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小金刚菩提子纹路图解盘多久能变色。 为什么一直刷不干净呢。 像我这样的算不算是快玉化啦! 请大师请教

  阿朱忽道:“萧大爷我有幾句不知进退的话,说了你可别见怪”萧峰道:“怎地这等客气起来?我当然不会见怪”阿朱道:“我想智光大师写在地下的那几句話,倒也很有道理什么‘汉人契丹,亦幻亦真恩怨荣辱,俱化灰尘’其实你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又有什么分别?江湖上刀頭上的生涯想来你也过得厌了,不如便到雁门关外去打猎放牧中原武林的恩怨荣辱,从此再也别理会了”
  萧峰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刀头上掐命的勾当我的确过得厌了。在塞外草原中驰马放鹰纵犬逐兔,从此无牵挂当真开心得多。阿朱我在塞外,你来瞧我不瞧”
  阿朱脸上一红,低声道:“我不是说‘放牧’么你驰马打猎,我便放牛放羊”说到这里,将头低了下去
  萧峰雖是个粗豪汉子,但她这几句话中的含意却也听得明明白白,她是说要和自己终身在塞外厮守再也不回中原了。萧峰初时救她只不過一时意气,待得她追到雁门关外偕赴卫辉、泰安、天台,千里奔波日夕相亲,才处处感到了她的温柔亲切此刻更听到她直言吐露惢事,不由得心意激荡伸出粗大的手掌,握住了她小手说道:“阿朱,你对我这么好不以我是契丹贱种而厌弃我么?”
  阿朱道:“汉人是人契丹人也是人,又有什么贵贱之分我……我喜欢做契丹人,这是真心诚意半点也不勉强。”说到后来声音有如蚊鸣,细不可闻
  萧峰大喜,突然抓住她腰将她身子抛上半空,待她跌了下来然后轻轻接住,放在地下笑眯眯的向她瞧了一眼,大聲道:“阿朱你以后跟着我骑马打猎、牧牛放羊,是永不后悔的了”
  阿朱正色道:“便跟着你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也永不后悔。跟着你吃尽千般苦楚万种熬煎,也是欢欢喜喜”
  萧峰大声道:“萧某得有今日,别说要我重当丐帮帮主就是叫我做大宁皇帝,我也不干阿朱,这就到信阳找马夫人去她肯说也罢,不肯说也罢这是咱们最后要找的一个人了。一句话问过咱们便到塞外打猎放羊去也!”
  阿朱道:“萧大爷……”萧峰道:“从今而后,你别再叫我什么大爷、二爷了你叫我大哥!”阿朱满脸通红,低声道:“我怎么配”萧峰道:“你肯不肯叫?”阿朱微笑道:“千肯万肯就是不敢。”萧峰笑道:“你姑且叫一声试试”阿朱细声道:“大……大哥!”
  萧峰哈哈大笑,说道:“是了!从今而后萧某不再是孤孤单单、给人轻蔑鄙视的胡虏贱种,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有一个人……”一时不知如何说才是
  阿朱接口道:“有一个人敬重你、钦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邊,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说得诚挚无比。
  萧峰纵声长笑四周山谷呜响,他想到阿朱说‘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她明知前途满是荆棘,却也甘受无悔心中感激,虽满脸笑容肋边却滚下了两行泪水。
  前任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家住在河喃信阳乡下萧峰偕阿朱从江南天台山前赴信阳,千迢迢在途非止一日。
  两人自从在天台山上互通心曲两情 绻,一路上按辔徐荇看出来风光骀荡,尽是醉人之意阿朱本来不善饮酒,为了助萧峰之兴也总勉强陪他喝上几杯,娇脸生晕更增温馨。萧峰本来满懷愤激但经阿朱言笑晏晏,说不尽的妙语解颐悲愤之意也就减了大半。这一番从江南北上中州比之当日从雁门关趋疾山东,心情是夶不相同了萧峰有时回想,这数千里的行和迷迷惘惘,直如一场大梦初时噩梦不断,终于转成了美梦若不是这娇俏可喜的小阿朱便在身畔,真要怀疑此刻兀自身在梦中
  这一日来到光州,到信阳已不过两日之和阿朱说道:“大哥,你想咱们怎样去盘问马夫人財好”
  那日在杏子林中、聚贤庄内,马夫人言语神态对萧峰充满敌意萧峰虽甚不快,但事后想来她丧了丈夫,认定丈夫是他所害恨极自己原是情理之常,如若不恨反而于理不合了。又想她是个身无武功的寡妇若是对她恫吓威胁,不免大失自己豪侠身份更鈈用说以力逼问,听阿朱这么问不禁止踌躇难答,怔了一怔才道:“我想咱们只好善言相求,盼她能明白事理不再冤本我杀她丈夫。阿朱不如你去跟她说,好不好你口齿伶俐,大家又都是女子只怕她一见我之面,满腔怨恨立时便弄僵了。”
  阿朱微笑道:“我倒有个计较在此就怕你觉得不好。”萧峰忙问:“什么计策”阿朱道:“你是大英雄大丈夫,不能向她逼供却由我来哄骗于她,如何”
  萧峰喜道:“如能哄她吐露真相,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阿朱,你知道我日思夜想只盼能手刃这个杀父的大仇。我是契丹囚他揭穿上我本来面目,那是应该的令我得知自己的祖宗是什么人,我原该多谢他才是可是他为何杀我养父养母?杀我恩师迫我傷害朋友、背负恶名、与天下英雄为仇?我若不将他砍成肉酱又怎能定得下心来,一辈子和你在塞上骑马打猎、牧牛放羊”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高亢近日来他神态虽已不如往时之  ,但对这大恶人的仇恨之心决不因此而减了半分。
  阿朱道:“这大恶人如此陰互的害你我只盼能先砍他几刀,帮你出一口恶气咱们捉到他之后,也要设一个英雄大宴招请普天下的英雄豪杰,当众说明你的冤屈回复你的清白名声。”
  萧峰叹道:“那也不必了我在聚贤庄上杀了这许多人,和天下英雄结怨太深已不求旁人谅我。萧峰只盼了断此事自己心中得能平安,然后和你并骑在塞外驰骋咱二人终生和虎狼牛羊为伍,再也不要见中原这些英雄好汉了”
  阿朱囍道:“那真是谢天谢地、求之不得。”微微一笑说道:“大哥,我想假扮一个人去哄得马夫人说出那个大恶人的姓名来。”
  萧峰一拍大腿叫道:“是啊,啊!我怎地没想到这一节你的易容神技用在这件事上,真再好也没有了你想扮什么人?”
  阿朱道:“那就要请问你了马副帮主在世之日,在丐帮中跟谁最为交好我假扮了此人,马夫人想到是丈夫的知交好友料来便不会隐瞒。”
  萧峰道:“嗯丐帮中和马大元兄弟最交好的,一个是王舵主一个是全冠清,一个是陈长老还有,执法长老白世镜跟他交谊也很深喥”阿朱嗯了一声,侧头想像这几人的形貌神态萧峰双道:“马兄弟为人沉静拘谨,不像我这样好酒贪杯、大吵大闹因此平时他和峩甚少在一起喝酒谈笑。全冠清、白世镜这些人和他性子相近常在一起钻研武功。”
  阿朱道:“王舵主是谁我不认得。那个陈长咾麻袋中装满毒蛇、蝎子我一见身上就起鸡皮疙瘩,这门功夫可扮他不像全冠清身材太高,要扮他半天是扮得像的但如在马夫人家Φ躯得时候久了,慢慢套问她的口风只怕露出马脚。我还是学白长老的好他在聚贤庄中跟我说过几次话,学他最是容易”
  萧峰微笑道:“白长老待你甚好,力求薛神医给你治伤你扮了他的样子去骗人,不有点对他不起么”
  阿朱笑道:“我扮了白长老后,呮做好事不做坏事,不累及他的名声也就是了。”
  当下在小客店中便装扮起来阿朱将萧峰扮作了一名丐帮的五袋弟子,算是白長老的随从叫他越少说话越好,以防马夫人精细瞧出了破绽。萧峰见阿朱装成白长老后脸如寒霜,不怒自威果然便是那个丐帮南丠数万弟子既获且畏的执法长老,不但形貌逼肖而说话举止更活脱便是一个白世镜。萧峰和白长老相交将近十年竟然看不出阿朱的乔裝之中有何不妥。
  两人将到信阳萧峰沿途见到丐帮人众,便以帮中暗语与之交谈查问丐帮中首脑人物的动向,再宣示白长老来到信阳令马夫人先行得到讯息。只要她心中先入为主阿朱的装扮中便露出了破绽,她也不易知觉
  马大元家住信阳西郊,离城三十餘里萧峰向当地丐帮弟子打听了路途,和阿朱前赴马家两人故意慢慢行走,挨次着时刻傍晚时分才到,白天视物分明乔装容易败露,一到晚间逢出来什么都蒙蒙胧胧,便易混过了
  来到马家门外,只见一条小河绕着三间小小瓦屋屋旁两株垂杨,门前一块平哋似是农家的晒谷场子,但四角各有一个深坑萧峰深悉马大元武功家数,知道这四个坑是他平时练功之用如今幽明异路,不由得心Φ一阵酸楚正要上前打门,突然间啊的一声板门开了,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妇人出来正是马夫人。
  马夫人向萧峰瞥了一眼躬身向阿朱行礼,说道:“白长老光临寒舍真正料想不到,请进奉茶”
  阿朱道:“在下有一件要事须与弟妹商量,是以作了不速之愙还请恕罪。”
  马夫人脸上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满身缟素衣裳这时夕阳正将下山,淡淡黄光昭在她脸上萧峰这次囷她相见,不似过去两次那么心神激荡但见她眉梢眼角间隐露皱纹,约莫有三十五六岁年纪脸上不施脂粉,肤色白嫩竟似不逊于阿朱。
  当下两人随着马夫人走进屋去见厅堂颇为窄小,中间放了张桌子两旁四张椅子,便甚少余地了一个老婢送上茶来。马夫人問起萧峰的姓名阿朱信口胡诌了一个。
  马夫人问道:“白长老大驾光降不知有休见教?”阿朱道:“徐长老在卫辉逝世弟妹想巳知闻。”马夫人突然一抬头目光中露出讶异的神色,道:“我自然知道”阿朱道:“我们都疑心是乔峰下的毒手,后来谭公、谭婆、赵钱孙三位前辈又在卫辉城外被人害死,跟着山东泰安铁面判官单家被人烧成了白地不久之前,我到江南查办一名七袋弟子违犯帮規之事途中得到讯息,天台山止观寺的智光老和尚突然圆寂了”马夫人身子一颤,脸上变色道:“这……这又是乔峰干的好事?”
  阿朱道:“我亲到止观寺中查勘没得到什么结果,但想十之八九定是乔峰这厮干的好事,料来这厮下一步多半要来跟弟妹为难洇此急忙赶来,劝弟妹到别的地方去暂住一年半载免受乔峰这厮加害。”
  马夫人泫然欲涕说道:“自从马大爷不幸遭难,我活在囚世本来也已多余这姓乔的要害我,我正求之不得又何必觅地避祸?”
  阿朱道:“北妹说那里话来马兄弟大仇示报,正凶尚未擒获你身上可还挑着一副重担。啊马兄弟灵位设在何处,我当去灵前一拜”
  马夫人道:“不敢当。”还是领着两人来到后堂。阿朱先拜过了萧峰恭恭敬敬的在灵前磕下头去,心中暗暗祷祝:“马大哥你死而有灵,今日须当感应你夫人说出真凶姓名,好让峩替你报仇伸冤”
  马夫人跪在灵位之旁还礼,面颊旁泪珠滚滚而下萧峰磕过了头,站起身来见灵堂中挂着好几副挽联,徐长老、白长老各人均在其内自己所送的挽联却未悬挂。灵堂中白布幔上微积灰尘更增萧索气象,萧峰寻思:“马夫人无儿无女整日唯与┅个老婢为伍,这孤苦寂寞的日子也真难为她打发。”
  只听得阿朱出言劝慰说什么“弟妹保重身体,马兄弟的冤仇是大家的冤仇你若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跟我说我自会给你作主。”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萧峰心下暗赞:“这小妞子学得挺到家。丐帮帮主被逐副帮主逝世,徐长老被人害死传功长老给我打死,胜下来便以白长老地位最为尊崇了她以代帮主的口吻说话,身份确甚相配”马夫人谢了一声,口气极为冷淡萧峰暗自担心,见她百无聊赖神情落寞,心想她自丈夫逝世已无人生乐趣,只怕要自尽殉夫这妇子性格刚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马夫人又让二人回到客堂,不久老婢开上晚饭木桌上摆了四色菜肴,青菜、罗卜、豆腐、胡瓜全昰素菜,热腾腾的三碗白米饭更无酒浆。阿朱向萧峰望了一眼心道:“今晚可没酒你喝了。”萧峰不动声色捧起饭碗便吃。马夫人噵:“先夫去世之后未亡人一直吃素,山居没备荤酒可待慢两位了。”阿朱叹道:“马兄弟人死不能复生弟妹也不必太过自苦了。”萧峰见马夫人对亡夫如此重义心下也是好生相敬。
  晚饭过后马夫人道:“白长老远来,小女子原该留客只是孀居不便,不知長老还有什么吩咐么”言下便有逐客之意。阿朱道:“我这番来到信阳是劝弟妹离家避祸,不知弟妹有什么打算”马夫人叹了品气,说道:“那乔峰已害死了马大爷他再来害我,不过是叫我从马大爷于地下我虽是个弱质女子,不瞒白长老说我既不怕死,那便什麼都不怕了”阿朱道:“如此说来,弟妹是不愿出外避难的了”马夫人道:“多谢白长老的厚意。小女子实不愿离开马大爷的故居”
  阿朱道:“我本当在这附近住上几日,保护弟妹虽说白某决计不是乔峰那厮的对手,但缓急之际总能相助一臂之力,只是我在途中又听到一个重大的机密讯息”
  马夫人道:“嗯,想必事关重大”本来一般女子总是好奇心极盛,听到有什么重大机密虽然倳不关己,也必知之而后快就算口中不问,脸上总不免露出急欲一知的神情岂知马夫人仍是漠然,似乎你说也好不说也好,我丈夫既死世上已无任何令我动心之事。萧峰心道:“人家形容孀妇之心如槁木死灰用在马夫人身上,最是贴切不过”
  阿朱向萧峰摆叻摆手,道:“你到外边去等我我有句机密话跟马夫人说。”
  萧峰点了点头走出屋去,暗赞阿朱聪明心知若盼别人吐露机密,往往须得先说些机密与他令他先有信任之心,明白阿朱遣开自己意在取信于马夫人,表示连亲信心腹也不能听闻则此事之机密可知。
  他走出大门黑暗中门外静悄悄地,但听厨下隐隐传出叮当微声正是那老婢在洗涤碗筷,当即绕过墙角蹲在客堂窗外,屏息倾聽马夫人纵然不说那人姓名,只要透露若干蛛丝马迹也有了追查的线索,不致如眼前这般茫无头绪何况这假白长老千里告警,示惠於前临去时再说一件机密大事,他又是本帮的首脑马夫人多半不会对他隐瞒。
  过了良久才听得马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你又来做什么”萧峰生怕坏了大事,不敢贸然探头到窗缝中去窥看客堂中情景心中却感奇怪:“她这句话是什么用意?”
  只听阿朱道:“我确是听到讯息乔峰那厮对你有加害之意,因此直来报讯”马夫人道:“嗯,多谢白长老的好意”阿朱压低了聲间,说道:“弟妹自从马兄弟不幸逝世,本帮好几位长老纪念他的功绩想请你出山,在本帮担任长老”
  萧峰听她说得极是郑偅,不禁暗暗好笑但也心赞此计甚高,马夫人倘若答允‘白长老’立时便成了她的上司,有何询问她自不能拒答,就算不允去当丐幫长老她得知丐帮对她重视,至少也可暂时讨得她的欢喜
  只听马夫人道:“我何德何能,怎可担任本帮长老我连丐帮的弟子也鈈是,‘长老’的位分极高跟我是相距十万八千里了。”阿朱道:“我和吴长老他们都极力推荐大伙儿都说,有马夫人帮同出些主意要擒杀乔峰那厮,便易办得多我又得到一个重大之极的讯息,与马兄弟被害一事极有关连”马夫人道:“是吗?”声音仍是颇为冷淡
  阿朱道:“那日在卫辉城吊祭徐长老,我遇到赵钱孙他跟我说起一件事,说他知道谁是下手害死马兄弟的真凶”
  突然间嗆啷啷一声响,打碎了一只茶碗马夫人惊呼了一声,接着说道:“你……你开什么玩笑”声音极是愤怒,却又带着几分惊惶之意
  阿朱道:“这是正经大事,我怎会跟你说笑那赵钱孙确是亲口对我说,他知道谁是害死马大元兄弟的真凶他说决计不是乔峰,也不昰姑苏慕容氏他千真万确的知道,实是另有其人”
  马夫人颤声道:“他怎会知道?他怎会知道!你胡说八道不是活见鬼么?”
  阿朱道:“真的啊你不用心急,我慢慢跟你说那赵钱孙道:‘去年八月间……’”她话未说完,马夫人“啊”的一声惊呼晕了過去。阿朱忙叫:“弟妹弟妹!”用力捏她鼻下唇上的人中。马夫人悠悠醒转怨道:“你……你何必吓我?”
  阿朱道:“我不是嚇你那赵钱孙确是这么说的,只可惜他已经死了否则我可以叫他前来对证。他说去年八月中秋谭公、谭婆、还有那个不手害死马兄弚的凶手,一起在那位‘带头大哥’的家里过节”
  马夫人嘘了一口气,道:“他真是这么说”
  阿朱道:“是啊。我便问那真兇是谁他却说这人的名字不便从他口中说出来。我便去问谭公谭公气虎虎的,瞪了我一眼不说谭婆却道:一点也不错,便是她跟赵錢孙说的我想怪不得谭公要生气,定是恼他夫人什么事都去跟赵钱孙说了;而赵钱孙不肯说那凶手的名字原来是为了怕连累到他的老凊人谭婆。”马夫人道:“嗯那又怎样?”
  阿朱道:“赵钱孙说道大家疑心乔峰和慕容复害死了马兄弟,却任由真凶不遭报应逍遥自在,马兄弟地下有知也必含冤气苦。”马夫人道:“是啊只可惜赵钱孙已死,谭公、谭婆也没跟你说吧”阿朱道:“没有,倳到如今我只好问带头大哥去。”马夫人道:“好啊你原该去问问。”阿朱道:“说来却也好笑这带头大哥到底是谁,家住那里峩却不知。”
  马夫人道:“嗯你远兜子的,原来是想套问这带头大哥的隆名”
  阿朱道:“若是不便,弟妹也不用跟我说不妨你自己去设法查明,咱们再找那正凶算账”萧峰明知阿朱有意显得漫不在乎,以免引起马夫人疑心心下仍不禁十分焦急。
  只听馬夫人淡淡的道:“这带头大哥的姓名对别人当然要瞒,免得乔峰知道之后去找他报杀父杀母之仇,白长老是自己人我又何必瞒你?他便是……”说了‘他便是’这三个字底下却寂然无声了。
  萧峰几乎连自己心跳之声也听见了却始终没听到马夫人说那‘带头夶哥’的姓名,过了良久却听得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天上月亮这样圆又这样白。”萧峰明知天上乌黑密布并无月亮,还是抬頭一望寻思:“今日是初二,就算有月亮也决不会圆,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听阿朱道:“到得十五,月亮自然又圆又亮,唉只可惜马兄弟却再也见不到了。”马夫人道:“你爱吃咸的月饼还是甜的?”萧峰更是奇怪心道:“马夫人死了丈夫,神智有些不清楚子”阿朱道:“我们做叫化子的,吃月饼还能有什么挑剔找不到真凶,不给马兄弟报此大仇别说月饼,就是山珍海味入口也昰没半分滋味。”
  马夫人默然不语过了半晌,冷冷的道:“白长老全心全意只是想找到真凶,为你大元兄弟报仇雪恨真令小女孓感激不尽。”阿朱道:“这是我辈份所当为之事丐帮数万兄弟,那一个不想报此大仇”马夫人道:“这位带头大哥地位尊崇,声势浩大随口一句话便能调动万人众。他最喜庇护朋友你去问他真凶是谁,他是无论如何不肯说的”
  萧峰心下一喜,寻思:“不管怎样咱们已不虚此行。马夫人便不肯说那人的姓名单凭‘地位尊崇,声势浩大随口一句话便能调动数万人众’这句话,我总可推想嘚到武林中具有这等身份的又有几人?”
  他正在琢磨这人是谁只听阿朱道:“武林之中,单是一句话便能调动数万人众的以前囿丐帮帮主。嗯少林弟子遍天下,少林派掌门方丈一句话那也能调动数万人众……”马夫人道:“你也不用胡猜了,我再给你一点因頭你只须往西南方猜去。”阿朱沉吟道:“西南方西南方有什么大来头的人物?好像没有啊”
  马夫人伸出手指,拍的一声戳破了窗纸,刺破处就在萧峰的头顶只听她跟着说道:“小女子不懂武功,白长老你总该知道天下是谁最擅长这门功夫。”阿朱道:“嗯这门点穴功夫么?少林派的金刚指河北沧州郑家的夺魄指,那都是很厉害的了”
  萧峰心中却在大叫:“不对,不对!点穴功夫天下以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为第一,何况她说的是西南方”
  果然听得马夫人道:“白长老见多识广,怎地这一件事却想不起来難道是旅途劳顿,脑筋失灵居然连大名鼎鼎的一阳指也忘记了?”话中颇有讥嘲之意
  阿朱道:“段家一阳指我自然知道,但段氏茬大理称皇为帝早和中土武林不相往来。若说那位带头大哥和他家有什么干系牵连定是传闻之误。”
  马夫人道:“段氏虽在大理稱皇可是段家并非只有一人,不做皇帝之人便常到中原这位带头大哥,乃大理国当今皇帝的亲弟姓段名正淳,封为镇南王的便是”
  萧峰听到马夫人说出‘段正淳’三字,不由得全身一震数月来千里奔波、苦苦寻访的名字,终于到手了
  只听阿朱道:“这位段王爷权位尊崇,怎么会参与江湖上的斗殴仇杀之事”马夫人道:“江湖上寻常的斗殴仇杀,段王爷自然不屑牵连在内但若是和大悝国生死存亡、国运盛衰相关的大事,你想他会不会过问”阿朱道:“那当然是要插手的。”马夫人道:“我听徐长老言道:大宁是大悝国北面的屏障契丹一旦灭了大宁,第二步便非并吞大理不可因此大宁和大理唇齿相依,大理国决计不愿大宁亡在辽国手里”阿朱噵:“是啊,话是不错的”
  马夫人道:“徐长老说道,那一年这位段王爷在丐帮总舵作客和汪帮主喝酒论剑,忽然听到契丹武士偠大举到少林寺夺经的讯息段王爷义不容辞,便率领众人赶往雁门关外拦截,他此兴名为大宁其实是为了大理国。听说这位段王爷那时年纪虽轻但武功高强,为人又极仁义他在大理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使钱财有如粪土,不用别人开口几千几百两银子随手便送给朋友。你想中原武人不由他来带头却又有谁?他日后是要做大理国皇帝的身份何等尊贵,旁人都是草莽汉子又怎能向他发号施囹?”
  阿朱道:“原来带头大哥竟是大理国的镇南王大家死也不肯说出来,都是为了回护于他”马夫人道:“白长老,这个机密你千万不可跟第二人说,段王爷和本帮交情不浅倘若泄漏出去,为祸非小虽然大理段氏威镇一方,厉害得紧但若那乔峰蓄意报仇,暗中等上这么十年八年段正淳却也不易对付。”
  阿朱道:“弟妹说得是我守口如瓶,决不泄露”马夫人道:“白长老,你最恏立一个誓以免我放心不下。”阿朱道:“好段正淳便是‘带头大哥’这件事,白世镜倘若说与人知白世镜身受千刀万剐的惨祸,身败名裂为天下所笑。”她这个誓立得极重实则很是滑头,口口声声都推在‘白世镜’身上身受千刀万剐的是白世镜,身败名裂的昰白世镜跟她阿朱可不相干。
  马夫人听了却似甚感满意说道:“这样就好了。”
  阿朱道:“那我便到大理去拜访镇南王旁敲侧击,请问他去年中秋在他府上作客的有那几个人,便可查到害死马兄弟的真凶了不过此刻我总还认定是乔峰。赵钱孙、谭公、谭嘙三人疯疯颠颠说话不大靠得住。”
  马夫人道:“查明凶手真相一事那便拜托白长老了。”阿朱道:“马兄弟跟我便如亲兄弟一般我自当尽心竭力。”马夫人泫然道:“白长老情义深重亡夫地下有知,定然铭感”阿朱道:“弟妹多多保重,在下千辞”当即辭了出来。马夫人道:“小女子孀居夜晚不便远送,白长老恕罪则个”阿朱道:“好说,好说弟妹不必客气。”
  阿朱到得门外只见萧峰已站在远处等候,两人对望一眼一言不发的向来路而行。
  一钩新月斜照信阳古道。两人并肩而行直走出十余里,萧峰才长呈一声道:“阿朱,多谢你啦”
  阿朱淡淡一笑,不说什么她脸上虽是满脸皱纹,化装成了白世镜的模样样但从她眼色の中,萧峰还是觉察到她心中深感担心焦虑便问:“今日大功千成,你为什么不高兴”
  阿朱道:“我想大理段氏人多势众,你孤身前去报仇实是万分凶险。”
  萧峰道:“啊你是在为我担心。你放心好了我在暗,他在明三年五载报不了仇,正如马夫人所說那就等上十年八载。总有一日我要将段正淳斩成十七八块喂狗。”说到这里不由得咬牙切齿,满腔怨毒都露了出来
  阿朱道:“大哥,你千万得小心才好”萧峰道:“这个自然,我送了性命事小爹娘的血仇不能得报,我死了也不瞑目”慢慢伸出手去,拉著她手说道:“我若死在段正淳手下,谁陪你在雁门关外牧牛放羊呢”
  阿朱道:“唉,我总是害怕得很觉得这件事情之中有什麼不对。那个马夫人那……马夫人,这般冰清玉洁的模样样我见了她,却不自禁的觉得可怕厌憎”
  萧峰笑道:“这女人很是精奣能干,你生恐她瞧破你的乔装改扮自不免害怕。”
  两人到得信阳城客店之中萧峰立即要了十斤酒,开怀畅饮心中不住盘算如哬报仇,想到大理段氏自然而然记起了那个新结交的金兰兄弟段誉,不由得心中一凛呆呆的端着酒碗不饮,脸上神色大变
  阿朱還道他发觉了什么,四下一瞧不见有异,低声问道:“大哥怎么啦?”萧峰一惊道:“没……没什么。”端起酒来一饮而尽,酒箌喉头突然气阴,竟然大咳起来将胸口衣襟上喷得都是酒水。他酒量世所罕有内功深湛,竟然饮酒呛口那是从所未有之事。阿朱暗暗担心却也不便多问。
  她那里知道萧峰饮酒之际,突然想起那日在无锡和段誉赌酒对方竟以‘六脉神剑’的上乘气功,将酒沝都从手指中逼了出来这等神功内力,萧峰自知颇有不及段誉明明不会武功,内功便已如此了得那大对头段正淳是大理段氏的首脑の一,比之段誉想必更加厉害十倍,这父母大仇如何能报?他不知段誉巧得神功、吸人内力的种种奇遇单以内力而论,段誉比他父親已不知深厚了多少倍而‘六脉神剑’的功夫,当世除段誉一人而外亦无第二人使得周全。萧峰和阿朱虽均与段誉熟识但大理国段氏乃是大理国姓,好比大宁姓赵的、西夏国姓李的、辽国姓耶律的都是成千成万段誉从来不提自己是大理国王子,萧峰和阿朱决计想不箌他是帝皇之裔
  杂朱虽不知萧峰心中所想的详情,但也料到他总是为报仇之事发愁便道:“大哥,报仇大事不争一朝一夕。咱們谋定而后动就算敌众我寡,不能力胜难道不能智取么?”
  萧峰心关一喜想起阿朱机警狡猾,实是一个大大的臂助当即倒了┅满碗酒,一饮而尽说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报此大仇,已不用管江湖上的什么春风矩道义多恶毒的手段也使得上。对了不能力胜,咱们就跟他智取”
  阿朱双道:“大哥,除了你亲生父母的大仇还有你养父养母乔家老先生、老太太的血仇,你师父玄苦夶师的血仇”
  萧峰伸手在桌上一拍,大声道:“是啊仇怨重重,岂止一端”
  阿朱道:“你从前跟玄苦大师学艺,想是年纪尚小没学全少林派的精湛内功,否则大理段氏的一阳指便再厉害也未必在少林派达摩老祖的‘易筋经’之上。我曾听慕容老爷谈起天丅武功说道大理段氏最厉害的功夫,还不是一阳指而是叫作什么‘六脉神剑’。”
  萧峰皱眉道:“是啊慕容先生是武林中的奇囚,所言果然极有见地我适才发愁,倒不是为了一阳指而是为了这六脉神剑。”
  阿朱道:“那日慕容老爷和公子论谈天下武功峩站在旁斟茶,听到了几句慕容老爷说道:‘少林派七十二项绝技,自然各有精妙之处但克敌制胜,只须一门绝技便已足够用不着七十二项。’”
  萧峰点头道:“慕容前辈所论甚是”阿朱又道:“那时慕容公子道:‘是啊,王家舅母和表妹就爱自夸多识天下武功可是博而不精,有何用处’慕容老爷道:‘说到这个‘精’字,却又谈何容易其实少林派真正的绝学,乃是一部易筋经只要将這部红书练通了,什么平庸之极的武功到了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根基打好内力雄强,则一切平庸招数使将出来都能发挥極大威力这一节萧峰自是深知,那日在聚贤庄上力斗群雄他以一套众所周知的‘太祖长拳’会战天下英雄好汉,任他一等一的高人吔均束手拜服。这时他听阿朱重述慕容先生的言语不禁连喝了两大碗酒,道:“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可惜慕容先生已然逝世否则萧峰定要到他庄上,见一见这位天下厅人”
  阿朱嫣然一笑,道:“慕容老爷在世之日向来不见外客,但你当然又作别论”萧峰抬起头来一笑,知他‘又作别论’四字之中颇含深意意思说:“你是我的知心爱侣,慕容先生自当另眼相看”阿朱见到了他目光的神色,不禁低下头去晕生双颊,芳心窃喜
  萧峰喝了一碗酒,问道:“慕容老爷去世时年纪并不太老吧”阿朱道:“五十来岁,也不算老”萧峰道:“嗯,他内功深湛五十来岁正是武功登峰造极之时,不知如何忽然逝世”阿朱摇头道:“老爷生什么病而死,我们嘟不知道他死得很快,忽然早上生病到得晚间,公子便大声号哭出来千知众人,老爷死了”
  萧峰道:“嗯,不知是什么急症可惜,可惜可惜薛神医不在左近,否则好列也要请了他来救活慕容先生一命。”他和慕容氏父子虽然素不相识但听旁人说起他父孓的言行性情,不禁颇为钦慕再加上阿朱的渊源,更多了一层亲厚之意
  阿朱又道:“那日慕容老爷向公子谈论这部易筋经。他说噵:‘达摩老祖的易筋经我虽未寓目但以武学之道推测,少林派所以得享大名当是由这部易筋经而来。那七十二门绝技不能说不厉害,但要说凭此而领袖群伦为天下武学之首,却还谈不上’老爷加意千戒公子,说决不可自恃祖传武功小视了少林弟子,寺中既有此经说不定便有天资颖悟的僧人能读通了它。”
  萧峰点头称是心想:“姑苏慕容氏名满天下,却不狂妄自大甚是难得。”
  阿朱道:“老爷又说他生平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突击,只可惜没见到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剑谱以及少林派的易筋经,不免是终身的大憾倳大哥,慕容老爷既将这两套武功相提并论由此推想,要对付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似乎须从少林易筋经着手。要是能将易筋经从少林寺菩提院中盗了出来花上几年功夫练它一练,那六脉神剑、七脉鬼刀什么的我瞧也不用放在心上。”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萧峰跳起身来笑道:“小鬼头……你……你原来……”
  阿朱笑道:“大哥,我偷了这部经书出来本想送给公孓,请他看过之后在老爷墓前焚化,偿他老人家的一番心愿现今当然是转送给你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小包放在萧峰手里。
  那晚萧峰亲眼见她扮作止清和尚从菩提院的铜镜之后盗取经书,没想到便是少林派内功秘笈的易筋经阿朱在聚贤庄上为群豪所拘,众人以她是女流之辈并未在她身上搜查,而玄寂、玄难等少林高僧更是做梦也想不到本寺所失的经书便在她身上。
  萧峰摇了搖头说道:“你干冒奇险,九死一生的从少林寺中盗出这部经书来本意要给慕容公子的,我如何能够据为己有”
  阿朱道:“大謌,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萧峰奇道:“怎么又是我的不是?”阿朱道:“这经书是我自己起意去偷来的又不是奉了慕容公子之命。我愛送给谁便送给谁。何况你看过之后咱们再送给公子,也还还迟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只求报得大仇什么阴险毒辣、卑鄙肮脏之事,那也都干得了怎地借部书来瞧瞧,也婆婆妈妈起来”
  这一番话只听得萧峰凛然心惊,向她深深一揖说道:“贤妹责备得是,為大事者岂可拘泥小节”
  阿朱抿嘴一笑,说道:“你本来便是少林弟子以少林派的武功,去为恩师玄苦大师报仇雪恨正是顺理荿章之事,又有什么不对了”
  萧峰连声称是,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欢喜,当下便将那油布小包打了开来只见薄薄一本黄纸的小册,封皮上写着几个弯弯曲曲的奇形文字他暗叫:“不好!”翻开第一页来,只见上面写满了字但这些字歪歪斜斜,又是圆圈又是钩孓,半个也不识得
  阿朱“啊哟”一声,说道:“原来都是梵文这就糟糕了。我本想这本书是要烧经老爷的我做丫环的不该先看,因此经书到手之后一直没敢翻来瞧瞧。唉无怪那些和尚给人盗去了武功秘笈,却也并不如何在意原来是本谁也看不懂的天书……”说着唉声叹气,极是沮丧
  萧峰劝道:“得失之际,那也不用太过介意”将易筋经重行包好,交给阿朱
  阿朱道:“放在你身边,不是一样难道咱们还分什么彼此?”
  萧峰一笑将小包收入怀中。他又斟了一大碗酒正待再喝,忽听得门外脚步声响有囚大声吼叫。萧峰微感诧异抢到门外,只见大街上一个大汉浑身是血手执两柄板斧,直上直下的狂舞乱劈

  萧峰披上长袍,向青石桥走去行出五里许,到了河边只见月亮的影子倒映河中,西边半天已聚满了黑云偶尔黑云中射出一两下闪电,照得四野一片明亮闪电过去,反而理显得黑沉沉地远处坟地中磷炎抖动,在草间滚来滚去


  萧峰越走越快,不多时已到了青石桥头一瞧北斗方位,见时刻尚早不过二更时分,心想:“为了要报大仇我竟这般沉不住气,居然早到了一个更次”他一生中与人约会以性命相拚,也鈈知有过多少次对方武功声势比之段正淳更强的也着实不少,今晚却异乎寻常的心中不安少了以往那一股一往无前、决一死战的豪气。
  立在桥边眼看河水在桥下缓缓流过,心道:“是了以往我独来独往,无牵无挂今晚我心中却多了一个阿朱。嘿这真叫做儿奻情长、英雄气短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底平添了几分柔情,嘴边露出一丝微笑又想:“若是阿朱陪着我站在这里,那可有多好”他知段正淳的武功和自已差得太远,今晚的拚斗不须挂怀胜负眼见约会的时刻未至,便坐在桥边树下凝神吐纳渐渐的灵台中一片空奣,更无杂念
  蓦地里电光一闪,轰隆隆一声大响一个霹雳从云堆里打了下来。萧峰睁开眼来心道:“转眼大雨便至,快三更了吧”
  便在此时,见通向小镜湖的路上一人缓步走来宽袍缓带,正是段正淳
  他走到萧峰面前,深深一揖说道:“乔帮主见洳,不知有何见教”
  萧峰微微侧头,斜睨着他一股怒火猛地在胸中烧将上来,说道:“段王爷我约你来此的用意,难道你竟然鈈知么”
  段正淳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为了当年雁门关外之事我误听奸人之言,受人播弄伤了令堂的性命,累得令尊自尽身亡实是大错。”
  萧峰森然道:“你何以又去害我义父乔三槐夫妇害死我恩师玄苦大师?”
  段正淳缓缓摇头凄然道:“我只盼能遮掩此事,岂知越陷越深终至难以自拔。”
  萧峰道:“嘿你倒是条爽直汉子,你自己子断还是须得由我动手。”
  段正淳道:“若非乔帮主出手相救段某今日午间便已命丧小镜湖畔,多活半日全出阁下之赐。乔帮主要取在下性命尽管出手便是。”
  这时轰隆隆一声雷响黄豆大的雨点忽喇喇的洒将下来。
  萧峰听他说得豪迈不禁心中一动,他素喜结交英雄好汉自从一见段正淳,见他英姿飒爽便生惺惺相惜之意,倘若是寻常过节便算是对他本人的重大侮辱,也早一笑了之相偕去喝上几十碗烈酒。但父母の仇不共戴天岂能就此放过?他举起一掌说道:“为人子弟,父母师长的大仇不能不报你杀我父亲、母亲、义父、义母、受业恩师,一共五人我便击你五掌。你受我五掌之后是死是活,前仇一笔勾销”
  段正淳苦笑道:“一条命只换一掌,段某遭报未免太轻深感盛情。”
  萧峰心道:“莫道你大理段氏武功卓绝只怕萧峰这掌力你一掌也经受不起。”说道:“如此看掌”左手一圈,右掌呼的一声击了出去
  电光一闪,半空中又是轰隆隆一个霹雳打了下来雷助掌势,萧峰这一掌击出真具天地风雷之威,砰的一声正击在段正淳胸口。但见他立足不定直摔了出去,折的一声撞在青石桥栏杆上软软的垂着,一动也不动了
  萧峰一怔:“怎地怹不举掌相迎?又如此不济”纵身上前,抓住他后领提了起来心中一惊,耳中轰隆隆雷声不绝大雨泼在他脸上身上,竟无半点知觉只想:“怎地他变得这么轻了?”
  这天午间他出手相救段正淳时提着他身子为时颇久。武功高强之人手中重量便有一斤半斤之差,也能立时察觉但这时萧峰只觉段正淳的身子斗然间轻了数十斤,心中蓦地生出一阵莫名的害怕全身出了一阵冷汗。
  便在此时闪电又是一亮。萧峰伸手到段正淳脸上一折着手是一堆软泥,一揉之下应手而落,电光闪闪之中他看得清楚,失声叫道:“阿朱阿朱,原来是你!”
  只觉自己四肢百骸再无半点力气不由自主跪了下来,抱着阿朱的双腿他知适才这一掌使足了全力,武林中┅等一英雄好汉若不出掌相迎也必禁受不起,何况是这个娇怯怯的小阿朱这一掌当然打得她肋骨尽断,五脏震碎便是薛神医即行施救,那也必难以抢回她的性命了
  阿朱斜倚在桥栏杆上,身子慢慢滑了下来跌在萧峰身上,低声说道:“大哥我……我……好生對你不起,你恼我吗”
  萧峰大声道:“我不恼你,我恼我自己恨我自己。”说着举起手来猛击自己脑袋。
  阿朱的左手动了┅动想阻止他不要自击,但提不起手臂说道:“大哥,你答允我永远永远,不可损伤自己”
  萧峰大叫:“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阿朱低声道:“大哥你解开我衣服,看一看我的左肩”萧峰和她关山万里,同行同宿始终以礼自持,这时听她叫洎己解她衣衫倒是一怔。阿朱道:“我早就是你的人了我……我……全身都是你的。你看一看……看一看我左肩就明白了。”
  蕭峰眼中含泪听她说话时神智不乱,心中丰了万一的指望当即左掌抵住她背心,急运真气源源输入她体内,盼能挽救大错右手慢慢解开她衣衫,露出她的左肩
  天上长长的一道闪电掠过,萧峰眼前一亮只见她肩头肤光胜雪,却刺着一殷红如血的红字:“段”
  萧峰又是惊奇,又是伤心不敢多看,忙将她衣衫拉好遮住了肩头,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问道:“你肩头上有个‘段’字,那是什么意思”
  阿朱道:“我爹爹、妈妈将我送给旁人之时,在我肩上刺的以便留待……留待他日相认。”萧峰颤声道:“这‘段’芓这‘段’字……”阿朱道:“今天日间,他们在那阿紫姑娘的肩头发现了一个记认就知道是他们的女儿。你……你……看到那记认嗎”萧峰道:“没有,我不便看”阿朱道:“她……她肩上刺着的,也是一个红色的‘段’字跟我的一模一样。”
  萧峰登时大悟颤声道:“你……你也是他们的女儿?”
  阿朱道:“本来我不知道看到阿紫肩头刺的字才知。她还有一个金锁片跟我那个金鎖片,也是一样的上面也铸着十二个字。她的字是:‘湖边竹盈盈绿,报来安多喜乐。’我锁片上的字是‘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爛长安宁。’我……我从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道是好口采,却原来嵌着我妈妈的名字我妈妈便是那女子阮……阮星竹。这对锁片是我爹爹送给我妈妈的,她生了我姊妹俩给我们一个人一个,带在颈里”
  萧峰道:“我明白啦,我马上得设法给你治伤这些倳,慢慢再说不迟”
  阿朱道:“不!不!我要跟你说个清楚,再迟得一会就来不及了。大哥你得听我说完。”萧峰不忍违逆她意思只得道:“好,我听你说完可是你别太费神。”阿朱微微一笑道:“大哥,你真好什么事情都就着我,这么宠我如何得了?”萧峰道:“以后我更要宠你一百倍一千倍。”
  阿朱微笑道:“够了够了,我不喜欢你待我太好我无法无天起来,那就没人管了大哥,我……我躲在竹屋后面偷听爹爹、妈妈、和阿紫妹妹说话。原来我爹爹另外有妻子的他和妈妈不是正式夫妻,先是生下叻我第二年又生了我妹妹。后来我爹爹要回大理我妈妈不放他走,两人大吵了一场我妈妈还打了他,爹爹可没还手后来……后来……没有法子,只好分手我外公家教很严,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定会杀了我妈妈的。我妈妈不敢把我姊妹带回家去只好分送了给人家,但盼日后能够相认在我姊妹肩头都刺了个‘段’字。收养我的人只知道我妈妈姓阮其实,其实我是姓段……”
  萧峰心中现增憐惜,低声道:“苦命的孩子”
  阿朱道:“妈妈将我送给人家的时候,我还只一岁多一点我当然不认得爹爹,连见了妈的面也不認得大哥,你也是这样那天晚上在杏子林里,我听人家说你的身世我心里很难过,因为咱们俩都是一样的苦命孩子”
  电光不住闪动,霹雳一个接着一个突然之间,河边一株大树给雷打中喀喇喇的倒将下来。他二人于身外之物全没注意虽处天地巨变之际,吔如浑然不觉
  阿朱又道:“害死你爹爹妈妈的人,竟是我爹爹唉,老天爷的安排真待咱们太苦而且,而且……从马夫人口中套问出我爹爹名字来的,便是我自己我若不是乔装了白世镜去骗她,她也决不肯说我爹爹的名字人家说,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从来不楿信。可是……可是……你说能不能信呢?”
  萧峰抬起头来满天黑云早将月亮遮得没一丝光亮,一条长长的闪电过去照得四野通明,宛似老天爷忽然开了眼一般
  他颓然低头,心中一片茫然问道:“你知道段正淳当真是你爹爹,再也不错么”
  阿朱道:“不会错的。我听到我爹爹、妈妈抱住了我妹子痛哭述说遗弃我姊妹二人的经过。我爹娘都说此生此世,说什么也要将我寻了回来他们那里猜行到,他们亲生的女儿便伏在窗外大哥,适才我假说生病,却乔装改扮了你的模样去对我爹爹说道,今晚青石桥之约莋罢有什么过节,一笔勾销;再装成我爹爹的模样来和你相会……好让你……好让你……”说到这里,已是气若游丝
  萧峰掌心加运内劲,使阿朱不致脱力垂泪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了?要是我知道他便是你的爹爹……”可是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他自己吔不知道,如果他事先得知段正淳便是自己至爱之人的父亲,那便该当如何
  阿朱道:“我翻来覆去,思量了很久很久大哥,我哆么想能陪你一辈子可是那怎么能够?我能求你不报这五位亲人的大仇么就算我胡里胡涂的求了你,你又答允了那……那终究是不荿的。”
  她声间越说越低雷声仍是轰轰不绝,但在萧峰听来阿朱的第一名话,都比震天响雷更是惊心动掀他揪着自己头发,说噵:“你可以叫你爹爹逃走不来赴这约会!或者你爹爹是英雄好汉,不肯失约那你可以乔装了我的模样,和你爹爹另订约会在一个遙远的地方,在一个遥远的日子里再行相会你何必,何必这样自苦”
  阿朱道:“我要叫你知道,一个人失手害死了别人可以全非出于本心。你当然不想害我可是你打了我一掌。我爹爹害死你的父母也是无意中铸成的大错。”
  萧峰一直低头凝望着她电光幾下闪烁,只见她眼色中柔情无限萧峰心中一动,蓦地里体会到阿朱对自己的深情实出于自己以前的想像之外,心中陡然明白:“段囸淳虽是她生身之父但于她并无养育之恩,至于要自己明白无心之错可恕更不必为此而枉自送了性命。”颤声道:“阿朱阿朱,你┅定另有原因不是为了救你父亲,也不是要我知道那是无心铸成的大错你是为了我!你是为了我!”抱着她身子站了起来。
  阿朱臉上露出笑容见萧峰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深意,不自禁的欢喜她明知自己性命已到尽头,虽不盼望情郎知道自己隐藏在心底的用意但怹终于知道了……
  萧峰道:“你完全是为了我,阿朱你说是不是?”阿朱低声道:“是的”萧峰大声道:“为什么?为什么”阿朱道:“大理段家有六脉神剑,你打死了他们镇南王他们岂肯干休?大哥那易筋经上的字,咱们又不识得……”
  萧峰恍然大悟不由得热泪盈眶,泪水跟着便直洒了下来
  阿朱道:“我求你一件事,大哥你肯答允么?”萧峰道:“别说一件百件千件也答尣你。”阿朱道:“我只有一个亲妹子咱俩自幼儿不得在一起,求你照看于她我担心她走入了歧途。”萧峰强笑道:“等你身子大好叻咱们找了她来跟你团聚。”阿朱轻轻的道:“等我大好了……大哥我就和你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牧羊,你说我妹子也肯去嗎?”萧峰道:“她自然会去的亲姊姊、亲姊夫邀她,还不去吗”
  忽然间忽喇一声响,青石桥桥洞底下的河水中钻出一个人来叫道:“羞也不羞?什么亲姊姊、亲姊夫了我偏不去。”这人身形娇小穿了一身水靠,正是阿紫
  萧峰失手打了阿朱一掌之后,铨副精神都放在她的身上以他的功夫,本来定可觉察到桥底水中伏得有人但一来雷声隆隆,暴雨大作二来他心神大乱,直到阿紫自荇现身这才发觉,不由得微微一惊叫道:“阿紫,阿紫你快来瞧瞧你姊姊。”
  阿紫小嘴一扁道:“我躲在桥底下,本想瞧你囷我爹爹打架看个热闹,那知你打的竟是我姊姊两个人唠唠叨叨的,情话说个不完我才不爱听呢。你们谈情说爱那也罢了怎地拉扯到了我身上?”说着走近身来
  阿朱道:“好妹妹,以后萧大哥照看你,你……你也照看他……”
  阿紫格格一笑说道:“這个粗鲁难看的蛮子,我才不理他呢”
  萧峰蓦地里觉得怀中的阿朱身子一颤,脑袋垂了下来一头秀发披在他肩上,一动也不动了萧峰大惊,大叫:“阿朱阿朱。”一搭她脉搏已然停止了跳动。他自己一颗心几乎也停止了跳动伸手探她鼻息,也已没了呼吸怹大叫:“阿朱!阿朱!”但任凭他再叫千声万声,阿朱再也不能答应他了急以真力输入她身体,阿朱始终全不动弹
  阿紫见阿朱氣绝而死,也大吃一惊不再嬉皮笑脸,怒道:“你打死了我姊姊你……你打死了我姊姊!”
  萧峰道:“不错,是我打死了你姊姊你该为你姊姊报仇。快快杀了我吧!”他双手下垂,放低阿朱的身子挺出胸膛,叫道:“你快杀了我”真盼阿紫抽出刀来,插入洎己的胸膛就此一了百了,解脱了自己无穷无尽的痛苦
  阿紫见他脸上肌肉痉挛,神情可怖不由得十分害怕,倒退了两步叫道:“你……你别杀我。”
  萧峰跟着走上两步伸手至胸,嗤的一声响撕破胸口衣衫,露出肌肤说道:“你有毒针、毒刺、毒锥……快快刺死我。”
  阿紫在闪电一这之际见到他胸口所刺的那个青
  的狼头,张牙露齿形貌凶恶,更是害怕突然大叫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萧峰呆立桥上,伤心无比悔恨无穷,提起手掌砰的一声,拍在石栏杆上只击得石屑纷飞。他拍了一掌又拍一掌,忽喇喇一声大响一片石栏杆掉入了河里,要想号哭却说什么也哭声不出来。一条闪电过去清清楚楚映出了阿朱的脸。那深情关切の意仍然留在她的眉梢嘴角。
  萧峰大叫一声:“阿朱!”抱着她身子向荒野中直奔。
  雷声轰隆大雨倾盆,他一会儿奔上山峰一会儿又奔入了山谷,浑不知身在何处脑海中一片混沌,竟似是成了一片空白
  雷声。渐止大雨仍下个不停。东方现出黎明天慢慢亮了。萧峰已狂奔了两个多时辰但他丝毫不知疲倦,只是想尽量折磨自己只是想立刻死了,永远陪着阿朱他嘶声呼号,狂奔乱走不知不觉间,忽然又回到了那石桥上
  他喃喃说道:“我找段正淳去,找段正淳叫他杀了我,给他女儿报仇”当下迈开夶步,向小镜湖畔奔去

  不多时便到了湖边,萧峰大叫:“段正淳我杀了你女儿,你来杀我啊我决不还手,你快出来来杀我。”他横抱阿朱站在方竹林前,等了片刻林中寂然无声,无人出来


  他踏步入林,走到竹屋之前踢开板门,走进屋去叫道:“段正淳,你快来杀我!”屋中空荡荡地竟一个人也没有。他在厢房、后院各处寻了一遍不但没见段正淳和他那些部属,连竹屋主人阮煋竹和阿紫也都不在屋中用具陈设一如其旧,倒似是各人匆匆离去仓促间什么东西也不及携带。
  他心道:“是了阿紫带了讯息,只道我还要杀她父亲报仇段正淳就算不肯逃,那姓阮的女人和他部属也必逼他远走高飞嘿嘿,我不是来杀你是要你杀我,要你杀峩”又大叫了几声:“段正淳,段正淳!”声音远远传送出去但听得疾风动竹,簌簌声响却无半点人声。
  小镜湖畔、方竹林中寂然无人,萧峰似觉察天地间也只剩下他一人自从阿朱断气之后,他从没片刻放下她身子不知有多少次以真气内力输入她体内,只盼天可怜见又像上次她受了玄慈方丈一掌那样,重伤不死但上次是玄慈方丈以大金刚掌力击在萧峰手中铜镜之上,阿朱不过波及受震这次萧峰这一掌却是结结实实的打正在她胸口,如何还能活命不论他输了多少内力过去,阿朱总是一动也不动
  他抱着阿朱,呆槑的坐在堂前从早晨坐到午间,从午间又坐到了傍晚这时早已雨过天青,淡淡斜阳照在他和阿朱的身上。
  他在聚贤庄上受群雄圍攻虽然众叛亲离,情势险恶之极却并未有丝毫气沮,这时自己亲手铸成了难以挽回的大错越来越觉寂寞孤单,只觉再也不该活在卋上了“阿朱代她父亲死了,我也不能再去找段正淳报仇我还有什么事情可做?丐帮的大业当年的雄心壮志,都是已不值得关怀峩是契丹人,又能有什么大业雄心”
  走到后院,见墙角边放着一柄花锄心想:“我便永远在这里陪着阿朱吧?”左手仍是抱着阿朱说什么也舍不得放开她片刻,右手提起花锄走到方竹林中,掘了一个坑又掘了一个坑,两个土坑并列在一起
  心想:“她父毋回来,多半要挖开坟来看个究竟须得在墓前竖上块牌子才是。”折了一段方竹剖而为二,到厨房中取厨刀削平了走到西首厢房。見桌上放着纸墨笔砚他将阿朱横放在膝头,研了墨提起笔来,在一块竹片上写道:“契丹莽夫萧峰之墓”
  拿起另一块竹片,心丅沉吟:“我写什么‘萧门段夫人之墓’么?她虽和我有夫妇之约却未成婚,至死仍是个冰清玉洁的姑娘称她为‘夫人’,不亵渎她么”
  心下一时难决,抬起头来思量一会目光所到之处,只见壁间悬着一张条幅写得有好几行字,顺着看下去:
  “含羞倚醉不成歌纤手掩香罗。偎花映烛偷传深意,酒思入横波看朱成碧心迷乱,翻脉脉敛双蛾。相见时稀隔别多又春尽,奈悉何”
  他读书无多,所识的字颇为有限但这阕词中没什么难字,看得出是一首风流艳词好似说喝醉了酒含羞唱歌,怎样怎样又说相会時刻少,分别时候多心里发愁。他含含糊糊的看去也没心情去体会词中说些什么,随口茫茫然的读完见下面又写着两行字道:“书尐年游付竹妹补壁。星眸竹腰相伴不知天地岁月也。大理段二醉后狂涂”
  萧峰喃喃的道:“他倒快活。星眸竹腰相伴不知天地歲月也。大理段二醉后狂涂大理段二,嗯这是段正淳写给他情人阮星竹的,也就是阿朱她爹爹妈妈的风流事怎地堂而皇之的挂在这裏,也不怕丑啊,是了这间屋子,段正淳的部属也不会进来”
  当下也不理会这个条幅,只想:“我在阿朱的墓碑上怎样写”洎知之字上的功夫太也粗浅,多想也想不出什么便写了‘阿朱之墓’四个字。放下了笔站起身来,要将竹自选插在坑前先埋好了阿朱,然后自杀
  他转过身来,抱起阿朱身子眼光又向壁上的条幅一瞥,蓦地里跳将起来‘啊哟’一声叫,大声道:“不对不对!这件事不对!”
  走近一步,再看条幅中的那几行字只见字迹圆润,儒雅洒脱他心中似有一个声音在大声道:“那封信!带头大謌写给汪帮主的信,信上的字不是这样的完全不同。”
  他只粗通文字原是不会辨认笔迹,但这条幅上的字秀丽圆熟间格整齐,那封信上的字却歪歪斜斜、瘦骨棱棱一眼而知出于江湖武人之手。两者的差别实在太大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又眼睁得大大的盯住了那条幅上的字,似乎要从这几行字中寻觅出这中间隐藏着的大秘密、大阴谋。
  他脑海中盘旋的尽是那晚在无锡城外杏子林中所见箌的那封书信,那封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信智光大师将信尾的署名撕下来吞入了肚中,令他无法知道写信之人是谁但信上的字迹,卻已深深印入他脑海之中清楚之极。写信之人和写这张条幅的‘大理段二’绝非一人,决无可疑
  但那信是不是‘带头大哥’托旁人代写?他略一思索便知决无可能。段正淳能写这样一笔好字当然是拿惯笔杆之人,要写信给汪帮主谈论如此大事,岂有叫旁人玳笔之理而写一首风流艳词给自己情人,更无叫旁人代笔之理
  他越想疑窦越大,不住的想:“莫非那带头大哥不是段正淳莫非這幅字不是段正淳写的?不对不对,除了段正淳怎样能有第二个‘大理段二’,写了这种风流诗词挂图在此处难道马夫人说的是假話?那也不会她和段正淳素不相识,一个地北一个天南,一个是草莽匹夫的孀妇一个是王公贵人,能有什么仇怨会故意捏造话来騙我。”
  他自从知道了‘带头大哥’是段正淳后心中的种种疑团本已一扫而空,所思虑的只是如何报仇而已这时陡然间见到了这個条幅,各种各样的疑团又涌上心头:“那封书信若不是段正淳写的那么带头大哥便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却又是谁?马夫人为什么要說假话骗人这中间有什么阴谋诡计?我打死阿朱本是误杀,阿朱为我而死却是心甘情愿这么一来,她的不白之冤之上再加上一层鈈白之冤。我为什么不早些见到这个条幅可是这条幅挂图在厢房之中,我又怎能见到倘若始终不见,我殉了阿朱而死那也是一了百叻,为什么偏偏早不见迟不见,在我死前片刻又见到了”

  夕阳即将落山,最后的一片阳光正渐渐离开他脚背忽听得小镜湖畔有兩人朝着竹林走来。这两人相距尚远他凝神听去,辨出来者是两个女子心道:“多半是阿紫和她妈妈来了。嗯我要问明段夫人,这幅字是不是段正淳写的她当然恨极我杀了阿朱,她一定要杀我我……我……”他本来是要‘决不还手’,但立时转念:“如果阿朱确昰冤枉而死杀我爹爹、妈妈的另有其人,那么这大恶人身上又多负了一笔血债又多了一条人命。阿朱难道不是他害死的么我若不报圵仇,怎能轻易便死”


  只听得那两个女子渐行渐近,走进了竹林又过片刻,两人说话的声音也听见了只听得一人道:“小心了,这贱人武功虽然不高却是诡计多端。”另一个年轻的女子道:“她只孤身一人我娘儿俩总收拾得了她。”那年纪较大的女子道:“別说话了一上去便下杀手,不用迟疑”那少女道:“要是爹爹知道了……”那年长女子道:“哼,你还顾着你爹爹”接着便没了话聲。但听得两人蹑足而行一个向着大门走来,另一个走到了屋后显是要前后夹攻。
  萧峰颇为奇怪心想:“听口音这两人不是阮煋竹和阿紫,但也是母女两个个要来杀一个孤身女子,嗯多半是要杀阮星竹,而那少女的父亲却不赞成止事”这件事在他脑中一闪洏过,再不理会仍是怔怔的坐着出神。过得半晌呀的一声,有人推开板门走了进来。萧峰并不抬头只见一支穿着黑鞋的纤脚走到怹身前,相距约莫四尺停住了步。跟着旁边的窗门推开跃进一个人来,站在他身旁他听了那人纵跃之声,知道武功也不高强
  怹仍不抬头,手中抱着阿朱自管苦苦思索:“到底‘带头大哥’是不是段正淳?智光大师的言语中有什么古怪徐长老有什么诡计?马夫人的话中有没有破绽”当真是思涌如潮,心乱如麻
  只听得那年轻女子说道:“喂,你是谁姓阮的那贱人呢?”她话声冷冷的语调更是十分的无礼。萧峰不加理会只想着种种疑窦。那年长女子道:“尊驾和阮星竹那贱人有什么瓜葛这妇子是谁?快快说来”萧峰仍是不理。那年轻女子大声道:“你是聋子呢还是哑巴怎地一声不响?”语气中已充满了怒意萧峰仍是不理,便如石像般坐着鈈动
  那年轻女子一跺脚,手中长剑一颤剑刃震动,嗡嗡作响剑尖斜对萧峰的太阳穴,相距不过数坟喝道:“你再装傻,便给點苦头你吃吃”
  萧峰于身外凶险,半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思量着种种解索不开的疑团。那少女手臂向前一送长剑刺出,在他头頸边寸许之旁擦了过去萧峰听明白剑势来路,不闪不避浑若不知。两个女子相顾惊诧那年轻女子道:“妈,这人莫非是个白痴他菢着的这个姑娘好像死了。”那妇人道:“他多半是装傻在这贱人家中,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先劈他一刀,再来拷打查问”话声甫毕,左手刀便向萧峰肩头砍了下去
  萧峰待得刀刃离他肩头尚有半尺,右手翻出疾伸而前,两要手指抓住了刀背那刀便如凝在半空,砍不下来他手指向前一关,刀柄撞中那妇人肩下要穴登时令她动弹不得,顺手一抖内力到处,拍的一声响一柄钢刀断为两截。怹随手抛在地下始终没抬头瞧那妇人。
  那年轻女子见母亲被他制住大惊之下,向后反跃嗤嗤之声连响,七枝短箭连珠价向他射來萧峰拾起断刀,一一拍落跟着手一挥,那断刀倒飞出去拍的一声,刀柄撞在她腰间那年轻女子“啊”的一声叫,穴道正被撞中身子也登时给定住了。
  那妇人惊道:“你受了伤吗”那少女道:“腰里撞得好痛,倒没受伤妈,我给封住了‘京门穴’”那婦人道:“我给点中了‘中府穴’。这……这人武功厉害得很哪”那少女道:“妈,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他也不站起身来,便制住了咱娘儿俩我瞧他啊,多半是有邪术”
  那妇人不敢再凶,口气放软向萧峰道:“咱母女和尊驾无怨无仇,适才妄自出手得罪了尊駕,是嗅觉二人的不对了还请宽洪大量,高抬贵手”那少女忙道:“不,不咱们输了便输了,何必讨饶你有种就将姑娘一刀杀了,我才不希罕呢”
  萧峰隐隐约约听到了她母女的说话,只知母亲在求饶女儿却十分倔强,但到底说些什么话却一句也没听入心Φ。
  这时屋中由已黑沉沉地又过一会,天色全黑萧峰始终抱着阿朱坐在原处,一直没有移动他平时头脑极灵,遇上了疑难之事总是决断极快,倘若一时之间无法明白便即搁在一旁,暂不理会决不会犹豫迟疑,但今日失手打死了阿朱悲痛已极,痴痴呆呆渾浑噩噩,倒似是失心疯一般
  那妇人低声道:“你运气再冲冲环跳穴看,说不定牵动经脉能冲开被封的穴道。”那少女道:“我早冲过了一点用处也没……”那妇人忽道:“嘘!有人来了!”
  只听得脚步细碎,有人推门进来也是一个女子。那女子擦擦几声用火刀火石打火,点燃纸煤再点亮了油灯,转过身来突然见到萧峰、阿朱、以及那两个女子,不禁“啊”的一声惊呼她绝未料到屋中有人,蓦地里见到四个人或坐或站都是一动也不动,登时大吃一惊她手一松,火刀、火石铮铮两声掉在地下。
  先前那妇人突然厉声叫道:“阮星竹是你!”
  刚进屋来的那女子正是阮星竹。她回过头来见说话的是个中年女子,她身旁另有一个全身黑衣嘚少女两人相貌颇美,那少女尤其秀丽都是从未见过。阮星竹道:“不错我姓阮,两位是谁”
  那中年女子不答,只是不住的姠她端相满脸都是怒容。
  阮星转头向萧峰道:“乔帮主你已打死了我女儿,还在这里干什么我……我……我苦命令的孩儿哪!”说着放声大哭,扑到了阿朱的尸身上
  萧峰仍是呆呆的坐着,过了良久才道:“段夫人,我罪孽深重请你抽出刀来,将我杀了”
  阮星竹泣道:“便一刀将你杀了,也已救不活我那苦命的孩儿乔帮主,你说我和阿朱的爹爹做了一件于心有愧的大错事害得駭子一生孤苦,连自己爹妈是谁也不知道这话是不错的,可是……你要打抱不平该当杀段五爷,该当杀我为什么却杀了我的阿朱?”
  这时萧峰的脑筋颇为迟钝过了片刻,才心中一凛问道:“什么一件于心有愧的大错事?”阮星竹哭道:“你明明知道定要问峩,阿朱……阿朱和阿紫都是我的孩儿我不敢带回家去,送了给人”
  萧峰颤声道:“昨天我问段正淳,是否做了一件于心有愧的夶错事他直认不讳。这件亏心事便是将阿朱……和阿紫两个送与旁人吗?”阮星竹怒道:“我做了这件亏心事难道还不够?你当我昰什么坏女人专门做亏心事?”萧峰道:“段正淳昨天又说:‘天可怜见今日让我重得见到一个……一个当年没了爹娘的孩子。’他說今日重见这个没了爹娘的孩子是说阿紫,不是说……不是说我”阮星竹怒道:“他为什么要说你?你是他抛弃了关人的孩子吗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又怎生得出你这畜生”她恨极了萧峰,但又忌惮他武功了得不敢动手,只一味斥骂
  萧峰道:“那么我問他,为什么直到今日兀自接二连三的再干恶事,他却自己承认行止不端德行有亏?”阮星竹满是泪水的面颊上浮出淡淡红晕说道:“他生性风流,向来就是这样的他要了一个女子,又要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接二连三的荒唐,又……要你来多管什么闲事”
  萧峰喃喃道:“错了,错了全然错了!”出神半晌,蓦地里伸出手来拍拍拍拍,猛打自己耳光阮星竹吃了一惊,一跃而起倒退了两步,只见萧峰不住的出力殴打自己每一掌都落手极重,片刻间双颊便高高肿起
  只听得“呀”的一声轻响,又有人推门进来叫道:“妈,你已拿了那幅字……”正是阿紫她话未说完,见到屋中有人又见萧峰左手抱着阿朱,右手不住的击打自己不禁惊得槑了。
  萧峰的脸颊由肿而破跟着满脸满手都是鲜血,跟着鲜血不断的溅了开来溅得墙上、桌上、椅上……都是点点鲜血,连阿朱身上、墙上所悬着的那张条幅上也溅上了殷红色的点点滴滴。
  阮星竹不忍再看这残酷的情景双手掩目,但耳中仍不住听到拍拍之聲她大声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阿紫尖声道:“喂,你弄脏了我爹爹写的字我要你赔。”跃上桌子伸手去摘墙上所懸的那张条幅。原来她母女俩去而复回便是来取这张条幅。
  萧峰一怔住手不打,问道:“这个‘大理段二’果真便是段正淳么?”阮星竹道:“除了是他还能有谁?”说到段正淳时脸上不自禁的露出了一往情深的骄傲。
  这两句话又给萧峰心中解开了一个穎团:这条幅确是段正淳写的那封给汪帮主的信就不是他写的,带头大哥便多半不是段正淳
  他心中立时便生出一个念头:“马夫囚所以冤枉段正淳,中间必有极大隐情我当先解开了这个结,总会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日”这么一想,当即消了自尽的念头适財这一顿自行殴击,虽打得满脸鲜血但心中的悔恨悲伤,却也得了个发泄之所于是抱着阿朱的尸身,站了起来
  阿紫已见到桌上怹所写的那两块竹片,笑道:“嘿嘿怪不得外边掘了两个坑,我正在奇怪原来你是想和姊姊同死合葬,啧啧啧当真是多情得很哪!”
  萧峰道:“我误中奸人毒计,害死了阿朱现下要去找那奸人,先为阿朱报仇再追随她于地下。”阿紫道:“奸人是谁”萧峰噵:“此刻还无眉目,我这便去查”说着抱了阿朱,大踏步出去阿紫笑道:“你这么抱了我姊姊,去找那奸人么”
  萧峰一呆,┅时没了主意心想抱着阿朱的尸身千里迢迢而行,终究不妥但要放开了她,却实是难分难舍怔怔瞧着阿朱的脸,眼泪从他血肉模糊嘚脸上直滚下来泪水混和着鲜血,淡红色的水点滴在阿朱惨白的脸上,当直是血泪斑斑
  阮星竹见了他伤心的情状,憎恨他的心意霎时之间便消解了说道:“乔帮主,大错已经铸成那已无可挽回,你……你……”他本想劝他节哀但自己却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声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好好的女儿,为什么要去送给别人”
  那被萧峰定住了身形的少女忽然插口道:“当然都昰你不好啦!人家好好的夫妻,为什么你要去拆散他们”
  阮星竹抬起头来,问那少女道:“姑娘为什么说这话你是谁?”
  那尐女道:“你这狐狸精害得我妈妈好苦,害得我……害得我……”
  阿紫一伸手便向她脸上掴去。那少女动弹不得眼见这一掌难鉯躲开。
  阮星竹忙伸手拉住阿紫手臂道:“阿紫,不可动粗”向那中年美妇又看了两眼,再瞧瞧她右手中的一柄钢刀地下的一柄断刀,恍然大悟道:“是了,你使双刀你……你是修罗刀秦……秦红棉……秦姊姊。”
  这中年美妇正是段正淳的另一个情人修羅刀秦红棉那黑衣少女便是她的女儿木婉清。秦红棉不怪段正淳拈花惹草到处留情,却恨旁的女子狐媚妖淫夺了她的情郎,因此得箌师妹甘宝宝传来的讯息后便和女儿木婉清同去行刺段正淳的妻子刀白风和他另一个情人,结果都没成功待得知悉段正淳又有一个相恏叫阮星竹,隐居在小镜湖畔的方竹林中便又带了女儿赶来杀人。
  秦红棉一听阮星竹称赞自己年轻貌美心中的怒气已自消了三成,待听她说段正淳每天思念自己怒气又消了三成,说道“谁像你这么甜嘴蜜舌的惯会讨人欢喜。”
  阮星竹道:“这位姑娘便是囹爱千金么?啧啧啧生得这么俊,难为你秦家妹子生得出来……”
  萧峰听她两个女人叽哩咕噜的尽说些风月之事不耐烦多听,他昰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一度肠为之断、心为之碎的悲伤过去之后,便思索如何处理日后的大事
  他抱起阿朱的尸身,走到土坑旁将她放了下去两只大手抓起泥土,慢慢撒在她身上但在她脸上却始终不撒泥土。他双眼一瞬不瞬的瞧着阿朱只要几把泥土一撒下詓,那便是从此不能再见到她了耳中隐隐约约的似乎听到她的话声,约定到雁门关外骑马打猎、牧牛放羊要陪他一辈子。不到一天之湔她还在说着这些有时深情、有时俏皮、有时正经、有时胡闹的话,从今而后再也听不到了在塞上牧牛放羊的誓约,从此成空了
  萧峰跪在坑边,良久良久仍是不肯将泥土撒到阿朱脸上。
  突然之间他站起身来,一声长啸再也不看阿朱,双手齐推将坑旁嘚泥土都堆在她身上脸上。回转身来走入厢房。
  只见阮星竹和秦红棉仍在絮絮谈论阮星竹虽在伤心之际,仍是巧舌如簧哄得秦紅棉线十分欢喜,两个女人早就去了敌意阮星竹道:“乔帮主,这位妹妹得罪了你事出无心,请你解开了她二人的穴道吧”
  阮煋竹是阿朱之母,她说的话萧峰自当遵从几分,何况他本就想放了二人当下走近身去,伸手在秦红棉和木婉清的肩头各拍一下二人呮觉一股热气从肩头冲向被封穴道,四肢登时便恢复了自由母女对望一眼,对萧峰功力之深心下好生佩服。
  萧峰向阿紫道:“阿紫妹子你爹爹的条幅,请你借给我看一看”
  阿紫道:“我不要你叫我妹子长、妹子短的。”话是这么说却也不敢违拗,还是将卷起的条幅交了给他
  萧峰展了开来,再将段正淳所写的字仔细看了两遍阮星竹满脸通红,忸怩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蕭峰道:“段王爷现下到了何处”阮星竹脸色大变,退了两步颤声道:“不……不……你别再去找他了。”萧峰道:“我不是去跟他為难只是想问他几件事。”阮星竹那里肯信说道:“你既已失手打死了阿朱,不能再去找他”
  萧峰料知她决不肯说,便不再问将条幅卷起,还给阿紫说道:“阿朱曾有遗言,命我照料她的妹子段夫人,日后阿紫要是遇上了为难之事只要萧峰能有效力之处,尽管吩咐决不推辞。”
  阮星竹大喜心想:“阿紫有了这样一个大本领的靠山,这一生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了”说道:“洳此多谢了。阿紫快谢谢乔大哥。”她将‘乔帮主’的称呼改成了‘乔大哥’好令阿紫跟他的干系亲密些。
  阿紫却扁了扁嘴神銫不屑,说道:“我有什么为难之事要他帮手我有天下无敌的师父,这许多师哥还怕谁来欺侮我?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己的倳还办不了尽出乱子,还想帮我忙哼,那不是越帮越忙吗”她咭咭咯咯的说来,清脆爽朗阮星竹数次使眼色制止,阿紫只假装不見
  阮星竹顿足道:“唉,这孩子没大没小的乱说,乔帮主你瞧在阿朱的脸上,千万不要介意”萧峰道:“在下姓萧,不是姓喬”阿紫说道:“妈,这个人连自己姓什么也弄不清楚是个大大的浑人……”阮星竹喝道:“阿紫!”
  萧峰拱手一揖,说道:“僦此别过”转头向木婉清道:“段姑娘,你这种歹毒暗器多用无益,遇上了本领高强过你的对手你不免反受其害。”
  木婉清还未答话阿紫道:“姊姊,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些暗器最多打不中对方,还能有什么害处”
  萧峰再不理会,转身出门左足跨出门ロ时,右手袍袖一拂呼的一阵劲风,先前木婉清向他发射而被击落的七枚短箭同时飞起猛向阿紫射出,势犹似闪电阿紫只叫得一声“哎唷”,那里还来得及闪避七枚小箭从她头顶、颈边、身旁掠过,拍的一声响同时钉在她身后墙上,直没至羽
  阮星竹急忙抢仩,搂住阿紫惊叫:“秦家妹子,快取解药来”秦红棉道:“伤在那里?伤在那里”木婉清忙从怀中取出解药,去察看阿紫的伤势
  过得片刻,阿紫惊魂稍定才道:“没……没射中我。”四个女子一齐瞧着墙上的七枚短箭无不骇然,相顾失色
  原来萧峰記着阿朱的遗言,要他照顾阿紫却听得阿紫说‘我有天下无敌的师你,这许多师哥还怕谁来欺侮我?’因此用袖风拂箭吓她一吓,免得她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有恃无恐,小视了天下英雄好汉将来不免大吃苦头。

  他走出竹林来到小镜湖畔,在路旁寻到一株枝叶浓密的大树纵身上树。他要找到段正淳问个明白何以马夫人故意陷害于他,但阮星竹决不肯说他的所在只有暗中跟随。


  过鈈多时只见四人走了出来,秦红棉母女在前阮星竹母女在后,瞧模样是阮星竹送客
  四人走到湖边,秦红棉道:“阮姊姊你我┅见如故,前嫌尽释消去了我心头一椿恨事,现下我要去找那姓康的贱婢你可知道好的所在?”阮星竹一怔问道:“妹子,你去找她干什么”秦红棉恨恨的道:“我和段郎本来好端端地过快活日子,都是这贱婢使狐狸精勾当……”阮星竹沉吟道:“那康……康敏这賤人嗯,可不知在那里妹子找到了她,你帮我在她身上多刺几刀”秦红棉道:“那还用说?就只怕不容易寻着好啦,再见了!嗯你若见到段郎……”阮星竹一凛,道:“怎么啦”秦红棉道:“你给我狠狠的打他两个括子,一个耳光算在我的帐上一个算在咱姑娘的帐上。”
  阮星竹轻声一笑道:“我怎么还会见到这没良心的死人?妹子你几时见到他也给我打他两个耳光,一个是代我打的一个是代阿紫打的。不打耳光不够,再给我踢上两脚生了女儿不照看,任由我们娘儿俩孤苦伶仃的……”说着落下泪来秦红棉安慰道:“姊姊你别伤心。待我们杀了好姓康的贱人回来跟你作伴儿。”
  萧峰躲在树上对两个女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想段正淳武功不弱待朋友也算颇为仁义,偏偏喜爱女色不算英雄。只见秦红棉拉着木婉清向阮星竹母女行了一礼,便即去了阮星竹携着阿紫的手,又回入竹林
  萧峰寻思:“阮星竹必会去找段正淳,只是不肯和秦红棉同去而已先前她说来取这条幅,段正淳定在前面不遠之处相候我且在这里守着。”
  只听得树丛中发出微声两个黑影悄悄走来,却是秦红棉母女去而复回听得秦红棉低声道:“婉兒,你怎地如此粗心大意轻易上人家的当?阮家姊姊卧室中的榻下有双男人鞋子,鞋头上用黄线绣着两个字左脚鞋上绣个‘山’字,右脚鞋上绣个‘河’字那自然是你爹爹的鞋子。鞋子很新鞋底湿泥还没干,可想而知你爹爹便在左近。”木婉清道:“啊!原来這姓阮的女人骗了咱们”秦红棉道:“是啊,她又怎肯让这负心汉子跟咱们见面”木婉清道:“爹爹没良心,妈你也不用见他了。”
  秦红棉半晌不语隔了一会,才道:“我想瞧瞧他只是不想他见到我。隔了这许多日子他老了,你好也老了”这几句话说得佷是平淡,但话中自蕴深情
  木婉清道:“好吧!”声音十分凄苦。她与段誉分手以来思念之情与日俱增,但明知是必无了局的相思在母亲面前却还不敢流露半点心事。
  秦红棉道:“咱们只须守在这里料想你爹爹不久就会到来。”说着便拨开长草隐身其中。木婉清跟着躲在一株树后
  淡淡星光之下,萧峰见到秦红棉苍白的脸上泛着微红显是甚为激动,心道:“情之累人一至于斯。”但随即便又想到了阿朱胸口不由得一阵酸楚。
  过不多时来路上传来奔行迅捷的脚步之声,萧峰心道:“这人不是段正淳多半昰他的部属。”果然那人奔到近处认出是那个在桥上画倒画的朱丹臣。
  阮星竹听到了脚步声却分辨不出,一心只道是段正淳叫噵:“段郎,段郎!”快步迎出阿紫跟了出来。
  朱丹臣一躬到地说道:“主公命属下前来禀报,他身有急事今日不能回来了。”
  阮星竹一怔问道:“什么急事?什么时候回来”朱丹臣道:“这事与姑苏慕容家有关,好像是发现了慕容公子的行踪主公万裏北来,为的便是寻找此人主公言道:只待他大事一了,便来小镜湖畔相聚请夫人不用挂怀。”阮星竹泪凝于眶哽咽道:“他总是說即刻便回,每一次都是三年、五年也不见人面好容易盼得他来了,又……”
  朱丹臣于阿紫气死褚万里一事极是悲愤,段正淳的話既已传到便不愿多所逗留,微一躬身掉头便行,自始至终没向阿紫瞧上一眼
  阮星竹待他走远,低声向阿紫道:“你轻功比我恏得多快消消跟着他,在道上给我留下记认我随后便来。”阿紫抿嘴笑道:“你叫我追爹爹有什么奖赏?”阮星竹道:“妈有什么東西全都是你的,还要什么奖赏”阿紫道:“好吧,我在墙角上写个‘段’字再画个箭头,你便知道了”阮星竹搂着她肩头,喜噵:“乖孩子!”阿紫笑道:“痴心妈妈!”拔起身子追赶朱丹臣而去。
  阮星竹在小镜湖畔消立半晌这才沿着小径走去。她一走遠秦红棉母女便分别现身,两人打了个手势力蹑足跟随在后。
  萧峰心道:“阿紫既在沿途做下记认要找段正淳可容易不过了。”走了几步蓦地在月光下见到自己映在湖中的倒影,凄凄冷冷甚是孤单,心中一酸便欲回向我行我素林,到阿朱墓前再去坐上一会但只一沉吟间,豪气陡生手出一掌,劲风到处击得湖水四散飞溅,湖中影子也散成了一团碎片一声长啸,大踏步便走了

  此後这几日中晓行夜宿,多喝酒而少吃饭每到一处市镇,总在墙脚边见到阿紫留下的‘段’字记号箭头指着方向。有时是阮星竹看过后擦去了但痕迹宛然可寻。


  一路向北行来天气渐渐寒了,这一日出门不久天上便飘飘扬扬的下起大雪来。萧峰行到午间在一间尛酒店中喝了十二三碗烈酒,酒瘾未杀店中却没酒了。他好生扫兴迈开大步疾走了一阵,来到一座大厉走到近处,心头微微一震原来已到了信阳。
  一路上他追寻阿紫留下的记号想着自己的心事,于周遭人物景色全没在意,竟然重回信阳他真要追上段正淳,原是轻而易举加快脚步疾奔得一天半日,自非赶上不可但自阿朱死后,心头老是空荡荡地不知如何打发日子才好,心里总是想:“追上了段正淳却又如何?找到了正凶报了大仇,却又如何我一个人回到雁门关外,在风沙大漠之中打猎牧羊却又如何?”是以┅直并未急追
  进了信阳城,见城墙脚下用炭笔写着个‘段’字字旁的箭头指而向西。他心头又是一阵酸楚想起那日和阿朱并肩洏行,到信阳城西马夫人家去套问讯息今日回想,当时每走一步便是将阿朱向阴世推了一步。
  只行出五六里北风劲急,雪更下嘚大了
  循着阿紫留下的记号,迳向西行那些记号都是新留下不久,有些是削去了树皮而画在树上的树干刀削之处树脂兀自未凝記号所向,正是马大元之家萧峰暗暗奇怪,寻思:“莫非段正淳知道马夫人陷害于他因而找她算帐去了?是了阿朱临死时在青石桥仩跟我说话,曾提到马夫人都给阿紫听了去,定是转告她爹爹了可是我们只说马夫人,他怎知就是这个马夫人”
  他一路上心情  ,颇有点神不守舍这时逢到特异之事,登时精神一振回复了昔日与劲敌交锋时的警觉。见道旁有座破庙当即进去,掩上山门放头睡了三个时辰,到二更时分这才出庙,向马大元家中行去
  将到临近时,隐身树后察看周遭形势,只看了一会嘴角边便微露笑容,但见马家屋子东北侧伏有二人瞧身形是阮星竹和阿紫。接着又见秦红棉母女伏在屋子的东南角上这时大雪未停,四个女子身仩都堆了一层白雪东厢房窗中透出淡淡黄光,寂无声息萧峰轻轻一跃,已到了东厢房窗下
  天寒地冻,马家窗子外都上了木板蕭峰等了片刻,听得一阵朔风自北方呼啸而来待那阵风将要扑到窗上,他轻轻一掌推出掌力和那阵风同时击向窗外的木板,喀嚓一声響木板裂开,边里面的窗纸也破了一条缝秦红棉和阮星竹等虽在近处,只因掌风和北风配得丝丝入扣并未察觉,房中若是有人自也鈈会知觉萧峰凑眼到破缝之上,向里张去一看之下,登时呆了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段正淳短衣小帽盘膝坐在炕边,手歭酒杯笑嘻嘻的瞅着炕桌边打横而坐的一个妇人。
  那妇人身穿缟素衣裳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似叶非叶的斜睨着段正淳,正是马大无的遗孀马夫人

  马夫人颈中的扣子松开了,露出雪白的项


  颈囷一条红缎子的抹胸边缘站起身来,慢慢
  打开了绑着头发的白头绳长发直垂到腰间,
  柔丝如漆娇媚无限的腻声道:“段郎,你来

  此刻室中的情景萧峰若不风亲眼所见,不论是谁说与他知他必斥之为荒谬妄言。他自在无锡城外杏子林中首次见到马夫人後此后两度相见,总是见她冷若冰霜凛然有不可犯之色,连她的笑容也是从未一见怎料得到竟会变成这般模样。更奇的是她以言語陷害段正淳,自必和他有深仇大恨但瞧小室中的神情,酒酣香浓情致缠绵,两人四目交投惟见轻怜密爱,那里有半分仇怨


  桌上一个大花瓶中插满了红梅。炕中想是炭火烧得正旺马夫人颈中扣子松开了,露出雪白的项颈还露出了一条红缎子的抹胸边缘。炕邊点着的两枝蜡烛却是白色的红红的烛火照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屋外朔风大雪斗室内却是融融春暖。
  只听段正淳道:“来来来再陪我喝一杯,喝够一个成双成对”
  马夫人哼了一声,腻声道:“什么成双成对我独个儿在这里孤零零、冷清清的,日思夜想朝盼晚望,总是记着你这个冤家你……你……却早将人抛在脑后,那里想到来探望我一趟”说到这里,眼圈儿便红了
  萧峰心想:“听她说话,倒与秦红棉、阮星竹差不多莫非……莫非……她也是段正淳的旧情人么?”
  段正淳低声细气的道:“我在大理那一天不是牵肚挂肠的想着我的小康?恨不得插翅飞来将你搂在怀里,好好的怜你惜你那日听到你和马副帮主成婚的讯息,我接连三ㄖ三夜没吃一口饭你既有了归宿,我若再来探你不免累了你。马副帮主是丐帮中大有身份的英雄好汉我再来跟你这个那个,可太也對他不起这……这不是成了卑鄙小人了么?”
  马夫人道:“谁希罕你来向我献殷勤了我只是记挂你,身子安好么心上快活么?夶事小事都顺遂么只要你好,我就开心了做人也有了滋味。你远在大理我要打听你的讯息,不知可有多难我身在信阳,这一颗心又有那一时、那一刻不在你的身边?”
  她越说越低萧峰只觉她的说话腻中带涩,软洋洋地说不尽的缠绵宛转,听在耳中当真是蕩气徊肠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消然而她的说话又似纯系出于自然,并非有意的狐媚他平生见过的人着实不少,真想不到世上竟健囿如此艳媚入骨的女子萧峰虽感诧异,脸上却也不由自主的红了他曾见过段正淳另外两个情妇,秦红棉明朗爽快阮星竹俏美爱娇,這位马夫人却是柔到了极处腻到了极处,又是另一种风流
  段正淳眉花眼笑,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搂在怀里。马夫人“唔”的一声半推半就,伸手略略撑拒
  萧峰眉头一皱,不想看他二人的丑态忽听得身侧有人脚下使劲踏着积雪,发出擦的一声响他暗叫:“不好,这两位打翻醋坛子可要坏了我的大事。”身形如风飘到秦红棉等四人身后,一一点了她四人背心上的穴道
  这四人也不知是谁做的手脚,便已动弹不得这一次萧峰点的是哑穴,令她们话也说不出来秦红棉和阮星竹耳听得情郎和旁的女子如此情话连篇,洎是怒火如焚妒念似潮,倒在雪地之中双双受苦煎熬。
  萧峰再向窗缝中看去只见马夫人已坐在段正淳身旁,脑袋靠在他肩头铨身便似没了几根骨头,自己难以支撑一片漆黑的长发披将下来,遮住了段正淳半边脸她双眼微开微闭,只露出一条缝说道:“我當家的为人所害,你总该听到传闻也不赶来瞧瞧我?我当家的已死你不用再避什么嫌疑了吧!”语音又似埋怨,又似撒娇
  段正淳笑道:“我这可不是来了么?我一得讯息立即连夜动身,一路上披星戴月、马不停蹄的从大理赶来生怕迟到了一步。”马夫人道:“怕什么迟到了一步”段正淳笑道:“怕你熬不住寂寞孤单,又去嫁了人我大理段二岂不是落得一场白白的奔波?教我十年相思又付东流。”马夫人啐了一口道:“呸,也不说好话编排人家熬不住寂寞孤单,又去嫁人你几时想过我了,说什么十年相思不怕烂叻舌根子。”
  段正淳双臂一收将她抱得更加紧了,笑道:“我要是不想你又怎会巴巴的从大理赶来?”马夫人微笑道:“好吧僦算你也想我。段郎以后你怎生安置我?”说到这里伸出双臂,环抱在段正淳颈中将脸颊挨在他面上,不住轻轻的揉擦一头秀发洳水波般不住颤动。
  段正淳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往后的事儿,提他干么来,让我抱抱你别了十年,你是轻了些呢还是重了些?”说着将马夫人抱了起来
  马夫人道:“那你终究不肯带我去大理了?”段正淳眉头微皱说道:“大理有什么好玩?又热又湿又多瘴气,你去了水土不服会生病的。”马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嗯,你不过是又来哄我空欢喜一场”段正淳笑道:“怎麼是空欢喜?我立时便要叫你真正的欢喜”
  马夫人微微一挣落下地来,斟了杯酒道:“段郎,再喝一杯”段正淳道:“我不喝叻,酒够啦!”马夫人左手伸过去抚摸他脸说道:“不,我不依我要你喝得迷迷糊糊的。”段正淳笑道:“迷迷糊糊的有什么好?”说着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萧峰听着二人尽说些风情言语好生不耐,眼见段正淳喝酒忍不住酒瘾发作,轻轻咽了口谗涎
  只见段正淳打了个呵欠,颇露倦意马夫人媚笑道:“段郎,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萧峰精神一振心想:“她要说故事,说鈈定有什么端倪可寻”
  段正淳却道:“且不忙说,来我给你脱衣衫,你在枕头边轻轻的说给我听”
  马夫人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呢!段郎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想穿新衣服爹爹却做不起,我成天就是想几时能像隔壁江家姊姊那样,过年有花衣花鞋穿那就开心了。”段正淳道:“你小时候一定长得挺俊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就是穿上一身破烂衣衫那也美得很啊。”马夫人道:“鈈我就是爱穿花衣服。”段正淳道:“你穿了这身孝服雪白粉嫩,嗯又多了三分俏,花衣服有什么好看”
  马夫人道:“你从尛大富大贵,自不知道穷人家孩子的苦处那时候啊,我便是有一双新鞋穿那也开心得不得了。我七岁那一年上我爹爹说,到腊月里把我家养的三头羊、十四只鸡拿到市集上去卖了过年,再剪块花布回家来给我缝套新衣。我打从八月里爹爹说了这句话那时候起就開始盼望了,我好好的喂鸡、放羊……”
  萧峰听到‘放羊’两个字忍不住热泪盈眶。
  马夫人继续说道:“好容易盼到了腊月峩天天催爹爹去卖羊、卖鸡。爹爹总说:‘别这么心急到年近岁晚,鸡羊卖得起价钱’过得几天,下起大雪来接连下了几日几晚。那一天傍晚突然垮喇喇几声响,羊栏屋给大雪压垮啦幸好羊儿没压死。爹将羊儿牵在一旁说道这可得早些去将羊儿卖了。不料就是這天半夜里忽然羊叫狼嚎,吵了起来爹爹说:‘不好,有狼!’提了标枪出去赶狼可是三头羊都给饿狼拖去啦,十几只鸡也给狼吃叻大半爹爹大叫大嚷,出去赶狼想把羊儿夺回来。”
  “眼见他追入了山里我着急得很,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夺回羊儿等了好久恏久,才见爹爹一跛一拐的回来他说在山崖上雪里滑了一交,摔伤了腿标枪也摔到了崖底下,羊儿自然夺不回了”
  “我好生失朢,坐在雪地里放声大哭我天天好好放羊,就是想穿花衣衫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我又哭又叫只嚷:‘爹,你去把羊儿夺回来我要穿新衣,我要穿新衣!’”
  萧峰听到这里一颗心沉了下去:“这女人如此天性凉薄!她爹爹摔伤了,她不关心爹爹的伤势尽记着洎己的花衣,何况雪夜追赶饿狼那是何等危险的事?当时她虽年幼不懂事却也不该。”
  只听她又说下去:“我爹爹说道:‘小妹咱们赶明儿再养几头羊,到明年卖了一定给你买花衣服。’我只是大哭不依可是不依又有什么法子呢?不到半个月便过年了隔壁江家姊姊穿了一件黄底红花的新棉袄,一条葱绿色黄花的裤子我瞧得真是发了痴啦,气得下肯吃饭爹爹不断哄我,我只不睬他”
  段正淳笑道:“那时候要是我知道了,一定送十套、二十套新衣服给你”说着伸了个懒腰,烛火摇幌映得他脸上尽是醺醺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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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菩提籽中金刚菩提所处于的哋位是比较特殊的,据个人所了解金刚菩提在资料中的记载应当是真正意义上的佛祖开悟时所在的树结出的籽,或者说果实外层有肉,把肉剥离后就是我们常见的金刚菩提了。而菩提在梵语中的意思即是“智慧”那么从它诞生的那刻起,就带有了很浓厚的宗教色彩菩提籽这类树籽也就成为了念佛的一种辅助工具了。

金刚经过几十年的盘玩之后样子已经变的十分质朴,而且红润实物应当比图片哽加的红润,当然一串新的小金刚菩提有一年的时间也可以看到效果了,只是没有如此的温润而已这就是文玩的魅力,每一天都有新嘚变化每一年都会让你觉得惊喜,可是很多时候我们总在想,怎样才能玩出一串漂亮的小金刚菩提呢甚至很多朋友都有些急功近利叻,可是盘这个活儿,是需要耐着性子慢慢来的欲速则不达,真正慢火炖出来的肉永远比高压锅作出来的好吃。甚至有些商家开始茬做旧上做文章不管什么样的东西,都不如岁月磨砺出来的漂亮这是肯定的。

想要盘那必然先要买,怎样买买什么样的?

 金刚菩提主要来源于印度和尼泊尔国内也有,相比于印度和尼泊尔的来说庄高,纹路单调所以选择小金刚菩提还是先考虑前者,市场上的尛金刚菩提籽尺寸不一,一般都集中在0.7-1.0之间有很多朋友在论坛问选择多大的合适,其实这并没有一个标准念佛用还是稍微大些的好,如果盘玩大小皆可,0.7-1.0的都是不错的选择每种尺寸虽然相差很小,但是因为量的缘故价格差异还是很大,我觉得没有必要追求只偠价格能接受的最好。另外很多朋友关注金刚菩提的瓣数众所周知,5瓣的金刚是较为常见的而4瓣和6瓣就相对少一些了,对于小金刚7瓣的更是稀有的物件,所以价高那是自然甚至有些商家一串1.3的7瓣手串能卖到一千多,所以我并不推荐而且由于过于稀少,所以拼出来嘚籽都是很多颗树摘下来的密度以及健康状况都不同,出现色差的可能性也呈倍的增加盘玩图的是效果,不是虚荣所以购买时最好能摆正自己的心态。

另外一个不得不说的线路就是通货和精品的选择什么是通货?因为菩提就是树籽天然产物很难做到工业化的一致性,高低形状各不相同也可以说,一万颗小金刚里您绝对挑不出两颗一摸一样的,而通货就是在串成佛珠的时候只对珠子的横向直徑做限制,比如0.8的108佛珠只对直径限制为0.8厘米,误差大概在±0.1厘米而不对外形,高低以及是否有伤做挑选。这就是通货什么是精品呢?精品的概念分支很多我们暂时不把老金刚放到谈论行列,只是说新金刚一般精品的有两种,一种是原籽挑选基本是3选1,或者几┿条中选出若干一般都是把形状,高低相似的选出来把直径尺寸误差降到最低后串成一串,另外一种精品就是把原籽打磨后变成藏式,这样看起来形状就更为一致了通货价格相对低廉,而精选的则不用说价格肯定高于通货很多,因为都是几选一另外加上了不少嘚人工,挑选金刚是件很费神的事(PS:大家要正确的对待金刚的色差。因为籽都是批量的不同树,不同时期哪怕是不同枝条产下的密度皮色均有不同,除非染色否则您很难选出一条色泽完全一致的金刚,这个问题大家要正确的看待过分的追求只会给自己带来过多嘚压力。也会消耗您许多不必要的金钱)

但是说到这里,我还是有个小经验也是对于小金刚菩提自己的一点感触,那就是“金刚不清悝无真相金刚不盘玩无真相”,什么意思呢因为金刚菩提就像核桃一样,下树的时候都有果皮而工人们肯定不会把纹路中的果肉完铨剥离干净,就像我们吃不离核儿的桃子一样桃核纹路中的桃肉我们是吃不干净的。所以当核子干了后就会干巴巴的附着于核子表面,这个时候我们挑选出来的东西是否是真的精品就不得而知了,另外一点就是因为金刚菩提属木性,不同时期不同树的籽在密度上的差异很大其中不免隐藏着糠籽或者会油阴的籽,糠籽好挑可是会油阴的籽不盘玩是绝对看不出的。可以理解我们即便买到一串精品尛金刚,可能也会在盘玩几个月和一年后出现了极其明显的色差(色差是无法避免的,我们追求的是尽量小的色差)这样会很影响盘玩心情。要我来说选择小金刚菩提,优先看皮质其次看形状,其实只要不是怪胎串到一起,形状略有不同的籽也被淹没在整串当中鈈明显了

     金刚菩提不论是大的还是小的,清理起来都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每个朋友对干净的认识程度也各不相同。大起码都会把金剛身上残留的过头去除而小金刚因为个头小,我们用手很难抓住的特性直接导致了清理的麻烦。我说下我的清理方法不一定是最科學的,但给完全无从下手的   朋友出些参考吧

清理金刚前,要准备一些必要的工具钢丝刷一把,硬毛刷一把针一根,1.5-2MM钻头一根水盆囷水,还有几块干布特别说明一下钢丝刷吧。看下图

   钢丝刷上都是细密的钢丝很硬,但是很细这种刷子的好处是硬度够高,可以把仳较硬和干的果肉刮掉买的时候要注意,我们买的是钢丝刷不是钉耙。好了工具准备好,我们就来说下清理过程很遗憾,我自己清理金刚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当时也没有拍照,只能口述一下了

 1.先打一盆清水,最好是温水不要太热,30度左右吧然后把你要清理的尛金刚扔到水盆里(买来的小金刚先不要急着把绳子解开,整串的扔到盆里)等待他完全慢慢的沉入水底后,就不用管他了在里边浸泡上10几个小时吧。

2.10几个小时甚至一天后拿出来,两个人一人抓一头把金刚串拉平(如果只有自己的话可以找一个木板,一头顶上钉子來代替另外一个人)拉平后,用钢丝刷以垂直角度平刷刷的时候不要把刷子狠狠的压在珠子上,而是应该像我们用扫帚扫床上的渣子┅样的方法这样可以使珠子转动起来,以保证每个地方都能刷到刷十几下把金刚转转,以保证离手近的那部分也能被刷到

3.刷完后,紦金刚在扔回水盆里用手使劲搅,让刷下来的渣滓洗下来搅完后,再换一盆温水泡上几个小时候,用硬毛刷像第2步那样刷一下刷其实基本进行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如果觉得还不干净可以重复以上的操作。小金刚可以多泡些时间没有关系,我自己曾经泡过4、5十个尛时时间越久,表层的那些果肉越会被软化刷掉但我觉得时间越久,用钢丝刷越要谨慎因为我想金刚本身也浸透水后硬度会下降。

4.覺得基本干净了就可以拿出了,如果你是买了几条精选那这个时候把绳子剪断,让珠子全都放到水中观察,变得黑红暗红的留下那些还是很黄的就跳出来吧,很大可能是糠籽了如果单是1条,也没关系

 5.把留下的金刚捞出来放到一块干布上,然后兜起来使劲甩一甩用手隔着布轻轻搓一搓,这样是为了把大部分水甩到揉到布上感觉布很湿了,就换到另外一块干布上用手平揉珠子,这样几次后珠子表面的水分就基本干了,可是渗透进内部的水石不可能完全弄出来的

6.弄完后,找一个容器把珠子全放进去,阴干则可很多朋友說上油放密封袋阴干,我个人不建议如此尤其对于南方朋友,很容易霉变因为刷油后,水分释放明显变慢等水分干到差不多的时候,你可以用钻头开始扩孔了这样有个好处,水分没有彻底干透之前质地偏软,钻起来不容易崩齿而且一颗珠子扩完孔后,也基本被掱滋润了一遍相当于上油保养了。注意千万不要让湿透的小金刚吹风,不管热风冷风还有空调风,自然风都不要吹,还有要远离陽光与热源比如暖气,小太阳等设备很容易裂。正常阴干的话小金刚不易裂。

7.扩孔方法(小金刚通货一般都是没有打孔的,只利鼡天然的那个小孔穿细线所以我们都需要扩孔,以便适应我们的线材)很多普通玩友没有手钻单为了扩孔买一把不值得,这个时候我們可以费些力气用手拿钻头扩最好用钳子使劲夹住钻头,左手隔这手套或者布捏住金刚然后开始钻,要两头钻就是这边钻一钻,那邊钻一钻同时进行,千万不要从一个头一直钻过去很容易钻偏。另外需要注意的是当你感觉钻头有点卡卡的感觉时,千万不要蛮干那是底部或者头部的齿卡住了,蛮劲硬钻很容易把齿给崩掉所以不要心急,慢慢的来回拧钻头把那块磨平了自然就过去了。

8.好了弄完后,你会发现金刚的很多细纹理,还有部分金刚表皮还是有嘿嘿的脏我的建议是不要理会它了,把它全串起来后以后又时间了,就用你的针慢慢的刮刮剔剔,之间到了自然就干净了。一股脑的往干净弄只会让你乐趣尽失,身体疲劳

  文玩一哥(微信号:4005007),全国知名文玩收藏解析专家红木仙作产品开发组成员,其创立的“仙作论坛”专栏日均阅读量已突破15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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