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中国缅甸出入境通行证图片能到缅甸果敢吗

内政部副部长昂都少将( )在8月2日召开的人民院议会上表示,当局目前还没有在缅中边境城市——木姐(Muse;)设立护照发放分处的计划。
当日会议上,针对木姐选区议员提出的当局是否计划在木姐市设立护照发放分处的提问。内政部副部长昂都少将回答说,“腊戌护照发放分处将及时为申请护照者办理护照。因安全原因,现在当局禁止用护照从边境出入中国。目前还没有在木姐市设立护照发放处分处的计划。”
昂都少将表示,木姐市是缅中边境城市。劳工移民与人口部移民局木姐第七分局在木姐Nandaw、Shinphyudaw、Manwein 三个合法口岸进行出入检查工作。第七分局给出入境人员办理红色边界通行证-Border Pass(可在中国停留7天6夜、通行证有效期一年)和绿色临时边界通行证-Temporary Border Pass(有效期7天)。允许缅甸国民前往离木姐口岸60公里的中国领域。缅甸国民只能通过办理和持有以上这些通行证出入中国。
昂都少将称,此前持有护照的缅甸国民可向酒店与旅游部申请,在总统府授权下持护照从边境出入中国。但因安全原因,从日起,当局禁止国民用护照从边境出入中国。
他表示,拟通过仰光、内比都、曼德勒等国际机场出境的木姐市民,可到腊戌市护照发放处分处办理护照。腊戌分处会及时为护照申请者办理护照。另外,有时候根据地方局势,分处工作人员还会提供上门服务。
木姐市是掸邦西北部的一个边境镇区、是缅甸的国家级口岸,紧邻中国云南瑞丽市。木姐北面和西北方向是中国的瑞丽市,东面是果敢地区,南面是腊戍地区。木姐市区的西北方向是中国的姐告国门口岸,通过瑞丽大桥进入瑞丽主城区。
缅甸与中国共有木姐、清水河、拉扎、甘拜地和景栋5个边境贸易口岸。其中木姐口岸是双方最大的边贸口岸,也是缅甸最大的边贸口岸。(原标题:注意!缅甸公民持护照禁止从边境出入中国,木姐也不能办理护照)特别声明:本文为网易自媒体平台“网易号”作者上传并发布,仅代表该作者观点。网易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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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owner of this website (www.mmgpmedia.com) has banned your access based on your browser's signature (9cfc-ua98).缅甸人申请中国国籍 如何确定有无国籍?
缅甸公民可以加入中国国籍吗?
(三)提交相应证明: (1)外国护照复印件; (2)外国人永久居留证复印件; (3)如父母双方或一方为中国公民所生的子女:
(一)中国人的近亲属:日 一。 二、申请条件 外国人或无国籍人,愿意遵守中国宪法和法律,并具有下列条件之一的,可以向当地市、县公安局申请加入中国国籍、受理、审批机关 受理国籍申请的机关,在国内为当地市、县公安局; (二)提交要求加入中国国籍的书面申请,可以经申请批准加入中国国籍请看以下规定,须提供本人出生时即具有外国国籍的相关证明。 (4)受理机关认为与申请国籍有关的其他材料,在外国为中国外交代表机关和领事机关。如果没有缅甸护照,按无国籍人申请。 申请加入中国国籍须知 来源: 公安部 时间,按此规定,你如果能提供在中国定居的证明。你如果有缅甸护照,按缅甸人申请。 四; (二)定居在中国的; (三)有其他正当理由的。加入中国国籍申请,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负责审批。 三、申请手续 (一)填写《加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申请表》、其他事项 被批准加入中国国籍后,不得再保留外国国籍。出入境手续按中国公民有关规定办理...
缅甸人怎么才可以办中国身份证
不能办理,除非加入中国国籍。《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法》第九条 香港同胞、澳门同胞、台湾同胞迁入内地定居的,华侨回国定居的,以及外国人、无国籍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定居并被批准加入或者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的,在办理常住户口登记时,应当依照本法规定申请领取居民身份证。...
缅甸户口本怎么样才能办中国户籍
上缅甸地区的果敢人身份资料没有纳入缅甸国家户籍资料库,果敢人是没有缅甸护照的只有上缅甸当局发放的果敢人身份证,所谓果敢身份证根本就没联网,这几年中国禁止公民出国赌博很多云南人都能弄到果敢身份证以缅甸果敢人的身份去缅甸赌场娱乐。果敢人完全可以实现双重国籍,果敢身份证别上交你要是上缅甸的果敢族完全可以在购买云南省产权房本的商品房后申请加入云南户口,但仅限于云南临沧地区一地,别担心,购买云南房产后再加入云南户口,要是计划生育执法者找你时你就拿出果敢省份证,因为你是外国公民所以计划生育对你是无效的...
为什么缅甸人嫁中国人办个户口怎么这么难。
二; (二)提交要求加入中国国籍的书面申请,按此规定,你如果能提供在中国定居的证明、申请条件 外国人或无国籍人,愿意遵守中国宪法和法律,并具有下列条件之一的; (二)定居在中国的; (三)有其他正当理由的、其他事项 被批准加入中国国籍后,不得再保留外国国籍。出入境手续按中国公民有关规定办理。你如果有缅甸护照,按缅甸人申请,可以向当地市、县公安局申请加入中国国籍、受理、审批机关 受理国籍申请的机关,在国内为当地市、县公安局; (三)提交相应证明: (1)外国护照复印件; (2)外国人永久居留证复印件; (3)如父母双方或一方为中国公民所生的子女: (一)中国人的近亲属。加入中国国籍申请,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负责审批。 三、申请手续 (一)填写《加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申请表》。 四。如果没有缅甸护照,按无国籍人申请。 申请加入中国国籍须知 来源: 公安部 时间,可以经申请批准加入中国国籍:日 一,在外国为中国外交代表机关和领事机关,须提供本人出生时即具有外国国籍的相关证明。 (4)受理机关认为与申请国籍有关的其他材料请看以下规定...
缅甸人嫁中国人,户口好办么?
请看以下规定,按此规定,你如果能提供在中国定居的证明,可以向当地市、县公安局申请加入中国国籍。你如果有缅甸护照,按缅甸人申请。如果没有缅甸护照,按无国籍人申请。 申请加入中国国籍须知 来源: 公安部 时间:日 一、申请条件外国人或无国籍人,愿意遵守中国宪法和法律,并具有下列条件之一的,可以经申请批准加入中国国籍: (一)中国人的近亲属;(二)定居在中国的;(三)有其他正当理由的。二、受理、审批机关受理国籍申请的机关,在国内为当地市、县公安局,在外国为中国外交代表机关和领事机关。加入中国国籍申请,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负责审批。三、申请手续(一)填写《加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申请表》;(二)提交要求加入中国国籍的书面申请;(三)提交相应证明:(1)外国护照复印件;(2)外国人永久居留证复印件;(3)如父母双方或一方为中国公民所生的子女,须提供本人出生时即具有外国国籍的相关证明。(4)受理机关认为与申请国籍有关的其他材料。四、其他事项被批准加入中国国籍后,不得再保留外国国籍。出入境手续按中国公民有关规定办理。微信搜索:广西-东盟经贸促进会欢迎关注我会的官方微信公众平台,获取更多相关资讯。
我是缅甸人来中国要办什么手续
只是在 中缅边境 德宏州里打工的话,缅甸那边不需要什么手续。只需在入境中国时 办个入境证。然后去公安局办理暂住证(期限1个月,续办就获3个月),必要时也要出示 健康证(去卫生局 抽血化验)。办下来100元左右 缅币1万多。就是抽血化验有的贵 七八十左右。这边有些缅甸人都没有办暂住证 虽然查的没那么严 但逮到就麻烦了(中国警察对缅甸人很苛刻的)。建议你 要在这边工作的话办个 暂住证吧,这样中国这边 难为不了你的。如果你是要去中国内地打工的话,那我也不清楚该办什么手续了。
缅甸人怎么办来中国的签证
可以向当地市、县公安局申请加入中国国籍,在国内为当地市。四、申请手续(一)填写《加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籍申请表》,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负责审批:(一)中国人的近亲属;(二)定居在中国的;(三)有其他正当理由的。二、受理。你如果有缅甸护照,按缅甸人申请。三。(4)受理机关认为与申请国籍有关的其他材料,可以经申请批准加入中国国籍。如果没有缅甸护照,按无国籍人申请。 申请加入中国国籍须知 来源: 公安部 时间;(2)外国人永久居留证复印件;(3)如父母双方或一方为中国公民所生的子女,须提供本人出生时即具有外国国籍的相关证明:日 一、申请条件外国人或无国籍人,愿意遵守中国宪法和法律,并具有下列条件之一的;(二)提交要求加入中国国籍的书面申请;(三)提交相应证明:(1)外国护照复印件、审批机关受理国籍申请的机关、县公安局,在外国为中国外交代表机关和领事机关。加入中国国籍申请,按此规定,你如果能提供在中国定居的证明请看以下规定、其他事项被批准加入中国国籍后,不得再保留外国国籍。出入境手续按中国公民有关规定办理...18629 条评论分享收藏感谢收起果敢:一个族长的没落|柴春芽《边境线·走向荒甸》?_凤凰读书_传送门
果敢:一个族长的没落|柴春芽《边境线·走向荒甸》?
凤凰网主笔柴春芽远赴滇西南和缅北,在那个“黑暗之地”写就《走向荒甸:从滇西南到缅北高地》,凤凰读书正在连载推送中。(图:傍晚燃火取暖的小女孩。果敢老街市,2016年。)◎ 第二章
果敢:一个族长的没落
连载 ……我们从来不知他是谁,抑或他像什么,甚或他仅是一个幻象,一个滑稽的暴君,从不知生活哪面为反哪面为正却让我们以那种从来不敢设想的害怕逾越知性的既兴奋异常又稍纵即逝再就一无是处的无限激情给予爱戴,噢,将军,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是谁而他却已离开你这被死亡的劈砍连根拔除的死老头带着腐烂的清啸对此竟然从无所知……从无所知蜂拥街头的人们因为听闻他那令人欢欣的死讯而吟唱的快乐赞歌从无所知解放的歌声和暴涨的喜悦以及向世界宣告那不堪回首之时代已到终结的美好消息的华丽钟声。——马尔克斯(García Márquez,)《族长之秋》记住,兄弟,去了缅甸再跟他联系。你出发远行,却又永远不可抵达。战火里勿忘一朵德馨花。果敢战争。是谁送我两颗子弹?缅北梦魇。佛教寺庙里的神秘男子。去看斗鸡,去看吸毒者,去看难民营。偷渡果敢。民间纷传“果敢王”彭家声有八个老婆。族长式暴君需要神秘,因为神秘衍生巫术和迷信。彷如地狱归来,重返天上人间。宵禁之后,千万别去上街。这种智性的历险,亦是一种人性的历险。我从未羁旅如此荒暴的人类居留地。战争镜头蒙太奇。那没落族长即是自我之幻象。 一
是谁送我两颗子弹?马俯没能为我提供一位可以引我进入缅北高地的可靠联系人。我只好赶去大理,就是那个被旅游业投机暴富的心理掏空了居民道德的古城。那里有白族人,但他们跟汉人几无差别。那里虽有几个作家和一群民谣歌手隐居,却毫无文化可言,因为你作为一个普通人,在那里很难看到文学沙龙和民谣演出,你举目所及,则是摩肩接踵赶庙会一样的游客。赶庙会,一种农民式的娱乐方式,粗鄙,潦草,低廉,莽撞,炫耀,绵延千年,形成中国人独特的心理状态和行为模式。这种心理状态和行为模式,姿势怪异,枝杈横斜,从乡间庙会延伸而出,招摇在都市街头的红色宣传画、旅游区的风景点和政治集会的广场,招摇在每一个节假日的缝隙里。大胡子老许多年前离开北京,退隐在大理古城南门小巷一个四合院。他已不堪忍受旅游业的蓬勃烦扰,准备迁离,移居中国西部小城。他提供给我一个朋友的微信名片,一个逃亡者,几年前从北京跌撞而来,徘徊滇西南,最后偷渡边境,进入缅北高地,受“果敢王”彭家声秘密庇护。有那么一刻,我幻想这样一幅画面:一名男子与我接头,然后带我进入原始森林,来到同盟军根据地,或许,他会递我一支M16自动步枪,以防缅甸国防军突然袭击,而我,一个作家,一个和平主义者,拒绝向任何人开枪……“记住,兄弟,去了缅甸再跟他联系,”大胡子老许如此叮嘱。我当然心领神会。是夜,我们约一位隐居大理的北京大姐一起晚餐。快到十点钟的时候,其他食客早已散尽,却有一瘦高个儿男人带一个流莺般俗艳的女子,走上二楼,坐在我们邻桌,没有点餐,却不停地发出故意制造的咳嗽声,粗暴,嚣张,威胁。这个平常的夜晚骤然变得诡谲觳觫,令人厌烦。我们只好结束夜谈,走出餐厅。满天星斗下,凄凉夜风里,我们互道珍重,握手言别。可我怎样才能抵达缅北高地呢?旅游签证,直飞仰光或曼德勒,再到腊戌,然后进入掸邦第一特别行政区果敢?绕上一大圈?“那样你根本进不了果敢,”在昆明经一位穆斯林朋友介绍而认识的老陌提醒我说,“缅甸国防军在腊戌和果敢之间设有关卡,不许外国人通行,最好从滇西南进去,但你的护照不管用,你得有边境出入证,不过,你是外地户口,在云南办不了边境出入证……”卡夫卡式的怪圈,就像一个无限不循环小数。你出发远行,却永远不可抵达。老陌,职业公益人士,一身户外冲锋服,中等身材,体魄健壮,拥有令我羡慕的白色络腮胡,黑框近视眼镜后面,一双明亮的眼睛充满善意。他像一个经历多年灵修的人,面容端庄祥和。人到中年,我才终于明白许多年前祖母告诉我的一个真理:面容是一个人心灵的镜子。我们很多人的这面镜子虚假、脏污、丑陋,忘记擦拭和清洗。人过中年,拥有一张让人一望即生信任的脸,并不容易。老陌曾在果敢工作两年,为了救助战争难民。日,从英国殖民治下宣布独立的缅甸联邦共和国建国之父——昂山将军(Gen.Aung San,)——遭到暗杀,而骗子与屠夫式的大独裁军人政府建立。几乎全世界所有近代殖民史,都有一个让人迷思的结局:尚能对底层平民寄予基督教式同情与怜悯的有教养的西方殖民者被赶走,迎来的却是本土嗜血的恶棍;尚有罗马法系维护秩序的西方殖民政府被推翻,随之树立的,却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暴政。毗邻印度、孟加拉、中国、老挝和泰国围绕整个缅甸边境的少数民族地区,自昂山将军被暗杀之后,反叛/起义、剿杀/清洗、内讧/争斗的战争,历经半个多世纪,而无止息,尤其在紧邻中国滇西南的缅北高地——掸邦。这里有四个人数众多的主要跨境民族——掸/傣、果敢/汉、克钦/景颇和佤族。这四个民族都曾组建军队,加入毛派式的缅甸共产党,企图以游击战推翻军政府。1980年代,全世界共产主义的迷梦逐一破碎,缅北高地上的共产主义战士信仰坍塌,随即纷纷反叛,各立山头,自拥为王。缅共瓦解,军阀割据。各个少数民族地方武装组织,制造毒品,走私武器,成立特区,事实独立,并与缅甸军政府以貌合神离之态,时而媾和,时而交火。 恶与恶的对垒,昭然若揭的,不是权力,而是无能。半个多世纪以来,在缅北高地,帝国主义的霸权搅拌民族主义的热血、民族主义的热血浸透共产主义的理想虚无,共产主义的理想虚无羼杂封建主义的阴魂,封建主义的阴魂渗透家族政治的毒液……昂山将军的女儿,总是髻戴德馨花或玫瑰花的昂山素季(Aung San Suu Kyi,1945-)——非暴力民主革命政治家、曾经遭受软禁十五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缅甸全国民主联盟(NLD)总书记——人们寄望于她来终结这一切。这漫漫黑暗里,人们殷殷期盼:光。连那些投票给NLD的军政府要员及其家属也开始意识到古希腊人的那个政治理念:“除非置身于平等人当中,否则就无自由可言。因此,暴君、专制者和家长都不是自由的,即使他们完全不受约束,不受他人强制。”?1989年,最先反叛缅共的彭家声成立缅甸民族民主同盟军(MNDAA),接管果敢,与缅甸军政府达成民族和解协议,成立掸邦第一特区。彭家声任同盟军总司令,其胞弟彭家富为副司令,另一胞弟彭家荣为后勤部副部长。他们是果敢的“神圣家族”。1992年,同盟军副参谋长兼912师师长杨茂良,发动兵变,反叛彭家声,民间传言因毒资分配不公而引发。那个独立王国的年代,果敢的各个权力家族,都在依靠毒品生产、博彩和色情业闷声发大财。果敢内战骤起。“果敢王”彭家声败走中国边境。他在缅共时期积攒的红色资本,足够他在中国境内躲避一阵子,直到他重返果敢后向中国敏感地区的分裂主义势力走私武器,才将自己那点可怜的红色资本消耗殆尽。杨茂良主政果敢。但是,好景不长,1995年,阿昌族军官孟萨拉在克钦独立军(KIA)支持下,反叛杨茂良。彭家声借助佤邦联军(UWSA)的支持,发动反攻,重新占领果敢。2009年8月,缅甸军政府开始收编民族武装,派兵进驻果敢北部战略高地杏塘。就同盟军改编问题,果敢内部开始分裂:以总司令彭家声为首的主战派和以副司令白所成为首的主和派。8月8日,缅甸军政府派出警察部队,进发杨龙寨军械厂,受到同盟军阻止。双方武装对峙。战事将起的消息传遍果敢首府老街市,民众恐慌加剧,店铺纷纷关门,银行遭到挤兑,五千多人经杨龙寨口岸,进入中国境内南伞,以避战乱。两军对峙三日,人称“8?8”事件。8月23日夜,老街市双凤城西郊,枪声骤起。果敢地方军政当局,公然分裂。白所成接受缅甸军政府改编,取代彭家声。26日,夜幕掩映下,彭家声兄弟载满家产的17辆大车,轰隆隆驶离果敢,直奔佤邦南邓而去。留下抵抗的同盟军一部,与联邦警察交火。缅甸国防军开始炮击同盟军据点。当好几个人向我描述彭家声离别果敢的那个场景时,我一再想起马尔克斯小说《迷宫中的将军》里,南美洲伟大的解放者玻利瓦尔(Simón Bolívar,)离开墨西哥首都圣菲的那个雨后凄凉的早晨。“他的六匹骡子驮着装有勋章、金餐具和其他各种精品的箱子,十个私人纸箱,两箱旧书,至少五箱衣服,以及几箱乱七八糟好坏不分,谁也没有耐心去数过的东西。不过,那些东西跟他三年前从利马回来时带的行李相比,真有天壤之别。那时,他身兼三职:玻利维亚总统、哥伦比亚总统和秘鲁独裁者。那时,从利马出发前往圣菲的马队驮着七十二个大箱子,还有装着无数价值连城之宝的四百多个盒子。即使这样,他还不得不把六百多本书扔在基多。”?瞧见没有,扔掉六百多本书啦。而我们的“果敢王”彭家声估计连一本书都没有读过。我见过他给一位果敢打油诗作者那不忍猝读的诗集扉页,题写了一句歪歪扭扭的陈词滥调:“实事求是,将果敢的文化事业办好”,落款是日。旁边放一张他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彭家声, 白衬衫,打领带,罩西服,面容慈祥得让你不敢相信他曾是闻名世界的毒枭。这位打油诗人不失时机地在一首题为《情操》的诗里,向彭家声献媚:“道随明主走正道,誓为教育献文明。”彭家声的政治反叛者白所成,果敢自治区主席,同样毫无新意地给那位打油诗作者的第四本诗集,题写了同样歪歪扭扭的一句陈词滥调:“弘扬果敢民族文化,体现古今诗赋风情。”落款是2012年8月。同一个战壕里相濡以沫的战友,如今反目成仇。题词旁边同样一张白所成的照片,这一次却是彩色照片。照片中身着白衬衫的白所成右手持话筒,挥舞的左手定格在空中,似乎在发表激动人心的演说。他的面容强悍,符合战士和族长在文学中的形象。这位打油诗人又一次不失时机地,在某位批评家所撰《后记》里界定过的“又一部大型的、划时代的、具有史诗般的”诗集里《向主席呈言》:“男儿志向早已定,追随明君后半生。”这本由“果敢自治区新闻局《果敢周报》出版”的诗集,印刷粗糙,版式土气,只有薄薄60来页。与好战者彭家声不同,玻利瓦尔厌倦了战争,就像马尔克斯小说《百年孤独》里的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一样,感到战争的虚无。克劳塞维茨(G. von Clausewitz,)说: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那么,玻利瓦尔实际上是厌倦了政治。他那源自犹太教-基督教文明中的弥赛亚救世主理想遭受世俗政治的侵蚀。他厌倦的是人性的黑暗。但是,长久浸泡于儒家男权文化和等级秩序——种族内部的种族主义——里的男人,骨子里迷恋政治,因为在世俗主义和物质主义的层面上,政治是金钱、女人和权力的化身。“果敢王”彭家声恰好为我这个判断做了脚注。他不仅私藏富可敌国的金库,而且还拥有民间纷传的八个老婆,其中一对汉族姊妹,一对傣族姊妹。老街市中心挺立的那座毫无建筑美学风格的双凤塔,据说是为他那一对汉族姊妹老婆而建。在中国建筑史上,那种样式的塔,本是佛教纪念物。如今,有一位蹩脚的模仿者,不知是谁,在老街市距离双凤塔不远的地方,新建一座塔,不知是为了纪念什么,总之是无关佛教崇拜。蛰伏五年之后,八十三岁的彭家声以其长子彭德仁为总司令,率领同盟军,发动战争,重返果敢。他和中国历史上几乎所有的暴君一样,拖曳那惟凭诅咒而非祝福才能绵延不绝的长寿,仿佛一道总是阻碍历史车轮缓缓碾过的漫长堤坝,横亘在错乱的时空里。克钦独立军为助同盟军,堵截缅甸国防军陆地通道,迫其不得不空降果敢。日,战争爆发,而且愈演愈烈。缅甸国防军出动战机,不断轰炸,两枚炸弹和一架战机坠落中国境内。第三次,缅甸国防军战机飞入中国领空投弹,甘蔗田里正在劳作的中国农民四死九伤。国际政治的博弈背后,平民死伤的赔偿未见报道。八万果敢难民淤泥般涌入中国。3月1日,老陌进入果敢老街市。他在那里拥有一间办公室。“每天都能听见枪炮声,每天都有平民被杀的消息传来。曾有五次,手榴弹直接扔进我办公室,两次爆炸。”老陌在昆明一间公寓房改造而成的办公室阳台上,头顶破窗而入的午后阳光,一边沏茶,一边讲述。“有一天,一个老妇人走进办公室,送我一个破旧塑料袋。她离开后,我打开一看,里面几张废纸,包着两颗子弹,一粗一细,一颗7.62mm华约制式AK-47突击步枪子弹,一颗5.56mm北约制式M4A1卡宾枪子弹。”“什么意思?”我问。“意思很明显……”老陌淡然一笑。“就是警告我,任何一方也不要偏袒。”我开始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收到两颗子弹,一颗7.62mm华约制式AK-47突击步枪子弹,一颗5.56mm北约制式M4A1卡宾枪子弹。说实话,我从来没在手心里感受过子弹的重量。那一定是种冰冷而又炽热的重量,因为关乎生命与死亡。傍晚燃火取暖的小女孩。果敢老街市,2016年。 二
缅北梦魇经过老陌筹措,首届中缅公益论坛在云南大学一间学术报告厅召开。休息时,我看见一队身着褐色迷彩服的军人在报告厅外集合,训话的军官却穿着便装。阳光灿烂。这种天气适宜远行。我渴望结识来自果敢的官方人员,或许他们能够带我进入果敢。老陌介绍我与果敢新闻局主任李建军认识。这是一个干练的年轻人,三十岁左右,身材不高,鼻梁挺拔,眼睛很大。你能感觉出他是一个真诚的人,身上没有行政机构公务人员特有的那种刻板和狡黠。论坛结束后,他要去瑞丽处理一些私人事务。我只好独自前往中缅边境。傍晚,两位穆斯林朋友开车送我,去昆明长途汽车站搭乘卧铺班车,准备前往孟定。孟定,连接东南亚和南亚大陆的枢纽,素有“黄金口岸”之称。那位有过持续两年强烈灵性体验如今不饮酒不赌博不愿说谎并且热爱读书的朋友一再叮嘱:“别碰毒品!别去赌场!别向任何人打听任何事!”他曾是一名足球运动员。“我认识很多拳击、摔跤和散打运动员,退役后应召去果敢担任同盟军教官,据说薪水不低。战争期间,一个中国特种兵出身的雇佣军,每天薪水四千元。”我想起这几天好几个人告诉我的秘密:“同盟军战士百分之七十吸食毒品,白天是沉迷美梦般幻觉的海洛因,夜晚作战则是让人亢奋难眠的麻黄素。”关于中国赌客在果敢遇害的消息,昆明的朋友几乎人人皆知。“我有一个汉族朋友,”我的穆斯林朋友说,“有一年去果敢赌博,输掉一百万,赌场借给他一百万,他又输光,然后被关进地牢。他老爹还是个大官,最后托了很多人找了很多关系,才把他捞出来……”在长途汽车站洗手间,我与李建军迎面相遇。我们惊讶地握手。道别不久,我们又在候车厅不期而遇。我给他两个苹果,他给我一根发烫的玉米,然后再次道别。这个人传递给我的友情,消弭了我对果敢的恐惧。卧铺班车晚上九点出发。夜色茫茫,如同沼泽,让我在恍惚之间,不知将要去往何方。翌日清晨,卧铺班车停靠在孟定车站。我头脑昏沉,背包走出逼仄车厢。半夜时分,边防武警检查证件的情景,模糊如同一个梦。北京朋友烈子介绍给我的当地朋友陶子,一位餐饮公司女老板,派了两个年轻员工在车站接我。“我叫小马,”瘦子说。“我叫小何,”胖子说。我昏沉的脑袋里冒出小学语文课本里的一篇文章:《小马过河》。相熟之后,我才获知,小马是傣族,本名岩(ái)七,皮肤白净,长得像个汉族。他的曾祖父是云南保山的回族,抛弃伊斯兰信仰入赘傣族家庭,老年时开始吃猪肉。我不知道这位回族老人曾否有过遗憾和惶恐。小何,汉族,大眼睛,双眼皮,黑皮肤,看着更像傣族。他入赘傣族家庭,因不能把自己的汉族姓氏冠在儿子名前而连吁遗憾。岩七驱动枣红色牧马人吉普车,驶向市区。“很抱歉,陶总跟一位终南山来的老师学习辟谷,七天不能出户……”小何解释说。“这几天,我俩就用她的车,陪您。”“我很想见见陶总,”我说。“我北京的朋友告诉我,去年果敢战争爆发时,陶总被子弹打中左胸。”“是的是的,她死里逃生,不过我还没有当面听她讲过这个惊险故事。”说话之间,我们经过城郊崭新却无人居住的公寓楼,走过一段坑坑洼洼的泥土路,转过电动摩托车和三轮摩托车横冲直撞的十字路口,跨过一座浊流之上的水泥桥,来到一座泰式建筑的餐厅前。餐厅正对中缅一条街。挑檐尖削、花纹繁复、涂有红黄两种颜色的牌坊威然挺立,街上店铺商品却毫无特色。稍作休整,两位年轻人开车带我直到陶子的家。小巷深处,宽敞庭院,拥有一座两层楼的正房和几间厢房。陶子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父亲像个孩子一样拉着我的手。一位缅甸女人,陶子家的保姆,六十岁左右,气质温润而尊贵。她是一位小学缅文教师。她的儿子在陶子的公司里工作。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会在清晨看见她在自己的小屋里拜佛念经。陶子的公司有三十多名缅北高地来的员工,有缅族,有佤族,也有傣族。每年,她都会去缅甸各个村镇,随员工家访。“但我以后再也不想去缅甸,那里有我的噩梦,”几天之后,陶子在她餐厅顶楼那间装修雅致的居室阳台上,对我说,“十年前我开车去果敢,被彭家声的同盟军战士拿枪顶着我脑袋要钱,十年后,我和几名缅甸员工开车在山路上,被同盟军狙击手一枪打中左胸。如果那名狙击手不是瞎子,他一定会透过瞄准仪,看我只是一介平民,他一定会看到我的车牌号属于中国。”古老佛塔。云南孟定佛教寺庙,2016年 三
佛教寺庙里的神秘男子一大早,岩七开车带我和小何去参观孟定新落成的一座上座部佛教寺庙。佛陀灭度之后,佛教僧团因教义争执和权力争夺而致第一次分裂,遂成上座部和说一切有部。中国人称其为小乘佛教和大乘佛教,或因源起印度次大陆的佛教向亚洲其他地区的宣教路径不同,而称其为南传佛教(向南而至东南亚)和北传佛教(向北经古代丝绸之路而至中国)。上座部佛教再度分裂,而成Menkyau、Tawne、Nalong、Sawti、Poikyaung诸派,其中Menkyau派戒律最为严格,印度教式的严格素食主义是其标志。戒律最为松弛的是Poikyaung。该派僧侣甚至吸食鸦片。出城之后,一条两边被紫红色三角梅装饰的双行道水泥路,蜿蜒在甘蔗和香蕉林之间。时有百年古榕,枝叶茂盛,遮挡半边天空。驱车不远,便是那座辉煌寺庙。寺庙空阔,人影寂寥。小何讲说,寺庙开光那天,来自中国、泰国和缅甸的一百零八位高僧齐诵佛经,五万民众赶来拜谒,感受福报的恩泽,险些酿成踩踏事故。我们脱鞋,进入大殿。佛像以及幡幔,装饰极为艳丽,甚至让我觉得艳丽过头而至艳俗。岩七和小何俯身在巨大佛像前,跪拜磕头。绕过守庙人的平房,踩着山坡橡胶林中间的石阶而上。山顶矗立一座青苔密布的古塔。古塔周围的小小神龛里,摆放粗糙的石雕佛像。饶塔一周,无甚可观,我们复又踩着石阶下山,却有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像是一对母女,身穿鲜艳筒裙。岩七与老妇人傣语交流。她说有钥匙,可以打开古塔小门。我们踅转身去,跟随两个女人,拾级而上。进得古塔,两个女人点燃手中蜡烛,跪拜佛像。拜毕,我们出门绕塔而行,转至一个菩提树下的小塔前。岩七和小何与那两位女人一样,掏出几元纸币放进一个石龛。就在此刻,一缕阳光破云而出。我们一起下山,来到守庙人居住的平房门前。我浏览墙壁上的照片。那位老年妇女突然情绪激昂,手指一张照片对我呱啦呱啦讲了一通傣语。我无助地望向岩七。岩七不得其详。老妇人像是为了寻找一个可靠的证人。她转身匆匆而去,很快又匆匆而来。紧随她身后的,是守庙人,一个消瘦的老年男子。汉语和傣语羼杂的解释加上岩七的翻译,我终于明白,原来,有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中的古塔出现两个清晰的塔顶。在我这个专业静照摄影师看来,那是双重曝光的结果,而非某种不可言喻的神迹。但是,热情倍增的守庙人和老妇人,争先恐后地为我讲述一个神秘故事——寺庙开光那天,一个眉毛很长的年轻男子——说这话时,老妇人用双手食指划过自己眉毛直到两鬓——送给守庙人这张照片。守庙人观览照片,觉得神奇,回想年轻男子形貌,颇有佛祖气度。他让人们观看这张照片。他给人们讲述那神秘男子的种种相好。于是,大家到处寻找,希望年轻男子能在这里出家为僧,成为心灵贫瘠者的寄托和依祜。看了照片的人都觉得,如果不能尊奉他为长老,将是这方土地上每个人的遗憾。可是,他消失在众人当中,就像博尔赫斯短篇小说《另一次死亡》里用过的那个比喻,“他那轻如薄纱的形影逐渐消失,仿佛水入水中。”后来,人们还在临近村镇反复寻觅,可是,那神秘男子轻如薄纱的形影,不再重现。我再一次得以确认:神秘主义是普罗大众的信仰之源。可是,接下来,在另一个佛教寺庙——整个滇西南皆受东南亚上座部佛教影响——我却没有再次感受到神秘主义。我感受到的,只是怠惰,佛教知识的贫乏和宗教思想的欠缺导致的某种精神怠惰。这个寺庙围墙环绕,处于喧嚣的城市郊区。小何说:“我带你去看看我们波乃寨的寺庙吧。”实际上,那不是我印象里满是吊脚楼的寨子。那是城市郊区的街巷,两层楼的水泥房拥挤在狭窄土地上。小何说:“每次政府征地,我们就得搬迁。”他们的寨子搬迁过三次。城市一再扩张。傣族人的土地变成了商业大街和公寓楼。他们不得不放弃古老的农业技艺,开始经营小卖铺。小何白天在陶子的餐饮公司工作,晚上则和夫人一起,在自家院里支起烧烤架,招揽食客。他还与人合伙租地经营苗圃,但是生意萧条,他准备退出。他居住的那个带有小院的两层楼房,是他举债修建的。一谈及生活,这个爱看《读者》杂志、写过诗歌和两部小说——从未发表——的文学爱好者,立刻显得忧心忡忡。我们走进寺庙清洁宽敞的院子。几个男人围桌在打麻将。一座平房的门敞开。我看见铺有席垫的地上,一个穿橙色袈裟的和尚裹被而睡。或许是听到了陌生的脚步声。和尚翻身而起,整理袈裟。他那张清瘦的脸,衬得那一双大眼睛颇为空洞。他就是这座寺庙的长老。傣族男性保留自幼出家为僧的风俗。岩七就曾做个沙弥。不过如今,宗教意识越来越淡薄。波乃寨本地男性更愿意享受世俗生活的饮食男女。但是,婚丧嫁娶的一套佛教仪式作为坚定的风俗,人们依然恪守。人们需要仪式,即使这仪式空洞无物。关于上座部佛教森严的戒律,关于印度那位被后人尊称为佛陀的觉悟者馈赠人类的优美而深奥的思想,关于禅坐灵修,人们皆已抛弃。物质主义和偶像崇拜的毒药已经侵蚀了人们的灵魂。人们不再和佛陀的门徒那样,创建一个佛学院,以便精研细思,而是修建一座巫术礼仪性质的寺庙。人们邀请僧人常驻,不是为了求道解惑,而是为了主持仪式。于是,这位名叫杨东的本族和尚——他坚持说自己是本族,整个滇西南不到一千人,全被政府划归佤族——经过短短几年学习,来到这里,领取一份微薄津贴,为人们主持婚丧嫁娶的仪式。他坦率承认:“我也经常想过还俗。”我甚至怀疑,宗教身份只是他谋生的一种手段而已。墙壁上悬挂许多佛像画。我向长老请教。他却大多不识。我本想讨教上座部佛教思想,他却连连摇头。这个上到小学二年级便辍学回家放牧水牛直到二十岁出家的和尚,只会背诵几个篇章的巴利文佛经。当他领我去看他在佛像前跪拜诵经时,我都不敢确定,他是在念诵巴利文佛经,还是在胡诌一通。我乘兴而来,失望而去。他连一个神秘主义的故事都没有讲给我听。拉祜族婚礼。云南孟定,2016年。 四
去看斗鸡,去看吸毒者,去看难民营还不如去看斗鸡,或是去中缅边境看海洛因注射者,或是去看枪战。岩七和小何见我神情沮丧,便提出以上建议。 这些建议如此暴烈,足够刺激我疲软的神经。岩七打开微信朋友圈,给我看几天前一个傍晚缅甸国防军与同盟军激烈枪战的视频。那是他朋友用手机拍摄。在盘山公路的一个观景台上,人们观望边境线另一边山林里子弹飞舞的白色闪光。鞭炮一样的噼啪声,嘈杂激烈,不时有观望人群中的女性发出恐惧抑或兴奋的尖叫。陶子和她的高级主管们跟随一位终南山来的国学家在辟谷。这是第一天。他们打坐,聆听养生课,饮食水果。她在战争中死里逃生的惊险故事引我遐想。尤其是,作为一个缅甸通,我想求助于她,帮我进入果敢。当地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那位态度温和的女工作人员已经耐心解释:外地户口不予办理出入境通行证,如在本地工作,需要暂住证和履职公司证明,并由雇主亲自来办理,所需时间,15-20个工作日,本地居民可持边民通行证过境。陶子的助理莎莎——一个湖南妹子,曾骑摩托车沿滇藏线进出西藏——告诉我,去年战争爆发前,中缅边境的林中小路,畅通无阻。她一直没有办理出入境通行证,结果有一次偷渡去果敢,返回时被中国边防武警发现,课以罚款。如果你被缅甸国防军发现,等待你的,则是拘留,你还得贿赂军官,才有可能脱身。我只好去看斗鸡。在孟定城外。那是一个草棚,一米高的围栏里,两只公鸡斗得死去活来。围观者大呼小叫,几乎每个人的臂膀、手背或脖颈上刺有纹身,要么是虎头,要么是几行巴利文佛经。斗鸡现场的整个气氛颇为暴戾,像是进入某个帮派的秘密集会。更有刚从地里归来的男子,腰带里插一把木鞘大砍刀,阴鸷的眼睛盯紧斗鸡。等到一场斗鸡结束,人们便从手里抽出纂得汗湿的纸币,交给一个叼香烟的男子。我一直没弄明白斗鸡这种赌博形式到底怎么赢钱。就在此时,小何悄声告诉我:“不要拍他们赌钱。”我赶紧将DV摄像机的镜头对准鲜血淋漓的那两只斗鸡。他们的主人像在安慰婴儿那样,为它们洒水,洗去鸡冠上的鲜血,抚摸它们剧烈颤抖的脖颈和屁股。日将偏斜,我们驱车前往八十多公里处的清水河边境口岸,去看海洛因注射者。车窗外,远远的山野绿树间,一座座崭新楼房被阳光照耀得闪闪发光。“那就是佤邦的南邓,”小何说。“我有朋友在那边。他们个个都有枪。”在边境口岸,一座大桥,跨过涓涓细流似的清水河。大桥两边,军警把守。行人和车辆自如来往。桥的那边,就是缅甸掸邦第一特区果敢清水河市。“你现在看到对岸的那一排楼房,以前都是赌场,”小何说。“你都不知道,战争爆发前,对岸赌博业有多猖狂。”距离口岸不远,清水河汇入宽阔浑浊的南帕河。站在两河交汇处的岸边,你能看见果敢和第二特区佤邦之间的那座大桥。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在桥头把守。通过那座桥,你就可以进入南邓。果敢和佤邦近在眼前,我却不能踏足而入。我们在清水河边漫步而行。穿过桥洞,一条小路延伸而进山林。林边空地上,竖一面蓝色招牌:警示你已进入中缅边境线,严禁非法偷越国(边)境,严禁出境参与赌博;严防被境外不法人员扣押、绑架、勒索、伤害。耿马县公安局 宣二〇一四年十月一日清水河上搭着木板,几步就可跨河而过。显然,经常有人在木板上过来过去,就像跨过门前小溪到邻居家闲话家常一般随便。小何说:“这是一条死人河,常有被害者的尸体浸泡河中。夏天的时候,那些对热带气候不熟悉的四川民工,进河洗澡,感染疟疾,稀里糊涂地死去。”对岸河边尽是简陋水泥房。房中人声清晰可闻。绕过警示牌,我们踩踏小径,走向树林深处。岩七和小何在我旁边停下脚步。“快回!快回!”距离我们不远,一个蹲踞的男子站起身来。“吸毒的……”岩七和小何的紧张情绪感染了我。我经不住一阵寒慄,随他们转身离开,回到林边小路。再度转身张望,那名注射毒品的男子没入树林。树林深处,有人燃起篝火,似在晚炊。几名小学生放学回家,在这条红土小路上疾疾行走,向着不远处的村庄。村庄人家户户高墙深院,露出两层小楼。岩七说:“那些人家说不定就是毒品中转站。”回程途中,我们在盘山公路上驱车而至一个又一个观景台,期望看到边境对面的山峦密林里爆发一阵枪战。夜幕逐渐降临,我们没能如愿。“别失望,明天我们去看难民营,”岩七体贴入微,提出又一个建议。我觉得自己像是来逛庙会,因而感到一阵羞耻。别人在受难,我却像个观光客,时刻准备着消费别人的不幸。我只能默默安慰自己:你是在寻找真相,不是在四处猎奇。可我到底在寻找什么真相?真相大白于天下,只是人们疏懒于探究,抑或纯粹由于自私,对于他人苦痛,从来漠不关心。长途孤旅,对我而言,其实,仍然是在寻找自己,在迷失中寻找,在扪心自叩中寻找,甚而至于,在寻找中寻找。我真想只谈自己,不及其他。我必须接受自己的无能和羞愧,当我身处于只能用“可悲境地”才能形容的难民营。第二天上午,雾霭蒙蒙,我们驱车前往一个拉祜族的寨子观摩一场婚礼。寨子隐藏在橡胶林深处,一条水泥单行道蛇一般延伸而入。青砖灰瓦的老房子所剩无几,高大的水泥建筑拔地而起。一户人家的大门,树枝、鲜花和气球装饰得分外艳丽。身穿红色曳地长裙的新娘和西装革履的新郎与伴娘伴郎一起,站在门口,手托装满水果糖的盘子。宽阔杂乱的院子,只有一位老妪,穿绿色为主的传统服饰。这个寨子已被汉化。为了一览滇西南少数民族的传统民居和土著风情,我在岩七和小何的带领下,驱车而入另一个橡胶林深处的寨子。那里住着德昂族。幽静林荫道,两面山坡上排列一行行整齐的橡胶林,寨子通口处,一株百年老榕,枝杈横斜,郁郁葱葱。身穿鲜艳服饰的中老年女人,在寨中老屋间的狭窄小路上到处走动。岩七在这里找到他的朋友,一个做伴娘的漂亮女子。她告诉我们,晚上会有集体舞蹈,欢迎我们光临。而我一直惦念着难民营。我们开车行驶好几个小时,在一个岔路口避开柏油公路,拐进一条新修的土路。轧路机还在作业,掀起滚滚土尘。土路两边是随山坡如同海浪般起伏不定的甘蔗田,间或出现一片石林景观。如果你把自己当成驴友或观光客,你会风花雪月一番,为这静谧美好的田野风光献上轻浮的感叹。但是,你要记住,我们正在前往难民营。小何说,如果对面山坡上驻扎的缅甸军队,发一枚火箭炮过来,我们瞬间就会变成一堆灰。危险我已淡然,不能淡然的,是将要面对战争难民的良心。塑料布、瓦楞铁皮和木棍支撑的棚屋,拥挤在山坡上,或是在香蕉林。水塘上,漂浮一层塑料瓶。有个女人在打水。一个晒太阳的老妪,招呼我们。她搬来两个板凳。三个衣衫破旧的儿童在因光照过分强烈而显黑暗的门洞里忽隐忽现。待我走近,才发现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瘫坐在地。“这是我亲戚的家,”她的云南汉语方言让我听起来颇感吃力。“老缅占领了我们的村庄,我们就跑来中国。”她有一个儿子,曾是同盟军战士,去年牺牲了。她一边讲述,一边带我们走过村中小路,来到山坡上的一个棚屋。屋内凌乱不堪。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衣着破旧,满脸脏污,伏在一台电脑前看动画片。他是那样专注,忽略了我们的到来。他是老妪的孙子。他那作为同盟军战士的父亲牺牲之后,他的母亲便不知去向。“我们以前本是中国人,”老妪说,“国家一划边境线,我们就变成缅甸人。可是现在,我们成了难民,哪个国家的人都不是。”1960年《中缅边界协定》签订之后,很多中国人一夜之间变成了异乡客。在高黎贡山一带,祖祖辈辈以族群划地而居的人们,先是英国殖民者的边境争夺,后是国际政治的相互博弈,最终导致族群撕裂。景颇族甚至被分割在三个国家:印度、缅甸和中国,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在中东被分割于土耳其、伊朗和伊拉克的库尔德人。多年以来,遭受大国分割和撕裂的民族,常为独立而战。可是,几乎没有哪个东方国家愿意效仿21世纪的欧洲,以民族自决原则和全民公投方式,决定渴望独立民族的去留。它们更愿意扮演帝国主义的角色,而这个角色曾是它们在20世纪激烈反对过的东西。西方的帝国主义幽灵潜入东方文明的躯体,借尸还魂,而东方封建时代的诸侯分治、土司纳贡、小邦来朝等等温和的政治文明,却在历史烟尘里消失。于是,武装对峙、狼烟兵燹、恐怖主义和国家恐怖主义诸种暴力,此伏彼起,看似永无宁日。战争后的无家可归者。云南孟定果敢族难民营,2016年。 五
民间纷传“果敢王”彭家声有八个老婆我只好求助李建军。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会有一种“绝对安全”的方式,让我偷渡果敢。仅凭几次匆促的接触,我就感觉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视野开阔,满怀改变果敢的雄心壮志。我驾驶陶子的牧马人吉普车,从孟定出发,赶往南伞。小何陪同。高黎贡山飘带一样的盘山公路,在清晨云雾里时隐时现。我们在云雾里穿行,感受如梦如幻的沿途风景。南伞是一座新城,新得就像一件展品,难有人间烟火气息。我们在距离边境国门不远的一条僻静小路上停车。小何让我陪他去催债。我们走进沿街店铺后面的一个院子。一个又矮又胖形同蛤蟆的中年男子,嗓子嘶哑,一再抱怨他那不景气的生意。他一开口说话,我就看见他喉部堆积的肥肉抖个不停。此人欠债六千元,已经快十年了。他拉开抽屉,取出两千元递给小何,连声道歉,说是剩余的钱以后再还。我和小何走出院子。“能讨多少就算多少吧,”小何说,“他是彭家声的干儿子,谁也不敢惹。”又一个彭家声的干儿子!在与岩七、小何相处的短短几天时间里,我已经听他们说过好几个彭家声的干儿子,还有干女儿。小何的前女友,彭家声的干女儿,如今在广州打工,曾在果敢生活多年;岩七的三舅,退役特种兵,在果敢开冷饮店时结识彭家声的另一个干女儿,恋爱,遂被举荐担任彭家声的保镖,成为彭家声的干儿子……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彭家声的干儿子和干女儿,树倒猢狲散,流落在滇西南和缅北高地的各个角落里,就像我不知道他有多少亲生儿女和私生子。对于一个族长式的独裁者而言,无论哪方面的统计数据,都必须含糊笼统,止于传说,才能与其独裁者的神秘相配。神秘衍生巫术和迷信。惟有巫术和迷信,才能赋予那些肉体虽在现代而心灵遗留远古的人们活着的存在感。另一方面,彭家声就像一道庞大阴影,笼罩在滇西南和缅北高地,每一个混迹江湖的人,都以或真实或虚构的神话,托庇在这庞大深重的阴影下,以便自己轻飘虚浮的人生,注入某种具有历史感的沧桑和凝重,以便自己险恶动荡的生命,得享一丝妄想的慰藉。我与小何道别。他开车返回孟定。一个戴蓝色棒球帽的矮壮男子,将会骑摩托车载我偷渡边境。我们驶过宽阔马路,在一座桥头拐进一条通往树林和甘蔗园的黄土小路。桥的另一头,几名男子大声呼喊,说有中国边防武警正在巡逻。我们掉头,疾驶过桥,拐入另一条黄土小路。土路坑坑洼洼,我们的摩托车颠簸起伏。路遇一名男子,一座颇显富裕的村庄,一群为二层水泥楼房修筑围墙的农民。直到一周之后,当我偷渡返回,才有从容心情,观赏边境线上美丽的风景,那婉转鸣禽,那黑色石林,那茂密修簧,那微风轻拂波浪般起起伏伏的甘蔗田……也就十来分钟时间,我们便到果敢境内的公路边。李建军开一辆三菱吉普车,在路边等我。我上了吉普车,紧张不安的心情这才安定下来。清风拂面,阳光耀眼。寒暄之间,我们驶临一道关卡。沙袋堆垒的半圆形战壕,让你恍然嗅到空气里有一丝硝烟的味道。一身橄榄绿军装的缅甸国防军和穿着灰色制服的联邦警察,怀抱中国制造95式突击步枪,联合执勤。李建军只是停下吉普车,向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他们便放我们通行。接下来,一路田园风光,直到老街市豁然出现,田园风光才戛然而止。一尊金黄色的缅王阿如律陀(Anuruddha,1015年-1078年)雕像矗立在入城路口。他创建了缅甸历史上第一个包括缅、掸、孟等民族在内的强大的蒲甘王朝(Bagan Dynasty,)。一座酒店一样的大楼,颇为气派,但你看到的不是门廊下游客出入,而是武装警察持枪站在沙袋战壕的后面。后来几天,我数次经过,有人告诉我,这座大楼本是彭家声家族的博彩中心酒店。李建军指指路边一个超市,告诉我那是他的产业。果敢的政府公务员薪水很低,但这里的生活消费却高得出奇,与北京有得一比,所以,他们必须依靠私人产业,才能享受较为宽裕的生活。?汉娜·阿伦特著、陈周旺译《论革命》(凤凰出版传媒集团·译林出版社,2007)第20页。?译自马尔克斯小说《The General in His Labyrinth》(Penguin Books Ltd.,1990)第31页。- 未完,待续 - 我们将持续推送本期《边境线》专栏文章,相关纪录片视频也会于近期发布,敬请关注“凤凰读书”公众号。 边境,于你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边境与新疆,在空间与意识上都是远离于大部分人的。但边境却是回答“我们是谁”必不可少的一个要素。凤凰网主笔柴春芽2015年在新疆游访数月,以一个并非完全局外人的身份,写下了7万字的《新疆:锡纸包裹的幽暗之火》。今年他则远赴滇西南和缅北,再次开启边境探索。这也是凤凰网专栏“行走与深读”之《边境线》的第二季主题,我们将从今天起推送柴春芽在那个“黑暗之地”写就的《走向荒甸:从滇西南到缅北高地》。——编者按中国的边境线蜿蜒漫长,贯穿众多族群,牵扯着一部又一部悸动的历史。这么多年,我听闻太多因边境而生的故事,有传奇,有悲剧,从而致我开始思考边境的意义。实际上,相较于人类漫长的自由迁徙和长途征战,边境是个只在近代随着西欧民族国家(nation-state)理论坐实之后才逐渐厘定的概念。最为久远的边界,顶多有三百多年历史,目前地球上的大半边界,晚到十九至二十世纪才得以确立。曾经自由的大地,因边境而被切割成隔离的区块。——柴春芽作者?柴春芽凤凰网主笔,作家,导演,静照摄影师;编剧并导演独立剧情长片《我故乡的四种死亡方式》(第32届温哥华国际电影节龙虎奖评审团特别提名奖)。著有《西藏流浪记》、《西藏红羊皮书》、《祖母阿依玛第七伏藏书》、《寂静玛尼歌》和《我故乡的四种死亡方式》。凤凰副刊,读好文章鳳 凰 讀 書文字之美 精神之渊主编:严彬(微信号:larfure)责编:Cho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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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3日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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