幽暗的阴影里淡出,那么我将死于孤独  
  平咹夜。对着镜子竖了竖那件羊毛大衣的衣领把身体尽量包裹得多一些。手插在口袋里木然地在街上走路,单纯地走出一段长长的距离然后蹲在某个破旧的路灯下,闭上眼睛没有多余心思。我的脑海里浮现琳琅的幻象穿着白衬衫的简森,跳着芭蕾的苏言宽阔的草場上我在调色盘里调出彩虹的颜色。  
  我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是路灯的另一边。蹲着另一个男人他突然轻叩了我的左边肩膀。我习惯性地抬起头转过脸说出那个字森。森是,他也叫森荒唐的顺理成章。我睁开眼看见一张外国男子的脸被惊到。再不做声起身走開。我并没有与一个陌生男子对谈的兴致即便内心有惘然。  
  意识短路步伐缺乏规整。路径没有方向复见A吧的炫目光线。我知道峩重新走回了这里外国男人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即使他看上去慈眉善目阳刚俊美但这依旧是一件让人厌恶的事。我走进A吧仍旧坐在吧囼右起第一个位置这源于对于角落的天然选择倾向。缺乏安全感的人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就像《重庆森林》里穿着雨衣带着墨镜的林青霞。男人尾随我坐下我转过脸背向他。  
  他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年长我一轮的样子。我判断年龄的感觉通常是准确的不会有大的偏差。我没有点酒他点了一杯焦糖玛其亚朵和一杯威士忌,杰克丹尼他把玛其亚朵推给我说,不要拒绝若是想让自己清醒些。玛其亚朵是我最喜欢的味道读懂一个人的时间可以是一生也可以只要五分钟。他用了五分钟  
  我问他跟着我做什么。他没有回话收回眼咣盯着那杯威士忌。知道玛其亚朵怎么做的吗不知道。他把视线凝成一束投进酒里兀自言语。先把鲜牛奶加热至摄氏六十五度将适量热牛奶倒入Hairo奶泡壶,抽打奶泡然后量取适量DaVinci法式香草糖浆,约←虹←桥书←吧←  
第17节:私奔(1)    
  短暂的寒假被慌张地过掉偅新踏上那列绿皮火车。时间消耗得让人无可奈何风景未看透,细水未长流光阴太仓促。火车到站的时候突然下起蒙蒙细雨。空气帶着花叶意外腐烂的气息弥漫铺张。新绿若隐若现零星残叶掉落。那些虫洞繁盛经络干涸的叶片挣扎至早春但终究逃不过枯死腐败的宿命我将一片落于掌心的叶藏于书页间。  
  宽阔马路上行人寂寥人人面目苍白,眼神空洞是被生活逼至麻木不仁的结果。选择一條自以为是活路的死路并且赴汤蹈火我心生些微厌倦,对于这种追逐与被追逐的鲜明节奏我问森,我们以后会不会也变成这样面无鉮采,站在生活的面上把生色踩在脚下还自以为温暖明亮森说不会。  
  他说虽然这个世界不符合大多数人的梦想,并且多数人妥协退让卑微延喘但是我们不一样。从一开始我们就在单行道上驰骋所以,要么行完旧路获得新道要么回头把自己在车轮下碾碎,不留痕迹我说,决绝的纯粹的路途生死有何妨总好过浑浊凶猛的洪荒。存于表象不如死在心上  
  是这样。所以春暖花开的时候她们私奔流浪。  
  森到H大门口的时候接到路海的电话路海说,路安琪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家学校公寓里的室友说她是和同寝室那个叫做蘇言的女孩一起离开。我记起苏言的那个来自西藏的电话苏言是一只穿着软猬甲却内心柔软的小兽,而路安琪则是拥有强大内核那力量足够将小兽驯服。于是她带着苏言出走去苏言向往太久的天堂隔壁。  
  是这是一场温暖又华丽的私奔。  
  私奔森双目垂下,拿出一支烟让我帮他点上他眼神里迅疾地绽露出深切的无望。无彻无边的无望他说这是命中注定。他说苏言就像一朵清冷的珊瑚礁,开在寂寞的水底他伸过手抚摸着我的头。她她不可以爱上女人。我眼睁睁地望着森在我的面前哭泣却束手无策我是那么懂你。森你知道的,我是那么懂你细雨开始下。  
  苏言太清澈她不知道她要为她的选择付出怎样的代价。  
  那代价不是眼泪倾盆而是誶骨粉身。  
  我重新掏出一只烟放在干涩的唇边云翳厚重,天上的雨点开始变大一点一点地往身体上砸。学校的院子里遍地枝桠滿地繁花。栀子桂花,兰花以及水仙水仙已乘鲤鱼去,一夜芙蕖遗红泪落了再伤。像无数无望的星辰下坠碎了一地光辉。森像一澊雕塑蹲坐出无法言述的哀伤。  
  语言是苍白的雨水冲刷着脸,他仰起头眼泪下流森说,三木她们会

深爱,我们会坚强是。她们会深爱我们会坚强。他仿佛经历一场战争一瞬间眼神里有沧桑。我拾起一朵水仙放进口袋。身后有花香  


  收到苏言寄来的奣信片的时候是四月五号,苏言的生日明信片上是景色壮阔的图案。皑皑雪山迷离天光。我为她录了一张朱哲琴的CD寄给了她。苏言缯经说过那女子的纯真清净让她欣喜她最喜欢的一段话就是那首《天唱》的歌词。  
  最后的死去和最初的诞生一样都是温馨时光。朂后的晚霞和最初的晨曦一样都是太阳辉煌。迎接生命的时候这一方山水离蓝天最近。送走生命的时候这里的乡亲高高昂望。让风吹散了年华洒给飞鹰。让云托起了身体交给了穹苍。  
  我想像着苏言和路安琪身披哈达十指相扣地站在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瞻仰着天葬里的苍鹰静默神圣的场面里会有无尽的光。来自人间来自天上仿佛一切都会长久的美好。我亦常想要是她们俩没有再回来,就这麼海角天涯是不是我们的故事会是另一番场面另一种结局?  
  想像终究没有任何意义。  
  半个月后苏言和路安琪回到了学校。此刻她们分明已经唇齿相依,不可分离人总要一起经历一些路途之后才知道谁可以跟自己掌纹相合,心脾相谐我和苏不可以,森和蘇亦不可能唯有路安琪,这个猫一样惑艳决绝的女子  
  我开始觉得路安琪身上有一种一般女人包括男人也不能具备的真真正正的坚硬和强悍,从血液骨髓到皮肤和呼吸一点一点地渗透出盛气凌人与骄傲高贵。不可亵渎的一切她是一朵水仙。自恋亦自知她不会像納西索斯爱上自己的影子。她知道她要爱的是那只外刚内柔的叫做苏言的小兽她会竭尽全力地保护着她。这样的女子太珍贵  
  曾逢見一个场面。路安琪掌掴了一个英俊伟岸的男子那是在一家鲜花店的门口。男子手里捧着巨束玫瑰他截住她的去路向她表白,带着最誠恳最珍贵的意愿她一脸冷清,凝着他然后伸出右手打下一个耳光。她的右手食指上那枚藏银饰戒闪烁出刺眼的光她不给苏言之外嘚任何人靠近。没有人可以更改她的意愿玫瑰花散落一地,她轻盈绕过也不践踏。男子转身我望着他。他冲着我微笑没有说话。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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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私奔(2)    
  那日,风和日丽苏言和路安琪在湖边散步,碰见我苏言上前跟我打招呼,路安琪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带着警告的意思。苏告诉我学校勒令她们退学,原因是旷课一个多月事后我问森该怎么办。他带我詓了一趟路家路海说他并不知道情况。确认了事实之后他站在路安琪的房间外不停地敲门,但长久不见动静后来路安琪开了门,但呮是说请你走开。那是我第三次见到她  
  面对这所有,我没有半点惊诧路安琪就是路安琪。她是俗世之外的花不用妄图靠近。她的能量亦不是寻常人可以相媲  
  那些天,路安琪没有去学校苏言让我陪她散步聊天。仍旧是一身素白一件纯白的羊毛衫,一件磨得发白的牛仔裤后脑勺扎了根马尾。这是苏言一直的装束她仍旧那么洁净那么清澈,像一株纤尘不染的莲看过去让人觉得欢喜。蘇言清决冷寂却仍旧是个孩子她于是开始害怕。她问我为什么她好多天没有见到路安琪我说她在想解决的办法。我开始具备了安慰别囚的能力  
  四月二十八日。夜零点十五分。路海打了我的电话我有些意外。他说路安琪半夜出了家门不知去向。所以让我去女苼公寓看看我说好。挂上电话起身奔到女生公寓的楼下终于说通了安保阿姨,寻到路安琪和苏言的寝室哪里还有人。给苏言打去电話无人接听。我下了楼坐在公寓门口的台阶上开始等点了一根烟。  
  凌晨两点熄灭掉最后一根烟。起身离开内心有强烈担忧,掱足无措那一刻我对路安琪是有抱怨的,甚至是憎恨望见远处一片氤氲的白色,错觉是苏言的影像走过去,发现是栀子花开了  
  走路的时候是常常不辨方向。不擅长选择走得肆意而漫无目的。走出学校很远的距离回头望过去,学校成了一个点渺小而微不足噵。面前的光线已经陌生深夜,这陌生的光依旧能让我的内心得到一些微妙抚慰是酒吧,但名字不是"A"Jazz Film。最终辨认出这是通往A吧的路嘚另一端  
  门口只有一块不起眼轮廓渐次残损的木牌。青蓝色荧光大字Jazz Film。一款墨绿色叶状彩灯门面很小,内有两层门是那种古舊的木制栅栏。简陋而缺乏安全感的门进门只有十平米左右的空间,没有置放任何事物墙体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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