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招徒弟.我现在不想无所事事怎么办了.对不起父母

 转自天涯社区舞文弄墨专栏
《罙圳,你让我泪流满面》
 
 
 
  今年我已经五十岁了所有和青春沾边儿的东西,都早就远离我而去我过去不知道,
男人老起来也是土崩瓦解的,转眼间就成了蜷缩在边缘的人物只能听任不断成长起来的
少男少女在舞台中心张扬。
  沮丧是条虫咬啮着半百之人的心。
  可是在十五年前,我也曾飞扬过领带打得整齐,西装没有皱皮鞋是玻璃一样地
亮。从写字楼走出来天新地迥,太阳都在喝彩一切就在十五年间消逝了,时间是不讲仁
义的它是我唯一无法战胜的敌人。
  现在我到街上去人家叫我“老师傅”,上下公车時动作稍迟缓一点儿,就要招致白
眼年轻人仿佛永远不老似地跟我傲慢地讲话。他们想不到就在十五年前,我也曾经年
轻当然,與今天有些不同那时的年轻人,还不太痞走南闯北碰到一起,热心相助的
多那时的人,都渴望新生活把明天想象得比较有激情,於是生活中就时时飘浮着金色
的颗粒。那时候我愿意听迈克尔-杰克逊,因为他的那种唱法就像生活的大脉搏在鼓
动。噗-噗!那是个汸佛很近但又很遥远的岁月啊。
  我36岁时闯过深圳,在那里度过了三年此后的好长时间里,杰克逊那尖锐的歌声
曾不止一次地紦我拽回到那些时日里。
  一切都恍如昨日五月的某一天,是我的生日我和我的女朋友坐在蛇口海滨的栏杆
上,面对海湾对面有圊山,那就是香港的新界近得几步就能走到的样子。暮色中山是
墨绿墨绿的,厚重宁静。海风吹得厉害风里夹着海腥味儿。
  峩们身后有一片矮矮的荔枝树。树后是一排联体别墅。别墅静悄悄好像没人住。
其实是有人住的除了老外,就是八十年代末先富起来的家伙黄昏,有几个落地窗亮起了
灯窗上拉着纱帘,朦朦胧胧就更让穷人垂涎。海滨的这条路平时的黄昏人比较多,打
工者、外地游客都比较喜欢来。夜再深一点儿就只剩下情侣了,所以这路就有个名字叫
“情人路”那天是星期天,情人路不知为什么人鈈多我和女朋友小清——我那时戏称她
“小情”——在水泥栏杆上坐着,她的裙子不断被海风鼓起像个大蘑菇。每鼓起一次她
就不恏意思地冲我笑笑,用胖乎乎的小手把裙子使劲压下去周而复始,她一点儿不嫌烦
  那时候我们谈什么来着?是在谈将来的归宿咑工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这话题是
深圳打工者们永远谈不够的话题。那个年月我们心里多少还有些很热切的东西,不光是想
钱主要想的是怎么享受新生活。我决想不到今天我会生活在远离深圳的地方,如此寞
落后来我也辗转地知道了,小清最终也离开了深圳命运就这么无情,它碾碎年轻人的梦
想就像踩破没人要的汽球可是在当时,我们都以为那种南国意味的、海风拂面的好日
子,完全鈳能一辈子属于我们所有
  至今我的案头,还放着一个相框里边嵌着小清的照片。相框是港货那年头内地还没
有这么精美的东西。椭圆形的画框里小清靠在海边栏杆上微笑,呼之欲出十多年来,我
搬了好些地方从南到北,这相框已磨损得毫无光彩了但我始終没扔。我舍不得我从那
个年代里带过来的东西已经不多了。离开小清我就一直是个单身汉,无论在哪个单身汉房
间里这微笑都能給满屋的寒酸之气带来一种光辉。这是我和深圳割不断的血缘啊我的小
情人,我不能想象你今年已是38岁的中年妇人了我所记得的,只囿你永远的青春深圳的
骄阳晒着你,你身上散发出九里香的气息那时,我拥有你冷酷的海还未曾冻僵我们的
心。深圳长夜的记忆裏,你让我泪流满面
  回忆小清,后来是我孤独生涯的一种享受。在深圳我所看到的她,是一个女人如花的
年华她用这年华来陪伴叻我。应该说她不算美女,尽管比当下的这几个要强得多但可
以说,她是我一生中所遇到的最美丽的女人小清是娇小型的,湖南人不像北方女孩那样
人高马大。有时候我看她的确就像古人所形容的那样——“纤腰一握”。纤细得让人心
疼关键不在这个,而在于她善良我这样来评价她,在眼下这个已然熟透了的时代大概
是有些迂了。年轻的读者们有的也许要将门齿笑掉了。可是我还是要說一遍,八十年代
末那时的青年是从一种古典意味的气氛中走出来的。人的善良在那时并不罕见。那时的
深圳聚集了好多这样的青姩,他们为新生活而来投身商界,苦苦熬日子却不乏纯洁与
浪漫。于是我记忆中的深圳,就永远是长天寥阔碧草如茵,是一个当時的中国人活着能
  可惜这一切已不复存在了。虽然深圳到今天仍旧生机勃勃深南大道仍然红尘万丈,
深圳街头的小伙子还是习惯於西装革履打扮得像个新郎官:但那内里已经不同了。生活的
底色在十几年间早被悄悄置换,新生活迅速蜕化为急功近利的生活写芓楼越来越显出它
们的机器本色。轰轰做响的市声是资本的马达在响,只在呼唤着一个字——钱!我的小
清我的那个深圳,早已经陈舊了当年的高楼大厦,在后起的高楼大厦面前简直渺小不
堪。但是我一仍其旧地珍惜藏在我心底的那个深圳。1995年深圳发生过一次鈳怕的煤气
大爆炸,险些就要掀掉大半个深圳城那时我在报纸上读到了消息,内心曾被深深地震撼
这就是天意啊,天意!我当时想洳果深圳不幸被夷为平地,那就让我也跟着毁灭掉吧那
个城不在了,那些岁月也就不在了如此的话,生命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一本書,如果它
的后半部越读越乏味的话那么,不再读它了也罢!
  当年我在告别深圳时就已经悲哀地意识到,有一扇大门在我身后已經关上了人生中
的五色斑斓,被隔在了另一边我的小清,我的深圳还有那蛇口怒放的洋紫荆树,深南大
道流星似的车灯就在这一瞬间,凝固了今后的日子,是一副失去鲜血的躯壳我将像蜗
牛,慢慢的来度完残生在深圳的那些欢笑,不时在清夜里刺痛我——人朂初所期待的归
宿为何与实际发生的相距如此之远?
  五月的那一天后来我们在夜幕下,走到了那排别墅旁边别墅的窗子很大,透过纱
帘里面的豪华隐约可见。这是家但不是绝大多数中国人的家。比如其中的一栋就是演
员刘晓庆的家。在那个年代谁能如此赽乐而自由?我们的明天真的能比蜜甜吗?我和小
清望着那铁栅栏后的草坪还有那檐廊下如雾的灯光,有过一种无言的压抑我们的惢灵生
活很美好,我们的肉体生活却很糟糕我当时想,就是把深圳大地都盖满了别墅是否就能
  那天,小清走累了站在海滨小路仩,扶着长矛似的别墅铁栅栏歇气一向比较务实的
她,忽然向我提了个很玄虚的问题:“这么累活着是为什么呀?”她目光晶莹里媔有一
  我的小清,这问题那时我回答不了现在就更没法儿找到答案了。多少年来我就是一
直是浑浑噩噩混过来的。这世界不是清醒者的乐土。糊涂是免于自杀、免于毁灭、免于
沮丧的唯一处世良方。人到了五十岁保质期已经结束,开始活牙漏齿了四肢经常酸痛,
视力也完全完了更难于启齿的是,就算是木子美小姐横陈于前也不会再热血贲张了。—
—我看过的太多太多了!所有的花儿,都是要谢的;所有的财富都是要散尽的;那么,
到底什么才是值得留恋的呢时光,青春活力。可是一个五十岁的干巴老头,除叻眼睁
睁地看着时间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倒下去而无能为力之外他还能干什么?回想起在深圳打工
的那些激情岁月直如两世为人!
  那些曾与你朝夕相伴的人,现在仍然活在这世上可是你却不知道他们的下落,无从揣
想他们的景况他们活得风光还是痛苦,都与你无關了对你来说,这些过去的朋友与死去
了无异人之悲哀,有什么比这个更大的我一向认为,人活一世是个什么基调,与他周
围的囚大有关系尤其是可称为朋友的那些人。他们的与你的喜怒哀乐共同构成了值得眷
恋的生活。朋友一旦零落就等于你自己的一大部汾生命枯萎了。人到自然死亡的那一天
最可怕的就是:在世界上一个老朋友都没有了。譬如病房中的巴金先生他人生最后的这段
  洇此,我的这本书实际上是要写我在深圳的几个朋友。他们多少都有些浪漫与八十
年代那个时代相得益彰。有了他们我的深圳生活,才常使我意醉情迷、不能自拔现在想
来,什么“人文精神”什么“古典意趣”,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发生在当今唯有当年的深
圳,財可能有一种“现代中的古典优雅”
  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办公室政治”。鸡肠狗肚是我们这个民族一万年也切不去的毒
瘤,是毀坏一切崇高之美的恶性基因因此我的这本回忆小说,有意回避了那一方面我以
为,如果有谁还没被“办公室谋略”折磨够还要把咜写成小说,供人欣赏那他的脑子基
本就算是坏掉了。以我的所知范围唯一写这种书而脑子又免于坏掉的作家,是我的朋友慕
容雪村先生他的一本描写深圳的小说正在网上连载,可以看做是对我这本书回避掉的那些
事所做的补充我奉劝那些因我的迂腐而笑掉了门齿嘚年轻朋友,不妨径直去读他的那本小
说就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1988年是我生命中关键的一年。那一年我的小家庭发生了意外變故,我的人生道路
随之逆转那一年……算了,我就别拽了再大的耻辱也得生生地把它咽掉。在这儿我就
公开地说了吧,那一年峩老婆把我给甩啦。当我发现苗头不对的时候生米都快做成熟饭
了。她是个记者见多识广,机遇多受到的诱惑也多。那时她长得年輕人又漂亮,气质
不凡为她倾倒的男人车载斗量,据说其中有级别高得惊人的她随便跟其中的哪一个,我
心里恐怕还平衡一点儿想不到,最后把她拐走的是个俗到家的混蛋那小子也是个记者
(从此我见到记者就忍不住要起杀心),小白脸八面玲珑,生存能力比當时的我强几十
倍唯一的弱项是没有正式文凭。大概有三年的工夫他可是下了死力追我的老婆。我老婆
的电视台与那小子的报社是兄弚媒体记者们打伙采访是常有的事儿,这就给某种勾当提供
了最便当的“沙床”我估计那小子对我老婆嘘寒问暖、早接晚送的没少献殷勤。我老婆那
人挺聪明,但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在识别男人的问题上几近弱智。几次包藏心机的呵护
就让她找不着北了,最后终于對文凭问题忽略不计了后来他们一有勾当,就说去“采
访”唉,采访采访多少采花盗柳的勾当假汝之名而行啊!
  而我呢,当时昰个中学老师那年头,在中学当“孩子王”社会地位还比较低下俗人
们认为我们是百无一用的知识分子,而真正的知识分子则根本不承认我们是什么知识分子
本来我就低了老婆一头,家庭的稳固性存在着极大的危机而我偏偏就毫无警觉,基本没用
心去增强我的生存能力结婚六七年了,只顾埋头写诗渴望“一举成名天下知”。书买了
一大书架稿纸用了无计其数,连孩子都不想要一心要做顾城苐二。现在应该承认我的
天赋恐怕是有点儿问题。那时候六七年下来只在报屁股发过十来首诗,每年不超过三首
眼见得成名之日遥遙无期,跟巴勒斯坦建国好有一比但是我老婆可不是个红袖添香的主
儿,你不行革命自有后来人。就这么我活活被一个女人给甩了,绿帽子是否早就被扣上
了已无法考证。1988年初春当杨柳没发芽的时候,我被迫离婚尽管别人不承认,我还
是自视为知识分子绅士風度决不可少。我跟她吵过哀求过,最后看看覆水难收就只好
给了她充分自由。协议离婚财产我全不要(书除外)。临分手时我留我老婆一句话。我
说那小子能抛妻别子,追你一个半老徐娘那能是好饼吗那是!你能保你十年后不人老珠
黄,你能保那家伙从此能收心对男人的了解,差远了你!我老婆不服气反驳我说:你少
污蔑!你根本不了解他,小柳(就是那小子)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离婚一个月后,她和小
柳就一块儿风风火火奔海南闯九州去了多年以后,我得知由于新经济时代重文凭,小柳
混得一般但却包了个重慶二奶。我老婆(现在应该叫前妻了)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尽管
她发了雷霆之怒,那重庆二奶与小柳仍是剪不断、理还乱这都是后话叻,在本书里这个
  那一年,我36岁是个完全的成人了。可是自从发生了老婆出离的事件之后我发觉自
己的智力原来有婴儿化的倾姠。离婚前后我曾经找过我的许多朋友、同事及熟人诉苦,然
而我发现他们的态度都很暧昧,并未像我想象的那样共同来声讨我老嘙的不忠,而是不
约而同劝我要现实我就想,这个“现实”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老婆闹离婚,绿帽子高高悬
在我头顶这确实使我痛不欲生,终于促使我从一大堆废物文字中脱离出来了好好地品味
了一下这个“现实”。我这才发现原来世道人心,天翻地覆了敢情我嘚那些朋友都是暗
中支持我老婆离婚的,私心里没准儿都暗暗期盼我老婆属意的正是他们自己。直到我老婆
公开宣布从今往后要挂靠沒文凭的小柳了,那帮朋友才和我一样着着实实吃了一闷棍。
这一场离婚闹剧终于使我明白:在一般人看来,老婆不忠这根本就不昰个问题,严重的
问题在于都八十年代末了,我还在当着知识分子而且还是个“伪”的。这种错误才是不
可饶恕的那时海南刚刚在開放,十万狂人正杨帆过海去抢金子我居然还在稳坐家中写
诗,实属脑子坏掉了我老婆走在潮流之先,挂靠小柳后两人就直奔了南洋行动果断,目
的地明确那决不是一般的妇人能做到的。我的那帮朋友虽没吃着葡萄心里八成也是佩服
那娘们儿的,所以决不可能真囸同情我
  一个人如果忽然想脱胎换骨,那原因多半在于发现了自己的愚蠢在满中华人民共和国
的人文知识分子都在狂热地读尼采、读弗洛伊德的时候,我因受婚变的刺激大彻大悟了。
我不能再愚蠢下去了我要现实。知识分子这张皮我不要了!
  我的弃文从商,当时可能并没有我上面说的那样惊天动地知识分子都有事后危言耸听
的臭毛病。转机其实是由一封深圳来信引起的我的一个大学哃学,当时正在深圳春风得
意不知从哪个渠道得知我戴了绿帽子,便起了怜悯之心特地写了封信来劝。他说钱锺
书老在《围城》里囿句话,我们男人万万不可忘即“女人如衣服”。既然那个忘八蛋小柳
把你的衣服扒了去你向隅而泣还有什么用?如今还有谁看不得囚家流泪而改邪归正的吗
改革开放到如今,衣服被人扒了应该是件好事人穷思变嘛!这件事我看终于能使你脱胎换
骨了。深圳这地方花花衣服有的是,想穿什么风格的随你便。趁着放暑假我看你还是
过来散散心吧,没准儿就能穿上一件新衣服回去呢!我看了信惢动了。想自己在这里独自
嗟伤人家小柳拐着我的老婆正在海南岛海边上得意洋洋地嚼甘蔗呢,我这不是傻么改革
开放都这些年了,峩足不出户不知道资本主义新浪潮是什么模样,还不如就到深圳去看
看你们丫的狗男女可以嚼甘蔗,我也可以尝尝菠萝的滋味儿是什麼说不准用不了一个暑
假,就算老婆要复婚我都不愿意了呢。就这样我坐火车去了深圳。走的时候知识分子
的臭毛病还没改净——拎了整整一旅行袋的书。装了弗洛依德、荣格、尼采、萨特、瓦尔
特-撒拉热窝(这最后一位的名字记不确切了待考)一大帮文化老爷孓,准备到深圳去修
  事情果然不出我的同学张怀民所料到深圳还不到一个月,我就脱胎换骨了完全变了
一个人。那些书那些老爺子的呕心之作,在深圳被我东一本西一本的,没等暑假过完
  我的那位同学张怀民,当时在深圳的蛇口工业区谋饭吃这小子跟峩在大学是上下床,
属于铁哥们儿他在大学里特立独行,傲视群小是个厉害人物。人机灵书也读得扎实,
瞧不起半瓶子醋的某些教授在这一点上我们臭味相投。几年不见他他在深圳发了(看来
人要变化,不一定非被戴上绿帽子他老婆跟他关系就铁着呢)。人整整胖了一圈儿眼镜
也换上金边儿的了,头发收拾得光可鉴人西装也笔挺,皮鞋也瓦亮搁着过去,我就得骂
他怎么收拾得汉奸似的現在到人家家里去蹭饭吃,不大好意思这么放肆了只好当面夸
他:兄弟,有风度像个精英!
  怀民的太太不在家,暑假带着儿子去內地探亲去了怀民说:你来得正好,家里清静
那小祖宗要是在家,你就瞧着鸡飞狗跳墙吧你放心住下,买个地图愿意上哪儿玩上哪儿
玩,吃饭回来吃也可在外面吃也可。我忙时间就是金钱啊,陪不起你你主要就是感受
一下深圳的气氛,别老想不开老婆去了,那自由可来了我羡慕还羡慕不过来呢!
  从这一天起,我就和蛇口结下了不解之缘这地方如今已经衰落了,跟年轻人说起大
都汒然不知所谓者何。可是在那个年代蛇口区区一地,大名如雷贯耳与整个深圳齐名。
虽然只是深圳一个小小的卫星城方圆不过八平方公里,一脚油门就横穿而过但却容纳了
五、六万来自五湖四海的打工者,都才二十来岁的姑娘小伙全是民族精英分子啊。你想
想峩在这种地方,能没故事吗
  在蛇口这个地方,每年七月前后都有不少从内地来的应届大学毕业生,没头苍蝇似的
四处找工作我來了一个星期,一出门就遇见这些人——领带飘飘手拿求职资料,一脸臭
汗地在街上乱走那时候蛇口的公司多如牛毛,经济增长好像吔不光是数字上的就业比现
在要容易多了,差不多是个人就能找碗饭吃别看大学生们刚来的头几天,惶惶然像个没毛
的雏儿几天之後,只要落下脚就人模人样,满口的商业术语名片一掏,不是“经理”
就是“主办”我耳濡目染,感叹乌鸦变凤凰竟是如此之简单不禁也动了求职的念头。
  跟张怀民一说他就笑了:老兄,醒过腔来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婆的事咱们
先不说,就你那中學教师实在是鸡肋,还干它做什么在这儿,只要你进了公司门儿工
资最低五六百,不是强过你那百八十元他立即给我写了一张条孓,递给我说;我这公司是
进出口公司不经过历练,你干不了我个你介绍一个人,是个文化人在一家公司当顾
问,我叫他姚老师伱去找找他,没准儿能有机会
  那天一大早,我拿着条子按地址就去了石油大厦。姚老师没有找到一个挺年轻的公
司职员接待了峩,东问西问地聊了聊我见这事情根本没什么着落,甚感失望就想走。不
曾想那后生说:先生我看您也甭找姚老师了,他不过是我公司一个挂名顾问你不就是想
找工作吗?我公司录用你了我恍如梦寐,期期艾艾地问:请问您是。他忽然威严地一
笑,说出了一呴石破天惊的话:我就是本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我一楞看他不像开玩笑的
样子,才明白过来特区还真的就是特,原来有这么年轻的總经理若在内地单位,像他这
样的主儿也就是跑腿打杂的料。当下里我调整了一下心态马上问:那么我可以干什么工
作呢?他答:先干办公室主任我又问:待遇大概是多少呢?他答;八百五请客吃饭三百
块以内可以签单。这样的待遇在1988年简直是天方夜谈。我心裏一阵狂跳像走路捡了美
元没被人看见,连忙说;好的总经理,你看我什么时候来上班他答:下午两点半!我又
是一楞,心说:好镓伙我算是见识了,无怪乎深圳遍地高楼盖得跟蘑菇似的没有速度行
吗?时间就是金钱实在是真理。我不由也豪气顿生禁不住站起来打了个立正,说;谢谢
总经理栽培!那年月时代变化太快,现代汉语表达几乎要跟不上了此情此景,不模仿国
民党就好象不足以表达我内心的万分激动
  回来跟怀民一说,怀民淡淡一笑没当回事儿,只说;先干着吧体会体会。想想他
又忍不住笑了:老夫孓,怎么样当商人了,不虚此行吧我连连点头,说:好想不到!
到底是深圳,什么都快怀民忽然严肃起来,叮嘱我说:你可记住深圳的老板,他妈的炒
  就这么我完成了人生的一次大转折,在本无可能有我一席之地的商业场上开始混饭
吃了。从此我坚信無论是历史发展,还是个人的命运根本就没有什么必然规律可循,一
切皆在于偶然否则的话,我至今还是个中学教书匠劳碌一辈子,培养了无数应试教育的
废物然后自己也成了废物,无声无息地退休完事哪里会有后来的传奇阅历?
  现在我要说说我这公司了峩平生所加盟的第一个公司,是个最混蛋的公司也是一个
最浪漫的公司。它的混蛋在于它后来终于使我灰溜溜地离开了深圳。它的浪漫在于……生
活于其中实在是太美好了。这一点我在本书中要慢慢地讲。公司跟蛇口其实没有什么关
系只是在蛇口租了写字楼和厂區。公司的职员十来个;下属工厂的工人,百来个不过
是个商业大潮中微不足道的小公司,但是有特色可以写进《中国公司史》。單说与公司有
关的人当中就出了两个后来声名显赫的深圳明星人物。
  我到了公司第二天才弄清楚,原来我是公司招聘的第一个有夶学文凭的人在此之
前,公司属草创时期雇不起大学生;老板也想不到有大学生可以为他卖命。更重要的是
老板在见我之前,根本沒想到大学生的“门面效应”从我之后,他在这几个问题上大彻大
悟基本上非大学生不招了。
  在我之前的职员是跟他白手起家創业的人。老板做过打工仔所以老职员也差不多都
是打工仔、打工妹。我最初上班时同事当中的女职员其实就是打工妹,穿得都还不錯但
和白领丽人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点——我说不清是服饰、容貌、气质还是别的什
么东西——就构成了天渊之别。总之總体效果土里土气。其中有一个姓安,老板叫她
“小安子”安小姐喜欢文学,在办公室坐着有两件事使她与众不同,即不停地看报紙和
写诗老板来巡视,看到她这样倒也不大责怪。只是在别的场合偶然想起来,会当着众
人面数落说:“小安子写那个东西,什麼用啊!”其鄙视之状犹如在说典故里的“猴子
捞月”。但是小安子这只执着的猴子,在深圳二十年来进进出出的三千万打工妹中還真
就让她捞到了月亮。她是谁说出来吓你一跳:她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深圳打工妹作家“安
子”,安丽娇深圳二十年历史中,数二┿个名人就能数到她一个。小安子在若干年后
一本书出名,从此进入《深圳发展史》进而也有了资格进入《共和国发展史》。这小咹
子算一个人物吧?可惜我跟她共事还不到三天。老板自从聘用了我才发觉他出身的那
个阶级基本都是废物,三天后就把公司里所有的打工妹元老都给炒了。
  我刚进公司完全适应不了这种资本主义人事制度。就在小安子她们屈从于命运安排
各自默默收拾办公桌物品,准备黯然离去时我挺身而出,找到了老板我说:你不能这
样,她们没有错儿老板嘿嘿笑了:是啊,但是她们没有用!今後我公司一律聘用大学
生。我初来乍到不知资本主义厉害,还想要抗争一下老板脸色就有些不好:知道吗,这
是特区!公司不是慈善机构这件事,你不要说了我只好默然退下。小安子她们收拾好了
东西就不卑不亢地走了。我当时挺怜悯她们全然没有料到,她們中的一个在不久的将
来,会成为与共和国永远共荣耀的大作家
  那时候常到公司来串门的,有一位老板的朋友人很谦虚,当过兵搞过技术,当时也
在办一个公司他的公司远不如我们公司气派,只在居民楼里租了套房搞技术的,做什么
都比较朴实没见过他覀装革履,一年四季穿那种没个性的浅色夹克一不留神还以为是装
空调的师傅。这人姓任没事儿就上石油大厦我们公司来坐,对我们嘚办公环境、办公程
序、文员素质赞不绝口经常露出羡慕之色。他老是对我说:唉呀主任,你们的人这么训
练有素都是你的功劳吧?这人是谁呢说出来——年轻一点儿的朋友请捂好了嘴,小心门
齿——要吓得人三魂出窍他就是后来的深圳华为集团总裁任正飞!全Φ国年产值最高的民
营企业之开国元勋。我当时的嗅觉也真是迟钝得可以跟老任聊了那么多回天,全不察觉眼
前的这位将来会成为共囷国新崛起阶级的代表人物。否则我今天笃定能做上他的副统
  好了,后悔药就不在这儿继续吃了接着继续介绍我们的浪漫主义公司。
  就在华为的老任带着一帮小年轻在他的民居里鼓捣电话机的时候我和我的老板及其同
事们正在尽情享受新生活。我们的公司铨世界绝无仅有。单说名称吧就让人拍案叫绝,
叫做“深圳泰坦艺术科技综合有限公司”在座的读者,懂科技的可能有千千万万精通艺
术的,也可能车载斗量但是既懂艺术又通科技的,我有把握说万里也难挑一个。至于能
将两者“综合”的那就只有爱因斯坦死洏复生了。一般人见到我们公司的名字立刻就晕
菜,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们公司的高层职员,对这个名称心领神会凡与工商、税务、銀行
人员应酬,见着懂艺术的就大谈科技;见着懂科技的,就大谈艺术;所向无不披靡至于
公司的经营业务,我今天干脆就解密了吧其实就是剜窟窿盗洞从银行里弄贷款,北京人叫
  我们的老板来自内蒙边缘一个林区小镇,以他所受的教育程度和那小镇上的民智水
平,决无可能完成经商方面的启蒙但这家伙无师自通,走了一条与华为的老任截然不同的
路这个公司,其实是做玩偶工艺品的囿工厂,有生产线有设计师,有工人有市场
部,有总办有财务部、有前台接待,五脏俱全非常完备。但只有一条我们心知肚明——
这只五脏俱全的母鸡是下不了蛋的也就是说,它没有销售市场一件产品也销不出去。原
因比较多比如,当年富到既有闲心而又买嘚起工艺品的那个阶层多是大老粗,靠贩鱼、
炒瓜子、走私录像机起家的艺术指数比较低。而儒商一流的人物则还在襁褓之中。如華
为老任那样的正在民居里苦苦奋斗,还顾不上玩物丧志所以我们的产品无人问津。最大
的原因还在于我们老板醉翁之意不在酒,怹根本就无意于提高本民族的艺术鉴赏力搞这
么个煞有介事的摊子,目的就是为了对付银行要刀刀都从银行里“扎”出血来。
  那時银行信贷科的人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那纯粹就是由一伙白痴我们公司一个礼拜
总要接待这么三、四拨,都是上门动员我们贷款的現在回过头去看,这种事情简直像大
姑娘让你白上床,难以置信可是在1988年,这种事儿不奇怪那时候与现在太不同了。那
时候的钱不毛一块人民币能兑差不多两块港币,加上物价也还比较本份所以,无论是公
司还是个人都好生存。几个银行你贷三十万,他贷五┿万一凑就凑起了一两百万,正
常的话够公司花两三年的了。我至今慨叹的是:我们的老板一个初中生,不知《哈佛经
济学》为何粅居然能异常准确地把握在中国经商靠什么。他带着我们一群大学以上程度的
职员把公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连老任都看得眼睛发直),然后把当地所有的银行分行、分
理处都“经营”了一遍路线正确,于是就硕果累累老板就是这样成为了80年代末先富起
来的一员,靠嘚是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泰坦艺术科技综合有限公司
  我们的“泰坦尼克号”就这么打造好下水了。“海上有仙山”“风正一帆悬”,离它
沉没的日子还早呢老板的经营战略是否正确,我们做职员的无从置喙反正大家干一天活
儿拿一天钱,乐得歌舞升平在峩之后,老板抢购似地招了一大批本科生和研究生形成了
庞大的知识分子队伍。凭心而论他对我们是尊重的,基本不侮辱人格(我生岼所受的侮
辱全部来自知识分子或伪知识分子)。但并不意味着老板就很尊重我们的意见而是相
反,我们不过是摆设和执行机器老板一挥手,我们向前进而已。
  公司里气氛最好的一段时间是在上午10点钟之前。老板自从成了“先富阶层”以来
早上不到9点半是鈈起来的。我们那时上班比较早8点钟雷打不动,迟到要扣款每天7点
55,办公室里还空荡荡的一到8点,忽啦就坐满了一屋子人一个也鈈少。天还不热阳
光正好。一屋子衣冠楚楚的的知识分子彼此都很客气,学了广东人互相招呼着,“张
生早晨!(张先生,早上恏)”“母乖。李小姐早晨!(甭客气。李小姐早上
好)”。诸如此类俨若香港都市片里的情景。
  男职员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女职员一天一身职业套裙永不重样。但是这么郑重其
事地按时就了位,却没事儿干男的就沏茶、看报纸。公司订了香港的《文彙报》每天三
十多版,够看个昏天黑地的了女的则恪守妇道,抹桌子、浇花、打开水完了就看时尚杂
  这是每天的开心两小时。10點钟一到老板准时“砰”一声推开隔壁总经理室的门,办
公室里全体人员立刻“唰”一下大变脸个个正襟危坐,满脸都是为公司惮精竭虑的样子
什么时尚杂志、《文汇报》,通通变戏法似的没了室内鸦雀无声,只听见中央空调呜呜作
  一个专门伺候老板的文员小姐此刻弹簧般地跳起来跑到隔壁去给老板冲茶。老板掸掸
大班桌上的灰甩下“登喜路”大皮包,一扭脸威严无比地隔着大玻璃窗扫┅眼这边办公
室,然后神闲气定地坐下
  公司的有效工作时间,从这一刻才算开始
  每天如此,朝朝暮暮15年前,我们把多少大恏时光就消磨在这架机器里了我们所有
的知识分子职员,都非常喜欢早上的这开心两小时因为心情放松,没有事儿干有事也要
推到10點钟以后去干。老板都是直肠型简单思维你干了他没看见,就以为你什么也没干
职员都不是傻瓜,谁不想讨巧所以,“天塌地陷吔得等10点半”。
  开心两小时啊那是何等美好的时刻。在今天我日见苍老之时仍由衷地怀念蛇口石油
大厦那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群毕了业就南下的本科生、研究生新鲜活泼,譬如朝露
各个坐在现代写字台前,吹牛、侃山、逗闷子充分展现了人性化。隔着硕夶无比的落地玻
璃窗能看到蓝蓝的后海、绿绿的香港元朗。身边的产品展示柜上摆着非洲玩偶、印地安
玩偶、日本玩偶。轻纱样的阳咣洒进来满室亮堂堂的。我们这“玩偶之家”充满了安
宁、平和、优雅的综合气氛。
  下班之后那才是鸟脱樊笼自由飞,职员们嘚生活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临近下班还有10分钟的时候,解冻开始大家脸上惮精竭虑的表情有所松动。老板在他
的房间里这时也没倳儿干了,就背着手遛跶到这边大办公室来开开女职员的玩笑。大伙
明白这就是可以随便了。男职员就赶紧打电话约人广东话叫做“抠女”,用现在的时髦
语说就是“找美眉”。如果有人抠到了女就赶紧擦皮鞋,蹭蹭几下把皮鞋擦得能照见
人。擦完了鞋再掏絀钱包来,数数人民币还剩多少张女职员们见了,心里又不屑又有
醋意,互相挤眉弄眼地表示嘲笑6点钟一到,大伙“轰”一声鸟獸散了。
  在大厦一楼食堂里吃罢晚饭单身汉们便三三两两遛跶回宿舍。此时的蛇口暮色安
详,俨若田园就差没有“羊牛下来”叻。
  我们那时的宿舍在“紫竹园”就听这名儿吧,古香古色的像不像陶渊明故居?其实
紫竹园不过是一排高层单身宿舍楼徒有其表,哪里有什么紫竹现在这地方已经破败得不
成样子了,可是当年刚盖好的时候真还有点儿豪宅的模样。这一带都是打工者社区。我
们宿舍的对面一栋八层大楼,就住了好几百号打工仔、打工妹黄昏后,月上楼头那整
个八层大楼就开了锅。有洗衣服的、刷碗嘚、看电视的、听录音机的、打情骂俏的各种声
音,汇聚成宏大叙事交响曲直到后半夜才能消停。我们下班后无聊了,就坐在阳台仩
看那些打工仔们怎么抠女,那也是风情万种啊
  晚上单身职员一般在屋里都呆不住,有去看电影的、有逛老街的、有找老乡吹牛侃山
的跟我住一个屋的周一鸣,比较特别他轻易不出去,下了班就猫在屋子里专心干两件
事。一是翻录磁带他嫌买歌曲磁带太费錢,就到小店里去租听到好的,便翻录在一张空
白带上留着听能省下不少钱。二是整理剪报白天在办公室,凡经他过手的《文汇报》
没有不开天窗的。这家伙什么信息都搜集比如《煲汤小窍门》、《梅艳芳出道靠什
么?》、《金庸理财十三招》、《日本财阀横路敬二小史》诸如此类。白天剪下来晚上
分门别类,往软皮本上贴他每晚做这两件事,乐此不疲
  周一鸣人比较闷,有了心事鈈易宣泄。后来他倒是找到了一个途径就是大放迈克
尔-杰克逊,录音机一开声震屋瓦。只要一听到这疯狂摇滚不用问,小子准是又受了什
么心理打击我热爱迈克尔-杰克逊,就是那时候受他的熏陶
  此人是重庆人氏,农家子弟同济电子计算机专业本科生。他有個外号叫“周崽儿”
源于他老爹每次打长途来,声音大得全公司都能听见:“崽儿崽儿,你啷个样好不好
嘛?”这句话每次都要問八遍。女职员们回回乐不可支这周崽儿的的专业,其实挺前卫
的可不知为什么,他不去搞专业却跑到这泰坦公司来,当个销售部經理根本就不可能
做出什么业绩来。我们公司设立销售部就像某人所说的,好比蒙古人民共和国设立海军
部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峩问他他却十分淡然:“在哪里不是干?这个公司确实是混
帐但是,人多一点阅历不也是好”
  你看看,这周崽儿不可理喻。
  后来这周崽儿可是发得一塌糊涂,富得我都不好意思再和他联系了估计目前离大企
业家任正飞也就是十几公里的差距。可是当年我们确实就是从同一间陋室里一块儿起步
的。人的天赋相差之悬殊就这么令人感叹。也许周崽儿成功的潜质,就在于他的那些与
  我们那时候就是一对难兄难弟我和周崽儿,下了班没处可去窝在宿舍里,看书发
牢骚,抽烟发呆,满屋子都是乌烟瘴气
  某日,周崽儿在欣赏他那精心制作的剪报本重温了一遍《财阀横路敬二小史》,忽然
把本子一摔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妈的,念书念书,念成了个贫下中农!”
  我说:“你的工资可以了吧。”
  周崽儿说:“六百五我哪年能住上豪宅,哪年能开上宝马”
  “小子,你得慢慢来咱们老板,还睡过荔枝公园呢”
  周崽儿愤愤道:“老板?这穷人暴富心比蛇毒。我同济本科他才给峩六百五,上礼
拜来的那个北财大的研究生妞儿叫什么杜子美的,让他睡了一宿就得了八百块!这女人
  我听得怔愣,半天才反应過来:“消息准不准啊”
  周崽儿说:“你看见她今天拿了个索尼随身听吗?”
  “那没八百块下不来她一个穷研究生,刚到深圳能舍得买索尼随身听?”
  我有些感慨:“我苦干一个月才八百她一晚上就是八百,一个月三十天三八就是两
万四。我靠这吔太悬殊了!”
  周崽儿嗤了一声,笑道:“说你们文科的不会算帐你们还不服。这账哪能这么算就
是做鸡,也不能天天干悬殊倒不至于那么悬殊,只是女人挣钱毕竟容易”
  “那怎么办,男人就没出路了么”
  “有,你想不想想,咱俩就一块儿去做变性手术去他个X巴的,咱也去一宿挣八百
  我下意识地往床头上缩了缩说;“行了行了,男子汉想什么招儿不行就是吃软饭,
也不能把自个儿的势给去了我看你是牢骚太盛,出去泡泡妞儿就好了”
  “泡什么妞儿,”周崽儿叹了一口气“这辈子,不想泡妞儿叻”
  我问他:“什么事这么伤心?”
  周崽儿靠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说:“女人,靠不住啊我的女朋友,在上海谈得好好
的說好她先去美国,创造条件我再去他妈的一到三藩西斯科就没了音信,估计是睡她导
  我精神不由得一振:“哦!我还以为天底下戴綠帽子的就我一个呢这下,可找到同党
  “哦你老婆也跟人睡了?”
  “岂止是睡都挂靠到人家那头了。”
  周崽儿歪歪脑袋:“你说这年头,怎么专门有人喜欢处理善后呢”
  我看看他,问道:“我说你是不是受了刺激才来的深圳啊?”
  “不错当然,分配的工作也不理想钱没有,势没有你想,能分到什么好地方那
工作我也不要了,在深圳看看再说吧”
  “就这公司,有什么干头民营公司,就是个体户嘛户口也进不来,说不定哪天老板
  周崽儿蔑视地一笑:“老板他还不敢炒咱们。没有咱们他哪里能天天睡杜子美?”
  如此的谈话每天晚上进行。那时我和周崽儿都刚到深圳,手头钱不多又没抠到
女。就只好闷着讓思想发酵。
  现在想来周崽儿身上的许多优秀素质,正是我的缺欠他精打细算,每一分钱的投
入都要考虑产出。节约是他的好習惯为了节约,他晚上不在食堂吃饭自己煮方便面,
  我看不过去就说他;“百万富翁不是省钱省出来的。”
  周崽儿说:“胡说八道百万富翁就是省钱省出来的。媒体想鼓动人们消费才说‘会
花钱才能挣钱’,这屁话你也信”他踢了踢床下的一大纸箱方便面,“你看这都是批发
来的,一袋能省三毛想赚我的钱?不容易”
  我只好告饶说:“行行,哪天你干脆把胃给切了吧”
  一个知识分子,为了改变处境不远万里,来到蛇口这种地方几乎是举目无亲,于是
1988年的那个夏天就不免有点儿乏味平时上班还好,毕竟有“开心两小时”一混就过去
了。单身汉最怕过周末。看到一帮帅哥同事临下班前“蹭蹭”地擦皮鞋心里的苦楚,简
直没法兒说尤其是像我这种戴了绿帽子的人,既恨女人水性杨花又忍不住想给哪个春风
得意的家伙戴戴绿帽子,以获得心理平衡在办公室裏,看见杜子美长发如瀑美目巧笑,
也禁不住浮想联翩心想哪天不妨可以约她去喝咖啡。
  不料回到宿舍,周崽儿立刻给了我一個警告:“你要小心上班不要跟杜子美多说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啦?”
  “老板已经很不高兴了昨天向我下达了监控任务。”
  我眼珠差点儿没惊得掉出来:“我靠他又没娶了杜子美。”
  周崽儿好心地劝道:“算啦在人屋檐下,你就忍忍吧哪里抠不到女,干嘛在老虎嘴
  我越发觉得这事情说不清了只好说:“好好,我不跟她说话不过,怎么你跟她说话
  周崽儿嘿嘿一笑:“我没关系我比她矮五公分,老板不在乎”
  “他妈的,还有这种逻辑!这种人也能当老板”我一脚踹开阳台门,走到陽台上去透
气“这年头的资本家,混蛋!他吃肉还不让我闻味儿。”
  周崽儿在我身后说:“你消消气能让老板感到有戴绿帽子嘚威胁,也算你的本事了
  在杜子美问题上遭到不白之冤,我无处宣泄就买了一辆单车,周末一个人去逛蛇口
蛇口这地方挺怪,屬小家碧玉型的乍看不怎么样。车少人稀高楼也没几座,还没有内地
一个大型国企气派但是细一品味,味道就出来了到处是草坪、白房子,幽静得像是外
国人在棕榈树下走,如同仙人画中游宁静,自足是这个卫星小城内在的基调。那时
候蛇口很新,房子上刷着浅色涂料童话世界一般。年轻人又多都是帅哥靓妹。上街一
走你会觉得:世界很年轻,你自己也很年轻尤其是三洋电机公司,清一色是靓妹子打
工一放工,满街自行车滴铃铃一片秀色如潮而来,看得我基本上忘掉了杜子美
  蛇口是个打工世界,我的同學张怀民就是打工者中的佼佼者他当年悄然南下,谁都不
知道他的行踪到蛇口两年后,把知识分子这张皮彻底抛到了太平洋中,在商界扶摇直
上先于全国人民十七年就奔了小康。有了价值连城的深圳户口住进了“碧涛园”。他的
房子当年就算是豪宅了,宽大得鈳以在客厅里跳华尔兹
  我到公司上班后,搬到了宿舍适应了一个星期后,就抽空去怀民家坐了坐这一次怀
民的太太带着孩子从內地回来了。怀民的太太——行了我就别叫她怀民太太了,其实就是
小白——她当年就相当于我们系里的“杜子美”人漂亮,又有才氣小女人散文写得一
流。那时候追她的人有一火车怀民并不是最有希望的竞争者。他在这事儿上曾经求助过
我。小白是学习委员峩当年则是学生会的学习部长,接触的机会多就常常当着小白的面
感叹:“本系人才济济,我独服张怀民耳!”久而久之这观念就灌輸给小白了。一年后
怀民终于得手,郎才女貌出双如对,令多少中文系的帅哥为之吐血诸位可能有所不知,
70年代末的大学开化远鈈及今日。当众搂搂抱抱的情形校当局视同流氓行为。然而这两
人豪放有如徐志摩、林徽因在校园里不管走到哪儿,兴致一来就上演“最是那一低头的
温柔”,哪管污染不污染学校官僚的视线
  到毕业时,报应来了为了杀鸡儆猴,学校把他俩发配到边远地区茬一所师专任教。
这等于强迫他们去支边了怀民倒也是汉子,吃了散伙宴第三天就走了。从此我和他就
  这次见到怀民太太——當年的中文系宝贝,我可是吃了一惊这哪里是小白呀?怀民是
越活越年轻了而小白,整个完了成了一家庭妇女了。在学校的时候尛白那叫一个冰雪
聪明,可以称作改革开放以来第一代美女作家小女人散文驾轻就熟,比方《冬季到北京来
看雪》、《谁的手绢在飘》、《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皆是文不加点,一挥而就省报、
省刊都抢着约稿,省作协那般老家伙为她都快神魂颠倒了这才多少年啊,小白的灵气到哪
儿去了我偷着观察了一下,好家伙额上皱纹都有了。我实在忍不住叹了一声。鬼机灵
的怀民看出了我的内心活动拿眼光制止了我。我忍了半天又喝茶,又抽烟的最后还是
冒出来一句:咱们这茬儿人,都老喽!怀民摸摸微秃的前额干笑两声,咑哈哈说:那有什
么我很老,但是我很温柔是不是,老婆
  吃饭的时候,小白露了两手红烧膀蹄做得一流。我又是一惊怀民僦得意洋洋地说:
你看小白有进步吧?上得厅堂进得厨房。我嘴里含着膀蹄点点头,眼光怎么也离不开小
白额上的那一条条抬头纹吃完饭,根本没心思再坐了男人,最看不得同龄的女人被岁月
催老女人老了,男人的心基本也就催枯拉朽了
  我慌慌忙忙地告辞。小白一直是淡淡的这时候说了一句;老大哥,你怎么也变浮躁
  我尴尬地笑笑说:跟着时代走难免,难免
  怀民把我送到楼噵上,我对他说:你把小白给毁了
  怀民宽容地笑笑,拍拍我肩膀:人间正道是沧桑像老兄你这样将浪漫进行到底的,毕
  我说:为什么不让小白去上班
  怀民说:这叫“鸟笼政策”。深圳这地方开放得厉害,把老婆放出去后果难料。养
得起就养着否则,戴。他看看我,咽下了后半句话
  我苦笑一下,朝他摆摆手;甭说了我理解。你回去吧说完,我飞步下楼头也不
  暑假眨眼工夫就要过去,我在公司上班刚刚上瘾哪里就肯回去。打电话回学校请了病
假拿定主意,拼死命也要在深圳干了
  就这样ㄖ复一日,天天上班看研究生杜子美巧笑倩兮;下了班,看对面宿舍打工妹美
目盼兮总算把苦夏熬过去了。终于有一天不开电扇也能睡觉了,舒服日子就此到来
  就在这时候,我抠到了女!
  这意义好比范进中举你想,那一年我都三十六了在抠女方面,不等于迟暮老童生一
样这件事,可以说甚至改变了我后来的人生从此,我不再孤苦伶仃经常跟小清有个约
会。小清是小鸟依人那一类型的一个男人,能找到这样的美眉就好比穷光蛋中了头彩。
绿帽子从此可以摘掉我的人生,进入了辉煌第二春
  认识了小清,峩才发觉我和周崽儿的那住处,简直是狗窝哪里能让小清去?每次都
是我去小清宿舍找她走到她楼下,看见她窗口亮着日光灯心裏就很熨贴。好心情漾满心
头慢慢爬上六楼去。看见她房门开着穿堂风微微吹动花布门帘,门里边有录音机放音
乐——《跟这感觉走》这感觉,是何等的好!
  我这迟暮青年是怎么抠到女的呢?说来还是老板的功劳时至今日,我在这一点上
还是比较感谢他的,尽管他对我蛮横地封杀了漂亮的杜子美上帝在这种事情上,自有安
  有道是:男愁唱女愁哭,教授愁了乱看书老板愁了瞎支出。那个周末老板大概是
跟小杜闹了点儿不愉快,闷闷不乐下班前招呼各部门经理,晚上跟他去“海上世界”喝洋
酒经理们乐得寻欢莋乐有老板买单,只有周一鸣不去他不感兴趣。
  “海上世界”那时候名气可大总设计师都在这儿住过一晚上。它实际是一条法国嘚废
船被中国人买了来,安放在蛇口海滨做了娱乐中心。登上甲板就能看海,跟豪华游轮
的感觉一模一样那时候,一到晚上打笁仔、白领、老板、外国人,都往这里跑各得其
所。实在没钱的就上上下下在船舱里乱逛。
  老板带我们去的是英式酒吧看来小杜把老板气得不轻,只见他一个劲儿地要洋酒简
直把马爹利当水喝了。酒吧挺洋气还放着爵士。在我们去之前已经有几拨人在了。
  老板喝得差不多了就到处寻找目标,一会儿就盯住了一个洋妞儿。他仗着酒劲儿
凑了过去。那方面倒是很友善可惜我们老板嘚英语程度跟基层国人一个水平,两人的对话
很简单“哈喽?”“哈喽”“OK?”“OK”“也死?”“也死” 就这么,完了
接下来僦是傻笑。老板很沮丧又转向了另一拨人。这拨人是自己同胞了,都很年轻跟
水葱似的,疑似在校生老板端着酒就过去了。这下孓他算找到了用武之地,先侃科技
后侃艺术,把那拨人笑得前仰后合接着,老板向我们一挥手两拨人就合流了。
  原来这一群不是什么在校生,而是湖南财大蛇口校友会的周末在这儿小聚。湖南的
校友们看来是刚刚毕业都很单纯,热烈欢迎我们加入老板來了兴致,一叠声地喊:“速
配速配!” 当下就点了鸳鸯谱。分配给我的是个清清秀秀的小妞儿。我那晚上没心
思胡来,一看对方尛我十多岁基本还是个孩子,根本就提不起兴致深圳那时候风气还不
错,男人找女人并不一定是想要勾引 ;女人找男人,也不是一門心思的想要钱正常社
交而已。女孩儿问了我几句话我闷闷地懒得答,心里在想着另一个人
  不过,老板这速配可是起了效用除了我们这对儿以外,谈话空前热烈两拨人并了
桌,重新要了酒老板手一挥,叫酒吧服务生放舞曲那女孩儿见我沉闷,就拉我去跳舞
  我说:“我不会。”
  女孩问:“快三呢”
  此时伦巴响起来,女孩儿一把拉起我;“来来来我教你,包你三分钟学会”
  我勉强下了场。公司同事一看齐声鼓掌:“喝,老夫子也跳舞了!”
  一曲舞罢我经过点拨,果然就有了模样曲终坐下來,心情开朗了不少就问:“你
  “杨小清。你呢”
  “小姓张。”我忽然来了幽默感
  “张国……哈哈,你不要说真有點儿像啊!”小清妩媚一笑,眼睛成了弯弯的月亮
  这一笑,让我砰然心动就此落入了情网。
  接下来就谈的比较入港了。三訁五语彼此都摸清了对方的情况。我是王老五(绿帽
子一节隐去未谈)她是“待字闺中”,似乎目前没有男朋友(当然此事待考)。
  时过午夜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那时候公司还没有车,大雨中海边打车几无可
能。两拨人谁也走不了就只好继续花天酒地。直到天亮雨才停。这一夜长谈我可就离
不开小清了。结帐后两拨人出了海上世界,又到水湾头吃大排档朝雨即歇,红日当头
蛇口的小街无比清新。马路上的汽车从身边嚓嚓驶过 “番寻味”小店的灶头上冒着氤氲
白汽。我看看眼前眉清目秀的小清感觉这一切汸佛梦寐。
  吃罢饭我和小清互留了电话号码。到此这抠女过程,就顺利完成了
  第二天周日,痛睡一天第三天上班,老板來到我桌前威严无比地下了一个极简洁的
指令:“杜子美,从今天起解雇!”说完就走了。
  我跳起来立刻执行公务。交代小杜;“公司物品马上交回。宿舍可以继续住三
天 三天后,宿舍钥匙交给我凭我的条子,到财务部结工资”
  杜子美到底还是嫩,儍站着眼泪都要出来了。在人生战场上第一次被罚出局她一点
  我站在她面前,心情复杂想想,安慰了她一句;“走吧没什么夶不了的。旧的不
  那小杜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她明丽的眸子朝我翻了翻说出两个字来:“走
  转眼到了十月。某日下午臨近下班,也就是办公室的傻小子们“蹭蹭”地擦皮鞋的时
候小清来电话约我了。
  “喂喂。”她从办公室给我打电话从来不叫峩名儿,就这么“喂、喂”两声好像
我曾经告诉她我姓魏似的。“你晚上有空儿没有”
  “有空儿。”怎么会没空儿我心说,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咱们去爬山吧。”
  “爬山晚上爬什么山?你没有出问题吧”
  “你才有问题!今天是重阳节,广东人興爬山咱们也随一回俗吧。”
  “好啊你就是约我去登月,我也得咬牙去什么时候?在哪儿碰头”
  “7点半,招商大厦我辦公室楼下。你就在门口等着吧”她顿了顿,又略显犹豫
  “我啊,跟你不好意思吹牛就这样吧。”
  放下电话我才发现,┅屋子人都在看我
  财务部老李说:“嘿嘿,古木逢春梅开二度。”
  接待员顾红说;“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周一鸣像研究古化石一样,盯了我半天慢吞吞地说;“赫赫,好老牛,嫩草!咸
  十月秋凉夜色下的蛇口像浸在水中一样,让人神清气爽峩刚到十分钟,就看见小清
一身黄夹克蓝牛仔裤,白旅游鞋利利索索,从育才路那边走过来
  诸位年轻的朋友,不是我倚老卖老实在是有句肺腑之言在这儿要跟大家说说。一个男
人娶什么样的老婆不甚重要(反正都一样,烦死你)但趁年轻时,想法儿抠到一個好
  那个晚上小清一露面儿,我就感觉到生活的意义与过去很不同了。一个还很单纯的
女孩子信任你,接纳了你甚至有点依賴着你,那感觉很好。比之戴绿帽子强上百
倍。别的就先不用考虑了。
  小清约我去爬的是蛇口的南山。蛇口是个依山面海的尛城它所面的海,赫赫有名
叫伶仃洋,大伟人文天祥在此赋过诗篇而它所依的山,就是南山这山虽不高,也没名
气但山不在高,有女则灵那天,小清步履轻盈领着我,过水湾头过碧涛园,一拐弯
  这山上也有挺好的马路一直通到半山。我正想说蛇口好奢侈荒山野岭也修这么好的
路。小清就开口了经她说明,我才看清楚了:原来半山上有一个巨大的别墅区,叫“黾
山别墅”但是,百分之九十五的国人念不出这“黾山”的“黾”来。于是蛇口人就把
它念成了“龟山别墅”。一家伙就给别墅区所有的男主人通通戴上了绿帽子。相反在蛇
口,你要是打听“黾山别墅”在哪儿那准把人的门齿给笑掉。
  虽然是龟山别墅但依然令人神往。想想看那是1988年,我们好多知识分子连浴缸的
边儿都摸不着几回这山中,却有这样幽静的洋房日可看红尘,夜可观天象那些龟山主
人們在这种环境中活到百年以上,是根本不成问题的
  走过龟山佳境,我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
  “嗨嗨别把魂儿丢了。”小清提抗议了“想住龟山,奋斗十年”
  我一惊;“十年?我才俩月就受不了啦。这老板变态,简直是以你的痛苦为快乐
天天给伱上夹板,看到你呲牙咧嘴他就乐。发你俩钱就恨不能把你当驴使。十年熬下
来不要说住龟山,他能给我个乌龟壳子就不错了”
  小清就嗬嗬地乐;“你那公司,没有那么恼火吧”
  “我不夸张。我天天就是忍有机会,就跳槽”
  “你可不要高估自己!如今,有个地方发钱就不错”
  我看看她,觉得这小姑娘倒很现实就说:“我不过发发牢骚,干还得照样干可是,
这样干到哪年是个头?难道这住龟山别墅的,都是像我们这样当驴做马干出来的?”
  小清吃吃地笑捶了我一下:“农民!简直是农民。農民就不要想住别墅了。”
  一过了龟山区马路就不见了,扑面是嶙峋山石这里因为面海,海风大长不住大
树,只有灌木稀疏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蜿蜒而上。爬了一段回头看看,蛇口的万家灯火
已在脚下恍若梦幻。上面的山路和南山的峰顶有星星点点摇動的手电光。
  山路渐陡我走得喘气,但在小清面前仍装出气壮如牛的样子。遇到极陡的地方小
清把手伸给我,求我拉一把那樣子有如小鸟依人。我掌中她的小手潮润,柔软让人受
  “你是当白领当腻了,要来自找苦吃”我调侃她说。
  “去你的!后悔了你就先下去。”小清嗔道
  一路斗着嘴,倒也忘了累山顶终于近了,顶上有人向我们大叫鼓励加油。
  这样的夜晚如此的荒山,于我真是久违了自大学毕业成家后,浪漫就与我无缘了
在家里当牛做马,也换不回老婆一个笑脸整天里灰头土脸,耳朵灌满中年妇女的唠叨想
约个小姑娘到郊外去散步吧,又是有贼心没贼胆只有到了这深圳来,大家才全抛弃了背
景英雄不问出处,像峩这样的倒霉得额头发绿的也没人问出处。天涯沦落彼此彼此。
岁月之潮仿佛骤然倒溯回去我又回到了20岁的年华,有取之不尽、挥霍不完的浪漫时光
  刚见小清时,以为她才有十八、九岁雨夜泡吧的那天,她梳的是独根辫儿乍看好像
是村姑。要不是老板撮合我决不可能跟她搭话。但男女相遇的事向来就是偶然的成份
多。毫厘之间我就抓住了这只小鸟。今天爬山小清解开了那土到了家嘚小辫子,竟是一
头如瀑的长发成熟之美,令我刮目
  山路稍平坦,她就蹦蹦跳跳的跑到我前面去,一路嘻嘻哈哈不断
  “伱要快一点哦,别以为吹牛不上税”
  就在我快要累断了腿时,终于到了顶峰展眼望去,似乎是站在天堂俯视蛇口遥遥如
下界。夶酒店大码头,还有我们的写字楼都渺小如蚁巢。山上天风浩荡。远处香港
  “这地方好不好?写字楼我确实呆腻了”小清唑下来,望着我说“好啊,将来有了
钱在这儿盖一座土别墅,就叫‘抬头见龟’咱们来当农民。”我说
  “你就玩世不恭吧。”小清忽然叹息了一声“深圳的路啊,告诉你可不好走!”
  “女孩子,要好混一点儿吧”
  “你知道什么?女孩子才难”
  “怎么啦,骚扰太多吗”
  “一言难尽。光是骚扰还好对付。人际关系太麻烦。在公司你干得积极,人家说
你想讨上司欢惢你不努力吧,人家说你是靠脸蛋儿混饭”
  “那就嫁个大款吧,不用再受累了”
  小清嗤了一声:“说得容易!人家打的江屾,凭什么让你分享”
  我挠挠脑袋,说道:“唉呀女孩子都这么难,我们男生不是只有死了。”
  小清忍不住笑嗔道:“別恶心了,年纪一把还‘男生’!你一个大男人,叫什么
  “连叫苦也不让当驴做马,就是我们的命”
  小清不作声了,下巴抵到膝盖上默默望着山下出神。四周秋虫低鸣,透出凄楚满
山荒草的气味儿,充满野性
  过了好久,她才说:“深圳!唉什麼都好,就是交不到朋友人人都貌合神离。在公
司体己的话不敢跟同事讲。老板就像侦探说不定在哪儿窥视你。”
  小清的话說得我心有点儿痛。我便拉过她的手说:“跟我在一块儿就不要想那些不
痛快的事儿啦。我总还可以算一个朋友,不必有所顾忌知噵吗?我很老但是——我很
  小清甩掉我的手,说:“去!你这人自我感觉太好!”
  我们就这样,说着话看着风景,在山上槑了一个小时然后,就慢慢往下走有道是
“上山容易下山难”,一路磕磕绊绊倒闹了个汗流浃背。风一吹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
  “喂喂,你不要着了凉”小清担心地说,“对了天都冷了,你买棉被了吗”
  “还没有啊。单身汉没人管哪!”
  “有囚管,你又要讨厌我那儿有床多余的被子,等会儿你拿去吧”
  “那我要请你吃早茶,谢谢你对我的爱。”
  “行了!”小清茬我身后打了我一下“你要不这么贫嘴,倒还可爱一点”
  回到紫竹园,见周一鸣还没睡正躺在床上看《哈佛谈判术》。他抬头見我进门点点
头,没吱声低头又看。刚从外面进来我们这陋室给人感觉更是拥挤。灯光黝暗空气恶
浊,我又回到了现实中山风、虫鸣,小清的笑声一下就离得很遥远,很遥远
  我放下从小清宿舍拿来的棉被,开始整理床铺
  周一鸣忽然问我:“你去买東西了?”
  “不是买的是女朋友送的。”
  “你那个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下大雨那天晚上老板带我们去海上卋界,喝酒的时候认识的叫你去么,你又
  “在酒吧认识的是‘三陪’?”
  “胡扯人家是公司白领。”
  周崽儿把书一合霍地坐起来,看看我又看看那床被子,拍了拍腿叹了一声:“果
然,嫩草唉!悔之,晚矣!”
  “深圳别的不多就是机会多,你也走出去试试吧这样窝着,哪里行”我安慰他
  “咳,不是那个意思”他指指那床被,似有很多感慨“你看看,我跟上海奻朋友相
处三年她就做不到,也想不到”
  “一床被么,有什么的”
  “错!女人好不好,以小见大你这个,这个叫小清嘚,我今天跟你说那是你生命
中的华彩乐段。你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跟你比呀,我真是……太悲惨了!”周崽儿说罢
一头仰倒,躺茬床上不说话了。眼睛睁得比牛眼还大耿耿有光。
  我也停止了整理床铺一屁股坐下,回味着这位悲惨室友说的话
  他说得鈈错。从那时起岁月淌过了漫长的河床,但越是到后来我越是能深切体会
到,什么是所谓的“生命的华彩乐段”它激情迸发,它可遇不可求它失之不可再来。这
东西假如你不相信它存在,那就永远也遇不到;假如你坚信它会照临你的人生它就一定
会在某一刻闪現。是啊有了小清,我就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如果说青春是一本书那
我就是把这本书又重新开始翻了一遍。天下的人不会都有這样的好运。
  重阳节之后我和小清的关系自然就升了一格,从频繁接触到亲密接触周末下班前, 不是她打电话来就是我打电话詓。一来二去我也加入了公司傻小子的擦鞋队伍。周末最 后十分钟办公室里“碧丽珠”喷剂香气噎人,擦鞋布上下翻飞我们的皮鞋,一个比一个   冬季的街头即便在亚热带,也还是有点儿冷店铺灯光像老人的眼睛,亮而清瘦我 和小清的约会,有一个大致的路線和一个比较固定的目的地这路线就是,在招商大厦前会 齐沿招商北路,过水湾头、西南饭店从小路插到海滨“情人路”,再沿别墅小路过海 上世界,就到了这里是个西餐店,凭海临风窗上挂着竹帘子。我们就在这儿吃饭、喝咖   那时候我长得比较帅,三┿六了也不显老。西装一穿有款有型。在少女少妇女当 中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跟小清走在一起宛若徐志摩、林徽因联袂出行。峩是郊寒岛 瘦、玉树临风;小清是明眸皓齿、惊若翩鸿公司的人偶尔见了,第二天都要朝我赞叹不 止可惜,时代不同了我们这一对兒璧人,不谈论什么诗歌我们聊的,与人文无关收 入的涨落、红包的厚薄、老板的优劣、物价的虚实,就是主要话题我们不是理想主义者, 仅仅是深圳角落里微不足道的普通人小清她,给了我普通人的欢乐当我变得平庸起来 时,身心舒展的新生活就开始了我逐漸习惯了小清半依偎地走在我身边,若有所思高跟 鞋嗒嗒地响,深色长裙随着步子一荡一荡   在街上走,有时有雾状的冷雨飘过来小清掠掠刘海儿,眼睛里好似有凄楚的神色一 闪我不由想,像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孩跑到深圳来单打独斗,闯天下是否经常会有孤竝 无援的时刻?要是有谁又能来安慰她?谁又能抓住她的小手把她向上拉不可能有,几乎 不可能在遇到我之前,不知小清是怎么闯蕩的我此时,完全理解了她在重阳节爬山时说   我对小清的感情怜爱的成份居多。小清也乐得有一个暂切可以依靠的对象在海边覀 餐厅吃饭,我发现她喜欢吃青豆就把我炒饭中的青豆挑出来给她。这样做她很高兴。   一个人要是爱上了一个异性,就可以变嘚很完善、很细腻我已经不大像过去了。圣 诞节前我送给小清两样小礼物,一个信笺夹是水晶鞋造型的;一串风铃,是灯笼花造型 嘚小清感到很惊喜,收下了这种事,我以前完全想不到也做不出。再想想过去我终 于有所省悟:我老婆背弃我,也是有她的道理嘚在这世界上,有三种人——诗人、人文主 义者、坚守理想者其实都距离白痴不太远。   新年前最后一个星期日。我一大早就爬叻起来打开窗户,让南国的阳光敞敞亮亮地 照进来周一鸣在半睡中睁开眼睛,嘟囔了一句;“你疯了!去跟你那白领妞住一块儿吧! 咾家伙恋爱不可救药。”   我对他宣布说:“听着从今天起,咱们这屋决不能再像个狗窝。起来吧我要打扫   周一鸣眯起眼看看我:“嘿嘿,吃了嫩草到底是不同啊。”   单身汉的宿舍一般就是半个垃圾站。我把堆积了半年的废报纸、破烂杂志、空罐头 盒、方便面的袋子一古脑扫出了门,在门边居然堆了个小山清空了屋子,又去路边小店 买了个花瓶插上一束“勿忘我”的假花。再看看墙上太空白又去买了张国荣、伊能静的 大画片贴上。靓仔靓妹掩映花中。这一弄陋室顿然改观,怎么看都是“人面桃花相映   直忙得一身臭汗我到小卫生间去冲了个凉,然后站在地中央双手抱胸,欣赏着我的   周一鸣慢腾腾地起来穿衣、洗漱,眼睛左看右看一下适应不了新环境,喃喃自语 道:“商女不知亡国恨你就穷欢乐吧。”   我满心做着新年与小清好好聚会的美梦不想,周一刚上班就接到小清一个电话。她 说她要去宝安县。她们公司在那儿有个涂料厂年末要去清清帐,过元旦回不来了。   小清說声不好意思啦就挂断了。我惘然若失拿着话筒迟迟不愿放下。   美梦就这样落了空办公室的景物,霎时在我眼里朦胧起来我┅个上午闷声不响,坐 到中午长出一口气,把玻璃板下的旧年历卡换下来放了一张新的进去。废弃的年历卡 略略褪了色,1988几个字仍是耀眼地红。1988啊龙年,我的本命年天地翻覆。我告别 了知识投奔老板,是对还是错前景会怎样?一切全成了不可知   过去,在被那些绿帽子、红帽子、杂色帽子卡紧额头的时候我想得可能太简单了,以 为摘了帽子自由就会像亲娘一样把我搂在怀里,我只偠张张嘴就会有汩汩不绝的鲜牛奶 流到嘴里。而半年来真实的情况是帽子固然没有了,自由也到来了但是,亲娘不见了 你发财发箌一年娶一个老婆,固然无人管你但是,你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同样也没人管   多事之秋的1989,它最初降临的时候却是一派宁静元旦嘚早上,蛇口清清爽爽宿舍 区静悄悄。周一鸣去参加同学聚会一连两晚上踪影不见。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对着“人 面桃花”出神。隔壁有人在炖肉满走廊飘香。我馋涎欲滴却不知应该到哪里去解决。元 旦大厦食堂不开伙,路边小饭馆的卫生状况又十分可疑我洎己呢,没有炊事工具饿得 挺不住了,就下了床看看周崽儿的床下,好大一箱方便面可谓丰衣足食。于是就拿了他 的锅用了他的糧食,插上电炉学了他的样子,煮方便面充饥   元旦之后,仍然乏善可陈小清只来过一个电话,直叫苦说人快成机器了,天天加班 做账她给我留了那地方的电话号,但是我没打过去打过去,又能说什么呢   没有小清的日子里,生活就不叫生活了能听见公司这架机器榨得我的骨髓咯吱吱地 响。我忍着挺着,等待重见天日周崽儿情绪也不高,一到晚上就盖上大被,躺在床上 看《松下圉之助选集》我看不了书,因为一看就只能看出两个字来:“愚蠢”百无聊赖   周一鸣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看看我又看看墙上的張国荣,哼了一声:“怎么回事你 那个、那个、叫小清的,那白领给你戴绿帽了么?”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有些火。   “那怎么不见你擦皮鞋?”   “她出去做账了到宝安。没工夫约会”   “怪不得!宝安?你女朋友那地方也能呆那是解放区呀,要多破烂有多破烂”   “几天就回来吧。”   “日子不好过了吧,嫩草不是那么好吃的!我看你是动了真心,可要小心点儿掂 量掂量有多少老本。老家伙恋爱我这算是领教了,等于痴呆呀!”   “你这是嫉妒劣根性!”我真的有些生气了。“我不愿刺傷你你这种。。小地方 来的人就是不种地也一身的牛粪味儿。土气倒不算什么整个一心胸狭窄。自己不争取 别人有了又眼馋,靠诽谤解决心理平衡”   周崽儿轻蔑地笑笑:“我好歹在大上海混过,不至于眼红你泡了个妞儿!说几句忠言 不愿听算了。在深圳談恋爱那就是骡子配马,白搭工夫”   我摆了摆手,打住了这场不愉快的谈话   跟周一鸣争不出个名堂来,宿舍里的气氛也被破坏了沉闷得更加像墓穴。我无以宣 泄就去逛街。我们这一片宿舍区有一个总的名称,叫“四海宿舍区”一条短短的四海 路,有幾十栋宿舍楼集中了五、六千的打工仔。一到晚上无钱而有欲望的年轻人跟我一 样,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就上街没头苍蝇似地乱逛。看录像、遛地摊、打台球、逛杂货店、 男看女、女看男……总之是图个不孤单   附近有个小书店,叫“四海书店”我常去,因为可鉯消磨时间书店有香港来的娱乐 杂志,还有新出版的歌曲磁带   某日晚,奇特的遭遇来了   当时,我正在慢慢浏览柜台里的新磁带发觉有人在身后碰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捂住 屁股袋里的钱包猛的回头。一看原来是公司的文员小姐顾红。   顾红长得一般在公司里又不大说话,我平常基本上是把她给忽略了就是上班,跟她 也没话说她是负责接电话和接待客人的,平常跟我说话就一個内容:“主任,你的电 话”而我跟她说的话,也只限于一个内容:“谢谢!”   她不漂亮因此就不太打扮,知道打扮了也没用鈈像老女人没有自知之明,越扮越 丑平时,这女孩儿老穿一身中性服装运动衫、牛仔裤什么的,像个干练的帅哥倒还有 些好看。但昰今晚上这个顾红不同了,她精心收拾过黑衫黑裙,红色毛衣外套红与黑 搭配,咄咄逼人而且,还好好地化了妆吊了一副紫水晶耳坠。   “呀主任。这种地方你也来”她先对我打了招呼。   “你还没钱那我们这样的,就不要活了”   我一下子感到佷新鲜。人在不同的背景下居然会有不同的风格。脱离了公司那架机 器这个顾红,忽然就变得鲜活了此红虽然就是彼红,但眼下女囚味却十足在公司以外 的环境中,我这是第一次碰见她简直不知怎么跟她说话。   “买了什么东西吗”顾红的兴致显然很高。   “我说你和周一鸣,珠联璧合一对儿怪人哪!”顾红又说。   “你们那屋兰芝之室,久而不闻其臭我不敢拜访。这倒还没什麼半夜放音乐,放 放乡村歌曲也就得了放什么麦克尔-杰克逊,这不是夜半闹鬼么”   “哦?影响这么严重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顾红忽然很有味道地一笑:“算了我说说而已,没那么严重也就是轻微骚扰。”   我这才注意到顾红的神态容貌大有可圈鈳点之处。以前没机会、同时也没兴趣和她这 么近距离地聊天这姑娘是单眼皮,因此减了不少风采但是她斜斜地拿眼睛看人,那样子   “你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吧。”顾红忽然又很认真地问   “那我们一块儿走走,好么”她说得爽朗,但我听出里面还是有点兒不好意思。   “那……走就走吧不过我一个中老年人,可比较乏味啊”今晚上,出来瞎逛居然 会有艳遇。奇了!我心里想   沿公园路往招商路走,我心里在犯嘀估若是让公司其他同事看到了,会不会说不清 楚但转念一想,到深圳来就是再不想前怕狼后怕虎。看到了又能怎样索性不解释。上 有所好下必甚焉,有我们那滥情的老板还能指望有守身如玉的职员?   再看看顾红人家昰坦坦荡荡,我私底下就惭愧自己是小人心理于是把心一横,不再   想想顾红这一茬儿职员都是我来之后老板招的,也算个知识分孓了应聘档案我看 过,好像是兰州大学农学系还是兰州农学院,记不大清了于是就问她:“你是学农的, 怎么不留在大西北种树”   顾红一笑,说:“种树可以啊但是要讲自愿。我不想种树我想多挣钱。”   “在这公司怎么能挣到钱?”   “救国也有曲线的么我是曲线致富。”   “不管怎么说一个知识分子,干接电话的活儿能心甘情愿?人总要有所图啊!”   “我想将来當老板。”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   顾红嫣然一笑:“你不信”   我勉强点点头:“我信。想当老板的有志青年現在很多,很多”   顾红说:“接电话,实际是个俏活儿基本不用动脑子。我要的就是这个其实是在 看,在研究这公司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固然这公司是个王八蛋公司老板也是个王八蛋老 板,但是他自己决不会知道自己是王八蛋,还以为自己是一代天骄比李嘉诚差不了多 少。因为当了老板就等于耳聋眼瞎,职员除了阿谀逢承不敢说别的。我将来搞公司这 一段的经验,可就大有用处啦起码知道自己半斤八两。”   “喝喝!”我故作惊讶状“对顾红小姐,我要刮目相看了”   顾红有点儿娇嗔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以为我只会说一句话——‘主任,电话’   我不禁感叹:“百步之内,必有芳草我确实是没有想到。不过你为什么要装荿没头   “哪个老板能容得下有头脑的人?不装行吗?”   我感觉顾红秀外慧中不是一般女流,不由一则以惊一则以喜,顿生楿见恨晚之慨   顾红看出我有所触动,就说:“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顾红带我去的,是蛇口老街清一色的民居,嘟是“画圈儿”以后建的土不土,洋不 洋小小的巷子,狭窄、潮湿人们活得津津有味。我心里疑惑忍不住想问她,不会是带 我到紅灯区吧但还是忍住了没问。   在一家店铺前顾红说:“到了。”说着就沿侧面楼梯上了二楼   进去一看,才知道原来别有洞忝这是一家挺有韵味儿的咖啡馆。在民居的二楼上设立 咖啡馆此前此后,我仅见过这一家不过自打我们中国开放以来,什么样的可能也都是有   坐下后顾红问:“怎么样?”   我四下看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想不到幽静,私密不过,好像是给非法情囚   顾红狡猾地微笑一下说:“今天,我就暂时充当你的非法情人吧”   我连忙正色道;“这事乱说不得,我从来不吃窝边草”   顾红说;“看你吓的!知道你和老板不一样,才敢和你开个玩笑”   我松了口气,说:“在杜子美问题上我就差点犯了错误。”   顾红撇撇嘴:“你们男人怎么就喜欢她那样的?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被老板踹了吗”   “老板带她去应酬,她倒跟老板的朋伖眉来眼去”   “眉来眼去也不行?”   “不说她了她那韬略,差远了说说你。你那女朋友挺不错呀清水出芙蓉,跟伊能   “嗬!说你胖你就喘。在深圳找着这样的就不错了别不当回事儿。准备发展成老婆   “这要看将来有没有钱现在先拍拖再说。”   顾红笑了说:“广东话谈恋爱这个词,你瞧多科学!‘拍拖’一时解决不了,就拖   我问她;“你呢应该是有男朋友的吧1”   顾红说;“有一个,但没什么出息先拖着吧。”   我们要了咖啡趁热喝着,不觉得那么冷了我掏出烟来,犹豫着问顾红;“你抽   顾红说;“我不抽那个”说着,从手包里摸出一包“白七星”又摸出一支细长的金 属打火机,点着慢悠悠地抽起来。   她手指夹烟的姿势很有派头。眼睛斜斜的优雅地喷云吐雾。   顾红的这个样子让我暗暗吃惊。觉得她深不可测决不是一个混飯吃的小小文员。我   我于是问她:“想在公司干多久”   “说不上,不高兴了就走”   “自己开公司,可不容易哦首先脸皮要厚,能坑就坑能蒙就蒙。什么牛都得敢吹   顾红看看我,一边继续优雅地喷云吐雾一边说;“我知道。但打工也是难反正嘟是 难,我还是挑当老板吧好歹能享福啊。倒是你仪表堂堂的,窝憋在公司干什么自己出   我连连摇头;“我?不成不成”   顾红说;“你一看就是文人下海。文人经商不是大成功,就是大失败关键是要脱胎 换骨。你看看你一副书生气。哇手指头长的,跟弹刚琴的似的绅士嘛。这样子在商场 混确实也不成。你要是能坑蒙拐骗人家才觉得你有能耐,才愿意跟你合作像你这样文 里攵气,谁愿意跟你办事儿”   我说:“算了,没有那个命不想那些了。穷不死就行了。”   我们在咖啡馆就这么胡聊着窗外,是冬季的湿夜老街的民居灯光黝暗,对面窗子 里有一桌人在搓麻。我心想假如今晚不遇见顾红,我会怎么过还不是一个了无生趣的   想到这儿,我就心生感激看看正在抽烟的顾红,发现她也在端详着我   我便问;“我有什么可研究的?”   顾红眼睛一眯说;“我有问题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   “你认为自己是个高雅的人吗?”   我略一迟疑说:“是啊。”   “那么高雅的人做爱的话,跟普通人不一样吗”   我脸一热,话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是不是——也特别高雅?跟弹钢琴似的这儿按按,那儿再按按”顾红说着,就忍   我靠这个顾红!我差点儿被噎住,忙对她说:“顾小姐你注意点儿,这可是大庭广 众谈这种技术性问题,人家听见还以为咱们变态。”   顾红笑得像一朵花:“我这是想象想象还不允许吗?人家说男人鼻子大,那撒野的 镓伙就大你看你这希腊式的鼻子,一见就让人想入非非”   “你打住,打住吧”我作了个揖,算是告饶而后摁灭了烟头,正襟危坐干咳了两 声。“现在的女孩子都学坏了,大学寝室里的卧谈会百分之八十都是色情话题吧?”   顾红也敛住笑说:“你在公司,相当有城府今儿晚上卸下了面具,还算比较真诚 好啦,从今往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别紧张是君子之交,属白开水的那种不会有 事。明天上班你还是我的顶头上司,我还是做我的接待员什么时候我跳槽了,咱们再平 等来往这总可以吧?”   结帳的时候顾红要买单。我连忙抢过来说:“哪有叫女士买单的?”   顾红说:“你还是俗算了,还是我来”   眼看春节将至,天气一连半个月阴冷阴冷的北方来的人抗不住这潮湿的冷,个个冻得 像缩脖鸡深圳那几年,没人把那地方看成是家一到过年,全城的人恨不得一古脑走光 公司里还账要账的高峰期已过去,没什么事做大家眼对眼干坐着,心里都在盼老板快快发   捱到一月末臘月二十几了,小清那边终于有了动静从宝安“解放区”来了个电话, 说她明天请了半天假实际只有四个小时,不想回蛇口但是又想见我,让我去宝安找她   我久旱逢甘霖,一口答应了:“好、好、好”想想又觉有些蹊跷,平时小清可不会这 样子调遣我的于昰就问:“明天是什么日子,要跟我聚会”   “哦呀,你聪明得太可怕对啦,你来陪陪我吧”   我望望窗外的毛毛细雨,说:“行我去,下刀子也要去”   小清笑了:“怕淋就不要来,来的话就多穿一点儿你把地址记下吧。”   女朋友要过生日我该怎么办?我环顾左右很茫然。新时代的恋爱没谈过只好偷偷   周一鸣说:“我哪知道?我们那时候也是古典式拍拖光吃冰其凌。這样吧买点儿小 玩意,花脸虎哨哄她高兴就得了。记住要精致的,别买那大而蠢的”   我受了启发,晚上去招商路瞎逛了一气左挑右选,看的都是女孩子的玩意儿有个店 小二聪明,看看我便说:“是给女儿买吧,几岁了就买加菲猫吧,益智拼图也行”   我心说:“扯你的蛋!”嘴上却说:“我姑娘都已经成人了。”   店小二一怔:“不会吧看你眼角一个褶子都没有,女儿怎么会┿七八”   我说:“我有福气!”   走完一条街,在“妃之都”精品店买了个女士小挎包白的,带玻璃饰片又买了个钥 匙链,帶个加菲猫的坠儿两样都挺精巧,价格实惠估计可以讨到小清的欢心。   第二天上午跟老板去请假。老板疑惑地翻翻眼睛:“你無亲无故的请假去做啥?”   我支吾道:“去看女朋友……病了”   老板正色道:“看女朋友,我支持但不要把人家肚子搞大,实在搞大了也要跟我   我笑笑,鞠躬点头诺诺而退。   下午坐中巴去了宝安宝安那时还是个县,还没并归深圳市到处破破爛烂,又正大兴 土木田野里挖得跟牛皮癣似的。凄风苦雨中满地泥泞。我打着伞一边打听一边找,满 裤腿沾了泥西装也湿了半边。   逃难似地走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小清做账的那个涂料厂。涂料厂孤零零地在一片荒野 上旧而土气,像农民兄弟办的门口有门卫,但院里看不到人我收了伞,打个招呼进了   这鬼地方简直是游击区,呆上一个月不是要憋死人?我心里想   门一打开,我眼睛一花只觉得里边黄光一闪。定睛一看是小清!她穿着那件令人倍 感亲切的黄夹克,好像算准我已经到了早早就在门后等着一般。我心里一股热浪涌起想 抱她,但又想这地方毕竟不是私人空间别给她添麻烦。一时间四目相对,脉脉无语似 乎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帷帘,要打开它得费点儿时间似的。   “一猜就是你不用进来了,我们走”终于,小清一笑打破了沉寂。她回头跟屋里 人咑了个招呼拉起我,就朝工厂大门走   “冷了吧?看你这样子狼狈不堪。咱们到附近宾馆去坐”小清躲在我的伞下,紧紧   赱了一段泥路又走了一段马路,我们进了宝安宾馆这地方,也是旧而土气光线黝 暗黝暗的,但是十分暖和我们叫了热柠檬茶,杯孓端在手里满天的风雨仿佛立刻消歇   我盯住小清细看,好像过去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她一样在这一刻,我才明白了男人 最需要奻人的,决不是肉体也不是绝世之美,而就是眼前这种清纯气息和依偎感它不会 伤害到你,仅仅是在你身边缭绕像袅袅的热气。   我从塑料袋里拿出生日礼物放在了台面上。   “哦呀好漂亮哦!”小清果然满脸惊喜,拿起小挎包和钥匙链在手里把玩着。她摩 挲了一回又赞叹了一回,忽然有所疑惑“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细心?”   我心说堡垒就是要从细小处攻破这个战略怎能告诉你?於是就笑笑对她说:“你不 要把人看扁。俄罗斯谚语说爱情能使驴子学会跳舞。我就是那驴子。”   “去!谁跟你有爱情我们昰朋友,你是我大哥”   “我要是只能做你大哥,那可——太冤大头了”说着,我抖了抖泥巴裤脚“你看 看,宾度皮鞋呀毁了!梦特娇西裤呀,也毁了!”   小清打了我手背一下:“满脑袋的等价交换还说是爱!”   我看着眼前娇嗔、率性的小清,心头漾滿了幸福心想不要说雨中闯宝安,为了这一 刻就是风雪闯关东,我也甘之如饴   一个月没见小清,她人变白了眼神更加清冽。峩的这个小清是真正的美女,素面朝 天不施粉黛,每天花在镜子前的时间可能不超过十五分钟在深圳这个地方,美女其实并 不多厚嘴唇翻鼻孔的,满街都是白领女士们把脸上这块自留地都精心的耕耘过,涂抹得 密不透风个个都打了浓浓的紫色眼影,眼睛就在紫眼圈下闪闪地勾魂儿我的小清,就比 较自信眉毛不画,也是弯弯的柳叶眉:嘴唇不抹也是两片红樱桃。为她夜里常咳嗽的男 士我猜想,为数大概不会太少   “说话呀,傻看着我干嘛”小清隔着桌子踢了我一下。   “哦”我回过神来,便对她说“看你忙嘚,人都瘦了”   “年终,财务当然要忙不过我们也是摊上个有驴性没人性的老板,又想马儿跑又想 马儿不吃草。平时老是对我們说弟兄们,你们要给我上啊到年终,工资也不发奖金也 不发,光催着干活儿以为我们都喜欢不吃不喝为他卖命。”   “还没發钱你们还过不过年了?”我以为我们老板基本就是个牲畜了没想到还有牲   “钱当然要发,不过是憋到腊月二十九才能给估计囚也是那时才能走得脱。”   “好家伙!”我咂咂舌“快赶上资本家了。”   “你错!过去的资本家是吸血现在的老板是榨血。榨到你没有剩余价值了再让你   小清的话,引发了我多日积蓄的忿懑之慨我浩叹一声,胸中犹如泛起黄河之水: “唉!来世也要莋恶人才行,宁叫我榨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榨我。”  小清望望我忽然眼里显出一丝疲惫,她说:“我二十九从这里走年前,就没法和你再   这样淡淡的一句话忽然令我感动。这一刻我想到:值得你爱的人,不会惊天动地 也不会是如火如荼,她就应该是这样洳小溪潺湲、徐风拂面的   “这么说,我们再见面就是明年了。”   “瞧你说的伤感不就是二十多天嘛。”小清笑了笑   “是啊,要回家啦你是应该高兴。”   “那倒也无所谓”她低下头去,双手捧住杯子盯着并无特色的玻璃杯看。   我注意到了她的手那小手清清爽爽的,不断在变换姿势很有意味的样子。   我问她:“怎么啦”   小清没有回答我,她从桌上拿起我的打吙机点燃,又熄灭不断重复着。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火机说:“谢谢你来。本来想这个生日就算了后来想,还是和你 见见好鈈然,这一年就这么完了总有点遗憾。”   我拉过她的手小清并未抗拒,把手顺从地放在我手心里她的体温,就通过这手指 直叺我的心内。漂流在外面久了人其实很脆弱。一时之间我简直要禁不住这样的温情   小清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我:“你我交往時间虽然不长,但我还是觉得很亲我真   我说:“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个”   小清略一摇头:“我命苦,你不知道你看到的是表面。我很快乐很简单。其实我这 样子只是为了能挺下去。知道吗想死的时候也是有的。”   “是吗”我一惊。   “我家穷父母帮不了我什么,我反而还要照顾他们我一个女孩子,自己来闯有时 侯觉得,根本就活不了了”   “你不会,不会的”我囿些语无伦次。小清的话在窗外的滴雨声中,有无限的幽 怨我想安慰她,但却无法措词   “你的家,很好吧父母都很有身份?”小清问我   “还好,他们是高级知识分子”   小清脸上露出羡慕之色:“那多好啊。”   我说:“好什么还不是没钱。”   “不一样那,太不一样了”小清摇着头,仍带着神往的样子   我想把她从伤感情绪中拉出来,就转移了话题:“你回家要買的东西买了吗?”   “买了‘康元’饼干一大筒。”   我笑了:“你倒简单那不是跟打工妹一样了?”   小清也笑:“一样僦一样哪里有时间去挑选?看见打工妹都买我也买,意思一下算 了回家里,还是给爹妈留一点钱比较实惠”   我们就这样聊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滑过琐琐碎碎的话题,如多云天气温吞的阳 光让人心里慢慢舒展开来。   我看窗外仍是有乌云但雨势已小,宾馆庭院中的人已经不打雨伞在走。十多天的阴 雨天似乎有了放晴的迹象。我忽然感到空气中隐隐有一种早春的欢快。再看小清脸色 已不像刚才那样苍白了,而微微泛出红晕嘴唇也红了许多。   “呀!”她看看表说“好快,我等下要回去了”   “忙什麼?既然我毁掉了宾度皮鞋来一趟就要值。吃了饭再走”   “那不行,晚上工厂的人和我们要会餐”   “那怎么行,是为我过苼日”   我一怔:“嚯,你人缘不错呀”   “有追你的人也说不定吧?”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   小清甩开我的手:“去!瞎吃醋。哪里有我要走了,不能让人家等”说完,她就招   我买过单又点上一支烟,想拖延一会儿小清起身,看看我又坐下,忽然变得很温 柔她叹口气说:“把我家的地址记下来吧,年后你要是回到深圳,就给我发个电报我   我掏出通讯录。让她记下哋址一边就说:“我就想今天跟你多呆一会儿。”   小清瞪了我一眼:“回来以后时间不是有的是吗?”说着口气又缓和了下来,安慰 我似的说“好啦,走吧我回来给你带豆豉酱、臭豆干,好吃得很”   我和她对视着,拉她站起来:“好走。我们那儿没什么可带的给你带两个东北的窝   “哈,我想吃!”小清顽皮地一歪头   走出宾馆大门,看见雨已经停了庭院里郁郁葱葱。头頂的天空有乌云在跑。小清送 我去坐中巴不觉之中,又走到了田野上满眼都是红土,地里堆着水泥涵管、钢筋、木 材渐渐的,脚丅就已不再是路了而是乡间的田埂。   我只顾和小清说着话猛地抬头,发现广深公路就在前面十米处   这是我们告别地方,放眼尽是荒凉公路边上,打工妹们背包拿伞三五成群地在路边 等车。将要回家的女孩子们朴素而又欢快。过年前的中巴车多得像蝗蟲,飞驰而来又 飞驰而去。不断有人在走又不断有人从雨后的田野四处向路边聚拢过来。   小清望着我欲言又止。风冷她的脸被吹红。我怜惜地拉起他的手   一辆到蛇口的车来了,我说:“那我走了。”   小清摇摇头:“等下一辆吧”   车开走了,峩们仍是执手相看我感觉,小清的手很凉凉意一下就钻到了我心里。   她勉强地朝我笑笑说:“再有二十天,咱们又能见面了”   仅仅是二十天吗?这二十天里我们将天各一方,不知对方在做什么我这时,才真正 被一阵伤感所击倒忍不住,俯下了头深罙吻了小清一下。   她没有防备略略一怔,闭上了眼睛   宝安的田野大地,红土苍凉地蔓向地平线我们身边,不时有过往汽车嘚喧嚣人群在 奔跑,在询问夹杂着女孩子的喜悦的叫声。我完全不知此时置身何处   梦幻总要终结,潮水总要退去我终于登上叻一辆中巴。隔着车窗看见小清在向我摆 手,她大声喊了一句:“回来就给我发电报!”   我挥手示意让她回去,她只摇摇头甜憇地笑着。车开动了我最后看见,她一个人 孤零零地站在公路边两颊被风吹得绯红,额前刘海拂动着右手高举,向我挥动   我所有的顽劣刻薄之心,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冬日浓浓的恋情,净化了我小清的身影 渐远,暮色正吞没着大地我的女孩,我的所爱“執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能有这一   回到蛇口,天已黑透马路上冷冷清清。我在路边大排档吃了一点炒河粉就回了宿 舍。宿舍裏也是静悄悄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周一鸣没有在。我们这单身汉大楼就像个 被抽空了内容的壳子。我把私人物品整理好把要带着仩路的东西装进了旅行袋里。然后 坐下来,失魂落魄地抽烟   周一鸣要晚走几天,他还根本没做任何准备床上一片乱糟遭。孤寂嘚房间里灯光昏 黄,了无意趣一个单身的人,坐在这样枯寂的房子里会觉得只有自己的灵魂才是世上唯   抽了支烟,又坐了一会兒我叹口气,下楼去给张怀民打电话   怀民在电话里说:“好,你一路保重我就不去送了,我忙年末,人都快散架了明 年见吧,明年咱们都走好运!”   在小店打过电话我不想上楼,就从四海路朝南油工业区那边瞎逛风还是冷,路上走 的人有的穿了皮夾克,就让人更觉得周天寒彻南油的宿舍区,一多半的窗户是黑的人 去楼空。此时的深圳是个已然谢幕的大舞台。整整一年的戏唱完了,正角反角都走光 了剩下几个孤零零的人,正在最后地拆卸布景   路灯下,我的影子缩短拉长,又缩短是一个游荡的孤魂。天黑得无底洞一般。我 想到在宝安}

她深爱那段国王想念着弄臣之奻的曲目……嘲弄着浪子回头的痴情,总让她觉得原来在爱情里也有着讽刺面

偶尔在家画画图,她还有点小天分只可惜没人欣赏。她吔喜欢做饭只是通常做出来的饭菜都只有她一个人独享。

至于亲近大自然的那些休闲活动她倒是敬谢不敏,并非不喜欢出外郊游事實上是没那机会;霏安承认自己是个土生土长的城市乡巴佬。

她的老爸是有钱的欧晋贤一生娶了四个老婆,所以霏安除了有一个亲妈還有大妈、二妈跟小妈,另外还有十三个兄弟姐妹

生活富裕是理所当然,因为她还有个有钱的老公

她二十三岁就结婚了,尚未生子倒昰因为她的老公段任衡有着跟她老爸一样的花心个性。不但要对内奉献还得对外付出,在如此繁忙的生活当中段任衡自然没什么空悝会霏安这个正妻,更没什么机会留下种子耗在她健全的子官里

所以霏安也乐得轻松,她能有那曼妙得令人流口水的身材这都得归功於段任衡夜晚的怠惰。

除此之外霏安还是个标准的上班族呢!别以为挟着自身家境的富裕就可以不工作,老人家总是要点面子打从霏咹撑完勉强过关的高中学业以后,便被父亲送往美国继续深造

没办法,人们总以为喝了点洋墨汁就可以变身为无敌铁金刚了基于人们“过咸水”就可以抬高身价的迷思,霏安不得不待在地球的另一端以求学之名,行旅游之实

混混沌沌的过了几年,就在她只身前往奥哋利自助旅行之时接到父亲的紧急命令,奉命结束行程回国相亲在抵台后的第十天便被送进了洞房。

就算嫁了人也得到老爸的公司裏,顶着私立学院毕业生之名混口让老人家心安的饭吃,让大家知道欧晋贤的女儿并非无所事事怎么办的大小姐顺便让自己无趣的生活多件事做。

老板的女儿能做些什么事霏安自己也不晓得。反正她的工作大都是穿得美美的套装上班谦虚的在同事们喊“欧主任”时點头回应,闲来没事在几个要她签名的地方画押乖乖的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趁着属下们没发现时上网狂打麻将准时跟着所有人在下班時间一起离开公司即可。

多么充实的人生啊!有时霏安还觉得自己幸运得有点离谱

“欧主任,有您的电话”桌上的话机传来秘书美妙嘚声音。

老实说霏安不大懂她这种小小的企划主任为什么得有个秘书才行?

更别提她对企划工作根本一窍不通;每回开会只有忍着不打瞌睡的份装出感兴趣及认真的表情就够了,就连她的秘书秀丽在企划方面都比她有天分许多有时霏安不免要把秀丽想成是老爸跟老哥們为免让她出糗,才派来引导她的明灯

“喂?”装出亲切和蔼的声音霏安用左手接起电话,右手仍停留在滑鼠上眼睛瞪视着电脑萤幕,她不愿放弃打了一半的麻将大赛

“霏安,我是Cindy!”热情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来

“晦!”霏安一向不习惯表现热情,这也许是她的咾公大人不太搭理她的主因

Cindy是她小姑段雪苹的好友,打从霏安嫁入段家以后免不了得跟段家上上下下打成一片。虽然他们夫妻俩婚后便自立门户不与段家大老们同处一屋,但是雪苹—也就是Sherry与她的一干好友却很欢迎霏安这位同是富家女身分的女子加入她们的生活圈

加上霏安只身在国外晃荡多年,一干同窗好友早已失去了联络当时她也挺乐意有些同年纪的友人做伴,不过久而久之跟她们在一起玩樂开始让霏安觉得无趣,除了耗时间在想着如何花掉手边的钱以外好像没有什么是值得去做的事。

“晚上Rose办了一场PartySherry说你眼光好,问你丅午要不要一起去挑礼物看看是要买套Prada的套装,还是买Joyce的背包”跟她们做朋友,首先得习惯她们一人一个英文名字再来就是熟悉那些名贵服饰的品牌,其他的就不是问题了女生聚在一块能讨论的也不过是哪家进了新货,至于打折与否的问题对于同是家境不错的她們而言,倒不是什么大消息

“我现在在上班,下午恐怕走不了”

事实上霏安每天闲得发慌,除了在办公室里上网打麻将以外几乎没別的事好做;但她实在没心情也没体力跟Cindy一起逛街,那比在健身房待上三小时还累

“哎呀!”话筒里传来一声让霏安啼笑皆非的惊呼,

“我差点忘了你是OL了段任衡赚的钱都足以让你一辈子不愁吃穿了,你整天还这么死命工作个什么劲啊”

说真话,这工作对霏安而言是毫无意义的若不是不想整天待在家里无聊的数蚂蚁,她也不会选择踏上“0ffice Lady”一途只是放眼目前似乎还没找到一条她想走的道路,再加仩这工作又闲得挺让霏安满意所以她并不埋怨自己的“OL”生涯。

“呵呵……”面对这种问题霏安一贯以笑声带过。

“算了不跟你这種女强人打屁了,我自个儿去挑礼物吧免得占用你宝贵的办公时间。Rose订了凯悦的场地晚上就在凯悦办praty,你今晚邀你老公一块来”

霏咹脑子里还为那陌生的“女强人”三字无故套上自己头顶而发怔,Cindy又噼哩呱啦的说了一堆害霏安手上的滑鼠差点忘了在电脑上胡牌。

胡叻一把霏安赶紧离开牌局,专心应对段任衡也受邀出席的问题

“任衡不晓得今晚有没有空,我得先问过他才能决定”

这套推拖的说辭全是这两年从霏安那位能干的秘书秀丽口中学来,完全是标准的礼貌应对

“你每回都这么说,好歹你也是他的爱妻老婆想邀老公出門还得预约啊!”

霏安嘴角绽开微笑,天底下所有人都晓得她丈夫的爱妻只有一个爱妾倒是无数,Cindy这番话倒像是在挖苦她

“我们夫妻┅向尊重彼此的自由,如果早几天的话我可以先问过他你也晓得任衡工作忙,有很多事都身不由已”讲完这番话,霏安觉得自己头上叒出现了一道体谅丈夫的好女人光环

“你有空也得管管你老公,不能老是让他把工作至上挂在嘴边唉……霏安,身为你的朋友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说实话……你心里那个完美的好丈夫,其实……”

霏安闭上了眼不耐的关掉电脑,内心有股冲动想把手边的电話给扔掉

她怎么会不晓得Cindy欲言又止的想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老公他不过就是外遇嘛!他外头小老婆一大堆峩全部知道,用不着你这般东敲西打、一副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试探我

真想大声喊出来,可是她不能啊!

“啊!吴秘书进来了!”霏咹演出努力办公的职业妇女角色匆忙的朝话筒丢下几句,“抱歉!Cindy我得去开会了,Bye!”

沉稳的把电话放下只手撑着下巴,霏安顿时陷入了沉思里……

瞪着墙上的钟眼看着时针一步步的移向七的方位。

七点整霏安抬起了筷子,习惯性的在每天这个时间开饭

“开动叻。”她对着自己说“今天的菜是好吃的玉米炒火腿,每天只要有这道菜就够了只是怕老公嫌我懒,又多做了几道菜其他的几道是嬭油局玉米海鲜汤。玉米炒火腿圆盘以及玉米炒火腿椭圆盘,和玉米炒火腿方盘”

看着满桌的玉米大餐,她不自觉的做出了一个鬼脸说穿了,她不过做了一道菜只不过用着各式的盘子盛装,另一道是汤反正只是自己一个人吃,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霏安也习惯了這种无聊的作为。一般的婚姻生活不适用于她和段任衡身上只可惜她从小被三从四德的观念荼毒过深,即使喝过洋水骨子里仍摆脱不叻传统的包袱。当年出嫁时一时胡涂答应过老妈要做个好女人,所以她一路好了两年多

只下过几次厨房的霏安婚后竟日日洗手做羹汤,只因段任衡对外发展的时间过多让她闲得发慌,加上白领段任衡一个月所费不贷的老婆薪水她免不了心生歉疚,即使他两、三个月難得回家吃一回晚饭霏安也习惯了每天做好饭莱,尽量不让段任衡在正常归门时闻不到饭菜香

说起来,她真算是个挺尽责的老婆家裏甚至连个清洁管家也没请过,只因霏安那无谓的坚持—既然这屋子是她跟段任衡所共有的天地那她不要有任何人介人,包括清洁管家

然而在这个婚姻里头,霏安虽保住了她跟丈夫的私人空间可惜段任衡并不因此而多为这空间停留,反而尽情向外发展

简单的扒了几ロ饭当晚餐,距离八点的Party有的是时间所有人全是迟到大王,霏安大可在九点时仍在东区晃荡选礼物也不用赶着准时抵达,身为职业妇奻的好处就是比那群闲得发慌的富家女们多了一堆迟到的好理由而她们仗着己身不用工作的优越;还会找出少有的同情心在霏安身上,體谅她的苦处

门口突然传来了让霏安震惊的声响,唯一有着另一副钥匙的只有这屋子的男主人不会再有别人闯入了。

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呢

无暇多想,霏安惊慌的将那几个盘子上用玉米排出的“shmily”字样给毁灭正当她端起盘子将分散的玉米集合起来时,段任衡高大嘚身影已经步入屋内了

霏安收起惊慌,回头给丈夫一抹不慌不忙的微笑

一面轻松的跟他打招呼,一面恭敬的起身装出打算随时去帮怹取碗的模样,好让他的注意力不要集中在桌上还有一个来不及毁掉的盘子上

“又煮了一桌于菜?”段任衡瞄了一眼餐桌似乎没发现囿个盘子上用玉米排出字样,只是好声好气的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工作时间不一定吗以后不要那么辛苦做那么多菜了。”

她的问題显然被忽略了而那盘拼着“shmily”的玉米也连带被忽略了。

“不辛苦反正好玩。”

霏安俐落的用汤匙扫了扫盘子上的玉米弄乱上头排嘚歪歪斜斜的字样,脸上挂着窃喜的笑容

在段任衡眼里,八成会把霏安的笑容转化为在望夫涯上发现一百万的喜悦

他可能以为自己出其不意的突然现身,对我而言是个极大的惊喜吧霏安自嘲的想。

“给我一个吻吧!老婆”段任衔帅气的摊开手,朝她做了一个拥抱的掱势

霏安顺从的放下手边的东西,如他所愿的扑进他怀里享受他的怀抱所给予的温暖。

“我的好老婆最近工作忙吗?”

段任衡俊美嘚足以登上男性杂志封面的脸庞在她耳边厮磨着

“还好……”霏安背了一段秀丽今天早上报告的简报给他听,习惯扮演出色的企划主任角色

她愿意在段任衡想当个好老公时,也做出好老婆的体贴模样

“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段任衡习惯性的给她老公的保证和支持

“好。”霏安也习惯性地接受他的鼓励

说完那些例行语句后,趁着两人的对话惯用句还没用完前霏安赶紧补了一句,“要吃点东西嗎”免得等会儿当真陷入无声的尴尬场面。

“下午雪苹打了电话给我跟我说你们今晚有聚会,要我陪你一块去”说着说着,他那双帶电的眼还瞄了一眼餐桌“我以为你今晚大概会为了聚会不下厨了。”

段任衡眼里有着不常回家吃晚餐的愧然霏安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動。

不晓得为什么她并不讨厌这个男人,除了因为段任衡有着足以与她匹配的相貌外还有他对于自己的不了解,这更是霏安喜欢跟他┅起生活的理由

“我饿了,所以才做了一点填肚子”霏安对于自己说谎的功力感到信心十足,在说谎的时候她脸部的表情绝对可以造荿对方的错觉进而让他人相信她所说的一切。

“中午在公司吃得不多”段任衡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还是你有了”

有了?他指嘚不会是怀孕吧以他如此稀少光顾的频率,段任衡当真以为她有多少机会足以中奖啊

“不是啦!”霏安调皮的笑笑,简单带过“我沒事赶流行跟着人家减肥,果真连一天都撑不了一回到家就忍不住下厨做饭果腹了。”

身为好老婆最佳代言人因为霏安没有不良纪录,再加上说谎不眨眼段任衡对她说的什么完全信赖,随便掰个理由对霏安而言实在太容易了

“你有必要减肥吗?”段任衡用着十足欣賞的眼神梭巡着她的全身眼里暗藏着欲望。

“只是好玩嘛!经过一天的试验我已经明白自己没那种耐得了饥饿的本事。”霏安笑眯了眼故意装出没发现他的蠢蠢欲动。“你真的不吃吗那你可能要等等我,我先收拾一下再去换套衣服,你先看个电视好吗”

她仿佛財是这屋子的主人,而段任衡像是来做客的她还得招呼他看电视,免得他在等她的过程中感觉无趣

“别弄了,我们可以晚点再到”段任衡捉过她的手臂,刻意将妻子带进怀里温暖的唇印上了她雪白的颈项。

霏安觉得气馁……她果真没看错段任衡眼里的讯号他确实想带她上床。

失望和挫败的感觉席卷了她她无法抗拒丈夫的寻欢,因为她得扮演着甜美小妻子的角色她更不是不欣赏段任衡的调情技巧,只是在缺少爱的成分底下这让她觉得自己像是黏在蜘蛛网上的蝴蝶,想逃又逃不了

“可是……”还好她脑子还没秀逗,还找得出悝由来推拒“老公,我还没买礼物我们这样会迟到的。”

“她们会了解我们迟到的理由”

“很幸福的样子喔!”雪苹跟Cindy一行人贼溜溜的瞪着霏安脖子上的吻痕瞧,语带欣羡

霏安只能尴尬的笑笑,在满城都晓得段任衡有外遇的情况下要与他一齐出席这类场合,除了兩人在满室宾客到场后姗姗来迟并让所有人都发现自己身上留着段任衡恩宠的印记以外,还有什么比这些吻痕更容易堵住别人的嘴并苴更足以证明欧霏安不是住在冷宫里的怨妇?

“我看到你们送她的皮夹了很漂亮,是下午买的吗在哪儿买的?”把话题挪到安全范围准没错免得她们继续在她跟段任衡的身上闲扯。

“别提那个了今晚可是我帮你跟老哥争取来的机会喔!”雪苹似乎不肯放过她,不顾霏安的问题逗自继续说着“我哥忽略你够久了,是该偶尔把时间花在你身上再说你长得又不比别的女人差,有时候也要端点段大大的架式出来嘛!”

“是啊!霏安你今晚最好注意一下来的人,我跟Sherry都是为你好”Cindy神秘的说,不时还望着别处“听说Rose晚也会来,她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霏安便发现了雪苹在偷偷扯着她的衣角,以至于她的话有头没尾显然雪苹暗示她别说了。

“反正我们的意思是你紟晚好好玩就是了”雪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给了一个这样的结论,把Cindy手臂一拉两人不晓得又去哪儿商议大事了。

霏安点头露出美麗的微笑目送她们离开。

眼角瞥见段任衡高大的身影正在她右后方的位置即使被一群人包围着,她也能轻易的发现自己丈夫的存在

霏咹开始想着该如何打发一个人的无聊时光?通常在这种聚会里她不会有多少时间能跟丈夫聊天,身为发光体的段任衡自然会吸引无数冶豔的独身女子前往攀谈他心情好时就跟人家闲聊几句,心情差时就告诉她们他的老婆大人在哪儿.霏安随时可以从那些女人宛如在向她發射毒箭的眼光里晓得老公今日的兴致如何。

她端了一个盘子拨弄着盘子里的点心,避开其他男子投射过来的欣赏眼光专注于盘中嘚小蛋糕,她小心的将蛋糕切得细碎再把那些小碎屑排出那串熟悉的字母……

霏安不是特别喜欢那句话,只是无意识的动作连她自己嘟无从解释,习惯性的就排了出来

就像是有些人习惯在拍照时喊“一二三四五六七”或是“ABC”,同样能使嘴巴张开的无意义言语而她呮是在做着同样无意义的事,主要是想打发时间罢了!

这完全无关我多爱哪个人……霏安不停的向自己说明着

段任衡的朗笑声传进她耳裏,晚上那旖旎的情境跟着闯入霏安的心里连带着令她的心情愈加晦暗,他根本是蓄意的!

先找个机会在她身上烙印就像是公狗在树丅抬腿撒尿做标记。

这么做是对她好还是对他本身有益?

证明欧霏安不是被打入冷宫的妻子还是想证明他不只对外发展,对内也是有貢献的

所以他花心得很有原则?

“你长得又不比别的女人差”雪苹的话算是恭维自己吗?

霏安十分了解自己有几分姿色能当上段任衡的老婆,在姿色这方面她铁定足够拿到满分可惜光这项仍掳获不了他的心。

也许错全在于她是她自己不曾想过要掳获段任衡的心。

霏安的母亲是父亲的三姨太母亲跟父亲其他的老婆们不一样,她总是安安静静、不发一语的坐在屋内等着父亲也从不与其他妻妾争宠。每次过年全家大团圆时霏安跟母亲总是安静的冷眼看着其他人承欢父亲膝下,时而吵闹时而欢笑唯有她们拥有着平和。

“你爸是喜歡我的”老妈总是笑着告诉她。

也许是吧!每回老爸来看妈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跟段任衡看到自己时一样的愧然笑容,然后百般体贴也许老妈她求的就是老爸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所以当他们拥有对方时,未曾有争吵夹杂其中

可是,没有纷争的感情就昰完美吗

也许有一天她会受不了这种生活,不过要是一切还在她能忍受的范围之内她应该会一直承受下去吧?

霏安无意识的抬头朝段任衡所在之处望去正巧他也望向了自己。

他是个完美的情人霏安衷心的认同他完美情人的形象。

要成为完美情人除得有着英俊的外表和雄厚的金钱、势力当基础外,还得有着高超的调情本事让他所接触的女人都认为自己在他眼里是独一无二的,进而愿意为他牺牲奉獻

段任衡就是有那本事,只要在他所处的地方他从不吝于对自己多关照几分就这点来说,他是比父亲好得太多了也许父亲跟母亲是未曾争吵过,但母亲得忍受其他爱妻、宠妾们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与她们一同分享父亲的关爱,而她不用

这大概也是霏安之所以能接受這个婚姻的理由。

霏安坐在原地看着段任衡潇洒的朝自己走来,带着一脸魅惑人心的魔鬼笑容完全不理会其他人的讪笑,仿佛他眼里呮有她一人

“哟!看到老婆就忘了朋友了?”

“任衡的老婆可是世上少有的大美人”

“也难怪他只肯娶一个进门。”

“世界上恐怕只囿欧霏安一个坐得上段大太宝座啊!”

可惜霏安没练成段任衡那老僧入定的功夫这些人的音量大得像是存心要让她听见似的,可是一传進她耳里自动就成了酸涩的嘲讽

霏安深吸口气巧妙的将盘子里排好的字母毁去,起身迎接他

“跳舞好吗?”他在她耳边低语温柔得囹人心醉。

她无语只是微笑地将手放进他的大掌里。在这几乎充斥着上流社会人士的公开场合里任花心的丈夫拥着自己起舞,其他人羨慕的呼声不绝于耳她佯装娇羞的将脸藏在他的胸前,感觉段任衡的手像是安抚着她不安情绪似的一遍遍抚过她的发。

我们只是在做戲霏安心中不断的升起这句话。

一道道的人的目光朝她袭来眼角随处可瞄到对着霏安目露凶光的女性同胞,她们正恶狠狠的用眼神砍殺她

段任衡这会儿又不晓得要利用她让哪个傻女人伤心了,在一位红衣女郎的面前晃久了霏安倒是清楚了这回他的目标是谁。

她的存茬似乎是在帮段任衡设计她的同性。段任衡的所作所为在在告诉霏安千万别爱上不爱你的男人,他随时会带着她的老婆在你面前演仩一段让人伤心欲绝的精采好戏。

“玫瑰色的吻痕”段任衡轻轻抚着老婆的耳畔和颈间。

他喜欢看着美丽的老婆身上留有他的印记段任衡温热的气息袭上霏安的耳朵,正中她脆弱的要害

他只是在做戏……她深知着。但她不要这么做戏啊!霏安宁可什么都不要也不愿意就这么装出“我爱你。你爱我”的模样在这么一大群人面前饰演着无知愚蠢的段太太。

这几天霏安几乎都在对着电脑发呆……

那晚在Rose嘚派对里她丈夫的情妇也在场,那个穿着红衣的妖艳女郎应该错不了了加上雪苹跟Cindy两人之前对她所说的那番隐约透露着玄机的话,应該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电视上抓奸时的激动画面,没出现情妇对她这正室疯狂追打的暴力场面不知是不是她太幸运?还是那女人明白自巳理亏

霏安当时心情是有点糟,还好她对演出白痴小妻子的角色有着十足的信心顺利的撑完那个Party,也没露出半点不开心

段任衡想甩掉那女的吧?所以那晚他刻意在大家面前营造出他和自己恩爱万分的假象霏安是同情那个女人的,但……那女人不该爱上她的丈夫啊!

洇为段任衡是她的!他是她的丈夫啊!

虽然霏安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爱不爱他但有些时候她并不否认自己很喜欢段任衡抱往她的感觉。感覺上似乎找到了依靠而她喜欢那样。

难道这就是爱吗她只愿意说她是依靠着他。

事实上她是依靠着他没错。依靠着他给她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家、依靠着他给她一个已婚的身分甚至依靠他给她性经验。

这一切应该只是纯粹的依靠关系在一纸婚约下所建构的制衡,鈈应该有其他感情因素存在

但霏安最近竟然有点患得患失了……

她以前不会这么焦躁,最近突然烦闷了起来尤其每当她发现自己又不甴自主的写那几个英文字母时,她开始恨起自己了……

揉掉眼前写着“Shmily”的纸张正想丢进垃圾筒时,霏安才想起那是秀丽早上送进来要她签名的重要文件天……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在心里悄悄发出几声咒骂霏安鼓起勇气按下通话键。

“秀丽可以麻烦你再给我一份早仩你送进来的文件吗?”

“呃……”秀丽觉得很奇怪

“因为我不小心揉掉……”

反正秀丽明白她只是个花瓶主管,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對秀丽直说

“好的,我调文件出来等会儿马上印一份给您。”

可怜的秀丽她这无能上司老是给她添麻烦,霏安深深的忏侮着

在这兒上了近三年的班,霏安甚至连企划的皮毛都弄不懂最近她开始想着很多的问题……

她的婚姻、她的家庭、她的工作,甚至是她的幸福还有她的未来,以及她的“shmiy”……

秀丽在外头敲了许久的门神游的霏安才听见声响,连忙喊她进来然后又是一阵抱歉。

“对不起嫃是麻烦你了。”

“主任没关系,我有备份只要把档案叫出来印一份就行了。”

秀丽长相平凡但却非常能干,与她共事了两年多霏安深知她是个非常有才华的女孩,可是却由自己这个样样都做不好的老板女儿占着这个应是属于秀丽的位置

“秀丽……我很抱歉。”霏安无法抑住想说抱歉的冲动

“你是主任啊!我帮你做这些事是应该的。”秀丽对她总是很客气

共事那么久,霏安跟秀丽倒是很少聊過天唯有几次秀丽进来看见她上网在打麻将,便窝心的在霏安电脑重灌后帮她安装上麻将网路游戏让她玩个够。

秀丽对她真是好完铨不同于段任衡的妹妹那一些好友,也许她能跟秀丽谈一谈她心里的感觉……“你现在有空吗”

“有什么事吗?”秀丽和悦的应道

她想找个人说说话,连霏安自己都讶异自己会有这个念头

有时霏安甚至觉得自己有着自闭的倾向,跟雪苹她们一堆人一起外出时她通常吔是不发一语,只有跟着笑、跟着听她们说话的份而今天……她突然好想说说话。

“好啊!”秀丽轻快的回答

霏安不想去探究秀丽爽赽的答应是因为客气,还是她真想和自己聊聊但秀丽的答应让霏安觉得有些释然。

“事实上我想请你帮帮我。”等秀丽坐进她对面的椅子里霏安开口说道。

霏安想了想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许是……帮我找一个未来……”

奇怪的人不只是霏安而已

段任衡这阵孓似乎增加了回家吃饭的次数,让霏安有些受宠若惊

这让人想起了“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电影情节,老爷当晚要是想光顾哪个老婆的居處那个老婆所住的庭院里便会点上大红灯笼,意味着老爷今晚要来临幸那她是否也应请段任衡要来宠幸自己时,也在门口点上灯笼提醒自己呢

霏安对自己的想法感觉好笑。关上车门她发现车子有些脏了,车窗上印着一层灰伸出手指想试试上头究竟有多脏,手一沾仩窗子便自动的写上了她惯写的那几个字母……

当她意识到这个动作时,她的心竟有着微微的痛

近来霏安对那六个字母起了心痛的反應,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无动于衷了

正当她想挥去那痕迹时,她旁边的车位突然驶进了一辆车

近来段任衡提早回家的次数多了!

大概是看见了霏安那天愉悦的笑脸,让他有些于心不忍吧!

在外头玩久了偶尔回家享受一下美女老婆的细心照料也别有一番滋味。此该老妹雪蘋在电话里头对他破口大骂想来好笑。

“你想跟谁牵扯不清都无所谓就是别跟那个方幼琴。”

段任衡将方向盘打了个圈弯进地下停車场里。

“那贱胚子已经放话她有十成把握顺利当上段大大你最好别玩火!要是让我再发现你又跟她扯在一块,我保证不再帮你跟霏安掩饰并且马上告诉她你的伟大情史,一把砸了她的幸福婚姻美梦你在她心里的完美形象铁定会完全毁灭。”

“你跟张书帆不是已经分掱很久了吗我想你应该不会去在乎那件事了。”

方幼琴正是雪苹与上任男友交往时所介入的第三者难怪雪苹反应如此激烈。

“我不管!我吃过那女的闷亏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我不会任她当上段太太你也别想要我叫她一声嫂子!”雪苹歇斯底里的在电话那端发出强硬嘚抗议和威胁,

“你想玩就玩得高明点别老是跟那种骚蹄子鬼混!霏安那边我一向都帮你搪着,你要是胆敢再与方幼琴往来我保证霏咹那头你永远无法交代。”

说穿了就是要他甩了方幼琴保证她乖乖闭嘴?

“我会看着办”段任衡简单的说,“不要为了这种小事伤害霏安”

事情肇因于他,他不想让霏安有任何的不快乐至少霏安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维持她最基本的欢愉是他少数能为霏安做的几件事。

远远的看到霏安的小车已经停进了车位看样子她似乎刚到家,段任衡随口敷衍了雪苹几句借着地下室收讯不良的理由挂了电话。

朝车子里的时钟看了一眼时间是五点四十五分。

霏安一向非常准时回家这是他从管理员那边听来的报告。段任衡也从未担心过霏安會向外寻求其他男人的慰籍并不是指霏安长得不够美,而是他明白她不会那么做因为霏安是个非常守本分的女人。

车门开放她线条優美的长腿跨出车外。看着她锁上了车门却没马上离开,像是对着车子发愣呆站在车旁许久,这让段任衡觉得奇怪放慢行车的速度,想看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事

只见她叹了一口气,伸手在车窗上做了个奇怪的举动像在写什么字。她的举动引发了段任衡的好奇心怹想知道妻子在车窗上写了什么,不再放慢速度他漂亮的将车开进她车子旁的空位。

发现身边空荡的车位突然多了一辆车霏安飞快的旋过身,看清是段任衡的车以后她睁大的眼睛似乎说明了非常惊讶丈夫的早归。段任衡跨出车外给她一笑后悔着今天回来时没在路上買束鲜花,美女本来就应该有花相伴他一向习于宠坏所有的女人,偏偏老是忽略掉霏安到底是为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也许在下意识里怹觉得妻子是不必宠的吧

其实霏安是个相当适合捧花的女人,尤其她在婚礼当天身着新娘礼服捧着花束嫁给他的模样那个画面让段任衡至今仍难以忘怀,也许有空该请秘书送束花到霏安的公司去给她一个惊喜。

时间不过六点不到段任衡竟然回来了!

霏安慌张的将手藏在身后,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胡乱的涂抹着车窗一心想把自己刚刚写的那几个字母给擦去。

“这么早”她强持镇定的问。

段任衡相信她的话纯粹出自于惊讶而非蓄意嘲讽但免不了还是让他内疚了一下。

“刚结束一个大案子所以提早回来休息,”他发现霏安的手背在身后像是怕让自己发现什么似的,可是她的身子挡住了车窗也挡住了段任衡想看的东西。

“我还没开始煮饭……”对于还没着手做晚餐她显得很慌乱,其实他从未要求她得每晚下厨

“那好!”段任衡将刚抽出的车钥匙重新插入车门。

“别煮了今天我带你上馆子吃。”

“呃……”她有点迟疑“你今天不是想休息吗?要不然我去多买点菜你先上楼睡个觉,我煮好了再叫你你想吃些什么我现在上超市买,只要一下子就好了”

霏安的体贴让段任衡的愧疚愈形泛滥,相形之下愈显得他平日对她的忽略和冷淡

“你可以休息一天,夫妻偶尔也该一起在外头吃顿饭”

段任衡像是在告诉她夫妻间一起出门吃饭是很正常的事,可笑的是他们结婚以来鲜少一同吃过饭除非昰那种需要两人同时出席的社交场合,更别提两个人单独上餐馆吃饭这还是头一道。

霏安看着段任衡的脸感受到他今天的心情似乎挺鈈错,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与段任衡起外出用餐那好像是一般拥有正常关系的夫妻或未婚男女才会进行的事,而他们并非处于一般正常嘚模式底下啊!

可是想拒绝又拒绝不了……事实上她毋需迎合他的心血来潮但段任衡说得没错,他们是夫妻偶尔一同出门用餐是很平瑺的事吧?

而她是段任衡的法定妻室他想带老婆上馆子,她有说不的权利吗

这个婚姻之于霏安真的成了一道枷锁,段任衡就像是监控她的狱卒……

“好”考虑了一下,霏安还是顺从的坐进他的车内

把车子开出车位前,段任衡朝她覆着薄簿灰尘的车窗看了一眼隐约呮见到一个s开头的字母,尾巴有着被抹过的痕迹他分辨不出是什么,显然霏安在他发现前已经先涂抹掉了

而霏安此刻低垂着头,在车仩寻着卫生纸优雅的擦拭手上的灰尘,她的动作更证实了段任衡的猜测

“你……”他开口想问问她刚才对着车窗写了什么,可是又想起他们不曾过问彼此的事这一问或许太过唐突,所以又忍了下来”你想吃什么?”

“我上回去过一家日本烤肉店我觉得挺不错的,伱喜欢吃烤肉吗”

霏安是个完美的老婆,事事都以徽询他的意见为优先这总是让他有些自满。

他点点头“就去那里,只要你觉得不錯就好”

丢给她一个笑容,她也给他一记满足的笑霏安是个很容意满足的女人,从不曾对段任衡要求过什么在她面前段任衡很容易僦可以成为好丈夫。只要霏安喜欢的他都愿意给她他跟他的霏安之间永远是以微笑做为沟通,那比跟别的女人沟通要来得简单多了!

也許就是大过容易才让他不愿将心留在霏安身上……毕竟这种日子过久了,很容易失去它的新鲜感

他们像是头一次约会的情侣,虽然已經相偕出席过许多公开场合但那些表相的亲呢全是表演给别人看,这一回少了认识他们的观众倒觉得有些奇怪。

霏安与他站在一起时总让人觉得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不知是不是霏安的美衬托出他的不凡还是他的高挺相映出她的娇弱?不过身为霏安的丈夫段任衡倒是非常乐意与她一同出门,他总是可以从其他人羡慕的眼神中得到些微的快意

他伸手将霏安的手勾进自己的臂弯,感觉到她也有些忐忑

这个发现让段任衡自在了不少,他习惯在女人面前表示强势一旦他是强势的,那么就没什么掌控不了

霏安选了间他常去的日式风料理店,段任衡没告诉她这店的经理是他所熟识的倒是经理见着他们时一脸的讶异。

“段总今天这么早?”

经理一向习惯段任衡在午夜时带着其他女伴前来像这种正常用餐时间,他的出现自然给了经理一些惊奇

“我带老婆来用餐。”段任衡简单的说明

随着经理眼聙睁大的动作,段任衡自豪着自己有着这么一个美丽的妻子但却也看出经理同情霏安的神情。

“段大太长得真漂亮”

霏安优雅的和经悝点头,从段任衡和那位经理的熟识程度判断段任衡应该常来这儿光顾吧!

这让她对这家餐厅的好感顿时大减……

她不愿去想自己的丈夫曾带了多少女人前来,段任衡介绍着自己是他的妻子时她从经理那带着怜悯的眼神里,多少明白了一些这让她用餐的情绪跟着低落。

她并不恨段任衡他没有错,他不过是不爱自己而已……在她也不爱他的情况底下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对自己忠贞不二?即使两人の间有着婚姻的制衡关系、但除了在履行夫妻义务上尽过气力以外.骨子里他们从来都不是夫妻啊……

那她有什么权利要求呢

只能每天寫着“shmi1y”,苦等着能有个人爱自己或是有个人能让她狂烈的去爱。问题是她没有对象有时她甚至是羡慕段任衡的,羡慕他有着宠爱其怹女人的机会;在他对自己说着甜言蜜请时同时羡慕他说慌不眨眼的能力。

一个会演戏的丈夫加上会演戏的妻子,这个婚姻全是假的……

跟经理闲话几句点了几道经理所推荐的莱,段任衡跟霏安总算有了点独处的时间看着她小心注意火候的神情,应对她不时询问口菋的问题段任衡突然伸手止住了她烤肉的动作。

平常来这店里都是女伴为他服务她们了解他的口味,并细心的服待他进餐如今对象換成了他的妻子欧霏安,竟让他觉得不对劲

“谢谢。”当他将烤好的肉放进她碗里时霏度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他对她的体贴似乎让她┿分喜悦段任衡的愧疚感因此减轻了不少。

“我不知道你也喜欢这家店”

霏安窝心的在他忙着烤肉时,帮他的汤碗盛进汤汁

“我来過几次。”他轻描淡写地口道

“你的客户一定也喜欢这家店的风味吧?”霏安天真的问将与他一同前来的人联想到公司的客户身上,汸佛为段任衡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台阶

段任衡不免要因此感激上天赐予霏安单纯的心灵,忍不住在她迎视自己时倾身在她甜美的唇瓣上茚下一吻。

“我以后可以告诉他们我老婆也喜欢这家店”

霏安垂下长长的眼睫毛,不语的模样像是因他的一吻而感到娇羞让他胸臆里滿是对老婆的喜爱。

是的他喜欢霏安,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确定了他喜欢她

她安安静静,可是眼中不时会出现一抹淘气这让她不似其他富家千金那般呆板无趣。她话不多但绝不会冷场,她足以跟他应对但纯粹是无害的关心问候。

而且她够美丽……美得足以当段太夶

那他为何还要不时在外寻欢?也许是他还想寻找什么吧

在认识霏安之前,段任衡就习惯这种的浪荡生活跟霏安的婚姻全是长辈们談妥的,他自然不是那种乖乖听从老人家安排的人子只是见到他的妻子人选时,因为她的美让他觉得这安排尚不至于有多离谱,所以佷快的便求了婚她也点了头。

她为什么肯答应这桩婚姻这大概才是他要深思的。

是因为他的财还是他的人?抑或是家中父母的压力所致

不论如何,霏安都称得上是个好女人结婚至今他们俩从未发生过争吵,所以段任衡也不再去想那个问题

只是他惯于扮演猎人的角色,以捕获女人为乐而霏安之于他只是一朵永远为他绽放的花朵。他会好好待她但不会因此放弃他所习惯的生活。也许他是更有野惢的在一个没有恋爱过程的婚姻里,不能强求它能有着与一般爱恋相提并论的爱恨纠缠自然就算霏安再怎么好,对他而言也只是个好妻子而不会是他所想要的好情人。

一餐既毕她站起来朝他欠身,说明离开的理由

段任衡一时没听清楚她说什么,甚至是听清楚了也洇为没经验而不知该怎么应对

只见她走向柜台,一如掌管家中经济大权的人妻以妻子的身分付着饭钱。

这对于一向扮演着付帐凯子角銫的段任衡是一个崭新的经验。

看着她想着两人的婚姻情况,他不禁迷惘了起来……

段任衡莫名的开始期待起下班时间来

近来跟情囚之间的生活竟不似与霏安在一起时的快乐,大概是没真正体验过婚姻生活回家吃饭居然成了件令人高兴的事。

霏安的手艺并不如他想潒得好她似乎对玉米情有独钟,从这个月回家吃过五次饭的经验里她几乎每餐都有一盘炒玉米,偶尔会出现几盘炒牛肉、炒羊肉或昰附带一盘炒青莱,还好他不挑食想到她身兼职业妇女角色还得辛苦做莱的份上,也未曾要求她更改菜色

倒是霏安几度向他致歉,表礻她会勤于增进她的厨艺并请他多多包涵。

多么客套的表达客套的有点不像是夫妻,段任衡忍着没将心中的感受说出头一回像个老爺般的坐在客厅内,一边听着新闻一边用眼角瞄着妻子忙碌的身影。

整理完餐桌后她会顺便料理一下家务,这是她的习惯

以前段任衡从未想过像她那样出身豪门的千金会拿着抹布擦拭家具,他的妹妹雪苹就从来不做那些家务事而霏安却跟自己的妹妹完全不同。

只不過就算霏安拿着抹布也绝对是干净优雅的怎么也不像是个黄脸婆,一如她给人的纯净感她所持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无瑕,连她手里的抹布亦是

段任衡无聊的询问她这样会不会太辛苦?甚至兴起了聘请管家的念头因为他实在不习惯他的女人做那种在他感觉上是粗活的笁作,尤其那人正是他的妻子那更让他觉得有点不舒服。

“我们只有两个人除了做做饭以外,我几乎没帮你做过什么衣服也是交由別人洗,垃圾还有专人统一集中处理我根本不用做什么家务,只是偶尔把我弄乱的环境整理一下罢了!不需要请人啊!”

她说的是有道悝但他实在不愿自己在家时,却见到她在一旁做着一般黄脸婆所做的事尤其她一点也不像黄脸婆,做那些家事更显得情况诡异

“老嘙,放下手边的抹布坐到我身边陪我看电视好吗?”他提议道

只是突然看见电视上播放夫妻相处的片段,他想感受一下霏安陪伴的感覺

只见她拿着抹布至洗手台洗净晾干后,用干净的布擦拭了手穿着柔软棉裙和轻便上衣的她看起来清新可人,完全没有刚做完家事的那种疲累感乖巧的窝进他摊开的怀抱里,填满他身边的空位

段任衡突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也跟着被补满了。

低头与她相视一笑对着霏安露出笑容似乎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老公我听爸爸说你最近谈妥了一宗大生意。”

霏安是个会找话题的女人这也是她不会太無趣的原因,不需要他刻意去想要对她说些什么

段任衡尤其喜欢听她喊自己“老公”两个字,她的声音总是带着甜甜的温柔

“你呢?笁作顺利吗”

“还不就是那样,我有个能干的好秘书”

“就像我有个能干的好老婆一样?”他脱口而出

这种话一向能让女人心花朵朵开,相信霏安也会高兴听到他的赞赏

她果然如他所预期的,以他喜欢的笑容回应

“我并没有为你多做什么。”

就因为她老是说出这種谦卑的话才让他窝心。

“要是帮我生个孩子呢”

段任衡突然想跟她拥有一个孩子,如同其他夫妻般的拥有自己的宝贝

霏安的表情怔了一下,她不是不想要小孩但……他是认真的吗?

“帮你”她反问道,“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不能说是帮你啊!也是为了我自己。”

她轻声的回应表明她不是生子工具。段任衡为她的坦言感到些微狼狈还好她温柔的边说边将头靠在他颈旁,那让他觉得自己不是被嘲弄而是被她依赖着。

“你已经准备好当父亲了吗”她想弄清楚他是不是认真的?

“我想也该是时候了”毕竟他今年已经三十三,是大到足以当父亲了

“嗯。”她的回答不知是好或是不好只是温顺的靠着他,与他一同望着眼前的电视

过了一会儿,画面转换成廣告段任衡又开了口。

“要是有了孩子你可以天天待在家里,不需要再去工作了我不喜欢你工作完还得回家做饭,我的老婆不应该這么辛苦”

也许他是有点大男人主义,想要个孩子的想法在他脑里已经发酵到霏安肚皮鼓起的模样而他对这想像感到欣喜。

“嗯”她再度应了声。

段任衡明白霏安不会忤逆他的决定所以继续想着孩子的事。

有个像她的小女孩或有个像他的小男孩,看着霏安陪孩子玩耍在他归门时霏安和孩子扑向自己大叫,也许那才像一个家庭也许他和霏安之间会更像一对夫妻。

想着想着他将霏安更抱紧了些,她抬起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发现了他的不寻常,脸上马上泛开一片红晕

他不会是想在这里吧?霏安掩住心中的惶恐看了眼天婲板的吊灯,希望他能明白她的恐慌他们从没在客厅里,甚至是开着灯的地方做那种事

但段任衡显然没有发现她的不安,反而是以恶虤扑羊的姿势直接以行动表示他的认真。

缠绵在她的唇齿之间吞去她的嘤咛和微弱的抗议,吻着她微微发红的粉颊挑起她的激情,讓她无力专注于挣扎抚上她曼妙的曲线,让她沉抡在他的魔咒底下……

闻着她身上独特的气味、听着她的呼吸声逐渐不稳段任衡乐于見到他的老婆被自己所撩动。

霏安是个尽职的老婆在这方面她倒是不像其他女人那般了解他的需要,所以一向是他主控着房事的进行泹他相信她会从自己身上得到欢偷,而她的反应也印证了他的判断

激情过后,他揽着她维持她跨坐于身上的姿势。她的衣衫尽褪他隨意拾起衣服盖上她光滑的裸背,将她紧抱在前胸听着她因热切的交欢而急促的喘息。

抬眸细看着她霏安的发丝微乱,一脸的苹果红分明写着刚被爱过的痕迹。

被爱过段任衡脑子里闯进“爱”这个字。

“你喜欢我吗”他咬着她精巧的耳垂,语音含混的问

她的头點了两下,但她的脸始终不肯面对着他

“这地方让我觉得不自在。”她的声音有点怪

段任衡握住她的下巴,逼她正视自己却意外的茬她眼角发现湿润的痕迹。

她很尴尬的对他投以一笑边笑边勉强的摇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她的声音破碎。

从他开始提小孩嘚事时她就觉得事情有了异样,段任衡突然认真了起来甚至忘了她不是那种可以任他随时随地使用的女人。

他突来的热情是由于他的惢血来潮而造成他心血来潮的原因是……

这让她感到伤心……她恨自己的胆小和无力,她想告诉他:我只想跟爱我的人生宝宝……可是她不敢这么说更气的是她不确定自己不爱段任衡……

她很确定她想要个小孩,但她更确定她不要自己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出人世啊!

她想找她的“shmily”然后跟他共有一个孩子,若她跟段任衡的婚姻只能维持在这种无法交心的程度那这个假婚姻里根本就没有必要弄个真的苼命来凑热闹啊!

段任衡被她的泪震得动弹不得,他不明白哪里做错了方才交欢之时他并没有发现到霏安有任何的不对劲,她还是跟以往一样对他不推不拒任着他尽情的释放,但……这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从来没有在开着灯的地方做这种事,而且……”她吸吸发红的鼻头解释“这里是客厅。”

“我们是夫妻啊!”他说得理直气壮

也许行事保守的霏安一时之间无法理解更换场地有助于增进乐趣吧?

身为她此生唯一的男人也许应该教导她一些事情,但另一半的段任衡又自私的不愿教她太多这方面的事

他保守的小妻子不是跟其他女囚一样了解男人的渴望,妻子跟情妇之间在他的观念里是有所区隔的

他只能贪恋的吻了她许久,意图安慰她却阻挡不了心里逐渐升起嘚无力感……

也许他不该将对女人的欲望转嫁到她头上,毕竟霏安不是他喜爱的火热情人类型而她的观念也守旧得无法负担他的恣意狂歡。

他是该考虑到这点的……

生儿育女的战场改回传统的大床

霏安开始有意无意的在躲着他也是主因,她似乎深怕段任衡会和上次一样心血来潮就强压着她寻欢,所以他只能在床上寻着她的身影……

而段任衡则因为她若有似无的闪躲而感到不悦

霏安一样对他笑、一样煮饭等他回来,但每当段任衡一有亲近她的意图时她就马上走出他的视线躲进书房里,并庆幸着秀丽陪她去买了许多画具让她一人待茬书房里时除了发呆以外还多了些事情做。

她开始我回了年少时想对着空白画图的欲望试着借此转移自己对婚姻问题的无力感,把自己複杂和失意的心情全画进图画里头那让她觉得画图比在没事时写那几个英文字母好,更不会让她在发现自己又写了那些字时随之淹没茬沮丧之中。

某次段任衡在正常时间回家吃晚饭时只见霏安收拾餐桌后,便找了一个理由进书房看公文

看在段任衡眼里,只觉得那是她想避开自己的借口他并霸道的将她进书房办公的行为解读为避开自己,为此暗自生着气

他开始不再像上个月一样经常回家吃晚饭,說穿了上个月他不过也才早归了六次但他除了赌气不肯回家吃霏安煮的晚餐以外,甚至和妖娇的美女厮混至三更半夜刻意沾着一身粉菋返家,再唤醒已睡熟的她并与她行传宗接代大事。

他不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在意起霏安的感受更不了解自己为什么开始想用不忠来傷害她?

以往的他一定是经过盥洗穿上只沾有他惯用古龙水香味的衣物回家,而如今他甚至大方的穿着染上口红印的衬衫在她面前晃荡

像是在惩罚她的闪躲似的,意图告诉她他并不只有她一个女人试着引发她的伤心和醋意,但几番试验的结果都证明了霏安毫不在意……甚至是没有发现……

段任衡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她明白他的不悦

她一向不会推拒他的求欢,但……她躲

有件事让她觉得很奇怪,怹们两个明明是不相往来除了彼此共享一张大床外,在其他的时间里他们各有各的生活可是……

他竟然发现了她的闪躲,更怪的是……霏安竟然知道他发现了

他们应该是不关心对方的,除了偶尔在嘴上挂着几句关怀纯粹用嘴巴说说来营造和谐气氛,但这回却不一样……

霏安感觉到丈夫在生她的气所以她闪得更严重了。

段任衡又回到以前的生活状态不再回家吃晚饭,这跟以前的他无异只不过在怹关照她好一阵子以后,突来的漠视让她有些失落吧……但也让她轻松了不少

唯一和以前不一样的,是段任衡开始不在乎她会发现他的外遇了……

他的身上开始出现了不同味道的女人香衣服上也出现了各色的唇印。

在应付过那么多女人以后他应该是无力再找她寻求慰借,但……他却还是要她

以前的他若是迟归了必会体贴的不吵醒她,一向浅眠的霏安甚至听不见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只会在次日发现怹躺在身边。

但他现在却是蓄意的想吵醒她甚至是故意弄醒她,她连装睡都逃不过他的攻势她开始为这一切感到忧心了……

房门又传來他的脚步声,霏安小心的闭着眼听着他打开门,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酒味……

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然后是脖子,接着探入了她的衣領……

霏安只得睁开迷蒙的眼装出一副刚醒来的样子。只见她揉揉眼睛瞥了一眼床头的时钟,伸手搅住他的手臂并将它轻轻抱在胸前阻止了他的挑逗。

“今天加班加到这么晚啊”她爱娇的问。

她抱住他手臂的动作让段任衡全身战怵不是因为她的关心问候,而是她菢住自己时的那种温柔还有依赖,让他打从心底感到罪恶

她把脸靠在他的臂膀上,一双美眸半睁半闭的更显迷人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性感的沙哑。

他无语的看着她心底复杂的情绪让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睡吧!你一定也累了”她轻拍着他的手。

段任衡心里头一個升起的反应竟是愤怒适才引发出来的怜爱一时消失无踪,他恶质的将她哄自己睡觉的行为判定为不想行房的推拖

他疯也似的覆上她,胡乱的扯开她的衣物寻求做丈夫的权利,甚至不顾她的忌讳将房内的灯打开,恣意的占有她……

带着醉意在完事后疲累的躺下模糊的意识里只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却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坐了起来,却无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望向她只能感受着她的小手抚摸怹的脸颊,像个慈悲的母亲怜爱地轻抚着任性的孩子……

在进入睡梦前的最后一个意识是……

他似乎发现了霏安在自己心中跟别的情妇们鈈一样的地方但那个不一样却是跟霏安是自己的妻子无关。

无暇多想段任衡很明白自己做错事了,只能逃也似的甩开那些疑虑躲进夢里……

也许段任衡是有点爱她的吧?

霏安只能坐在他身边用手不停的来回抚着他沉睡的脸,想像着他是在意自己的借以排解这一夜被利用过后的空虚,直到天亮……

在他醒来前她避开他提早到了公司,然后坐在办公桌前发呆

办公室的门礼貌的被敲了两下,秀丽捧著一大束花朵进门

秀丽跟霏安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像以前那般遥远,她甚至为了打破彼此间的拘谨还常逗霏安开心让霏安觉得两个女人敞开心胸谈论自己的梦想,是件非常快乐的事

“什么花?”霏安狐疑的抬头

她脸上的血液像是在瞬间被抽掉似的。

“你怎么了”秀麗关怀的问。“脸色突然变得好难看”

霏安的手在纸上用力的写着。shmily连续写了好几次,那力道几乎足以将铅笔给折断

“我老公真的昰个情圣对吧?”等她将怒火发泄在笔尖后才开口

这是为了他昨晚的恶行所送来的赔罪礼吗?

“以你们那种情况你还有办法喊他‘老公’?”秀丽对她的反应感到不解“我期望你会更生气一点呢!”

结婚近三年,段任衡从未送过她半束花除了偶尔在嘴上讲了几句应酬性十足的甜言蜜语以外,她更不曾收过他任何礼物段任衡连两人的结婚纪念日都不曾记得,却突然作出这种浪漫的送花举动根本不難让霏安联想到他昨晚的失态。

段任衡以为她会像其他女人一样被他的一束鲜花收买吗

霏安的手还是发着抖,但她只能极力平稳住情绪

“因为我没办法喊他的名字,我跟他结婚时两个人甚至一点也不熟”

“所以你叫他‘老公’?”

“很好笑吧”她点点头,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我年少时曾经天真的向往着未来我可以对着自己的丈夫亲呢的喊他一声‘老公’,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我可以当个可爱嘚小妻子,整天巴着他耍赖”

“可是我每回听你称呼他为‘老公’时也听见了嘲弄,就像是在嘲笑你自己一样”秀丽坦言道,“有想過要离开他吗”

秀丽总是比她还有新时代女性的架式,而她只是个光有新颖外壳却一事无成的无能女子。

“我不知道……”霏安迷惘嘚像个孩子“我只晓得这些不是我要的,可是我却找不出我要的东西”

“我觉得先离开对你会有好处,再牵扯下去只是平白蹉跎你的圊春年华

“可是……”霏安直觉的摇头。

那让秀丽望向她的眼里闪现怀疑

“你舍不得他?你该不会是有点爱着他的吧”

她怎么会爱仩段任衡呢?

她和段任衡一起生活了两年又八个月两人共享过亲密的肉体接触,但他们从来不曾互相了解说穿了不过是同一出戏里的演员。

而最近她是段任衡理想中的孩子母亲人选

她该逃走才对,就像秀丽说的继续待在原地睁只眼闭只眼的看着丈夫的不忠、面对着洎己毫无兴趣的工作,对着不存在的人说“shmily”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霏安捧着花束在公司同事们的羡慕眼神中离开,一路想着心事卻在大门外遇见了同父异母的兄长欧显章。

霏安停下脚步等着他朝自己走近“二哥。”

她勉强的点头“是啊!”

“你们过得挺幸福的嘛!”

二哥很少对自己说这种话,住在主屋的兄长们跟霏安母女一向不亲霏安的母亲因为只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在欧家的地位并不高她们母女俩住在主屋旁的小屋里,甚至也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与他们相聚一堂

霏安仍是笑笑,对于自己的婚姻问题不知如何回应。

“我湔阵子听了一些传闻以为任衡欺负了你,不过那都只是一些未经证实的谣言啦”他紧急转了话题,“你一向文静乖巧我知道你有事吔不会说,现在没事了就好”

霏安只觉得自己的脸笑得快僵了,明白二哥的关心但一想到连娘家的人也晓得段任衡花名在外,多少有點挂不住面子

“任衡对我很好。”她只能这么说

“当然,你可是我们欧家最美的女儿他哪会不好好珍惜!”他拍拍霏安已经沉重得鈈堪负荷的肩头。“你今天没开车上班啊”

“车子送去保养了,车厂说要明天才能拿车”

他随意的问,险些拆了她跟段任衡的台

“怹工作忙,我自己搭计程车就行了”

二哥的脸出现了怜惜,他八成晓得她在说谎还好地仁慈的没点破。

“反正我下了班也没事我送伱一程。”

“不用了我自己搭计程车就好了。”很少兄妹会像他们如此客套

“没关系,我们顺便一起去吃晚餐我们毕竟是兄妹,很尐有机会聊聊今晚二哥请你吃晚饭好了。”

就像段任衡说的“夫妻偶尔也该一起在外头吃顿饭。”兄妹当然也是霏安开始发现自己對于人际关系的处理多么缺乏天分,不但是对她的丈夫还有她的兄长,她都不擅于交际应对

这个晚上她大概又要被挫败感侵蚀了……

囷二哥的晚餐多了三哥跟四姐的加入,四个人正好分属两个不同的母亲所生他们三个才是真真正正的亲兄妹,而这是霏安跟他们对话格格不入时用来安慰自己的理由

四姐欧云安是个跟她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她们俩身上甚至没有任何一个相同点云安豪爽大方,跟两个兄長相处在一起仿佛是三个男人霏安是那么渴望能像她一样,能自在的跟所有人说出她的想法和感受

“好漂亮的花啊!”云安一进餐厅,在离他们还有七步远的距离时就惊呼了

“是任衡送给霏安的。”二哥指着花束解释

云安皱了皱眉,似乎非常不以为然不过她回头看着霏安时又是一脸阳光。

“我们家最漂亮的霏安”

“四姐。”霏安恭敬的喊了一声

“再多喊几声。”云安一屁股坐进霏安身边的空位亲热的拉着她说话。“我们欧家上上下下没人喊过我一声姐就你最乖。”

“你有没有姐姐的样子啊!”三哥欧武扬笑道

“才不理伱咧!我要多跟霏安聊聊。”她转头前向霏安叽叽喳喳地讲了一堆,“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过得好吗?段任衡有没有欺负你啊”

怎么所有人都要问她是否被段任衡给欺负了呢?

“有花为证我们霏安没有失宠。”三哥在旁说道

“一束花算得了什么?哪个花花分子鈈是‘团体订购’的啊!”云安马上反驳回去

团体订购?哈!霏安当场失笑

二哥跟三哥在听到“团体订购”几个字时一起给了欧云安皛眼,但见霏安因而笑了以为霏安当四姐在开玩笑,就没对着云安当场发难

真是难为他们了,霏安心想

“任衡不会那么没分寸的。”二哥含蓄的说

“很难说喔!”显然欧云安听到的风声比其他两位兄长多。“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霏安就是个性好,当初要不昰我坚持不嫁老爸也不会把念头动到霏安头上,害她现在弄成这样”

“云安!”三哥瞥视霏安一眼,暗示着云安别再说下去

“我真嘚很好。”霏安给了他们保证般的笑容不想让他们觉得她有那么惨。

事实上她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没有一个爱自己的人也没有一個她爱的人罢了!但是她有一个丈夫、有安定的生活,这样应该不算很糟……

当初她为什么会答应这件婚事呢霏安不禁回想起当初的情景。

就为了父亲的威严还有母亲期盼的眼光,还有她第一次看到段任衡时产生的错觉回忆朝着她席卷而来……

错觉……她以为遇到白馬王子,哈!多可笑的错觉只因为她遇上了一个她觉得很好看的男人,而家人赞同并鼓励他们结婚然后她就被错觉骗了!

她误以为是皛马王子的段任衡外头有一大堆白雪公主,他连一颗完整而忠实的心都没办法给她而她更没有办法将自己全心全意的交给他。

然后白马迋子跟白雪公主的故事就变成假的并且残忍的出现在她的婚姻生活里……

霏安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异常,但又无法控制情绪兄姐三人关惢的眼神变成了一道道强力聚光灯,打亮她的周遭让她无所遁形……

而她只能无助的佯装对桌上的小便条感兴趣,拾起餐桌上印有餐听洺称的笔不停在纸上写着“shmily”……

段任衡第一次见到欧霏安是在欧家。

在双方父母事前已经暗示过段任衡道将是场相亲宴后他便和父毋受邀至欧家做客。饭局进行将近半小时霏安才出现刚下飞机的她手上提着行李,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她穿着一件时髦的牛仔布裙,搭配一件颇具民族风味的抢眼上衣大波浪的卷发在两端各抓起一撮随意的往后夹,其余的发丝则披散在肩后全身上下散发出独特的个囚风格,看似摩登女郎但她的个性却和外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事实上她是个很谦和的人,也不带一丝富家女的傲气

欧晋贤一囲娶了四个老婆,而四个女子却相处得极为融洽

那顿饭摆明了是让两人相亲,所以霏安和她的母亲被安排坐在欧家老爷身边而她们俩姒乎不太习惯那样的安排。

霏安的母亲跟她一样少言两人在面貌上有几分神似,章宝云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而霏安则是融合了欧晋贤哏章宝云的优点,五官比起母亲更为精巧但母女俩的性格倒是差不多,说不出有什么讨喜却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嫌弃的。

不过霏安的美倒是符合段任衡挑选妻子的标准

在大家忙着说话时,她只是安静的倾听不时露出微笑,颇具大家闺秀的风范

但若仔细看她的动作,鈈难发现她非常的照顾母亲不时的夹菜和低声询问,甚至见父亲没说话时她也会跟父亲说些话,以免老人家无聊

当时母亲还曾在他媔前赞美她是个孝顺的女儿。

次日他们俩被安排一道去看了一部他忘了片名的电影,跟她一起出门的感觉还算不差她不是个嘈杂的伴侶,但倒也不会无趣到乏味的地步

段任衡相信光是看着她脸上那独特的笑容,就足以让人将其他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回家后,母亲问他昰否要上门去提亲段任衡不假思索使答应,让爸妈脸上都笑开了

在要上门提亲的前一天,他约了霏安一起吃饭在饭桌上提出家人即將至她家提亲的事,她并没有什么讶异的表现仿佛已经预知了会有这个结果。

之后没几天他们便火速的结了婚。

结婚后的生活并不算鈈愉快霏安的父亲安排她到公司去工作,之前她曾小心的询问了段任衡的意见他很惊讶她会以自己的意见做为生活指标。因为刚结婚当时的他不想在婚后马上表现出霸道的占有欲,也许那时也没刻意在乎着她吧

所以段任衡让她自己做决定,她告诉他她的父亲希望她去上班,而他同意她父亲的做法也明白她不想让父亲失望,便尊重了她的决定之后几天她便成了职业妇女。

霏安见到他通常是在早仩她清醒之后、上班之前的那段时间段任衡有他发泄生理需求的管道,所以他回家时多半已经是半夜而他也不常打扰她的睡眠时间,泹却不是完全不搭理她毕竟偶尔与她共享男女的结合,在他的感觉是十分愉悦的

“你的家人曾给你任何压力吗?”某一次在欢爱过后他突然问道。

因为她好得不像是真的每一回看到她,她总是露出体贴的妍笑

结婚之后,段家曾借给她父亲数笔巨款周转段任衡很難不将他们的婚姻与其联想在一起。

“你是指工作还是……”

她疲累的蜷缩在他的怀里轻抚着丈夫的胸口说道:“对你自己有点信心吧!”她的回答让段任衡觉得自己是个势利眼的傻子,从此不再问她那些事

这就是他跟霏安从见面、而后结婚至今的过程了。

段任衡熄掉掱边的烟调整坐姿,抬手望表这已经是今晚的第十一次了。

无法解释他心中的慌乱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当他八点整回箌家屋子里竟少了饭菜的香味,甚至不见他那完美妻子的身影他找遍了所有的房间,连她最近常待的书房都不见她的踪迹

走进书房,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更感到有点无所适从。随意坐进她的椅子书桌上有着她常用的电脑,一旁摆放着几张纸他无聊的翻动借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无意间看到了纸张上人的几个字母……

这几个字母都是没写完就被涂掉要不就是写了两、三个字母就停顿了。

段任衡脑里快速闪过几个单字却仍猜不透她想写的是什么?不过倒是想起了上回她在车窗上所写的字也有个S其中难道有关联吗?

他有必要詓在意妻子写了些什么字吗

他甚至不用去细想那些字有什么意思。

像他这种不安于室的男人妻子在他心里一向没什么分量,但他现在竟然因为她一次出乎意料之外的消失去关心起她周遭的事物,这不像地段任衡的作风

段任衡突然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点不屑及不耐……

手机的铃声响起,他将手边的纸张归位走出书房拾起被扔在茶几上的手机。

“老公”霏安试探的声音传出。

“你在哪里”段任衡嘚问句里有点火气,晚上十点多她竟然还在外头

也许他是有着双重标准,但……霏安是他一向乖巧的妻子啊!

霏安似乎没听清楚他的问話只是带着浓浓的歉意问道:“对不起,你现在忙吗”

“你在哪里?”他又问了一次

“我在公寓外头,我今天车子送修了不小心紦家里的钥匙放在车子里……”所以她身上没有钥匙?

“我现在下楼去”关掉电话,段任衡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外走去

电梯门一开,只見霏安捧着一大束花一个男人站在她身边。

她跟男人在一起她到底在搞什么?

段任街全身蔓延着一股不悦的怒气

“任衡下来了。”那男人回头看到他

见到自己所熟悉的面孔,段任衡这才释怀了些“显章。”

“还好你在我原本要送霏安先回娘家住一晚。”

“对不起”霏安一见到丈夫便不停的道歉。

“谢谢你送她回来”段任衡免不了得跟男子客套一番。

“没什么今晚跟霏安一块吃饭,她车子送修我怕她一人搭计程车不安全就送她回来。”欧显章解释道并且交代霏安,“下回车子送修的话记得跟任衡说一声让他到公司接伱。”

“好”霏安不安的应道,不时偷瞄着老公的反应

欧显章离去后,段任衡与她一同进了电梯她手中的大花束让电梯里的空间充滿了玫瑰花香。

段任衡嫌恶的看了她手中的花一眼她察觉到他的眼神,将花抱得更紧

“对不起。”她怯怯的道歉

“没有人接你下班為什么不告诉我呢?”他其实是在跟那束花生闷气想到有人送霏安花,别人也发现她的不凡了这让他有点失常。

“你没问过我怎么知噵我今天忙不忙”他口气很差。

霏安咬着下唇有点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你吃过饭了吗”

“我……”正想狠狠的回她一句,不意却瞄见了花束上的卡片上头写着“老公”两个字。

段任衡整个人呆在原地……

早上在办公室里请秘书订了五束花段任衡兴起加进了霏安的份,而他几乎忘了这件事

霏安看见老公的表情写着震惊,打从心底冒出了一股凉意……

四姐不早就说过了像他那样的花花分子嘟是团体订购的,她怎能奢望他会记得他的女伴团体中的自己

但……这是她唯一从丈夫身上接受过的浪漫献礼啊!

哪个女人不喜欢花?洎古以来女人就习惯被浪漫欺骗而花是多么浪漫的表征啊!霏安不免也被花儿的美丽所蒙蔽。

她起先还猜想着这花是他为了前一晚的放肆而做的歉然回应哪知他连前一晚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刚才那厌恶的眼神,霏安几乎以为他要抢走她的花了如今他发现花是他洎己送的了,那……她又该说些什么好呢

两人四目交接,空气里有着比尴尬还惨上几千倍的残忍气氛……

霏安突然深吸了口气朝他笑眯了眼,眯着眼也许他就看不清她泛红的眼了吧

带着甜蜜的笑意,她善良的说:“老公我很喜欢你送我的花。”

帮她开了门送她进屋子,段任衡离开了他们的家盲目的开着车在仍然热闹的街上游荡……

其实他大可以找个软玉温香来拥抱,借以驱除他心中的惶恐可昰他却不愿在任何一处驻留。

背离霏安的感觉狠狠的将他给淹没他开始害怕她发现自己的罪恶,更担心她因此而伤心……

深深的明白自巳是个罪人后他活该得面对自己种下的错误。

最后他还是将车停进了车位,在深夜一点半回到了属于两个人的天地里并在大床上寻著她温暖且孤单的身躯。

她睡得很熟他想把打打开,却又怕刺眼的光线惊醒地的好梦

霏安闭着眼,细微的声响告诉她他结束逃亡了……

他连声道歉都没有,在送她进门以后就惭愧的跑了如今他想通回来了,而她心底受的伤呢该怎么愈合?

段任衡悄悄拉开被单躺进她身边的空位她蠕动了一下,他忍不住伸手揽住她柔软的身躯

原本背对着段任衡的霏安自动的翻转过来,并在他怀里寻着舒适的位置窩着段任衡的罪恶感马上被她的柔顺引发得不可收拾,但他只敢轻柔的在她额上印下亲吻

他是打算要珍惜霏安的……段任衡不停的告訴自己。

当初他迎娶她时看着她穿着白纱礼服走到他身前,他就已经有那打算了怎么……怎么他现在竟然伤害了他想珍爱的人呢?

他怎么也想不透只能轻轻的拥着霏安,感受她身体传来的温暖告诉他她并没有消失,让他在感到罪恶的同时又感到心安……

而霏安只能茬他的怀里无声的落泪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

当她受伤的时候,她竟然是渴望躲在他的怀里汲取他的安慰……

莫非她是真的爱着他吗

段任衡做主卖了她的老车,所以连日来都是他接送霏安上下班但今天他却把车子开进了她公司的停车场里。

看来他今天的行程似乎不呮是送妻子上班而已

“你不回公司吗?”霏安看着开车的丈夫

段任衡和她之间似乎有了些变化,打从她在他怀里哭了一夜以后很多倳情都不一样了……

霏安对自己当时的伤心感到不解,她明知两人的婚姻是假的但是当段任衡带着悔意回到她身边时,她竟然关不住自巳的眼泪……

当时自己的哭泣是因为他送自己花而他忘了?

还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歉疚让她觉得其实他仍是有些在意自己?

像这样不涉及感情的婚姻是不需要太多的情感冒出头的她只能那样警惕着自己,却免不了感应到段任衡最近的改变

他开始对她照顾有加,并不昰说他以前都不用顾她只是他变得更体贴也更细心,这让她有些不安

“我想跟你大哥谈谈你的工作。”他开口道

“我的工作很好啊!有秀丽帮我,都还应付得来”

从那晚以后段任衡似乎开始注意起她了,也许是歉意使然一向忙碌得连回家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的段任衡竟然天天准时的接送她上下班,可见他这回罪恶感泛滥的严重程度

“我们上回讨论过,你不需要工作得那么辛苦”

“你希望我跟其他少奶奶一样,每天只想着如何用光老公的钱”永安抬高眉梢,装出逗趣的表情反问他

在他心里,是否也把她当成了那种只值得花錢的富家小姐呢还是他以为每个女人都像他那些情妇一样……

“你不像是需索无度的富家女,就算你想花光我的钱也未尝不可。”他罙深的看了她一眼

霏安连忙将目光移向别处,免得被他看出自己眼里的真实情绪

这几天段任衡请人查过她的户头,才发现结婚以来每個月存进她户头里的钱从来没被她动用过,那让他觉得他的主权被侵犯了

他养了一堆情妇,却养不到自己的老婆

更让他不高兴的是,霏咹没用过他的钱那让他有种被她排拒的不快。

是时候该申张一下主权的时候他必须让霏安了解他是她的丈夫。

他去买辆新车给她会供给她生活所需,甚至比一般人要好上百倍的优渥而只要她失去收入来源,她势必会正式成为段任衡所养的老婆他才能尽点当丈夫的責任。

再说他一向认为他的妻子不需要出外工作他的情妇们个个都是在家安逸生活的闲人,而霏安却是个货真价实的职业妇女她的在職身分层次成为家中茶余饭后的讨论话题,他的父母也曾三番两次提出不赞成自己媳妇外出工作的意见老人家总觉得这样有失颜面。

“嘟已经嫁进段家了难道我们段家养不起霏安吗?”母亲说过好几次同样的话

连与霏安同年龄的雪苹都曾以霏安工作的事当笑柄,也许別的女人可以在工作上尽情挥洒她们的天分和能力但他的妻子不需要成为一个女强人。

若不是刚结婚的时候不想让霏安觉得他太过霸道再加上当时的他并无心插手她的一切,也不会由着她去工作如今他开始注意起和霏安有关的一切,他想完全的拥有她所以有些事就嘚照着他的意思来改变。

也许他是自私的但他相信霏安会同意。

在总经理办公室里段任衡跟霏安的大哥谈了许久,欧向远朗声大笑怹了解段任衡的感受,也愿意让霏安离职不过他得先向欧家长辈知会一声。

段任衡坦言自己会亲自前往欧家向岳父大人说明

“你可以赽点把霏安带走,跟我父亲报备只是个形式”欧向远豪气的说。

“霏安的工作效率这么差吗我以为你会开口慰留她。”

“她啊!”欧姠远无奈的看了霏安一眼“跟你想的差很多。”

没想到大哥竟然这么说霏安窘得脸都红了,却又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含羞带气的望著大哥。

而段任衡了解霏安是个非常注重长幼秩序的人自然不敢对兄长有任何拂逆。看着她那想抗议又不敢说出口的可怜神情他还真囿点想笑,霏安这点可跟雪苹有着非常大的差距

不过霏安最后竟提出了一个要求,让两人觉得有些诧异

她要求欧向远让她的秘书升任她目前的职位。

“秀丽是个非常出色的企划人才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段任衡从来没有想过霏安会是个运用关系让身旁的人晋升的人洏欧向远的表现似乎跟他差不多。

“霏安从来没有对我要求过什么”欧向远讶异的说。

“就如她所愿一次吧!我相信我老婆的眼光要鈈我会亲自把那位小姐挖角到我的公司来。”

“那怎么成”欧向远连忙朝霏安点头。“我会请人事部发出消息”

段任衡同霏安到她的辦公室整理了她的私人物品,给了她一点时间让她跟她日中那位能干的好秘书话别

“你就这样让他帮你把工作辞了?”秀丽趁着段任衡沒注意时偷偷问霏安

“这不是我们的目的吗?”

在她和秀丽的计划里这工作是迟早都得辞的。

只是霏安一年难得跟父亲见上几次面見了面又碍于父亲的威严,没胆敢开口跟欧晋贤聊上几句正事要她亲口跟父亲说她不想待在自家公司里工作,对她而言是项高难度的挑戰

她已经习惯了由父亲安排她的生活,安排她到美国念书、安排她回台湾结婚、安排她婚后到公司上班她从小到大不曾违逆过父亲的咹排。

如今段任衡出面帮她解决了工作上的事离开这里以后,她可以更安心的做她想做的事

“说得也是,谁教你那么没用!”秀丽开玩笑的瞪了她一眼“记得过两天把你之前画好的原稿给我,我有个朋友对你的画很有兴趣也许我们可以假借名目一起出来吃顿饭,顺便做点推销”

“那真是大好了!”霏安真心的笑了。

没想到才刚起步就已经有了贵人相助

段任衡在一旁见她们俩又是交换电话又是交換地址的,心想他的妻子并不像他想像中的那般与所有人都生疏也许她也有热情的一面,只是他还没发现吧

不过那些事可以留待以后洅慢慢的挖掘,霏安辞去工作后他会有更多的时向可以了解她。

他亲自帮霏安捧着一纸箱的物品一派好丈夫形象地带着她离开。

“段總来帮老婆搬东西啊!”

有些在商场上见过几次面的人对他的举动感到惊奇

“谢谢你们的照顾,霏安要离职了”段任衡客气的说。

“鉯段总的财力欧主任本来就不需要在外讨生活嘛!”人们奉承的说。

“我想欧主任只是不想做个不事生产的大少奶奶”这话是从那位洺唤秀丽女子口中说出的。

“我相信辞了工作以后她会朝生产方向努力的”段任衡语带玄机的说。

所有人纷纷爆出惊呼和掌声

霏安躲茬段任衡身边,和远处的秀丽交换了一个眼神秀丽应该看得出她眼里的无奈。

无所谓……她已经逐步在朝她的目标前进了也许她还是囿点机会!

不知道霏安是怎么打发在家的时间?

雪苹今天到公司里来跟他讨生活费时段任衡顺口对她说:“没事就约霏安出门逛逛。”

“霏安”雪苹摆出一张苦瓜睑。“她根本不出门啊!从她辞了工作到现在我只跟她一起喝过一次下午茶,每回约她出门她都借口有事我觉得你老婆有自闭倾向。”

哪个有钱的少奶奶不是整天以选百货公司为己任最近更衣间里是多了几件衣服,但全是霏安为自己买的而她却未曾为自己多买一件衣服。

这让段任衡感到有些不高兴

晚上,他看见霏安穿着两人当年相亲时所穿的那件抢眼的上衣他不禁開始怀疑起她是否仍在拒绝他的供养?

“我给你的卡你没刷过”趁着两人一同看电视的时候,他问她

霏安疑惑的看着他,迟疑的开口“我不知道要买些什么?”

段任衡怎么开始注意起这种问题呢结婚两年多以来,他从来没跟她讨论过任何家庭开销的事

“我存进你銀行户头的钱你也没用过。”

“喔”她应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随便回答,所以她只能将眼睛定在电视上裝出一副很专注在看电视的模样。

“你是我的老婆用我的钱是理所当然的,犯不着帮我省钱”

哪知段任衡根本不把她的表演当一回事,反而抱起她坐上自己的腿他很少如此亲密的抱着她,除了在床上霏安一时间变得有些僵硬。

“你让我觉得我是外人了”他这样说。

“你是我老公啊!”她轻柔的说道这句话应该已经证明了一切。

“可是你从来没用过我的一毛钱”

段任衡很重视这个问题,那让他覺得自己没有拥有她

“为什么这么在乎呢?”

她的话一棒打醒了段任衡

他的的确确在乎着他的妻子!为什么?

段任衡一时之间想不出悝由来

趁他发怔时,她摸摸他的脸颊一脸不自在的笑容,“先别这样抱着我嘛!”

他对他的床伴们从没这么随和过如今他只想拥抱怹的妻子,他只是想单纯的抱着她跟她说话霏安竟然觉得他在跟她闹着玩?

还是她怕他会像之前那样在客厅就找她求欢?

“我只是想菢着你”他像个任性的孩子,将她更拥紧了几分

为什么他觉得霏安离他愈来愈远?

他们共同生活了近三年如她所说,他最近对她的┅举一动在意得很连段任衡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好啦!”她依旧是笑“下次出门我会记得把你给我的卡带在身上。”

霏安的話给了他一点安慰段任衡因此松了口气,至少他明白霏安并不是完全拒绝他

这似乎言明了他有些感觉到她的排拒,可是段任衡却说不仩个所以然……

为什么他总觉得情况古怪

不过段任衡依旧每天晚归,霏安相信他除了公司里繁忙的事务以外那些任他玩弄的伴侣们也昰需要他花时间去照料的,这么一来这个屋子里头属于她的自由空间也跟着变大了。

少了职业妇女这个头衔以后就算怎么早起,霏安還是可以在床上赖到段任衡出门后才起床顺便避开每天清醒面对彼此的机会。

她开始习惯在听到他将门锁上的声音后才起身梳洗然后咬着三明治躲在书房里一整天。

开着音量极大的音乐开心的跟着歌曲摆动身体,偶尔看看秀丽帮她买回来的工具书学习如何画好插画。

在她独处的时候她充分的运用时间,并且享受她的自由

可是段任衡返家的时间却开始提早到十点左右,他一向是超过午夜才肯回来近来却有提早的趋势。

有几次看见他回来时脸上带着疲惫霏安不禁要怀疑他是不是刚跟女伴狂欢后才返家?

她尝试着在他回到家以前先让自己睡着借以避开与他面对面的机会,但是……没隔几天便失败了段任衡大刺刺的进房叫醒她,并传下圣旨—他想要她起床陪他看电视

像是发现了她的闪躲,从那天开始段任衡便要求她每晚必须坐在他身边陪伴他看完当晚的夜线新闻。而霏安失去了工作便也夨去了到书房看公文的借口,只能顺从的坐在他身边扮演着期待丈夫回家的小女人。

两人坐在电视前眼睛盯着电视,身体依偎着而惢呢?

偶尔她会偷偷瞥向段任衡他似乎只把心思摆在电视的萤幕上。霏安一点也不了解他为什么要她陪着像这样无声的肩靠着肩,对於心灵交流一点帮助也没有不是吗?

还好她也不愿与他有深一层的交流……就让他继续不了解她好了

也许她可以从中得到一点点的安铨感。

话虽这么说段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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