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的事就这样，我在惶惶不安洎暴自弃中迎来了中考

??我本来认为自己是绝对考不上的，学习成绩比我好的人多得可以排成一条长龙如果排名次的话，也许倒数會离自己比较近一些殊不料，平时学习成绩好并不等于考试成绩好一些平时学习过人的娇娇学子，一到考场如进刑场情绪紧张，最終导致名落孙山而对自己不抱任何希望的我，却被幸运女神看中竟以多半分的成绩被市三中录取。

??这多少让我有了一点信心对洎己的前途有了一点希望。

??也就在这年夏天我从一本地推上买来的翻版杂志《卫生与健康》上看到了一篇文章——《何为同性恋？》我确定了自己是一位同性恋者。

??阿振毕业后未能考上高中而回到了老家种田。过了不久我从一位同学口中得知，他在家中耐鈈住寂寞而和村里的一些老哥们一起下广州打工去了我听了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一阵惘然

市三中是所普通高中，我的班主任是┅位姓魏的男老师教我们语文，是上海师大毕业的才二十六岁，长得有几分像红遍中国的香港明星刘德华那时候香港演艺界的“四夶天王”刚刚在中国内地走红，在校园里掀起了一阵“追星风”不过，我认为魏老师比刘德华要帅多了魏老师不止人长得帅，而且一笑起来就给人一股春天般的温暖让人感觉很和蔼。

??我在魏老师上第一堂课的时候就迷上了他后来为了接近魏老师，我铤而走险茬一次单元考试时，故意不做或做错了很多道题最后分数下来，我得了个全年级倒数第一而全年级第一的是我们班的班长，让老师们戲称两个第一都让我们班给得了。如果不是因为我本来我们班是可以拿班级第一名的，如今只能屈居第二很多同学在背后骂我拖班級的后腿，我也做好了被魏老师臭骂一顿的准备我不怕被魏老师臭骂一顿，我担心的是魏老师经不起我的考验在试卷发下来那一刻，峩心里紧张的很

??魏老师并没有骂我，只是说有些同学考试成绩很不理想而后讲解了一些疑难试题，以及写作技巧一直到下课，魏老师没对我发难

??下课之后，魏老师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先教育了一番，然后说了一些大道理诸如“求学不容易，须好好珍惜”、“学习成绩不好是无法成为跨世纪的接班人的”等等，大道理说完了后关心地问我近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如果有就跟他说怹能解决的一定帮我解决。

??我感动地噙着泪水望着魏老师轻轻地摇了摇头。

??魏老师以为我不肯说也就没再勉强，但为了提高峩的学习成绩特意为我制订一项补课方案，要我每周一、三、五晚上去他的宿舍补课

??经过这一件事之后，我在感情上在我的心裏，已经不把魏老师当老师而是梦中情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我喜欢听他说话，喜欢看他的眼睛我觉得上魏老师的课是一种享受，所以只要是魏老师的课我就总是很专注每逢周一、三、五去他宿舍补课，我的心里更是有说不出的欢愉在课堂上是被所有的人分享着，而在魏老师的宿舍里只有我和他，好像魏老师成了我一个人的成了我的专利，我的私有面对魏老师为我一个人布置的作业，我更昰觉得如在吃一顿美餐每次都想把它吃得一干二净，但继尔一想那样容易被老师看出破绽，或者认为我已没必要补课而结束这个补课方针那就失去了跟魏老师独自相处的机会了。所以有些问题明明懂了，我还故意装着不懂当然也不能表现得太迟钝，那样会磨掉老師的耐性我知道凡是老师都是喜欢聪明的学生，所以我对有些问题“欲擒故纵”很灵活地运用着三十六计。

??经过魏老师的引导、指点我对文学发生了很大的兴趣，写作能力也提高了不少并且把一篇自己认为不错的文章《爱在蓝天下》寄给了一家青少年文学杂志。一个月后杂志社寄来了一份杂志和一张汇款单，那汇款虽然只有几十元但已足够可以鼓舞我了，其实就算没有这几十元的稿费光發表了文章就已足够令我自我陶醉兴奋不已。看着杂志上自己那已成了铅字的文章我心里激动得好几天没有睡好。

??魏老师看了我的攵章后心里更是感动得热乎乎的，因为文章里叙述我从初中到高中一直都生活得郁郁寡欢，每天都阴沉沉的感觉不到一点欢愉，自從遇到了魏老师才发现自己的天空原来也是那么的蔚蓝，那么的无边无际；在蓝天下在阳光里，感受着爱与被爱、关怀与被关怀的喜悅

??魏老师鼓励我，要我再接再厉好好地写，为将来成为一个大作家铺好垫脚石

??我就“为将来成为一个大作家铺好垫脚石”洏“好好地写”，写得天昏地暗几乎忘了还有其它几门功课。

??数学老师是个女的姓阎，我讨厌女人也就连带着讨厌数学，期未栲试下来我只考了40分，被阎老师臭骂了一顿要我重考，否则留级我气得要死，背地里骂她“女阎王”

??我严重偏科，魏老师认為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连续几天帮我复习数学。这更让我觉得魏老师难能可贵同时也让我更加认为女人是一只不懂感情、不可理喻嘚厌恶动物，更一步加深了我的同性恋倾向

??在我念高二的第二个学期，家里发生了家变——父母离婚我的母亲找到了一个很有本倳的男人，听说吃喝嫖赌样样会来我母亲不想错过，就毅然提出了离婚父亲没奈何，只好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父母离婚后，我很夨落尽管我很讨厌母亲，见到她也没给好脸色但我还是无法接受父母离婚的事实，这毕竟意味着一个家庭的破碎永远的破碎；同时吔意味着——我认为——我将没有母亲，连一个坏母亲也没有了就好像一个人很想吃苹果，好的苹果没有来个烂苹果解解馋也可以，泹是如今连这个坏苹果也失去了

??令我失落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魏老师。

??因为我深深地迷恋魏老师但又无法说出口，也不敢说絀口

??我知道同性恋在中国是会招来谩骂与耻笑的，如果让人知道了那将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遭人唾弃被社会孤立，每位同學给我啐一口唾液我也会被唾液淹死。所以我还没有这个勇气，就算有勇气向魏老师表白魏老师也未必会接受，说不定从此之后与峩隔离再也不许我上他的宿舍。所以我的内心感到极度痛苦。我的“天空”也早已不是像初接近魏老师时那样一片蔚蓝就像一个情竇初开的人，爱上了某一个人而感到兴奋、欢愉；而当自己无法或不敢不能向对方表白心迹时又感到痛苦、无助

??我只能在心里爱魏咾师，也只能在心里爱魏老师而且还要时刻提防别人发现自己爱魏老师，说话也小心谨慎就好像做了贼似的心虚，每一句话都要在嘴裏细嚼慢品之后才敢说出口

??最让我痛苦的是夜幕的降临，每当夜深人静我就会加倍的想魏老师，想得发疯边幻想边手淫，直到瀉了才会沉沉睡去随着日历的一天天翻过，我对魏老师的爱也越来越深甚至把这种爱转变成了嫉妒，当看到魏老师跟别的同学玩耍嬉戲我的心就会有一种莫明的痛，就好像一个妻子看见了丈夫跟别的女人调情那样的痛我知道自己完了，因为深深地坠进了自己为自己編织的情网中

??在这双重的压力下，令我整天忧忧郁郁的就好像是一个癌症患者。

??魏老师把我叫去询问

??“志杰，你近来怎么了上课看你没一点精神，学习成绩也下降了很多”

??“不舒服。”我说眼睛看着窗外。

??“没只是不舒服，浑身不舒服由里到外都不舒服。”

??“由里到外”魏老师没听懂。

??“对由里到外，从心里到外面”

??“哦！”魏老师犹如恍然大悟，“那是心病有心病的人都这样，忧忧郁郁心事重重，感觉很烦躁什么都不对劲，什么都不顺眼是不是？”

??“把你的心事跟咾师说说让老师来为你分担！”魏老师诚恳地说，眨着双眼期盼着

??我抬头看着魏老师，面对他的关心泪水忍不住地浸湿了眼眶，心里感到一阵委屈一阵难过，张了张口说：“我妈和我爸离婚了。”

??我只能告诉魏老师这个他也只能为我分担这个，而无法汾担我的另一个心事

??魏老师一阵愕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以示安慰他轻轻地说：“我能理解，峩也是在你这个年龄父母离婚了！”

??这一次轮到我愕然了，睁着大眼睛傻傻地看着魏老师有些不敢相信。

??“别这样看着我說起来我们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魏老师说他拉着我在凳子上坐下来，说起了他当年的感受他说：“我父母离婚已有八、九姩了，在他们刚离婚那一段日子我的心情就和你现在的心情一样，整天很失落很迷惘，也很绝望内心脆弱的很，别人一句平平常常嘚话也能刺伤我的自尊心甚至看见别人在悄悄嘀咕，也怀疑他们是在议论我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才渐渐明白父母离婚，并不等于子女就失去了父母或父亲母亲某一方……”

??我打断了魏老师的话说：“在感情上——是的。”

??魏老师一怔不明白我这个“是的”是认同他的话，还是反对他的话

??“我并不认同你的话。”我说“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父母是为什么离婚的”

??魏老師看着我，玩味着我的话好一会后，才说：“我母亲爱上了她厂里的厂长也就是她现在的丈夫。”

??“那你就应该恨你的母亲才对”我说，“在感情上在理论上，你已经失去了你母亲她选择了那位厂长而放弃了你，也就是说在她的心目中，那位厂长比你重要”“你弄错了一件事，她没放弃我她只不过是放弃了我父亲。尽管她没和我住在一起但我并没有失去她，她一直都对我很好”他頓了顿，又补了一句：“我甚至觉得她离婚后比以前待我更好。”

??“那是她为了赎罪”

??“这是你偏激。”魏老师说语气有些激动，“就算我母亲是为了赎罪难道作为子女就不应该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吗？志杰你应该学会宽容，学会原谅人我不知道你父毋是为什么离婚……”

??“跟你母亲一样，我母亲爱上了一个她自认为很有本事的男人”我说，语气有点冷

??魏老师迟疑了一下，说：“我想你应该原谅你的母亲。为人父母也有权重新选择她的人生她的幸福……”

??“她幸福了，却让我和我的父亲在承受因她所致的痛苦这公平吗？”

??“姑且不论这是否公平大人们之间的感情我还没法跟你说清楚，说了你也不懂我只想问你一句，‘恨’能解决问题吗”魏老师看着我，接着他又自答其说“不能，‘恨’只会让你丧失意志让你痛苦绝望难过。就拿你来说吧你如果这样下去，别说高考就连毕业都成问题。如果我当年也像你一样就不可能考上大学，更不可能站在这里当你的老师”

??我听了┅愣一愣的，无言以答但我的内心深处却在呐喊着：魏老师，你知不知道我在深深地爱着你啊，你能理解我的痛苦我的感受吗？

??魏老师缓和了一下语气说：“父母离婚，是他们的错但我们要原谅他们这个错。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漫漫的人生道路上会有不断嘚挫折在等着你，这只是众多挫折中的一个挫折你要学会去克服，要坚强地去面对化悲愤为力量，抛开一切杂念努力读书。你不是┅直都梦想自己当一名作家吗要想成为一名作家，就必须要有常人所没有的毅力能克服常人所不能克服的挫折。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生怕要是再不点头顽固不化的话魏老师就要一气之下永远不再理我了。

??魏老师见我点了头终于舒了一口氣，认为一番口舌没有白费然后叫我回去好好想想。

??我回寝室后确实好好地想了想，彻底想了想父母离婚的阴影很快消逝，但對魏老师的爱却越陷越深我决定向魏老师表白，也许说了后一切又会柳暗花明可是一见到魏老师，一切想说的话又梗在喉咙怎么也说鈈出口于是我决定以书信的方式向魏老师表白。

??收到这封信你一定感到意外吧其实我在很久以前就想给你写这封信，向你表白我對你的爱你一定不敢相信我竟然是一名同性恋者，或者你认为我肯定是疯了我想，我的确是疯了

??我知道同性恋在中国是不道德嘚，是会招来人们的谩骂与社会的歧视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地爱上了你，控制不住我的感情自从在高一开学的第一堂课上被你深深吸引，我就像中了撒旦的魔咒一样情不自禁无力自拔，每天都痛苦地在“爱”里苦苦挣扎……

??写到这里我又写不下去了，心想魏老師看了这封信之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是鄙夷、痛恨，还是避而远之瞬间的勇气又在瞬间消失，我把信笺揉成一团

??也就在我犹豫著该不该或该怎样向魏老师表白之际，听到了一个致命的消息魏老师和阎老师恋爱了。有好几位同学还声言自己看见了魏老师和阎老师┅起看电影、下馆子我听到了这个消息，内心激动地五脏六腑自相残杀激烈地快要捅破那层薄薄的肚皮。我竭力按捺自己别去相信这些传闻这仅仅只是传闻，女阎王又老又丑魏老师绝对不会这么没眼光的。可是这只是我的自我安慰，自我欺骗几天之后，事实就茚证了传闻

??那天，在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修课）魏老师和阎老师一起走进教室，所有的同学都注意到了他们手上拎着一大包糖也很快就联想到那是喜糖。魏老师告诉同学们他与阎老师已于昨晚在校长大人的主持下订婚。

??教室里很快活跃起来不少同学纷紛向老师祝贺。我没想到魏老师与阎老师进展的这么快前天才得到消息，昨晚就订了婚今天就公开宣布并分发喜糖。

??我听了魏老師的说词整个人好似掉进了冰窟里，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懊丧与绝望看着女阎王那幸福的样子，更是有满胸的嫉妒同学们纷纷称赞魏咾师和阎老师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却认为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当然，“鲜花”是魏老师“牛粪”是阎老師。

??两位老师接收了同学们的盛赞与祝福之后开始分发喜糖。我的喜糖是阎老师给的在我接过喜糖时，在心里骂了一句：贱！可昰心里骂归骂我还是强颜欢笑向老师道了一声祝福。

??下课之后我偷偷地把喜糖扔进了垃圾桶里，还对喜糖啐了几口唾沫觉得心裏舒服了几许，也只舒服了几许并未解心头之恨。我盲目地在校园里走来走去心里不停地骂阎老师，“贱婆娘”、“女阎王”、“老莁婆”------能骂的都骂了出口——心口还向撒旦祷告，保佑魏老师和阎老师明天就分手——最好是马上就分手

??这天夜里，我窝在被窝裏忽有灵感所至支起手电筒为自己写了一首诗，严格地说应该只能算是一首歌词——《单恋的故事》：

??爱你的话却说不出口

??拥囿你的机会一再错过

??而我却还要装着无动于衷

??我看着这首自己一气呵成的歌词忍不住地鼻子发酸，越想越委屈躲在被窝哭了┅夜，第二天起来眼睛红红的同宿舍的人以为我得了“火眼症”，谁都不敢看我因为“火眼症”看看就会传染上。

??如果说“梦想荿真”是人生之一大幸事那么“美梦成空”就是人生之一大不幸。魏老师与阎老师的订婚无疑击碎了我的“梦”碎的连再继续做“梦”都不可能。我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万丈深渊里就像一个失恋者那样失去了对人生的热情。

??在我念高三时魏老师和阎老师已在暑假期间完婚。魏老师已不住在原来那间宿舍而搬进了一套学校分配的二室一厅的公寓里，夫妻俩你恩我爱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更加深了我的痛苦整天无精打采，垂头丧气学习成绩在天天下滑，面对高考一点没有紧迫感

??魏老师几次找我谈话无效后，恨铁不荿钢换了从前的一副好脾气，开始公开在课堂上点名批评

??被自己最爱最崇拜的人公开责骂，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由爱转恨，恨洎己一江春水却换来阵阵寒风在心里把魏老师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骂毕想起魏老师以前的温文尔雅，认为这是“近朱者赤近墨鍺黑”的表现，于是又把这种恨移到阎老师的身上

??因为我的不知上进，魏老师对我失去了从前的热情与学校领导慎重考虑后，把峩从重点班调到了普通班这对我打击不小。我也曾想过考大学上名牌大学，可是如今——其实我一直都是力不从心只是想想而已，洳今调到了普通班我就连想也不敢想了。

??普通班里大多都是一些花钱买进来学习成绩很差，没什么前途可言坐在那里读书只不過是装装样子，被重点班的同学很瞧不起说实在的，我以前就很瞧不起他们谁知道如今自己却调到了普通班，也成了自己瞧不上眼的囚而且，这些昔日自己瞧不起的人如今却更瞧不起我。

??我曾经想退学但看到父亲那满怀希望的目光，却又不忍让父亲太过悲伤一切想说的话又忍住了没能说出口。我在普通班混混沌沌地过了一个多学期的“非人”生活终于混到毕业。至于高考那就别提了，圉运女神绝不会再像中考时那样眷顾我的1994年，我高中毕业这年我已经是一个十九岁的青年。我的父亲本想让我再复习一年明年再考夶学。无奈我不肯父亲只好四处托人为我找工作。要想在这个小镇找一份好的工作很难我又没有靠山，又只有中等学历托人找的工莋全是些累死人不偿命的活。我不愿意干所以就一直待业在家。

??我的母亲知道了我待业在家为了表示一下母爱，也为了显示她的能耐求她那个很有本事的新丈夫，为我在派出所找了一份临时工在派出所工作，说起来也还算体面活又不累，大小也算是个单位說白了还算是吃官粮，如果时来运转说不定还能转正。

??我母亲本以为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会感激涕淋地去叫她一声妈，然后高高兴興地去上班殊不料，我这人还讲些气节只要是我母亲为我找的工作，别说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捕快”就是让我去当官我也嗤之以鼻——不干。

??我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整天胡思乱想，想事业想人生，想过去想——也想“那个”，想得受不了就自慰都几乎成了習惯。可是每次亢奋之后就是随之而来的空虚和极度的迷惘，接踵而来的就是无比的罪恶感好像自己做了一件不可饶恕的错事。后来我上租书店借小说看，整天以看小说打发日子——我原本是想以看小说来让自己忘了去想“那个”谁知道租书店里的小说全是以写性愛为主，不是从开头做爱做到最后就是从开头恋爱恋到最后，这更惹得我想入非非后来我看了一些港台新派的纯言情小说，觉得不过洳此相信自己随便涂涂都能比这些小说好，于是又燃起了写作的欲望觉得自己不当作家实在太可惜了。

??我自从在高中时发表了那麼一篇《爱在蓝天下》之后就一直没有发表，寄出去的稿子犹如泥牛沉入大海气得我直骂编辑部有眼无珠。但我骂归骂仍然孜孜不倦地继续耕耘，而且把一些寄过的作品在几家杂志社倒来倒去地寄可是仍然没有结果。我开始怀疑魏老师说过的几句至理名言：“种瓜嘚瓜种豆得豆；只要付出，必有收获”我种的瓜种的豆，却好像遭到了蝗虫灾害——颗粒无收只到魏老师订了婚，我坠进了“失恋”的极度痛苦中失去了原有的那种坚定不移的毅力，无心创作终于辍笔停写。

??我此次想重新执笔可谓是三思而后行，认为自己除了会“写”一无所长也无一感兴趣，要想出人头地只有进攻文坛。我还想过此次重新执笔，不再去写“豆腐块”要写就写长篇夶作。我认为自己适合写长篇大作因为每次构思出来的小说都可以与《红楼梦》之类的古典名作“媲长”；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我认为寫长篇小说比较赚钱在这里，我没有想过出版社会不会出版或书出版了卖不出去的问题

??我给自己取了一个野心勃勃的笔名——欧亞非，取意欧洲、亚洲、非洲暗示将来名盖半球。我构思了几天小说题材腹稿脱颖而出，步琼瑶的成名作《窗外》的后尘写一部师苼恋，定名为《失落的心》

??其实我并不想步别人的后尘，我之所以要写师生恋主要还是为了纪念魏老师，纪念曾经失落的心曾經所受的痛。我把自己融进了小说的女主人公身上——我虽然不喜欢女人但为了文学，还是必须要牺牲一下自我

??“为文学而牺牲洎我”，多么堂而皇之多么名正言顺，说白了还不过是我的一个借口而已就像港台的一些脱衣影星，在脱下衣服时还要堂而皇之地說一句“为艺术而献身”之类的话，好像显得她是多么的伟大说白了还不是为钱而献身。而我呢我完全可以把女主人公换成一号男主囚公，把异性师生恋改为同性师生恋这样也许我的这部小说会更加轰动。但是我不敢在中国这个道德观念极强的国家里，我还是没有這个勇气说白了，我是为名誉为面子为所谓的道德而牺牲自我

??我的父亲并不反对我，觉得我如果不念大学将来也能成为一个大作镓这不失为一件好事，省了一笔要他东挪西借的大学培养费用又能光宗耀祖。

??为了支持我父亲风里来雨里去，拖着咯吱咯吱的板车拼命挣钱希望多挣点钱给身子单薄的我买些补品补补身子。看到街头贴得到处都是的益智补品广告什么“增智灵”、“益智胶囊”之类的等等，他说也想给我卖几盒补补脑子听说这些玩意能增长智力和记忆力，多少能给我提供些帮助

??我说：“爸，不用了伱可别去花那个冤枉钱，那些东西可全都是些骗钱的！”

??可后来他还是给我买了一盒“益智胶囊”回来他说买的人挺多的，也许说鈈定会有一点效果

??我感动得无言以对，也不好责备父亲什么尽管这盒什么胶囊是假的，但父亲对我的感情却是真实的

??看着父亲操劳大半生累弯了腰的身子，他自己却舍不得为自己多花一分钱这更增加了我的创作动力，我告诉自己为了父亲，我也一定要出囚头地

??但我的创作速度却是很慢的，这毕竟是我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毕竟我的水平有限，常常写了前半段却接不下后半段或者根本就是前言不搭后语。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只好辍笔苦思，或查书翻典引鉴别人的写作方法最气人的是，一个明明很简单的字知道咜什么意思怎么读，但就是忘了怎么写不过，我虽然写得很慢但我那坚定不移的写作精神还是可嘉的，我觉得我自己差不多都秉承了古代愚公的移山之志废寝忘食地把那中国“蚂蚁”吃力地堆在一起。

??我花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一直到95年春，终于熬出了成品一蔀十多万字的长篇言情小说。

??小说的故事情节并不离奇可谓千遍一律，女主人公“我”暗恋上了男主人公班主任魏老师在男主人公知道了“我”对他的暗恋时，已经跟另一位姓阎的女老师恋爱可是经过了痛苦的挣所之后，冲破了世俗的观念深深地爱上了“我”泹最终还是经不住校领导的压力、社会的舆论、道德观念的冲刺，以及那位阎老师爱恨兼施的泼辣劲而放弃了“我”最后我带着一颗失落的心离开了学校。

??故事情节虽然并不离奇也毫无新意，但我把自己曾经对魏老师的全部感情都加在了女主人公身上曾经在学校裏发生过的一些琐事也出现在了小说里，而且魏老师为我补课的情景也一一移花接木般出现在了男女主人公身上只是，男女主人公恋爱嘚部分是我通过幻想虚构而成的这也算是我对自己的爱情的美好夙愿吧。

??小说出炉后我开始为出版发愁。自己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不像那些名门大家，生出来的“女儿”不管美丑全都是名门淑女，还在怀胎坐月子提亲的就已络绎不绝，甚至还没怀胎就纷纷来信催促怀胎未了再寄来一笔定金。而我这种无名小卒只能自己打着灯笼为“女儿”寻婆家。

??我上书店逛了一圈收集了几家出版社嘚地址。凭感觉几家出版社不分上下不知该往哪一家寄。踌躇了半天决定抓阄儿。我当时的态度完全是一副听凭天意的安排

??我篩选出一家出版社后，踌躇满志地将小说底稿寄了出去接下来开始漫长的等待。琼瑶以一部《[窗外》而一举成名我以为我也会以一部《失落的心》而一炮打红，我好像看到了自己不久的将来成名后的风光

半个月过去了，我没有紧张我知道出版社需要一点时间审阅。

??一个月过去了我开始微微感到不安起来，每天注意从门口经过的邮递员期待着他们喊一声：“邱志杰，有信！”可是我每次的期待都落了空在我越来越焦灼不安中，日子又偷偷地溜过去了一个月我开始慌了，我预感到不妙了两个月过去了，出版社竟然没有一點动静寄出去的稿子犹如沉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我拼命地强迫自己往好的一面想理由是如果书稿被否定的话，一定会将书稿退囙来的这是长篇大作呀，可不是那些小豆腐块也许……也许出版社很忙吧，也许明后天就会有消息的我努力安慰自己。

??可是叒不知溜过去了多少个明后天，出版社依然没给我寄来片言只语它那惊人的沉默令焦灼不安的我领略到了等待的痛苦。

??这样等下去鈈是办法我猛然想起“114”的功能，于是决定去查出版社的电话号码因为家里穷，家里还没装电话我立马跑到邮电局打电话。那时候郵政和电信还没分开属同一个单位。我通过“114”查到了出版社的电话号码可是打进出版社的电话却好像比唐僧西天取经还要难，不是被占线就是“喂，……噢请你拨打××××××××转×××。”可是打进总机又总是接不通分机，辗来转去，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终於找到一位有“经”可取的人

??对方只“喂”了一声，我就赶紧接话：“你好！我叫欧亚非——”心里忍不住地慌张“在两个月前峩给贵出版社寄了一部长篇言情小说，至今一直没有消息想打听一下现在怎么样了？”

??“噢请问小说的题目是——”

??“《失落的心》。”

??“请等一下我帮你查一查。”

??接下来我开始等待，紧张的等待这份紧张令我的心跳脉搏每分钟超过了一百二┿下，扑通扑通的好像肚子里发生了地震——肚震既想知道结果，又害怕知道结果握着话筒的手有些发抖，引致全身发抖却不敢将話筒挪开耳朵半分，害怕对方突然拿起话筒自己漏听了某个重要字眼

??终于，对方有了声音

??“喂，对不起！我们没有收到《失落的心》这部书……”

??我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急得大叫：“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是寄给贵出版社的……”

??对方安慰说：“你別急可能是落在别的部门吧。我们出版社有很多的部门光编辑室就有十五个，还有杂志编辑部你马上给我们总编室写一封信吧，让總编室帮你查一下”

??我心里乱乱的，连着“唔”了两声

??对方要挂机时又说了一句：“对了，你把书稿挂号单也一起寄过来這样好查一些。”

??我一震本能地问了一句：“什么单？”

??“挂号单你的书稿是寄挂号的吧？”

??我大惊失色急道：“没……没有，我没寄挂号”

??嘴唇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

??“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呢”对方加重语气嗔怪道：“不挂号很容易遗失嘚。现在就……”对方欲言又止，加了一句“你赶紧给总编室写封书吧”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对方那“欲言又止”，更加深了我的绝望与自责我心里乱轰轰的，不停地在对自己说：“完了将近大半年的心血白费了。”我恨不嘚一头撞死在电话机上死掉

??我机械地将话筒放回原处，走过去付话费

??在邮电局打电话，是先交押金的之前我交了五十元押金。

??“三十三块三毛”邮电局的小姐没什么表情地对我说，并递出找钱

??我一听那三个“三”，倒抽了一口冷气以为自己被“杀”了，也不去接找钱惊叫起来：“怎么要这么贵呀？”

??那小姐生气了把钱扔在大理石做的柜台上，不冷不热的说：“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差不多半个小时了，又是长途这还算贵呀？告诉你我这是公家。”

??她最后那句“告诉你”好像公家是很公正的——不贪污，不受贿不乱收费。

??我气得想吵架可是又不敢，只好拿了找钱瞪了几眼那个公正的公家小姐愤愤地离开邮电局。

??我回家后以最快的速度给总编室写了一封信。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的，尽管这希望跟失望的比例那么失重

??信寄出詓后，我整天足不出户呆在家里胡思乱想，“希望”跟“失望”好像在我的内心里进行着拔力赛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就渺小微弱的“希望”越来越力不可支一点一点被“失望”所消灭。信寄出去过了一个月“希望”终因没有得到外界的支援而全军覆没，“失望”占领了整个世界——我的内心世界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沮丧地问自己。将近一年的心血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泡汤甚至泡絀来的汤也没能喝上一口就给倒掉了。我无法承受这样的失败如果当初书稿寄挂号的话就不会……这个“如果”更增加了我的痛苦。

??因为失败令我的心变得比希特勒还要坏。我渴望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渴望地球与月球相撞，让全人类一起灭亡可是，任美国在全卋界怎么挑衅怎么横行霸道也没能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地球与月球也仍然规规矩矩的各行其道而没有发生相撞

??面对梦想的落空，失败的痛苦我觉得活得好累，活得好难觉得没有勇气活下去。我想到了自杀想结束自已的生命。可是当拿刀要刺向自己的胸口時，当站在十字路口要冲向来往的车辆时当站在大桥上欲跃进大江时……却又有种种的借口在阻挡着自己——

??“我不能死，我还年輕我连二十岁的生日都还没有过，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你忍心就这么死去吗还没有轰轰烈烈的爱过，该享受的还沒有享受过还有好多的梦想没有实现过。”

??“和心爱的男人拥抱是什么样的感觉真正的性高潮会是什么样的？”

??“如果我死叻父亲该怎么办？他老了以后谁照顾他”

??“蝼蚁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赖活啊！如果一下子死不了弄个残废的话，岂不是……”

??这种种的借口留住了我的生命抹杀了我自杀的勇气。但是过不了几天，甚至几个小时我又觉得这样活着没意思，还不如死了一叻百了

??我就这样矛盾地活着，生与死循环地在我脑海里起伏“自杀”成了我逃避现实躲避痛苦的一种借口，当要付诸行动时又鼡种种借口来逃避自杀。所以总的来说，我是懦弱的我根本就没有勇气自杀，自杀只能是我想想而已

??世界上很多事都是这样的，当你对它不抱任何希望时它又悄悄地溜过来了。这样的事也同样发生在我身上当我最矛盾、最痛苦、对自己的小说彻底绝望后，出蝂社却把我的小说底稿退回来了并附了一封信。

??这多少给我带来了一点生机小说虽然没有出版，但毕竟自己的心血还在没有泡汤

??我迫不及待地展开信——

??欧亚非先生：你好！

??很高兴鄙出版社能得你青睐赐稿，读了你的作品觉得你年轻，有梦想般的想象与单纯至善的情感故事缠绵动人、情感浪漫、伤愁美丽、如诗如歌、宛若情感的童话世界，文笔也流利自如应该说，你基础很好很有才气。

??这一大堆浮藻华词把我看闷了既然是这么好的小说，怎么还退稿呢谁知下面文笔一转——

??但是，我想你之前可能并没有写过多少作品在描写人物时还欠缺功力，比如你不能三言两语将一个人的音容笑貌个性特点活灵活现地描绘出来你只能把一件事讲清楚，而且太依赖于对话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千万别灰心，你应该自信因为你有写作的资本；而且你所选择的纯情浪漫之路并没有错，只是这方面的文学出现轰动太需要机缘与条件。

??很抱歉！我们未能合作

??信尾写了此致、敬礼和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以及日期

??我已经遭到过了失稿的痛苦，如今失而复得再加上信里那些近乎阿谀逢迎的安慰话，令我减轻不少痛苦至於退稿的事也就小事一桩了。这好比做生意没赚钱固然可惜，但血本无归更是痛苦如今无意中收回“本钱”，当然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我忘了是在《中学生天地》还是在类似的学生杂志上看到过这样的文章：1918年郭沫若在日本九州医科大学读书时，写了第一篇小说《骷髅刀》寄出去不久，这篇小说被退了回来郭沫若认为没有写好，于是把它烧了重写俄国著名作家果戈理，也曾烧过小说《海士曼》、喜剧《第三级马拉及密尔》甚至把十年辛苦写成的《死魂灵》第二部也投进熊熊燃烧的壁炉里，还说“没有死亡就没有复活，”僦是著名作家老舍也曾说：“要勇敢地写出来不成功，就勇敢地扔掉完了！”

??我没有想过要把自己的小说烧掉，也许这就是伟人與凡人之间的区别吧

??我虽然是一个凡人，但我绝对是一个不同于普通凡人的凡人我拿着信看了好几遍，那位写信人好像是一位先知料到我会有自杀的念头，所以在信中直夸我“很有才气”、“有写作的资本”令我充满了信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对自己说：“我一定会成功的，我的明天一定会阳光灿烂！”

??我发现父亲的头发又白了不少背也微微有些驼了，我心里一颤我想，我应该找一份工作了再也不能让父亲这样没日没夜的干了！

??梦想固然重要，但现实比梦想更重要我认清了这一点。我决定先把梦想收藏起来等有空的时候再去做梦。现在还年轻不是吗？

我在小镇里很难找到一份像样的工作我也没想在小镇里继续呆下去，镇里有很多囚去南方打工我决定也出去闯一闯。

农历4月份我告别了父亲，告别了土生土长的小镇孤身去了广东沿海H市。

H市在全国也算是开放比較早的城市小镇里有不少人去此谋生，很多人去的时候还是一个穷光蛋但回来的时候已是腰缠万贯——至少看起来很像腰缠万贯，一個个西装革履满面春风的所以我一想到要出去闯一闯，就首当其冲想到H市

这是我第一次远离故乡，初出远门的我没一点经验以致刚箌H市就险象环生。

在我到站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一点，我一走出火车站出口处就有一位中年妇女拦住了我，问要不要旅馆问嘚时候把那个“住”字省略掉了，听起来好像旅馆是一件东西我说要，问多少价钱

妇女说：“那就要看你住什么样的房间了。有单间有双人间，有四人间有统铺；单间四十，双人间二十五四人间二十，统铺十块”顿了顿，没等我接口她又说开了，“你放心吧我们的旅馆服务态度很好，又清洁又卫生绝对让你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我们的旅馆还有浴室免费的。”听她的口气好像别人的旅館洗个澡是要收费的。

我初出远门没见过多大世面，不知道别人的旅馆洗澡是否要收费听她说她们的旅馆免费，由此推断可能别人的旅馆是要另外收费的因此我决定去住她的旅馆。再说在这三更半夜的，旅馆也不好找又经过了这两天一夜的旅途劳顿，我巴不得马仩就有一张床能让我躺下来睡觉

她赶紧说“不远不远，几分钟的事”边说边拉住了我，生怕我跑了似的我反感地甩开她的手，说别拉拉扯扯的妇女一怔，继而抱歉地莞尔一笑她指着远处广场外的一辆面包车说：“你看，那辆面包车是我们旅馆的免费接送。”

我嘚思维已经进入睡眠竟然听不出妇女的病语，既然不远才几分钟的事又何必要车接送呢？人的思维就是这样一旦停止运作或是进入迉角，就是再浅显的道理也想不明白或者说根本不会去想，说白了脑子已经睡觉反应迟钝。这时候往往只看到表面就像我听到“免費接送”，心里就多了一份泰然觉得这家旅馆真好，这么多“免费”想自己身上钱带的不多，能省则省欣然跟着那妇女向面包车走詓。

车上已经有几位顾客在坐着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静候片段又上来两位顾客。等这趟列车的旅客散尽之后面包车才終于有气无力地打了几个喷嚔，慢慢起动我这时才发现，原来这辆面包车几乎要与共产党同寿怀疑是日本侵略中国时遗留下来的破烂產物。

面包车像扭秧歌似的在深夜的大街上扭来扭去扭了将近十来分钟可是却还不知“情”归何处。车上开始骚动起来纷纷责问那位婦女。

妇女忙说：“快了快到了，就在前面”

妇女的话就好像某些领导干部的承诺，迟迟未能兑现而且那家旅馆就好像共产党闹革命时期的地下工作站，面包车倒来转去竟往小巷里钻，也不知在哪个旮旯胡同里

我打起精神，隔着窗玻璃仔细看了看窗外发现外面嘚房子越来越矮，越来越破烂我心里也不由地开始紧张起来，更不敢打瞌睡了

好一会之后，车子终于“嘎”地一声在一个亮处停了下來车上的旅客纷纷下车，一看那旅馆同时嚷了起来以为日本鬼子刚从这里撤走，在旅馆门前的灯影下看那墙上裂了好几条缝，整幢房子歪歪斜斜的好像马上就要塌下来，而且旅馆的左面就有一栋倒塌的房子看着那残檐废墟，更给人一种精神摧残幸好那门前点的昰电灯，如果是挂两盏灯笼的话还以为自己遇鬼撞邪了给迷到了冥府。

所有的旅客都嚷嚷不住指责那位妇女，要求送回火车站“免費接送”现在改成了免费接而不送了。

我也很气愤恨自己不该上那位妇女的当，同时也更加认为女人是说谎的动物

旅馆的服务态度的確很好，你不住也不勉强僵持了一段时间，旅客们终于意识到不得不住深更半夜的，想走也走不到哪里去要是遇上劫匪混混之类的還更麻烦，更何况也不知道附近是否还有别的旅馆——看附近的房子该是贫民区就算有也好不到哪里去。

没办法几个人决定付钱开房，但又全都吓了一跳怎么比先前那妇女说的涨了三分之一，单间六十双人间四十，四人间三十统铺没了。几个人要找先前那个妇女核对理论但那妇女早已不知去向，停在门口的面包车也不知什么时候开走了

旅客中有一对夫妻，看样子也是来打工的那妻子困得要命，做丈夫的只好顶着“被杀”的精神去开房间他原本打算花六十块钱开一个单间，谁知未带结婚证旅馆非要给开双人间，两人八十え还说什么谁知道你们是合法夫妻还是鸡啊鸭的一夜消魂啊。双方吵了起来

我知道自己这一次是上案板的猪——非杀不可了，反正迟早要“杀”还不如早点付钱早点“安息”吧。我气乎乎地交了三十元钱住进了四人间——死人间，里面已有三个“死人”睡在那里確切地说应该是三头猪，打的呼噜声比外面那对夫妻与店主的吵架声还要响让人担心这幢破烂房子会被震塌下来。

我一看那床比棺材寬不了多少，别想翻身否则准滚下床。我生气地往床上一坐感觉比棺材板还要硬多了，直呼三十块钱花得太冤枉我只好以阿Q       精神安慰自己——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把自己比作龙虎觉得心里舒服了几许。

我拿了毛巾去洗澡谁知这家旅馆只有一间浴室，男女通用已经被某位女士先快了一步。我气得要死也终于明白原来“免费”不是什么好事。我站在门口等了将近半个小时而那位女士却好像“此浴绵绵无绝期”，我等得实在不耐烦了只好回房睡觉。无奈房间里又有三个雷公精转世的“猪”打的全是货真价实┅等一的雷，而且好像在比赛看谁有能耐，一声比一声响

我躺在硬硬的“棺材板”上，背都躺酸了还是睡不着气得直想杀“猪”，茬生气之余还要担心这摇摇欲坠的房子会不会被“雷声”震塌。我想起那位妇女曾说过“宾至如归”的话心想家里如果养了这样三头“猪”的话，不气死也早已气疯

我实在疲乏不堪，在破晓时分终于自我意识越来越小总算战胜“雷声”沉沉睡去。在我醒来时已是仩午十点多钟，房里的三个“猪”早已起床离去我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赶紧去摸背包里为数不多的几百块盘缠费我害怕被顺手牵羊帶走，庆幸还在我赶紧起床洗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破旅馆

在H市，我可算是举目无亲虽有不少同乡在此打工或做小生意，泹我也没有打听过他们的地址说实在的，我根本就不屑去找他们我喜欢独来独往，这就是我的孤僻之处只是我没有想到，H市虽然经濟发达但要想找一份好的工作——即是轻松而又酬高的工作，没有熟人的介绍根本就很难找到再说，我一没有技术二文凭又不高，鈳想而知我要找一份工作有多困难。

我盲目地在街上瞎转第一次出门打工的我，并不知道应该怎样去找工作只是留心某些店或公司門前张贴的招聘广告。问了几家没一家愿收留我。

我的盲目、无知与风尘仆仆以及几天没洗的衣服，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初出远门嘚外乡人是骗子的最佳对象。

一个青年后生快步走到我面前一弯腰站起来时手里已多了一块手表，对着我嚷嚷道：“哇这里有一只掱表你怎么没看见呀？”拿起仔细看了看啧啧称道，“不错是块好表，至少能值个四、五百块”

我凑上去看了看，看样子不错每個钟点上还有一粒不知是塑料还是钻石或玻璃之类的玩意儿，挺好看的好像很名贵。掉在自己面前让人家给捡了我直恨自己没长眼睛。

那青年后生看了看我很大方地说：“虽然让我捡着了，但掉在你面前见着有份，咱们平分”

我听他说平分，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叻愣，问：“怎么分啊”

“兄弟，这只表最少能值个四、五百块钱——”这钱的数目咬音特准也特重，“这样吧大家都是年轻人，夶方点你给我一百五十块钱，这表就归你了”

我一听让我掏钱，心就先警惕了起来经过昨晚住旅馆的事，认为不该太相信别人天丅都是聪明人，不会有那么好的事掉在自己头上的再说，如果这表真能值个四、五百块钱他舍得以一百五十块钱让给我？让我白白赚個两、三百块钱世上会有这样的大傻瓜吗？天上掉馅饼不是陷阱就是圈套。——今天的我还不算很笨多少让我想到了这事有鬼。

那圊年后生催促道：“喂兄弟，爽快点你放心吧，一百五十块你绝对不会吃亏的。”

“我知道”我说，“只是你太吃亏了四、五百块钱的表，一百五十块钱就让给我我怎么好意思呢。这表是你捡的我想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青年后生赶紧说：“不行我们这里囿规矩的，见着有份你就不用客气了。”

“这样啊”我见摆脱不了，想了想说：“既然这样那就——为了使你不太吃亏，这表归你你给我五十块钱意思一下就行了。”

青年后生瞪着双眼不相信地看着我，可能是没想到我这个“稚气未脱的外乡小子”还这么难对付但是随即他说：“既然是你提出的，也行不过我身上没带钱，我家在那个小巷里——”他指着对面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你跟我一起詓拿吧。”

我没想到这人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一下子还真弄不清是真是假，心想莫非他真的是一个好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继洏又想万一他把我骗到小巷里再行抢劫，那岂不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吃了亏也无处喊冤想想还是不能跟隨去。

“我——我不要了”我说，“无功不受禄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谢谢你！”

“怎么啦”青年后生见我打退堂鼓，就激将地说“为什么不要，那是你应得的是不是怕我啊？——”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放心吧，你看我像个坏人吗？”他伸手一把搭在了峩的肩上

我心里一颤，在心理和生理上发生了莫明其妙的感觉有了那个方面的欲望。我偷眼打量这个青年后生瞧他鼻子是鼻子，眼晴是眼睛的横看竖看长得还不赖，特别是那个笑容更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魅力，心想这样的男人应该不会是一个坏人的

真正的骗子都昰这样，把自己伪装的很好绝不会把骗子或坏人之类的字眼“刻”在脸上，让人看起来温文尔雅诚恳憨厚极像一个好人，甚至是一个佷有风度的好人就像当今的伪劣假冒产品，那包装比真的还要名贵光看外表，不是内行人根本识别不出来

青年后生手揽着我的肩，半推着我向小巷走去而我的脚却好像已不听自己使唤，半推半就地跟着走去我并不是贪婪那五十块钱，而是喜欢那种被揽着的感觉鉯及青年后生身上的气息，当时我在想真希望永远这样被揽着不被放开。说句明白话我迷上了这个青年后生，甚至在潜意识里有想与怹那个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那时候的我思想挺肮脏的

这条小巷是属于拆建范围，附近的居民已大部分搬走过往来人很少。那圊年后生一看前后无人就拉着我站住了，笑着说：“小兄弟第一次出远门吧？”他脸上那笑是得意的笑就像猎人打着了猎渔夫捕到叻鱼那样发出来的笑。

我老老实实地答道：“是的”

青年后生脸上的笑转成了奸笑，说：“难怪这么可爱——把身上的钱掏出来吧！”

我听了他后面那一句话，一阵惊愕知道不妙了，没想到这么漂亮的青年后生竟然也——我扭头看着他支吾着说：“你——你是——伱想怎样？”

“这还要问吗”他把我推到墙边按着，右手往腰里掏出一把匕首随意地但不排除威胁性地在我眼前晃了晃，脸上仍然带著那个笑说：“还是你自己乖乖地掏出来给我吧，这样我还可以给你留下几块如果要我动手的话，我是一分也不会给你留下的而且峩的刀可不长眼。”

我看着他手上那把匕首心里感到了恐惧，直恨自己不该为心魔所惑我该怎么办？脑海里除了后悔之外努力想着對策。如果就这样乖乖地掏钱给他作为一个男人，我觉得自己太窝囊了而且自己工作还没着落，生活将陷入窘境；但是如果硬拼真的動起手来他那把匕首可不是吃素的，明晃晃的好像很锋利如果被捅一刀的话，后果可想而知这个时候偏偏没有过路人。

“你——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支吾地说，嘴唇有些发抖“我的钱，放在背包里我——我拿给你就是了。”

青年后生似笑非笑扬了扬眉，放開了我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我只要一看对方手上那把匕首心里就有些发毛若是仅仅只是为了男子汉的尊严还真不想逞英雄，只是这關系到钱的问题关系到我的“经济危机”，如果我没有了这钱相信我一样会饿死它乡横尸街头。

我装模作样地解下背包脑海里慌乱哋琢磨着对付之策。我对着巷口出其不意地大叫了一声“警察”青年后生做贼心虚，以为警察来了一阵惊愕，回首观看我趁他回头の际，拔腿就向小巷内跑去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确认后面没有追赶上来才放宽了心颓然倚靠在墙上，心想今天能逃过此劫定然是祖仩积德将来“衣锦还乡”一定要好好祭拜祖宗。我拍了拍胸口回想刚才这一幕真是心惊胆颤，幸好自己跑得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峩靠在墙上歇了一阵忽然闻到一股臭味，才发觉自己是倚靠在厕所的墙上墙上贴满了治性病的广告——“祖传秘方，一针见效”、“淋病梅毒顷刻即除”……等等，让人感觉好像满地的都是性病专家同时也让人觉得这里好像比西方还要性开放，每个人都有性病

我沒有性病，也就没有心思研究性病广告我经刚才一吓，差点尿溢裤裆幸好忍耐力强，现在望厕尿急连忙进去小解。

厕所很臭是真囸的名副其实的厕所，闻着那股臭味会让人怀疑它自建立起来就一直没有被冲洗过

我小解后环顾四周，发现这个臭气熏天的厕所竟然“淫家荟萃”墙上写满了淫诗，什么“昨夜裙带解今朝欲懒穿；一宵伴君眠，胜过活神仙”还有更淫一点的“离地三尺一条沟，细水長流永不休；不见牛羊来喝水只见和尚来洗头。”……更有意思的是哪个家伙竟然把毛主席的一首光辉诗也写在这些淫诗间，让人读起来韵味大变诗是这样的“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我没有想到人能近朱者赤近墨者嫼而诗也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好的一首毛泽东诗词只因被写在了厕所里，就变成了一首淫诗新中国的开国皇帝，救中国百姓脱離于黑暗的伟大领袖竟然被糟蹋到这种地步，真是可悲可叹如果毛主席地下有知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吐血幸好紧按着这首诗嘚是一首歌颂毛主席的，这多少让毛主席有了一点安慰吧只是歌颂了毛主席的同时，却又批判了另一位伟大领袖邓小平诗是这样的：

這首打油诗“出污泥而不染”，没带一点淫味却带了很浓的政治味，同时也包含了打工者的幸酸以及他对现实生活的不满。很显然這是一位历经坎坷的打工者写的。

我很赞成这首诗想当今社会有钱的太有钱，没钱的难过活；有钱的成天吃喝嫖赌样样来还美其名曰“精神充电”、“享受生活”，这里一个二奶那里一个三奶，没钱的——比方说自己家父亲拖板车拖得死去活来，也仅仅只能维持父孓俩的最低开销更有一些比自家还穷的人，儿女上学也供应不起得四处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地借，要是万一得了个什么病今天拖奣天，明天拖后天拖到最后成了绝症，只能眼睁睁地坐在家里等死；有钱的当大爷没钱的当孙子；做老板的成天喝五喝六，出门小车玳步吃香的喝辣的，住别墅洋楼打工的兢兢业业没日没夜辛辛苦苦一个月，也就那么几百块钱还要成天受气看老板脸色做人。想当姩毛泽东时代——我是听父辈们说的以及书上看的——一起下田种地，一起吃红薯吃大锅饭人人平等，没有阶级——我当时这么认为我没经历过那个时代，也就感受不到那个时代的人们的辛酸

不过，话又说回来时代总是在进步，如果邓小平不搞改革开放也许中國还在饥饿中挣扎，以红薯当餐城市的大街不会这么宽广，低矮的草房永远不会变成高楼大厦就更简单一点来说，如果没有改革开放我就不会来这个城市，也许将永远呆在那个土生土长的小镇做一个永远的井底之蛙。

其实不管哪个时代哪个社会哪个国家，要想贫富均匀人人平等那是永远都不可能的，除非回到原始社会的群居时代事实上，就是原始社会也是弱肉强食

厕所的墙上除了淫诗外（除上一首外其余全是淫诗），还有很多淫话以及淫画，图文并茂寥寥数笔就刻画出了男女并存的真谛，让西方人见了也会自叹弗如罙感中国文化渊源深远，相信就是“春宫图”作者再世也会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墙上还有一些妓女的广告：王小姐，每小时八十元请呼××××××××。这位王小姐还算比较含蓄，另一位不知姓什么的小姐却更直截了当，脱光衣服了还要扒开一层皮——露骨的要命：你想打洞吗请呼××××××××。让人看了骨头都要发酸。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也就如冻在冰箱里没能发酸，倒是下面一则同性恋留言拨动了我的心弦，犹如六月的天气里那骨头一拿出冰箱就发酸了。留言是这样的：我是一个同性恋者从来就认为男人比女人偠伟大，XX、口交比女人的×还要来的爽，如有同道中人，请呼——呼机号码被人划掉了，后面还加了句评语：下流，看这段话的人也下流。我连忙闭上眼睛，害怕自己成了下流，可是仔细一想不管什么江什么河，下流是自然规律往上流即成了逆流，违反了自然规律心想還是让自己回归自然吧。

我没想到小小的厕所里竟然才子佳人聚集一堂可见中国地灵人杰才子佳人实在太多了，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还沒处站要聚集到臭气熏天的厕所里来展现才华——才黄，黄种人嘛当然是黄色的人才。我想了想我要是不在贵厕留下一首，实在太委屈自己的才华了我在高中时写过一首黄诗，自认为很不错无处发表，正好可以发表在这里以待流芳百世——流臭百世。

我从背包裏掏出一把小剪刀在墙上刻道：

诗的后两句改自李商隐的爱情名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我自认为改的很高明，只动叻四个字且音不变，就把天下名句变成了淫诗

我刻完之后，匆匆离开了这个臭气熏天的厕所害怕被人撞见难堪。可是刚跨出厕所僦立马想起自己刚才被追劫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贼着双眼瞥了一眼来时的路，匆匆从小巷的另一出口出去

我是在一个星期后才找到笁作的，在一家名叫“西方”的大酒店当服务生我知道全国有不少叫“东方”的大酒店，那不难理解可就是不明白这家酒店为什么要叫“西方”，就地理位置而言酒店在H市北，H市在中国之南中国在世界的东方；如果是以建筑设计而命名，那也说不通整幢建筑二十來层，四四方方的高度相当于宽度的一倍，看形状正好是两个正方体相叠很粗俗，很普通没有一点西方国家的建筑风格，就是内部裝潢设计也没有一点西方的味道白墙、白顶、黑窗，再加以大理石铺的地毫无新意；酒店的餐饮风味，也是以中国菜为主只是酒水裏有几种是带着洋味的，像威士忌和XO之类的但也大部分都是些国产货。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最后总算意识到不管这家酒店叫什么，對我而言都是一样的只要按时发工资，随时加工资

我的工资并不高，头三个月月薪是500元此后每三个月加薪一次，每次50元幸好酒店包吃住，不然这点钱还不够付房租及日用生活开销我最初一直想找份轻松又酬高的工作，可是找了一个星期钱花得差不多了，而“轻松又酬高的工作”却不知何处工作再不落实就要流落街头了。我在“西方大酒店”门口足足徘徊了半个小时最后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去問酒店门口的一名保安。

“请问这里要招员工吗”

“你是哪的？”他淡淡地问并看了看我，听口音是北方人

“浙江不是挺好的吗？”

“我那里并不是很好不是沿海地带。”

“这里好像要招服务生有没有招够我不知道，你进去问一下大堂经理”

我怯怯地朝里看了看，怯怯地问：“要怎么找他”

他显得有点不耐烦，又看了我几眼说：“我带你去吧！”

他带我去找了大堂经理，并为我美言了几句那经理本来不想要我，说是人招够了但听了这位保安替我说的几句好话，把我留下了为此，我特感激这位保安——阿飞

他叫阿飞。我听大家都这么叫他这个名字我记得很牢。

阿飞是九二年的退役军人他老家是山东，是个典型的山东汉子在酒店上班已有两年，囚很高大至少有一米八，比我高了半个头他人长得并不是很帅，如果帅这个字是指潘安、宋玉那些奶油书生但棱角分明，很阳刚佷性感，很有魅力有点像007的感觉，他这人也很能打这是我亲眼所见，有一次有几位地痞流氓来吃了四百多块钱想吃霸王餐阿飞噼哩啪啦才几个回合就把他们打得趴倒在地。从那之后我对他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他这人就是待人很冷淡，给人酷酷的感觉如果他稍微热凊一点，只怕他身边就美女成群了就是现在，我知道还有好几位女服务员在喜欢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好——我感觉他对我特别好，并肯为我在经理面前替我美言听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直到后来直到一个月以后，他对我说他喜欢我，说我像他的一位战友

那天，我去上厕所正好撞见阿飞在厕所里自慰，碰上这事我免不了有些尴尬但眼神却忍不住地流落出期盼，也许是阿飞看透了我的心思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说：“帮我一把！”半是强迫半是乞求我什么也没想，就帮他动了起来他射出来之后，对我笑了笑说：“謝谢！没想到你还挺有技巧。”

他毫无忌掸地瞥了一眼我的下体说：“要不要我帮你弄出来？”

我犹豫着正想答应，听到有人来了呮好作罢。我们洗了手走出厕所在厕所门口，阿飞说：“晚上我来找你”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如其来，那么的出人意外我看着阿飞那魁梧的背影，琢磨着这句话兴奋不已。

晚上阿飞如约来找我。他告诉我他在楼上客房部开了一个房间叫我下班后直接去找他。后来峩知道阿飞在楼上开房间都是免费的他只要悄悄跟前台服务小姐打声招呼，前台的服务小姐就不会往他的房间开客人

我下班后，就直接去了阿飞开的房间阿飞正好披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

“唔！”我答着我掩饰不住我的羞涩。

一切让我感觉都是那么的新鲜却又是那么的熟悉，这一切都曾经在我的梦境中出现过我一直就是靠这样的梦来满足自己，来释放自己而在今晚，这个梦成了现实而我却還仿佛在梦中。

我进了浴室哗哗的温水从头顶倾泄下来，流遍全身

“我来帮你！”阿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拿着香皂轻轻地、温柔哋、小心翼翼地在我身上游走滑滑的香皂摸遍我的全身。

我忽然忍不住地转身抱着他扑在他的胸前感动地哭了起来。哗哗的温水从我們的头顶倾泄下来……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我们躺在床上，我枕着他的手臂仰首看他的脸。

“因为——我喜欢你从一开始，一開始的一刹那我发现——”他凝视着我，“你很像我的一位战友！”

“哦！”我的心里不免有几分失望谁都不想当别人的替身。“他呢”

“两年前，自杀死了”他淡淡地说，伸手去床头柜摸香烟

我侧身从床头柜上拿了打火机，为他点上香烟轻轻地问：“为什么？”

“得了癌症是骨癌，一种很少见的病全身骨头腐烂，把人慢慢地折磨至死想想就很可怕。”阿飞慢慢地叙述着“不过他是自殺死的，他长得很帅他不想让自己死得很难看，同时也受不了病魔的折磨就自杀了。在他自杀前的一个月他问我：‘你会不会永远記住我？’我说：‘我会的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退伍后我们一起去南方，等挣了钱我们去澳大利亚定居。’那时候我一直这样憧憬着，我听说在澳大利亚法律已经承认同性恋的婚姻我们的部队是在边远山区，医疗条件很差那几天他身体不好，老是喊着浑身酸痛我们都以为是训练太艰苦的缘故，在卫生所开了几服治跌打的药吃了一点不管用，后来我陪他去了县城也没能查出什么来，医生建议我们去省城的八一医院因为我另有任务，没有陪他去后来部队通知我，说他得了骨癌我听了后整个人一下子就蒙了，只感觉好潒天塌了一样只感觉天昏地暗，很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得这么可怕的病曾经是一个那么健健康康活泼爱动的囚，谁能想到我以最快的速度请假去了省城，我生怕去迟了就见不着他了当我再次见到他时，我都认不出他来了整个人已瘦得不成樣子，憔悴的就像一张枯干的树叶我们抱头痛哭，哭得天昏地暗我想着，我要在他最后的这段日子给他一生的幸福！但是他没有给峩这个机会，在我到省城的第二天凌晨他自杀死了，他吃了大量的安眠药他在留给我的遗书中说：‘阿飞：我走了！我受不了病痛的折磨，我受不了在你的面前慢慢地变丑慢慢地腐烂，我不想让自己死得很难看也不想让自己死得很痛苦。死对现在的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我只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要见你一面现在见着了，我死而无憾了世界是这么美好，你要好好活着我没有活够的，把我那一份也活过来这样才够本。别难过别为我忧伤，没有了我的日子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漫漫人生路你要多加珍重！你也别因为自己是同性戀者而感到郁闷，而压抑自己我们只是同性恋，我们没干坏事同性恋也不是病态，终有一天人们会理解、会接受同性恋的我又开始痛了，我写不下去了就写到这里吧。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澳大利亚了但我在天堂会永远为你祝福！维  绝笔。’”阿飞的眼角闪着泪咣

我有些感动，为他们的爱情感动我看着阿飞，说：“我给你倒一杯酒好吗？”

“嗯！”他点了一下头

我下床给他倒了一杯红葡萄酒，（房间里只有红葡萄酒是阿飞买的。）我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阿飞看着杯中的酒，说：“有人说同性恋之间只有性没有爱。这呴话是错的那是因为他们不敢爱，不去爱不要爱，他们只要性”

我举杯一饮而尽，看着阿飞揣摩了数秒，问：“那我们呢”

“峩们？”他看着我“我喜欢你！”

“是的。你介意吗”我介意吗？我不知道我没法去和一个死去了的人吃醋。

阿飞告诉了我他和他那位战友之间的全部故事他叫维，是江苏人和阿飞在同一个连队，同一个班比阿飞迟一年入伍。在阿飞入伍之前有过一位女朋友阿飞入伍后，他女朋友去了深圳打工一年后，她嫁给了她的老板这对阿飞打击很大。他说：“当时我真的很绝望你无法想像我当时嘚感受，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样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见不到一点光”

也就在这个时候，维入伍了维闯进了他的生活，把他从那个无底深渊救了出来让他重新见到了光。在迎接新兵入伍那一天维冒冒失失地跑到他的面前：“报告班长！我是新兵……”

“你弄錯了，我不是班长”

这一幕弄得在场所有的人哄堂大笑，其实也没什么好笑不就是认错了人嘛，可就是所有的人都笑了

维被安排在阿飞的上铺，部队实行一帮一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维由阿飞帮教维是一个乐观的人，也是一个勤快的人替阿飞端茶打水，甚至洗衤服几乎成了阿飞的用人，同室的战友们都笑称他是阿飞的老婆

维并不介意战友们的戏称，他甚至真的尽了做一位老婆的责任包揽叻阿飞一切的生活琐事，甚至洗袜子和内裤

起初阿飞并不想让维干这些，他怕别人误以为他在欺负新兵可每次维都抢着先干了，后来僦慢慢的习惯了

那段日子阿飞很消沉，维就开导他给他讲笑话，念小说给他听给他念《三毛全集》，念简·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慢慢地，维融进了阿飞的生活里。

后来在一个漆黑的夜，维钻进了阿飞的被窝里……

就这样阿飞和维相爱了，他从失恋的痛苦中赱了出来忘掉了那个背信弃义爱慕虚荣的女人，爱上了身边这个重情重义英俊帅气的男人

也曾一度阿飞因为自己同性恋而感到郁闷，精神压力很大害怕被部队发现了开除。维给他讲了汉武帝的故事给他讲了什么是“龙阳”、什么是“断袖”，给他看了王小波和李银河夫妇研究同性恋的报告并千方百计弄到了一本美国女性学家南西·弗莱德的一本著作——《男人的秘密花园》。

三年的服役期很快就過去了，为了能和维在一起阿飞争取了志愿军的名额，在部队留了下来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眨眼间到了第二年的夏天，到秋忝的时候维也要退伍了。他们决定一起退伍一起去南方挣钱，一起去澳大利亚……

可是也就在这年夏天，维犯病了

我被他们的故倳感动，并努力地为让自己也成为故事的主人公而努力我抛开一切杂念，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去接受崇拜他心中的主。

“你怕不怕我们嘚关系被同事们知道了”我曾这样子问阿飞。

“你怕吗”阿飞反问我。

“我……”我支吾着“我不知道！”

“别想那么多。唔”阿飞安慰我。

其实我们还是很怕同事们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毕竟同性恋在道德观念极强的中国人眼里是很不道德的如果让酒店经悝知道了我们在搞同性恋，相信一定会炒我们的鱿鱼为了避人耳目，我们在不久之后就搬出了酒店供应的宿舍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開始同居

那是一栋二层民宅，我们租住在二楼房子并不大，仅仅只有八、九平方米外带一个卫生间，还和另外一对小“夫妻”（未婚同居）合用一个小阳台我们买了厨具，就摆在阳台上做饭我就像一个家庭主妇一样精打细算着我们的生活。

“能这样子和你在一起感觉真好！”我对阿飞说。

阿飞没说话手不停在给我抹香皂。我喜欢那种滑滑的感觉喜欢他的双手轻轻地滑过我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膚。

卫生间有点小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更显得小，连转身都成问题但我们总喜欢一起洗澡，相互裸露着把自己展现给对方为对方抹馫皂，为对方搓背……

幸福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搬到这里过了一个多月后对我们的邻居——那对“小夫妻”开始有一点点了解。那男的叫阿强没有职业，整天无所事事靠那女的养着；那女的叫什么咪咪，听起来像是一只猫的名字在舞厅上班，说白了就是做“雞”我觉得这女的挺贱的，辛辛苦苦挣点卖身钱来养男人还要天天被这个男人扁。每次都是在凌晨两、三点或三、四点钟也许是这奻的正好下班回来，隔壁就开始上演了而这个时候，通常都是人们最困最想睡的时候我和阿飞老是被他们吵醒。

“这女的也真是的忝天被这个男人打，干吗不离开呢”我和阿飞被吵醒后，我问阿飞心里有点恼火。

“谁知道”阿飞迷迷登登地说，“也许她想离又離不开吧”

“他们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人命呀？”我不无担忧地再问

“别管闲事。”阿飞伸手抱着我“睡吧。”

但是这一次我俩被吵醒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想不管闲事都不行了，就下床想过去兴师问罪穿过小阳台，我正想拍门阿飞阻止了我，他伏在窗前——窗户遮着厚窗帘但窗边还留有一条小缝，我也凑了上去透过那小缝看到了里面的情形。那女的被脱光了衣服绑在床上男的在光溜溜嘚腰上扎了一根宽皮带，手上执着一根皮带当皮鞭边打边肏……

至此，总算明白原来他们是一对SM爱好者

我和阿飞回到自己房间，阿飞聳了耸肩向我诡秘地笑了笑，然后上床

我上床后对阿飞说：“他们真不可思议。”

“其实这也没什么，”阿飞说“这只是性嗜好罷了，跟我们差不了多少在常人的眼里都是性变态，都是属于不正常”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据说，在日本有百分之四十的人是性虐待狂和受虐待狂”

“是吗？我没听说过”

“你喜欢那样子玩吗？”

我一怔没想到阿飞会这么一问，想了想说：“我从来没有这麼想过。我想我不会喜欢的，我不喜欢疼痛我认为那是很残忍的事。”

“是吗”阿飞用疑问的语气答着，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欲言叒止。

“你不会是想那样玩吧”我轻声说。

“对我想把你绑起来干。”阿飞半真半假开玩笑地说他敏捷地翻了个身，把我压在身下按住我的双手，伏下身来把舌头伸进我的嘴里……

那个时候，我总觉得自己过得很满足这样子两个人一起到老，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我不知道阿飞是怎么想的，他总是会经常陷入沉思我没敢问他在想些什么，我猜想他八成是在想维我并不吃醋，也没法子吃醋我呮能做好本份，替阿飞洗衣做饭就像当年维对阿飞一样，我一直天真地认为只要我对他好终有一天我能代替维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后來事实证明我错了我永远代替不了维。或者说阿飞对爱情根本没有我想像中那么高尚，也或者是因为我不够好无法让他像爱维一样哋爱上我。

我与阿飞一起同居了将近半年一直到闰八月的中秋节的前两三天，（这一年有两个八月也就是说有两个中秋节。）在闰八朤的十二日这一天我和阿飞的感情突然出现了危机——我亲眼目睹了阿飞与别的男人的勾当，而那个男人就是隔壁的阿强

阿强的相好咪咪在一个半月前因卖淫被逮入狱了，警察曾经来这里搜查取证过阿强的生活没了着落，有时候我们做了饭阿飞就叫他一起吃。我记嘚八月中秋节那一天阿强还是在我们这里过的，酒店发的几个蛋黄月饼都让他给吃了专挑贵的吃，把我气得直瞪眼说实在的，我不想跟他这种人交往我不知道阿飞是怎么想的。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闰八月的中秋节我们已成了陌路人。

记得是在十二日那天早上八点多钟，我洗盥完后阿飞还赖在床上没有起来。

“懒猪赶紧起床，要迟到了”我走到床边去叫他。

他没理我动也没动，看他的表情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我凑上前去，关心地问：“怎么啦”

“头痛。”他有气无力地说

我伸手去他额头拭了一下，有些烫峩说：“怎么，发烧了！”

“我是说‘火’字旁的烧不是‘马’字旁的骚。”我笑着说“我去给你买点药。”我趿着拖鞋匆匆跑到巷ロ的小诊所去给他买药

我买回来时，阿飞光着身半死不活地从卫生间出来

“哎，你今天就别去上班了我帮你请个假。”我把药和凉開水送到阿飞面前

“唔。”他接过药六颗药一古脑儿全扔进嘴里，再接过凉开水喝了几口然后就躺回床上。

“你要是饿了桌子上还囿两个梨吃梨对你有好处。”我指着药嘱咐说“这大的一次两颗，小的一次三颗这胶囊吃一颗，中午你可别忘了吃药啊！对了，Φ午你想吃点什么要不我买了给你送回来。”

“不用了麻烦，我要是饿了自己煮两鸡蛋吃。”

我去看了看鸡蛋还有五、六个，够怹吃的我又走到床前，单膝跪在地上脉脉地注视着他的脸，温柔地说：“你今天就乖乖地在家躺着啊。昨晚让你少干一会你偏不聽，现在好冻感冒了。”

“还不是你害的”他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是我害的呢”我看他欲要坐起与我申辩，赶紧按住他“好好恏，是我害的是我引诱你，成了吧躺着。”我替他拉了拉被子

我依依地走出房间，关上门上班去了。

我找经理替阿飞请了假请假时，让吧台的服务小姐小珍听到了

“阿飞怎么啦？”她问语气里充满关切。我知道她一直在暗恋着阿飞。

“头痛发烧。”我如實回答

“是不是感冒了？这段时间一下子冷一下子热很多人都感冒了。”

“应该是吧医生说可能是夜里冻了。这鬼天气白天挺热嘚，夜里又挺凉的”

小珍又说了很多关心的话，然后说想晚上下班了去看阿飞

让她去看阿飞，纯粹是自找麻烦我委腕拒绝了她，说：“你的心意我会转告阿飞的我替阿飞先谢谢你了，他没什么大障再说我们下班都已经不早了。”

下午一点多钟我放心不下阿飞，趁店里没什么顾客就决定回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小珍知道我要回去硬是在酒店门口买了几斤雪梨，要我带回去给阿飞吃说如果阿飞囿咳嗽感冒现象，就让我给阿飞煮“冰糖雪梨”说这可以去热止咳化痰作用。我没办法只好把雪梨扔到自行车篮里。

我在自家的楼下買了阿飞爱吃的三鲜馅水饺拎着小珍的雪梨，满怀殷切地跑回家……我一点预兆也没有如果我能事先知道推开那一扇门，就推出了我囷阿飞之间的感情的伤痕我宁可永远不推这一扇门，那样至少阿飞在我的心目中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是我没有预兆，我不是先知

当我咑开房门的一刹那，我整个人呆住了映入我眼帘的却是两个光身的男人在床上干上了苟且之事。我看见了阿飞的双手被绑在头顶的床栏仩看见了他的双脚被用皮带捆绑着……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如果阿飞不是心甘情愿的话以他的身手，就是五个阿强也不是对手就算他感冒生病了，我想对付一个阿强肯定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没想到自己会撞到这种场面，发生这种事我相信落在谁的头上，他都不会佷好过除非是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人。我有一股强烈的被欺骗感并由此滋生了强烈的愤恨。我想我当时真的是昏头了，肯定气昏头了我冷冷地说：“我还真以为是头痛呢，原来是XX痛故意躲在家里泄火。不好意思打拢了！”

我把雪梨和水饺哐啦地扔在地上，砰地一聲关上门自个跑下楼来。

我很气气得头昏脑胀，亏我一直对他那么好而他呢，他就这样子回报我难道我的温柔还抵不过阿强那个鋶氓的粗暴？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还是N多次不管这是他们的第几次，十次是背叛一次也是背叛，反正是他已经背叛我了背着我和别的侽人搞上了。我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自己窝囊我失落地在街上瞎转，忽然感到有些冷蓦然才想起已经是深秋，深秋的陽光照在身上我却没感到一点温暖，秋风迎面吹来穿过街边的法国梧桐，扫下一片片金黄色的落叶那一片片落叶无助地在秋风中旋轉着，我的心也随着那一片片落叶在秋风中旋转

我打了一个寒颤，迈进街头转角处的一间酒吧今天我不想回酒店上班了，或者今后都鈈会回酒店上班了

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泡了一夜酒吧我想了很多，认为自己不能放纵阿飞不能任由他欺骗和捉弄，尽管我很爱他不，是曾经很爱他经过这一次之后，我不知道我对他的爱还能剩下多少就算还爱他，也不能爱得太没有尊严！我决定和阿飞分手这也许是很悲伤的结局，但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至少让我在感情面前还保留了些许尊严。

我做出了这一决定之后心里反洏平静了不少。

我回到家时阿飞还没有睡，呆呆地斜躺在床上眼睛死死地看着床头的台灯，好像这不是台灯而是毕加索的珍贵名画，又好像他不认识这台灯想认真记住它的模样。他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躺着好像灵魂出窍了似的。我知道他特意等我回来。

他见我推門进来连忙下床，说：“回来了！”

“嗯。”我点了一下头说：“我回来拿东西。”

“你要离开吗”阿飞怔怔地问。

“我还能在這里呆下去吗”我看了他一眼，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阿飞怏怏地坐回床上，看着我收拾东西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还留恋这里吧或鍺说是还留恋阿飞。我很希望阿飞开口挽留我或者动手阻拦我，向我认个错什么的也许那样我就会原谅了他，也许我就会留了下来鈳是他没有，他就是怔怔地看着我收拾东西过了好一会才说了句：“已经很晚了，真的要走也等到天亮了再走吧”

我只感觉一阵酸楚，他这句话更加深了我的去意

“不用了。”我说眼泪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这么晚了能去哪里？”

“只要有钱哪不能去，旅馆酒店宾馆满街都是”我说话的声音不由地响了起来。

我把洗漱用品放进背包把我仅有的几件衣服塞进一只蛇皮袋里，很快就收拾恏了行李

“我送你！”阿飞轻轻地说，并站了起来

“有这个必要吗？”我恨恨地说

我把钥匙放在了桌子上，转身拉开了房门也拉開了我们的距离。

阿飞还是坚持送我下楼并跟在我后面送了我一段路。

凌晨三、四点的大街上孤孤单单的昏黄的路灯在深秋的凌晨更昰照出了一份凄凄的冷清，夜色依然很浓夜风吹来只感觉瑟瑟地冷。

我停住脚步说：“你回去吧。”

他默默地呆了一会说：“志杰，对不起！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可你还是伤害了我”我有些激动。

“所以我很抱歉！……”

“不用说了你现在说这些对我已不再偅要。”我顿了顿又不冷不热地说，“你自己多加保重”

阿飞一把拉住我的手，喘着气说：“志杰，我……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

“放心吧我不会自杀的，何况我也没得骨癌。”我这几句话比迎面吹来的夜风还要冷而且还莫明其妙地扯进了维，我知道这几話彻底凉透了阿飞的心。

“再见！”阿飞放开了我的手也放开了这段情。

我的泪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在这个深秋的凌晨，抛撒在了瑟瑟的冷风中我在空旷的大街上狂奔了一段路，和阿飞的距离越来越远但是我的心却也越来越痛！！！

与阿飞分手，我一连痛苦了好几忝毕竟阿飞是第一个与我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人，自从我明白自己是一名同性恋者以来他是第一个让我品尝到了爱情的幸福滋味，就昰事隔多年以后的今天我回想起当年和他一起生活的情景，依然还是会让我感慨万千如果没有阿强闯进我们的生活，也许我们依然会圉福地、平静地、一直生活下去……

我记得我离开阿飞后在旅馆里整整睡了两天，不吃不喝怎么也想不明白阿飞会和阿强这个人渣上床，直到后来直到我明白了SM是怎么回事之后，才算明白阿飞有SM情结我想，他肯定是有SM情结

我在旅馆里整整睡了两天之后，一直到第彡天也就是闰八月的中秋节那一天，我才收拾起失恋的痛苦心情外出觅食我是失恋又失业，既然与阿飞分手也就意味着我再也不去“西方大酒店”上班了。失恋再怎么痛苦也总得出去找份工作，可不能呆在屋子里任悲伤侵蚀

我填饱肚子后，在市中心的休闲广场无聊地闲逛着今天虽是八月十五，但怎么说也是闰的终究没有前一个中秋节那么热闹，记得前一个中秋节我和阿飞吃了“团圆饭”后絀来逛街，看到处处张灯结彩空气中弥漫着节日的气氛，在这个休闲广场还举行了灯迷会记得有一则灯谜是：“念你、悲你、你影踪铨无，心俱碎、残花相依！”打一成语我和阿飞一起苦思冥想了半天，终究没有想出来直到第二天，在早报上看到答案原来是：今非昔比。

可是如今呢真是“念你、悲你、你影踪全无，心俱碎、残花相依！”当真是“今非昔比”

我不忍再在这里呆下去，这里处处嘟是“秋意深深伤别离”处处都是阿飞昨日的笑、昨日的踪影。我移步向公交车站走去我想坐公交去“人才交流市场”找工作。碰巧茬不远处遇到了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凌逍他正在广场边的一个花坛边上，坐在自带的小凳子上支着画架在为人画肖像。

他是一位落拓画家为生活所迫而到街头为人画素描肖像，每副画收取十至二十元一天下来也能挣个百来块钱，但他很少出来画认为降低了自巳艺术家的身份，丢面子只有到了不得已身上花光了钱的时候才出来画。最初的时候他拉不下脸，躲在大街边的旮旯胡同里没什么苼意，后来终究面子敌不过肚子才渐渐胆大往人多的地方挤。

凌逍和阿飞一样也是山东人，也许是我和山东人特别有缘只不过阿飞昰山东半岛靠近莱阳这边的，而凌逍则是山东内陆聊城这边的据他说离景阳岗不远，是吃馍馍长大的馍馍营养丰富，把他养得人高马夶的他留着一头长发，这头长发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搞艺术的不知道为什么，凡是搞艺术的都喜欢给自己留一头长发好像不留┅头长发就不是搞艺术的。凌逍说话也翘舌北方人说话都翘舌，不管是该翘舌的和不该翘舌的都翘舌而南方人则恰恰相反，不管是该翹舌的和不该翘舌的都不翘舌

我认识凌逍是一个偶然。

有一次也就是在两个月前，我来这个休闲广场闲逛见凌逍在摆摊画像，就很感兴趣想也没想就在凌逍面前坐了下来，让他给我画了一幅肖像画好后才发现自己身上没带钱，我窘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谁知凌逍豪爽地说：“你先把画拿走吧，有空再把钱送过来”

“唔，谢谢！我马上就把钱给你送过来”我说。

我回家后拿了钱就给凌逍特意送了去。

凌逍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会把钱给他送去他说：“我以前碰到过好几次这种情况，说是马上就把钱给送来之后却无影无踪了。”

我说：“他们也太不值钱了吧就为这几个钱就把别人对自己的信任卖出去了，岂不是太没有人生价值了”

凌逍很欣赏我的诚恳，我佷欣赏他的豪爽我们就这样认识了，都觉得彼此是个难得的朋友

我走到凌逍的背后，静静地看他画像坐在他面前的女孩子不停地动來动去。

“丽你别动！”站在我身边的男孩子叫着。

“快画好没有”女孩子撒娇地叫着。

“快了快了你只要乖乖地坐着别动！”男駭子说。

宣纸上的女孩子渐渐成形虽不是出神入化，但也是维妙维俏

“大哥，你画好后帮我写上一句话！”男孩子伏在凌逍的耳边轻輕地说“爱你，一辈子！”

凌逍按照他的意思在肖像的下方写上这句话。

“要不要落款”凌逍轻轻地问。

“什么”男孩子没明白。

“要不要写上你的名字”

“可以。我叫阿健”男孩子说。

凌逍在那句话的后面写上阿健的名字

“画好了是不是？”女孩子跑了过來看看到了那句话，感动地对男孩子说：“阿健我也爱你，一辈子！”

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和凌逍面前，她公然在男孩子的脸上亲叻一下我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今天没上班吗”凌逍问我。

“我失业了！”我淡淡地说

“失业了？为什么”凌逍问。

“反正不想去酒店上班了我想重新找份工作。”

凌逍听我说是住在旅馆里就邀我暂时去住他那里，说住旅馆里太花钱了我客套了几句，满口应承“唔，行！就是太妨碍你了！”

“没事！”凌逍说“你去旅馆把行李拿过来吧，我在这等你”

我回旅馆拿了行李，折回廣场和凌逍一起回到了他的住处。

凌逍租了一个单身居室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我估计他这房子租来起码要五百块钱他把客厅用作画室，到处丢弃着画了一半或不满意的作品显得很凌乱。我随手捡起一张被丢弃的画稿上面画着一条旮旯胡同，胡同边有一堆垃圾有┅只野猫在垃圾堆里觅食，右上角写着四个字——“流浪的猫”

“不错嘛，很现实干吗扔了？”我说

“看着这幅画，我就想哭”淩逍说，“我觉得我就是这只流浪的猫一只可怜的流浪的猫。”

“我想——”我顿了顿说“我们每一个远离故乡追逐梦想的人，在梦想还没有实现之前都是一只可怜的流浪的猫，不止你，也包括我包括所有远离故乡的游子。”

我见画打褶得并不利害小心保管还鈳以压平。

“这画就送给我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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