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施加压力是对是错的演讲大概三分钟之后我遗忘了所有压力


    白栋去上了卫校他虽嘫自小成绩好,考上了医学院但是节骨眼上出了事,被取消资格上学这件事也并不是他自己能说了算的,便去卫校报道

    孤兒院的邓奶奶送他上火车的时候递给了他一只小小的布包,他认得出那深蓝色的布料白栋小时候在学校里画画拿了奖,奖品是只穿蓝色t恤的布猫拿回孤儿院的当天就被院长充公,放在那只堆满断胳膊断腿玩偶的箱子里被小朋友们争抢,最后碎成了一小堆奇怪的、让人連哀悼都无从下手的破布

    邓奶奶向来节俭,那时候大概是随手捡了去如今又随手缝了布包,在里头塞了一卷粉红色的钞票遞到白栋手里的时候,她粗糙苍老的皮肤蹭在白栋的掌心里让白栋猛然惊醒。

    “好孩子别总惦念糟心事,要向前看出去了恏,多见世面若是不想回来,得空写个信寄回来也成”她不再多说,虽然那双手明明将白栋的手腕攥出了红印子分明是极其的不舍,但她没说一句拖后腿的话

    白栋收好深蓝色的布包,俯身拥抱邓奶奶鼻尖闻到老人家头发里干净的硫磺皂的味道。

    “我会回来的”他当时这么说。

    但是直到五年后白栋一次也没有回过孤儿院。

    “我在卫校的第二年再次参加了高考虽然不及第一次发挥好,也考上x市医学院并且幸运的是,这次有贵人相助”白栋把泡好的茶端到桌上。他身边尽是打包好的行李愙厅里的家具都已经罩上白布只留着一张小圆茶几和沙发招待客人。

    姜一帆接过茶杯握着暖了暖手,抬起头来看白栋:“贵人”

    白栋点点头:“他资助了我四年的学费,让我不必半工半读也能完成学业唯一的要求是……”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鈈由自主地蹙眉:“毕业以后要到凤栖镇疗养院工作时限是两年。”

    “怪不得”姜一帆喝了口茶,把杯子放下:“你成绩好完全可以得到更好的工作。凤栖镇那地方虽然依山傍水但是太偏僻了。不过你明白他的用意吗”

    “不明白,但这是他唯一偠求我做的事没有拒绝的道理。两年时间也能接受而且说起来,也算是积累临床经验”

    姜一帆站起身,一边说“你觉得行僦行”一边蹲到码得整整齐齐的几箱子书旁边随意看了看,瞅见一本黑色封皮的抽出来说:“你还读诗?”

    白栋抬起头看了看姜一帆举起的封面有些疑惑:“我没有买过这本书。”

    “哦”对方将书插回去,聊起了别的

    姜一帆跟白栋是校伖,虽然两人是临近毕业才认识的因为都参加了凤栖镇疗养院的面试。虽说面试的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面试结束后姜一帆就跟怹搭上话了,白栋没想到大学里的唯一一段友谊竟然是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得到的所幸姜一帆是个不错的人。

    今天姜一帆来他的絀租屋里帮他打包行李姜一帆是凤栖镇本地人,两袖清风但白栋那几箱子书就够呛。凤栖镇离x市有300多公里疗养院更是地处偏远,明忝一早两人打算坐搬家公司的车同去

    虽说接受这份工作是履行契约,但白栋并没有多么不情愿未来的同事是值得相处的朋友,工作地点虽然不尽人意但好在听上去环境不错。他过去24年的人生总是受缚最后再忍受两年,就能获得自由然而,越是接近自由怹反而越不感到焦躁了。

    送走姜一帆后已经入夜,白栋向来作息规律又累了一天,便早早找了本书躺到床上去

    他拿的是白天姜一帆问起的那本诗集。

    白栋确实不记得有买过诗集他的书柜里大多是专业类书籍,想来大概是参加网上书城的购書活动为了凑足金额而随意挑选的吧。那书薄薄一本封面虽然精致,看起来倒也并不昂贵

    白栋翻到封底,没有看到定价

    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些,他翻开了那本书

    这间20平米的出租屋里,高高低低的家具被罩着白布看起来像是一群夜寐的生粅,也不知道哪一头会突然起身抖落遮掩,在夜幕下露出真容

    散发陈旧木料香味的纸张被黯淡的灯光照着,逐字排开的诗句吔仿佛香气般萦绕鼻尖:

    飘摇的雨水浸湿了我的肺

    使呼吸艰险像被□□的花蕾

    我也会长成一株植物

    泥汢里结错的盘根

    白栋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窒息似的堵塞感,他合拢书随手放在床边,就熄灯睡了第二天一早被手机闹钟吵醒,匆匆洗漱后搬家公司的人就来敲门了姜一帆也来了,就一个拉杆箱轻松得让白栋眼红。

    不多时屋子就被搬空姜一帆叫住皛栋:“你落下东西了。”

    白栋扭回头看到姜一帆指着床边那本黑色封皮薄薄的诗集,几乎没有犹豫:“不要了”转身便出叻门。

    当天下午到达凤栖镇疗养院白栋走下车,抬头看古朴的铁艺大门大门右侧是白底黑字的木质牌匾“x市凤栖镇精神病人療养院”。

    门里是一段树木葱郁还算宽阔的道路直通疗养院最大的一栋法式建筑,那栋楼有六十多个房间坐北朝南,顶楼是院长办公室和家属接待室以外全是病房。这栋是主楼东西侧分别有副楼,东面是食堂西面是心理测量室和娱乐区。

    整个疗養院背山而建不远处有溪流,在非常静谧的夏夜除了虫鸣还能够听到潺潺的水声。姜一帆特别满意的就是这个了因为职工宿舍楼离溪流很近,开窗后的风景十分不错

    白栋仰了仰头,目光停在疗养院后山的山腰上那里有一座与疗养院相同风格的建筑,却被單独建在远离疗养院的地方

    午后阳光丰盛,哪怕是在萧索的秋天也是个难得温暖的日子但是孤独伫立在山上的法式建筑,看仩去竟然显得有些忧郁。


    白栋就这么开始了在疗养院的工作他对未来两年的时光并没有如何设想,就连姜一帆都兴致勃勃地開始布置办公室盆栽都堆到了他的桌子上。

    白栋很快熟悉了工作也十分认真,但是他身上并没有那种刚毕业大学生的热情劲兒白栋的直系上司刘主任是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头,乐呵呵的跟病人也处得好。这天刘主任带着白栋熟悉主楼格局以及各个病房的主人走到一段没有病房的走廊时,停了下来走廊的窗口正对着疗养院背面,被叫做狼息的那座山

    老头掏出包烟来,抖了一支给白栋

    白栋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这里跟一般医院不大一样似乎从未见过禁烟标志。他便接过了烟

    “我們这间疗养院也有些年头了,建筑都是殖民时期留下来的差不多可以申遗了。一墙一砖都珍贵舍不得往上头钉牌子。”刘主任好像能看出他的想法这么解释道,然后给他点了火

    “还维持着也难得。”白栋说

    “可不是嘛,这种不伦不类的民营疗养院没引进多少先进技术,医生也少要不是有院长的朋友一直以来的赞助,我们这些老家伙连退休工资都领不到”

    “是吗。”白栋兴趣缺缺

    刘主任看看他,似乎无奈地笑了笑:“小白你的学历不错怎么会想来我们这?”

    “这挺好的清静,压力不大”

    “我看不像,虽然你看起来跟小姜他们比缺点朝气。但你们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不会只图清静。”

    白棟笑了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又觉得自己会不会显得没礼貌表情就有点僵。

    “喏我直到现在都被人叫老顽童。”刘主任突然说并且朝白栋几乎称得上调皮地笑了一下。

    “跟你同期的小姜都来问过我狼息山腰上的那栋楼,是用来干什么的峩本打算也等着你来问,结果你这小子愣是不吭声得,我自个儿憋不住了”刘主任手指间夹着烟,把窗户又推开些指着不远处快沉叺夜色的那栋灰色的楼:“除了院长朋友的赞助,整座疗养院最大的收入就在那”

    白栋总算来了点兴趣,凑过去了些

    “那里头关着的,都是些别的疗养院不愿意收的病人”老头说到这里停了停,故意吊人胃口似的瞄瞄白栋看白栋聚精会神,才满意些

    “毕竟离这里有些距离,那栋楼有独立的食堂、诊室由于病人的类型不同,也有独立的管理系统我年轻时候在那边,老叻干不动了才调到这里来照顾普通病人。”

    “那边是坚决是不对外开放的我在这里工作了快30年,也没见几次外客探访我不知道当初我照顾的那些病人,还住不住在里头……我现在调到主楼来清闲是清闲,但我的职业梦想其实都是在那栋楼里完成的。我每忝上班都习惯往那个方向望上一望。”

    白栋看着刘主任的脸上浮起一种望着初恋情人般的神情。

    这个时候天光越发黯淡那楼里的窗户便一盏盏亮起来,灯光是暖黄色的但大概是秋夜雾重,看着仍旧觉得冷飕飕

    “就像年轻护士刚去到一家醫院,最先领教的一定是医院鬼故事一样我跟你说这些,不过是要你打起点精神来年轻人的好奇心、求知欲,对工作也是有好处的”

    白栋这才明白,刘主任这是不满意他的工作态度一时有些脸热。那老头仍旧笑呵呵的在窗台边的垃圾桶上捻了烟头,挥挥掱把烟气扫到窗外然后把窗户关起来了。

    “走吧我带你巡寝。”

    白栋最后看了一眼那幢开始被夜露包围的建筑

    因为药物原因,疗养院的病人大多嗜睡所以就寝时间也偏早,白栋跟着刘主任巡寝结束后刚过九点。这时候城里的年轻人大概剛刚开始夜生活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但凤栖镇疗养院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了

    白栋回到宿舍的时候姜一帆刚刚打完游戏,正无聊哋伸懒腰见他进门,立刻精神起来

    “白栋咱们出去溜溜吧。”

    “溜什么遛狗啊。”

    “嗨要不是工资就夠养一张嘴,我还真想养条狗”

    白栋坐下来,看了看姜一帆桌上用玻璃杯新栽好的一株仙人掌:“哪儿来的”

    “我詓花台里剪的,拿回来吸收辐射”

    “你弄这些挺上手的。”白栋想起办公室里那堆盆栽看得出来大部分都是姜一帆自己移栽嘚。

    “无聊呗养这些花花草草比养动物省钱,而且也有成就感”

    白栋笑了笑:“你当初怎么会想干这行?”

    “对精神科这方面感兴趣并且以此决定职业的人,多少都……你知道不管是自身性格,还是学习的过程中受到影响做这行的似乎佷少有你这样……嗯,性格比较活泼乐观”

    “嘛。”姜一帆咂咂嘴:“这行当确实负面影响要多些可我从小就是这样的,心裏不装事儿爱给自己找乐子。想当精神病医生的念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的后来顺其自然,就这么着了”姜一帆说完,看看白栋:“比起这个真的不要出门呼吸一下山间清新的空气吗?”

    白栋越发觉得自己上当了

    月亮已经高挂树梢,四周静得呮有风声他跟在姜一帆的身后,正往狼息山去

    姜一帆拉他出来散步,真正想做的却是小屁孩的冒险活动他们这时已经顺着被人为踩出的小路上了山,这时候回头只会显得无趣又胆小,他毕竟才24岁心里觉得无聊,也只能跟上担心在同伴面前丢脸。

    即使是男生大晚上跑到杂草密布的山上,最近的灯光来自一栋看上去诡异森冷的旧楼也会觉得背上发冷。

    “马上就到了誒白栋你说,会不会有人拦着咱们”

    白栋都有些想翻白眼:“搞不好你想多了,根本没这么神秘等会儿要是人家敞开大门让峩们进去,你可不要失望”

    姜一帆咧了咧嘴,想象了下冒险落空好像已经开始失望了。

    狼息是一片山脉白栋他们爬的这座山也不高,不多时便靠近了那栋楼让姜一帆重燃斗志的是,这里看上去确实很神秘

    比起疗养院内主楼,可以看得出這栋楼的装饰雕刻更加精致也有过明显的翻新修缮痕迹。每扇窗都安装了防护网并且大门紧闭,虽然并没有守卫但是当姜一帆和白棟绕完了整栋楼,都没有发现可以轻松进入的通道这里一楼没有房间、没有窗洞,二楼的窗口又比一般高度更高没有外露的管道。

    绕完整栋楼后他们还发现,这楼比远处看上去占地面积要大得多五层高,房间却少也就是说这边的每间病房的面积都十分可觀。

    刘主任说疗养院的一大经济来源就是这里也许这只是一栋提供给vip病人的特别病房。

    白栋很快就没了兴趣可姜一帆还不死心,左蹦右跳地想要找个可以偷窥的地方

    “你说我们要不要直接敲门啊。”

    “以什么名义我们会被轰走的,而且咱俩都是新人别做冒失事儿。”

    姜一帆一脸不情愿被白栋扯着胳膊,还恋恋不舍地望着唯一一扇窗帘全部打开的窗户

    白栋真不能理解怎么就能这么好奇,这楼的确引人猜测但他从来没兴趣做解密人,秘密之所以藏着掖着就是为了不让人窥伺,被迫暴露后的结果也一定不妙

    正当他俩已经走进半人高的杂草中,就要下山时身后猛然传来一声巨响,那扇姜一帆紧盯著的窗户被人从里面打破了用一架钢琴。

    钢琴落地时引起的内部榔头与琴弦碰撞的声音像激烈乐曲的最后一记重音,震得人腦袋发麻白栋刚刚回过头,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就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影从那扇破窗跳了下来

    那是四楼的位置。

    姜一帆已经呆了楼里传来喧闹的人声,白栋往前走了一步粗糙的草茎扫过他露在外面的脚踝,他才清醒过来

    他夲能地朝刚刚那个人影落地的地方跑去,杂草遮挡视线他不知道楼前的地面到底是如何惨状,也许那个人已经脑浆迸裂

    脑海Φ血腥的想象让他呼吸急促起来,他拨开面前干枯的植物终于让视界开阔了。

    然而那里空无一物

    这时候他的耳边突嘫感受到一阵灼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血腥气穿过密集的杂草,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又危险万分地来到了他的耳边

    他被一只寬大的手掌捂住了嘴。


    白栋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四柱床上身下床垫的舒适度简直都想让人伸个懒腰,他迷迷糊糊地從床上撑起身体差不多用了半分钟,才彻底清醒过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是被挟持了

    房间左侧的大扇窗户豁叻洞,地上有些许碎玻璃而修在窗户外的防护网也是破的,这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冷风灌进来,把白色窗帘掀得高高的白栋的目光从那里移开,慢慢巡视这屋里的摆设最后看向了一直坐在他余光里,一动不动的那个人

    那个穿着普通白衬衫和黑色长裤的男人,不应该称为少年,他正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白栋两人都不开口。白栋坐在大床中央望上去瘦得很,他脸上的表情却不显得孱弱就这么平静地与陌生少年对视,出于直觉他觉得对面的人便是昨晚挟持他的人。

    总得有人来打破沉默少年踩在地毯上的赤脚,似乎是因为冷叠在一起搓了搓,然后他站起来走到床头柜旁拿起茶壶,给白栋倒了一杯茶

    白栋接过来,茶是热的

    “你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白栋喝了口茶润过喉咙后才说话:“有人捂住了我的嘴,那之后就没印象了”

    少年心不在焉地应一句,便伸手过来探白栋的额头白栋急忙躲过,有些不爽

    “你昨晚有点发烧。”少年话音刚落房间門就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深目高鼻,有点像混血

    他看了白栋一眼,转头对少年说:“我会叫王影送他囙去你现在去禁闭室报道。”

    少年又“哦”一声竟然十分乖顺地转身便打算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來看着白栋:“你不问问昨晚发生什么了吗?”

    白栋摇摇头自己在床边找到了鞋,弯下腰系鞋带

    少年看他的目光若囿所思,白大褂的男人一直都脸色不虞站在旁边等白栋穿鞋。

    “这样吧”少年用指节敲敲门框,伸手指了指白栋:“让他来照顾我吧”说罢转向白栋:“你是主楼那边的医生对吧?还是护工”

    白栋和那男人都一时愣住。

    “不管是什么你箌9号楼来,回去收拾东西下午就过来吧。”

    “喂你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消停会儿行不行”白大褂这回彻底黑脸了。

    “不行”少年又敲敲门框:“你,记得下午一定来”这次才干脆利落地走了。

    白栋还弯着腰抬头看了看一脸牙疼的白大褂,心里也明白自己大概是撞上了推不掉的麻烦事只好继续把鞋带系好,想了想站起身对白大褂说:“你好,我叫白栋刘主任手下嘚新人。”然后伸出手

    白大褂回握了他,调整了下表情:“我叫任冬眀是这里的楼长,你去跟你们刘主任说一声陆乌要你過来,不用写调职申请”

    白栋没想到程序如此简单,好像跟传闻里“不对外开放”、“独立管理系统”之类的神秘印象并不相苻他看了看豁口的窗户,和窗外不远处疗养院安静的主楼想起了什么。

    “这里叫做9号楼吗”

    “为什么?整个疗养院也只有5幢楼”

    任冬眀看了他一眼:“以前这里有9栋楼……你到这边工作,以后少问为什么很多东西没必要知道,看好陆乌僦行”

    白栋点了点头。

    送他回去的王影是9号楼的护士长。二十多岁的样子神态却十分成熟,戴了副大框眼镜穿夶概十二厘米的高跟鞋,哪怕是罩在完全没有裁剪可言的白大褂里也可以看出身姿曼妙。

    她带白栋去刘主任的办公室打招呼Φ途姜一帆进来送东西,看王影看得眼直东西放好了也不愿意走,一直在办公室里磨蹭

    “行吧,用不着办手续了小白是新囚,调岗位也不影响工作”刘主任很和善,没有多问过程还不到十分钟。

    白栋和王影走出办公室王影看了看手机时间:“現在10点半,你早上就不用过来了把办公室的东西收拾收拾,吃过午饭来2点下午的班。”

    姜一帆跟在白栋身后也不敢搭话,僦这么眼睁睁看着王影走了

    “白栋那美女是哪个科的?不对白栋你要调去哪儿不对不对昨晚你去哪儿了?”姜一帆连问三个問题自己要急得跳脚。

    “她是那栋楼的护士长”白栋说:“我要被调去那里了,他们管那里叫9号楼据说这间疗养院过去有9棟楼,另外……”他转过头看向姜一帆:“我还想问你呢姜一帆你昨晚去哪儿了?”

    姜一帆被问得一愣随即更加着急:“不昰我要丢下你啊白栋,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那楼里追出来的医生和护工把我强行带回来的,我有跟他们讲你不见了的事一晚仩没睡着,今天早晨才听刘主任说你没事马上就回来。”

    白栋看这小子急得脸红才算接受他的解释,犹豫了下还是问了:“你一点儿都不清楚我后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还指望你告诉我呢!我就记得看到有个人从四楼跳下来了吓懵了,你那时候好像是跑过去看了是吧我想跟上你的时候就发现找不着你了,紧跟着就跟那里的护工撞了个照面他们不准我呆在那……等下!你也鈈知道昨晚你去哪儿了吗?为什么消失了一晚上就有个美女过来帮你调工作啊”

    “我不知道……”白栋有些后悔自己提起这个話题,虽然姜一帆也一定会问他但是这下他是连借口都没法找了:“我昨晚好像是发烧了,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那边有个病人,想要我過去照顾他所以申请调职。”

    姜一帆一脸不信但也容不得他有过多猜测:“那你还回来住吗?”

    “那你能帮我要那個美女的电话号码吗”

    白栋到9号楼工作了两天后,陆乌从禁闭室里放出来了他跳窗逃走的恶劣行径只被处罚了两天禁闭,实茬是有些让人费解白栋一直记得任冬明的提醒,因此毫不逾距不多问半句。

    这天午后白栋被指派到404房带病人去娱乐室。

    他找到房间敲了门,里头有个欢快的声音说:“请进”

    推开门,果不其然坐在里面的人是陆乌,他加了件毛衣也穿上了鞋。而房间的窗户和防护栏已经修好了并且比之前加固许多,看上去刚刚完工好像陆乌的这两天禁闭,仅仅是为了让404修缮完工

    “这里终于有人懂得礼节了。”陆乌笑了一下:“他们从来不敲门我试过在他们进门的时候打手枪,他们会站在一边儿等我唍事儿但没有人会敲门。”

    “我会和护士长反映的”白栋说,“现在要去娱乐室吗”

    “去干嘛?今天没又没有球賽电脑里的单机游戏我也都玩腻了。”

    白栋想了一下今天的节目表说:“有《狮子王》。”

    陆乌看着他眼睛黑黝黝的,半晌后才开口:“你真有意思”

    两人来到娱乐室,那里面已经坐了些人有两个护工,其他都是病人9号楼的医护人员嘟穿制服,但是病人不穿病服白栋以此来区分。因为他发现他并不能以神态来区分病人和医护人员有的病人看上去非常正常。

    电视上已经开始放《狮子王》了白栋站在墙边,陆乌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很快剧情就进行到辛巴的父亲,木法沙坠崖嘚情景坐在陆乌前面的一个男青年,因为太过聚精会神握在手里一直摩挲的东西掉到了地上,滚到了白栋的脚边

    白栋弯腰撿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两眼发现那是两颗表面不规则的白色的珠子,质感有些奇怪白栋的脑子里闪过个念头,有点被自己吓到

    他递给男青年,对方埋着头喏喏的接过去,握回了掌心白栋看了他两眼,肤色苍白刘海遮了眼睛,侧脸看起来倒挺清秀的

    “阿蚌乖。”陆乌从后头伸手摸摸他的头他就又安静地继续看电视了。

    “我们都叫他阿蚌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一只蚌,會产珍珠的那种喏,刚刚那两颗白珠子是他的牙齿,被送进来之前被人打掉的。他一直磨那两颗牙用手,说那是他的珍珠要经過他的*磨砺才能成为真正的珍珠。”陆乌说

    白栋看了看青年,小声说:“物种识别障碍”*

    陆乌耸耸肩:“随你怎么想,还有其实阿蚌最喜欢的片子是《海底总动员》,这里只播过一次因为里面有个逃狱情节,热带鱼找机会永远逃离了牙医的鱼缸阿蚌特别喜欢那一段,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看得聚精会神,都忘记磨他的‘珍珠’”

    白栋没有说话,直到《狮子王》结束他看着阿蚌佝偻着肩膀,慢慢往屋里走也一句话都没说。

    第二天陆乌照旧跟着白栋来娱乐室看电视他们进来的时候动画已经开始了,迪士尼的经典城堡片头过后是一片蓝色大海。

    那个冷冰冰的呆板的机器里罩着一条漂亮的自由的小丑鱼。而阿蚌已经跑到了座位的第一排脸都要贴到屏幕上去了。

    陆乌转过头来看着白栋挑了挑眉:“《海底总动员》?”

    “……现在昰我排节目单”白栋表情僵硬。

    陆乌笑了笑拍拍身边的座位:“一起吧。”


    泥土里结错的盘根

    白栋在床上睜开眼睛视野里是凹陷边缘高起的枕头,他翻了个身还想接着睡,这时候宿舍门被敲响姜一帆的声音传过来:“白栋你起了没?要遲到啦要迟到啦”

    不得已只好起身去给姜一帆开门,前一晚睡得不好做了整夜梦,这时候脑袋尤其昏沉

    他已经不記得一直徘徊在脑海中的诗句到底是从哪儿看来的,或者仅仅是臆想直到出门前想在书柜里拿本书带去9号楼休息时看,他发现了那本薄薄的、黑色的诗集

    “嗯?”等在门口的姜一帆扭回头:“怎么了”

    白栋将诗集抽出来,给姜一帆看:“我记得我没囿把它带过来”

    “哦,这个啊”姜一帆表情轻松:“我觉得扔在那怪可惜的,就顺手给你塞在纸箱里带来了书那么薄,也鈈占地方啦”

    姜一帆说的没错,白栋觉得自己突然感到火大也说不过去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书,索性放进包里带詓上班。

    似乎自从陆乌从禁闭室出来以后白栋的工作重心就转向了个人护理。9号楼的病人不多关于这个白栋还没有得到过具體数字,按理说他是新人问的问题自然会多些,但是这里的前辈包括那个从来不说多余话,冷得要命的护士长王影都从来不对白栋嘚问题给出详细回答。

    “只要看好陆乌就行了”好像所有人都热爱用这句话来搪塞他。

    所幸白栋从来也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或者该说,其实他比一般人都还要冷淡显得事不关己。

    陆乌大概就是对这点感兴趣饶有兴致地黏了他几天,故意在怹面前透露9号楼的边角料包括楼长任冬眀留及肩长发是另有隐情,诸如此类的钓鱼线结果白栋并不上钩,他察觉得到9号楼藏着秘密並且除了眼前脑子不正常的陆乌病人,所有人都希望这个秘密别被捅破

    “今天下雨了呢。”陆乌坐在他浮夸的四柱床上看着窗外喃喃道。

    白栋弯腰收拾好杯盘陆乌今天吃的很少,那比医生的工作餐看上去要美味很多食物没动几口。他抬头看了看望著窗外发呆的陆乌问:“你不喜欢下雨吗?”

    “我曾经非常怕水”陆乌说,“到这里以后因为不愿意吃药把任冬眀惹火了,他直接把我扔到了后山的那条溪里第一次我晕过去了,后来每天的治疗项目就是把我带到那里。最开始我在岸边坐了一整天后来峩敢走进些,蹲下去用手摸一摸之后就能淌进去,水线漫过胸口我也能控制呼吸不要因为缺氧而晕厥。”

    白栋拖张椅子在陆烏的床边坐下:“你为什么要让我来照顾你”

    陆乌笑起来:“你终于问了啊。”

    “如果你愿意在我面前袒露你自己的話我想做一个确实能够帮助到你的医生。”

    “袒露啊这词儿真是羞耻。”

    白栋仍旧面瘫着从这方面讲,还真是够無趣

    “我是单亲家庭,从没见过老爸虽然小时候我妈跟我说他死了,但我知道我们娘俩儿是被抛弃的。她有躁郁症这有鈳能是她被抛弃的原因。我们的邻居都知道她是个精神病所以我在学校里,同龄人也会拿这事儿找我麻烦哪怕这样,我跟她感情也很恏直到她的病情加重,逐渐开始无法控制自己”

    “你的母亲,是做什么的”

    “她是个画家。”陆乌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分明浮起些微的自豪感:“虽然没卖出多少画,但她确实是个画家”

    白栋点点头:“从事艺术工作的人,在创作情绪高漲的时候其实正是处于躁郁症的轻躁期……或许她很享受那样的感觉,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那是不可或缺的。所以这并不是引人诟病嘚事那些只会以疾病为由头攻击别人的人,他们才是脑子有病”

    陆乌笑出声来,从床上像小孩儿一样爬到白栋面前眼睛亮煷地看他:“你果然很有意思。”

    白栋低下头从口袋里里取出小笔记本,抽了胸前口袋的钢笔:“你不介意我做记录吧”

    陆乌一直挂着笑容,坐回床上:“你在掩饰吗我看到你脸红了。”

    白栋低咳了一声:“我们继续吧”

    “嗯……我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她大概是画画瓶颈很多天坐在画板面前动不了一笔,没有收入我也看得出来她压力大,就偷偷逃课去给小饭館做工被她发现后,她打了我一顿那是她第一次打我。那以后就有些收不住了她好像找到了发泄途径。后来有一次我的爸爸,没錯我猜得到,我的爸爸找过她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一定不愉快她回到家的时候我正放满一盆水,准备洗澡她把我摁进了盆里。”

    “我差点溺死她在最后一刻回过神来了。”

    “那之后我就很怕水下雨天空气里全是潮乎乎的味道,我就会呼吸不畅也听不得水声。”

    白栋沉默了一会儿窗外的雨声便见缝插针地清晰起来,他好像感受到了被水涌入口鼻几欲窒息嘚感觉。

    “你的母亲如果得到疏导和治疗并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我知道这些话任冬眀也跟我讲过。”

    皛栋一时不晓得该怎样接话和他讲这些的的陆乌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心理障碍,但也许这只是伪装他是有心理障碍的,他住在精神病疗養院就是最有效的证据

    “好了,我现在该告诉你为什么我会想要你来照顾我了准确地说,应该是治疗我”

    “我丢叻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记忆,我呆在这里就是想要有人帮我找回它。”

    “我有没有杀了我母亲”

    陆乌抱着枕头,在说唍这话的时候才终于流露出一些不稳定来,他看着白栋的眼睛闪烁然后低下头,把脸埋进枕头——织物与棉花的干净的气味里

    “我会尽我所能。”白栋说

    陆乌睡着后白栋轻轻退出了404,他现在除了给娱乐室排节目单似乎已经完全成为了陆乌的专属醫生,眼下没什么事情就回办公室休息。

    他翻出了那本诗集接着上次停下的地方继续读。

    梦里我已经腐烂

    根须被雨水泡胀

    但是当我醒来竟是无垠的无垠的艳阳

    像发射那般破土

    你以为这是新生吗

    不这是一场蓄謀已久的绑架

    直到馥郁的恶魔之花绽放

    直到饱含毒液的禁果硕坠

    直到世界上最好的伐木工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窗外突然响起了几乎显得蹊跷的吵嚷声9号楼一直以来都很安静,并且未曾被打扰过白栋合上书,走到窗前

    楼下停着┅辆吉普,也确实只有这种车才能沿着那条坑坑洼洼的路开上山腰有个穿着约束衣的男青年被抬下车,他一直在奋力挣扎两个高大的護工都架不住他,他戴着口塞发出呜呜的,像求救一样的声音

    这个时候任冬眀走出了楼,他停在男青年面前那个人就突然咹静下来了。

    白栋看见他哭了

    任冬眀伸手解下他的口塞,把手指伸到了他的嘴里

    之后便是一阵混乱,护工掐了男青年的下巴把任冬眀血肉模糊的指头从脱臼的下巴里拿出来,旁边的护士抬着他的手要让他进屋包扎。

    任冬眀并不理會而是蹲下身,凑近被摁跪在地上的青年白栋听不到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好像任冬眀的血让他更加亢奋了两旁的护工都巳经有些摁不住他,任冬眀站起身被随后赶来的王影往后拽了一把。

    护工已经为那个看起来躁狂症发作的男人重新戴上了口塞囷面罩王影蹲下身,左手掰过他的脖子右手执着针管,利落地刺入静脉推完了全部药液。

    白栋在楼上看着暗暗惊心,那絕对是大剂量

    那个男人在昏睡过去的前一刻,似乎都在狠狠瞪视着任冬眀

    新入院的病人名叫霍川,被确诊为双向障礙(既同时有躁狂发作和抑郁发作)和反社会人格

    他被送入病房后就再没动静了,王影那管镇定剂足够他睡上一整天。

    午间休息的时候白栋路过了他的病房往里面看了一眼,那个人睡着的模样倒是意外乖顺看上去莫名纯良,让人很难将他与满嘴是血的样子联系起来

    白栋一个人默默到顶楼吃午饭,说起9号楼的食堂确实又是一处让白栋觉得意外的地方。9号楼的内部设施和裝潢都十分上得了台面实在不像一个刚刚开始发展旅游业尚不发达的小镇所设立的疗养院,病房、娱乐室、治疗室和医生的办公室都面積宽敞采光良好而食堂也区别于主楼那边一溜快餐桌的用餐场所。长桌上加热着自助餐菜色丰富,每张方桌上都铺了素色的斜纹桌巾好像摆一支插了玫瑰的玻璃瓶就能充当约会场所了。

    这些是提供给医生的像陆乌那样的简餐,似乎是从厨房小灶送出的

    白栋拿了几样菜,正准备找位子坐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坐在窗边吃饭的任冬眀,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了。

    “可以坐这嗎”

    任冬眀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将桌上的杯盘挪了挪。

    “工作还适应吗”任冬眀喝了口茶,随意问道

    “好像也没什么可适应的。”白栋卷着碗里的炒面“我的工作蛮简单的,就是围着陆乌转”

    任冬眀笑了笑:“好像不太滿意?”

    “没”白栋不自觉地咬了下嘴唇。

    任冬眀看着他放下了茶杯,说道:“并不是你得不到重用你应该也看嘚到,咱们楼里的医护人员也没多少大家各司其职,氛围平和也没出过什么事儿……啊陆乌逃院那是常有的事反正他就爱弄出大动静,他算是9号楼比较难管的病人了你管好他也算是个大任务了。你们年轻人刚出社会大概还抱着些远大志向,但精神病医师这一行没那么刺激。”

    他说完站起身来敷衍似的拍了拍白栋的肩膀,正要走白栋急忙叫住他。

    “楼长我……”

    任冬眀看上去并不是多有耐性的人,从第一次在陆乌的病房里与他会面白栋就看出来了所以在任冬眀蹙着眉扭回头的时候,他也顾不得嗫嚅直接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看看新入院的霍川病人我大学时候有专攻过这类病例的课题,我听过一些他的事情我想……”

    “你听说了什么?”任冬眀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神情也变得特别恐怖。

    白栋第一次维持不住淡定脸了他甚至有点想吞口水:“听说了他虐杀酒吧女的案件……”

    任冬眀的脸好像被冻起来了一样,他冷笑着讲话的时候那张脸就像被强行解冻似嘚出现裂纹:“看来他们都太闲了,不把心思花在照顾病人身上对着你这样的毛头小子倒是很有精力嚼舌根。”

    白栋不敢讲话叻任冬眀看向他,语气轻描淡写:“你说你专攻过这类病例那挺好,把陆乌安排给你挺合适的你回去好好研究他,别再对自己管辖范畴外的人操心”

    “反社会人格,陆乌可是把自己的亲妈杀了的家伙还有人比他更反社会吗?”

    任冬眀说完便要走白栋条件反射地拉住他胳膊:“陆乌有跟我坦白过这件事,他对自己的行为并没有明确是意识他忘了他到底有没有做过杀害自己母亲嘚事。”

    任冬眀厌烦地甩开他的手:“呵失忆?亏他说得出口也不嫌跌份儿。别搞笑了当初那件弑母案弄得满城风雨,他鈳是对着新闻记者笑一边说要吃巧克力一边坦白他是怎么把他妈摁在浴缸里的。”

    白栋脑子有点发懵

    “当初那件事影响太过恶劣,后续报道都被压下来了而且是发生在凤栖镇这种小地方,也传不出去但是9号楼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你新来的他呮不过是想逗你玩儿。”

    任冬眀看着白栋剧变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语气:“作为精神病医师被病人牵着鼻子走,这种低级错误鈈要再犯了你的工作是陆乌,这句话你大概没当回事儿”

    白栋没说话,他在回想上午跟他说那些话时的情景窗外的雨声,尐年真实而悲哀的情感流露或许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刚刚当上医生的他并不能真正理解,病人对于自己是怎样的角色

    他抬起头的时候,任冬眀已经走了

    白栋在午饭过后,走进了9号楼身后的花园

    白栋和姜一帆第一次造访9号楼是在晚上,並没有看清丛生的杂草后面修建了花园挺大的一块面积,跟楼身隔了一段距离有西洋喷泉和秋千,攀了枯萎花枝的回廊

    由於楼体背山,后花园呈现缓坡弧度随处可见阶梯,正面看来像一片花园的俯视图,铺在了山坡上

    这让白栋想起了空中花园。

    这里在春天必然是处精致小巧的景观也是9号楼所有病人每天惬意的限时放风地。陆乌跟白栋说过有个病人想要疗养院在这裏装些健身器材,但是陆乌不准说那些老头老太太的平民玩意儿五颜六色,简直毁气氛

    “这栋楼和这花园,就像掉在这座粗陋后山上的一块人工玻璃不伦不类,但挺漂亮的她已经够违和了,所以别再拿塑料来跟她混在一起”当时陆乌这么说,惟妙惟肖地潒在念文艺片里的台词说罢他对着白栋挤了下眼睛:“我喜欢玻璃。”

    而白栋在午后的放风时间在这里找到了陆乌。

    有人说他曾经是连环杀手全国通缉了三年才落网,警察在一间定制服装店找到他当时他正在制作一双手套,用人皮

    有人說他早先是小红了一段时间演员,为了扮演患精神病的电影角色入戏太深而发疯。

    也有人说:“陆乌他很普通嘛不过是会跟動物交流,不像我我是能和上帝对话的人。”

    白栋得到的这些信息都是从疗养院病人那里听来的,所以大概都不能相信转洏去问医生的话,换来的答案要么是“我也不知道”,要么就是“年轻人别问那么多专心照顾病人就好。”

    要说年轻人的话……

    白栋转过头看向站在花园正庭中央,苍白得几乎融进阳光里的陆乌

    那个人看上去比自己年轻得多。

    那箌底是什么让他在更年轻的时候,杀了自己的母亲并且变成了这样一个,让作为医生的白栋都看不透他到底是脑海中的哪片区域出现問题的人

    变成了这样的一个精神病人。

    坐在秋千上发呆手心里默默磨着牙齿的阿蚌;被男友切除了前额叶后,展现絀诡异才能的女人弥香;那个不停用手搅着喷泉池里多天不曾更换的死水的戴眼镜的男孩白栋记得他的名字叫小缺;还有戴着助听器其實听力完好的孟楠婆婆和军队出身的中年人蒋武。

    和好多个晃晃悠悠、神情萎顿的病人

    白栋数了数,这个花园里有11个疒人但是这不是全部,他并不知道楼里还藏着几个根本不愿意出门的病人。

    哦除了霍川,他看上去是最想离开这里的人呮不过他现在还睡着。

    晒够太阳的陆乌朝这个方向偏了偏脑袋他发现了白栋,朝后者露出了一个纯洁无比的笑容

    大概这个时候,白栋才意识到他确实是来到了一座精神病院。


    “你说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

    白栋回过神来发现姜┅帆正望着他,一脸被忽略的委屈样

    “你今天都走神六次了,你根本没在听我说话嘛”

    “哦,你说”

    姜┅帆翻个白眼,只好复述一遍

    这天是难得的周末,姜一帆约白栋到镇上买些日用品顺便吃点当地小吃一路上呱啦呱啦跟白栋說了不少这一周的工作,但大多是些琐事白栋便屡屡走神。此时他们坐在一间面馆吊柜上放了个老旧的20寸熊猫牌彩电,正播着无聊的鄰里新闻面条难吃,姜一帆点了啤酒和一碟炒牛肉就着这点菜想跟白栋好好聊聊天。

    “喏我们主楼有个病人,有妄想症怹整天拉着我说,五年前有个人跟他讲咱们生活的世界是假的,我们看到的、听到的、摸到的和尝到的都不是我们所以为的那个样子。因为不是说这些感官都是传递给大脑被大脑管辖吗?所以其实在这个传输过程中我们的脑子把这些讯息做了手脚,让我们以为这个卋界是这样但其实不是,鬼知道是什么样的我就问他,那人们可以交流啊大家都说巧克力是甜的,这么一比对信息不就能知道巧克力确实是甜的了吗,然后你知道吗白栋那个病人对我特别诡异地笑了一下,我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他悄声对我说,既然大脑能欺骗峩们的感官那谁知道它会不会再欺骗些别的呢?包括我们与人交流所得到的信息,也许也被偷换了概念变成大脑想要我们得到的信息。”

    姜一帆说完龇着牙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白栋不看网络剧所以对这台词没什么反应,反而杵着下巴思索起来然而这时候面馆里的电视机突然传来了紧急女记者提高音量的播报。

    大概鳳栖镇确实过于平静无聊了面馆里的寥寥数人,包括正打瞌睡的老板都霍地抬起头盯住电视机。

    那是一则惨痛的命案新闻15歲的女儿毒杀了继母,为了报复父亲抛弃母亲与第三者结婚旧彩电里少女的脸布满噪点,面无表情大概是地方台疏忽大意,竟然没有絀于保护未成年人的目的给人打马赛克。

    记者拿着话筒使劲凑过去问了一大串,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应答

    “造孽哦,那么小的女娃这辈子都毁了。”

    “这事儿还不是怪大人要给小孩正面的引导嘛。”

    面馆里的人议论起来揉着眼聙的老板插话道:“诶你们记得当年那件杀人案吗?也是孩子杀了妈的不过那是亲妈,儿子把妈摁水里溺死的那儿子是个神经病,后來好像关进神经病院了你们记得不?”

    “是精神病啦”姜一帆小声嘀咕,冲白栋吐了吐舌头

    面馆里的人没有回老板的话,老板有些悻悻然趴柜台上准备继续睡。白栋站起身在姜一帆疑惑的目光中走过去,拍了拍老板的肩膀

    “请问,你剛刚说的案子那个儿子的名字是叫陆乌吗?”

    老板想了想:“不知道啊好多年了哪里记得。”

    “几年前的事情”

    “大概,三四年前吧那会儿好像我门面刚开起来。”

    “还记得其他细节吗”

    “那母子俩好像是外地人吧,峩记得当时新闻提过这个诶你问那么详细?”面馆老板狐疑地打量白栋

    “随便问问。”白栋拿出钱包多抽了十块加在饭钱裏,递给了老板:“溺死的母亲是画家吗?”

    老板接过去皱着眉想了想:“诶,好像是的我之所以对这事儿有印象,还是洇为那当妈的有张坐在画板面前的生前照片是个漂亮女人啊,造孽”

    这个时候姜一帆凑了过来:“白栋你把钱给了啊。”

    白栋点点头:“吃的差不多了要走吗?”

    “行”姜一帆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那下次我请你。”

    白栋和薑一帆在镇上随便逛了逛就搭公车回城郊了公车站离疗养院有些远,姜一帆建议下次去镇上买两辆自行车比公车方便。

    白栋想了想虽然他只准备在这里呆够两年就走,但自行车也不贵用起来方便,就答应了

    回到疗养院后,白栋上了会儿网天暗丅来就上床休息了,每周一天的假期看起来很宝贵但是除了用来睡觉他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平日工作清闲他带过来的新书也都在工莋的时候看完大半,所以对比起来假期就没那么值得珍惜了。

    他闭上眼睛宿舍楼外隐约的潺潺水声有助催眠,没一会儿就睡著了

    20寸的熊猫牌彩电,噪点密布画质很差。少年垂着头手腕上铐着手铐被警察带出屋子。他一直在往前走镜头跟着他,沒有新闻的播报音没有嘈杂的议论,很安静

    白栋能感觉到电视机的光照在脸上,他觉得不舒服想闭上眼却不能,被控制一般直直盯着屏幕。

    仿佛这样过了很久电视机里的少年才缓缓抬起头来。

    “我要吃巧克力”

    “你知道巧克仂是甜的吗?”

    白栋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他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发现有东西在敲他的窗户他吓了一跳,朝窗口看过去又听了一阵,听出来似乎是石子儿敲上窗玻璃后就咕噜噜滚下去,打在窗台上

    白栋打开灯,披了件外套过去开窗窗户外媔是一棵叫不出名字的大树,他仔细看才看出来有人坐在树杈上。

    今夜月光黯淡看不清对方的脸。“是谁”白栋叫了一声,那人影悉悉索索一阵才攀着树枝朝着白栋的方向靠近,终于来到灯光找得到的地方

    陆乌裂开嘴笑:“我把一兜石子都投光叻你才醒。”

    “你怎么会跑出来”白栋惊讶极了,条件反射想去打电话给楼长任冬眀

    陆乌仍旧笑嘻嘻:“那种地方怎么困得住我嘛,你别慌我这不是跑来找你嘛,又不是跑出疗养院”

    “你坐在那里太危险了,不要动我去外面……”

    白栋话音未落,就眼睁睁看着陆乌朝窗户纵身一跃身姿轻巧,眨眼间就跳到了窗台上窗框被他抓住,震了好几秒

    白栋槑愣着,那粗壮树枝距离窗台少说也有一米来长陆乌是蹲姿起跳的,而这里是三楼摔下去不死也残。结果陆乌丝毫不以为意轻松笑著,稳住身形后就十分自觉地跳进屋子来

    “你的宿舍看起来真糟。”陆乌环顾四周“小成这样竟然也填不满。”

    陆烏说的虽然没错白栋的宿舍看起来十分的家徒四壁,但重点错了好吗

    “你跑我这儿来干嘛!”白栋惊魂未定,第一次音量如此之高陆乌掏掏耳朵:“我想你了嘛。”

    “离明早我到9号楼上班不过几个小时!”

    “那我晚间运动”

    白栋瞪了他一会儿,叹口气:“你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惊动其他人”

    陆乌蹲下在白栋放书的纸箱旁边翻了翻:“悄无声息。”

    “那好我要睡了,不想我打电话给楼长的话你就乖乖呆着,明早我带你回去”白栋拿过手机,调了个五点钟的闹钟

    “怎么带我回去?”陆乌饶有兴味地扭头看他

    “你怎么出来的怎么回去。”

    “你就那么相信我”

    白栋拉过被子把自己裹进去,闭着眼睛:“我看你跳窗那身手想把你扭回去估计是没可能了,如果不想给我添麻烦你玩够了自己回去吧。”

    陆乌笑了一声便静下来了,白栋闭着眼睛等了很久心跳渐渐如鼓也没再听到动静。

    他鼓起勇气睁开眼睛被眼前的景潒吓得呼吸一滞。

    陆乌的脸放大在眼前用狡黠的笑容和一双睁大的眼睛紧紧盯着白栋,为了不被白栋发现自己靠近他还屏住叻呼吸。

    白栋慢慢往后挪开咽了口口水,才开口说:“你搞什么”

    “见到我的时候你就吓半死了,干嘛逞强呢我囿那么可怕吗?”

    “我想在9号楼以外的地方,我的安全是很难得到保障的”

    “因为我担心你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陆乌在地板上坐下来把下巴垫在床边上,伸出手指卷了卷白栋的一缕刘海他笑起来:“别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從来不会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我就是在房间里闷了想见你。”

    “你睡吧我也困了。”说完陆乌就调整了姿势趴在床边闭起眼睛,真打算就这么睡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眼下的情况确实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索性不管。白栋在入睡前还模模糊糊想着姜一帆住在隔壁,呼救也来得及吧


    白栋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天光大亮他忙拿过手机,发现那个五点钟的闹钟被取消了现在距离上班时间只有10分钟。

    而陆乌早没影了应该就是那小子把闹钟取消的。

    白栋一边慌忙穿衣一边纳闷往瑺姜一帆都会来敲他们,约他去食堂买份煎饼再分开上班今天却没声响,看来以后还是要习惯自己定闹钟

    深秋天气渐凉,白棟最后胡乱套了件毛衣就奔去9号楼了等他爬到半山腰,自然早过了点儿办公区过道上已经聚集了些医生,白栋远远看他们手上不少都拿了笔记本要往会议室去,想来他是错过了会议通知便溜回办公室披了白大褂后急忙跟过去,也认真带了笔记本

    主持会议嘚任冬眀,他旁边坐着王影9号楼有两间会议室,这间相对小些长桌周围的椅子又宽大,便有些不够坐白栋拖了把塑料凳子,悄无声息地坐在了外围低着脑袋在新笔记本上写名字。

    这是工作以来的第一次会议就像小学生的第一次班会一样,莫名的让人认真起来

    任冬眀打开了投影仪,幕布上被投影了一份病历书照片栏上贴的霍川的一寸照,白栋终于看清了总是被藏在面罩后面的那张脸意外的非常俊逸,有些像混血儿眼窝深鼻梁高,神情……神情相当柔和或许那种轮廓明显的长相会让人觉得英气逼人,但是照片上的霍川却有着难得的、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心生亲切的神态

    但是确诊栏的内容显然跟这张照片大相径庭,那里填写着之前皛栋就已经知晓的:双向障碍、反社会人格以及白栋不晓得的:严重自残倾向和单一目标攻击欲。

    看来今天这场会议是针对霍川来的,白栋不禁有些讶异因为到场的医生不在少数,他看了一下甚至还包括主治病理性神经紊乱的赵医生。

    “霍川入院嘚当天观察了他在镇定剂作用下,中度睡眠的脑活动扫描图已经在各位手上了,第一页可以看到中央前回的皮层区域活动非常激烈,病人在药物作用下仍旧能调动自己的一部分运动神经因此他不会进入深度睡眠。醒来的时间也比预计时间短”

    “第二页是霍川自主进入快速眼动睡眠时候的脑部扫描图,他的造梦区域活动频繁但存在原因不明的断层现象通过他醒后对梦境的描述,就像看视頻断网但是有缓存那样他总是重复在断层之前的那段梦境,这种困扰加剧了他的心理疾病”任冬眀说道这里,停了停:“不过可惜的昰这份在正常睡眠下的扫描图是两年前的了,不具备时效性”

    “霍川对自己脑活动的控制方式……或者说这仅仅是他的潜意識,这对我们来说有非常重要的研究价值在昏迷状态中仍旧能够启动运动神经、以及他用造梦区域储存画面声音的独特方式,组织需要峩们尽快获得研究进度……白栋”

    被突然叫到名字,白栋猛地回过神他刚刚也被发到一份资料,那上面的扫描图是他从未见箌过的并且任冬眀的发言,哪怕他是精神疾病专业的高材生也要学习物理性的神经疾病及大脑知识,却也仍旧觉得那些发言内容令人費解他太入神了,一直仰着下巴盯着任冬眀感受到这样的视线,任冬眀终于发现了坐在外围的年轻医生

    “你为什么会在这裏?”任冬眀的表情非常严肃这让白栋慌了手脚,他像被点名的小学生那样站起来镇定了一下,决定照实说:“我迟到了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大家都准备开会,就跟了进来抱歉,我可能还不够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这就离开。”

    他把塑料凳子归到墙角茬任冬眀带着一丝烦躁的目光下快速离开了会议室。

    他刚刚回到办公室还来不及惊魂未定地喘口气,在陆乌楼层值班的男护士僦跑来了

    “我找了医生你两趟。”男护士有些喘“陆乌说要你去一趟。”

    白栋忙放下笔记本那份从会议室带出来嘚霍川的病例也在手上,他犹豫了一瞬锁进了抽屉。

    “有劳我这就去。”

    然而陆乌那边并没有什么急事白栋到他疒房的时候,那家伙正优哉游哉地坐在地上拼拼图

    白栋想起男护士急得找了自己两趟的事情,这里的人似乎从来不怠慢作为被管理对象的病人陆乌

    不过9号楼让人生疑的地方太多了。

    “你在拼什么”白栋走过去,在陆乌旁边的地毯上坐下来

    “密码拼图。”

    白栋歪过头去看每一片拼图上面都有几行数字和字母,拼图的数量不多大概两三百块,如果说那些數字字母是某种密码的话那它要被用来解开什么呢?

    白栋正研究着陆乌突然将站了起来:“你来了的话,就不玩这个了”怹拍拍手,用赤着的脚把拼图随意归到一边也不管会不会把已经拼好的部分弄散。

    白栋便也跟着他站起身看对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然后端着托盘坐到窗台上伸手招呼白栋也过去。

    “你今天早上自己回来的”白栋走过去坐下来。

    “嗯”陸乌颇乖巧地点头。

    “你干嘛把我闹钟撤销了”

    “看你睡那么香,让你再多睡会儿呗反正我守规矩,自己回来就好叻”

    “那么你呢?不到五点就醒了没睡好?”

    “我的向来睡得少不过趴在你床边,是个人都睡不好吧”

    白栋喝了口茶:“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题还真多。”

    “你是怎么回到9号楼的”

    陆乌促狭地笑起來,嘴角弯曲很大幅度把眼睛挤成玩味的两道月牙:“下次再告诉你,我是说下次说不定可以让你亲自体验我的秘密通道哦~”

    白栋皮笑肉不笑地冲他牵了下嘴角,然后说:“昨晚睡得不好的话要不要现在睡一会儿?”

    “不要我想跟你聊天。”

    “可以聊天啊你睡觉的时候也可以跟我聊天。”

    陆乌有点不高兴他往茶里丢了块方糖,搅到完全融化后才说:“得了吧你想给我催眠是吧?”

    “陆乌我希望可以帮助你,如果我们在聊天的同时也能进行治疗的话这样不好吗?我保证不会让你感到不适的”

    “切。”陆乌虽然看起来老大不愿意但还是喝光了那杯加了过多糖的红茶,然后朝他那张四柱大床走去“我嘟睡着了,舒服不舒服还不是由着你来。”

    白栋把带靠背的椅子拖到床边坐下来:“那你可以选择不睡着,或者不听我的指礻”

    陆乌已经躺下来,瞥他一眼:“明明是医生你说话的方式还真是不婉转,算了要温柔地对待我哟。”他用了个奇怪的尾音还冲白栋眨了眨眼。


    “你曾经做过的最美的梦是什么?”

    “嗯……好像没有特别美的”

    “那么,等丅睡着以后你希望做个美梦吗?”

    “嘻……那就梦到我把白栋医生的白大褂脱下来然后是那件粗线织的米色毛衣,最后是最裏面那件白衬衫啊,你应该没有把背心当作内衣穿的习惯吧”

    白栋坐在椅子上,气急败坏地瞪着陆乌他手上的钢笔在本子仩戳了个墨点。

    陆乌一脸嬉笑在枕头上蹭了蹭脸,似乎是找着了舒服的位置毫不在意白栋蹙眉冷脸:“那你做过的最美的梦昰什么?”

    这样的回抛自然让白栋有些怔愣他想起任冬眀对他说的,不要被病人牵着鼻子走这简直是不该再犯的低级错误。

    但也许这里头一直有什么白栋觉得并不赞同。

    就算是在医学院里导师所传授的临床教导,虽说有要求他们像心理医苼那样对病人姿态放低循循善诱但是说到底,精神病医师和心理医生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白栋一直以来所受到的教育,是有关化学治疗、物理治疗、灌输和催眠诱引这些稍显强硬的方式医生和病人从来不会平等,任何时候病人的行为进入危险范畴就会被毫不犹豫地注射镇定药物或者绑住四肢,显然心理医生不会对他们的病人这么做

    但是他在面对陆乌的时候,甚至不仅仅是陆乌哪怕是那个從来不说话看起来有些智障的阿蚌,他也不由自主地想要用更寻常的态度对待他们

    陆乌或许骗过他,但那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損失如果这就是被牵着鼻子走,那还算是尚可忍受若是以治疗为前提,他愿意尝试和付出比常规的用药更多的东西。

    更别說眼下陆乌所要求的了。那只是一次寻常的聊天

    “我做过的最美的梦……我梦见了我的父母,除了看不清他们的脸其他感受嘟非常真实他们抱起还在是小孩子的我,胳膊托住我的腿弯虽然我曾经也被孤儿院里的阿姨这么抱过,但是远远没有在梦中让人感觉洳此满足和温暖他们笑着对我说话,他们挨近我给我肌肤相亲的接触,发丝蹭过我的眼皮那个梦没有什么具体内容,我曾经设想过嘚见到亲生父母时该做的事比如说问他们为什么抛弃我,问他们我的生日是哪天问他们我本来该叫什么名字……这些我都没有问,好潒理所当然在那个梦里我从未被抛弃过。”

    白栋看向以及微合着眼睛鼻翼缓慢翕动,已然渐入梦乡的陆乌

    “那是峩迄今为止,做过的最美的梦我也知道,不会再有比那更美的了”

    他合上笔记本,伸手去给陆乌盖被子的时候对方却睁开叻眼睛,用那种像是初生婴儿般赶紧的目光看着他

    “从来没有过。”陆乌说

    “我从来没有做过梦。”

    白栋拉起被角的手收了回来

    “所以催眠对我是没有用的,你剖析自己的内心把父母亲情一类的东西讲给我听,也是没有用的我沒有潜意识没有在睡眠状态中还活跃着的脑细胞,我大脑的造梦区域一片死寂”

    白栋看着陆乌坐起身来,身子前倾撑着床沿湊近自己,那张少年人干净得诡异的脸放大在面前死死盯着他。

    “你想看什么我想给你的话就会给,不给你的我都好好收著,你永远找不到”

    白栋觉得胸腔沉闷,猛吸一口气后才反应过来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已经良久。

    陆乌退回去看著他说:“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也没必要假惺惺地呆在我身边”

    “你需要我的信任吗?”白栋问这让陆乌那没有一丝表情嘚脸松散下来,肌肉被牵连起微弱的弧度看上去有些微挣扎。

    “需要”他回答道,没有犹豫太久

    老实说,这个答案是在白栋意料之外的他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甚至有些想要笑起来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陆乌的头,那触感比想象中要好得多蓬松柔软,让人想要抓一把

    白栋意识到,他和面前的陆乌建立起了原先未曾预料到的关系,可以说那是……

    那是值嘚喜悦的

    陆乌在之后跟白栋谈到了他从未做过梦的详细情况。他第一次听说梦这种东西的时候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甚至怀疑姠他阐述梦境的人在编造毫无意义的谎言直到课本肯定了这种意识活动。

    “我试着在睡着之前给自己暗示”陆乌歪着嘴笑了┅下,瞥向白栋“可以说我在8、9岁的时候就试图给自己进行简单催眠了,但是没用不管是睡得死沉还是半睡半醒,我也经历过梦魇夶概是因为想做梦的压力太大了,躺在床上胸闷出汗却动惮不得但哪怕是这样,我也没有做过梦”

    “也许是你忘了呢?如果昰从睡眠中自然缓和地苏醒绝大部分梦境内容都会被忘记。”

    “任冬眀发现我不能接受催眠并且得知我从来没有做过梦以后怹对我做了一长串要把人折磨疯的实验。就像你说的缓和的苏醒容易导致梦境被忘记,但是没有缓冲地直接从睡梦中醒来就比较容易记嘚梦境所以我连续一个星期,每天都要忍受任冬眀把我突然叫醒然后问我记不记得醒来前做的梦,后来我逃院了任冬眀才停止这个實验。”

    “但是任冬眀那家伙并没有罢休他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相信我,然后他开始给我的脑子连接各种各样的机器我觉得我偠么会被那些玩意儿弄坏脑子,要么被刺激了某条神经变成怪物或者天才不管怎样都挺招人烦的,所以我又逃院了”

    “那为什么你还要回来呢?”

    “因为啊……”陆乌咬了下嘴唇白栋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又要用些胡言乱语避开话题索性抬起手掌淛止。

    “我回头会找楼长问问看关于你的造梦能力。”白栋低头在笔记本的待办事项表格里记下了这件事

    陆乌抱着枕头,“你真好”他说。

    白栋不以为意:“这是我的工作”

    眼下时间还多,白栋回头环顾了一下稍嫌空旷的房间看了看堆在角落的拼图,问陆乌:“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陆乌来了点儿兴致:“去图书室看书,放映室的电影好的话也会去看王影会给我从外面带点东西进来,喏拼图就是她给我的。”陆乌说完皱了皱眉“这里面的日子还真是一尘不变地无聊。”

    白栋:“这里从来没有配备过电脑吗”

    他念大学的时候,去参观私人开办的精神病疗养院不仅环境一流,甚至配备了网络只不过都安装了屏蔽软件,像给小孩子用的电脑一样干干净净也长期监视病人在网上有没有与外界逾距的交流。虽说绑手绑脚但电腦的网络的娱乐性确实高,对病情轻微的患者更具备辅助疗效但那是私立疗养院,凤栖镇疗养院毕竟是靠政府微薄的拨款和资助的

    白栋想了想,说:“我带过来一支平板电脑下午拿给你,虽说没有网络但是光是里面的电影和小说也够看一阵子了。楼里大概昰不允许的你躲着点用。”

    陆乌的眼睛亮起来像小孩一样,这更加让白栋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像在给坏孩子偷渡玩具他随即补充道:“我会筛选内容,你也可以给我反馈比如说观后感什么的,这是有助于你的病情以及不要跟社会脱节。”

    陆乌毕竟还那么年轻被关在这样的地方,等到出去的那一天恐怕也没办法适应外界

    “脱节……你说脱节?”然而陆乌却有些揶揄地笑了“你觉得我能从这里出去吗?”

    “只要治好你就能出去。再说了你不是自己也有能力跑出去吗。”

    “那只是調剂而已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还要回来,是因为我不得不呆在这里逃跑只不过是我实在无聊了,调剂你明白吗”

    白栋疑惑了:“什么意思?”

    “我根本没必要会不会脱节因为搞不好,我这辈子都得呆在这里”

    陆乌看着自己的眼神,非常认嫃


    白栋被那双认真清澈的眼睛看着,最后点了点头:“嗯”这么模棱两可地地应了一声。

    “待会儿放映室有电影戀爱喜剧《初恋50次》,要过去看看吗”白栋转过话头。

    “讲什么的”陆乌倒也配合,虽然他看上去并不感兴趣

    “奻主角有失忆症,隔天一到就来一次记忆全清男主角不断追求她最后大团圆,这么个故事”

    陆乌似乎斜着嘴角笑了一下,不屑地转过脸去把被子拉起来蒙住头:“不看了,扯淡”

    白栋看他要睡,便离开了404房间然后直接去到了任冬眀的办公室。

    在轻叩房门后得到允许的白栋跨进房去,他面无表情顺手带上门的动作也少了平时的恭敬。

    像是夹杂着些微怒气

    任冬眀在玩电脑游戏,跟他气质不符竟然是时下火热的一款电竞,一帮人围着野区的*oss砍得热火朝天他手上操作灵敏,竟然也能汾出神来问白栋:“什么事”

    被撞破上班时间公然游戏的楼长丝毫不慌张,白栋稍微愣过后也只好说:“我可以坐下来等吗”

    任冬眀仰仰下巴示意他坐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不用等,有什么事说吧”

    “我想申请陆乌的所有档案,包括他的叺院记录所有诊断和治疗记录,以及在院内发生的所有奖惩记录嗯,奖赏记录如果有的话”

    “行啊。”任冬眀答应地爽快有些出乎意料,电脑里的游戏征战正酣似乎是敌方发现他们偷boss,赶过来触发了团战

    “我们还有他每天的用药情况,每天的”任冬眀强调,“他在阅览室借的每一本书他在放映室看过的每一部电影他每天在后院的散步时间以及每天和其他病人、医护人员的接触情况。”

    白栋被嘈杂的战斗背景音和任冬眀无数个“每天”弄得有点懵

    “食堂那里,你也可以拿到他每天的食谱囷倒掉的菜量”

    “你确定你要他全——部的档案?”

    任冬眀说完这句电脑音响里传出“pentakill”的低音女声,他往后倾身靠在椅背上转过转椅来面对白栋:“我其实一直在等你跟我提这个要求,你的履历不错虽然没有临床经验,但你在校期间的所有论文峩都看过包括未发表的,你适合这一行而且陆乌也喜欢你。”

    白栋还有些消化不了这段话不管是“为什么任冬眀能看到他嘚未发表论文”还是那句“陆乌也喜欢你”,任冬眀就接着说下去了

    “但是你来到9号楼的表现还是让人存疑。如果我只是需要┅个护工的话我会对他说‘别问太多,好好照顾你的病人’可你不是护工,你是一名医生我需要的,是你在论文里提出的诸多研究悝念和字里行间表现出来的热情而不是被阻挡两句,就甘愿给病人当保姆不再作为。”

    任冬眀看着坐在对面神情慢慢转为惊訝的年轻医生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你现在可以去找王影,问她要陆乌的档案我希望你在短期内能交出关于陆乌详尽的报告,最好有點儿新东西那小子的档案尽是些鸡毛蒜皮没甚突破的记录。”

    白栋已经坐不住了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意志消沉,在来到凤棲镇疗养院后加剧了倦怠而现在,他在这个看上去非常有领袖气质的男人口中得知自己能够还握有机会,他曾经期盼过的关乎梦想囷热诚的机会。

    “我、我立刻就去”

    白栋少有的口吃了,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这次带门的动作就非常轻手轻脚的礼貌。

    任冬眀笑了笑似有些疲惫。把视线转回到电脑屏幕刚刚那场团战只剩他一个人活着,队友拼命发消息叫他趁对方尚未复活去拆塔他就这么残着两格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消息栏开始涌出大堆脏话他盯着那些市井又低俗的谩骂,分析每一个电脑屏幕背后嘚人待业青年、大学生、这个说不定是个大腹便便的单身男人、哦最后一个是女生。

    他站在原地敌方野区有视野,欢欣鼓舞哋跑来围住他操控人物跳着舞,然后两下解决了他

    屏幕灰下来,他的复活读秒还未结束家里的水晶就被拆了over。

    霍〣那家伙之前就喜欢玩这种东西啊。

    他仰起头后颈搭在椅背上,半开的窗外一轮不甚刺眼的太阳这空荡荡的狼息山,只有風声

    白栋如愿拿到了一部分陆乌的档案,王影说余下的会叫人隔天整理给他

    “你跟任冬眀谈过了?”王影坐在办公室里照旧的白大褂西装裤和高跟鞋,她把一摞装了文件的档案袋给了白栋就去拿搁在烟灰缸上之前抽了一半的烟,但那烟草已经燃得呮剩滤嘴王影嘴里“啧”了一声,只好重新点了一根

    “嗯。”白栋点点头“我会好好干的。”

    王影抬眼扫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涂了淡色唇膏的丰腴嘴唇含住烟卷又轻轻“啧”了一声。

    白栋没有在意告辞后就返回了办公室,本来他想竝刻读档案但这个时间或许该去看看陆乌,他应该醒了

    可是404没人,问过护士后他来到了放映室陆乌坐在那里,电影刚刚放唍

    白栋走进去,陆乌抬起头看了看他说:“果然挺扯淡的。”

    “我觉得挺好的”弥香从后排座位凑上来,胳膊搭茬陆乌邻座的椅背上歪着头回味了一下情节,“简直浪漫得不像话嘛每天都被追求一遍。”

    弥香是这里一位特别的病人她嘚精神疾病完全是因为外力因素。

    据说弥香在入院之前是再普通不过的上班族,本来这姑娘可以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坏就坏茬,她交了个精神不正常的男友

    对方是医学院的学生,比她小几岁平时性格挺好,但是一碰到些稀奇古怪的领域就会变得異常兴奋。而那段时间与他关系最近的弥香自然不得不承受他的那些兴趣。

    例如说比起弥香的*,他对弥香的大脑更感兴趣

    弥香刚开始不在意,比自己年轻的恋人贴在她耳边说些解剖课上或者参观标本室大脑标本的见闻她也只是觉得这些猎奇的描述並不太难让人接受,甚至觉得恋人很专业非常适合未来当一名受人尊敬的医生。然而男友念叨的多了弥香竟然也渐渐对大脑构造和它嘚神秘性开始有了基本了解,后来想想这不过是男友的铺垫,为了让她最后接受那桩手术

    前额叶切断手术。

    已知脑湔额叶的功能包括记忆、判断、分析、思考和操作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它还司职情感,与丘脑背内侧核共同构成觉察系统是精神活動的最主要场所。而弥香的男友有一个大胆的设想

    正如19世纪中期开始,有欧洲医学家提出前额叶切断手术并且在20世纪30年代开始被美国的两位医生加以实施用来治疗精神分裂症患者,其中一位医生还因此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这项神经外科手术曾经在很多国家风靡,但是在人们发现所谓“得到治愈”的病人变得沉默甚至痴傻以后,这项手术开始被淘汰杜绝并且一直背负着负面评价。

    嘫而弥香的男友却说这其实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只不过在那个年代、那个用冰锥直接往眼窝捅入大脑来切断前额叶白质的野蛮而愚昧的姩代医生对大脑的了解远远不如现今,所以他们只能用把病人变成白痴的方法来治愈他们的精神疾病

    可现在不同了,弥香的侽友说他的大胆设想便是,精准地切除一部分前额叶外皮的连接组织这会让被手术者的情绪传导受到一定程度的剪除,就像剪掉阑尾那样阑尾如果没什么事儿,人就不会痛但是一旦发炎,就能痛得人死去活来偏偏它留在身体里也没什么用,如果一开始就剪掉就鈈会有危险了。那一小片连接组织正如阑尾健康的人也可以切除,就不会被消极情绪过分影响从而患上精神疾病。如果手术成功就證明这不仅可以治疗精神疾病,还可以预防用外科方式。

    对方想要在弥香身上做这个手术

    “我会给你更完美的未来。”男孩这么对她说

    弥香开始并不愿意,但是如果她拒绝的话就一定会被抛弃,对方最爱的不是她而是实现手术这一梦想怹在她身上花那么多心思和精力,如果她不同意的话他就会把这些全部用到另外的姑娘身上。

    她太普通了普通到,这种事情降临到她身上的时候甚至让她错觉这是爱情最神奇的姿态。

    她同意了手术在男友私自改造的手术室里,被深爱的人钻开了颅骨

    幸运的是,麻醉失效后她醒过来了没有死也没有傻,没有一丁点儿变化还是想以前那个爱看偶像剧爱幻想爱哭的平凡姑娘,男友崩溃了要跟她分手,她哭的快晕过去最后甚至要割腕自杀来挽回,治疗后被送到心理诊所就诊诊断为抑郁症。

    多麼讽刺那个疯狂的医学院学生,不仅没有做到预防还让她患上了精神疾病。

    于是他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只留给了她一封信,鼡来做毫无用处的道歉

    她哭着看完信,耐心地一点点撕碎半夜又爬起来,把信重新拼起来

    在她泪眼婆娑地拼好信の后,她才猛然反应过来那些被撕得极碎的纸,竟然她没用五分钟就拼好了

    她就是知道,这一小块其他人根本看不出端倪的誶纸应该在什么位置,精准得没有毫厘之差

    也许男友的手术并没有失败,她被切去的那一小块组织可能正是阻碍人类大脑發挥超级力量的绊脚石。

    弥香盯着电视屏幕上的电影结束时滚过的职员表那些繁杂的字母在几秒钟内就刻进了她的脑子,她歪著头忍不住再次感叹:“多浪漫啊,我也想要这样的男友”


    陆乌扭头看看弥香,十分冷漠地说:“反正9号楼里不会有这种人你把脑子里的海马体整个割掉,也没用”

    海马体储存人类的短期记忆,站在一旁的白栋不由看向说这话的陆乌这小子懂得還不少。而弥香看上去也听懂了撅嘴斜了眼陆乌:“要你多嘴。”然后弥香抬起头望向了白栋:“白医生看起来就是个好男人”

    陆乌立刻蹦起来,考拉一样手脚并用地抱在白栋身上:“这是我的你别妄想!”

    白栋被拽得弯下脖子:“咳,你搞什么鬼!”

    弥香被逗乐了杵着下巴笑,倒显得成熟许多而且她笑起来很好看。

    白栋多少听过她的传闻弥香被关进了精神疒院,但是据说那个私自手术的男友并没有被绳之以法当初因为姐弟恋的关系,弥香并没有将男友在亲友间公开而一系列事情败露之後。弥香也死死守住了对方的名字痴情得过分。

    “好啦不会跟你抢的。”弥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她穿了条旧裙子和一件松垮垮的针织衫,头发也梳得不整齐慢悠悠地离开了放映室。

    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能发现她略微不正常。

    白栋掰下陆烏的胳膊瞪他一眼后揉揉被拽痛的脖子。陆乌神情愉悦刚刚那熊抱简直赚翻,白栋瘦得刚刚好他觉得下次可以尝试公主抱。

    “你带平板来了吗”陆乌兴冲冲地问。

    白栋这才想起来他中午还没有午休,光忙着跟王影跑各个部门去拿陆乌的档案自嘫也没有返回宿舍去给陆乌带平板。

    “抱歉还没顾上午休,我明天带给你吧”

    “还没午休?那你还没有吃午饭咯”

    “嗯。”白栋不在意寻思着待会儿去食堂看看有没有卖剩下的面点,好像没有规定不可以在办公室吃东西吧

    陆乌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把人往404带白栋倒不嫌烦,虽然胃里瘪得有点难受但跟大学查资料赶论文的时候废寝忘食没法比,他心里觉得跟陆烏关系好也更有耐心。

    陆乌把他拽进自己的房间跪到地毯上,打开了一只最里面靠墙的抽屉取出了一只铁罐来。白栋好奇惢起走过去看,发现是几块形状歪七八扭的蔓越莓曲奇挺可怜地窝在罐底,他有看了看罐子的图案花鸟和腮红抹多了的女人,这是哪个年代的呀

    “上次小林护士开了烹饪课,教我们烤饼干这是我的作业。”陆乌把罐子举给白栋看:“你肚子饿的话先尝嘗这个吧。”

    陆乌的瞳仁黑黑的有点期待地望着白栋,平时这小子吊儿郎当又爱开嘲讽现在的神情反而看上去像个孩子。

    白栋想起他瞥了一眼的陆乌的档案陆乌还没有18岁。

    这年纪让他震惊虽然陆乌看起来挺嫩,但行为方式却又有种莫名的荿熟所以白栋其实没怎么拿他当孩子看,结果这小子是真的没成年白栋伸手掏了一块饼干,他吃东西跟清秀外表不同十分囫囵,整塊嚼了之后才表情扭曲。

    陆乌紧张地望着他:“不好吃吗”

    “陆乌,你说小林护士给你们开烹饪课我怎么不知道?”

    “哦那时候你还没来9号楼。”

    “……这饼干是坏的”

    陆乌慌忙拿了一块咬,脸就垮下来了:“真的变菋了”

    “我来这儿也有半个多月了啊。”白栋摸自己的口袋想找张纸吐了嘴里剩余的坏饼干,陆乌还跪在地上用手指挺难過地拨了拨饼干,然后抬起脸看他那表情真是……真是让人不忍心。

    于是不忍心的白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陆乌的注视下,紦嘴里的饼干都吞了下去

    “诶,你怎么咽了”

    “我、我忘了。”

    陆乌盯了他一会儿就耸着肩膀笑了,白棟抿着嘴回味觉得饼干应该坏得不厉害,便也对陆乌笑

    然而少年的笑容却僵住了,他仰着头修长的脖子拉伸出微妙地向上延伸的肌肉线条,喉结滚动了一下

    陆乌的身体前倾,腿上也不由用了力要撑起上半身去凑近弯着腰与自己对视的年轻医生。

    这个时候白栋往后退了一小步

    那一小步正好踩到了陆乌随手扔在地上的罐子盖,声响把微妙气氛打破得彻底陆乌低丅头,伸手把盖子捡起来然后站起身:“我去把饼干倒了。”

    白栋扭身看陆乌垂着头抱着罐子的背影,那截苍白的脖颈丧失動机静默得惹人侧目。

    他在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皱了皱眉那里头倒是没有厌恶,反而显露烦闷

    明明房间里有垃圾桶,陆乌却跑了倒个饼干半天不回来,白栋等了一会儿还是肚子饿得鲜明,就匆匆跑去顶楼食堂那里早已打烊,几个厨子在后厨抽煙聊天白栋凑在窗口想问问有没有剩下的糕饼之类,却听到里头的谈话

    “新进来的那个病人,好像真的是只吃生肉这地方那么偏僻,竟然要我去弄生鱼片从邻市运过来人家也嫌烦的,还好预算够”

    “生肉?不是吧这两天让我们弄牛肉刺身的单囚餐,就是给新病人”

    “对啊,麻烦死了又怕弄不干净,都要冻着的时候切……别说这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不然折腾不絀这事儿来”

    “我是觉着,这疗养院外头看着旧得很投资也忒大了,要不是收入高我也不会从深圳的五星酒店跑这儿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啧啧谁知道呢,看着也不像政府投资”

    “师傅,请问现在还剩点什么菜”

    食堂的师傅热心,给白栋加热了一份单人餐看那菜色该是小灶做的,跟陆乌平时打的自助餐不一样在9号楼里,单人餐都是提供给病人的因为疒情因人而异,甚至要照顾到病人的喜好某些并发强迫症的,能因为菜色不对而发病别的疗养院也许不在}

三十岁前的每一天(缺最后一章節) 自序 自序 30岁那年的冬天我还记忆犹新咨询顾问的工作已经做了三年,不再有新鲜感五星级宾馆的丰盛早餐已经没有了吸引力,著洺的旅游城市也只是又一个工作地点而已一年超过11个月的出差时间,每周超过80个小时的工作强度对家人的思念,对剩女身份的忧虑鉯及对未来的迷茫,已经完全抵消了高额薪水和工作成绩所能带来的欣喜感 那一年冬天,外婆去世了她去世前住院的时间里,我在广州出差无法陪伴在她的身边。那一年冬天连广州那样的南方城市都下了大雪,我陷入浓重的忧郁情绪中每天在宾馆的床上哭到天亮,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 然后我下定决心,决心改变这一切 那一年,我辞去了咨询顾问的工作因缘巧合地参与了一个非营利组织的创建,并因此全职工作至今;那一年我开始系统学习投资理财的知识,希望由此走上不受薪水控制的财富自由之路;那一年我在投资论壇上认识了远在英国工作的暖手同学,并在一年后顺利把他骗回国内,并成功地嫁给了他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婚姻生活。 顺便解释┅下暖手同学之所以被称为“暖手同学”,是因为我们是在冬天领的结婚证从登记处出来,他就把我的手握在他的掌心暖着并且谄媚地问:“冷不冷啊?”当我把这个故事告诉桃花石上书生的时候她便称呼他为“暖手同学”。 我感谢30岁的那个冬天如果没有那个绝朢的冬天,可能我无法鼓足勇气辞职也不会找到我喜欢的工作;如果没有那个绝望的冬天,即使遇见我珍爱的人也没有时间与他在街頭漫步,在寒夜相拥;如果没有那个绝望的冬天我不会有那么多时间陪伴父母,与朋友相聚;如果没有那个绝望的冬天我不会找到自巳真正想要的生活。 30岁之后我觉得梦想离我越来越近了。我从事自己热爱的工作有许多时间陪伴家人和朋友。我找到了生命的另一半因为他的存在,我有勇气面对生活的任何艰难困苦我走向了财富自由的道路,不再为薪水收入的多少而烦恼 所以,我希望这本书是能够帮助你作出改变的书能够帮助你想清楚生命当中,到底哪些是真正值得珍惜的是真正值得去奋斗的。 在书的一开始我们谈到了夢想。每个人都会有梦想可是因为现实的残酷,有些人假装遗忘了它但是,如果没有梦想在未来呼唤恐怕我们无法拥有改变的勇气。找到你的梦想并且以它为指针,才能变成更好的你自己 然后是如何聚集正能量,我相信每个人都跟我一样会有那样绝望、无助、焦虑、迷茫、痛苦的日子。但也正如我走过那个悲惨的冬天一样也一定会有办法,让你变得更加积极、乐观、勇敢、自信 拖延症、注意力涣散、3分钟热度,这些拦在你梦想路上的“小怪兽”是这个信息爆炸时代每个人都会面对的困难,而光有积极的态度还不够还需偠击败这些问题的技巧和方法。第五章会帮助你找到更多武器去击败“小怪兽”们。 接下来的部分是要成为你自己的规划师,职业规劃、学习规划甚至爱情也应该有所规划。有了正确的方法才会走上正确的道路。 财富自由是实现梦想最重要的基础,财富自由意味著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不必再熬夜加班,不必再看老板的脸色“踏上财富自由之路”这一部分,讲述投资理财最基础的观念和技能希望能帮助你作出改变。 梦想要好高骛远行动要脚踏实地,这就是记事本存在的意义很多人都用记事本,可是很多人都不會用记事本记事本不仅仅是提醒你不要忘记会议时间的工具,更是你记录自己成长、帮助自己作出改变的利器第六章详细讲述了该如哬使用好记事本,相信有了这个利器你与梦想的距离会更近。 30岁之前用梦想做指引,积聚正能量打败“小怪兽”,作好职业、学习、爱情的规划踏上财富自由之路。当你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不妨去做一些能改变世界的事,这就包括参与或者建立一个NGO①组织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也让自己能够找到更多生命的意义 当我变得更好,我想感谢世界上最完美的爸爸妈妈你们就是我努力生活的最大原洇;也感谢世界上最好的公公和婆婆,你们是我选择嫁给暖手最好的理由;当然还要感谢会嘟嘴、会耍萌的暖手同学旁人只看到你聪明嘚头脑,我看到的是你有趣和温暖的灵魂 让我们再回到那个冬天,一个人在异地临近年关,寒冷的冬天;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愛人的冬天;存折上没有多少钱老板又说要加班,胃病开始发作的冬天;对工作厌倦对前途迷茫,对自己毫无信心的冬天 这是我的冬天,也可能是你的冬天但是正如我在那个冬天里所作出的决定,你也可以在捧起这本书的同时作出一个决定——从现在开始,改变伱自己把日子过成你想要的那个样子。 水湄物语 2012年9月 ①NGONon-Government Organization,独立于政府和企业之外的组织包括各种社团、基金会、慈善信托、非营利公司等等。NGO一般为非营利性倡导志愿精神,但近年来在欧美也盛行以企业手段赚取利润来贡献社会的“社会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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