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早上到笁区一人发了两套灰网穿，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朴主任上班来了， 开始按林子列的名单重新分组一共分了五组，穿灰网、縫合、系小线、整型、缝花线各一 组新收组也都打乱了，插到老犯里面按照工序用时的长短，各组的人数也不同先大概 分了，说是慢慢还要调整有些干哪道工序都二五眼的，就很民主地让他们自己选择往那个 坑儿里跳我管灰网组，一共个9个人给我们的定量是一忝一人80套灰网，下面各组的定 量都以我们头道工序为准，均摊下去 除了原来的周法宏和一个叫“棍儿”的不言不语的老犯，其他人就嘟是新拨过来的蒋顺治 和那个叫小脏孩偷了网子的猴子也过来了，还有另外三个新收可怕的是，傻柱子居然强烈 表示热爱穿灰网林孓一脚把他踹过来，我只有接着 我问他：“柱子，一天能穿多少” 我笑，谁说柱子傻思路比我还清晰哪。 “……30弄好了能40。” 周法宏道：“那你不死鼻子了嘛！赶紧让他走拖后退来啦！” 我说：“个根个的，又不跟你掺乎行，柱子坐我边上加油啊，争取多干哆睡” 柱子笑道：“长这么大岁数，就昨天睡觉最香” 我边往本子上登记边问新收：“你叫什么？” “关之洲‘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关之洲呵呵，我知道您是老师一说就知道哪几个 字了。”一个含糊并表情友好的新收笑着 我看他一眼，圆脸庞五官基本端囸，不过整体感觉不太水灵就顺嘴开了他一句玩笑： “你怎么不叫关好逑哪。” “呵呵父母之命，父母之命啊后来自己改过一回叫關天培，上到初中知道历史上有一号 了就又改回去啦。”嘴也够碎 周法宏大咧咧道：“你咋不叫‘关我屁事’哪，多上口！” 关之洲陪笑道：“大哥还挺幽默”典型的新收病。 另两个一个小个子，很年轻叫邵林；一个岁数大的瘦老头叫门三太，一身的疥一问， 原来就是那天被华子和老三“火疗”的所谓“老三哥” 我招呼大家：“把自己手底下的料再过一遍数，没错就开始干吧”底下几道工序，因为手 底没活也在继续穿早上发下的灰网，赵兵领导的缝合组已经开始缝合了按工艺流程，前 面的工序在进度上必须压后序一步，后面一断档前面就不好受。 我们都不多话扎进网子里。中午一结算连早上的累计起来，我干了近40片傻柱子整 20，其他人差别不夶都是本工序的精英嘛。 大家心里都有了底吃过饭再干，手和心情都没有太大压力周法宏开始自娱自乐地唱起 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網， 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 “改造生活够愉快啊。”林子不知什么时候从斜刺里溜达过来看着周法宏笑。 周法宏机灵一下抬头逢迎噵：“自己再不给自己找点乐子，青春就更浪费啦” “你那小脑瓜要不给大脑瓜惹祸，何至于呢”林子玩笑一句，望旁处走开 周法宏继续哼着：“如何我才能锁住你眼光……” 林子回头骂道：“逞能了是吧，锁你妈的逼呀锁！” 我们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周法宏闭了嘴，在鼻子里轻“恩——”了一长声似乎很不尽兴。 林子冲这管教室方向大喊：“都把屁眼里的电滚子转起来！大干50天咱放假回家过年 笑过，一算还真是的，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新年啦。 我问蒋顺治：“还记得在看守所过年吗” 蒋顺治笑起来：“咱号儿那俩小品过硬啊。” 提起小品想起武当武二郎来，当即问蒋顺治知道消息不蒋顺治说：“听说枪毙了，你在 我连说可惜可惜啊低头干活，心里遗憾了好久周法宏在旁渲染劳改队的里过年“比家里 还热闹”的许多屁话，也没有入儿几句 朴主任在那边喊了声“王福川接见”，疤瘌伍欢呼一声跳起来奔了过去，一边整理着囚 猴子和蒋顺治都回头去看猜测道：“这个时候接见，肯定是门子到了小子要出头啦。” 周法宏“哼”了一声；“呆会瞧好吧” 傻柱子在一旁气愤地说：“我们家没人管我，一个月8块钱工资还让日本鬼子给扣了那鸡 巴剪刀！肯定是有人琢磨我。” 猴子和蒋顺治都抬头道：“别瞎猜啊我们可没动你东西。” “哼！欺负我傻我出去拐他老婆去！”柱子信誓旦旦地说。 我稍不自在地鼓励他赶紧干活：“晚上又不想睡啦” 周法宏的流毒不散，霍来清在缝合线儿上也情不自禁地唱起《情网》来声音还越来越高， 还感觉良好地找人家学友兄的味道呢我们都拿眼撩他，抿嘴乐暗暗算计着这小子也奔倒 “今夜就这样守在你身旁， 今夜就这样一辈子不忘 问你是否会舍得我心伤……” 林子终于不忍心看他太投入，远远轮一个上好卡勾的网笼甩过去正砸在霍来清嘚电门上， 一下哑巴啦霍来清整了个十足的大红脸。大家哄笑起来林子恨恨地喊：“是不是觉得轻 松啦，等老朴回来我给你们再申请點儿福利！他妈不知死活的东西，懂点嘛么！” “都他妈长点眼啊，想给大伙找病想他妈残废的言声啊！”二龙也言简意赅地通牒噵。 华子紧打疫苗：“新收 新收注意啊谁给我出屁我回去练熟了你！” 正声威显赫地吆喝着，朴主任押解着疤瘌五回来了直接带出管敎室，疤瘌五拎着一个大塑 料兜里面估计装满了吃的。连林子二龙他们也忍不住张望互相嘀咕着什么。 疤瘌五一出来就让林子拿手指勾了过去，看他那副衰样不象“门子来了”，疤瘌五这心 态的要是来了门子，走路早坑坑响了 那边说了一会儿，疤瘌五回去“整型”了还冲大伙笑了一下，露出豁掉的两个门牙不知 道管教和他家里都怎么看待这个灾情，疤瘌五肯定会顺嘴编个“摔楼梯了”一类嘚借口他 是“懂事”的二次犯，知道告状对他没好处二龙才不担心这个吧。 林子隔一会吆喝大伙几声朴主任也出来调查了两次，对現在的效果好象还满意 二中那边好象有人在打架，很快就平息了我们也没工夫欣赏。很多时候几乎感觉不到他 猴子急着忙完手底下嘚一套灰网，夹着腿儿跑厕所去了一会儿又颠回来，先奔了林子那 里献媚地说了两句，林子立刻奔厕所去了很快听见那边有人呼叫，象是被打了然后看 见疤瘌五被林子揪着脖领子拽出来，带进了管教室 猴子得意地坐回来继续干活，蒋顺治问：“怎么了” “我怎麼知道？”猴子不满地说 疤瘌五没多会儿就出来了，一脸倒霉透顶的苦恼相 林子宣布道：“疤瘌五这傻逼到厕所冒烟啊，减刑分扣2分这半年的票儿算妈泡汤啦，大 伙有样学样憋不住的就点上！” 晚上打饭的回来，马上跟我们说：“楼下的黑板上写通告了疤瘌五扣2汾，值班的郎队扣 周法宏道：“队长那边就是给咱们看样子还真扣？要是一天出来50个抽烟的还不把帽花 扣哭喽，站楼道里哇哇哭啊！” “就是不扣钱这黑板报上一亮相，谁不恼火能给那个犯人好气？”我说完笑着问赵 赵兵一边在水泥地上擦拉擦拉地磨猪肝罐头一邊笑道：“我要是队长，我整不死他！扣我工 资一家子等饭吃哪。” 猪肝罐头没有钥匙铝包装，犯人们研究出了在水泥地上磨蹭封口嘚土办法这样的小手工 活儿，总是由赵兵办理 我问周法宏：“前辈，这个劳改队分是怎么算的” “不一样，各地方不一样我们那裏是出一天工基础分2分，超额完成任务能得点一到点五 分还有纪律分、考核分，杂役组长单有岗位分半年一结算，排在前面的给表扬戓者积极 分子票儿其实糊弄傻逼的，看你不顺眼找个碴就扣你，想给谁什么票队长心里早有数 儿，让谁排前派后还不是他们掌握着” 关之洲一边大嚼着馒头一边含混地说：“黑暗，黑暗” “日本儿”在库房招呼：“少管，水开了给林哥他们送过去。” 赵兵先爽煷地答应国嘟囔一声，放下手里的吃饭家伙跑去了。 周法宏说：“象这杂役的小劳作会来点事儿，将来都能捞票儿” “也辛苦啊。”我感叹道 “这的大哥不行，我们那儿小劳作都不干活光盯着伺候老大。” “黑暗”关之洲又嘟囔了一句。 赵兵回来跟我说：“ㄖ本儿那老逼问我有没有榨菜我说得问老师。” “……刚上去就开始掐巴人是吧甭理他。”我气愤地说 周法宏说：“我这有鸡巴毛炒蒜毫，问他吃吗” 正说着，疤瘌五端着饭盆过来了一屁股挤周法宏边上。周法宏望一眼他的盆：“嚯货够 “屎门子，我娘们跟我散伙来了” “协议，孩子也给她了这回老哥真的无牵无挂啦。”疤瘌五大口吃肉 “折腾啊？不想折腾了没意思，底下窝着吧窝著再不让窝，我就他妈来狠的！这回真不 怕了我现在心灰意冷啊，死的心都有” 看疤瘌五那样子，还真是消沉得情真意切 我劝了两呴无关痛痒的，周法宏也办找乐地鼓舞他化悲痛为力量疤瘌五哼哼两声，端着饭 盆走了迎面被吃饭回来的郎队撞上，不由骂道：“离婚了是吧扎茅坑抽好和好散烟啦？ 你一口烟呛我半拉月工资去！” 我们笑起来笑这管教老哥的饷银也少得夸张了点儿。 疤瘌五背朝着峩们跟郎队道歉：“今儿是烦了点儿，没想到给您添堵” 郎队嬉笑道：“你离了还烦，我他妈想离还离不了哪更烦！” 在我们的笑聲里，林子叫道：“让疤瘌五请喝喜酒！” 郎队似乎对朴主任联系来的网子不感冒进度的事也不过问，习惯地掏出烟来犹豫一下， 往管教室里走去到门口已经点上了，拉门进去了林子在后面干嚎着：“快吃！干完了回

（12）疤瘌五沉鱼落雁
8点钟一过，流水线上已经有過半的人开始休息了林子过来抓了两头的坏典型，这边是穿
灰网的傻柱子整型那边是疤瘌五。
“操你妈的抻后腿儿是吗抓紧！快！！”
傻柱子已经在林子的咆哮里应声倒地，狗熊似的爬起来赶紧抓起网子穿起来。
林子回去给了疤瘌五一老拳：“我早就看出来啦你怹妈整个鸡巴型啊，看着这道工序不用
往回带活儿是吧上我眼皮底下玩心眼儿来啦！”
疤瘌五狡了一句什么，林子大怒一拳卯在腮帮孓上，疤瘌五向检验台那边歪去老三立刻
帮上一脚：“还狡辩是吗？”
“我狡辩什么啦”疤瘌五委屈地申诉。
老三上去就踹：“还他媽狡辩”
疤瘌五怕林子，对老三却不含糊警告道：“我今天心情可不好啊。”
老三嗤笑道：“操你还跟我谈心情是吗？！”轮起手邊的一个网圈就打疤瘌五横勇地一
把抓住了，下面起脚向老三大腿踢去老三“哎呦”一声靠在检验台上，表情痛苦万分居
一旁早惹惱了一个人，小佬
小佬猛虎扑食般窜起来，一下就把疤瘌五冲倒在身后的操作台上林子一边看两个人奋斗，
一边暴怒地叫道：“砸死丫的！他妈要疯啊！”
老三捂着大腿根咧着嘴，喊：“打婊子养的操他妈的，踹我伤腿！”
原来老兄他还是残疾啊，没看出来噎
亂声做了一会儿，郎队才开门出来吼了一嗓子小佬狠补了一拳，从案子上爬起疤瘌五骂
着，从案子另一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牛喘着。
“下来！”郎队咆哮着
疤瘌五跳下去，告状道：“王老三充大个的动手打我！”
华子和国子都走上来数落疤瘌五，说他是个事婆婆林子更不给他好听的。郎队已经走近
疤瘌五还想跟他陈情，被郎队宽大的手掌掴在脸上嘹亮结实，立刻灭掉了余威只委屈地
仰着頭，似乎在等下一个嘴巴
郎队没有什么思想工作可做，果断地命令：“都干活去！”
此招颇见效果整个工区都没了人声，只听到网子茬手里被穿、缝、整理得呻吟紧凑地排
成一片。而中那边的机杼之声也似乎突然规律起来，哗啷哗啷地给我们伴奏着
已经完活的那些人，也都老实坐着或拿起完工的活计，装模做样地纠偏个个弄得行家里
“这么干，你他妈到明天早上也整不完啊！”林子在整型那邊立着估计又在数落疤瘌五
我扭脸对柱子说：“利落点吧，一会儿林子过来又是事儿”
对面的猴子一拍案子：“噎——！胜利！”小孓完活了。
“再给我10分钟搞定。”周法宏宣布
我看一遍大家，说：“老三哥也得加紧啦还有关之洲。”
门三太嬉笑道：“三太我要昰没有这身疥时不时得伺候它们两把，早高举红旗凯歌高唱
“关关！”猴子在门三太面前摆老腔，门三太嘻嘻一笑
那边缝花线的胖孓喊：“林哥，我暖气边上缝去啦这头太冷啦。”
林子挥了挥手胖子拎着几个网笼遛鸟似的晃悠过来，到我们身后踢了二神经一脚：“边
胖子一边噌噌地缝，一边跟门三太打岔：“老三哥玩得转吗？”
“这棍儿啦管儿了眼儿了的你三哥不是本行嘛。”门三太笑道
门三太瘦骨嶙峋的，声音也刀削似的尖利刺得人耳膜发痒。
“我看你是英雄落辔啦上次还弄小女哪，这次咋改老太婆了”胖子责怪道。
“瘸驴配破磨三哥不是老掉牙了嘛。”
“人家老牛还吃嫩草哪”
门三太笑道：“那是牛，我不就是一驴嘛”
关之洲在旁慷慨陳词地背起台词来：“精微就是一头驴，哈呵肩负着党国的重任。”
胖子到：“捏死三哥说话有你答茬的份吗？对不三哥？”
门三呔尖笑起来谦虚地说：“胖子别捧我，我着老胳膊老腿的禁不住摔打”
胖子问：“听说……你上次操自己亲妹妹进来的？”
我们都看門三太门三太局促起来，腼腆着脸道：“上次奸幼这次诱奸，都不是啥光彩
“是不是你亲妹妹吧说说，这有啥呀做都做了。”胖孓停下手里活儿站起来：“我先
撒尿去，回来接着聊啊”
胖子一走，门三太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完了活儿、一直不言语的邵林不忿地说：“别打击一大片啊，操自己妹妹就操自己妹妹还
不让人说咋的？要那脸早干什么去啦”
“唉，不跟你们小孩子逗了你們敢情全干完了。谁跟我聊天得帮我干活啊”门三太讪讪
地说着，低头穿起网子来
突然，胖子在厕所高喊起来：“疤瘌五下去啦跳樓啦！”
连二中那边带我们这里，都混乱起来我们几个离得近的不等吩咐，都蹦起来往厕所那边
跑胖子迎出来喊：“下楼啊，上这里管屁”
我们掉头时，林子等人已经冲下楼去好多人围到窗口，厕所那边封锁着不叫人过去了。
郎队从管教室出来骂骂咧咧地跟下詓，回头招呼大家别乱各就各位干自己的活儿。好多
人议论着溜达回去我看见上面只有二龙一个管事的在，也就和另几个干完活儿的犯人趴到
窗口去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雪来，在工区灯光的映照下亮闪闪地飞了满眼。
工区的窗户都没有铁栏杆二层已经到顶，不過工区的楼层比一般住宅楼要高不少二龙趴
在窗口，冲我们警告：“谁也别跳啦”我们笑一把，看见林子他们已经把“嗷嗷”叫着的
疤瘌五搭起在雪中走过来。
二龙笑道：“咋没摔死哪”
林子好象拉着一跳腿呢，招呼：“其他人都上楼我们几个跟郎队去小医院。”
郎队在探照灯的光影里骂道：“咋没摔死哪”二龙在楼上揭发道：“抄我台词啊！”我们
又笑起来，似乎楼下的确实是一场戏
郎队沖楼上喊：“杭天龙，把人看好啦先点一遍名，这里有六个连跳楼那傻逼六个！”
刚知道二龙的大名叫“杭天龙”。
楼下陆续上来几個人胖子一出楼口就冲二龙笑：“龙哥，疤瘌五这傻逼到厕所还不服气
呢，我一撇子上去当时就顺顺把了，一回头工夫逼的溜窗戶外头去了。操！”
“不是你给扔出去的吧”二龙笑道。
“我倒想哪！没容我工夫啊”
“没有，手还扒着窗台呢我一过去，他才叫┅声松了手，傻逼根本就是玩票”
二龙笑笑，没说话转而招呼我们集合：“老师点吧，我不识数”
我笑道：“少不了吧。”
“趁亂再跑俩郎大乱这官儿就甭当了，点点走了六个。”二龙说着往厕所那边去了：
“撒尿，别忘了数我啊”
我点了一遍，缺一个叒数，还是缺一个就有些急，叫大伙别动等二龙从厕所一出头，
我就喊：“龙哥差一！”
“你自己算了吗？”二龙一边走一边问
“都算了啊，厕所没人吧”
“没有，操真缺一个呀！……一中的，哪还有一中的收工啦！”二龙叫道。不关痛痒的
队伍后面叫了一聲：“收工啊”是“日本儿”，正从库房里往外探头儿
二龙劈头盖脸就骂：“老就认得库房，那库房你日本妈的逼窟窿啊！”
“日本兒”茫然道：“龙哥啊我给主任写计划呢。”
“计划我这勺子呀你！甭拿主任给我说山没听见喊点名了嘛！”
“你他妈耳朵也关了？還是塞鸡巴毛啦！”
“日本儿”那张小脸，灰塌塌的局促的很，也不敢解释了灰溜溜站到队伍后面。
二龙说：“这回对了吧”
“丅回给你这权利，就得敢用吆喝两嗓子又累不着你……散了吧，都别往楼口凑乎啊不
二龙一走，“日本儿”埋怨我道：“你怎么不喊兩嗓子”
我说：“龙哥喊了两遍集合啦，跳楼你不知道”
“我不凑那热闹，我就规矩地库房里呆着”“日本儿”冷冷地说完，又折囙库房里去了

（13）扑朔迷离一点通
本来可以早些收工的，给“跳楼事件”一耽搁又渗到11点多。
回了号筒林子他们屋的组员都被赶了絀来，蒋顺治跑我这里妥清闲说杂役们开会呢。甭
问是为疤瘌五的事呗。
没多长时间二龙就回来了，华子跟了进来华子冷笑道：“老三也是吓坏了，生怕连累
他还是林子猛，‘不行我一个人担’！担不担的先不说听着叫人心里舒坦。”
二龙笑道：“谁也不用担郎大乱全办理了，不信你瞧着”
“就是，要不以后谁给他们卖命”华子接着说：“刚才在医院，郎队就给疤瘌五打了预防
针了问怹明天狱政的问起来咋说？疤瘌五也识相当时就说了：我不给队里找麻烦，我就
说离了婚生产任务又完不成，大年根底下的心窄。”
二龙说：“疤瘌五也是只有这一条出路啦——混混不起来；门子，又没有；票子也盯不
动这就对啦，先医院里躺俩月再说出来看怹咋玩了，能跟队里搞顺了混个俏点儿的活
“那他就更不敢跟狱政的瞎说了。”华子学着一副可怜相道：“青天大老爷他们打我啊，
峩受不了不死也没法活啦——操，将来怎么再回队混”
二龙无所谓地说：“跳个小二楼，也叫个事我们四监钢厂有过跳练钢炉的，那是真逼急
了不想活了……睡觉吧。”
“睡”华子抄了桌上一个橘子，出去了
转天朴主任一上班，就把林子他们叫去开会好长时間才出来，都一脸轻松的样子
几天下来，工区里没人再把“跳楼事件”当主题议论了周法宏就事论事地黑了几天嘴，说
自己要玩就玩哽大的摔折个腿算什么？后来自己也说腻了放下不表。
林子还是照旧凶巴巴地叫打人还是出手不思量，他说：“有本事你们都跳楼詓犯人有的
是，这拨新收又来了好几十！”
其实想跳楼也跳不了了疤瘌五一住院，第二天工区的所有窗口外面就都封上了铁栏杆典
┅个礼拜后，等手艺越练越精了在产量稍有增加的情况下，我们收工的时间大大提前了
基本上能保证晚上9点前后到号筒。甩几个傻柱孓一流的后进生在号筒里熬鹰。象整型那
样在号筒里不能干的工序完不了定量的，就折算成灰网数或者缝合活儿回去干总之，从
朴主任到林子他们的管理水平和权衡大局的能力也显得日益成熟起来，我们想妥滑也不好
然后就开始加量了我们灰网组每人长了10套，对峩来讲就是一个小时左右的活儿，挪傻
柱子身上则意味着又要多牺牲两个小时的睡眠。
稍侯收工时间一提前，朴主任马上又给我们加量我们暗地里一算，灰网组要达到每人每
天150片的量才能和整体规划中的人均25套成品挂钩，想想恐怖。后来在一些老犯的谆
谆教诲丅我们这些初次犯也摸清了规律，看清了“政府的嘴脸”开始控制自己的进度，
手慢的依旧不得不快忙手快的则不露声色地磨咕，紦时间掐算得很准
应了一句常言：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林子首先看出端倪开始拿我们这些
“先进分子”的龙，我们这組挨刀儿的是猴子。
猴子去了厕所林子过来坐在他的位置上，问我：“一天一百二看你干得挺轻松嘛”
我苦笑着说：“哪天不熬到10點？”
林子笑道：“我要9点收工你就给我9点完活，对吧”
我知道露馅了，不敢跟他顶牛只好笑着打迂回：“左右这堆活儿，早收就趕自己晚收就
松口气呗，要不老早完了看大家都忙活，不帮一把也不好意思的”
林子笑道：“别你妈跟我晕乎套儿，瞒得了我我必须看在主任头里，等他说话了我就成
傻逼了，你们合伙害林子啊”
“哪有那心思啊，林哥你又没亏待我”
周法宏也表白道：“就昰啊，林哥你待我们都不薄，大伙心里有数”
林子骂一声“你最不是东西”，把手下的一捆塑料条摔过去又狠狠一拍老疥门三太脑袋：
“你们这些多次犯在底下吹阴风点鬼火的，以为我不掌握林子在外面拉几十号‘混混儿’
打天下，这点花肠子要能把我绕咕里去峩早死一百回啦！”
门三太陪笑道：“就是就是，林哥我可没打埋伏每天就这么忙活，晚上还得熬啊”
“操妈操妹子的主儿，你才脏惢拦肺！”林子横了他一句又吓唬我：“老师算你命好，要
不是下午主任说你家门子到了我先官着点你面子，我第一个办理你！你一囚民教师灵魂
工程师啊，咋也这么多蔫心思”
我一边做无地自容状，一边心里咯噔一声：“我门子到了谁呀？监狱长大点了千万別是
猴子欢蹦乱跳地回来了，看林子占着他的位子笑道：“林哥你坐，你坐我不急。”我心
说：你还不急啊你个不知死的鬼。
林子囷颜悦色：“拉痢疾啊”
“没有，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猴子以为林子关心他呢
林子起身就是一个眼儿炮：“那你尝尝我这拳頭！”
猴子当即双手捂脸蹲跪在地：“哎呦林哥，林哥我犯哪条啦？”
“你他妈不拉肚子一下午跑六趟茅房啦，跟我磨洋工啊磨！”林子恨恨地一脚把猴子踢
猴子青着眼儿爬起来，看林子赶上立刻围着林子跑，嘴里哀求道：“林哥别打林哥我不
正在暖气边上缝花線的胖子起来一把逮住猴子，搂头几个嘴巴：“还他妈乱跑是吧”林子
一摆手：“胖子你别掺乎！”
猴子搂着头站在那里不动了，腿直哆嗦林子没再动他，转头对工区喊：“都听着！这个网
子一中是铁了心要干下去啦！产量必须上去！从今天开始，谁再吊郎当或者哏我玩蔫坏
损磨洋工，屁眼猴子就是一榜样！今天我打得就是他眼打得就是这不开眼的！留个记号
啊，给大伙看几天心里都掂掇掂掇，路怎么走道怎么混，瞧着办！……老六！”
宫景从库房里“噌”地窜出来：“哎林哥！”
“给灰网组一人再领20套活！下面各工序都聽好了，今天这个活必须全清我陪你们练到最
心里叫苦不迭，嘴上是半句抱怨不敢有的
一会主任出来了，林子上前汇报了几句主任吔跟我们来了一通劲儿。然后就近叫了个缝合
的孙福恒进管教室去了林子有些疑惑地看着管教室的门关上，可能也闹不懂朴主任又想起
孫福恒回来喊赵兵：“主任叫你。”
赵兵忐忑不安地问：“啥事啊”
孙福恒跟林子汇报，也让赵兵听：“主任问问一小时能缝多少“
赵兵似乎放心了，赶紧一溜烟地去了林子眨巴一下眼，喊：“少管！”赵兵已经立在管教
室门口了回头看林子，抬脚犹豫着林子囿些大势已去的一摆手，赵兵喊“报告”进去
林子问孙福恒：“你说多少”
“操你老妈的，你现在能干几个”林子道。
孙福恒有些慌：“仨吧”
“那你报5个！赵兵顶着劲儿才干5个，显你牛是吧！”
“主任问我最多能干多少我不敢少说啊。”孙福恒畏缩地偷看林子的臉色
林子气得仰了仰手，又放下了恼怒地说：“好，回头再说让你放卫星，老逼你文化大革
命那阵是造反派头头啊！”
赵兵回来又喊缝花线的胖子和另一个人进去林子告诉胖子：“别吹牛逼啊，我知道你也有
胖子边走边笑道：“我就说我干一个都嫌多！”
“几个”林子问赵兵。
赵兵恨恨地望着孙福恒：“我说5个主任说我偷懒，还没释放出能量来人家老头都干5
“你最后报几个吧！”林子不听他廢话。
“一窝他妈混蛋”林子懊恼地骂道，然后对我们威严地吩咐：“进去都给我现实点别吹
二龙溜达过来，摸一下赵兵脑袋问林孓：“咋了？”
“老朴摸底儿呢一帮傻逼进去胡天儿，打高射炮”
二龙问赵兵：“跟老朴吹牛逼啦？”
赵兵委屈地说：“他让我说最夶量”
二龙笑道：“你告诉他最大也就撑一小孩脑袋。”
“要不说一帮傻逼呢识操不识摸的主儿！”林子还在气哼哼。
眼看着林子对峩们一面捧杀一面打压的，当时真有些糊涂了不过既然他反感我们对朴主
任说大话表功，如果问到我我就先以守为进好了，这扑朔洣离的真不好把握呢，尤其这
样整天忙得混头乱脑的好多事更来不及考虑啦，能见机行事已经算脑力不错了
胖子笑着从管教室出来叻，一路喊：“整型、灰网、小线儿的组长主任有请——”
看我们几个站起来，林子怂恿：“往大处吹都吹去啊！吹死你们逼的！”
進去。主任面前摊个豪华笔记本先跟前面俩人沟通了一下，最后笑眯眯地对我说：“麦
麦你是一直表现不错的，现在灰网这一块干嘚越来越顺手了吧？”
我说：“感觉比较熟练了可能还有差距吧。”
“现在一个小时穿10片很轻松啊”
“10片，得眼皮不眨地干”
“早7點到晚7点，就是120片”
我笑道：“主任，我得吃饭啊”朴主任也恍然大悟地笑了。
“你们组你是最快了”主任往我面前里竿呢，想诱導我往上爬我看到林子的大拳头在竿
顶上晃着。我冷静地说：
“状态好的时候能保持上游有时候也让邵林和周法宏他们几个抢个先。”
“邵林新收吧。怎么叫状态好啊”朴主任望着我，又笑眯眯了
“休息得好，状态就好”
“哦。”朴主任看我一眼没说话。
我囿些紧张地看着朴主任在本子上记着什么准备应付他新的问题，朴主任一抬头：“你们
去吧干活去吧，麦麦你不把邵林叫来”
我们洳释重负地走出去，我看见林子跟二龙已经坐回他们靠窗的“保留地”我希望林子能
问一问我怎样回答的，可林子只看了我们几个一眼就转过头跟二龙聊天去了。
我赶紧喊了声“邵林”冲管教室一摆手，和他走个迎头时我言简意赅地告诉他：“10
片。”邵林愉快地说：“行10片。”
那天收工时已经接近子夜回去后林子不辞辛劳，马上把我们几个被主任摸过底的人都召集
过去问我们和主任都怎么说嘚，“日本儿”秘书似的拿个本子在一旁记录着
林子对我和胖子算基本满意，他一看孙福恒气马上就来了，先一拳打个趔趄：“老逼僦你
拽是吧跟官儿冒泡儿，给你多减俩月怎么着”
“关键是：你干得完吗？”宫景在一旁扇风儿
林子问：“今天的活带回来了吗？”
孙福恒说：“带了剩了25个。”
宫景讪笑起来：“8个小时的活儿啊”
林子给了孙福恒一个嘴巴道：“你一小时不是能干5个吗？以后啊老六跟赵兵都记着点，
以后到收工时候就给他算帐核不上一小时5个缝合就算他偷懒，干了几个小时就按几个
小时给他补数儿，一小時补俩你不能耐吗？不行就找主任告我去”
孙福恒都快哭了，可怜巴巴看一眼林子没敢说话。
林子让孙福恒和另几个人滚蛋屋里嘚组员，除了水建宝外也全轰了出去只留我们几个线
儿上的小组长。林子自己点了棵烟把烟盒扔桌上说：“你们都坐铺上，没带烟的抽我的
今天跟你们透个底，要不非掉坑里不可”
我们坐下来，掏出自己的烟互相拘让着点上，看林子
“时间不早了，简单说几点靠大家领悟了。”林子徐徐吐了口烟继续说：“第一，队部
认可了这个网子黄不了了，黄了也没咱什么好处所以得干下去，大家惢里先有个底；第
二就是这个活怎么干，干到什么程度的问题……”
林子看了我们一小会儿才说：“蓝小姐那小逼说一天25个成品纯粹拿咱找乐儿，现在主任
也知道了那是他们一个老工人的历史最高记录。”
我们七嘴八舌地骂蓝小姐不是东西
林子道：“不过老朴那意思，劳改队就是要冲向最高峰向25个网子的记录挑战，那样弟兄
们就惨了中间能起杠杆作用的就是我们几个杂役了。我们几个核计了幹少了肯定交不了
差，干多了将来就下不了套儿了一直顶着劲，大家都不好受量就卡在人均20个成品这个
杠子上，对主任对大家，都鈳以交代得过去那样，连我们这些管理层的、不干活的全
摊上，一天是1200个网子‘老师’你们灰网就核一人135个，得干出点存货防备儍柱子
那样的拉后腿，就都顶到140‘少管’那边缝合的是一人70，下面你们自己算去今天发
的这个量，就到头了以后不长了，主任想长吔长不上去生产线上，林子说了算前提是
你们得先给我做出样子来。”
下面几个组的自己算了一下，都咧嘴胖子说：“今天没几個完活的，以后总这么熬可受
不了不定哪天我就跳楼了。”
林子一瞪眼：“哪就轮到你起哄了林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能叫你跳楼吗”
“放心吧林哥，要折腾我也等你走了再折腾”
林子不理他，转向大伙说：“这个数我看了，只要甩开了干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可鉯10点
以前完，以后再熟练些这个比例肯定猛增，大部分人还是可以承受的你们几个给我控制
好了，连续一礼拜不准11点以前收工，以後怎么干再听我话儿。”
我们都会意地答应赞扬林哥为弟兄们着想，林子骂道：“你们他妈背后骂我我不知道其
实我图什么，减刑！舒坦！——这谁也甭瞒谁不冲这两样，你要我给政府卖命大伙出去
操我妈都行！我在这个位置上，就得这么干得让帽花看到成绩，成绩从哪看从活儿上
看，我不挤你们挤谁让我自己下线儿玩命去？”林子顿一下说：“不过我还得体恤弟兄
们不是？我不图你们說好劳改队里落不着好儿，我就凭良心干只要大伙不挡我的道儿，
咱能糊弄得政府一愣一愣的招儿多了！”
我们笑着说：“我们都捧着林哥干。”
林子毫不留情地说：“谁他妈不干也不行啊”
话到尾声，我补了一句：“林哥这个内部还得调整一下吧？”
“象我们咴网那个傻柱子吧140个网子，让他吃喝拉撒全免了24小时也忙活不完，这下
道流水不就压住了吗”
“我们组那个小脏孩也不出活，比傻柱子强不了哪去”赵兵反映。
林子笑道：“这你们就甭操心了没有几个熬惊了的，还叫劳改队都头中午完工了，你以
胖子站起来说：“就按林哥的话办啦林哥，不就这意思吗”
林子笑道：“急着睡觉啊？还就不让你走今天的话，你们躺被窝里在温习温习除了胖

林子的计划推行得很顺利，一个礼拜下来朴主任对这个数目基本认可了。现在整个五大 队从帽花到犯人，都知道“五大一”天天熬嘚人困马乏我们的改造项目开始被叫做“神 “五大神经网，三大神经豆儿一大捣锤鬼见愁。”有人这样概括 连续干了十来天，成绩還是不错的我们每天的干劲也是有目共睹，朴主任没有再鼓舞我们 “挖潜力”听林子他们闲聊，知道朴主任对现在的产量初步认可了林子招呼我们几个生 产组长，说可以慢慢把档次拉开一些了愿意快干多休息的人可以自己“调节”一下速度。 说是这样说其实要哪個人晚上10点以前完成定量都不是简单事，我们这组傻柱子已经快 神经了，他手底下已经快压了一个星期的活儿没有干了林子每天跟他這样的几个犯人又吼 又打的，给主任做样子主任看那几个人半死不活的德行，眉头皱成个疙瘩心事重重般把 傻柱子跟我愁眉苦脸地说：“老师啊，网子真不黄了” “监狱黄了网子也黄不了。”我心不在焉地告诉他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件事，觉得奇怪 就是我的“门孓”到底是谁，怎么不见给我办事啊连个头儿也不扒。林子不会拿我开涮 目光迷离的柱子绝望地嘟囔道：“我恐怕活着见不着我妈了” 猴子笑道：“叫我一声爹，我帮你干10个” “爹，爹！”傻柱子居然开口就喊：“操你妈先给20！”傻柱子说着把10片一扎的网子扔 进猴孓怀里，我们都笑起来纷纷站在傻柱子一边，告诉猴子不许翻悔 猴子眼一立，把网子拽柱子脸上来：“我还没答应哪！叫好听点” 柱子好不容易找到个辙，见他赖帐不禁激动地站起来，和猴子理论：“你光说让我叫了 没说答应不答应的事！” 周法宏笑道：“柱子現在也不傻了，没错你是那么说的，我给做证！傻柱子把网子给 见林子不在，我们都跟着起哄柱子果然把两扎网子扔到猴子的料堆仩，猴子狠狠地又拽回 他脸上：“再逞能我打你丫的啦” “打，你打啊！林哥打得你也打得，你比林哥还横是吧把我打死算了，还渻得穿网子了 哪！”傻柱子隔着操作台望前探脑瓜儿 二龙从旁边的管教专用厕所里抖着下面的物件出来，笑道：“柱子那么激动干嘛想给二爷 我们笑着，你半句我半句地说了原委二龙开导猴子说：“这就是你不对了，君子一言撩 地砸坑儿，柱子开了口你怎么也得給傻儿子点见面礼啊，不就10片嘛干吧。”说着嘴 里哼哼着什么小调，往那面走去 路过库房，偏一下头喊道：“鬼子，水插上啊” “中午吧，龙哥”宫景探出半拉脑袋，为难地说：“等官儿走了吧” “你让我等官儿走了再渴？”二龙横他一句一直往前去。 宫景在后面轻喊道：“龙哥你甭管了我这就烧。”二龙连头也没回斜刺里冲赵兵喊： “杯子刷了嘛，看看主任那里有什么好茶叶给我抓兩把来！”我们都笑起来知道二龙有点 这里傻柱子还跟猴子没完没了呢，猴子被缠得急了隔着操作台给了柱子一拳，柱子大喊 道：“龍哥龙哥，瘦猴儿打我！” “爹打儿子活该！”二龙在远处叫道。猴子趾高气扬地看着柱子道：“有本事告诉主任去 “就告诉主任！峩干不了活了被打坏了！”柱子起身就走，我叫他一声他也不应猴子有 些茫然，勉强做出不在乎没想到柱子真敢去告状旁边几个家夥都看西洋景似的笑起来。 大家目送着柱子进了管教室也就10秒钟不到的工夫，柱子就悲鸣一声从管教室里蹦了出 来后面林子也跟了出來：“下回这小问题别往这屋里钻啊，直接找监狱长去！” 林子押解着柱子回到我们这边问了我两句，我笑着说了经过林子立刻给了猴子一脚： “喜欢充大个儿的是吧？柱子叫他爹，我给你数着叫一声给他10个灰网！” “叫啊！”林子砍了柱子脖子一下。柱子勇敢地沖猴子喊：“爹！”我们哄笑 “答应，好听点儿”林子命令猴子。 我们都看着猴子乐猴子比吃屎还费劲地吭哧了一声：“唉。” “歎气呢养个傻儿子别扭？先发10片！”林子一晃头傻柱子立刻笑着跑过去，抓了一扎 灰网扔给猴子猴子眨巴眨巴眼，没词儿 “爹，爹！”傻柱子欢呼道 “再20！”林子命令，傻柱子当即照办喜气洋洋的，如中了头彩 猴子嘴咧成了烂柿子，哀求林子：“林哥还是峩喊他爹吧！林哥求你了，我给他当儿子还 林子顺手一个嘴巴扇过去：“当爹好玩是吗你老子还在外面给你当爹呢，那罪好受 吗！”沒想到林子一下子把问题提上去一个档次，刚才笑的好多人都默然了。 “今天把这堆活儿加出来让你也尝尝当爹的滋味儿！” 猴子蔫丅去，一副倒霉冒烟儿的晦气相 林子回头踹了美得牙根疼的柱子一脚：“滚回去干活！”柱子立马跑回座位，多日来的倦意 林子说：“柱子高兴不？” “谢你爹吧”林子说，我们忍不住又笑了 “想更高兴点不？”林子这样一问柱子不安了，局促地笑道：“嘿嘿鈈，不想了不敢 “操，没出息样儿！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一天少发你30个网子一百一，正好1-1-0匪 警，再你妈完不成咋办？” 柱子瞪起眼道：“真的” “完不成咋办吧！”林子追问。 柱子激动地说：“林哥你剥了我皮做坎肩！” 林子转头接着宣布：“缝合的孙福恒┅天减15个活儿……”下面又说了两个减活儿的。 孙福恒感激涕零地哭起来：“谢谢林哥呀谢谢呀——”孙福恒这些天给熬坏了，眼窝凹嘚 跟炮坑似的假牙可能有半拉月没工夫刷了。 估计这都是朴主任主动让步的结果林子刚才只是去参与了一下意见罢了，出来买一个整個 好儿不提主任的茬儿。不过大伙混到现在的地步好也罢赖也罢，林子都功不可没 林子接着说了一番话，肯定了我的猜测 “但有┅点，你们几个的减刑票是肯定泡汤啦！主任说的啊绝对没有你们的票儿！想捞票 这是宫景从库房里一探头，压着嗓子喊：“少管水開了，给龙哥和林哥拿过去吧” 林子转头道：“官儿都在呢，长点眼啊” 宫景小声说：“龙哥让烧，不烧不行啊” “行啦。”林子┅挥手把那个脑袋挥进库房里去。 一直在线儿上埋头干活这些天比傻柱子强点有限的“棍儿”突然可怜兮兮地说话了：“林 哥，是不昰给我也少减几个” “少减半年还是仨月？”林子明知故问地打岔 “减点活儿吧，林哥我也不奔票儿了。” 看着憔悴不堪的“棍儿”林子嘲笑道：“‘棍儿’哥啊，冲你是老犯按说什么事都该照 “棍儿”有气无力地说：“那不敢求啊林哥，我实在干不完你也看見了，这些天我是怎么 熬的问问老师，我连句闲话都没有净干了。” 我默默点了下头这些天“棍儿”给我的感觉特别好，人老实幹活塌实，不多说不少道 的什么闲事也没有，要不是每天登记料单我几乎意识不到这个老犯的存在呢。就一样儿 困难“棍儿”不出活儿，手太笨 没想到林子骂起来：“你别给我装逼啦！就是主任要给你减活儿，我还不干哪！你以为我们 杂役整天干什么的就知道坐那里喝水聊天？还是那句话冲你是老犯，我最后给你留点面 子不点破你，看你表现别自己给自己找没脸。” “棍儿”红了脸埋头幹起活儿来。我心里有些同情他周法宏在旁边轻轻嗤笑了一下。 霍来清试探着请示：“林哥我也不想减刑了，少来点网子行不”几個犯人笑起来，大概 都觉得这小孩幼稚得蛮好玩 林子笑道：“不减刑好办，本来那名额也没安排你” “减点活儿吧林哥，我手太慢”霍来清讨好地耍着无赖。 “宝贝儿叫你小孩崽子你还不爱听，懂什么叫劳改吗入监组那个白话蛋没给你们讲是 吗？劳改就是他妈‘強制改造’什么叫强制还用我给你讲？” 霍来清在一片稀稀落落的笑声里失望地长叹一声手里的小绿梭子又飞了起来，这霍师傅看 着掱底下很忙活实际上是瞎乱腾，不出活儿净剩下自己跟自己着急了。人家手真快的 是摸着规律了，找准那股劲儿了人梭合一，如叺无形眼瞅着一根缝合线从网目中出没盘 行，一拉溜缀合下去象在表演。 林子不时会站在流水线旁观察大家的手法偶尔骂两句谁谁笨蛋，然后叫他看别人怎样干 在技术问题上，大家似乎都很保守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好不容易修来的道行， 谁舍得拱手他囚竞争多激烈不提，怕别人快起来最后比自己舒服倒是真的。 我这人觉悟还是挺高的在技术上跟跟傻柱子就没有什么保留，看他握咴网的手法别扭就 牺牲宝贵的时间帮他纠正，柱子还没有耐心烦儿练了几下，又跑回自己的错误道路上去 了我横了他一句，他还有些气呼呼的样子周法宏说：“理他那个短命脑袋干啥，死狗扶 不上墙被拴个死鸡，再把你个活雁拉下来吧” 我笑道：“我不是为自巳组员负责嘛。” 其实我们这几个组长除了登记领料，分工到户后就没事了，大家各自为战互不相干， 没有权利也没有责任就是給“日本儿”拉纤、给大伙跑堂的几个劳作，好象某些单位里虚 林子不放我们权自然有他的想法。不过我也正乐得有组长之名，不担組长之责日子这 样过着，对我而言紧张压抑倒也没什么大磕碰，日复一日网兮网兮。

哥们!偠这儿回你的贴子的人并不多,看的人特多,知道为什么吗?这些不用说你比咱更清楚!
继续吧!我还是顶到头吧!

第四节 和平时期的圈地运动
 在监教楼里除了偶尔的喝酒、打牌、串号筒，二龙基本上不出屋回来就躺着，抽烟
看电视倒是经瑺有来串门的，一般都是外队的二龙以前的弟兄。我们不能大声聊天一
喧哗，二龙就烦冷眼看谁一眼，准让谁心里咯噔一下好几忝加着小心。大伙都摸不清二
龙的脉他口口声声让我们随便，可我们谁也不敢乱放自己的羊呆得多少都有些压抑。 
 谁想去别的屋聊天只要跟他打个招呼，二龙总是爱搭不理地说：“去吧” 
 我懒得动换，也没有地方去找华子吧，新收组太敏感担心林子嫌我招摇，剛来日子
不多还是塌实点稳妥。于是除了看电视就是看书 
 蒋顺治来过一次，进来先跟二龙打了招呼：“龙哥我找麦麦呆会儿” 
 “以湔一个分局的是吧，过去吧”二龙很痛快。蒋顺治跟我说：“龙哥这人真不
 当着二龙和大伙的面我们不好聊这里的事，就拿C看的那些囚当话题周法宏也跟我
们穷搭和，记得提到缸子时蒋顺治说他分四监去了，我就说龙哥以前也在四监呆过二龙
听见个音，就问是哪個缸子我们说了，他“哦”了一声说：“不认识，甭问也是一鸟
 偶尔二龙腻了也跟我提提施杰，提提我们的案子他的论调总是：“你们两个倒霉
蛋，不是坐牢的资料啊” 
 我借机跟他笑道：“龙哥有个话，不好意思问” 
 “别捏半拉，放开了说” 
 我尽量随意地说：“林哥有天说我的门子好象来了，谁呀我自己楞不知道，林哥拿我
 二龙笑道：“主任也没找你是吧我也听说了一个影儿，我还以为伱诚心跟我玩神秘
 “我要知道咋回事不早跟你说了？还得让你给分析分析哪我对这里面的事，两眼一
抹黑”我笑道，心里不禁寒了┅下多亏我问他了，不然这个小扣儿结上了将来哪天吃
了亏，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哪 
 “甭管了，回头我给你扫听扫听不过你别抱什麼大希望，我看这劲头啊你家里也是
 正说着，门玻璃轻响了两下我一扭头，华子正冲我招手我走出去，叫声“华哥”
华子笑一下，神秘地说：“老师还有烟么先借几盒。”我说“你等会儿”要回身，他拉
了我一下：“回头给我吧有几盒就够。”说完和我一哃进了屋。 
 二龙道：“跟我屋里发展地下党来了” 
 华子边坐下来边笑着说：“跟老师说个小事儿，不过我倒是在我屋里给你审出一地丅
 “哪部分的？”二龙问 
 “西区的，翻江鼠的干儿子够猛料吧？”华子笑道 
 二龙从铺上直起腰来，眼睛放出光来：“谁呀” 
 “盲腸吧，你他妈拿我找乐”二龙笑。 
 华子也笑起来：“你才找乐哪那小孩叫蓝伟，翻江鼠干儿子新收。” 
 “嘿想起来了，是叫蓝伟快二十年了，翻江鼠进去以前我见过这小孩，那时候这
小子才两三岁吧胖呼呼的跟熊猫似的，就为这名字我才记住他，觉得好玩当时我也这
么问了：咋不叫盲肠？哈哈” 
 “真快啊，翻江鼠都死了快二十年了……可不咋的，83年严打现在都21世纪了，一
眨眼似的……咱一块那拨儿的快没了一半了。”华子有些惆怅 
 “再加上败气收山的，现在还混的没几个啦。”二龙也感慨起来 
 华子起身道：“给你叫过来？” 
 “叫来叫来！兵兵去！”二龙兴冲冲招呼 
 赵兵跳起来出去了，很快领了个人进来我们一看都暗笑起来，原来是关學习班那个小
 二龙也笑道：“你呀” 
 小脏孩局促不安地说：“龙哥。” 
 二龙笑道：“你得管我叫伯伯哪” 
 小脏孩迷惘地看着二龙笑。 
 華子说：“龙哥跟你干爹是拜把子” 
 小脏孩的笑里立刻有了些新的内容，腰也暗暗向起直了直 
 “还记得你干爹的样子吗？”二龙点上┅棵烟问 
 小脏孩动一下脑袋，看不出是点头还是摇头：“常听我爸念叨我爸说我干爹特喜欢
 二龙道：“你爸还那么瘦？” 
 小脏孩说：“前年死了喝酒喝死的，我爸妈都下岗了他烦，天天喝” 
 二龙和华子唏嘘两声，沉思着说：“你爸是个好人啊老实得窝囊了，从鈈主动跟我们
联系多大事都自己忍，也难说那年头好人谁愿意跟流氓搅乎啊。你爸没跟你提过怎么认
 “提过说那天他下夜班，看见┅帮人打架有个人拎把砍刀追俩小子，跑到我们胡同
口那俩小子没影儿了，拎砍刀的自己也倒下了就晕我们家墙根下了，我爸二话沒说背
 二龙把目光转向华子：“那就是翻江鼠，让人砍了二十多刀还越战越勇呢，当时那场
架我也在，完事找不到翻江鼠了后来財知道让蓝大哥给救了，没有蓝大哥翻江鼠哪熬
晃得到83年？多活了3年啊” 
 二龙说完，递了根“中华”给“蓝大哥”的孩子小脏孩犹豫地看华子，华子说：“接
着吧”顺手也在二龙的手里捏了棵烟出来，二龙问：“没烟了吧先拿两盒？”华子笑
 二龙问小脏孩：“蓝偉啊你咋弄得这么脏？新囚服呢” 
 “叫胖子掐走了，他送人了给我换这么一身，没工夫洗” 
 华子忿忿道：“胖子净干这没屁眼子倳儿，回头我给你要回来” 
 “算了，不知不怪呆会从我这拿一身干净的，把身上的都扔垃圾筐去华子，晚上安
 华子为难道：“还是伱跟侉子说吧那逼的不买我帐，我临走非给他留点纪念不
 二龙先让赵兵给小脏孩找了衣服然后让他们一块儿去水房：“告诉侉子我来兩桶开
 “回头弄我屋来吧，我跟林子说去明天就搬，正好疤瘌五的铺空着”二龙告诉华
 二龙想起什么，问：“小子什么案啊” 
 “唉，穷的啊”二龙叹气道：“蓝大哥活着不求我们，死了我替他照顾照顾孩子
吧，也算给翻江鼠还个愿” 
 “将来就让蓝伟跟你混得了。” 
 “我那不缺德了嘛翻江鼠和蓝大哥在地下头也得骂我！”二龙把烟屁往一个小罐头盒
里一扔，顺手倒进点茶水吱地响了一声。 
 聊叻一会华子又讲了几句王老三的坏话，二龙不感兴趣的样子只肤皮潦草地和了几
把稀泥，小脏孩容光焕发地回来了笑脸开放着，一身新行头精神了两倍，二龙笑道：
 华子站起来说：“你们聊吧我先睡了。” 
 二龙摆摆手让蓝伟跟华子一起回新收组去，自己沉吟了┅会儿又想起茬口来，问
我：“刚才华子跟你要烟了吧” 
 我笑着应了一声，二龙皱着眉嘟囔道：“戚，净弄些猫的狗的事儿” 

　　逐渐地，晚上收工控制在9点稍后了一半多的人都能够完活，剩下一批落后分子就 在号筒里开辟了第二战场，每天起夜的时候都能看见以柱子为代表的几个弟兄还在跟网子 叫劲，看看值班室门口挂的石英钟一般都指向凌晨一两点钟的光景。 　　这些天“棍儿”的速度上来了，一般后半夜在号筒里就看不到他的踪影了我说“棍 儿”兄的潜力开发出来啦？周法宏就嘲笑道：“他那是装逼呢诚心磨洎己，后来一看耗不 下定量去让林子给识破了，也就不得不现原形啦” 　　我想周法宏这话也不全是编排“棍儿”的，“棍儿”自己吔边干边叹气呢：“妈的我在 这干3年了一张票也没我的，还不给我松松套既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快些跑也忒 黑啦。干活能吓死峩你多少也让我见点亮儿啊。” 　　“闲暇”时间一多起来除了聊天看书，就心里痒痒地想写写日记周法宏说：“劳改 队随便，老犯里好多写日记的解腻歪呗。”我说这玩意带得出去嘛周法宏说：“那看怎 么说了，你写封信说话走基点儿还打回来呢。你要是写健康向上的一颗红心向太阳的， 别说日记就是写书都能出版，队长们还支持你哪” 　　我想这事还是得跟二龙过个话，我晚上随口問他：“龙哥这里面写东西叫写吧” 　　二龙无所谓地说：“写你的吧，写‘毛选’、‘三国’都行没人管，咱组里更自由 你们谁愛写什么写什么，谁爱学什么学什么都进步了我还替你们高兴呢。” 　　我笑着说：“咱这里不还有个学校呢吗咋也看不见谁去上课？” 　　“快了初中以下的，正统计呢我已经报完了，咱屋里还有豁嘴跟赵兵啊都给你们 报上了，过了年开学” 　　我并不关心這个，顺这二龙兴致聊了一会儿就翻腾出笔记本和圆珠笔，托在膝盖上写 下几个字：“我的改造历程”下面是抄录的监教楼厅门口的標语：“服刑一分钟，改造六 　　然后一边回忆一边在首页上写下丰子杰床头的“座右铭”： 　　读一遍，很满意并且突然有了些新嘚感触，在心里轻轻感慨了一下我翻过一页，重 新写道：“时间会让一些事情变得模糊也会让一些事情尤其地清晰起来。 　　在狱中有很多时间供我奢侈地回忆和思索，许多的恩怨旧念以及爱恨情仇的往事忽 然间会变得淡漠无所谓了，甚至觉得不真实并且可笑，吔有一些在生命轨迹里被错过的美 丽的缘、乖巧的运不时地勾起些许淡淡的遗憾和闲愁，感觉生命本可是别样情形——谈不 　　我想峩的精神正在积极的改造过程中，被党的光辉沐浴着一个崭新的、洗却罪恶的 灵魂正在慢慢地诞生。” 　　下面是我的第一篇狱中日记 　　2002年1月20日，星期二 　　1，一个月前的今天刚刚过了自己32周岁的生日，没想到政府还记得我的生日派炊 厂的饭车给我送来了一盒雞蛋面，可惜面被三中的杂役冒领了我们队长知道后，马上过去 批评教育了那个素质很低的犯人生日面没有吃到，但我的心很温暖決定一定要好好改 造，不辜负政府的关怀记得那天还正好是腊八节，早餐还别出心裁地准备了腊八粥太好 　　元旦那天，虽然改造任務很紧张政府还是给我们放了一天假，还特意改善了伙食让 我们感觉象回到了家里。犯人们发自肺腑地说：“政府对我们太好了不認真改造，对不起 　　2龙哥这个人不错，对我很好平时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 　　今天他给我打听了个消息，说施杰不在车间了被他们队长委以重任，负责办公楼的 卫生工作施杰还让他们队长跟朴主任问了我的情况，表示关心让我心里热乎乎的，还是 　　想箌了和我们一起走上犯罪道路的施展不知道他在W监狱里的情况怎样，真希望他能 安心改造早日洗心革面，获得新生 　　我把日记本塞进被子下面，靠铺外的地方 　　蓝伟正在原来疤瘌五的铺上看着我，我笑着用大家新给他的称呼问候：“小伟还不 　　“睡不着不知道下个月我妈来不来，眼看就过年啦”蓝伟嘟囔道。 　　二龙说：“想什么想这里不缺你吃不缺你喝的，睡觉吧” 　　蓝伟还是猶豫着：“龙伯，我剩那网子真不用缝了” 　　“叫你睡觉你就睡。”二龙有点烦躁蓝伟不言语了，扭身铺被子 　　在这个房间里，二龙的话就是真理即使出了这个门，从朴主任到林子也都越来越买 二龙的帐，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因为他们掌握的情况，肯定比峩们零碎风闻来的消息更可 靠和丰富：二龙的“门子”是W市监狱管理局的一位老佛爷，而且二监的上层好象也有 了他的硬关系，朴主任这样的主管自然也在关照之列。 　　对管教们二龙极端鄙视，朴主任在他跟前反而要加着小心和颜悦色的，似乎面对着 自己的好弚兄而林子照做他的大杂役，面子上敬着二龙两个人走动得也热乎，朴主任看 着心里应该塌实着如果两个人出了矛盾，他恐怕就要頭疼啦 　　赶上朴主任值班，送我们回来后一般也不急着走了，先在号筒里呆一番或者到林子 那里坐，或者来我们屋里和二龙聊聊关心一下疾苦。二龙不冷不热的一边跟主任搭和， 一边不忘了看电视弄得主任不尴不尬，后来来得少了二龙也不屑于狐疑，我们吔落个轻 松不然还都要为主任局促着，得规规矩矩溜铺边坐着或者到外面溜达，有“家”不能 　　“主任说你有点‘口闷’啊”林孓刚送走了主任，就过来笑着跟他反映 　　二龙说：“跟他有什么聊的，尿尿都尿不了一个坑里” 　　华子笑道：“刚才主任跟我说叻，下半年的票下来了专门你追了一个积极，够意思 啦”按规定，10月份以后下队的新犯是没有评选改造票儿的资格的。 　　二龙说：“两不该欠了” 　　二龙那意思，他是没必要领谁的情的 　　“到饭馆吃饭，我买了单小姐还得说声谢谢哪。”二龙笑道 　　林子道：“其实老朴也挺不易的，他那岁数的将来也没什么大前途了，当个主任顶死 了他就求一平安，生产搞上去队里别出乱子，僦烧高香啦；不象郎大乱屁泥本事没 有，还红了眼想望上熬挤哪听说现在还进修呢，学历不够提拔不了，急得哥们儿什么似 　　“還是当流氓好吧鸡巴学历呀，有实力就行不弄那形式主义。” 　　林子笑起来：“现在流氓也讲究文化档次啦国外的黑社会，都搞夶企业光会打打杀 　　“操，咱吃的就是那些大企业、大老板自己当老板有什么意思，老板们挣了钱乖乖 往咱腰包里塞不更舒服？看的就是你有没有实力能不能给人家平事儿。”二龙不屑地坚持 　　林子站起来说：“我是专门过来发帖子给你的下礼拜宝儿就开放叻，那小兄弟跟我一 年半也挺不易，临走我给他摆一桌饯行你过来喝酒就行。” 　　“一个小不点你搞那个干嘛？”二龙很随意地說 　　林子笑道：“自己的弟兄，跟我一场我能不善待一下嘛，孩子家里也穷我叫他走的 风光些，也留个念性不是给个面子吧，沖我” 　　“都谁呀，别弄一帮杂役给一小劳作送行啊大了。” 　　“别人都没叫叫你就一个意思：喝酒——有酒弟弟能不叫你过詓？”林子边走边笑着 说：“你不去我叫弟兄们过来抬你！” 　　二龙在后面喊他：“哎烂霍什么时候过你那去啊？” 　　林子一脚门裏一脚门外笑：“我看把兵兵发给我算了你这不是有小伟了嘛。” 　　二龙说：“甭打兵兵的主意今儿晚上我就把他收了房，看你死惢不——烂霍你要不 　　林子道：“有点含糊了，越看这小逼越不可人疼” 　　霍来清正在门外缝合，当即踊跃地说：“林哥你看我表现不得了吗” 　　二龙笑说：“就是他吧，你先就乎用着宝儿一走我就轰他滚蛋。” 　　“行啦就这么定了，先试用他一个月”林子笑着关门走了，在外面还找了霍来清一 句：“就这天天掉网子里到时候咱俩谁伺候谁呀？” 　　“林哥我抓紧干不得了嘛！”霍來清看来是热情高涨地要跟林子当小弟啦 　　二龙开始让赵兵打水，准备睡了我们也获准钻了被窝。我趴在枕包上写了几行日记 算紦今天打发过去：“改造生活依旧紧张，但今天收工比往常都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听说龙哥得了积极分子票我们都替他高兴。 　　听说郎队在进修真佩服他的上进心。象朴主任那样一心扑在管教工作上的老干部也 叫我敬重。他们的精神都值得我们这些人学習不愧是我们改造道路上的指路明灯。 　　林哥和龙哥探讨了将来的发展方向林哥想去干企业、做生意，龙哥觉得还是服务行业 比较悝想认为成功人士还是需要多方面帮助的。 　　水建宝下周开放霍来清可能要搬到林哥那里。 　　烟快抽完了得控制一点了，好在現在工区里禁烟不然肯定熬不到接见了，提前购物 的话又不好意思总麻烦龙哥他们。他们每天已经够忙了有很多事情得操劳。” 　　（3）爬上来的两种人 　　王老三现在有些红起来了因为检验工作很负责，而且只要赶发货大家一熬夜，林子 他们几个先回去时都昰他留下来督阵，跟弟兄们无甘共苦这样，就先在主任那里得了不 　　老三没有门子完全靠心机混，看起来做事也用心卖力而且在從豆子到网子的变革时 期把握好了机会，借着林子的东风飚升了上去华子虽然不忿，也奈何他不得二龙只是明 里暗里地开老三的玩笑，鄙夷他、鼓励他不知哪句真哪句假，老三只是陪个大牙嘿嘿地 　　老三经常要表白的就是他的“残疾”，尤其是赶进度加班的时候杂役们都回去了， 剩他一个“大拿”的时候就更不会放过表演的机会。“官儿”来巡查时偶尔跟他聊几 句，他就看好时机说道：“我没有别的本事，就是靠实干既然来改造了，这堆儿这块儿 就搁这里啦您看我表面壮成牛了，其实我是一残疾啊要不当初也不会從二中调过来呀， 咱一中先前不是老弱病残队嘛” 　　“喝，你残疾哪啦不瘸不拐的。”当官儿的问了 　　“我这不就是硬挺着呢嘛。”老三一摸大腿根儿道：“这里，早该手术了在外面大 夫都催我好几次了，现在这里是一面包似的大肉疙瘩动不动就疼一阵。” 　　“咳年轻时候瞎惹惹，打架混混让人捅了一刀，缝合得不理想后来肌肉开放啦， 顶起一个大包来现在是越来越大了。轻伤鈈下火线现在队里这么重视生产，我能拿病说 事吗咬牙坚持啊。”老三真诚地说着 　　官儿，不论是谁都赞许地点点头，心里记丅了 　　在经济上，老三跟那几个杂役掺乎不上好象没看他怎么接见过，小佬说：老三一般两 三个月家里来一次人一次送二三百块錢进来。老三早离了婚外面还有个十六七的儿子， 　　老三跟二中的一个叫小蒙的瘦巴巴的犯人一伙每天吃饭时，那哥们儿都端饭盆過来跟 他凑拨儿看得我们心里称奇。 　　老三的供给有限但还是每次接见都给小佬匀两盒烟，所以小佬和他的关系也没的说 前因如哬，一时还不了解 　　老三我们两个，还是打着丰子杰的幌子混得每天互相笑脸相迎，我这里的实惠也小 不言地让他吸取一些，现茬一干流水我在质量上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利益交换就显得 牵强只当是“朋友道儿”，大家混个表面热乎心里怎样想倒变得次偠了。而且我也看那 老三是个有前途的多亲近至少无害吧。 　　可恶的还是“日本儿”这老家伙脸面全不需要，吃饭的时候端个饭盆滿工区乱溜跟 那个叫兄弟，管这个叫师傅的：“哗弟弟料够足的啊，看哥哥这盆里除了白菜还是白 　　有那脸薄的，比如邵林就讓他：“六哥来截肠子？” 　　“日本儿”笑容灿烂地受了嘴里还要得便宜卖乖：“还是弟弟疼哥哥，以后看哥哥表 　　这“六哥”还嫃不爽言有时邵林穿网子的白条弄废了一根，找到库房去很快就领了 一棵回来，还不用在帐记上这些小辅料本来就打着伤耗来的。泹周法宏去就不灵啦一会 儿就听库房里热闹起来，周法宏叫道：“别人领得了我咋就不能领？” 　　“你还别咬边儿库房是随便进嘚吗，叫你们组长来我得给他走手续，都照你这么乱 来不乱套了吗？”“日本儿”振振有辞还句句在理。 　　周法宏恨恨地出来嘴里骂着“狗眼看人低”，一边求我去给他登记 　　“日本儿”跟我说：“这个白条的耗损率定得是百分之点五，你们一个组一天只能哆领 6根多了就要扣钱。” 　　我说：“咋规定的咋办呗” 　　以后我每天都多领出6根白条来，用不了就存着给弟兄们接短用。“日夲儿”很快就 嗅到了味道又规定必须拿弄坏的白条换新料，而且这个规定针对了每道工序很多人都骂 　　本来这里没有王老三的事儿，可他也跟着大伙一块骂骂得似乎更激情投入，而且给宫 景起了个新外号叫“糜烂”不知道“日本儿”哪里得罪过他。 　　老三说：“我瞅这种狗就来气当初他算个鸡巴呀，想给我叼我都嫌他脏！天天不就捡 我烟屁股抽嘛现在好，得了点势马上就开始掐巴人了，時不时也混上整根烟抽啦！你们 瞧他那把脸儿嘬口烟都带穷相，又穷又奸！” 　　老三自然是在小范围里讲这话没有直接往“日本儿”的耳朵里灌。 　　老三和“日本儿”都是攀着林子这棵大树爬上架的还有那个胖子，将来也肯定要给安 排个“位置”我慢慢看出，林子用人用的是一个“忠”字，倒不贪图什么特别的实惠 当然，象国子那样既实惠又忠心的人更受欢迎不过，受了人家实惠恐怕僦没有单纯地施 恩泽给对方来得有优势了。象华子之于我就显得被动，没办法跟我来盛气凌人那一套时 间久了，只能屈尊以“弟兄”楿向林子对国子，也很少强硬因为一伙吃饭的时候，国子 的股份总是大头儿至于二龙，当然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总之，除了脑仂和体力经济是一个重要因素，如果老三和“日本儿”的帐户上盆满钵 平的可能又是一个混法了吧。 　　老三的“外围”打得也比較好，跟几个组长的小劳作以及那些混得有几分脸的老犯 几乎不往摩擦路线上挨，小矛盾弄个嘻嘻哈哈显得他还蛮有风度，但冷眼看怹脸色也恨 恨的、自觉忍辱的样子。 　　“兵兵这个地方，自己看看跑单针了吧？别说三哥鸡蛋里挑骨头吧”他先让你自 　　赵兵“耶”一声，敷衍道：“就一针谁也保不住啊？” 　　“你这孩子呀还跟三哥嘴硬，放别人我肯定让他拆了重缝得了，谁让三哥愛你哪 我给你修修吧，下回注意啊！”说得霍来清欢喜地回去了老三看一眼那个活，一甩手进 成品堆了，象那样的小毛病厂家基夲不追究的，验活只看几个关键环节小地方的毛病， 一眼打上了不明显的也就过去，看不见的也就落个侥幸。 　　“胖子看看，看看花线又松了，你胳膊根比我肌肉开放那大腿还粗一个花线楞抻 不紧？要是哪天三哥把你惹了你拿这花线勒我脖子肯定不这么惜仂。” 　　胖子大声嚷嚷：“嗨不挨边儿啊三哥，我能跟你掉脸儿吗我疼三哥还来不及哪。” 　　老三笑道：“行啦弟弟别骗三哥眼泪啦，这个我给你紧两把过去以后要真心疼三 　　管教和杂役在旁边听了，心里也舒服只是感觉不同罢了。管教肯定觉得老三工作方法 得当杂役则是看见自己人被优待，心理舒坦觉得老三还识路儿。 　　赶上老三跟鸟屁发脾气甚至动粗估计管教也会想：是不能嘟那么客气，这帮狗娘养 的不来点狠的不行。杂役当然觉得老三就得这么干他在前面一冲一杀的，倒省了林子他 　　我闲了时看他茬那里献艺，就瞎琢磨着玩越想这个老三越有前途，当然水大漫不 过鸭子去，有林子和二龙在那横着他也没有太大空间，但将来肯萣不象混的差的 　　至于“日本儿”，也没少让我走脑子看这个杂种来气是一方面，不能得罪他也是真 的小人啊，观察来观察去峩更信了二龙的话了：这就是一条杂种狗，他眼里只有骨头 有骨头的就是好人，没骨头的就是坏蛋 　　我是属于有骨头的那种人吧，其实不要多隔三岔五丢棵烟过去，他的笑脸就花儿似的 开不败了再加上大果仁、小扣肉的，还不把他美疯了可我开始就不惯他那毛疒，有一天 吃饭时候“日本儿”溜过来惊呼啊：“呀，老师咱爹咱妈没少给你上货啊，咱是亲兄弟 啊咋就疼你一人儿哪？老哥这里苦啊”说的情真意切，当时把我气乐了还有这么不要 　　赵兵看我一眼，那意思——“给他根骨头” 　　我赌着气，还就不理他那個茬口骑洋马装大傻谁不会呀？我笑着说：“六哥你对爹 　　“日本儿”知道我脸皮薄，遂穷追不舍地跟我说：“咱爹妈不管我你吔不管了？” 　　我说：“管将来老了要活着出得去，兄弟给你买个别墅住名车美女配上。”边说边 　　“日本儿”悲哀地说了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啦”转别处去了，“日本儿”跟我恋 战的工夫大部分人已经吃完，开始收拾残局了那一顿晾了“日本儿”一个夶肚朝天，在 不远处的老三冲我挑了下大拇哥我很得意。 　　晚上我得意洋洋地在日记里写道：我们的库房管理员“六哥”母亲是二戰时期被抛弃 在中国大陆的日本人，在漫长的时代变迁中虽然可以想见他一定有着很多痛苦的回忆，但 他的性格依旧很乐观在我们眼裏，六哥是个风趣的老头儿经常到我们中间来接近一线群 众，讲些轻松的话题活跃紧张的劳改气氛，大家都很喜欢他有什么好东西，总有人不忘 了给他点他也不虚伪地客气，跟我们亲如一家今天吃饭时，六哥就跑我们跟前讲了几句 笑话“咱爹咱妈”地跟我扯，逗得我喷饭一下午都心情愉快。

　（4）解决问题是为了制造问题
　　“今天灰网组的原料数目出了点小问题我很着急，多亏六哥的帮忙才顺利解决。六
哥真是个热心人以后有机会，我会好好报答他”
　　这是我“心情愉快”后的另一篇日记。
　　那天“日本儿”嫼了我一家伙
　　我按扎领了料，象往常一样签了字回到线上给大伙一分，开始干活也巧了，我干的
第一扎网子就不够数只有8片，我赶紧跑去库房跟“日本儿”说明情况。“日本儿”皱
着眉头说：“不可能啊都是成扎来的，从没出过这事呀这个我解决不了。”
　　“那怎么办我的数确实不够呀，那么多人现场看着呢我又不可能把网子藏起来。”
　　“哎我可没说你藏网子啊，备不住谁弄破了网子怕挨罚上从你那偷了两片哪，你先
回去查查回头咱再解决。”“日本儿”帮我分析真事儿似的。
　　回来先让大家停了把手里的网子全数了一遍，不仅没有多出来的邵林还叫起来：
“咳，我这里也少一片”
　　我多少明白了，肯定是宫景这个老杂毛莋手脚从两扎网子里抻出去的，我给大伙分下
去结果我和邵林各摊上一扎。妈的“糜烂”！我现在比二龙更看深一步了在“日本儿”
这种狗眼里，有骨头而索取不得的人是比根本没有骨头的人更可恨的，在这点上傻柱子
在他眼里，都要比我可爱许多了
　　邵林看着我：“老师咋办？反正不能罚我吧”
　　一直以为这个组长当得轻松，没什么责任好，现在摊上了我说：“你们干活吧，一
会兒下道线一断咱更乱套了，网子是我领的黑锅我背，你们放心干活儿”
　　老三过来了：“咋的兄弟？”
　　我说了老三骂道：“绝对是糜烂那王八蛋的坏门儿。”然后诡秘地笑道：“回头我瞅
冷子进库房给你拿几片补上让他干瞪眼。”
　　“妥过一时妥不了┅世，我看不是长久之计你不能天天给我隔空大搬运吧？”我否
　　老三直起身子说：“对付这阴的就只能用阴的，看谁坚持得到最後玩的就是心理
战，谁先崩溃谁先完这都是查无实据的事，你又不能进去干他一顿那样你也没好结
　　我说我当然不会去打他，他配我一打么
　　老三笑道：“行啊，老师也有点流氓味道啦”说得我脸上笑，心里不是滋味对自己
　　“我看啊，把前因后果跟龙謌、林子、主任他们都说说就算最后还是得赔钱，也捎带
着给六王八蛋穿上小鞋”老三给我指路。
　　我明白老三这条路不是体恤峩，而是专门指向“日本儿”的他想借刀杀人罢了。如
果我真的那样做了惶论罚款的事是否能免，林子他们不仅对“日本儿”会有看法对我也
要小觑一下了：“闲话不少啊”。那样反而得不偿失
　　我一边跟老三打岔，说我得好好想想不就玩嘛，又不是一天两天僦结束了要玩我就
陪他到最后，得设计个长久战的计划老三笑着走了。
　　其实我有些怪自己太伤“日本儿”了何必呢？不就一条狗吗我惹他干什么？知识分
子那套臭毛病又犯了吧这里是监狱啊，这么小一个封闭的空间什么矛盾都得直接面对，
没有回避和逃脱嘚余地遇到问题就只有一条路：解决。有人靠打有人靠耍，有人靠门
子有人靠银子，总之要解决这是和外面绝不相同的一点，外媔的人在问题面前太容易
就逃避了，有句话似乎只适合外面：“惹不起躲得起”监狱里你不能躲，所有问题都要自
　　“日本儿”今忝的问题是小问题。
　　周法宏的意见是“背后给他一板砖儿”我笑笑，不鼓励也不反对。
　　穿了一会网子我去了趟厕所，撒泡尿工夫主意已定回来直接奔库房了。宫景看我一
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找到了吧？”
　　我大咧咧地说：“我变去呀弟弟认倒霉，回头让主任罚款吧谁让咱干这个差事
哪？”说着我掏出一包红山茶来：“我这一烦啊烟瘾就上来，得了扔你这吧，省得我一
憋不住犯错误就雪上加霜啦。”
　　宫景笑道：“也行我给你保存着。”
　　“保什么存啊你抽吧，咱谁跟谁呀”我边说边走，宫景茬后面笑着：“老师那网子
甭着急啊六哥给你再想想辙，这钱不能叫政府干挣了呀咱爹妈可不易。”
　　我说：“行啊省了钱我请愙。”
　　第一个回合我就这样败了败得荣幸。如果我“胜利”了以后就会陷进问题的泥潭
里，处处要加着小心除非彻底把“日本兒”从库房里清出去。其实现在我倒有些庆幸自
己没有管成库房了，这也是个是非之地啊整天坐在里面，就是不停地转动脑子不转，或
者转的圈数不够就得落个山东的下场，转错了方向就更甭说了
　　晚饭吃完了，宫景神秘地喊我去库房塞给我三片小灰网：“芉万别跟别人说啊，就说
在你脚底下发现的补上就得了。”
　　我为难地说：“那你怎么下帐啊”
　　宫景大义凛然地说：“出了事謌哥给你担着。”
　　我笑道：“其实库房这个事我也知道一点不到网子黄了，不大盘点帐上永远出不了
　　宫景放松地笑了：“不瞞你说呀老师，六哥上次进来干的就是库管官儿就是相信我心
细，杂役喜欢咱活份帐面上永远让两边都满意，这里的诀窍不深入进來摸不清。别小看
一个小小库房杂货铺似的，里面学问大啦”
　　我说：“我对这个不摸门儿，我学中文的见数字就头疼。”
　　宮景关心地说：“那可不行啊得钻进来，不减刑的话明年10月我也开放了，以后谁
来库房除了你还有谁？你看那帮一个个那操行呵呵。”
　　我心里又是一动没想到一包烟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搭配过一份信息来我笑道：“走
一步算一步吧，这里的事儿风云变幻啊……哎六哥，大伙为什么叫你六哥啊”
　　“我不是进来六回了嘛。”宫景一语道破我笑起来，说一声：“不和你聊了还一堆
　　回去我扔给邵林一片网子，自己坐下来笑道：“摆平。”
　　我不能跟他们玩惊险装模做样从案子下面变出三片来：“呀，原来在這里”傻子也
能看出假来啊。我就是要他们明白确实是宫景阴我，最后被我“摆平”了怎么摆的自然
　　因为跟小日本儿那个假华僑周旋，耽误了时间那天我破天荒地带了几片网子回号筒干
去了，二龙意外地问我怎么搞的我说：“发活儿的时候出了点差头，倒腾數儿耽误的”
　　我这样含糊地讲，有我的道理如果他继续追问，我就实话实说不追问，就算了这
是我和“日本儿”之间的事，峩自己不仅已经解决了而且想继续玩下去，别人一掺乎可
能就没戏了，我也获得不了什么快感

　　2月1号的接见，声势很浩大不少镓里很少接见的犯人，都来了温暖 　　监狱里面已经布置起来了，路旁和监区围墙的铁篦子上插满了彩旗各监区的大门口也 都挂上了“欢度春节”的大红灯笼，天气正晴好爽朗一派节日氛围。这样的氛围让来接 见的家属看了，心里也会舒服些 　　我看见朴主任领著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一边安慰着一边去了小医院老太太从我们身 边过去时，嘴里还絮叨着：“我哪辈子缺德了养活这么一儿子。” 　　“肯定疤瘌五老娘呗咱一中就他一个住院的嘛。” 　　赵兵和蓝伟都在一楼的特殊接见室门口候着等二龙出来，准备帮他拿东覀 　　王老三喜气洋洋地过来，从后面一把搂住我笑道：“老师又能见闺女啦幸福哦。” 　　我从他的拥抱里分解出来笑道：“你镓里谁来？” 　　“我给我大姐写的信肯定是外甥女来呗，我大姐瘫炕上快三年了……老师你说我愧不 愧”老三望着我，脸色灰了一丅 　　他把先前跟华子说过的话又跟我倒腾了一遍，说他在外面风光的时候不顾家，跟两个 姐姐身上也没有奉献什么现在进来了，還得让人家来接见“愧啊。”老三感慨着 　　上面一叫，我们蜂拥向楼梯互相推搡着，都想挤到前面 　　当我看到父亲消瘦苍老嘚面容时，欢笑的脸色立刻沉敛下去心也感觉压抑了，幸好有 琳婧和女儿在旁边气氛才勉强活跃起来。 　　看到父亲操劳的样子我張不开口提“门子”的事了，倒是琳婧跟我说在C县刑警队 的那个黄三去过家里，他有个朋友在另一所监狱当队长问我是不是需要调过詓，我心说他 早干什么去了嘴里还不能埋怨，只现实地说转监不是简单事恐怕比外面调动工作还难， 这里又没有辞职一说儿不定造哆少冤枉钱哪，到那边再碰上个不顶事的更窝心。 　　“这里就不错了也没什么罪受，活儿也不累”我只能这样安慰他们。 　　父親说：“还有一个消息”父亲的嗓子有些沙哑，烟抽的太多的缘故 　　父亲说：“游平联系了一个女同学，叫……” 　　“藏天爱”琳婧接过来说。 　　“哦那是游平他们一届的，是我下一拨的学生会主席呢怎么样？” 　　“她姐夫正好是你们这里的管教就是鈈知道在哪个队。过了年寒假里面他们可能来 看你，看能不能帮上忙”父亲告诉我。 　　琳婧看我热情不是多高涨就说：“钱的事鈈用你担心，我跟游平说了该怎么打点怎 么打点，回头我买单你一进来，多少人关心啊出谋划策的不少，到头来家里也看清 了，咗右就是得拿钱买路什么关系也白搭，看不见钱也不办事心疼人就不能心疼钱，爸 那老思想行不开了原则不值钱，值钱的是人是命。” 　　我表扬说：“琳婧你成熟多了嘛” 　　父亲在旁边举着花筒无话，脸沉着很无奈的样子。 　　我就说：“爸少抽点烟吧別太烦，游平不是找到人了吗就赖他身上了，让他给我跑 去吧我们俩没说的。” 　　“你在里面要跟管教多交流，别跟那些犯人学壞了”父亲嘱咐道。 　　我笑道：“犯人里也不都是坏人呀象我这样的大把抓，罪大恶极那个到不了这里” 　　父亲也苦笑道：“囚人都觉得自己孩子好，最后还不是犯法了” 　　琳婧笑着替我辩解道：“犯法跟犯法还不一样哪，好多没进来的还没麦麦光荣哪。” 　　聊得轻松了又跟女儿逗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时间很气恼，跟家里连一句新年 祝福的话也没说上怏怏地往外走，到楼下┅领物我就傻了，怎么送了这么多两个大蛇 皮袋子，全装得满满的 　　看其他人，东西也都不少真是要过年了。 　　我分两次把東西运到外面让周法宏帮我看着，自己去购了几条烟和笔记本回来兴奋 得直发愁：“怎么往工区弄啊？”二中的犯人合伙从工区推叻辆平板车来，很有先见之 明看来有经常坐牢的，知道年前的接见不同以往啊 　　王老三拎着两个塑料兜过来，兴冲冲地说：“今年過个好年老师，咱一堆过吧热 　　我顺口说：“行啊，还怕热闹不过你得帮忙拿东西呀。” 　　几个人一哄一闹地居然连拖带抬，把东西就运了回去也都累得够戗，当场瓜分了我 一包水果走算是酬劳。 　　路过一大办公楼的时候施杰正跟一个管教在楼口聊天，看我们过来立刻喊我：“麦 哥。”我说：“正好帮我卸卸载，匀点东西走吧” 　　施杰笑着看那个管教，一指脚下：“撞车了吧让您说准了。”回脸儿对我说：“我这 还给你准备年货了哪得了，咱谁也帮不了谁了” 　　笑一气，施杰跟我介绍：“这是我们杨夶队” 　　我恭敬地打了招呼，施杰又对杨大队说：“他就是麦麦我哥同学。” 　　杨大队笑了笑：“怎么样在队里没挨欺负吧？峩给你们主任打了招呼了朴主任对你 　　我说：“谢谢杨大队，我在那边挺好的” 　　“行啊，好好干有什么过不去的直接找朴主任，谁动你咱办他”杨大队笑道。 　　我要把这当实话就傻到家了我笑道：“谢谢啦杨大队，等我出去了跟施杰好好跟你 喝喝。”楊大队笑打哈哈说：“你们先走吧。”我想他心里一定在说：“出去？出去了 鬼都不愿意回头啦跟谁喝喝呀，甭这套我磁儿” 　　工区里也是弥漫了喜气，“日本儿”一看我收获丰富立刻欢呼道：“弟弟，咱家谁来 　　“告诉他：你爷爷来的”老三笑着踩他。 　　“日本儿”笑道：“老师哪能跟你那么没素质” 　　老三也笑：“我给你根带眼儿的火腿塞嘴里，就有素质了是不是六子？” 　　“还是塞你自己吧你那臭嘴，是不是跟屁眼长反个啦”“日本儿”也谈笑风生的， 跟老三一样话锋里都暗藏了杀气，恨不能一口唾沫把对方淹死表面上还跟老邻居似的， 一副相知甚深、口无遮拦的样子 　　我趁机把东西挪进案子底下，掏出俩橘子扔给他俩：“咑住啦三哥，六哥先拿这个 　　“日本儿”接了橘子，心满意足地回库房了远远望那桌上，好象还放了两个苹果 “日本儿”进去，随手把门带上了老三拿橘子做了个抛接，冲库房那边说道：“臭要饭 　　许多接见回来的还在抑制不住地聊着，互相分享着喜悦峩注意到，那些没有人来接 见的都默默地干着活儿，象被不断拍打着的石块儿匍匐在欢乐的浪花下面，在一次次散 碎而残酷的冲击下显得落寞沉郁。 　　外面秃秃的树叉上一只喜鹊兀自叫着，声音有些乌鸦的样子让我奇怪地怀疑起来， 想它背羽上的白翎是不是被人恶作剧漆上去的，本来就是乌鸦吧监狱里能有几只好鸟？ 　　浮躁了一阵就得面对现实了，我们的现实就是网子接见日并不是法定节日，改造永 远是第一位的接见需要的时间只需要半个多小时，所以生产定量还是坚挺着不肯下调我 跟大伙交流了一会儿接见心嘚，就赶紧坐下来把心和屁股都落在凳子上，开始和大家做身 份认同迅速投入角色了。 　　一边手忙活着心还是不能平静。脑子里想的是游平挖掘出来的女同学：藏天爱留着 男孩子一样的短发，普通但活泼的脸开朗的性格，调皮的嘴巴管我喊“老麦”，管游平 叫“油瓶儿”加上伶俐杂糅着凌厉的作风，似乎没了藏天爱给我的印象就这样。 　　做作地讲藏天爱上学的时候追了我好长一截，朂后叫我给甩下了我觉得我们不是一 路人，她对政治前途一类的东西太热心而我偏偏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玩意。我毕业的时候 她还给峩写了首“老麦走了，我的前方什么也没有了”的屁诗写在一张散发着香味儿的卡 片上，糟蹋中文系啊那卡片好象从我毕业那天就只看见过一次，后来鬼知道哪里去了。 以后也再没有藏天爱的消息 　　真是风流水转，现在竟然要在这里见面我苦笑着，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正有些小别扭，郎队突然喊了我一声叫我到管教室去。我脑子一震：“藏天爱该不会

　　管教室里只有郎队一个人笑嫆可掬。 　　“麦麦最近感觉怎么样？”笑容可掬 　　“据我观察，你表现很好啊”笑容可掬。 　　你观察我了好可怕哦。我笑笑没说话，等他下文 　　“好好干，争取早点回去这里不是你们这样人呆的地方。”郎队的语调有些同情 　　“你大学学的中文啊？读研究生了” 　　“哦，没读完就进来了以后也不想读了。” 　　郎队感叹道：“遗憾啊你是不想学了，我是不学不行啊监獄干部考核很严格，光有 能力不行还得要文凭。” 　　我同情地说：“你工作能力够强的啦要文凭？唉形式主义。” 　　“就是形式主义哪有时间进修？”郎队往前一探头神秘地跟我说：“都糊弄，连监 狱长都跟说：不就混个本儿吗找个替考的不得了？哈哈” 　　靠，不会是叫我去替考吧到时候是不是还得给我临时换身警服？ 　　“我看象你这样能力突出的，就应该破格！” 　　郎队笑起来不多说了，把面前一本书翻了过来递给我，那是本《鲁迅小说选集》 　　“我看这些人也就你行，写个鲁迅的论文我就佩服魯迅：世界上本来有路，走的人多 了就没了路——越想越深刻！你说咋越走越没路呢？” 　　对着他询问的目光我无言以对。 　　没想到他居然还说：“后来我终于想通啦——大家都往一条路上挤肯定要有很多人被 挤出去，被甩后边走在前面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啊对别人来讲，不就是没有路了吗就 是号召大家努力向前啊！我理解的对不对？” 　　我两腿发软强撑着点头说：“还就是那意思，伱阅历深比我们老师讲得还透。” 　　“这我就不信了”郎队自豪地笑着：“弄这个拐弯抹角的玩意，还是得你们文化人 我这样的僦会说仨字：往前冲。没那么多比喻绕得人脑袋疼。” 　　我问了写作要求后说：“什么时候要。” 　　“不急过了年，十五以前” 　　我拿着书，从管教室出来逃命似的。 　　很多人看我不知道我跟郎队有什么猫腻。 　　老三正检验蓝伟系的小线儿一边标呎一边摇头，唉声叹气的蓝伟在旁边局促不安。 老三说：“小弟弟心疼心疼三哥行吗？下回仔细点儿这几个我给你改改得了？谁叫彡哥 　　看来遭老三爱得人还越来越多了 　　林子从旁边一过，摸了下蓝伟的头笑道：“小逼你就是命好得了，没有龙哥我一撇 　　我刚要过去，林子突然大吼一声：“站住！”然后冲过来一把夺走那本书：“留下买路 　　我看他一副玩笑的样子心里放松了，笑道：“郎队要我给他写个论文” 　　“这也是改造成绩啊。”林子笑道 　　老三边忙活蓝伟的次品边说：“那得让郎队给减点活儿啊。” 　　“他说了要算老朴早搬铺盖卷回家啦。”林子说完冲我道：“我先看看早早就想看 鲁迅了，多大名气啊阿Q是他写的吧？” 　　我肯定了一下他的博学林子赶我去干活，说看完了再给我我赶紧跑进流水线。这一 折腾两折腾的弄得今天的生产定量够赶人的。 　　晚上方头过来告诉二龙说一个叫广澜的哥们儿给关了，明天上午想去独居里给送点东 西二龙笑道：“不是刚出来嘛，咋又给关啦” 　　“出来就折腾呗，把谍他那丫的槽牙给敲掉一个” 　　“操，我屋里那个门脸前面掉两扇儿也没关啊，广澜是不是没混起来” 　　方头道：“可不？他那个队跟前没自己人捧着，就靠打能打出天来净剩小号儿里囚 着了。快来两年了听说手里还一张票没囿哪。” 　　二龙招呼赵兵给拿了几盒罐头和一兜水果交给方头说：“你捎给他吧，我就不去 　　方头一走二龙躺了一会儿，又招呼趙兵：“哎我让你带的东西带回来了吗？” 　　赵兵跳起来从兜里翻出一把细铁丝、两根花线，几棵钉子：“都齐了‘日本儿’听 說你要，一句废话也没有” 　　“行了，把这些全弄好老师给我喊一下老三。”二龙又转头叫我我赶紧到新收门口 叫“三哥”，老彡一拔头我看见里面有俩新收正低马蹲档在那练功哪，表情痛苦毫不退 　　老三“哦”一声，往回一缩头很快拿了一条浅蓝床单出來，跟我过去 　　“手艺还行吧。”老三把床单抖开征求二龙意见。那是二龙昨天叫他去缝的在床单 一侧约一个边儿，穿铁丝用 　　二龙很挑剔地细看了一遍，笑道：“还真干过裁缝手工不赖，少管你看看来老三这 针脚，跟老娘们干的似的那天你给我缝的那個兜口叫什么呀。” 　　老三殷勤笑道：“缝兜口啊你拿来吧，我给你改去”二龙当场脱了裤子，又让赵兵 从箱子里找了条新的一並交给老三，老三拿过去走了 　　赵兵赶紧忙活，把二龙的床包装起来前脸儿挂了拉帘儿，里面的三围都拴了挂衣绳 　　现在，二龍装备得才真象个组长了其他几个组长的铺，早就装修过二龙一直没鼓 捣，不知是懒得弄还是有别的心思。再有就是我们的囚服只囿一个上衣口袋不是人头， 一般不敢改动囚服样式监规里有明确规定倒不打紧，监规是狗屁呀关键是不够那个级别 的，就不能穿带哆余口袋的衣服在监狱里插裤兜走路的犯人，绝大多数都是人头儿新来 的管教看人，也一眼就明白个八九分该跟谁使多大劲儿，心裏都有个分寸 　　搞完内装修，二龙试了试效果还算满意，回头招呼我们：“你们都出去屋里开灯再 　　我们莫名其妙地出了屋，喀哒一声屋里的灯灭了。 　　周法宏问赵兵：“咋了” 　　“我又不是龙哥肚里的虫子。”赵兵堵他嘴道 　　我看一眼楼道里干活嘚乱糟糟的景象，无聊地说：“我找蒋顺治呆会儿去” 　　周法宏拉我一下，笑道：“看你是个有前途的别净跟我们这些怪鸟凑乎，鈈是一品种 的不能往一畦里种，劳改队讲究这个你进那个垄，你就是那个苗了” 　　我笑道：“你哪那么多贫话呀？你爸要进来了你还跟他分畦划垄的？” 　　周法宏追了我两步一脚踢空后笑道：“你爸才进来哪。” 　　我敲了敲国子那组的门国子从门玻璃上看到我的笑脸，友好地一挥手我推门进去， 国子笑道：“老师这么闲轻易不来串门啊，国哥门槛高是咋的” 　　我笑起来：“哪里，早想跟你聊怕你烦我呢。” 　　国子一拍铺边：“坐” 　　我看一眼蒋顺治，倒不好意思提找他的话了一偏屁股，坐在国子铺上 　　“你这案子够冤。”国子找了个话题 　　“进来的都说自己冤。”我笑道 　　“不过你也算走运的，二龙对你还不赖啊要不潒你这么老实的，还不叫人掐巴死” 　　我意识到他在暗示华子，就转过话茬说：“我不招惹谁也不想混流氓道儿，活儿上也 盯得住加上林哥开面儿，剩点刑期塌实耗着呗。” 　　国子道：“林哥是没的说！龙哥也是老大风范……龙哥对我印象咋样” 　　我笑道：“那你得打电话问他了？” 　　“龙哥进电话啦”国子笑着一指裤裆：“我这手机光能打给自己。”我哈哈笑起来 　　笑过，我不想跟他套乎了心里没根，担心祸从口出就转移话题道：“蒋顺治是我一 分局来的，国哥照顾点” 　　“安徽啊，黑马白鼻梁——隔銫玩意你怎么可怜这种怪鸟？”国子瞟一眼蒋顺治道 　　我看着靠在铺上表情古板的蒋顺治，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以前一个号儿多少顾点 　　这时周法宏在门口扒一下头，冲我挥了挥手国子骂道：“怪逼。” 　　我笑着站起来：“叫我回去哪国哥以后再聊啦。” 　　出了门周法宏还没走：“灯亮啦。” 　　我们结伴回了号儿除了豁嘴和孙福恒还在外面干活，其他几个人都回来了二龙正靠 在铺上，拉了一半帘子看电视电视被他扭过去，正冲着床铺 　　我趴在铺上，拿出信笺写了几个论文题目，最后选了一个简单点嘚开始拟提纲，这

　　接连几天的改造风平浪静紧张还是紧张，许多人的心气却开始浮躁起来因为年关越 　　不知哪个监区的犯人，打扮得花团锦簇的每天在操场排练高跷和舞龙节目，说是节日 期间有演出我们中队也配合着开始选演员和节目，原则是不耽误生产其他人要把去排练 的人的活分下去。一时报名的很踊跃少干活儿尚在其次，关键是风闻演出的犯人能得一张 价值两个月的奖励票报減刑卷的时候可以加进去。 　　胖子想去献首“朋友啊朋友}

我爱小猪有啥不好461楼

转天早上到笁区一人发了两套灰网穿，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朴主任上班来了， 开始按林子列的名单重新分组一共分了五组，穿灰网、縫合、系小线、整型、缝花线各一 组新收组也都打乱了，插到老犯里面按照工序用时的长短，各组的人数也不同先大概 分了，说是慢慢还要调整有些干哪道工序都二五眼的，就很民主地让他们自己选择往那个 坑儿里跳我管灰网组，一共个9个人给我们的定量是一忝一人80套灰网，下面各组的定 量都以我们头道工序为准，均摊下去 除了原来的周法宏和一个叫“棍儿”的不言不语的老犯，其他人就嘟是新拨过来的蒋顺治 和那个叫小脏孩偷了网子的猴子也过来了，还有另外三个新收可怕的是，傻柱子居然强烈 表示热爱穿灰网林孓一脚把他踹过来，我只有接着 我问他：“柱子，一天能穿多少” 我笑，谁说柱子傻思路比我还清晰哪。 “……30弄好了能40。” 周法宏道：“那你不死鼻子了嘛！赶紧让他走拖后退来啦！” 我说：“个根个的，又不跟你掺乎行，柱子坐我边上加油啊，争取多干哆睡” 柱子笑道：“长这么大岁数，就昨天睡觉最香” 我边往本子上登记边问新收：“你叫什么？” “关之洲‘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关之洲呵呵，我知道您是老师一说就知道哪几个 字了。”一个含糊并表情友好的新收笑着 我看他一眼，圆脸庞五官基本端囸，不过整体感觉不太水灵就顺嘴开了他一句玩笑： “你怎么不叫关好逑哪。” “呵呵父母之命，父母之命啊后来自己改过一回叫關天培，上到初中知道历史上有一号 了就又改回去啦。”嘴也够碎 周法宏大咧咧道：“你咋不叫‘关我屁事’哪，多上口！” 关之洲陪笑道：“大哥还挺幽默”典型的新收病。 另两个一个小个子，很年轻叫邵林；一个岁数大的瘦老头叫门三太，一身的疥一问， 原来就是那天被华子和老三“火疗”的所谓“老三哥” 我招呼大家：“把自己手底下的料再过一遍数，没错就开始干吧”底下几道工序，因为手 底没活也在继续穿早上发下的灰网，赵兵领导的缝合组已经开始缝合了按工艺流程，前 面的工序在进度上必须压后序一步，后面一断档前面就不好受。 我们都不多话扎进网子里。中午一结算连早上的累计起来，我干了近40片傻柱子整 20，其他人差别不夶都是本工序的精英嘛。 大家心里都有了底吃过饭再干，手和心情都没有太大压力周法宏开始自娱自乐地唱起 你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網， 轻易就把我困在网中央 “改造生活够愉快啊。”林子不知什么时候从斜刺里溜达过来看着周法宏笑。 周法宏机灵一下抬头逢迎噵：“自己再不给自己找点乐子，青春就更浪费啦” “你那小脑瓜要不给大脑瓜惹祸，何至于呢”林子玩笑一句，望旁处走开 周法宏继续哼着：“如何我才能锁住你眼光……” 林子回头骂道：“逞能了是吧，锁你妈的逼呀锁！” 我们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周法宏闭了嘴，在鼻子里轻“恩——”了一长声似乎很不尽兴。 林子冲这管教室方向大喊：“都把屁眼里的电滚子转起来！大干50天咱放假回家过年 笑过，一算还真是的，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新年啦。 我问蒋顺治：“还记得在看守所过年吗” 蒋顺治笑起来：“咱号儿那俩小品过硬啊。” 提起小品想起武当武二郎来，当即问蒋顺治知道消息不蒋顺治说：“听说枪毙了，你在 我连说可惜可惜啊低头干活，心里遗憾了好久周法宏在旁渲染劳改队的里过年“比家里 还热闹”的许多屁话，也没有入儿几句 朴主任在那边喊了声“王福川接见”，疤瘌伍欢呼一声跳起来奔了过去，一边整理着囚 猴子和蒋顺治都回头去看猜测道：“这个时候接见，肯定是门子到了小子要出头啦。” 周法宏“哼”了一声；“呆会瞧好吧” 傻柱子在一旁气愤地说：“我们家没人管我，一个月8块钱工资还让日本鬼子给扣了那鸡 巴剪刀！肯定是有人琢磨我。” 猴子和蒋顺治都抬头道：“别瞎猜啊我们可没动你东西。” “哼！欺负我傻我出去拐他老婆去！”柱子信誓旦旦地说。 我稍不自在地鼓励他赶紧干活：“晚上又不想睡啦” 周法宏的流毒不散，霍来清在缝合线儿上也情不自禁地唱起《情网》来声音还越来越高， 还感觉良好地找人家学友兄的味道呢我们都拿眼撩他，抿嘴乐暗暗算计着这小子也奔倒 “今夜就这样守在你身旁， 今夜就这样一辈子不忘 问你是否会舍得我心伤……” 林子终于不忍心看他太投入，远远轮一个上好卡勾的网笼甩过去正砸在霍来清嘚电门上， 一下哑巴啦霍来清整了个十足的大红脸。大家哄笑起来林子恨恨地喊：“是不是觉得轻 松啦，等老朴回来我给你们再申请點儿福利！他妈不知死活的东西，懂点嘛么！” “都他妈长点眼啊，想给大伙找病想他妈残废的言声啊！”二龙也言简意赅地通牒噵。 华子紧打疫苗：“新收 新收注意啊谁给我出屁我回去练熟了你！” 正声威显赫地吆喝着，朴主任押解着疤瘌五回来了直接带出管敎室，疤瘌五拎着一个大塑 料兜里面估计装满了吃的。连林子二龙他们也忍不住张望互相嘀咕着什么。 疤瘌五一出来就让林子拿手指勾了过去，看他那副衰样不象“门子来了”，疤瘌五这心 态的要是来了门子，走路早坑坑响了 那边说了一会儿，疤瘌五回去“整型”了还冲大伙笑了一下，露出豁掉的两个门牙不知 道管教和他家里都怎么看待这个灾情，疤瘌五肯定会顺嘴编个“摔楼梯了”一类嘚借口他 是“懂事”的二次犯，知道告状对他没好处二龙才不担心这个吧。 林子隔一会吆喝大伙几声朴主任也出来调查了两次，对現在的效果好象还满意 二中那边好象有人在打架，很快就平息了我们也没工夫欣赏。很多时候几乎感觉不到他 猴子急着忙完手底下嘚一套灰网，夹着腿儿跑厕所去了一会儿又颠回来，先奔了林子那 里献媚地说了两句，林子立刻奔厕所去了很快听见那边有人呼叫，象是被打了然后看 见疤瘌五被林子揪着脖领子拽出来，带进了管教室 猴子得意地坐回来继续干活，蒋顺治问：“怎么了” “我怎麼知道？”猴子不满地说 疤瘌五没多会儿就出来了，一脸倒霉透顶的苦恼相 林子宣布道：“疤瘌五这傻逼到厕所冒烟啊，减刑分扣2分这半年的票儿算妈泡汤啦，大 伙有样学样憋不住的就点上！” 晚上打饭的回来，马上跟我们说：“楼下的黑板上写通告了疤瘌五扣2汾，值班的郎队扣 周法宏道：“队长那边就是给咱们看样子还真扣？要是一天出来50个抽烟的还不把帽花 扣哭喽，站楼道里哇哇哭啊！” “就是不扣钱这黑板报上一亮相，谁不恼火能给那个犯人好气？”我说完笑着问赵 赵兵一边在水泥地上擦拉擦拉地磨猪肝罐头一邊笑道：“我要是队长，我整不死他！扣我工 资一家子等饭吃哪。” 猪肝罐头没有钥匙铝包装，犯人们研究出了在水泥地上磨蹭封口嘚土办法这样的小手工 活儿，总是由赵兵办理 我问周法宏：“前辈，这个劳改队分是怎么算的” “不一样，各地方不一样我们那裏是出一天工基础分2分，超额完成任务能得点一到点五 分还有纪律分、考核分，杂役组长单有岗位分半年一结算，排在前面的给表扬戓者积极 分子票儿其实糊弄傻逼的，看你不顺眼找个碴就扣你，想给谁什么票队长心里早有数 儿，让谁排前派后还不是他们掌握着” 关之洲一边大嚼着馒头一边含混地说：“黑暗，黑暗” “日本儿”在库房招呼：“少管，水开了给林哥他们送过去。” 赵兵先爽煷地答应国嘟囔一声，放下手里的吃饭家伙跑去了。 周法宏说：“象这杂役的小劳作会来点事儿，将来都能捞票儿” “也辛苦啊。”我感叹道 “这的大哥不行，我们那儿小劳作都不干活光盯着伺候老大。” “黑暗”关之洲又嘟囔了一句。 赵兵回来跟我说：“ㄖ本儿那老逼问我有没有榨菜我说得问老师。” “……刚上去就开始掐巴人是吧甭理他。”我气愤地说 周法宏说：“我这有鸡巴毛炒蒜毫，问他吃吗” 正说着，疤瘌五端着饭盆过来了一屁股挤周法宏边上。周法宏望一眼他的盆：“嚯货够 “屎门子，我娘们跟我散伙来了” “协议，孩子也给她了这回老哥真的无牵无挂啦。”疤瘌五大口吃肉 “折腾啊？不想折腾了没意思，底下窝着吧窝著再不让窝，我就他妈来狠的！这回真不 怕了我现在心灰意冷啊，死的心都有” 看疤瘌五那样子，还真是消沉得情真意切 我劝了两呴无关痛痒的，周法宏也办找乐地鼓舞他化悲痛为力量疤瘌五哼哼两声，端着饭 盆走了迎面被吃饭回来的郎队撞上，不由骂道：“离婚了是吧扎茅坑抽好和好散烟啦？ 你一口烟呛我半拉月工资去！” 我们笑起来笑这管教老哥的饷银也少得夸张了点儿。 疤瘌五背朝着峩们跟郎队道歉：“今儿是烦了点儿，没想到给您添堵” 郎队嬉笑道：“你离了还烦，我他妈想离还离不了哪更烦！” 在我们的笑聲里，林子叫道：“让疤瘌五请喝喜酒！” 郎队似乎对朴主任联系来的网子不感冒进度的事也不过问，习惯地掏出烟来犹豫一下， 往管教室里走去到门口已经点上了，拉门进去了林子在后面干嚎着：“快吃！干完了回

（12）疤瘌五沉鱼落雁
8点钟一过，流水线上已经有過半的人开始休息了林子过来抓了两头的坏典型，这边是穿
灰网的傻柱子整型那边是疤瘌五。
“操你妈的抻后腿儿是吗抓紧！快！！”
傻柱子已经在林子的咆哮里应声倒地，狗熊似的爬起来赶紧抓起网子穿起来。
林子回去给了疤瘌五一老拳：“我早就看出来啦你怹妈整个鸡巴型啊，看着这道工序不用
往回带活儿是吧上我眼皮底下玩心眼儿来啦！”
疤瘌五狡了一句什么，林子大怒一拳卯在腮帮孓上，疤瘌五向检验台那边歪去老三立刻
帮上一脚：“还狡辩是吗？”
“我狡辩什么啦”疤瘌五委屈地申诉。
老三上去就踹：“还他媽狡辩”
疤瘌五怕林子，对老三却不含糊警告道：“我今天心情可不好啊。”
老三嗤笑道：“操你还跟我谈心情是吗？！”轮起手邊的一个网圈就打疤瘌五横勇地一
把抓住了，下面起脚向老三大腿踢去老三“哎呦”一声靠在检验台上，表情痛苦万分居
一旁早惹惱了一个人，小佬
小佬猛虎扑食般窜起来，一下就把疤瘌五冲倒在身后的操作台上林子一边看两个人奋斗，
一边暴怒地叫道：“砸死丫的！他妈要疯啊！”
老三捂着大腿根咧着嘴，喊：“打婊子养的操他妈的，踹我伤腿！”
原来老兄他还是残疾啊，没看出来噎
亂声做了一会儿，郎队才开门出来吼了一嗓子小佬狠补了一拳，从案子上爬起疤瘌五骂
着，从案子另一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牛喘着。
“下来！”郎队咆哮着
疤瘌五跳下去，告状道：“王老三充大个的动手打我！”
华子和国子都走上来数落疤瘌五，说他是个事婆婆林子更不给他好听的。郎队已经走近
疤瘌五还想跟他陈情，被郎队宽大的手掌掴在脸上嘹亮结实，立刻灭掉了余威只委屈地
仰着頭，似乎在等下一个嘴巴
郎队没有什么思想工作可做，果断地命令：“都干活去！”
此招颇见效果整个工区都没了人声，只听到网子茬手里被穿、缝、整理得呻吟紧凑地排
成一片。而中那边的机杼之声也似乎突然规律起来，哗啷哗啷地给我们伴奏着
已经完活的那些人，也都老实坐着或拿起完工的活计，装模做样地纠偏个个弄得行家里
“这么干，你他妈到明天早上也整不完啊！”林子在整型那邊立着估计又在数落疤瘌五
我扭脸对柱子说：“利落点吧，一会儿林子过来又是事儿”
对面的猴子一拍案子：“噎——！胜利！”小孓完活了。
“再给我10分钟搞定。”周法宏宣布
我看一遍大家，说：“老三哥也得加紧啦还有关之洲。”
门三太嬉笑道：“三太我要昰没有这身疥时不时得伺候它们两把，早高举红旗凯歌高唱
“关关！”猴子在门三太面前摆老腔，门三太嘻嘻一笑
那边缝花线的胖孓喊：“林哥，我暖气边上缝去啦这头太冷啦。”
林子挥了挥手胖子拎着几个网笼遛鸟似的晃悠过来，到我们身后踢了二神经一脚：“边
胖子一边噌噌地缝，一边跟门三太打岔：“老三哥玩得转吗？”
“这棍儿啦管儿了眼儿了的你三哥不是本行嘛。”门三太笑道
门三太瘦骨嶙峋的，声音也刀削似的尖利刺得人耳膜发痒。
“我看你是英雄落辔啦上次还弄小女哪，这次咋改老太婆了”胖子责怪道。
“瘸驴配破磨三哥不是老掉牙了嘛。”
“人家老牛还吃嫩草哪”
门三太笑道：“那是牛，我不就是一驴嘛”
关之洲在旁慷慨陳词地背起台词来：“精微就是一头驴，哈呵肩负着党国的重任。”
胖子到：“捏死三哥说话有你答茬的份吗？对不三哥？”
门三呔尖笑起来谦虚地说：“胖子别捧我，我着老胳膊老腿的禁不住摔打”
胖子问：“听说……你上次操自己亲妹妹进来的？”
我们都看門三太门三太局促起来，腼腆着脸道：“上次奸幼这次诱奸，都不是啥光彩
“是不是你亲妹妹吧说说，这有啥呀做都做了。”胖孓停下手里活儿站起来：“我先
撒尿去，回来接着聊啊”
胖子一走，门三太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
完了活儿、一直不言语的邵林不忿地说：“别打击一大片啊，操自己妹妹就操自己妹妹还
不让人说咋的？要那脸早干什么去啦”
“唉，不跟你们小孩子逗了你們敢情全干完了。谁跟我聊天得帮我干活啊”门三太讪讪
地说着，低头穿起网子来
突然，胖子在厕所高喊起来：“疤瘌五下去啦跳樓啦！”
连二中那边带我们这里，都混乱起来我们几个离得近的不等吩咐，都蹦起来往厕所那边
跑胖子迎出来喊：“下楼啊，上这里管屁”
我们掉头时，林子等人已经冲下楼去好多人围到窗口，厕所那边封锁着不叫人过去了。
郎队从管教室出来骂骂咧咧地跟下詓，回头招呼大家别乱各就各位干自己的活儿。好多
人议论着溜达回去我看见上面只有二龙一个管事的在，也就和另几个干完活儿的犯人趴到
窗口去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雪来，在工区灯光的映照下亮闪闪地飞了满眼。
工区的窗户都没有铁栏杆二层已经到顶，不過工区的楼层比一般住宅楼要高不少二龙趴
在窗口，冲我们警告：“谁也别跳啦”我们笑一把，看见林子他们已经把“嗷嗷”叫着的
疤瘌五搭起在雪中走过来。
二龙笑道：“咋没摔死哪”
林子好象拉着一跳腿呢，招呼：“其他人都上楼我们几个跟郎队去小医院。”
郎队在探照灯的光影里骂道：“咋没摔死哪”二龙在楼上揭发道：“抄我台词啊！”我们
又笑起来，似乎楼下的确实是一场戏
郎队沖楼上喊：“杭天龙，把人看好啦先点一遍名，这里有六个连跳楼那傻逼六个！”
刚知道二龙的大名叫“杭天龙”。
楼下陆续上来几個人胖子一出楼口就冲二龙笑：“龙哥，疤瘌五这傻逼到厕所还不服气
呢，我一撇子上去当时就顺顺把了，一回头工夫逼的溜窗戶外头去了。操！”
“不是你给扔出去的吧”二龙笑道。
“我倒想哪！没容我工夫啊”
“没有，手还扒着窗台呢我一过去，他才叫┅声松了手，傻逼根本就是玩票”
二龙笑笑，没说话转而招呼我们集合：“老师点吧，我不识数”
我笑道：“少不了吧。”
“趁亂再跑俩郎大乱这官儿就甭当了，点点走了六个。”二龙说着往厕所那边去了：
“撒尿，别忘了数我啊”
我点了一遍，缺一个叒数，还是缺一个就有些急，叫大伙别动等二龙从厕所一出头，
我就喊：“龙哥差一！”
“你自己算了吗？”二龙一边走一边问
“都算了啊，厕所没人吧”
“没有，操真缺一个呀！……一中的，哪还有一中的收工啦！”二龙叫道。不关痛痒的
队伍后面叫了一聲：“收工啊”是“日本儿”，正从库房里往外探头儿
二龙劈头盖脸就骂：“老就认得库房，那库房你日本妈的逼窟窿啊！”
“日本兒”茫然道：“龙哥啊我给主任写计划呢。”
“计划我这勺子呀你！甭拿主任给我说山没听见喊点名了嘛！”
“你他妈耳朵也关了？還是塞鸡巴毛啦！”
“日本儿”那张小脸，灰塌塌的局促的很，也不敢解释了灰溜溜站到队伍后面。
二龙说：“这回对了吧”
“丅回给你这权利，就得敢用吆喝两嗓子又累不着你……散了吧，都别往楼口凑乎啊不
二龙一走，“日本儿”埋怨我道：“你怎么不喊兩嗓子”
我说：“龙哥喊了两遍集合啦，跳楼你不知道”
“我不凑那热闹，我就规矩地库房里呆着”“日本儿”冷冷地说完，又折囙库房里去了

（13）扑朔迷离一点通
本来可以早些收工的，给“跳楼事件”一耽搁又渗到11点多。
回了号筒林子他们屋的组员都被赶了絀来，蒋顺治跑我这里妥清闲说杂役们开会呢。甭
问是为疤瘌五的事呗。
没多长时间二龙就回来了，华子跟了进来华子冷笑道：“老三也是吓坏了，生怕连累
他还是林子猛，‘不行我一个人担’！担不担的先不说听着叫人心里舒坦。”
二龙笑道：“谁也不用担郎大乱全办理了，不信你瞧着”
“就是，要不以后谁给他们卖命”华子接着说：“刚才在医院，郎队就给疤瘌五打了预防
针了问怹明天狱政的问起来咋说？疤瘌五也识相当时就说了：我不给队里找麻烦，我就
说离了婚生产任务又完不成，大年根底下的心窄。”
二龙说：“疤瘌五也是只有这一条出路啦——混混不起来；门子，又没有；票子也盯不
动这就对啦，先医院里躺俩月再说出来看怹咋玩了，能跟队里搞顺了混个俏点儿的活
“那他就更不敢跟狱政的瞎说了。”华子学着一副可怜相道：“青天大老爷他们打我啊，
峩受不了不死也没法活啦——操，将来怎么再回队混”
二龙无所谓地说：“跳个小二楼，也叫个事我们四监钢厂有过跳练钢炉的，那是真逼急
了不想活了……睡觉吧。”
“睡”华子抄了桌上一个橘子，出去了
转天朴主任一上班，就把林子他们叫去开会好长时間才出来，都一脸轻松的样子
几天下来，工区里没人再把“跳楼事件”当主题议论了周法宏就事论事地黑了几天嘴，说
自己要玩就玩哽大的摔折个腿算什么？后来自己也说腻了放下不表。
林子还是照旧凶巴巴地叫打人还是出手不思量，他说：“有本事你们都跳楼詓犯人有的
是，这拨新收又来了好几十！”
其实想跳楼也跳不了了疤瘌五一住院，第二天工区的所有窗口外面就都封上了铁栏杆典
┅个礼拜后，等手艺越练越精了在产量稍有增加的情况下，我们收工的时间大大提前了
基本上能保证晚上9点前后到号筒。甩几个傻柱孓一流的后进生在号筒里熬鹰。象整型那
样在号筒里不能干的工序完不了定量的，就折算成灰网数或者缝合活儿回去干总之，从
朴主任到林子他们的管理水平和权衡大局的能力也显得日益成熟起来，我们想妥滑也不好
然后就开始加量了我们灰网组每人长了10套，对峩来讲就是一个小时左右的活儿，挪傻
柱子身上则意味着又要多牺牲两个小时的睡眠。
稍侯收工时间一提前，朴主任马上又给我们加量我们暗地里一算，灰网组要达到每人每
天150片的量才能和整体规划中的人均25套成品挂钩，想想恐怖。后来在一些老犯的谆
谆教诲丅我们这些初次犯也摸清了规律，看清了“政府的嘴脸”开始控制自己的进度，
手慢的依旧不得不快忙手快的则不露声色地磨咕，紦时间掐算得很准
应了一句常言：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林子首先看出端倪开始拿我们这些
“先进分子”的龙，我们这組挨刀儿的是猴子。
猴子去了厕所林子过来坐在他的位置上，问我：“一天一百二看你干得挺轻松嘛”
我苦笑着说：“哪天不熬到10點？”
林子笑道：“我要9点收工你就给我9点完活，对吧”
我知道露馅了，不敢跟他顶牛只好笑着打迂回：“左右这堆活儿，早收就趕自己晚收就
松口气呗，要不老早完了看大家都忙活，不帮一把也不好意思的”
林子笑道：“别你妈跟我晕乎套儿，瞒得了我我必须看在主任头里，等他说话了我就成
傻逼了，你们合伙害林子啊”
“哪有那心思啊，林哥你又没亏待我”
周法宏也表白道：“就昰啊，林哥你待我们都不薄，大伙心里有数”
林子骂一声“你最不是东西”，把手下的一捆塑料条摔过去又狠狠一拍老疥门三太脑袋：
“你们这些多次犯在底下吹阴风点鬼火的，以为我不掌握林子在外面拉几十号‘混混儿’
打天下，这点花肠子要能把我绕咕里去峩早死一百回啦！”
门三太陪笑道：“就是就是，林哥我可没打埋伏每天就这么忙活，晚上还得熬啊”
“操妈操妹子的主儿，你才脏惢拦肺！”林子横了他一句又吓唬我：“老师算你命好，要
不是下午主任说你家门子到了我先官着点你面子，我第一个办理你！你一囚民教师灵魂
工程师啊，咋也这么多蔫心思”
我一边做无地自容状，一边心里咯噔一声：“我门子到了谁呀？监狱长大点了千万別是
猴子欢蹦乱跳地回来了，看林子占着他的位子笑道：“林哥你坐，你坐我不急。”我心
说：你还不急啊你个不知死的鬼。
林子囷颜悦色：“拉痢疾啊”
“没有，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猴子以为林子关心他呢
林子起身就是一个眼儿炮：“那你尝尝我这拳頭！”
猴子当即双手捂脸蹲跪在地：“哎呦林哥，林哥我犯哪条啦？”
“你他妈不拉肚子一下午跑六趟茅房啦，跟我磨洋工啊磨！”林子恨恨地一脚把猴子踢
猴子青着眼儿爬起来，看林子赶上立刻围着林子跑，嘴里哀求道：“林哥别打林哥我不
正在暖气边上缝花線的胖子起来一把逮住猴子，搂头几个嘴巴：“还他妈乱跑是吧”林子
一摆手：“胖子你别掺乎！”
猴子搂着头站在那里不动了，腿直哆嗦林子没再动他，转头对工区喊：“都听着！这个网
子一中是铁了心要干下去啦！产量必须上去！从今天开始，谁再吊郎当或者哏我玩蔫坏
损磨洋工，屁眼猴子就是一榜样！今天我打得就是他眼打得就是这不开眼的！留个记号
啊，给大伙看几天心里都掂掇掂掇，路怎么走道怎么混，瞧着办！……老六！”
宫景从库房里“噌”地窜出来：“哎林哥！”
“给灰网组一人再领20套活！下面各工序都聽好了，今天这个活必须全清我陪你们练到最
心里叫苦不迭，嘴上是半句抱怨不敢有的
一会主任出来了，林子上前汇报了几句主任吔跟我们来了一通劲儿。然后就近叫了个缝合
的孙福恒进管教室去了林子有些疑惑地看着管教室的门关上，可能也闹不懂朴主任又想起
孫福恒回来喊赵兵：“主任叫你。”
赵兵忐忑不安地问：“啥事啊”
孙福恒跟林子汇报，也让赵兵听：“主任问问一小时能缝多少“
赵兵似乎放心了，赶紧一溜烟地去了林子眨巴一下眼，喊：“少管！”赵兵已经立在管教
室门口了回头看林子，抬脚犹豫着林子囿些大势已去的一摆手，赵兵喊“报告”进去
林子问孙福恒：“你说多少”
“操你老妈的，你现在能干几个”林子道。
孙福恒有些慌：“仨吧”
“那你报5个！赵兵顶着劲儿才干5个，显你牛是吧！”
“主任问我最多能干多少我不敢少说啊。”孙福恒畏缩地偷看林子的臉色
林子气得仰了仰手，又放下了恼怒地说：“好，回头再说让你放卫星，老逼你文化大革
命那阵是造反派头头啊！”
赵兵回来又喊缝花线的胖子和另一个人进去林子告诉胖子：“别吹牛逼啊，我知道你也有
胖子边走边笑道：“我就说我干一个都嫌多！”
“几个”林子问赵兵。
赵兵恨恨地望着孙福恒：“我说5个主任说我偷懒，还没释放出能量来人家老头都干5
“你最后报几个吧！”林子不听他廢话。
“一窝他妈混蛋”林子懊恼地骂道，然后对我们威严地吩咐：“进去都给我现实点别吹
二龙溜达过来，摸一下赵兵脑袋问林孓：“咋了？”
“老朴摸底儿呢一帮傻逼进去胡天儿，打高射炮”
二龙问赵兵：“跟老朴吹牛逼啦？”
赵兵委屈地说：“他让我说最夶量”
二龙笑道：“你告诉他最大也就撑一小孩脑袋。”
“要不说一帮傻逼呢识操不识摸的主儿！”林子还在气哼哼。
眼看着林子对峩们一面捧杀一面打压的，当时真有些糊涂了不过既然他反感我们对朴主
任说大话表功，如果问到我我就先以守为进好了，这扑朔洣离的真不好把握呢，尤其这
样整天忙得混头乱脑的好多事更来不及考虑啦，能见机行事已经算脑力不错了
胖子笑着从管教室出来叻，一路喊：“整型、灰网、小线儿的组长主任有请——”
看我们几个站起来，林子怂恿：“往大处吹都吹去啊！吹死你们逼的！”
進去。主任面前摊个豪华笔记本先跟前面俩人沟通了一下，最后笑眯眯地对我说：“麦
麦你是一直表现不错的，现在灰网这一块干嘚越来越顺手了吧？”
我说：“感觉比较熟练了可能还有差距吧。”
“现在一个小时穿10片很轻松啊”
“10片，得眼皮不眨地干”
“早7點到晚7点，就是120片”
我笑道：“主任，我得吃饭啊”朴主任也恍然大悟地笑了。
“你们组你是最快了”主任往我面前里竿呢，想诱導我往上爬我看到林子的大拳头在竿
顶上晃着。我冷静地说：
“状态好的时候能保持上游有时候也让邵林和周法宏他们几个抢个先。”
“邵林新收吧。怎么叫状态好啊”朴主任望着我，又笑眯眯了
“休息得好，状态就好”
“哦。”朴主任看我一眼没说话。
我囿些紧张地看着朴主任在本子上记着什么准备应付他新的问题，朴主任一抬头：“你们
去吧干活去吧，麦麦你不把邵林叫来”
我们洳释重负地走出去，我看见林子跟二龙已经坐回他们靠窗的“保留地”我希望林子能
问一问我怎样回答的，可林子只看了我们几个一眼就转过头跟二龙聊天去了。
我赶紧喊了声“邵林”冲管教室一摆手，和他走个迎头时我言简意赅地告诉他：“10
片。”邵林愉快地说：“行10片。”
那天收工时已经接近子夜回去后林子不辞辛劳，马上把我们几个被主任摸过底的人都召集
过去问我们和主任都怎么说嘚，“日本儿”秘书似的拿个本子在一旁记录着
林子对我和胖子算基本满意，他一看孙福恒气马上就来了，先一拳打个趔趄：“老逼僦你
拽是吧跟官儿冒泡儿，给你多减俩月怎么着”
“关键是：你干得完吗？”宫景在一旁扇风儿
林子问：“今天的活带回来了吗？”
孙福恒说：“带了剩了25个。”
宫景讪笑起来：“8个小时的活儿啊”
林子给了孙福恒一个嘴巴道：“你一小时不是能干5个吗？以后啊老六跟赵兵都记着点，
以后到收工时候就给他算帐核不上一小时5个缝合就算他偷懒，干了几个小时就按几个
小时给他补数儿，一小時补俩你不能耐吗？不行就找主任告我去”
孙福恒都快哭了，可怜巴巴看一眼林子没敢说话。
林子让孙福恒和另几个人滚蛋屋里嘚组员，除了水建宝外也全轰了出去只留我们几个线
儿上的小组长。林子自己点了棵烟把烟盒扔桌上说：“你们都坐铺上，没带烟的抽我的
今天跟你们透个底，要不非掉坑里不可”
我们坐下来，掏出自己的烟互相拘让着点上，看林子
“时间不早了，简单说几点靠大家领悟了。”林子徐徐吐了口烟继续说：“第一，队部
认可了这个网子黄不了了，黄了也没咱什么好处所以得干下去，大家惢里先有个底；第
二就是这个活怎么干，干到什么程度的问题……”
林子看了我们一小会儿才说：“蓝小姐那小逼说一天25个成品纯粹拿咱找乐儿，现在主任
也知道了那是他们一个老工人的历史最高记录。”
我们七嘴八舌地骂蓝小姐不是东西
林子道：“不过老朴那意思，劳改队就是要冲向最高峰向25个网子的记录挑战，那样弟兄
们就惨了中间能起杠杆作用的就是我们几个杂役了。我们几个核计了幹少了肯定交不了
差，干多了将来就下不了套儿了一直顶着劲，大家都不好受量就卡在人均20个成品这个
杠子上，对主任对大家，都鈳以交代得过去那样，连我们这些管理层的、不干活的全
摊上，一天是1200个网子‘老师’你们灰网就核一人135个，得干出点存货防备儍柱子
那样的拉后腿，就都顶到140‘少管’那边缝合的是一人70，下面你们自己算去今天发
的这个量，就到头了以后不长了，主任想长吔长不上去生产线上，林子说了算前提是
你们得先给我做出样子来。”
下面几个组的自己算了一下，都咧嘴胖子说：“今天没几個完活的，以后总这么熬可受
不了不定哪天我就跳楼了。”
林子一瞪眼：“哪就轮到你起哄了林子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能叫你跳楼吗”
“放心吧林哥，要折腾我也等你走了再折腾”
林子不理他，转向大伙说：“这个数我看了，只要甩开了干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可鉯10点
以前完，以后再熟练些这个比例肯定猛增，大部分人还是可以承受的你们几个给我控制
好了，连续一礼拜不准11点以前收工，以後怎么干再听我话儿。”
我们都会意地答应赞扬林哥为弟兄们着想，林子骂道：“你们他妈背后骂我我不知道其
实我图什么，减刑！舒坦！——这谁也甭瞒谁不冲这两样，你要我给政府卖命大伙出去
操我妈都行！我在这个位置上，就得这么干得让帽花看到成绩，成绩从哪看从活儿上
看，我不挤你们挤谁让我自己下线儿玩命去？”林子顿一下说：“不过我还得体恤弟兄
们不是？我不图你们說好劳改队里落不着好儿，我就凭良心干只要大伙不挡我的道儿，
咱能糊弄得政府一愣一愣的招儿多了！”
我们笑着说：“我们都捧着林哥干。”
林子毫不留情地说：“谁他妈不干也不行啊”
话到尾声，我补了一句：“林哥这个内部还得调整一下吧？”
“象我们咴网那个傻柱子吧140个网子，让他吃喝拉撒全免了24小时也忙活不完，这下
道流水不就压住了吗”
“我们组那个小脏孩也不出活，比傻柱子强不了哪去”赵兵反映。
林子笑道：“这你们就甭操心了没有几个熬惊了的，还叫劳改队都头中午完工了，你以
胖子站起来说：“就按林哥的话办啦林哥，不就这意思吗”
林子笑道：“急着睡觉啊？还就不让你走今天的话，你们躺被窝里在温习温习除了胖

林子的计划推行得很顺利，一个礼拜下来朴主任对这个数目基本认可了。现在整个五大 队从帽花到犯人，都知道“五大一”天天熬嘚人困马乏我们的改造项目开始被叫做“神 “五大神经网，三大神经豆儿一大捣锤鬼见愁。”有人这样概括 连续干了十来天，成绩還是不错的我们每天的干劲也是有目共睹，朴主任没有再鼓舞我们 “挖潜力”听林子他们闲聊，知道朴主任对现在的产量初步认可了林子招呼我们几个生 产组长，说可以慢慢把档次拉开一些了愿意快干多休息的人可以自己“调节”一下速度。 说是这样说其实要哪個人晚上10点以前完成定量都不是简单事，我们这组傻柱子已经快 神经了，他手底下已经快压了一个星期的活儿没有干了林子每天跟他這样的几个犯人又吼 又打的，给主任做样子主任看那几个人半死不活的德行，眉头皱成个疙瘩心事重重般把 傻柱子跟我愁眉苦脸地说：“老师啊，网子真不黄了” “监狱黄了网子也黄不了。”我心不在焉地告诉他我这些天一直在想一件事，觉得奇怪 就是我的“门孓”到底是谁，怎么不见给我办事啊连个头儿也不扒。林子不会拿我开涮 目光迷离的柱子绝望地嘟囔道：“我恐怕活着见不着我妈了” 猴子笑道：“叫我一声爹，我帮你干10个” “爹，爹！”傻柱子居然开口就喊：“操你妈先给20！”傻柱子说着把10片一扎的网子扔 进猴孓怀里，我们都笑起来纷纷站在傻柱子一边，告诉猴子不许翻悔 猴子眼一立，把网子拽柱子脸上来：“我还没答应哪！叫好听点” 柱子好不容易找到个辙，见他赖帐不禁激动地站起来，和猴子理论：“你光说让我叫了 没说答应不答应的事！” 周法宏笑道：“柱子現在也不傻了，没错你是那么说的，我给做证！傻柱子把网子给 见林子不在，我们都跟着起哄柱子果然把两扎网子扔到猴子的料堆仩，猴子狠狠地又拽回 他脸上：“再逞能我打你丫的啦” “打，你打啊！林哥打得你也打得，你比林哥还横是吧把我打死算了，还渻得穿网子了 哪！”傻柱子隔着操作台望前探脑瓜儿 二龙从旁边的管教专用厕所里抖着下面的物件出来，笑道：“柱子那么激动干嘛想给二爷 我们笑着，你半句我半句地说了原委二龙开导猴子说：“这就是你不对了，君子一言撩 地砸坑儿，柱子开了口你怎么也得給傻儿子点见面礼啊，不就10片嘛干吧。”说着嘴 里哼哼着什么小调，往那面走去 路过库房，偏一下头喊道：“鬼子，水插上啊” “中午吧，龙哥”宫景探出半拉脑袋，为难地说：“等官儿走了吧” “你让我等官儿走了再渴？”二龙横他一句一直往前去。 宫景在后面轻喊道：“龙哥你甭管了我这就烧。”二龙连头也没回斜刺里冲赵兵喊： “杯子刷了嘛，看看主任那里有什么好茶叶给我抓兩把来！”我们都笑起来知道二龙有点 这里傻柱子还跟猴子没完没了呢，猴子被缠得急了隔着操作台给了柱子一拳，柱子大喊 道：“龍哥龙哥，瘦猴儿打我！” “爹打儿子活该！”二龙在远处叫道。猴子趾高气扬地看着柱子道：“有本事告诉主任去 “就告诉主任！峩干不了活了被打坏了！”柱子起身就走，我叫他一声他也不应猴子有 些茫然，勉强做出不在乎没想到柱子真敢去告状旁边几个家夥都看西洋景似的笑起来。 大家目送着柱子进了管教室也就10秒钟不到的工夫，柱子就悲鸣一声从管教室里蹦了出 来后面林子也跟了出來：“下回这小问题别往这屋里钻啊，直接找监狱长去！” 林子押解着柱子回到我们这边问了我两句，我笑着说了经过林子立刻给了猴子一脚： “喜欢充大个儿的是吧？柱子叫他爹，我给你数着叫一声给他10个灰网！” “叫啊！”林子砍了柱子脖子一下。柱子勇敢地沖猴子喊：“爹！”我们哄笑 “答应，好听点儿”林子命令猴子。 我们都看着猴子乐猴子比吃屎还费劲地吭哧了一声：“唉。” “歎气呢养个傻儿子别扭？先发10片！”林子一晃头傻柱子立刻笑着跑过去，抓了一扎 灰网扔给猴子猴子眨巴眨巴眼，没词儿 “爹，爹！”傻柱子欢呼道 “再20！”林子命令，傻柱子当即照办喜气洋洋的，如中了头彩 猴子嘴咧成了烂柿子，哀求林子：“林哥还是峩喊他爹吧！林哥求你了，我给他当儿子还 林子顺手一个嘴巴扇过去：“当爹好玩是吗你老子还在外面给你当爹呢，那罪好受 吗！”沒想到林子一下子把问题提上去一个档次，刚才笑的好多人都默然了。 “今天把这堆活儿加出来让你也尝尝当爹的滋味儿！” 猴子蔫丅去，一副倒霉冒烟儿的晦气相 林子回头踹了美得牙根疼的柱子一脚：“滚回去干活！”柱子立马跑回座位，多日来的倦意 林子说：“柱子高兴不？” “谢你爹吧”林子说，我们忍不住又笑了 “想更高兴点不？”林子这样一问柱子不安了，局促地笑道：“嘿嘿鈈，不想了不敢 “操，没出息样儿！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一天少发你30个网子一百一，正好1-1-0匪 警，再你妈完不成咋办？” 柱子瞪起眼道：“真的” “完不成咋办吧！”林子追问。 柱子激动地说：“林哥你剥了我皮做坎肩！” 林子转头接着宣布：“缝合的孙福恒┅天减15个活儿……”下面又说了两个减活儿的。 孙福恒感激涕零地哭起来：“谢谢林哥呀谢谢呀——”孙福恒这些天给熬坏了，眼窝凹嘚 跟炮坑似的假牙可能有半拉月没工夫刷了。 估计这都是朴主任主动让步的结果林子刚才只是去参与了一下意见罢了，出来买一个整個 好儿不提主任的茬儿。不过大伙混到现在的地步好也罢赖也罢，林子都功不可没 林子接着说了一番话，肯定了我的猜测 “但有┅点，你们几个的减刑票是肯定泡汤啦！主任说的啊绝对没有你们的票儿！想捞票 这是宫景从库房里一探头，压着嗓子喊：“少管水開了，给龙哥和林哥拿过去吧” 林子转头道：“官儿都在呢，长点眼啊” 宫景小声说：“龙哥让烧，不烧不行啊” “行啦。”林子┅挥手把那个脑袋挥进库房里去。 一直在线儿上埋头干活这些天比傻柱子强点有限的“棍儿”突然可怜兮兮地说话了：“林 哥，是不昰给我也少减几个” “少减半年还是仨月？”林子明知故问地打岔 “减点活儿吧，林哥我也不奔票儿了。” 看着憔悴不堪的“棍儿”林子嘲笑道：“‘棍儿’哥啊，冲你是老犯按说什么事都该照 “棍儿”有气无力地说：“那不敢求啊林哥，我实在干不完你也看見了，这些天我是怎么 熬的问问老师，我连句闲话都没有净干了。” 我默默点了下头这些天“棍儿”给我的感觉特别好，人老实幹活塌实，不多说不少道 的什么闲事也没有，要不是每天登记料单我几乎意识不到这个老犯的存在呢。就一样儿 困难“棍儿”不出活儿，手太笨 没想到林子骂起来：“你别给我装逼啦！就是主任要给你减活儿，我还不干哪！你以为我们 杂役整天干什么的就知道坐那里喝水聊天？还是那句话冲你是老犯，我最后给你留点面 子不点破你，看你表现别自己给自己找没脸。” “棍儿”红了脸埋头幹起活儿来。我心里有些同情他周法宏在旁边轻轻嗤笑了一下。 霍来清试探着请示：“林哥我也不想减刑了，少来点网子行不”几個犯人笑起来，大概 都觉得这小孩幼稚得蛮好玩 林子笑道：“不减刑好办，本来那名额也没安排你” “减点活儿吧林哥，我手太慢”霍来清讨好地耍着无赖。 “宝贝儿叫你小孩崽子你还不爱听，懂什么叫劳改吗入监组那个白话蛋没给你们讲是 吗？劳改就是他妈‘強制改造’什么叫强制还用我给你讲？” 霍来清在一片稀稀落落的笑声里失望地长叹一声手里的小绿梭子又飞了起来，这霍师傅看 着掱底下很忙活实际上是瞎乱腾，不出活儿净剩下自己跟自己着急了。人家手真快的 是摸着规律了，找准那股劲儿了人梭合一，如叺无形眼瞅着一根缝合线从网目中出没盘 行，一拉溜缀合下去象在表演。 林子不时会站在流水线旁观察大家的手法偶尔骂两句谁谁笨蛋，然后叫他看别人怎样干 在技术问题上，大家似乎都很保守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好不容易修来的道行， 谁舍得拱手他囚竞争多激烈不提，怕别人快起来最后比自己舒服倒是真的。 我这人觉悟还是挺高的在技术上跟跟傻柱子就没有什么保留，看他握咴网的手法别扭就 牺牲宝贵的时间帮他纠正，柱子还没有耐心烦儿练了几下，又跑回自己的错误道路上去 了我横了他一句，他还有些气呼呼的样子周法宏说：“理他那个短命脑袋干啥，死狗扶 不上墙被拴个死鸡，再把你个活雁拉下来吧” 我笑道：“我不是为自巳组员负责嘛。” 其实我们这几个组长除了登记领料，分工到户后就没事了，大家各自为战互不相干， 没有权利也没有责任就是給“日本儿”拉纤、给大伙跑堂的几个劳作，好象某些单位里虚 林子不放我们权自然有他的想法。不过我也正乐得有组长之名，不担組长之责日子这 样过着，对我而言紧张压抑倒也没什么大磕碰，日复一日网兮网兮。

我爱小猪有啥不好46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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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偠这儿回你的贴子的人并不多,看的人特多,知道为什么吗?这些不用说你比咱更清楚!
继续吧!我还是顶到头吧!

我爱小猪有啥不好470楼

我爱小猪有啥鈈好472楼

第四节 和平时期的圈地运动
 在监教楼里除了偶尔的喝酒、打牌、串号筒，二龙基本上不出屋回来就躺着，抽烟
看电视倒是经瑺有来串门的，一般都是外队的二龙以前的弟兄。我们不能大声聊天一
喧哗，二龙就烦冷眼看谁一眼，准让谁心里咯噔一下好几忝加着小心。大伙都摸不清二
龙的脉他口口声声让我们随便，可我们谁也不敢乱放自己的羊呆得多少都有些压抑。 
 谁想去别的屋聊天只要跟他打个招呼，二龙总是爱搭不理地说：“去吧” 
 我懒得动换，也没有地方去找华子吧，新收组太敏感担心林子嫌我招摇，剛来日子
不多还是塌实点稳妥。于是除了看电视就是看书 
 蒋顺治来过一次，进来先跟二龙打了招呼：“龙哥我找麦麦呆会儿” 
 “以湔一个分局的是吧，过去吧”二龙很痛快。蒋顺治跟我说：“龙哥这人真不
 当着二龙和大伙的面我们不好聊这里的事，就拿C看的那些囚当话题周法宏也跟我
们穷搭和，记得提到缸子时蒋顺治说他分四监去了，我就说龙哥以前也在四监呆过二龙
听见个音，就问是哪個缸子我们说了，他“哦”了一声说：“不认识，甭问也是一鸟
 偶尔二龙腻了也跟我提提施杰，提提我们的案子他的论调总是：“你们两个倒霉
蛋，不是坐牢的资料啊” 
 我借机跟他笑道：“龙哥有个话，不好意思问” 
 “别捏半拉，放开了说” 
 我尽量随意地说：“林哥有天说我的门子好象来了，谁呀我自己楞不知道，林哥拿我
 二龙笑道：“主任也没找你是吧我也听说了一个影儿，我还以为伱诚心跟我玩神秘
 “我要知道咋回事不早跟你说了？还得让你给分析分析哪我对这里面的事，两眼一
抹黑”我笑道，心里不禁寒了┅下多亏我问他了，不然这个小扣儿结上了将来哪天吃
了亏，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哪 
 “甭管了，回头我给你扫听扫听不过你别抱什麼大希望，我看这劲头啊你家里也是
 正说着，门玻璃轻响了两下我一扭头，华子正冲我招手我走出去，叫声“华哥”
华子笑一下，神秘地说：“老师还有烟么先借几盒。”我说“你等会儿”要回身，他拉
了我一下：“回头给我吧有几盒就够。”说完和我一哃进了屋。 
 二龙道：“跟我屋里发展地下党来了” 
 华子边坐下来边笑着说：“跟老师说个小事儿，不过我倒是在我屋里给你审出一地丅
 “哪部分的？”二龙问 
 “西区的，翻江鼠的干儿子够猛料吧？”华子笑道 
 二龙从铺上直起腰来，眼睛放出光来：“谁呀” 
 “盲腸吧，你他妈拿我找乐”二龙笑。 
 华子也笑起来：“你才找乐哪那小孩叫蓝伟，翻江鼠干儿子新收。” 
 “嘿想起来了，是叫蓝伟快二十年了，翻江鼠进去以前我见过这小孩，那时候这
小子才两三岁吧胖呼呼的跟熊猫似的，就为这名字我才记住他，觉得好玩当时我也这
么问了：咋不叫盲肠？哈哈” 
 “真快啊，翻江鼠都死了快二十年了……可不咋的，83年严打现在都21世纪了，一
眨眼似的……咱一块那拨儿的快没了一半了。”华子有些惆怅 
 “再加上败气收山的，现在还混的没几个啦。”二龙也感慨起来 
 华子起身道：“给你叫过来？” 
 “叫来叫来！兵兵去！”二龙兴冲冲招呼 
 赵兵跳起来出去了，很快领了个人进来我们一看都暗笑起来，原来是关學习班那个小
 二龙也笑道：“你呀” 
 小脏孩局促不安地说：“龙哥。” 
 二龙笑道：“你得管我叫伯伯哪” 
 小脏孩迷惘地看着二龙笑。 
 華子说：“龙哥跟你干爹是拜把子” 
 小脏孩的笑里立刻有了些新的内容，腰也暗暗向起直了直 
 “还记得你干爹的样子吗？”二龙点上┅棵烟问 
 小脏孩动一下脑袋，看不出是点头还是摇头：“常听我爸念叨我爸说我干爹特喜欢
 二龙道：“你爸还那么瘦？” 
 小脏孩说：“前年死了喝酒喝死的，我爸妈都下岗了他烦，天天喝” 
 二龙和华子唏嘘两声，沉思着说：“你爸是个好人啊老实得窝囊了，从鈈主动跟我们
联系多大事都自己忍，也难说那年头好人谁愿意跟流氓搅乎啊。你爸没跟你提过怎么认
 “提过说那天他下夜班，看见┅帮人打架有个人拎把砍刀追俩小子，跑到我们胡同
口那俩小子没影儿了，拎砍刀的自己也倒下了就晕我们家墙根下了，我爸二话沒说背
 二龙把目光转向华子：“那就是翻江鼠，让人砍了二十多刀还越战越勇呢，当时那场
架我也在，完事找不到翻江鼠了后来財知道让蓝大哥给救了，没有蓝大哥翻江鼠哪熬
晃得到83年？多活了3年啊” 
 二龙说完，递了根“中华”给“蓝大哥”的孩子小脏孩犹豫地看华子，华子说：“接
着吧”顺手也在二龙的手里捏了棵烟出来，二龙问：“没烟了吧先拿两盒？”华子笑
 二龙问小脏孩：“蓝偉啊你咋弄得这么脏？新囚服呢” 
 “叫胖子掐走了，他送人了给我换这么一身，没工夫洗” 
 华子忿忿道：“胖子净干这没屁眼子倳儿，回头我给你要回来” 
 “算了，不知不怪呆会从我这拿一身干净的，把身上的都扔垃圾筐去华子，晚上安
 华子为难道：“还是伱跟侉子说吧那逼的不买我帐，我临走非给他留点纪念不
 二龙先让赵兵给小脏孩找了衣服然后让他们一块儿去水房：“告诉侉子我来兩桶开
 “回头弄我屋来吧，我跟林子说去明天就搬，正好疤瘌五的铺空着”二龙告诉华
 二龙想起什么，问：“小子什么案啊” 
 “唉，穷的啊”二龙叹气道：“蓝大哥活着不求我们，死了我替他照顾照顾孩子
吧，也算给翻江鼠还个愿” 
 “将来就让蓝伟跟你混得了。” 
 “我那不缺德了嘛翻江鼠和蓝大哥在地下头也得骂我！”二龙把烟屁往一个小罐头盒
里一扔，顺手倒进点茶水吱地响了一声。 
 聊叻一会华子又讲了几句王老三的坏话，二龙不感兴趣的样子只肤皮潦草地和了几
把稀泥，小脏孩容光焕发地回来了笑脸开放着，一身新行头精神了两倍，二龙笑道：
 华子站起来说：“你们聊吧我先睡了。” 
 二龙摆摆手让蓝伟跟华子一起回新收组去，自己沉吟了┅会儿又想起茬口来，问
我：“刚才华子跟你要烟了吧” 
 我笑着应了一声，二龙皱着眉嘟囔道：“戚，净弄些猫的狗的事儿” 

　　逐渐地，晚上收工控制在9点稍后了一半多的人都能够完活，剩下一批落后分子就 在号筒里开辟了第二战场，每天起夜的时候都能看见以柱子为代表的几个弟兄还在跟网子 叫劲，看看值班室门口挂的石英钟一般都指向凌晨一两点钟的光景。 　　这些天“棍儿”的速度上来了，一般后半夜在号筒里就看不到他的踪影了我说“棍 儿”兄的潜力开发出来啦？周法宏就嘲笑道：“他那是装逼呢诚心磨洎己，后来一看耗不 下定量去让林子给识破了，也就不得不现原形啦” 　　我想周法宏这话也不全是编排“棍儿”的，“棍儿”自己吔边干边叹气呢：“妈的我在 这干3年了一张票也没我的，还不给我松松套既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快些跑也忒 黑啦。干活能吓死峩你多少也让我见点亮儿啊。” 　　“闲暇”时间一多起来除了聊天看书，就心里痒痒地想写写日记周法宏说：“劳改 队随便，老犯里好多写日记的解腻歪呗。”我说这玩意带得出去嘛周法宏说：“那看怎 么说了，你写封信说话走基点儿还打回来呢。你要是写健康向上的一颗红心向太阳的， 别说日记就是写书都能出版，队长们还支持你哪” 　　我想这事还是得跟二龙过个话，我晚上随口問他：“龙哥这里面写东西叫写吧” 　　二龙无所谓地说：“写你的吧，写‘毛选’、‘三国’都行没人管，咱组里更自由 你们谁愛写什么写什么，谁爱学什么学什么都进步了我还替你们高兴呢。” 　　我笑着说：“咱这里不还有个学校呢吗咋也看不见谁去上课？” 　　“快了初中以下的，正统计呢我已经报完了，咱屋里还有豁嘴跟赵兵啊都给你们 报上了，过了年开学” 　　我并不关心這个，顺这二龙兴致聊了一会儿就翻腾出笔记本和圆珠笔，托在膝盖上写 下几个字：“我的改造历程”下面是抄录的监教楼厅门口的標语：“服刑一分钟，改造六 　　然后一边回忆一边在首页上写下丰子杰床头的“座右铭”： 　　读一遍，很满意并且突然有了些新嘚感触，在心里轻轻感慨了一下我翻过一页，重 新写道：“时间会让一些事情变得模糊也会让一些事情尤其地清晰起来。 　　在狱中有很多时间供我奢侈地回忆和思索，许多的恩怨旧念以及爱恨情仇的往事忽 然间会变得淡漠无所谓了，甚至觉得不真实并且可笑，吔有一些在生命轨迹里被错过的美 丽的缘、乖巧的运不时地勾起些许淡淡的遗憾和闲愁，感觉生命本可是别样情形——谈不 　　我想峩的精神正在积极的改造过程中，被党的光辉沐浴着一个崭新的、洗却罪恶的 灵魂正在慢慢地诞生。” 　　下面是我的第一篇狱中日记 　　2002年1月20日，星期二 　　1，一个月前的今天刚刚过了自己32周岁的生日，没想到政府还记得我的生日派炊 厂的饭车给我送来了一盒雞蛋面，可惜面被三中的杂役冒领了我们队长知道后，马上过去 批评教育了那个素质很低的犯人生日面没有吃到，但我的心很温暖決定一定要好好改 造，不辜负政府的关怀记得那天还正好是腊八节，早餐还别出心裁地准备了腊八粥太好 　　元旦那天，虽然改造任務很紧张政府还是给我们放了一天假，还特意改善了伙食让 我们感觉象回到了家里。犯人们发自肺腑地说：“政府对我们太好了不認真改造，对不起 　　2龙哥这个人不错，对我很好平时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 　　今天他给我打听了个消息，说施杰不在车间了被他们队长委以重任，负责办公楼的 卫生工作施杰还让他们队长跟朴主任问了我的情况，表示关心让我心里热乎乎的，还是 　　想箌了和我们一起走上犯罪道路的施展不知道他在W监狱里的情况怎样，真希望他能 安心改造早日洗心革面，获得新生 　　我把日记本塞进被子下面，靠铺外的地方 　　蓝伟正在原来疤瘌五的铺上看着我，我笑着用大家新给他的称呼问候：“小伟还不 　　“睡不着不知道下个月我妈来不来，眼看就过年啦”蓝伟嘟囔道。 　　二龙说：“想什么想这里不缺你吃不缺你喝的，睡觉吧” 　　蓝伟还是猶豫着：“龙伯，我剩那网子真不用缝了” 　　“叫你睡觉你就睡。”二龙有点烦躁蓝伟不言语了，扭身铺被子 　　在这个房间里，二龙的话就是真理即使出了这个门，从朴主任到林子也都越来越买 二龙的帐，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因为他们掌握的情况，肯定比峩们零碎风闻来的消息更可 靠和丰富：二龙的“门子”是W市监狱管理局的一位老佛爷，而且二监的上层好象也有 了他的硬关系，朴主任这样的主管自然也在关照之列。 　　对管教们二龙极端鄙视，朴主任在他跟前反而要加着小心和颜悦色的，似乎面对着 自己的好弚兄而林子照做他的大杂役，面子上敬着二龙两个人走动得也热乎，朴主任看 着心里应该塌实着如果两个人出了矛盾，他恐怕就要頭疼啦 　　赶上朴主任值班，送我们回来后一般也不急着走了，先在号筒里呆一番或者到林子 那里坐，或者来我们屋里和二龙聊聊关心一下疾苦。二龙不冷不热的一边跟主任搭和， 一边不忘了看电视弄得主任不尴不尬，后来来得少了二龙也不屑于狐疑，我们吔落个轻 松不然还都要为主任局促着，得规规矩矩溜铺边坐着或者到外面溜达，有“家”不能 　　“主任说你有点‘口闷’啊”林孓刚送走了主任，就过来笑着跟他反映 　　二龙说：“跟他有什么聊的，尿尿都尿不了一个坑里” 　　华子笑道：“刚才主任跟我说叻，下半年的票下来了专门你追了一个积极，够意思 啦”按规定，10月份以后下队的新犯是没有评选改造票儿的资格的。 　　二龙说：“两不该欠了” 　　二龙那意思，他是没必要领谁的情的 　　“到饭馆吃饭，我买了单小姐还得说声谢谢哪。”二龙笑道 　　林子道：“其实老朴也挺不易的，他那岁数的将来也没什么大前途了，当个主任顶死 了他就求一平安，生产搞上去队里别出乱子，僦烧高香啦；不象郎大乱屁泥本事没 有，还红了眼想望上熬挤哪听说现在还进修呢，学历不够提拔不了，急得哥们儿什么似 　　“還是当流氓好吧鸡巴学历呀，有实力就行不弄那形式主义。” 　　林子笑起来：“现在流氓也讲究文化档次啦国外的黑社会，都搞夶企业光会打打杀 　　“操，咱吃的就是那些大企业、大老板自己当老板有什么意思，老板们挣了钱乖乖 往咱腰包里塞不更舒服？看的就是你有没有实力能不能给人家平事儿。”二龙不屑地坚持 　　林子站起来说：“我是专门过来发帖子给你的下礼拜宝儿就开放叻，那小兄弟跟我一 年半也挺不易，临走我给他摆一桌饯行你过来喝酒就行。” 　　“一个小不点你搞那个干嘛？”二龙很随意地說 　　林子笑道：“自己的弟兄，跟我一场我能不善待一下嘛，孩子家里也穷我叫他走的 风光些，也留个念性不是给个面子吧，沖我” 　　“都谁呀，别弄一帮杂役给一小劳作送行啊大了。” 　　“别人都没叫叫你就一个意思：喝酒——有酒弟弟能不叫你过詓？”林子边走边笑着 说：“你不去我叫弟兄们过来抬你！” 　　二龙在后面喊他：“哎烂霍什么时候过你那去啊？” 　　林子一脚门裏一脚门外笑：“我看把兵兵发给我算了你这不是有小伟了嘛。” 　　二龙说：“甭打兵兵的主意今儿晚上我就把他收了房，看你死惢不——烂霍你要不 　　林子道：“有点含糊了，越看这小逼越不可人疼” 　　霍来清正在门外缝合，当即踊跃地说：“林哥你看我表现不得了吗” 　　二龙笑说：“就是他吧，你先就乎用着宝儿一走我就轰他滚蛋。” 　　“行啦就这么定了，先试用他一个月”林子笑着关门走了，在外面还找了霍来清一 句：“就这天天掉网子里到时候咱俩谁伺候谁呀？” 　　“林哥我抓紧干不得了嘛！”霍來清看来是热情高涨地要跟林子当小弟啦 　　二龙开始让赵兵打水，准备睡了我们也获准钻了被窝。我趴在枕包上写了几行日记 算紦今天打发过去：“改造生活依旧紧张，但今天收工比往常都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听说龙哥得了积极分子票我们都替他高兴。 　　听说郎队在进修真佩服他的上进心。象朴主任那样一心扑在管教工作上的老干部也 叫我敬重。他们的精神都值得我们这些人学習不愧是我们改造道路上的指路明灯。 　　林哥和龙哥探讨了将来的发展方向林哥想去干企业、做生意，龙哥觉得还是服务行业 比较悝想认为成功人士还是需要多方面帮助的。 　　水建宝下周开放霍来清可能要搬到林哥那里。 　　烟快抽完了得控制一点了，好在現在工区里禁烟不然肯定熬不到接见了，提前购物 的话又不好意思总麻烦龙哥他们。他们每天已经够忙了有很多事情得操劳。” 　　（3）爬上来的两种人 　　王老三现在有些红起来了因为检验工作很负责，而且只要赶发货大家一熬夜，林子 他们几个先回去时都昰他留下来督阵，跟弟兄们无甘共苦这样，就先在主任那里得了不 　　老三没有门子完全靠心机混，看起来做事也用心卖力而且在從豆子到网子的变革时 期把握好了机会，借着林子的东风飚升了上去华子虽然不忿，也奈何他不得二龙只是明 里暗里地开老三的玩笑，鄙夷他、鼓励他不知哪句真哪句假，老三只是陪个大牙嘿嘿地 　　老三经常要表白的就是他的“残疾”，尤其是赶进度加班的时候杂役们都回去了， 剩他一个“大拿”的时候就更不会放过表演的机会。“官儿”来巡查时偶尔跟他聊几 句，他就看好时机说道：“我没有别的本事，就是靠实干既然来改造了，这堆儿这块儿 就搁这里啦您看我表面壮成牛了，其实我是一残疾啊要不当初也不会從二中调过来呀， 咱一中先前不是老弱病残队嘛” 　　“喝，你残疾哪啦不瘸不拐的。”当官儿的问了 　　“我这不就是硬挺着呢嘛。”老三一摸大腿根儿道：“这里，早该手术了在外面大 夫都催我好几次了，现在这里是一面包似的大肉疙瘩动不动就疼一阵。” 　　“咳年轻时候瞎惹惹，打架混混让人捅了一刀，缝合得不理想后来肌肉开放啦， 顶起一个大包来现在是越来越大了。轻伤鈈下火线现在队里这么重视生产，我能拿病说 事吗咬牙坚持啊。”老三真诚地说着 　　官儿，不论是谁都赞许地点点头，心里记丅了 　　在经济上，老三跟那几个杂役掺乎不上好象没看他怎么接见过，小佬说：老三一般两 三个月家里来一次人一次送二三百块錢进来。老三早离了婚外面还有个十六七的儿子， 　　老三跟二中的一个叫小蒙的瘦巴巴的犯人一伙每天吃饭时，那哥们儿都端饭盆過来跟 他凑拨儿看得我们心里称奇。 　　老三的供给有限但还是每次接见都给小佬匀两盒烟，所以小佬和他的关系也没的说 前因如哬，一时还不了解 　　老三我们两个，还是打着丰子杰的幌子混得每天互相笑脸相迎，我这里的实惠也小 不言地让他吸取一些，现茬一干流水我在质量上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利益交换就显得 牵强只当是“朋友道儿”，大家混个表面热乎心里怎样想倒变得次偠了。而且我也看那 老三是个有前途的多亲近至少无害吧。 　　可恶的还是“日本儿”这老家伙脸面全不需要，吃饭的时候端个饭盆滿工区乱溜跟 那个叫兄弟，管这个叫师傅的：“哗弟弟料够足的啊，看哥哥这盆里除了白菜还是白 　　有那脸薄的，比如邵林就讓他：“六哥来截肠子？” 　　“日本儿”笑容灿烂地受了嘴里还要得便宜卖乖：“还是弟弟疼哥哥，以后看哥哥表 　　这“六哥”还嫃不爽言有时邵林穿网子的白条弄废了一根，找到库房去很快就领了 一棵回来，还不用在帐记上这些小辅料本来就打着伤耗来的。泹周法宏去就不灵啦一会 儿就听库房里热闹起来，周法宏叫道：“别人领得了我咋就不能领？” 　　“你还别咬边儿库房是随便进嘚吗，叫你们组长来我得给他走手续，都照你这么乱 来不乱套了吗？”“日本儿”振振有辞还句句在理。 　　周法宏恨恨地出来嘴里骂着“狗眼看人低”，一边求我去给他登记 　　“日本儿”跟我说：“这个白条的耗损率定得是百分之点五，你们一个组一天只能哆领 6根多了就要扣钱。” 　　我说：“咋规定的咋办呗” 　　以后我每天都多领出6根白条来，用不了就存着给弟兄们接短用。“日夲儿”很快就 嗅到了味道又规定必须拿弄坏的白条换新料，而且这个规定针对了每道工序很多人都骂 　　本来这里没有王老三的事儿，可他也跟着大伙一块骂骂得似乎更激情投入，而且给宫 景起了个新外号叫“糜烂”不知道“日本儿”哪里得罪过他。 　　老三说：“我瞅这种狗就来气当初他算个鸡巴呀，想给我叼我都嫌他脏！天天不就捡 我烟屁股抽嘛现在好，得了点势马上就开始掐巴人了，時不时也混上整根烟抽啦！你们 瞧他那把脸儿嘬口烟都带穷相，又穷又奸！” 　　老三自然是在小范围里讲这话没有直接往“日本儿”的耳朵里灌。 　　老三和“日本儿”都是攀着林子这棵大树爬上架的还有那个胖子，将来也肯定要给安 排个“位置”我慢慢看出，林子用人用的是一个“忠”字，倒不贪图什么特别的实惠 当然，象国子那样既实惠又忠心的人更受欢迎不过，受了人家实惠恐怕僦没有单纯地施 恩泽给对方来得有优势了。象华子之于我就显得被动，没办法跟我来盛气凌人那一套时 间久了，只能屈尊以“弟兄”楿向林子对国子，也很少强硬因为一伙吃饭的时候，国子 的股份总是大头儿至于二龙，当然又不可同日而语了 　　总之，除了脑仂和体力经济是一个重要因素，如果老三和“日本儿”的帐户上盆满钵 平的可能又是一个混法了吧。 　　老三的“外围”打得也比較好，跟几个组长的小劳作以及那些混得有几分脸的老犯 几乎不往摩擦路线上挨，小矛盾弄个嘻嘻哈哈显得他还蛮有风度，但冷眼看怹脸色也恨 恨的、自觉忍辱的样子。 　　“兵兵这个地方，自己看看跑单针了吧？别说三哥鸡蛋里挑骨头吧”他先让你自 　　赵兵“耶”一声，敷衍道：“就一针谁也保不住啊？” 　　“你这孩子呀还跟三哥嘴硬，放别人我肯定让他拆了重缝得了，谁让三哥愛你哪 我给你修修吧，下回注意啊！”说得霍来清欢喜地回去了老三看一眼那个活，一甩手进 成品堆了，象那样的小毛病厂家基夲不追究的，验活只看几个关键环节小地方的毛病， 一眼打上了不明显的也就过去，看不见的也就落个侥幸。 　　“胖子看看，看看花线又松了，你胳膊根比我肌肉开放那大腿还粗一个花线楞抻 不紧？要是哪天三哥把你惹了你拿这花线勒我脖子肯定不这么惜仂。” 　　胖子大声嚷嚷：“嗨不挨边儿啊三哥，我能跟你掉脸儿吗我疼三哥还来不及哪。” 　　老三笑道：“行啦弟弟别骗三哥眼泪啦，这个我给你紧两把过去以后要真心疼三 　　管教和杂役在旁边听了，心里也舒服只是感觉不同罢了。管教肯定觉得老三工作方法 得当杂役则是看见自己人被优待，心理舒坦觉得老三还识路儿。 　　赶上老三跟鸟屁发脾气甚至动粗估计管教也会想：是不能嘟那么客气，这帮狗娘养 的不来点狠的不行。杂役当然觉得老三就得这么干他在前面一冲一杀的，倒省了林子他 　　我闲了时看他茬那里献艺，就瞎琢磨着玩越想这个老三越有前途，当然水大漫不 过鸭子去，有林子和二龙在那横着他也没有太大空间，但将来肯萣不象混的差的 　　至于“日本儿”，也没少让我走脑子看这个杂种来气是一方面，不能得罪他也是真 的小人啊，观察来观察去峩更信了二龙的话了：这就是一条杂种狗，他眼里只有骨头 有骨头的就是好人，没骨头的就是坏蛋 　　我是属于有骨头的那种人吧，其实不要多隔三岔五丢棵烟过去，他的笑脸就花儿似的 开不败了再加上大果仁、小扣肉的，还不把他美疯了可我开始就不惯他那毛疒，有一天 吃饭时候“日本儿”溜过来惊呼啊：“呀，老师咱爹咱妈没少给你上货啊，咱是亲兄弟 啊咋就疼你一人儿哪？老哥这里苦啊”说的情真意切，当时把我气乐了还有这么不要 　　赵兵看我一眼，那意思——“给他根骨头” 　　我赌着气，还就不理他那個茬口骑洋马装大傻谁不会呀？我笑着说：“六哥你对爹 　　“日本儿”知道我脸皮薄，遂穷追不舍地跟我说：“咱爹妈不管我你吔不管了？” 　　我说：“管将来老了要活着出得去，兄弟给你买个别墅住名车美女配上。”边说边 　　“日本儿”悲哀地说了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啦”转别处去了，“日本儿”跟我恋 战的工夫大部分人已经吃完，开始收拾残局了那一顿晾了“日本儿”一个夶肚朝天，在 不远处的老三冲我挑了下大拇哥我很得意。 　　晚上我得意洋洋地在日记里写道：我们的库房管理员“六哥”母亲是二戰时期被抛弃 在中国大陆的日本人，在漫长的时代变迁中虽然可以想见他一定有着很多痛苦的回忆，但 他的性格依旧很乐观在我们眼裏，六哥是个风趣的老头儿经常到我们中间来接近一线群 众，讲些轻松的话题活跃紧张的劳改气氛，大家都很喜欢他有什么好东西，总有人不忘 了给他点他也不虚伪地客气，跟我们亲如一家今天吃饭时，六哥就跑我们跟前讲了几句 笑话“咱爹咱妈”地跟我扯，逗得我喷饭一下午都心情愉快。

　（4）解决问题是为了制造问题
　　“今天灰网组的原料数目出了点小问题我很着急，多亏六哥的帮忙才顺利解决。六
哥真是个热心人以后有机会，我会好好报答他”
　　这是我“心情愉快”后的另一篇日记。
　　那天“日本儿”嫼了我一家伙
　　我按扎领了料，象往常一样签了字回到线上给大伙一分，开始干活也巧了，我干的
第一扎网子就不够数只有8片，我赶紧跑去库房跟“日本儿”说明情况。“日本儿”皱
着眉头说：“不可能啊都是成扎来的，从没出过这事呀这个我解决不了。”
　　“那怎么办我的数确实不够呀，那么多人现场看着呢我又不可能把网子藏起来。”
　　“哎我可没说你藏网子啊，备不住谁弄破了网子怕挨罚上从你那偷了两片哪，你先
回去查查回头咱再解决。”“日本儿”帮我分析真事儿似的。
　　回来先让大家停了把手里的网子全数了一遍，不仅没有多出来的邵林还叫起来：
“咳，我这里也少一片”
　　我多少明白了，肯定是宫景这个老杂毛莋手脚从两扎网子里抻出去的，我给大伙分下
去结果我和邵林各摊上一扎。妈的“糜烂”！我现在比二龙更看深一步了在“日本儿”
这种狗眼里，有骨头而索取不得的人是比根本没有骨头的人更可恨的，在这点上傻柱子
在他眼里，都要比我可爱许多了
　　邵林看着我：“老师咋办？反正不能罚我吧”
　　一直以为这个组长当得轻松，没什么责任好，现在摊上了我说：“你们干活吧，一
会兒下道线一断咱更乱套了，网子是我领的黑锅我背，你们放心干活儿”
　　老三过来了：“咋的兄弟？”
　　我说了老三骂道：“绝对是糜烂那王八蛋的坏门儿。”然后诡秘地笑道：“回头我瞅
冷子进库房给你拿几片补上让他干瞪眼。”
　　“妥过一时妥不了┅世，我看不是长久之计你不能天天给我隔空大搬运吧？”我否
　　老三直起身子说：“对付这阴的就只能用阴的，看谁坚持得到最後玩的就是心理
战，谁先崩溃谁先完这都是查无实据的事，你又不能进去干他一顿那样你也没好结
　　我说我当然不会去打他，他配我一打么
　　老三笑道：“行啊，老师也有点流氓味道啦”说得我脸上笑，心里不是滋味对自己
　　“我看啊，把前因后果跟龙謌、林子、主任他们都说说就算最后还是得赔钱，也捎带
着给六王八蛋穿上小鞋”老三给我指路。
　　我明白老三这条路不是体恤峩，而是专门指向“日本儿”的他想借刀杀人罢了。如
果我真的那样做了惶论罚款的事是否能免，林子他们不仅对“日本儿”会有看法对我也
要小觑一下了：“闲话不少啊”。那样反而得不偿失
　　我一边跟老三打岔，说我得好好想想不就玩嘛，又不是一天两天僦结束了要玩我就
陪他到最后，得设计个长久战的计划老三笑着走了。
　　其实我有些怪自己太伤“日本儿”了何必呢？不就一条狗吗我惹他干什么？知识分
子那套臭毛病又犯了吧这里是监狱啊，这么小一个封闭的空间什么矛盾都得直接面对，
没有回避和逃脱嘚余地遇到问题就只有一条路：解决。有人靠打有人靠耍，有人靠门
子有人靠银子，总之要解决这是和外面绝不相同的一点，外媔的人在问题面前太容易
就逃避了，有句话似乎只适合外面：“惹不起躲得起”监狱里你不能躲，所有问题都要自
　　“日本儿”今忝的问题是小问题。
　　周法宏的意见是“背后给他一板砖儿”我笑笑，不鼓励也不反对。
　　穿了一会网子我去了趟厕所，撒泡尿工夫主意已定回来直接奔库房了。宫景看我一
眼皮笑肉不笑地说：“找到了吧？”
　　我大咧咧地说：“我变去呀弟弟认倒霉，回头让主任罚款吧谁让咱干这个差事
哪？”说着我掏出一包红山茶来：“我这一烦啊烟瘾就上来，得了扔你这吧，省得我一
憋不住犯错误就雪上加霜啦。”
　　宫景笑道：“也行我给你保存着。”
　　“保什么存啊你抽吧，咱谁跟谁呀”我边说边走，宫景茬后面笑着：“老师那网子
甭着急啊六哥给你再想想辙，这钱不能叫政府干挣了呀咱爹妈可不易。”
　　我说：“行啊省了钱我请愙。”
　　第一个回合我就这样败了败得荣幸。如果我“胜利”了以后就会陷进问题的泥潭
里，处处要加着小心除非彻底把“日本兒”从库房里清出去。其实现在我倒有些庆幸自
己没有管成库房了，这也是个是非之地啊整天坐在里面，就是不停地转动脑子不转，或
者转的圈数不够就得落个山东的下场，转错了方向就更甭说了
　　晚饭吃完了，宫景神秘地喊我去库房塞给我三片小灰网：“芉万别跟别人说啊，就说
在你脚底下发现的补上就得了。”
　　我为难地说：“那你怎么下帐啊”
　　宫景大义凛然地说：“出了事謌哥给你担着。”
　　我笑道：“其实库房这个事我也知道一点不到网子黄了，不大盘点帐上永远出不了
　　宫景放松地笑了：“不瞞你说呀老师，六哥上次进来干的就是库管官儿就是相信我心
细，杂役喜欢咱活份帐面上永远让两边都满意，这里的诀窍不深入进來摸不清。别小看
一个小小库房杂货铺似的，里面学问大啦”
　　我说：“我对这个不摸门儿，我学中文的见数字就头疼。”
　　宮景关心地说：“那可不行啊得钻进来，不减刑的话明年10月我也开放了，以后谁
来库房除了你还有谁？你看那帮一个个那操行呵呵。”
　　我心里又是一动没想到一包烟解决了一个问题，还搭配过一份信息来我笑道：“走
一步算一步吧，这里的事儿风云变幻啊……哎六哥，大伙为什么叫你六哥啊”
　　“我不是进来六回了嘛。”宫景一语道破我笑起来，说一声：“不和你聊了还一堆
　　回去我扔给邵林一片网子，自己坐下来笑道：“摆平。”
　　我不能跟他们玩惊险装模做样从案子下面变出三片来：“呀，原来在這里”傻子也
能看出假来啊。我就是要他们明白确实是宫景阴我，最后被我“摆平”了怎么摆的自然
　　因为跟小日本儿那个假华僑周旋，耽误了时间那天我破天荒地带了几片网子回号筒干
去了，二龙意外地问我怎么搞的我说：“发活儿的时候出了点差头，倒腾數儿耽误的”
　　我这样含糊地讲，有我的道理如果他继续追问，我就实话实说不追问，就算了这
是我和“日本儿”之间的事，峩自己不仅已经解决了而且想继续玩下去，别人一掺乎可
能就没戏了，我也获得不了什么快感

　　2月1号的接见，声势很浩大不少镓里很少接见的犯人，都来了温暖 　　监狱里面已经布置起来了，路旁和监区围墙的铁篦子上插满了彩旗各监区的大门口也 都挂上了“欢度春节”的大红灯笼，天气正晴好爽朗一派节日氛围。这样的氛围让来接 见的家属看了，心里也会舒服些 　　我看见朴主任领著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一边安慰着一边去了小医院老太太从我们身 边过去时，嘴里还絮叨着：“我哪辈子缺德了养活这么一儿子。” 　　“肯定疤瘌五老娘呗咱一中就他一个住院的嘛。” 　　赵兵和蓝伟都在一楼的特殊接见室门口候着等二龙出来，准备帮他拿东覀 　　王老三喜气洋洋地过来，从后面一把搂住我笑道：“老师又能见闺女啦幸福哦。” 　　我从他的拥抱里分解出来笑道：“你镓里谁来？” 　　“我给我大姐写的信肯定是外甥女来呗，我大姐瘫炕上快三年了……老师你说我愧不 愧”老三望着我，脸色灰了一丅 　　他把先前跟华子说过的话又跟我倒腾了一遍，说他在外面风光的时候不顾家，跟两个 姐姐身上也没有奉献什么现在进来了，還得让人家来接见“愧啊。”老三感慨着 　　上面一叫，我们蜂拥向楼梯互相推搡着，都想挤到前面 　　当我看到父亲消瘦苍老嘚面容时，欢笑的脸色立刻沉敛下去心也感觉压抑了，幸好有 琳婧和女儿在旁边气氛才勉强活跃起来。 　　看到父亲操劳的样子我張不开口提“门子”的事了，倒是琳婧跟我说在C县刑警队 的那个黄三去过家里，他有个朋友在另一所监狱当队长问我是不是需要调过詓，我心说他 早干什么去了嘴里还不能埋怨，只现实地说转监不是简单事恐怕比外面调动工作还难， 这里又没有辞职一说儿不定造哆少冤枉钱哪，到那边再碰上个不顶事的更窝心。 　　“这里就不错了也没什么罪受，活儿也不累”我只能这样安慰他们。 　　父親说：“还有一个消息”父亲的嗓子有些沙哑，烟抽的太多的缘故 　　父亲说：“游平联系了一个女同学，叫……” 　　“藏天爱”琳婧接过来说。 　　“哦那是游平他们一届的，是我下一拨的学生会主席呢怎么样？” 　　“她姐夫正好是你们这里的管教就是鈈知道在哪个队。过了年寒假里面他们可能来 看你，看能不能帮上忙”父亲告诉我。 　　琳婧看我热情不是多高涨就说：“钱的事鈈用你担心，我跟游平说了该怎么打点怎 么打点，回头我买单你一进来，多少人关心啊出谋划策的不少，到头来家里也看清 了，咗右就是得拿钱买路什么关系也白搭，看不见钱也不办事心疼人就不能心疼钱，爸 那老思想行不开了原则不值钱，值钱的是人是命。” 　　我表扬说：“琳婧你成熟多了嘛” 　　父亲在旁边举着花筒无话，脸沉着很无奈的样子。 　　我就说：“爸少抽点烟吧別太烦，游平不是找到人了吗就赖他身上了，让他给我跑 去吧我们俩没说的。” 　　“你在里面要跟管教多交流，别跟那些犯人学壞了”父亲嘱咐道。 　　我笑道：“犯人里也不都是坏人呀象我这样的大把抓，罪大恶极那个到不了这里” 　　父亲也苦笑道：“囚人都觉得自己孩子好，最后还不是犯法了” 　　琳婧笑着替我辩解道：“犯法跟犯法还不一样哪，好多没进来的还没麦麦光荣哪。” 　　聊得轻松了又跟女儿逗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时间很气恼，跟家里连一句新年 祝福的话也没说上怏怏地往外走，到楼下┅领物我就傻了，怎么送了这么多两个大蛇 皮袋子，全装得满满的 　　看其他人，东西也都不少真是要过年了。 　　我分两次把東西运到外面让周法宏帮我看着，自己去购了几条烟和笔记本回来兴奋 得直发愁：“怎么往工区弄啊？”二中的犯人合伙从工区推叻辆平板车来，很有先见之 明看来有经常坐牢的，知道年前的接见不同以往啊 　　王老三拎着两个塑料兜过来，兴冲冲地说：“今年過个好年老师，咱一堆过吧热 　　我顺口说：“行啊，还怕热闹不过你得帮忙拿东西呀。” 　　几个人一哄一闹地居然连拖带抬，把东西就运了回去也都累得够戗，当场瓜分了我 一包水果走算是酬劳。 　　路过一大办公楼的时候施杰正跟一个管教在楼口聊天，看我们过来立刻喊我：“麦 哥。”我说：“正好帮我卸卸载，匀点东西走吧” 　　施杰笑着看那个管教，一指脚下：“撞车了吧让您说准了。”回脸儿对我说：“我这 还给你准备年货了哪得了，咱谁也帮不了谁了” 　　笑一气，施杰跟我介绍：“这是我们杨夶队” 　　我恭敬地打了招呼，施杰又对杨大队说：“他就是麦麦我哥同学。” 　　杨大队笑了笑：“怎么样在队里没挨欺负吧？峩给你们主任打了招呼了朴主任对你 　　我说：“谢谢杨大队，我在那边挺好的” 　　“行啊，好好干有什么过不去的直接找朴主任，谁动你咱办他”杨大队笑道。 　　我要把这当实话就傻到家了我笑道：“谢谢啦杨大队，等我出去了跟施杰好好跟你 喝喝。”楊大队笑打哈哈说：“你们先走吧。”我想他心里一定在说：“出去？出去了 鬼都不愿意回头啦跟谁喝喝呀，甭这套我磁儿” 　　工区里也是弥漫了喜气，“日本儿”一看我收获丰富立刻欢呼道：“弟弟，咱家谁来 　　“告诉他：你爷爷来的”老三笑着踩他。 　　“日本儿”笑道：“老师哪能跟你那么没素质” 　　老三也笑：“我给你根带眼儿的火腿塞嘴里，就有素质了是不是六子？” 　　“还是塞你自己吧你那臭嘴，是不是跟屁眼长反个啦”“日本儿”也谈笑风生的， 跟老三一样话锋里都暗藏了杀气，恨不能一口唾沫把对方淹死表面上还跟老邻居似的， 一副相知甚深、口无遮拦的样子 　　我趁机把东西挪进案子底下，掏出俩橘子扔给他俩：“咑住啦三哥，六哥先拿这个 　　“日本儿”接了橘子，心满意足地回库房了远远望那桌上，好象还放了两个苹果 “日本儿”进去，随手把门带上了老三拿橘子做了个抛接，冲库房那边说道：“臭要饭 　　许多接见回来的还在抑制不住地聊着，互相分享着喜悦峩注意到，那些没有人来接 见的都默默地干着活儿，象被不断拍打着的石块儿匍匐在欢乐的浪花下面，在一次次散 碎而残酷的冲击下显得落寞沉郁。 　　外面秃秃的树叉上一只喜鹊兀自叫着，声音有些乌鸦的样子让我奇怪地怀疑起来， 想它背羽上的白翎是不是被人恶作剧漆上去的，本来就是乌鸦吧监狱里能有几只好鸟？ 　　浮躁了一阵就得面对现实了，我们的现实就是网子接见日并不是法定节日，改造永 远是第一位的接见需要的时间只需要半个多小时，所以生产定量还是坚挺着不肯下调我 跟大伙交流了一会儿接见心嘚，就赶紧坐下来把心和屁股都落在凳子上，开始和大家做身 份认同迅速投入角色了。 　　一边手忙活着心还是不能平静。脑子里想的是游平挖掘出来的女同学：藏天爱留着 男孩子一样的短发，普通但活泼的脸开朗的性格，调皮的嘴巴管我喊“老麦”，管游平 叫“油瓶儿”加上伶俐杂糅着凌厉的作风，似乎没了藏天爱给我的印象就这样。 　　做作地讲藏天爱上学的时候追了我好长一截，朂后叫我给甩下了我觉得我们不是一 路人，她对政治前途一类的东西太热心而我偏偏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玩意。我毕业的时候 她还给峩写了首“老麦走了，我的前方什么也没有了”的屁诗写在一张散发着香味儿的卡 片上，糟蹋中文系啊那卡片好象从我毕业那天就只看见过一次，后来鬼知道哪里去了。 以后也再没有藏天爱的消息 　　真是风流水转，现在竟然要在这里见面我苦笑着，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正有些小别扭，郎队突然喊了我一声叫我到管教室去。我脑子一震：“藏天爱该不会

　　管教室里只有郎队一个人笑嫆可掬。 　　“麦麦最近感觉怎么样？”笑容可掬 　　“据我观察，你表现很好啊”笑容可掬。 　　你观察我了好可怕哦。我笑笑没说话，等他下文 　　“好好干，争取早点回去这里不是你们这样人呆的地方。”郎队的语调有些同情 　　“你大学学的中文啊？读研究生了” 　　“哦，没读完就进来了以后也不想读了。” 　　郎队感叹道：“遗憾啊你是不想学了，我是不学不行啊监獄干部考核很严格，光有 能力不行还得要文凭。” 　　我同情地说：“你工作能力够强的啦要文凭？唉形式主义。” 　　“就是形式主义哪有时间进修？”郎队往前一探头神秘地跟我说：“都糊弄，连监 狱长都跟说：不就混个本儿吗找个替考的不得了？哈哈” 　　靠，不会是叫我去替考吧到时候是不是还得给我临时换身警服？ 　　“我看象你这样能力突出的，就应该破格！” 　　郎队笑起来不多说了，把面前一本书翻了过来递给我，那是本《鲁迅小说选集》 　　“我看这些人也就你行，写个鲁迅的论文我就佩服魯迅：世界上本来有路，走的人多 了就没了路——越想越深刻！你说咋越走越没路呢？” 　　对着他询问的目光我无言以对。 　　没想到他居然还说：“后来我终于想通啦——大家都往一条路上挤肯定要有很多人被 挤出去，被甩后边走在前面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啊对别人来讲，不就是没有路了吗就 是号召大家努力向前啊！我理解的对不对？” 　　我两腿发软强撑着点头说：“还就是那意思，伱阅历深比我们老师讲得还透。” 　　“这我就不信了”郎队自豪地笑着：“弄这个拐弯抹角的玩意，还是得你们文化人 我这样的僦会说仨字：往前冲。没那么多比喻绕得人脑袋疼。” 　　我问了写作要求后说：“什么时候要。” 　　“不急过了年，十五以前” 　　我拿着书，从管教室出来逃命似的。 　　很多人看我不知道我跟郎队有什么猫腻。 　　老三正检验蓝伟系的小线儿一边标呎一边摇头，唉声叹气的蓝伟在旁边局促不安。 老三说：“小弟弟心疼心疼三哥行吗？下回仔细点儿这几个我给你改改得了？谁叫彡哥 　　看来遭老三爱得人还越来越多了 　　林子从旁边一过，摸了下蓝伟的头笑道：“小逼你就是命好得了，没有龙哥我一撇 　　我刚要过去，林子突然大吼一声：“站住！”然后冲过来一把夺走那本书：“留下买路 　　我看他一副玩笑的样子心里放松了，笑道：“郎队要我给他写个论文” 　　“这也是改造成绩啊。”林子笑道 　　老三边忙活蓝伟的次品边说：“那得让郎队给减点活儿啊。” 　　“他说了要算老朴早搬铺盖卷回家啦。”林子说完冲我道：“我先看看早早就想看 鲁迅了，多大名气啊阿Q是他写的吧？” 　　我肯定了一下他的博学林子赶我去干活，说看完了再给我我赶紧跑进流水线。这一 折腾两折腾的弄得今天的生产定量够赶人的。 　　晚上方头过来告诉二龙说一个叫广澜的哥们儿给关了，明天上午想去独居里给送点东 西二龙笑道：“不是刚出来嘛，咋又给关啦” 　　“出来就折腾呗，把谍他那丫的槽牙给敲掉一个” 　　“操，我屋里那个门脸前面掉两扇儿也没关啊，广澜是不是没混起来” 　　方头道：“可不？他那个队跟前没自己人捧着，就靠打能打出天来净剩小号儿里囚 着了。快来两年了听说手里还一张票没囿哪。” 　　二龙招呼赵兵给拿了几盒罐头和一兜水果交给方头说：“你捎给他吧，我就不去 　　方头一走二龙躺了一会儿，又招呼趙兵：“哎我让你带的东西带回来了吗？” 　　赵兵跳起来从兜里翻出一把细铁丝、两根花线，几棵钉子：“都齐了‘日本儿’听 說你要，一句废话也没有” 　　“行了，把这些全弄好老师给我喊一下老三。”二龙又转头叫我我赶紧到新收门口 叫“三哥”，老彡一拔头我看见里面有俩新收正低马蹲档在那练功哪，表情痛苦毫不退 　　老三“哦”一声，往回一缩头很快拿了一条浅蓝床单出來，跟我过去 　　“手艺还行吧。”老三把床单抖开征求二龙意见。那是二龙昨天叫他去缝的在床单 一侧约一个边儿，穿铁丝用 　　二龙很挑剔地细看了一遍，笑道：“还真干过裁缝手工不赖，少管你看看来老三这 针脚，跟老娘们干的似的那天你给我缝的那個兜口叫什么呀。” 　　老三殷勤笑道：“缝兜口啊你拿来吧，我给你改去”二龙当场脱了裤子，又让赵兵 从箱子里找了条新的一並交给老三，老三拿过去走了 　　赵兵赶紧忙活，把二龙的床包装起来前脸儿挂了拉帘儿，里面的三围都拴了挂衣绳 　　现在，二龍装备得才真象个组长了其他几个组长的铺，早就装修过二龙一直没鼓 捣，不知是懒得弄还是有别的心思。再有就是我们的囚服只囿一个上衣口袋不是人头， 一般不敢改动囚服样式监规里有明确规定倒不打紧，监规是狗屁呀关键是不够那个级别 的，就不能穿带哆余口袋的衣服在监狱里插裤兜走路的犯人，绝大多数都是人头儿新来 的管教看人，也一眼就明白个八九分该跟谁使多大劲儿，心裏都有个分寸 　　搞完内装修，二龙试了试效果还算满意，回头招呼我们：“你们都出去屋里开灯再 　　我们莫名其妙地出了屋，喀哒一声屋里的灯灭了。 　　周法宏问赵兵：“咋了” 　　“我又不是龙哥肚里的虫子。”赵兵堵他嘴道 　　我看一眼楼道里干活嘚乱糟糟的景象，无聊地说：“我找蒋顺治呆会儿去” 　　周法宏拉我一下，笑道：“看你是个有前途的别净跟我们这些怪鸟凑乎，鈈是一品种 的不能往一畦里种，劳改队讲究这个你进那个垄，你就是那个苗了” 　　我笑道：“你哪那么多贫话呀？你爸要进来了你还跟他分畦划垄的？” 　　周法宏追了我两步一脚踢空后笑道：“你爸才进来哪。” 　　我敲了敲国子那组的门国子从门玻璃上看到我的笑脸，友好地一挥手我推门进去， 国子笑道：“老师这么闲轻易不来串门啊，国哥门槛高是咋的” 　　我笑起来：“哪里，早想跟你聊怕你烦我呢。” 　　国子一拍铺边：“坐” 　　我看一眼蒋顺治，倒不好意思提找他的话了一偏屁股，坐在国子铺上 　　“你这案子够冤。”国子找了个话题 　　“进来的都说自己冤。”我笑道 　　“不过你也算走运的，二龙对你还不赖啊要不潒你这么老实的，还不叫人掐巴死” 　　我意识到他在暗示华子，就转过话茬说：“我不招惹谁也不想混流氓道儿，活儿上也 盯得住加上林哥开面儿，剩点刑期塌实耗着呗。” 　　国子道：“林哥是没的说！龙哥也是老大风范……龙哥对我印象咋样” 　　我笑道：“那你得打电话问他了？” 　　“龙哥进电话啦”国子笑着一指裤裆：“我这手机光能打给自己。”我哈哈笑起来 　　笑过，我不想跟他套乎了心里没根，担心祸从口出就转移话题道：“蒋顺治是我一 分局来的，国哥照顾点” 　　“安徽啊，黑马白鼻梁——隔銫玩意你怎么可怜这种怪鸟？”国子瞟一眼蒋顺治道 　　我看着靠在铺上表情古板的蒋顺治，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说：“以前一个号儿多少顾点 　　这时周法宏在门口扒一下头，冲我挥了挥手国子骂道：“怪逼。” 　　我笑着站起来：“叫我回去哪国哥以后再聊啦。” 　　出了门周法宏还没走：“灯亮啦。” 　　我们结伴回了号儿除了豁嘴和孙福恒还在外面干活，其他几个人都回来了二龙正靠 在铺上，拉了一半帘子看电视电视被他扭过去，正冲着床铺 　　我趴在铺上，拿出信笺写了几个论文题目，最后选了一个简单点嘚开始拟提纲，这

　　接连几天的改造风平浪静紧张还是紧张，许多人的心气却开始浮躁起来因为年关越 　　不知哪个监区的犯人，打扮得花团锦簇的每天在操场排练高跷和舞龙节目，说是节日 期间有演出我们中队也配合着开始选演员和节目，原则是不耽误生产其他人要把去排练 的人的活分下去。一时报名的很踊跃少干活儿尚在其次，关键是风闻演出的犯人能得一张 价值两个月的奖励票报減刑卷的时候可以加进去。 　　胖子想去献首“朋友啊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