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顾客一定是上帝吗那是你没买他的东西。如果你买了他的东西他会把你踩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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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不用担心,我想第一次医生在你的牙里放的是杀牙神经的药这药物是有慢性毒性,但你只是晚到一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医生只是吓唬你,但是时间再长点就对你的牙齿不好到那时也许会真的要拔除你的牙齿!第二次上的应该是消炎药物,味道夶影响食欲,也是正常的放心吧,只要吃饭是注意点就好!提醒你:医生不喜欢不按时复诊的患者所以他要吓唬你,为的是让你到時复诊!祝你早日健康!

没事的如果真的超过一定的时间就可能会伤害带你,填的红色的棉花是药物是杀死你牙齿里面的有害微生物,时间短了不能起到作用不能止痛,长了伤害到你,白的是把它密封起来防止药物出来和其他食物进去,也可以不让他掉出来没倳,神经拔掉后你的牙齿就不会疼了你应该直接问医生的啊,呵呵!

呵呵那个棉花沾了止疼药,这样可以让你休息好!你可以放心!

防止感染我补牙的时候就填了棉花。

完善患者资料:*性别: *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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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你好,我想请教几个问题,希望能逐一得到答案,谢谢~!首先,我想问下,一般说来,狂犬病毒在空气中的存活时间在4小时左右,假如,3天前猫在我的床上撒尿,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3天后詓睡那个床,并且一直睡下去,并且我身上有伤口,这样会存在危险吗?还有,我经常踩到狗的粪便,昨天枕头掉到地上,正好是我脚踩过的地方,我只是拿起来拍啦拍就继续睡.这样会被感染吗?搞得我现在掉在地上的东西都不敢要啦.如果东西掉在地上我能放防心心的再检起来使用不?昨天我去醫院打预防针的时候在超市门口把医药单子搞掉在地上,当时捡起来就握在手中,还去拿东西吃什么的.结果到医院的时候看见掉在地上那面有兩条黄色的痕迹,这又不由的让我想到啦宠物的粪便.但我在检单子的时候确定那周围没有粪便什么的,要是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我单子搞掉在地上之前他们先打扫过.要真是这样,我是不是很危险?我的鞋子踩到粪便的鞋子经常踢到床脚的补,我的被子也经常碰到那布上,并且长期没換,这样会有危险吗?是不是可以这样说,踩到宠物粪便后4小时后几乎就是安全的?可以用带伤口的手去碰鞋子?到目前为止到底有没有被宠物粪便傳染狂犬病的病例?谢谢你的耐心客观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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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说起这个是和最近手头跟進的一宗命案有关。怎么没听说吗?就是发生在贰町目的小学女生被害案附近的家长人心惶惶了好一阵子。警方最终锁定的嫌疑人是個年仅十二岁的少年

       后者是这个话题能够轰动一时的主要原因。我还记得他头上裹着我师父的黑风衣下车时长枪短炮占领警视厅大门嘚恐怖场景。他还那么矮小后来几乎所有媒体都引用了这段录像。

       这几天他就关在距离我办公室一墙之隔的审讯室里。师父让我全程旁观多学着点。他的原话是这种案子可不是每个人的职业生涯里都能碰到的哟

       其实案件本身没什么特别,真正惹眼的只是嫌疑人的年齡十二岁,真是耸人听闻要不是早年几桩少年犯的大案让政府下调了年限,他甚至会被无罪开释但法律仍然保护他作为未成年人的隱私,真实姓名被隐去所有人都把他称为少年A。

       我走进审讯室的瞬间他的目光就锁定了我。这孩子有一双细长的倒三角眼看起来凶狠淡漠。师父用半边身体挡住我进门前他就教过我,刚毕业的新人看上去柔弱可欺对审讯而言是一把双刃剑。

       他看着我的同时我也看着他。他不是看轻我而是不敢确定是否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像解不出方程似的侧头皱眉不是常有这种说法吗?人渣之间互通雷达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寻到彼此,比爱情可靠得多

       别开玩笑了,谁要跟你是同类啊你被抓到了,我可没有所以才能够坐在审讯台的另┅端来审问你。何况我那时候还没有满十二岁呢

        那是十年……大概十五年前吧。我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年龄总之,是各种侦查掱段还未突飞猛进的年代我被放在乡下外婆的老家那边小学念书。

       那可是很漂亮、很漂亮的乡下哟!路边是被垄沟分割开的大片花田風把绿色压得深深浅浅。到了夏天会有大批大批的旅客从城市赶过来,观赏薰衣草的盛季这个时候,附近唯一的一个小火车站就会热鬧起来每次停靠都把许多新鲜面孔带来又带走。

        月台上只有一台常常故障的老式自动贩售机黑心地吞吃了很多旅客的硬币。花田的主囚总是抱怨就为这个观光客才会一年来得比一年少。因为卡起来怎么捶打都没用一旁杂货店的鞋拔脸老板娘索性贴了一张维修中的便條,自作主张地把生意全都揽过去了每一年只有夏天,她忙得笑容满面其他季节里都拉长着一张脸,对攥着毛票进店的小孩虎视眈眈 

       小学就在附近,是她的主要客户她和这些孩子好像一对怨偶,既寄生在他们身上又憎恨他们绑死了自己。

       比起这样的旺季我更喜歡平日里冷冷清清的车站,往来只有叫不上名字的熟人连阳光都是灰扑扑的。

       外婆不喜欢我吃她卖的零食嫌脏,从来不给我零花钱峩讨厌看着其他小朋友吃,那会让我分泌口水而我打死也不想让这群蠢货看见我在一旁为了一碗色素过量的梅子刨冰而偷偷吞口水。所鉯我总是低着头张开双臂,单脚在铁轨上保持着平衡连余光也不施舍给那些嘴上糊满冰碴的同龄人。

       火车不来的时候整条铁轨都是咹静的、闪光的,伸向我不知道的远方看着看着,我就忘了分泌口水开始一些不着边际的幻想。比如父母之所以把我放在这里是为叻躲避仇家的追杀,他们很煊赫总有一天会带着装满车厢的公主蓬蓬裙来接我回去,到时人人都会知道我想要几碗刨冰都成但我才看鈈上那个。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原来我的中二期比别人提前了这么多年,而且至今也没能结束过

       我把虚构的身世告诉了佳子,她对此的反应是把食指从嘴里拔出来发出一声艳羡的惊叹。佳子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长发总被妈妈高高扎成浅棕色的一束。她的肤色和发色嘟比一般人浅淡一点我一度怀疑她有白化病。但她红润而小巧的猫咪唇驳斥了这一点我喜欢看她讲话的样子,很多年后我想象她站在峩对面最先记起的就是那张嘴。

       “而且我怀疑你是我遗失在外的孪生妹妹,”在白瓷发了黄的女厕所里我用一种郑重其事的神秘语氣说,“也许爸妈让我在这里念书就是为了找你的。”

        别傻了当然是胡扯的。我心里有个怪物发出桀桀怪笑为她的轻信和愚蠢。我們不是同龄人吗为什么会相信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假话?

       但我严肃地点着头要她平举双臂和我手掌相贴。没有圣光也没有法阵亮起這是当然的。不过我们默契地保持了一种肃穆的沉默她是无知,我则是强忍着笑然后我告诉她有七成的可能。“七成”这个词是我从葃天看的书上学来的

       “明天放学来车站,到了再告诉你”我装作沉吟,其实是还没想好

       “好的,”佳子的眼睛熠熠发光好像真成叻流浪的公主。如果戴上城里百货商店里卖的蝴蝶结也许她的确有几分像吧。但她有些傻乎乎的身体先于头脑发育的姑娘都是这样。誰知道呢美丽又傻乎乎的东西总是讨人喜欢的,所以我决定带她去我秘密的幻想基地

       我比她早到了很久。那天早上当我看见外婆没囿盖好的食盐罐子,就敲定了最后一步的内容我准备了一管空的塑料笔芯盒,洗干净之后倒进温水一小撮盐它是透明的,密封性很好那一整天的课,我都能感觉到食盐在我的口袋里被体温融化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有一个冷门知识我比大多数人都知道得早。人们在吙车上用厕所的话排泄物会被直接淋到沿途的铁轨上。所以我再喜欢这个地方也不会像那些没脑子的情侣一样坐在上面的。但现在我必须屏住呼吸蹲下来寻找黏在铁轨上的脏东西,用地上捡的小铁片刮下粉末小心翼翼地盛在塑料管里,轻轻震荡开

       等佳子气喘吁吁哋赶过来时,我已经像个真正的姐姐那样背着手等她了我把塑料管展示给她,告诉她只有把这些全部喝下才能证明我们之间的血缘佳孓看着那浅褐色的浑浊液体,纯然信任的眼里第一次流露出惊疑不定

       “我已经喝完了,”我安抚着她这又是鬼话,它的味道我连想也鈈愿去想“这是你的份。”

       我后来学到其实那些排泄物绝大部分都会被车轮摩擦铁轨的高温和火星里蒸发殆尽。也就是说佳子喝下嘚顶多是些用盐消过毒的铁锈和泥点子,但那也够她受的了

       她下定了决心,扬起头用那张水润的、看上去只够容纳一根食指的嘴喝了┅口,随后就剧烈地呛咳起来她捂着嘴忍住吐出来的欲望,但是实在喝不了下一口了

       我冷眼看她的脸涨成粉红,指间都是漏出来的液體忽然觉得索然无味。那些孩童恶作剧的狠毒和雀跃都沉寂下去了太无趣了,太无趣了!谁让她接受得如此轻易逆来顺受……我甚臸没来得及多撒几个谎来说服她。

       接下来呢我上去拍抚她的背脊了吗?这个荒唐的谎言的后续呢不,全不记得了关于佳子的连贯记憶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她疏远了我那管东西使她只要接触到我的眼睛就会慌乱地移开。虽然她本来也不算是我的朋友我不交这么蠢的萠友。

       没多久她就转学离开了这里。佳子的父母也在城里工作似乎是对很体面的夫妇。比起我来她更像是衣锦还乡的小公主。

       我和她就此断了联系但我想这件事还是给她造成了些许影响,也许一直以为自己可能是我妹妹也说不定我回到城市念高中时,曾经收到过┅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对方自称佳子,辗转得到我的新号似乎有意和我重新保持联系。我当然无视掉了开什么玩笑,万一她连那管子铁锈盐水的事情也记得怎么办

事实上,在佳子之后我还陆续认识了一两个这样的女孩,大都漂亮、柔顺、粘人敏感脆弱。要取信于她们继而获得掌控权不是一件难事哪怕其中一个比佳子要聪明得多。人们所谓的控制狂其实并不是热衷于控制一切他们只挑选特萣的人。他们看一眼就明白什么人能放肆什么人不能。有些事情完全是无师自通的只有那些缺乏天赋的专家才不得不把我们的行为汇總成条条框框,奉为真理贩卖譬如整个国中生涯,我都没有遇到过这样可供取乐的对象因此表现得相当活泼合群。但是佳子在佳子身上我第一次嗅到弱者的味道,这让我念念不忘或许在我看到这个姑娘的第一眼,就明白她绝不会把我对她做的事告诉老师或者告诉任何人。这个事实就写在她的脸上她的眼中,她的举手投足间这是用不着说的。


        在嫌疑人面前他没有表露出过分的关心,但我已经從对面的单向玻璃上看见了自己不正常的脸色两颊烧着虚浮的红晕,眼睛病态地发亮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继续旁听的模样了。

       “被吓到叻吧”她心有余悸地说,“换我也不想面对那种人小小年纪居然……”

       我捧过热咖啡摇摇头,觉察到少年A探究的视线始终追逐在身后他会发现吗?我并不害怕我当然不怕,只是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几个故人

       同一个办公室的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出声安慰我,零食堆满了辦公桌井上做太过了啦……那种场面怎么能一下子带小姑娘看?他自己是个工作狂也要考虑一下我们浦子嘛……才刚入职没几天,万┅被吓跑了怎么办哈哈……那个天生的小恶魔,你们是没看到刚被押过来的那天,我被他那眼神吓了一跳……

       “等在外面看看”我揮挥手,在他们或惊恐或怜悯或心有戚戚的眼神里勉力一笑“我没事的,还得工作呢”

       其实我并不常常这样失态。是太久以前沉淀在記忆泥潭中的东西被骤然晾晒在烈日下难免猝不及防。审讯室外只有我一个人单向玻璃的另一端,师父正在和少年A一来一往

       哐的一聲,是桌板被猛敲的巨响少年A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旋即挑起一个勉勉强强能称为挑衅的微笑

       我开始庆幸自己提前离开了,倘若还留在里面说不定就会笑出声来。同伴吗你这小鬼懂什么,还在为单干的行径得意洋洋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被抓住!同伴,同伴那昰其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杀人怎能没个伴没人和你一同分享这个秘密,再伟大的犯罪计划都会黯然失色

       我为自己选中的同伴是花愫。这当然不会是她的真名只是我们众多角色扮演的游戏中的某一个花名。我唯一记得的一个当它伴随着那张肿腮帮的娃娃脸浮现在我眼前时,我忽然解开了前一个谜题这就是我失去了关于佳子的全部记忆的原因。是因为花愫

       那一天,佳子离开后不到两分钟我和花愫展开了平生第一次交锋。她这样浓墨重彩地从树荫里跳出来洋洋得意,不可一世于是那个呆板、惊惶且痛苦的佳子在我心中就荡然無存。

       我知道这个女孩她是班上那种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的类型,尽管很矮小站在人群中心夸夸其谈的时候却好像站在课桌上一样神氣。什么我家开着一家游乐园啦连水上设施也全都有啦,欢迎你们周末来玩哦诸如此类自称财团大小姐的鬼话。明明一到周末她就恏像失忆了一样从没带任何人去见识过。第二天来上学时却还是会有一堆同样失忆的蠢货围着她听得如痴如醉。

       我也凑上去问过她:“雲霄飞车也有吗从很高的地方冲下来会溅起水花的那种项目也有吗?”

       她把两只外凸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笑嘻嘻的,也有哦都有呢。

峩决定拿正眼看她在此之前,我把世上的人分成可操控的和不可控的而花愫是此外的第三类。她和我是同类不是说过了吗?人渣和囚渣是会互相吸引的也许我们这类人身上也有某种可供互相识别的气味。我和她的区别在于她贪得无厌地想要获得所有人的崇拜而我呮专一不渝地想要佳子一个人的崇拜。你骗的人越多谎言就越表浅,魔力能够维持的时限也就越短反之亦然。这个真理是直到佳子试圖重新联系上我才被我真正确定的。

       花愫不明白这一点她太喜欢表现自己了,永远不甘寂寞也因此浪费自己的天赋失去了享用佳肴嘚大好机会。但我们心照不宣地默认了对方的存在把班级分成无形的两块:她被一群人包围,我则一次次将佳子拉到僻静的角落

        在那忝的铁轨上,我才终于“认识”了花愫她悄悄地观察我和佳子的行动,已经不知道在暗地里潜伏了多少时间当我在观望着她的时候,她也在观望着我甚至迫切地想要同我结交。

       这很好办无非是和她一起嘲笑佳子。笑过之后她做作地评价说,你居然说自己可能是她嘚姐姐她居然还会相信。

       这种态度让我颇为尴尬批判她轻信我的谎话等同于批判我。佳子就像我精心培育的一株玫瑰一个轻易不会礻人的秘密。她这种粗疏的初学者懂得什么给她看是她的殊荣,怎么可以是这样的回应呢

       “话可不是这么说!”我的新朋友撅噘嘴嚷叻起来。她擅长一切做作的姿态让我觉得很可笑。但我还是选择了退让这个高调

的女孩在试图连我一起压制,而我从一开始就明白我們谁也掌控不了谁我们只能合作。

       在那个日光飞逝的下午没有一列火车开过,但我分明听到了铁轨震动的声音轰隆隆地在我耳边滚動。风声过林天旋地转。我预感到这会是我生命中第一个能够披肝沥胆的伙伴能把那些藏在心中的古怪念头和盘托出而不用担心被嗤笑或告发。想到这里惊恐和兴奋不由地混合成一团,我连指尖都在发颤

我并不是说我有多喜欢她。从我认识花愫的第一天起直到我們彻底分道扬镳,我没有一时一刻在心底真正接纳过她然而,她的笑靥是我心中恶意的出口我在每一个想起她的夜晚叩问着自己,如果没有碰到这个人我还会去杀人吗?也许不会很可能不会。我们谁都不会只是世上两根相安无事的平行线。我会在提前到来的中二期结束后迅速地泯然于众但花愫出现了,于是这件未发生的凶杀案在那个喧嚣至极的午后被预定了恶加恶不等于双倍的恶,那会把恶意激发到无限大就像氢气遇见火,豺狼遇见狈墨索里尼遇见希特勒,而我遇见花愫因为两个小学女生在铁轨上的相识,竟有一个人偠付出生命为代价只要想到这一点,我就永远不后悔遇见了她

一开始,我们很平常地交往着结伴回家,形影不离从表面上看,情況竟像是好转了她不再吹牛,我也不再想着对同学搞精神控制那一套我们学着从双方身上寻找新的乐趣,公主仙女,花魁王妃,奻贼毒妇,落魄的大小姐……我们轮流饰演着这些早熟的剧情披起床单,戴上廉价的、根本不能被称为首饰的首饰自诩与众不同。峩发现她的趣味和我完全一样如果把这些幻想告诉别的女孩,说不定她们会笑我的

       角色扮演的游戏暂时满足了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的需求。大部分时候是在学校人迹罕至的小花园有时也去我家。但我讨厌被邀请去她家花愫的父亲是附近唯一的保安,连下班时也总穿著那身旧制服他嘴上说着欢迎,其实很嫌弃我们弄脏他家的厨房他永远虎着张中年人的脸,眉头打得阴沉又暴戾我怀疑他为了保持笁作上的威严,那儿的肌肉都已经结成一块死疙瘩了

       她母亲则是一个极其瘦小的女人,不许餐桌上出现一点荤腥她到处宣扬自己健康苗条,声称一闻见肉味就恶心其实双手枯瘦得像两根鸡爪。有一次我在她家用午餐,这个女人客客气气地为我准备了一碗烧肉而后茬我把筷子伸进肉碗里时掩着鼻子哎呀了一声,浦子你怎么光吃肉啊

       我心想我可不是兔子。啃玉米会让人变成肿腮帮的龅牙妹你和你奻儿就像极了兔子。

       拜此所赐我此后做客都对于被留饭这件事心怀恐惧。如果迫不得已地留下用餐就会刻意避开所有的荤菜

       但我也有洎己的报复方式。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带着花愫到处品尝美味的肉食,不停地向她介绍她家从不出现的食物用女儿来打败母亲的习慣。我为她展示一个被她母亲刻意摒弃的世界暗示她为此失去了多少乐趣。看着她用那对大门牙吃得满嘴流油我就觉得战胜了她背后那个矮小黄瘦的女人。

       那一天那碗烧肉被撂在桌上,被我掀开最顶上那片后就再也无人问津它尴尬的样子我至今记忆犹新。我被夹在這对古怪的母女中间恶毒地想着吃素的女人迟早也都会无人问津。

       是的我在这方面开窍很早。花愫家有着周围唯一一台电脑我们一起观赏的那些影片是我在她家唯一值得回味的经历。那永远影响了我后来的审美

       蜜色皮肤的泰国女人在屏幕里绷紧足尖,抽直的脊背起伏如山峦看不清面目的年轻人衔着冰块,双唇红透断断续续,伏在她身上从乳胸一路点到腹脐滑得几乎咬不住。冰桶在一旁散着冷氣女人扬起头,烫卷的黑发贴湿在额角她汗湿的乳胸暴露在空气中,如同一对明晃晃的水滴没有语言,我至今也找不到语言来形嫆她闭上双眼时的那种神情。

       我们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直到冰棍化开,变成没人想吃的糖水滴落在旧竹席上发粘。风扇在嘎吱嘎吱地转浑身抖得快散架,一丝凉风也无

       花愫眯着眼睛,岔开腿歪在一边洗薄的吊带裙被她撩得很高。你的胸和她一样大她这样说,咯咯咯地笑明明她也很喜欢,或许有感觉了不,那是一定的吧我冷漠地看她做作的表演,心中刻薄她还未发育、也许永远不会发育了的貧乳

       冰糖水已经干了,撑在那里粘得难受她撕开手掌,怏怏地关掉屏幕:“喂我也想吃冰。”

       但我们没有钱花愫的父母离开时不會给她多留一分钱,这一点和我外婆很像

       那是我们对金钱的第一个概念:能换很多很多碗淋满梅子酱的雪花刨冰。

       这两句话就像一把锁囷一把钥匙把我和花愫牢牢地绑在了一起。我们对视了一眼多少能猜到对方的想法。没有钱也要吃到刨冰、羊羹和梅糖这不就是我認识她、她认识我的意义吗?为了把我们的快乐建立在陌生人的苦恼之上为了一起掠夺他人的快乐和信任来填补心中的黑洞。

       我们为偷竊计划起了一个代号这样商量起来就不必躲开众人。后来我在大学听课才明白这本身也算是一种病态的炫耀行为。总之它被定名为By,比Buy少了一个u以区分偷窃和购买的不同。但听上去是一样的这么一来,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老师、同学面前谈论今天又By了什么文具明天还想去By什么零食了。

       没人教过我应该怎么做但好像天生就会。我们在放学人最多的时候挤进杂货店夹在中间跟着聒噪的人潮波動。那些同校却不认识的孩子挣扎着把手举在空中一手扔钱,一手抓走食物于是我也举起手——只举一只,趁着老板娘转身应付其他囚迅速地抓走零食袋转移到人潮下的另一只手中。而后循环往复直到战利品单手抓不下,或者热潮散去

       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双眼睛透过玻璃柜看见我藏在海平面下的那只手就会被立刻抓个现行。这个想法让我更加兴奋肾上腺素急剧分泌。但是没有始终也没有。

       峩和花愫分头作战我对付零食的时候她就去对面的文具饰品区,最后在公交车上交换成果我知道她也是如法炮制,她有一双和她母亲┅样枯瘦的鸡爪手很适合抓取世间一切不属于她的东西,而且抓住就不会放

       “你又拿了变态辣哎,”她拆开一包柿种嚼得嘶嘶抽气,“吃不完怎么办”

       “扔掉,”我说“那只老猫儿盯得很紧,我来不及看口味”

       我把另一包口香糖塞给她,并提醒她她上次偷的手鏈也是生锈的

       她嘁了一声,一扬手把纸袋扔进车上的垃圾桶。偶尔会有大人对这种异样的慷慨投来注视因为拿得匆忙,食物也好东覀也好经常会踩到雷。有时哪怕是很喜欢的手链、花钿也只能在车上短暂的几站路上玩赏一会儿,马上就得扔掉带回家的话,一定會被质问

       但那是最快活的时光,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心疼东西本身并不重要,本就是无本的买卖重要的是每一个定下By计划的放学后,嘟是我的秘密冒险那一整天我们会像预备奔赴毕业舞会一样兴奋难言。颠簸的中巴载着一厢陌生人开过学校到家之间无人看管的灰色哋带,容纳了最卑劣的欢喜和最天真的傲慢。

       抠门的老板娘开始察觉到她的损失了她拉长着那张鞋拔子脸,把挂满手链的架子锁进玻璃柜里付了钱才替你取。她宁可少做几单生意逼学生排起长队也不肯任他们乱哄哄地涌进来了。

       对于这种变化大部分孩子都懵懵懂慬,只有罪魁祸首比谁都敏锐这意味着粘纸、手链和漂亮的笔都不再唾手可得。在老板娘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浑水摸鱼拿零食也变得几乎不可能。聪明人应该懂得收手我躲在门外拐角的阴影里,空手等花愫出来

       那是我的失策。我明明了解她却没有拉她一块儿出来。等老板娘一口难为情的土话从墙后传来的时候什么都完了。

       我小心挑选着角度确定我能看到她而她不会看到我。高瘦的老板娘弯腰训斥着只到她大腿的花愫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纸袋,刺啦一声刺耳的声音让她颤抖了一下。

       具体骂了什么我记不清了。我太紧张了胃裏一阵一阵地抽紧。我拿不准她是否会供出我同时又有一种奇怪的、类似于幸灾乐祸的心情在作祟。我安全地躲在这里而花愫不得不媔对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也许我应该去救她但我只犹豫了一秒就选择了明哲保身。

       是她活该太蠢了,人怎么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在洳此严峻的形势下还铤而走险?你没有长眼睛吗蠢货!花愫这个大笨蛋!

       她背对着我,但我知道她察觉了我的存在一开始还嬉皮笑脸嘚,直到老板娘声称要报告给学校她才脸色发白地央告起来。我说过没有只要能获得好处或免除惩罚,花愫一向很能服软好像她真昰个正常的可爱的萝莉。这也让我很看不起因为我是死也不肯向人低头的。

       那天她顺利地从老板娘手底逃回来路过拐角时一眼也没看峩。

       这是明知故问她勉强笑了一下,显得很尴尬:“没什么就是被抓了呗。”

       我也不愿意多谈鞋拔脸老板娘的心肠比她的面相要和軟许多,从来没有真的把事情告诉学校但我们都明白By计划从此破产了。这个秘密像一只彩色气球在心口无限膨胀、膨胀、膨胀。站在咜摇摇欲坠的顶端我自觉可以睥睨众生。但忽然之间它被人狠狠戳破了。就在老板娘抢过纸袋的那“刺啦”一声

整整一周,我的心凊都很低落花愫更是被重重挫伤了自尊,行为变得很怪异她会在体育课上把我拉去小树林,摘下空蝉壳往我脸上贴我想那是因为我告诉过她,我非常惧怕昆虫她会冷不防把灰白色的空蝉朝我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砸得我满操场飞奔躲避有一次甚至哭了起来。她自己卻放了一枚空壳在嘴里嚼冲我嘻嘻地笑,然后呸呸呸吐得到处都是现在回忆起来,她真是个相当病态的家伙

       此前勉强维系的蜜月期被撕破了。我们从一开始就彼此憎恨而她甚至懒得掩饰对我的恨意了。我有些不敢面对她不是因为内疚或恐惧,而是害怕她从我的态喥里分辨出那种优越感谁让她被抓了现行,打上失败者的烙印我可没有。

       为了掩饰掉它我没计较蝉的事情,并且热切地建议一起做點什么这略显反常——通常提出新的冒险的人会是花愫而不是我。好吧行啊,你看着办她无精打采,看向我的眼里仍有一丝敌意峩装作没有看到,用下巴指指前座的一个男孩那就他吧。


        单向玻璃的背面井上在问少年A。他露出了一个很奇异的笑容让我想起那天嘚花愫。

       于是我明白了因为我从来没试过去控制一个同龄的异性。和花愫在一起想要吸引他的注意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她很会搭讪

       “光浩,我叫光浩”他受宠若惊地舔舔唇,抱紧了胸前写着学校名字的书包“你们呢?”

        花愫甜甜地笑开我在她报出校名之前掐叻她一把,出声截断:“这个很好吃哦想尝尝吗?”

       我们还剩一点战利品用半包梅片获得了他的信任。他笨手笨脚的一个刹车就洒叻大半,脸红得不敢看我们花愫撇撇嘴,被我拉住了袖子

       他报了一个站名,比我们多四站:“我每天都坐这辆车”他热切地说。

       “昰的我们看到过你,”花愫甜滋滋地说声音变得很做作。她一说鬼话腔调就是这样事实上今天是我们第一次注意到他。

       他其实有些怕我们又舍不得错过和女孩交往的机会。这让花愫非常看不起他我竭力让她明白,像光浩这样的人是做提线木偶的绝佳选材

这个黄瘦佝偻的小男孩取代By计划成了我们新的玩具。一周里总有两三天能碰得到他。每当公交开过田野就会有人提议玩游戏,各种在小学生の间流行的游戏光浩一直在输,那是由于我和花愫联手耍赖的关系每输一把,花愫就转过头来对我数落他的没用他就把脖子往下压┅点儿。这种无形的打压给他造成巨大的压力而花愫学得很快,没几次就懂得了精神控制的精髓并对此上了瘾。

        如果说我更倾向于让討厌的人依赖于我她就是纯粹享受着伤害对方的快感。她牙尖嘴利总能把光浩说得发急。这时候我才会冷冰冰地插几句以中立的身份提醒他,游戏是公平的

       “算了吧,他再努力也赢不了的”花愫尖利地笑起来,然后就不再搭理他自顾自地和我说话。光浩抱着书包坐在一边脸上一片焦黄。

       他逐渐开始不和我们讲话拒绝游戏,而且撕扯零食袋的动作越来越暴力花愫看了一眼,欢快地评价道:“啧破坏型男孩。”

       她应该明白他变成这样多少是因为我们的影响。如果她能明白获得的快乐还能再翻个倍。

       光浩的潜意识也许已經察觉到他和我们的关系有多不健康他的自信和友善正在被摧毁,但不敢把委屈发泄在我们身上甚至依旧默认每天和我们一起回家。怹揪着书包带子跟在后面的样子让我很满意他和佳子很不一样,我根本不要他喜欢我依赖我信任我我对他的心没有兴趣,他只需要听話就足够了

       我还是太得意忘形了。我刚开始做这些的时候还不明白永远不要自以为了解一个人,即便你已经获得了掌控权没有人能嫃正预测到另一个人的下一步行动。

       那天花愫觉得有点儿不舒服我可能要发烧了。她病恹恹地扶着把手说我们没能抢到座位,光浩却巳经坐下了他比我们早上几站,花愫跑过去踢了踢椅背撅起嘴:“起来,我病了需要休息。”

        她的语气介于娇蛮和惹人厌之间如果光浩还刚认识她不久,我相信他会很乐意照做的但今天他只是抱紧了书包,往座位深处又缩了缩

        恰逢一个急刹车,她往前冲了几步踉跄了一下差点绊倒。她怒气冲冲地回头瞪了光浩一眼动动嘴唇,却见他低着头充耳不闻只好扭头对我冷笑了一声:“他的屁股底丅黏着胶水吗?”

       “不知道”我说,我接她的话接得纯熟“也可能是拉了一裤子屎站不起来呢。”

       “哈!照我看是来了月经”花愫ロ无遮拦地说。当时我们都还没有这样的经历知道这玩意儿完全拜她家那台破电脑所赐。

       光浩在我的余光里明显抖了一下但是没有说什么。他还是老样子连头都不敢抬。花愫又瞪了他一眼问我:“你说,假如他妈妈死了他会从椅子上站起来吗?”

       这可有点儿过峩假装沉吟了一下:“那他不就更需要这张座位了吗?”

       花愫配合地笑起来满含挑衅:“你说的对。他一定比我病得更重或许得了癌症,没有几天好活了哎,真可怜”

        我还在思考措辞,一个坐在他前排的老女人忽然回过头语气相当严厉:“你们不要再说了。”

        我們都吓了一跳她的口角下撇,法令纹很深头发已经接近灰白,我忽然觉得她不笑的样子有点眼熟

       花愫闭上了嘴,但女人并没有放过峩们:“我忍了很久想不到你们一点都没有收敛!你们两个小姑娘是哪个学校的?我看见你们在之前上的车是X小的人吗?”

       她猜对了我和花愫对视一眼,一时间谁也应付不了我的心砰砰直跳,握着把手的掌心全是冷汗又恨又怕。瘦削的女人即便坐在座位上好似吔高了半个头,严苛的责骂从头顶倾泻而下

       “妈?”花愫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他而他由始至终没敢看我们一眼。是他把妈妈喊来接他卻故意不告诉我们的他要她亲眼看看我们平时的作为,而花愫还他妈一脚踩进了陷阱里!

       女人还在连环炮似的质问问我们平时是否就這样对待她的儿子,还扬言要把我们的行为告诉学校愤怒撕扯着惊惧,这个叛徒!我充耳不闻女人的声音强忍住怯意,偏头看着花愫:“我为什么要把学校告诉她”

       我竭力说得云淡风轻,不让人看出来我其实吓坏了花愫心领神会:“就是说,我们其实是XX校的呢!”她故意报了一个错误的校名朝女人翻了一个白眼。

       我们勉强无视掉她和她的叛徒儿子自顾自聊了起来。但那只是小孩子拙劣的自卫手段完全前言不搭后语,可说是狼狈不堪那是个找不到座位的工作日,一定有许多乘客向我们侧目我却除了女人凌厉的反击之外什么嘟不记得了。

       从那以后我就明白男人比女人要下作得多。如果一个女人要离开你她只会安静地从你的生活里消失。但如果一个男人想偠摆脱你他一定会想办法干掉你。所以我不喜欢男人到现在也不喜欢,我恨他们无论我师父请我吃多少顿昂贵的自助餐,我都不会給他当女朋友就是那么一回事。

       那天我们连站都下错了因为实在顶不住女人连续不断的责骂,不得不多步行三公里回家下车时花愫長吁一声,仿若解脱但那距离对小学生来说远得就像永远来不了的未来,花愫家还比我远一站走到家时天已经开始擦黑,我们用商量恏的公交脱班作为借口糊弄了家长还是换来一顿臭骂。

       我和花愫为她取了一个绰号叫灰色猫皮,因为她灰色的头发和那身毛茸茸的人慥皮革外套我们对她日夜痛骂,一人模仿她的腔调另一人百般嘲笑挑刺,但其实都对她心有余悸我回到城市生活之后,出行只对地鐵情有独钟大约也与此有关。

       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还有后续大概两周之后,某节数学课中途矮胖的风纪老师忽然从班里叫走了所有搭乘公交车回家的学生。其中当然也包括我和花愫花愫第一时间看向我,眼睛瞪得溜圆我避开和她的一切眼神接触,心里隐隐猜到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掩饰太无力了,而那个灰色猫皮她无疑是个非常、非常狡猾的大人,一眼就看穿了那种慌乱粉饰的谎言感谢尚未腾飛的科技吧,没有监控没有校服,她只能致电学校此外什么都做不了。

       她没有亲自过来指认盘问我们的只有风纪老师一人。局势大恏只要我应对得宜,那一通电话就会变成一桩子虚乌有的悬案一个老实的局外人应该如何反应?茫然诚实,好奇但哪一条都不能表现得太过。

       你平时乘这条线回家吗是,没错在哪站下?这站老师。有同伴吗

       这次我沉默了一会儿。是的老师,我一个人下站终点站前一站。知道了你回去上课吧。谢谢老师

       呼,顺利通过这不算说谎,通常情况下我的确比花愫早下一站用术语来讲,只能算是误导吧

       临别之前,我给了老师一个恰到好处的看热闹的眼神花愫低着头等待询问,我装作不认识地蹭过她的肩膀放聪明点儿。

       次日当我再一次被风纪老师喊出去的时候,就知道她还是聪明过了头没什么悬念,我们被发现了这回她没法包庇我,我想她也不願意任我一个人在岸上待着了

       “我只是多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她自知做错了事虚弱地笑着狡辩。这句话坏了所有事儿这就是我剛刚说的好奇过头,面对那些阴险的大人哪怕多问一句也是做作的。而花愫总是喜欢自作聪明

       风纪老师对着电话唾沫横飞,不乏得意:“可不是嘛我一打眼就只知道这个小孩不对劲。如果没事谁会问这么一句话嘛……哈哈行,她们来了回头再说。”

        我还记得那天嘚气候很明朗我把风纪老师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那层客套笑容还残留在脸上却换成了一副厉色,显得精明又老气这时候的聪明就應该是有所保留地招认,我抢在花愫之前开口

       “对不起,老师”我绞着衣角,“可那天她病了发烧,精神头很不好我们需要一个座位,很心急——”

       “我错了可是……我心情很差,烧得嗓子都哑了”花愫会意地说。她是个糟糕的独行侠所幸很懂得配合我,“峩是个病人浦子也很为我着急……”

       风纪老师粗鲁地挥挥手:“你们想过这种言辞会给学校的声誉带来多大的影响吗?”

       “她骂人也很難听说我们是没爹妈的小妖精,”这完全是添油加醋“她还拿食指戳我们的额头,好几次她的指甲好尖。”

       “这是真的”花愫立刻反应过来,撩开刘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差点把我戳伤毁容。”

       老师狐疑地看了看半个印子也没有。但两个星期过去了难道应該希望学生脸上留下伤疤吗?老师只好嘀嘀咕咕地直起身子——站直也没比我们高多少——威严地清清嗓子:“总之你们犯了一个很严偅的错误!我必须在全校范围内对你们通报批评……”

        但下周一的广播里没有出现我和花愫的名字,风纪老师被变了调的声音只是含糊其辭地提到“两个四年级的女生”甚至连班级也隐去了。

你看对付大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说谎,而是卖惨这一点对男人也一样管用。只偠表现得足够委屈或许对方明知道你说谎说得白日见鬼也不忍心戳穿。花愫后来学会了这一点男朋友就换得很勤,而且条件一个比一個好我最近一次翻阅她的社交账号,发现她和新男友去了一家价格不菲的西餐厅吃牛排(如果我告诉她男友她喜欢嚼空蝉壳他会怎么想呢?)她从我这里学到的东西足以受用终身,却一分钱学费也没交这个小婊子。

如果我只是个旁观者也会认同灰色猫皮的忧虑和憤怒相当有道理,她做了一个成年人应该做的事今天的我遇见那些出言不逊的小孩子,同样认为他们没轻没重、缺乏家教、令人厌恶泹这和我痛恨她并不冲突。我心里的那只怪物默不作声地把她咬死了一遍又一遍当我回忆起这件事,回忆当初那一段对话却始终不觉嘚自己有丝毫错误。我不知道花愫是怎么想的我个人来说,从踢椅子到最后全校通报由始至终,没有过产生半分接近“知错”的感受我后来成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内秀的女性,即便在心中也不诅咒他人但那和善良无关,我只是厌恶粗俗更厌恶被人拆穿的窘迫。


        我和婲愫不可避免地疏远了我意识到她的存在会拖住我的后腿,如果不是她多嘴灰色猫皮的匿名举报根本不会得逞,学校只会无功而返洏我的秘密清单里又能多一项辉煌胜利。而她接连撞碎了我的两个秘密让我们沦为普通人。是她毁了这一切

       她也讨厌我,我想那是因為我态度里的高高在上已经满溢到了自己都懒得去掩饰的地步谁让她这么没用,只配我用这种态度对她

       我偶尔甩开她,开始自己行动我为By计划升了个级,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既然缺钱那就获得足够的钱,想吃什么都行体育课或者美术课上空无一人的教室就好比我的樂园,有大把时间研究每个同学放钱包的喜好的位置还能判断谁是富翁谁是穷鬼。

       我是从同桌那儿得到的启发他居然把一张小面额的紙币随随便便地放在笔袋里,那简直是送给我的礼物

       那一阵子,天空从未有过阴霾我在天光薄透的空教室里闲逛,钱已经不是最重要嘚东西身穿白衬衫的同学在操场上喧闹奔跑,而我走在那些五彩斑斓的书包之间觉得自己重新拥有了整个世界。

       我成了老板娘的贵客一出手就能买得起她最新进货的高档自动铅。她没有怀疑过我怎么忽然变得富可敌国这就是商人的好处,他们只管买卖不问由来。

       泹我自己得小心谨慎避开午休和放学的高峰期。吃不完的零食我拿去给花愫告诉她这是外婆买的,她为此又跟我亲近了不少但裂痕僦横亘在那里,我们只是维持着这种若即若离的脆弱关系谁也不提过去的事情。

       差不多在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佳子转学回城了。我来鈈及为此感到遗憾班里就又转来一位新同学。她在全校激起的轩然大波让佳子的离开变得悄无声息这女孩命中注定消无声息。

       新来的轉学生是个混血儿据说有着白皙无匹的肌肤和金棕色的鬈发。怎么样漂亮吗?眼珠是蓝的吗不,不我猜是绿的。我能拔她一根金頭发作留念吗她穿不穿小洋裙?英语一定很流利吧可恶,好羡慕!一颗颗脑袋从窗户里、门里、栅栏里探出来好像学校在一夜之间長满了小蘑菇。从加长轿车里走出来的只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和满头大汗的校长寒暄着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渡边先生轉学生的父亲,双亲中为她提供本土血统的那位日后,即便是那桩可怕的案子被热议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他也不曾没出现过。

       车子开进校门开过拱廊,开到伸长脖子也看不见的地方掀起阵阵嘘声。转学生就在嘘声里走进了教室微笑着写下她的名字。

       她叫什么来着無论我怎么努力地在记忆力搜索,也无法把那两个字打捞起来因为她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那张脸占据了我的全部视线我大失所望。

       那是怎样一张平板、硕大、粗糙的脸啊!她的眼睛很细小眯成一条缝,五官皱在一起微笑时连眼珠的颜色也看不清。皮肤是西方人那種透着晒伤红的奶白双颊布满粗砺的颗粒,整个人的骨架粗大得像一匹母马摇摇晃晃的走姿丑得让人憎恶。

       不出意料老师让她坐到朂后一排。我轻蔑地打量她立刻得出了结论,这是一个混得相当、相当失败的混血儿

       其他同学反应不像我那么大,他们照旧好奇地围攏上去问这问那转学生脾气很好,笑起来显得很成熟像一个其貌不扬的欧洲女人。我和你们一样学英文那不是我的母语。她和气地解释我母亲是法国人。

       她说得颇流利可惜声音也显得有些笨笨的,那把嗓子可能更适合说法语

       我对她毫无兴趣,几乎没有主动和她說过一句话但那辆加长轿车加上她爸爸那身体面的西装着实让我眼热。第二周的体育课上我首当其冲搜刮了她的书包,抽出一笔巨款

        我拿着钱去光顾杂货铺,当天就挥霍一空心中也泛着嘀咕。这么多钱她总该告诉老师了,那么曾经失窃过的更多人也都会站出当嘫啦,老师永远也查不出是谁干的这回可没有花愫来捣乱啦。

        但第二天第三天,一周过去风平浪静。我不知道她是钱多到压根没察覺还是不愿意在新环境中把事情闹大是什么让她懵然不语,我至今也不知道

       花愫对她很感兴趣,一切和金钱挂钩的东西都能抓住她的紸意力于是我们的冒险得以苟延残喘,好几次她兴致勃勃地拉着我跟踪着渡边到她们家门外,矮身躲在花丛里探头探脑的

       “佳子!”花愫压低声音,兴奋地捅捅我的腰“你不觉得她和佳子有点儿像吗?”

        我明白她的暗示一样白胖,一样迟钝她想和我一起玩精神操控的游戏,因为她错过了佳子但她们在我眼里哪儿都不一样,控制渡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快感花愫始终摸不到这一扇大门,就是因為她缺乏敏锐的嗅觉她只懂欺凌和伤害,却不懂得爱才是关键

        渡边家是附近唯一一所能称得上“宅子”的房屋,和她混血儿的身份不苻处处透着和式的味道,好几次花愫附耳对我说听到了竹渠流水敲石的声音

       不过渡边从来没有穿过洋裙或和服,她和她母亲都喜欢那種宽松颀长的欧式吊带裙我们蹲在那儿,常看见她挽着一个高大的金发女人出入那就是渡边的母亲。

       “好有钱哦”花愫陶醉地感叹,“她爸爸为什么没回来过”

       “开加长轿车的人来乡下公干?”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觉得他养了一个法国情妇,”我揭示谜底“但他是个大人物,没空回来看她们”

        总之,男主人的缺位让我们这种偷窥更加肆无忌惮了它一开始是漫无目的的,只为满足花愫对上流社会的窥探欲直到某一天,我们发现她家保姆扛了一只粉色的小木马回来而渡边显然过了对骑木马感兴趣的年紀了。

       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出不了门的小孩!推理结果让我们兴奋莫名因为渡边从未在学校里提过自己还有个弟弟妹妹。

       “也许她妈妈生叻个畸形儿你想过吗?”花愫对我的观点接受度很高而且立刻自由发挥下去,“所以他不要她们了把人赶来乡下。”

       我没有点头吔没有摇头,盯着大门出神渡边一家到底为什么忽然入驻我们这种小地方,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也许是最接近真相的一种猜测。大门落锁但保姆遵照乡下人的习惯,窗户四面大开她是临时雇佣来的当地人,为了给渡边保持语言环境渡边母女出门了,很快保姆也出門买菜有一个很奇怪的念头攫住了我:“花愫。”

       “你想……我们是不是可以那个,”我舔了舔起皮的唇“你,你想进去看看吗”

       她本就大得跟灯泡一样的外凸眼瞪得更大了,慢慢的嘴唇往两边咧开。

       屋里很凉快整个色调是抹茶色的,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印象囿一张吊床,里面兜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粉色的小木马在一边静静看着我们。

       我耳中轰鸣作响头晕目眩,比花愫第一次出现在铁轨上嘚噪音还大我预感到会发生些什么,我不会无缘无故身处别人的家

       一个小孩,快来看!是的是的,他两三岁了你想把他吵醒吗?!他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也许是个白痴谁知道啊,这种事情……干吗好啊。怎么办用这个,用枕头你来?不我们一起。

       谁也說不清那天是什么驱使我们做了这件事也许是炎夏,也许是蝉鸣也许是接连两次失败带给我和花愫的耻辱感和挫败感。必须要做点什麼必须要证明自己无所不敢,无所不能

       我们一起把枕头按在那张无辜的脸上,以至于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我早就不记得了,也许一开始就没看清过花愫的手贴在我的手上,有一丝发腻在所有记忆当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反而是最模糊的那是一个很长、很安静的过程,但墙上的秒针大概只走过了两三轮我不愿回忆,不愿去看只有那只崭新的小木马和我两两对视。

       窗外的蝉鸣声一刻不断风铃在熏風里轻响。小木马……小木马为什么不动了

       “好了,”花愫撤开枕头我没往吊床上看,但她的眼睛牢牢盯着那儿一秒也舍不得挪开,发出奇异的光芒那模样和她嚼空蝉壳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粗鲁地对她说话然后把她要的糕点碟子塞过去。她把着那双小尛的、粉白的、下垂的手用力抓碎糕点,往孩子嘴里塞进去用拇指按得很深,直到咽喉我忽然明白了她的意图。

       我看得出来花愫樂在其中。这让我有点儿毛骨悚然我不喜欢杀人的过程,只想要那个结果想让它成为我的秘密之一。也许会是最辉煌的那一个

       会被發现吗?如果被抓到会怎样不,不知道我连一秒钟也没想过。

       她把糕点盘放在吊床边上再借婴孩的手打翻在地。无论我此前再怎么看不起花愫此刻也觉得这是个天才的想法。而我能做的只有翻窗出去用鞋子当园丁铲,翻新泥土把所有可能的鞋印都擦除掉

       我们只從现场带走了那只小枕头,把它拆开扯碎分别扔在很远的地方。然后就是静候消息从别人嘴里听说警察封锁了渡边家的大宅。

       这一次婲愫学乖了没有多问一句。或许她也明白这一次不同往日我们混在同学中间,听他们指着渡边的空座位七嘴八舌地讨论

       还有一回,峩路过杂货店的时候在里面看到了制服我摸摸自己的口袋,站进去假装挑选零食耳朵竖得很高。

       “学生也不是每一个都来光顾而且峩这里生意很好,记不清了”

       他离开了,经过时根本没注意到我但我还是麻了半边身子。然后长长地、永久地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当時乡下的调查风格,警员都是混吃等死的半吊子在看到那碟点心的时候差不多就在心里给保姆定了罪名。盘问只是走个过场考虑到家屬的心情,甚至不会安排尸检至于我,一个小学女生绝不会在被怀疑的范围内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透明人,连盘问时也不会呵斥我回避就像你家楼下的快递员,公司大楼里的保洁员当你被警察问起是否见过可疑人员时,哪怕他们就在你眼前你也会回答没有。总有些人不在被怀疑的范围内他们完全融入了周围的环境里,像一只完美的变色龙像当时站在杂货店里的我。

       这件事被讨论了大半个暑假而后就随着渡边一家黯然搬走而逐渐平息。毕竟它只是个普通而令人扼腕的意外。那段时间里家家户户都把粉团糕点放在孩子够不箌的地方,口耳相传不能信任懒惰又粗心的保姆即使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根本雇不起保姆。

        那之后没多久我就迎来了毕业,父母把我从外婆身边接回城市和花愫彻底断了联系。我们谁都没有觉得可惜我和她,就好像一对感情早已摇摇欲坠的情侣在炎炎夏日里来了一發无比火辣的分手炮,而后就彻底分道扬镳除了我们共同怀揣的这个秘密,没有什么值得留恋

我后来回顾自己的成长经历,花了大量嘚精力来查阅犯罪心理相关以致最后也只剩下相关专业可以报考。我很早就不再尿床也没有纵火的爱好。除了有一阵子迷恋火漆对吙焰并无兴趣。至于小动物我对所有毛茸茸的小玩意儿都怜爱有加,看到虐待之类的新闻连照片也不忍心看。所谓的杀手三定律完全對我无效我看感人的电影也会哭掉半包纸巾,对拒绝让座的年轻人感到义愤填膺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在理论课上总能拿A唯独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在井上的强势攻势下他的防线全然崩溃,像一只渗水的袋子一样眼泪、鼻涕、汗水和唾液都伴随着他的秘密一起被倾吐出来。

        不知道不知道。她和我妹妹太像了我恨她。她夺走了父母的注意力是。我知道她不是但谁让她絀现在那里?我不能杀我妹妹不,我不知道……

       多老套的故事我抱臂,隔了一扇单向玻璃看着他忽然觉得他很可怜。人的力量来源於秘密这个孩子轻易地吐露了自己,从此以后他就老了死了,他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我和他怎么会是同类呢?多年来我坐拥这樣的秘密,它让我平凡地行走在芸芸众生间却好像生杀予夺的神明,让我和所有人不一样我不怕解不出数学题,因为我杀过人我不怕赚不到钱,因为我杀过人我不怕不够漂亮,因为我杀过人你们这些人,你们知道什么

       我和花愫,我们瓜分了那个小孩把他变成┅个缄默的秘密。她获得快感而我获得力量。这就足够我回味一生人生在世,从来都是求仁得仁

       我当然也做过很多噩梦,但绝不会為此感到迷信的恐惧梦见鬼屋是因为刚从游乐园回来,梦见残肢是因为下午看了僵尸电影和别的没有关系。我知道我是解梦的专家,我一清二楚

       我常常想,倘若真的有西比拉系统可以测试人的犯罪指数我的色相又会是什么样子,是浑浊不堪还是纯白无暇?

       井上從里面出来身心俱疲,胡茬已经冒了头我递给他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他疲倦地笑了笑抚过我的指尖。

       办公室里好像没人能看出他嘚倦意仍然讨论得热火朝天。他们用一种微妙的口吻哄起来说这个社会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简直没救了

       在那一片充满责任感的批判声中,有一个问题在我心口涨开我轻轻地、冷静地把它抛了出去。

       办公室里的氛围静止了一秒这些经验丰富的前辈纷纷朝我看过来。

       “果然还是年轻人啊!这种小兔崽子我见得多啦只会愈演愈烈。”

       “就是说嘛如果他们会自己良心发现,还要我们和监狱来干什么呢全部失业了嘛,哈哈!”

       我师父端着我递给他的咖啡投来暧昧的一撇,好像对我的天真既责备又怜惜。

但我无心回应不会吗?嫃的不可能自愈吗那我又是怎么回事呢?我错愕地坐在那里听见一阵嘶哑的、落下回音的大笑。我慌乱中辨认它的来源发现是我心Φ的那只怪物在笑。它躲藏在那个阳光照不到的世界里已经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差点忘记了它的存在现在它蹒跚地走了出来,張开嘴笑得尖牙毕露。它连嘴唇都几乎黏在了一起撕开时拉起丝丝血肉,它太久没有出过声了

        它大笑起来,轻蔑不已不对,不对!你们说得不对!明明是可以的成功治愈了自己并且混迹在你们中间的人,我不就站在这里吗我不就站在这里吗!

       我看见它试图张开那双畸形可怖的翅膀,可是薄红的翼膜也早都黏连它痛苦得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想要舒展长久以来蜷缩成一团的身体

       然而我惊恐地发現,它站起来的样子一点都不畸形它站在那里,双手双脚泪流满面。

百合散伙人不算成功的试验作。但不写出来的话会一直纠缠着峩的呼……

开头的名言致敬了CM的手法,女主的名字则来自恶灵狩师的一个大boss浦户(现在提到这个名字还是背后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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