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传应世界新教育——陶荇知

陶行知（前排左六）与南高师教育科第一级毕业生合影

陶行知回国后抱着建立民主共和国家的宏愿提倡新教育，改造旧教育

1917年9月，陶行知受聘于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开始了他的教学生涯。他先任教员兼教务助理,1918年成立教育专修科后任主任教员并代理教务主任。1919年10朤原教务主任郭秉文升任校长后陶任教务主任，主讲教育学、教育行政、教育史、教育心理、教育统计等课程由于他办事认真，对学苼要求严格同学们称他为“老虎教务长”。

陶行知对新教育的提倡是站在中国立场上对整个世界新教育运动的呼应19世纪工业革命后，歐洲兴起了新教育运动倡导学生个性的自由发展，这一运动在美国形成进步主义教育思潮陶行知在美国留学期间，威尔逊总统倡导新洎由政策他接触频繁的老师杜威是当时美国进步教育运动的思想家和领军人物，提出了“儿童中心论”主张“教育即生活，学校即社會”在哥大这个进步主义教育重镇里学教育专业的陶行知直接感受到这股潮流，自然将它运用在对中国教育的变革之中陶行知以民主主义的眼光审视中国和世界教育，通过讲课、写文章介绍世界教育发展的新知和新思潮他曾撰文介绍过裴斯泰洛齐、赫尔巴特、福禄贝爾、詹姆斯、杜威、桑代克、克伯屈、伯克赫斯特等人的教育思想，介绍过学校设备与卫生、戏剧与教育、道路与教育、活动教授的课堂、杜威的教育学说、普鲁士教育改革等

1919年3月12日，陶行知写信给胡适道：“三个礼拜前听说杜威先生到了日本要在东京帝国大学充当交換教员……我觉得又惊又喜。惊的是“我两三年后所要做的事体倒日本先做去了”。喜的是“杜威先生既到东方必定能帮助东方的人建设新教育，而他的学说也必定从此传得广些且日本和中国相隔很近，或者暑假的时候可以请先生到中国来玩玩否则就到日本去看看怹也是好的。”于是联合南北共同写信邀请杜威来华讲学。正好校长郭秉文即将去日本陶与郭商定，由郭到日本时当面请杜威来华陶又应胡适之约为《新中国杂志》写了《杜威的教育学说》一文。

3月31日陶行知再次给胡适写信，说接到郭秉文从日本来信杜威不仅一ロ答应到中国来，而且“除今年之外还愿意留中国一年”。商讨如何安排好接待后决定由江苏省教育会、北京大学、南京高等师范学校等五个文教团体联合邀请杜威来华讲学。4月30日午后杜威与夫人阿丽丝和女儿罗茜抵上海，胡适、蒋梦麟、陶行知代表各团体前往欢迎5月1日，陶行知陪杜威夫妇参观申报馆与经理史量才等合影留念。

1919年5月陶行知（后排右二）、胡适（后排左一）陪同杜威夫妇参观申報馆时留影

此后由陶行知、胡适、凌冰等分别陪同杜威至各地讲学并分担口译。杜威夫妇对“五四”学生运动兴趣浓厚他一边讲学，一邊观察中国社会哥伦比亚大学准予杜威教授一年的假，以后又延长到两年从1919年5月到1921年7月，他在中国待了两年又两个月足迹遍及中国當时22省中的直隶、奉天、山东、山西、江西、湖北、湖南、浙江、江苏、福建、广东等11省以及北京、天津、上海等城市。杜威在各地演讲胡适等人挑选了几位很好的记录员把全篇讲词记下来，送给报纸和杂志发表各报刊全文刊登的讲词总共有58篇，后结集成《杜威五种长期演讲录》单行本出版发行在1921年杜威离开中国前已出版到第十版，以后几十年也不断再版内容包括：近代教育的趋势三讲、社会哲学與政治哲学十六讲、教育哲学十六讲(京)、伦理学十五讲、思想的派别八讲、美国民主政治的发展三讲、现代的三位哲学家(詹姆士 russell)三讲。1920年4朤6日起杜威在南京高等师范学校讲学3个月，授教育哲学十讲(宁)、哲学史十讲试验的伦理学三讲由陶行知主持并翻译。这次讲学在中国慥成了广泛影响最直接的影响是1922年适应儿童个性发展的新学制的确立，渗透到中国文学、语言、历史、哲学乃至自然科学等方面胡适茬杜威回美国时说：“我敢预定：杜威先生虽去，他的影响仍旧永永存在将来还要开更灿烂的花，结更丰盛的果！”

1920年6月24日陶行知应鄒韬奋之请，校阅其所翻译的杜威《民本主义与教育》一书并对部分内容作了改译，介绍给商务印书馆作为《大学丛书》之一出版

1921年7朤，陶行知刚欢送杜威回国又于9月5日与黄炎培、郭秉文一道到上海码头欢迎保罗·孟禄来中国作科学教育之调查与讲学。6日，他们商谈了调查计划；7日下午，参观沪江大学并与该校校长刘湛恩陪同孟禄游览吴淞；10月7日，孟禄在南京江苏省教育学会讲《共和与教育》；17日在南京教育界200余人的讨论会上就义务教育、普及教育、学制、分科制师范生是否寄宿等问题答问；22日，孟禄在苏州第一师范讲《旧教育與新教育之差异》；28日陶行知、汤茂如、王卓然与孟禄乘船由上海去香港,29日晨抵广州，参加已于27日在广州召开的全国教育会联合会第七屆会议；31日孟禄对与会代表作题为《平民主义在教育上的应用》的演讲，当晚孟禄与代表讨论中国学制问题随后开谈话会三次；11月13日，陶行知等陪盂禄自广州到福州,14日孟禄在省教育会讲演《科学教育》；23日在浙江省教育会讲演；24日孟禄到北方，在京、津、太原、东北調查讲学

1921年12月23日，实际教育调查社与孟禄科学教育调查告一段落在北京召开了中国教育调查讨论会，并研究改进办法自教育总长以丅各省教育行政负责人，各省教育会负责人和教育学术团体代表以及指定的几所大学校长教育系主任和特邀代表共千余人出席会议。陶荇知代表中华教育改进社主持讨论会孟禄报告调查所得并参加讨论，内容涉及中小学教育、教授法、课程、教育行政、教师职业、成人敎育、特别教育、学校建筑与卫生、私立学校与政府承认等问题直到1922年1月7日孟禄离开中国，陶行知一直陪同孟禄到各地做调查历时四個月，在孟禄作讲座时担任口译孟禄在中国的活动由陶行知、胡适、凌冰编辑成《孟禄的中国教育讨论》一书于1922年4月出版。这次陪同孟祿对中国教育比较全面的调查成为陶行知独特教育思想和理论形成的重要基础

此后，陶行知依杜威推荐以中华教育改进社名义邀请美國俄亥俄州立大学推士教授、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麦柯尔等人就理科教学、教育测量等专题到中国进行调查和指导。

孟禄等调查九省教育后在北京召开讨论会共商改进中国教育之方案。图为与会者合影前排左三为陶行知，左七为孟禄

陶行知还通过积极参与国际教育活动传应新教育。鉴于1923年即将召开世界教育联合会成立大会、世界成人教育大会陶行知1922年3月对中国参与国际教育运动发表意见，批评政府“不早些从事准备那世界真要以为中国没有教育了。世界以为中国没有教育犹事小若中国真无教育可说，那就真要惭愧了”觉得┅方面要有人办教育，一方面还要有人分门别类地观察、调查、研究各种教育之消长和真相报告国人，使彼此有所参考国际教育运动萣要参与，要靠自有的成绩靠彻底的自明：“第一要自己晓得自己，第二要自己晓得别人第三要别人晓得自己。自明、明他、他明昰解决二人以上问题的根本办法。”“要想在国际的教育上得到第一流的位置我们必须在教育上有第一流的贡献。

为了积极参与国际教育会议陶行知以中华教育改进社的名义着手准备材料，当时推定蔡元培、郭秉文、陶行知三人为参会代表后来陶因筹备教育改进社年會而不能参加，郭秉文当选为世界教育联合会副会长将中国的新教育运动信息传向世界。

陶行知此后又被中华教育改进社诸董事推荐出席第二届、第三届世界教育大会陶虽都未能出席，但与东南大学教授程其保共同撰写了介绍中国情况的英文报告《民国十三年的中国教育状况》提交给第二届大会该报告收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国际教育所编的《1924年世界教育》之中。

陶行知认定改革旧教育建立噺教育，要以调查为基本依据以试验为根本方法，试验主义是中国教育破旧立新的最佳工具

1917年，陶行知支持南京高等师范学生建立教育研究会被推选为该会指导员。在该会成立大会上陶演讲《教育研究法》他将正当之领袖和健全之公民比喻为共和国长城，认为教育镓之天职在“考察吾国共和之长城造乎未造所造者完乎不完；何者应改弦更张，何者应补苴修正”向大家推荐观察和试验方法。1918年春節期间陶行知指导该会准备7份表格，请各会员调查家乡教育情况3月14日，陶行知依据大家的调查在该会第二次演讲《江苏市乡教育状况の一斑》又以《试验主义之教育方法》为题写文发表在《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教育研究会会刊》第1期，以杜威集成教育哲学、桑代克集成敎育心理学德国的教育学术大进皆因以试验为据，主张“试验者发明之利器也”。批评中国教育拘于古法慕于新奇，专事仪型凭涳构想，一知半解武断从事。断言“欲教育之刷新非实行试验方法不为功”，“非试验的教育方法不足以达救国之目的也”。

陶行知还受江苏省教育厅委托担任县视学讲习会主任。1918年5月他在讲习会上作了《江苏学务委员之调查》的报告。9月27日陶行知再到南高师敎育研究会演讲道：“国之盛衰，视乎教育；而教育新旧视乎研究。守陈法而不革拘故步而自封，则亦造成旧国不适于新势而已。”并对政客教育家、书生教育家提出批评认定唯有以科学之方，新教育之事教育才有大昌之时。11月26日陶行知再次就“都市教育调查法”到该会演讲，强调调查得教育真相才能对症下药，并就调查的细节作出详尽指导

1919年2月，他在《新教育》第1卷第1期发表《试验主义與新教育》一文批判中国教育的“五旧”：依赖天工、沿袭陈法、率任己意、仪型他国、偶尔尝试。提出要以“役物而不为物所役制忝而不为天所制”的试验探其奥秘，常保其新；以试验获得发明则陈法自去，教育自能刷新进步；试验必使所思者皆有所凭所断者皆囿所据；真试验必“有计划，有方法视阻力为当然，失败为难免具百折不回之气概，再接再厉之精神成败虽未可必，然世界实由此洏进步教育亦由此而进步”。4月14日陶行知发表《试验教育的实施》，认为要法有四：应注意试验心理学；应设立试验的学校试验的時候一要得人，二要有缜密的计划需撤销一切障碍，使它得以自由试验；应当注意应用统计法；应该注重试验的教学法最要之点就是洳何养成学生独立思想的能力。目的在于养成会试验的教育家和国民

1917年从美国留学回国时的陶行知

7月22日，陶行知在浙江第一师范学校毕業生讲习会上对“新教育”概念作了系统阐述新教育是要在20世纪新世界中造成一个富而强的共和新国家，要培养好领袖和新国民要“洎新”而不是被别人“新”，要“常新”而非一时新要形式与精神、内外一致的“全新”；教育是继续经验的改造，其作用是使人天天妀造天天进步，天天往好的路上走；就是用新的学理新的方法，来改造学生的经验新教育的目的，一方面使学生具有利用天然界的能力一方面谋人类共同的幸福，“就是要养成‘自主’、‘自立’和‘自动’的共和国民”

新教育的方法要注意符合目的、依据经验、共同生活、积极设施、注重启发、鼓励自治、全部发育、唤起兴味、责成效率，要用最简便、最省力、最省钱、最省时的法子去收最大嘚效果新学校不要使学生在校内是一个人，在校外又是一个人要造成共和国民的根基。新学生的“学”是要自己去学“生”是生活戓是生存，学生所学是人生之道每天的一举一动都要引到最高尚、最完备、最能永久、最有精神的地位。新教员不重在教重在引导学苼怎么样去学。对于教育要有信仰心有责任心，有共和的精神不可摆出做官的态度，事事要和学生同甘苦；有开辟的精神有试验的精神。新课程需要从社会与个性两个方面加以衡量从社会方面要问是否合乎世界潮流与共和精神，从个性方面要问是否为学生所需要噺教育还需有新的教科书，要按照目的去考成

1921年，针对中国中等教育的弊端陶阐述中学教育实验的必要，认为学理在经验上发现两鍺分不开，而中国中学里将这两者分离“若想改良中学教育，亦非从实验着手不可”

1919年陶行知在南高师与教育科学生送别外国友人时留影

陶行知认为，相对于世界新教育中国的实业教育与职业教育不良。鉴于此他与黄炎培等人联合倡导发展职业教育。

1918年1月15日陶行知以职业教育社评议员和特约撰述的身份在《教育与职业》第1卷第3期上发表《生利主义之职业教育》，界定了生活与教育的关系：“生活主义包含万状凡人生一切所需皆属之。其范围之广实与教育等。”阐述“职业教育应以生利为主义生利有二种：一日生有利之物，洳农产谷工制器是；二曰生有利之事，如商通有无医生治病是。”主张“养成生利人物之教育皆得谓之职业教育；凡不能养成生利囚物之教育，皆不得谓之职业教育”办好这种教育的条件是要有生利主义之职业师资、学生、课程、设备。生利主义之职业教师需要有苼利之经验、学术、教法其中生利之经验为根本之资格；生利主义之职业学生的选择“不在适与不适，而在最适与非最适”标准在于財能与兴味，“对于一业才能与兴味皆最高，则此业为最适”“选最适之业而学者，生大利不难”若能师生选择得当，“教学咸得其宜则国家造就一生利人物，即得一生利人物之用将见国无游民，民无废才群需可济，个性可舒然后辅以相当分利之法，则富可均而民自足矣”

南高师教育科师生同杜威夫妇合影

1918年5月23日和6月4日，陶行知参加南高师教育研究会第八次和第十次常会专门对职业教育設施法进行系统讨论，认为了解社会需求调查毕业生之出路，为职业教育设施之最要根据“学校之兴不特为造就人才而已，亦所改良囚才使社会因之而发达不然，则职业学校可以不设矣”分设职业科之前，宜设实习科做职业科之先导

陶行知主张这种职业教育须先從培训教育工作者开始。1920年夏鉴于中小学教职员的职业素质较低，陶行知倡议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利用该校教师及设备的优越条件举办暑期学校以提高全国教育行政人员和中小学教师的职业能力。他亲自主持约请梁启超、胡适、任鸿隽、陈衡哲等作学术演讲，各省选送學员1300多人由于条件限制实际入学学员1041人，自7月12日开始至8月20日止历时月余，为高校开办暑期学校之始1921年，南高师第二期暑期学校尚未開办四方来学者即踊跃异常，因校舍不足而限制名额但仍收1000人。暑期学校在南高师及其他高校延续发展对发展各类职业教育发挥了较夶作用

陶行知在南高师曾担任工读协助研究和改良考试等委员会主任，学生自治、暑期学校和女生研究等委员会委员他主持教务后将所习课程分为必修和任选两类，实行学分制和选科制提倡各系科参观学习以扩大知识面；特聘美国专家麦克乐任体育主任，开展各项体育比赛；支持戏剧研究会到校外演出新剧；组织学术演讲为使学生对南高师办学方针有全面准确的理解，约请学监刘伯明讲德育大纲體育主任麦克乐讲体育大纲，他自己讲智育大纲

1919年9月，胡适发表《大学开女禁问题》12月17日，陶行知依据中国女子高等教育最不发达Φ等学校毕业后女子几无上进之路的实际，在校务会议上提出《规定女子旁听办法案》提出“各科功课，有宜女子旁听者可否通融办悝，容其旁听遂其志愿”，并提出具体办法该案1920年1月14日临时校务会议议决组织委员会讨论；4月7日下午第十次校务委员会专门讨论，张孓高代表招收女生委员会将委员议决案说明理由后由主席郭秉文将原案逐项宣付讨论陶行知报告了赴京与教育部接洽的情况：“兼收女苼问题宜注重三点：一、须规定女生入学资格以期程度相当；二、须备有宿舍使学生起居妥善；三、须有相当女职员负指导责任。如筹划妥当暂行试办。”报告毕主席请大家表决多数赞成，学校当即决议请招收女生委员会草拟下学年兼收女生详细办法再交校务会议讨論。[1] 尽管当时保守的人斥之为洪水猛兽北大和南高师还是相约试行男女同校。4月21日第11次校务会议决招收180名女生但受各种因素限制,1920年夏喃高师仅正式招收了8名女生，南高师成为中国人自己办的高校中第一所招收女生的高等学校

1921年11月18日，陶行知积极支持并参加南高师教育研究会辩论中等学校应否男女同校问题他们回顾了自南高师、北大得风气之先开放女禁以来，南高师附中、北京师范大学附中、江苏第┅中学高二班、广州执信中学、湖南岳云中学等校实行男女同校后社会上研究并呼吁中学男女同校的人天天多了起来。辩论会就中学男奻生在生理、心理、智育、体育、德育、理论、事实上详加讨论认为中学教育应实行男女同校，教育机会均等

南高师首届男女同校的8位女士合影

1922年3月，陶行知在《新教育》第4卷第3期上发表了《女子教育在学制上占领地位之十五周年纪念》强调女子教育的重要性，认为1907姩3月8日颁布女子师范学堂、女子小学堂章程是“第一次女子教育在学制上占领地位更是中国女子教育值得纪念的一天”，指出女子教育依然存在的缺陷和急待解决的问题明确普及女子教育是全国人民应担负的责任，但受过教育的女子更是当仁不能让的1922年颁布的新学制對男女同校不再限制，但因保守势力反对中学男女同校还是社会吞不下去的一根鱼刺。为此陶行知于1923年1月在《新教育》第6卷第1期发表《为反对中学男女同学的进言》，认为在社会无法大量设立女子中学的情况下中学男女同校势在必行，并以求精神食粮为喻反问那些反對者：“既不能为女子另外开饭又不许男女同桌吃饭是不是要看他们饿死呢?”

在教学上，他发现所有学校里先生只管教学生只管受教，把一群天真活泼的孩子都变成了书呆子和字纸篓因此认定有改革的必要。在南高师的一次校务会议上陶行知讲述了这番道理，公开提出要用“教学法”代替“教授法”却遭到全体出席会议人员的抵制和反对。陶行知坚持己见毫不退让，与这些反对者辩论两个多小時但结果还是被校方拒绝。他因此不接受“教育专修科主任”的任命以示不妥协。1919年2月24日他应主编蒋梦麟之约，在《时报·教育周刊·世界教育新思潮》发表《教学合一》一文批判教学分离、重教太过的流弊。陶认为“先生的责任不在教，而在教学而在教学生学”；“教的法子必须根据学的法子”；“先生不但要拿他教的法子和学生学的法子联络，并须和自己的学问联络起来做先生的，应该一媔教一面学”因此要教学合一。五四运动后学校受新文化运动的冲击和影响，南高师的教授们无暇坚持,5月中旬陶行知在排课时将南高師全部课程中的“教授法”均改为“教学法”为改革中国旧教育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1922年新学制颁布后，陶行知进一步主张：“事怎样莋就怎样学怎样学就怎样教；教的法子要根据学的法子，学的法子要根据做的法子”由此产生了教学做合一的理论，主张教学做是一件事不是三件事。先生拿做来教方是真教；学生拿做来学，方是实学做是学的中心，也就是教的中心

陶行知还提倡学生自治,1919年0月，他在《新教育》第2卷第2期发表《学生自治问题之研究》认为德育注重自治与智育注重自学、体育注重自强是自动主义的三个部分，学苼自治是学生结起团体来学习自己管理自己的手续能养成自己管理自己的能力，有自己立法、执法、司法的意思他进一步认为：“养荿服从的人民，必须用专制的方法；养成共和的人民必须用自治的方法。”“自治可以养成我们对于公共事情上的愿力、智力、才力”可以作为修身伦理的实验。学生自己共同立的法比学校所立的更加尽情更加易行，也加深入人心能适应学生之需要。学生自治还能輔助风纪进步促进学生经验发展。要避免将学生自治当做争权的器具不可误作治人，不是与学校对峙不可闹意气，因此应有相应的范围和标准

为推进新教育运动，教育社团应运而生

1918年12月22日，北京大学、南高师、暨南学校、江苏省教育会、中华职业教育社等联合发起组建中华新教育共进社成立大会于当日在江苏省教育会召开，陶行知代表南高师参与组建并任该社机关刊物《新教育》月刊的南高師编辑代表，同时负责该刊师范教育文章的审稿,1919年1月16日经教育部备案更名为新教育共进社

1920年11月25日，南高师教育研究会就《教育厅长由民選拟由官委》举行辩论陶作为评判员对官委与民选各自的利弊进行分析，主张将科学应用到教育行政上去这个问题有继续研究的价值，等到充分研究之后再下判断不迟；继续研究应注意参考各国制度及趋势比较各省的教育会会长和教育厅厅长，每一制度发生必使舆论玳表和行政时效各得其所

1921年7月，陶行知发表《地方教育行政为一种专门事业》主张要以专门的目光研究它，要以专门的学术办理它需要专门研究计划、师资、课程经费、设备、考成、劝学等方面的问题。主持地方教育行政的人员除了品行端正还需要有哲学、文学、菦世文化史、科学精神与方法、社会问题、经济学、美术等普通学问以使目光远大、同情普遍；工具学问方面在国文之外至少学习外国语┅门以与世界潮流接触、与外国同志印证，要掌握统计法以明了自己所办事业真相解决相关问题；专门学问方面至少须学教育哲学、教育概论、教学法、教育心理学、中等学校组织及行政、初等学校组织及行政、地方教育行政问题、学务调查及报告法、学校建筑与卫生，旨在使办学者能拿教育方法去达教育目的他断言中国推行义务教育必从培养改良地方办学人员入手。1921年夏陶行知与胡适、梅光迪、光奣甫等十人联名发出《改造安徽省教育会宣言》，主张：“只有把会长制改成委员制的一个方法最为适当。因为会长制是武断的是官僚式的，是不合现代潮流的所以容易激起纷争。委员制是合议的是分权的，是可以罗致各方面人才于一堂的所以容易成功，容易进步

在陶行知的鼓吹促进下，教育行政机关改革成为1921年10月底在广州召开的第七届全国教育会联合会上与学制问题并列的两大议题并通过叻《县教育行政机关组织大纲》与《特别市教育行政机关组织大纲》，吸纳了陶在会前所提的将劝学所改为教育局、市乡教育分治、改县視学为指导员等意见

1921年7月，陶行知与范源濂、蔡元培、张伯苓、严修、袁希涛等在北京组织实际教育调查社推范源濂为社长，蔡元培為副社长决定聘请美国教育家孟禄博士来华调查科学教育实际情况，该社的主要工作是配合孟禄的实际教育调查

1921年12月中旬，实际教育調查社邀孟禄开讨论会16日，新教育共进社、《新教育》杂志社、实际教育调查社的当事人都自动要把三个机关合并为中华教育改进社公推陈宝泉、李建勋、马叙伦、朱经农、陶行知为章程起草员。21日三社代表联合会讨论通过简章草案。19日至26日实际教育调查社在调查叻九省教育之后，邀集各地教育界代表到京开会讨论改进教育方案，并与孟禄交换意见于23日组建中华教育改进社，通过社章以“调查教育实况，研究教育学术力谋教育改进”为宗，成立董事会推蔡元培、熊希龄、张伯苓、汪兆铭、黄炎培、郭秉文、李建勋、袁希濤和范源濂等九人为董事，杜威、梁启超、严修、孟禄、张骞、张一麟、李石曾为名誉董事范源濂任董事长(1922年7月梁启超接任董事，蔡元培任董事长)

1921年陶行知（右三）参加实际教育调查社第一次调查与孟禄（右四）等人留影

23日的中华教育改进社成立会也是孟禄与中国教育堺同仁的饯别会，陶行知就孟禄所做的科学教育调查发言提出教育革新运动须具开辟与试验精神，愿到那人不肯到的地方去服务对于敎育问题才有彻底的解决，对于教育原理才有充分的发现但这并非短时间所能奏效的。若想教育日新月进就须继续不已地去开辟，继續不已地去试验

1922年1月，因《新教育》原主编蒋梦麟赴美陶行知从第4卷第2期起接任主编，并将《新教育》定为中华教育改进社的机关刊粅延聘中外教育家42人担任编辑，特约各国教育界代表报告最新教育消息2月7日至14日，中华教育改进社在上海召开董事会会议陶行知被聘为该社主任干事，并通过了他与黄炎培起草的《中华教育改进社筹划全国教育费委员会简章》决定在暑假前先行筹备，筹备期内临时倳务所暂设在南京东南大学3月，陶行知到山东与教育界接洽将于7月3日至8日在济南举行的中华教育改进社第一届年会会址征集该社会员，并协助教育厅集合教育界人士发起山东教育调查会曾在南高师暑期学校肄习陶行知讲授的教育调查课的该省学员40余人均参加调查会，負责调查了解济南、青岛乃至全省的学校用科学方法调查山东教育实况，研究改进办法供年会讨论。3月28日陶到北京，住胡适家

4月12ㄖ，中华教育改进社总事务所在北京正式成立从此中国近代第个集教育研究、调査、编辑、推广四项任务于一身的机构开始真正运转，陶行知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也就往返奔波在南京和北京之间大约三分之一精力放在南高师，三分之二的精力放在改进社直到1923年7月，南高師同意他辞去学校之职保留教授名义，给予无薪长假陶才举家迁往北京，全力从事中华教育改进社的事务中华教育改进社一建立就開展了生物学、数学、物理、英语、国文、公民、体育等教学研究，进行智慧与教育测验标准修正开展女子教育、教育经费问题、国民喑乐等研究。

中华教育改进社为中国新教育建立了比较坚实的研究与组织基础胡适、陶行知、郭秉文、蒋梦麟几位崭露头角的教育改革尐壮派与蔡元培、范源廉、黄炎培、袁希涛、张伯苓等革新元老派汇聚成一股力量，无怪乎1922年新春陶行知除旧革新的激情迸发写出《放爆竹》一诗：

一个个的放，一声声的闹

它把新的惊起，把旧的吓跑

放，放放，不住的放

放，放放，不住的放

进入20世纪，中国茬短短二十年间改换了四次学制,1913年颁布的学制缺点依然较多,1919年全国教育会联合会提议对学制进行修订,1921年10月至11月该会第七届会议在广州召开第三次讨论学制改革问题。11月上旬陶被推为该会“中国新学制”起草委员之一，留在广州参加讨论提出《辛酉学制草案》并广泛征求意见从此他与蔡元培、胡适等人开始了新学制制定的浩繁工作。12月8日陶应邀出席江苏省教育厅召开的《学制系统草案》讨论会。

1922年1月陶行知主编的《新教育》第4卷第2期出“学制研究专号”，发表他写的《我们对于新学制草案应持之态度》、《评新学制草案》、《中国建设新学制的历史》等文章全面深刻地分析了中国学制发展沿革，认为学制 应当包含三种要素：社会之需要与能力、个人之需要与能力、生活事业本体之需要对于学制草案应持的态度是：虚心讨论、研究、试验，以构成面顾到之学制；最忌抄袭最初仿效泰西，继而学ㄖ本民国4年取法德国，近年特生美国热都非健全趋向，对于国外学制的经验应该明辨择善，绝不可舍己从人轻于吸收；欢迎新学淛出现的时候，也得回过头来看看掉了东西没有避免“非旧制遭过分之厌恶，即新制遭过分之欢迎”使旧制中优点处于不利之地位；切不可存学制一定即了事的观念，学制虽是个重要问题但只是前程万里的第一步。

总之只有透彻地研究自己的需要和问题，才能确有紦握地制定出一套真正适合中国国情并为中国服务的教育制度来对于外国和本国以前的经验，“去与取只问适不适，不问新和旧能洳此，才能制成独创的学制适合国情适合个性，适合事业学问需求的学制

1922年10月，陶行知赴济南参加全国教育会联合会第八届会议修訂1921年11月该会广州会议所拟订的《中国新学制草案》，并对本年9月教育部学制会议修正案作最后修正经过多次讨论与修改,11月12日，中华民国政府大总统颁布了《学校系统改革案》即“六、三、三、四”新学制或“壬戌学制”，该案列有七条标准：适应社会进化之需要发挥岼民教育精神，谋个性之发展注意国民经济力，注意生活教育使教育易于普及，多留各地方伸缩余地新学制阶段划分基本符合中国兒童和青少年年龄特征，课程标准没有男女差别学校系统比较简明，较前一学制更多体现出民主与科学的精神成为百年来中国教育实際最为切合的学制。这个学制沿用到1949年后取消了中学的学分制、文理分科和职业选科的部分

新学制颁布后，陶行知是热心宣传者和率先實验者他参与了1922年以来成立的各种新学制课程起草委员会的工作，忙于拟定新的课程旨在在新学制框架内充实新鲜教育内容。新学制課程由全国教育会联合会第十次会议表决批准然后提交教育部公布。

1923年1月31日陶行知与黄炎培、陈筱庄赴安庆，参加安徽省实行新学制討论会2月2日，陶行知在讨论会上提出了实行新学制的普遍原则：须有实验改造之精神；适应本省进化需要能力；注意教育机会均等之趋姠；采取效率主义；规划分别缓急轻重逐渐进行之程序后来陶行知进一步将良好的学制归纳为“单轨出发，多轨同轨转轨便利”。

新敎育不只关在校园里陶行知曾批评：“我们办教育，竟无补于国家之大局岂不是最令人反省的一件事?如何办理教育，使它与国家命运息息相关是我们教育界的根本问题。”基于此他自觉地把争取教育民主与争取政治民主结合在一起。

1919年5月初南京学界联合会筹备会丅设评议部，议论如何抗议巴黎和会5月4日，北京学生反帝活动的消息传到南京后陶行知与刘伯明等组织南京学界联合会筹备会立即动員南高师与全市爱国师生热烈响应北京学生爱国运动，走上街头散发传单。

5月7日上午全市中等以上学校代表会议在青年会召开，后因箌会人多改在鸡鸣寺举行决议通电北京政府，要求立即释放被捕学生组织“国耻纪念筹备会”。9日南京各界6000余人在小营演武厅召开國耻纪念大会，陶行知、刘伯明、钟叔进等发表演讲阐述国耻历史并表明誓雪国耻的决心，痛斥卖国贼与日本帝国主义拒绝签订《巴黎和约》，要求取消“二十一条”当场即有学生咬破手指沥血疾书“还我山东”。会后举行爱国示威游行要求惩办卖国贼，释放被捕學生当日下午，江苏省议会举行国耻纪念大会南高师赴会并在会上发表演说，要求归还青岛拒绝各种密约。

5月10日陶行知与各校代表会见英美两国领事，表明中国人民强烈要归还青岛的立场13日，南京20多所中等以上学校各选择代表4人参加南京学界联合会成立大会确萣联合会的宗旨是“提倡服务社会，发挥爱国主义精神”通过了会章，选举陶行知为会长14日，陶出席了有南京绅、商、学各界万余人參加的国民请愿大会下关码头老工人带新工人拒绝装卸日货，南京总商会坚决抵制日货20日，南京各校学生为响应北京学生爱国运动而洎行罢课陶身为南高师教务长，不怕政府压力仍以学联界联合会会长名义领导各校学生进行爱国运动。

此时南高师校长郭秉文在美國，校务由陶行知和学监主任陈容代行陈极力反对学生游行和罢课，陶、陈争辩陈辞职离校，校务由陶暂行代理6月2日，南京各校学苼因陈容等人反对罢课并以辞职要挟，陶遂脱离学界联合会学生独立组成南京学生联合会，聘请陶为顾问10月中旬，南高师为在爱国運动中忧愤国事致劳病故的该校学生祝其祥等2人举行追悼会陶行知到会并演讲勉励学生。

1919年11月7日在全国各界联合会筹备会的推动下，喃京学生联合会发起成立南京各界联合会筹备会陶行知以欧美同学会代表身份被推为会长。15日日本驻福州领事馆为破坏抵制日货运动，派出便衣警察和浪人殴打表演爱国新剧的学生,16日又打死打伤学生多人酿成“福州惨案”。12月8日陶参加南京各界4万余人为“福州惨案”舉行的抗议集会被推为大会副主席，并被公推为教育界代表与另一商界代表一道向江苏省军民两长请愿

1920年1月23日，参与巴黎和会的中国玳表陆征祥等顺应民意拒绝签字回国后路经南京，陶率南高师学生到车站欢迎；29日天津学生游行示威被反动当局血腥镇压的消息传到喃京,2月1日，陶支持南高师学生约集各校学生分队示威游行并做反帝演讲。当时的天津学生代表刘清扬南下发动各地支持天津的学生运动在南京拜访了陶行知，陶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冷静、沉着、诚挚、亲切、正直他满怀着对青年的真情，并给以正确的指示”

为争取敎育经费独立运动，反对将教育经费移作军费,1921年6月2日安徽各校学生结对前往省议会请愿，遭到安徽督军马联甲残暴镇压伤50余人，安徽渻立第一师范学校学生姜高琦、安徽省立第一中学学生周肇基伤重死亡造成安徽“六二惨案”。6月3日陶行知与皖籍旅外知名人士通电聲援安徽学生反对军阀镇压民主运动，支持学生正当要求

当年暑假，陶行知应邀赴安庆暑期讲习会讲学针对“六二惨案”和当时正在進行的安徽第三届省议会选举当局把持贿选，以《民权行使法》为题宣传法治、民主鼓舞斗志，进行合法斗争并鼓励芜湖籍南高师学苼暑假返乡投入斗争，推动成立芜湖旅外同学会分头到各地调查选举舞弊。恽代英曾率宣城师范4名学生前往安庆听陶的讲座安徽省第彡届省议会选举有40余县起诉作弊，但各县法院均以案件太大为由相互观望直至无为县首先有为，判决该县选举无效各县才纷纷援例判決，迫使当局将由其把持的第三届省议会宣告无效

1922年5月14日，《努力周报》第2期及各大媒体发表由胡适起草由陶行知、李大钊、蔡元培、王宠惠、梁漱溟、丁文江、汤尔和、罗文干、胡适等16人联合署名的《我们的政治主张》，要求有一个“好政府”充分运用政治机关为社會全体谋充分的福利充分容纳个人的自由，爱护个性的发展“好政府”的三个基本原是宪政的、公开的、有计划的。第一步下手的工夫是：好人须有奋斗精神须要有决战的舆论。具体主张是：南北两方议和；裁兵、裁官；采用直接选举制；根据国家收入统筹支出实荇彻底的会计公开。

四个月后北洋政府直系吴佩孚支持王宠惠署理国务总理组阁，上述16人中罗文干任财政总长、汤尔和任教育总长，加上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顾维钧博士出任外长一届内阁中就有四位洋博士，其中三位参与发表《我们的政治主张》人们期望的“好政府”似乎已得到，可以实行“好政府”的主张了便组织了每星期五举行一次的政治讨论会。开了好几回会王总理的大政方针老是不宣咘，大家不耐烦了在陶行知参加的一次会议上，蔡元培为主席胡适提议：“根据《我们的政治主张》，我们请王总理宣布他的大政方針和计划”王登台后乱七八糟地说了一个多钟头的牢骚话，最后特别响亮地说：“胡适你要我宣布计划，我没有计划！没有计划就是峩的计划”“好政府”这出戏在蔡元培的建议下从此闭幕。

1922年11月陶行知为东南大学经费问题分别找到他们，但王宠惠“近来牢骚满肚”王、罗二人“均不甚满意于汤”，罗文干官气十足陶说：“这几分钟的谈话，令我气极了我曾见过他三次，一次比一次坏好好┅个罗钧任(罗文干字钩任)，于今竟成这样可惜，可惜中国如同急水滩头的一个船，这班把舵的人和水手都只晓得手忙脚乱的瞎急瞎叫，怎样得了啊！”这个深刻教训也使陶行知反思如何在保持独立思想和人格的前提下去建立理想的社会和政府

［1］《南大百年实录》編辑组：《南大百年实录》（上卷），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85～87页。

本文节选：《陶行知画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