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钱,把鱼嘴闭不上上成就符咒哪儿买

给我起昵称的是变态
基本弃号,请勿关注。不定时清文,要文包请私信
5555黑天好好看啊……好看到失去语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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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和松子老师准备CP23出追凌无料合本《小荷才露尖尖角》
做个印调,这样我们知道现场多少人去领,我们留多少本寄亲友
现场去领的打“1”
去不了但也想要的打“2”
不想要的打“3”
谢谢大家!
一级律师里面的受好苏啊!!本来以为是一篇轻松互怼的感情文,看完才发现,通篇都在讲,种下善因,终得善果。所有角色的结局都不能再好了!看得好开心。
段医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Д??`)我要死了(;&??Д??`)我为什么要点开这个文(;&??Д??`)
宋声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Д??`)
又写长了…………………………
原作背景,时间为原作结局二至三年后。金凌18,蓝思追21。
注:下划线引用或化用自原文。加粗处是链接。
水声悠悠,天边明月一轮。
山林宁谧,若有精怪,也该在月色下难于遁形。在树影中穿梭半晌,莫说凶兽现身前遮天蔽月,蕴雨藏雷的黑云,耳边连丝略凛冽些的风声都没。
在金凌看来,此情此景,此山此月,与其做试练之用,倒不如用作游山玩水。
时间久了,他不由嗤了声,心中不屑道:“聂宗主将《九州志怪录》捧上了天,说什么要将我们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如今看来,情节非但不够跌宕起伏,行文简直称得上拖沓了。”
虽如此,他也不敢太过松懈,依旧手执金弓,凝神静听。
又是半个时辰,待到了树林边缘,水声越来越近,眼见面前地势开阔,不像是会有妖兽潜伏,金凌方舒了口气。
随即他心头一紧,重新将弓箭架起在身前。
流水边,方才被巨树遮挡的一块青石上坐着一人。月下白衣似雪,对方背上负着张七弦古琴,长剑并非执于掌中,而是横放在身边,姿态甚为放松,想是在此处静坐良久。
金色箭尖晃了晃,重新指向对方背心,许是被一闪而逝的杀意惊动,那人猛然抄起佩剑,在铮鸣声中旋身落地,银白剑锋横于二人之间,折射的月色映亮了那张脸。
背影甚是熟悉,金凌早有猜测,然当蓝思追俊秀白皙,带着点戒备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还是不由得加重力道,将弓张满。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出手。
很快,蓝思追还剑入鞘,对着金凌拱手道:“金宗主。”
金凌将信将疑,打量了对方好一阵,见他垂手而立,并无出手意向,且面色如常,足下有影,身周灵气熟悉,实不似精魅所化,这才收了弓箭,询问道:“你怎么在这?”
蓝思追一指青石道:“有意识时,我正在这大石上打坐。”
金凌嗯了声,打量四下,地势平坦,景色一览无余,又问道:“从我们进来,也有将近一个时辰,蓝公子难道一直在打坐?”
蓝思追转脸看去,发现金凌正低头整理剑穗,理完后偏头望向潺潺流水,似乎没有再与自己对视的打算。他静默片刻,笑道:“我们本是分散入境,如今相遇即是有缘,不如同往日一样,叫我思追即可。”
金凌心道:“你还不是叫我金宗主?”
没得到回应,蓝思追看了眼月色:“其实我注意到,从来时,月亮的方位就不曾改变,而我也曾在附近巡查。只是不论选择什么方向,都难以深入林中,最终都要绕回到这里。次数多了,只好等在原地,静观其变了。”
金凌蹙眉:“我在林中行走并无阻碍,可以确定附近没有阵法,一路行来,也没有遭遇攻击。”
蓝思追嗯了声,问道:“金……金宗主开始拿箭对着我,可是将我当做精怪了?”
金凌道:“聂宗主说《九州志怪录》记录了几千种妖兽,幻境中必然步步惊险,突然遇到修士,我还当是精魅化形,诱人放松警惕。”
蓝思追道:“金宗主说笑了,真是精怪,也该幻化做平日里亲近之人,化作我,金宗主又怎么会轻易卸下心防呢?”
两人本是沿着水流,距离不远不近地并排而行,听了这话,金凌忽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投向蓝思追。
他好歹做过几年宗主,早不是曾经天真毛躁的小公子,如何察觉不到对方弦外之音?闻言,口中冷淡道:“说的不错,幻境之中,不论交情。我们也算竞争对手,还是不要同行的好。”
说罢,也不管对方脸色,转过身去,就要重新入林。身后传来衣袂窸窣声,大约是蓝思追伸手想要拦他,金凌一把拔出岁华,挥臂扫下。虽然动作不紧不慢,并没伤人之意,蓝思追却因离得太近,后撤不及,只得提剑相抗。
岁华架在剑鞘上,随着金凌的动作沿着雕纹寸寸切向下方,发出尖锐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最终,金色剑锋停留在剑鞘低端。原本不起眼的位置,印着一枚浅浅的太阳纹,因为皎洁月色与岁华起伏的灵芒,显得甚是显眼。
金凌面色愈冷,低声道:“你还要跟着我?”
他微一施力,将蓝思追震得后退半步,收回岁华,快步走入林中。
林中静谧依旧,踏上枯草发出轻微声响,金凌略显浮躁地回头,确认无人跟随,方想起蓝思追似乎无法入林。
他松了口气。
即便近几年在重压之下,他的修为提升显著,但宗务繁忙,身手上绝对是及不上蓝思追的。若是两人同行,势必要在对敌时分出个高下,到时舅舅又有话说。
更何况,他也有点拿不准如何对待对方。
蓝思追大约也是一样。
金凌轻哼一声,随意踢动脚下碎石,力量有些大了,那石子流星似的擦过面前树干,飞射入草丛中。
几乎同时,负在身后的弓被他握在掌中,另一手拂过箭筒,转瞬之间,箭在弦上。
茂密野草发出一阵沙沙声,金箭倏然离弦,向着异动处疾射。电光般迅疾的一击分开草丛,砰的一声,箭身入地三寸。
一抹红色自隐蔽处掠出,攀上树木,金凌动作飞快抽出第二支箭,那东西足下不停,在林木间弹射,不敢在一处多做停留。只是不论它落在哪里,金色箭尖如影随形,小兽以金凌为心转了几周,身后钉了一排利箭,有一支擦过它的后腿,带出一道血花后,它终于按捺不住,足下用力,向着金凌的方向扑来。
又一支金箭离弦,直冲对方,半路撞上了横扫而来的红色鞭状物,方向微微偏离,钉入树干。尾羽的轻颤还未停歇,金凌丢下弓,岁华出鞘架在胸前。
小兽直扑的动作无法收回,两只利爪正抓上岁华剑锋,饶是有细鳞保护,类鸟的三只细长脚趾还是被削断,它发出一声刺耳尖叫,身躯缩成一团,滚落在地。
金凌这才有机会看清其全貌,这下不由得蹙眉,向后退了半步。
他向来讨厌貌丑的东西,何况对方不但丑且怪,身形似兽,生有鼠首,喙与爪却如飞禽。尖尖鸟嘴张开,甩出条人类小指粗细的长舌,上面布满倒刺,挂着粘液。这幅长相,着实倒人胃口。
金凌脸色难看,暗骂聂怀桑平日里尽看些缺乏品味的杂书,再看那妖兽失了双足,徒劳挣扎,舌头脱力似的悬垂,在泥土中蠕动,更是一阵恶心。
好在对手速度虽快,实力却不怎么样,他劈手挥出道剑气,斩断了长舌,这才让它停止动弹。小兽则疼得在地上打滚,鲜血自口中溢出,不多时染红了身下土地。
金凌余光警戒着,身体则转向来时方向,两人见面后,林中便有了妖兽。若这是触发试练的条件,河边八成也有动静。倒不知蓝思追那里如何了。”&&&&&&
只是许久未打过交道,想来蓝思追的修为不会落下,至多和他一样,有惊无险罢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走向已然没了声息的妖兽,心不在焉地抬脚,将毛茸茸的身体翻转,也好看清楚些,出了幻境向几位长辈细说。
就在这时,林间传来脚步声。金凌大约知道是谁,偏头望去,果然见到蓝思追微微弯腰,提剑拨开齐人高的灌木。也许是方才扑向自己的妖兽实在太丑,这时见到白衣纤尘不染,面容俊雅温柔的修士,他顿觉赏心悦目,心情便没初遇时那样复杂了。
捕捉到他的目光,看到滴血的剑锋,蓝思追脚步微顿,收了佩剑道:“金宗主不要再将人认作幻兽了。”
金凌在兽身上补了一剑,挑眉正要说话,忽见蓝思追脸色大变,听他喝道:“小心!”
他下意识看向足下兽尸,然而尸体静静瘫在地上,同时耳边传来鞭声。回头已然不及,一条湿滑粘腻的东西缠上他的脖颈,随着出口的半声惊呼,猛然收紧!
金凌伸手抓向勒着自己的东西,触手冰凉,上面生有浅浅倒刺,想到手中是妖兽令人恶心的舌头,洁癖顿时占了上风。
他也顾不上窒息的痛苦,猛然甩开手,慌忙取出帕子垫在那根舌头上,才重新屈指拉扯。
微一用力,缠在颈上的力量小了些,待蓝思追来到他面前,说了句“我来罢”时,呼吸已然顺畅了。
他忙不迭松开,感到蓝思追的手指挤入到舌头与他的皮肤之间,绕着颈部滑动。等对方滑过一周,仅余的压迫感也消失。只是长舌依旧松松挂在他身上,黏答答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帮我把它摘掉。”金凌拧着眉道。
刚说完,喉咙又遭攥紧,连带着贴在颈上的手指一起,被加力束缚。
蓝思追一手按在他肩头,另一手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动作,将长舌扯松,口中急道:“你不要说话。”
“我为什么……”又被勒了一把,金凌这下学乖了,紧紧闭上嘴。
蓝思追叹了口气,看着金凌被勒出几圈红痕的脖颈,用手帕将长舌与他的皮肤隔开,以减缓那种粘腻的不适感。他捏起长舌一端,尝试着将其扯下,稍一用力,对方便威胁似的收紧。
反复几次,蓝思追只好作罢。
好在金凌此时已完全平静,压抑住满满的厌恶,伸手一指蓝思追腰间佩剑。
“我拔剑可以,”蓝思追摇头道:“只是若指向它,你会被先一步勒断脖子。”
金凌下意识咬唇,想要问他怎么知道,却见对方少有地蹙眉,似乎有些走神,常带得体笑容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忧色。
“先去河边清洗一下。”蓝思追道:“也不知粘液有没有毒。”
说罢,也不管他反应,径自快步前行。
金凌犹豫了一下,看了眼两人满手的粘液,还是跟在他身后。然而原本半柱香的路程,此时像是怎么也走不完似的,过了许久,入目依旧是望不尽的密林。蓝思追显然不在状态,足下不停,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林间异常。
直到兽尸再次出现,他才像是刚意识到背后还跟着个无法开口的金凌,回头对他道:“我们似乎迷路了。”
金凌非常烦躁,印象中蓝思追是个聪明人,察言观色的本领更是一流,照理说自己口不能言,眼神示意也可,然对方看上去忧心忡忡,少有与他对视时,甚至很快又重新背对着他,着实无法交流。
眼见着蓝思追自顾自向前,与他拉开了距离,金凌忍不住道:“你等等!”
一句出口,很快得了报应,他被勒得眼前发黑,刚被放开,就俯身一阵咳嗽。眼前出现一方素帕,一角绣着淡蓝色的卷云纹。他接过擦了擦额角细汗,伸手去握剑柄。
“不要拔剑,它会觉得有威胁。”蓝思追按住他的小臂,见他抬眼四下寻觅,又道:“你手上最好不要碰任何东西。”
金凌原想以尖锐物在地面写字,听他这样说,便没去拔箭筒中的金箭。蓝思追见他似乎有话要讲,顿了顿道:“不然,你写在我掌心。”
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摊开在金凌面前。金凌觉得有些不妥,但脖子上挂着那样的东西,又无法离开树林,心底焦急,便顾不得端宗主的架子,以食指在蓝思追掌心写道:“出不去是因为有阵法?”
蓝思追摊开的五指似乎因摩擦带来的瘙痒蜷了蜷,随即重新舒展。
“并非。”他开口道。
金凌写道:“你怎么进来的?”
蓝思追道:“你走后不久,我不放心,试着入林,没想到这次成功了。”
金凌停了一阵,没听他继续,动动手指:“你怎么看?”
蓝思追抿了抿唇,好像金凌抛给他一道难题,片刻后才道:“我们无法到水边,想来是缺少推进情节的条件。就像之前,只有你我相遇,我才能进入树林。”
金凌写道:“我脖子上的到底是什么?”
蓝思追道:“这种异兽是写书人杜撰的,现实中没有。”
金凌发出声浅哼,感到对方因此想要撤手,忙攥住他的手腕,另一手写道:“你认识它,难道说你读过那本《九州志怪录》?”
蓝思追被他大力攥着,即便粘液湿滑,也没能挣开,脸色有些古怪道:“金宗主还是放手罢,兴许我真是妖兽所化,不但对此间情形了如指掌,还随时准备对你动手呢。”
金凌写道:“别废话,说。”
蓝思追感到腕上生疼,无奈道:“方才的妖兽名叫‘不言’,生有兽身,本体却是这条舌头。若想与之共存,需得平心静气,沉默不言。”
金凌在心中将写书人骂了一顿,写道:“如何破解?”
蓝思追停顿片刻,道:“既是对手,我又为何要告诉金宗主?”
不妨他说出这样一句类似挑衅的话,金凌顿生愠怒。他一把甩开对方的手,白皙的脸霎时间涨红,只是好歹长进了,知道自己有求于人,忍了半晌,还是去拿蓝思追的手。
蓝思追却后退半步躲开,打量着他通红的脸色,不自然道:“说起来,你我多时未见,金宗主为何总觉得,幻兽会化作我的模样?莫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值得金宗主念念不忘?”
这样话里有话,金凌看到他一言难尽的模样,登时明悟。如果说哪个词能同时让蓝金江三家家主色变,那绝对非「断袖」莫属。别说提一提,哪怕一句意有所指的话,都足够引发暴怒。金凌竖起眉,厉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何曾……”
蓝思追的唇动了动,不知是他快一些,还是不言快一些,颈上传来的巨力勒没了金凌的声音,同时,他的两片唇如同被胶粘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短暂的缺氧令人迷惑,等蓝思追的手指在颈边走了一圈,空气重新灌入肺部,金凌方意识到,自己是中了禁言术。
他与蓝思追也曾交好过,即便后来得知对方的出身,也不过与之疏远,从没大肆宣扬,更不曾在不得不打交道的场合慢待。他自认仁至义尽,没想到对方竟然在无人处这样无礼,将惩戒晚辈的术法用在他身上。
要不是术法起效,他真要怀疑,对方根本就是书中妖力惊人的幻兽。
“金宗主不要生气,我也是为你好。”蓝思追的视线似乎落在他脸上,又似乎没有,口中冷淡道:“等出了幻境,江宗主盘问起来,你总不好……总不好说自己是话多被勒死的罢。”
他近得有些失礼,嘴里又不留情面,金凌哪里忍得,一把就拔出了剑。蓝思追出手更快,不言尚未发难,他已攥住金凌的腕,手臂一转拧向他身后。
金凌没有太过防备,被拧得转过身,又让压弯了腰,攥在肩头制得直不起身。
岁华落在地上,气急败坏的同时,金凌脑海中诡异地冒出一个念头:是不是蓝家总让倒立抄家规,才抄得族中子弟个个臂力惊人,打起架来占尽上风。他们金麟台是否也要效仿,没有家规,抄那部摞得老高的家族史也可呀。
等到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卸了兵器压着打还能神游天外,真是更气了。
他一时没做出反应,低头盯着地上的剑,从蓝思追的方向,只能看到通红的耳垂与后颈。等金凌挣扎起来,蓝思追就势放开手,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金凌猛然出手,攥住他的领口,将人拉近。
他恶狠狠瞪了蓝思追一阵,发现对方一副静等挨揍的模样,到底没冲动出手,而是在他掌中写道:“你不正常,为何激怒我?”
果然蓝思追道:“不言对人情绪感觉敏锐,它贴在你皮肤上,也不好受。我只是想……想若是激怒了你,它会主动离开。”&他看到粘液已将金凌垫在颈上的手帕浸湿,皮肤表面有伤,想来不会好受,又道:“可以先试试能否从林中出去。”
恰在这时,金凌才注意到远远传来的水声,与方才如同与世隔绝的境况截然不同,他脸色依旧不好,沉默一阵,突然写道:“你是不是真看过九州志怪录?”
蓝思追摇了摇头:“那是孤本,我如何看过,只是另一本书也有过描述……”他声音渐小,接着道:“不言缠上金宗主,让你口不能言,偏我被放入林中,与你一起被困。我在想,会不会出去的条件,是我让你能够开口说话,或是……彻底无法开口说话。”
根本毫无逻辑。
金凌讽刺地提起唇角,写道:“思追兄,究竟是你太聪明,还是那本投入幻世镜的书,你看过?”
蓝思追镇定道:“金宗主,九州志怪录藏在不净世,是我们亲眼见聂宗主从书架上取出来的,书脊上都挂了灰,我又是何时看过?只是我听泽芜君谈起过幻世镜,对它多几分了解。”
金凌写道:“可否分享?”
蓝思追道:“幻世镜可将投入其中的一切幻化出来,玉简符箓抑或书籍……我们身处其中,就要按书中的剧情走。若是书中人向东,你我偏要向西,只会回到原点。若是书中人使剑斩了妖兽,你我手无寸铁,便必须先拿到剑,才可遇到妖兽。”
金凌忍不住发出声冷笑,被勒了一下后又写:“所以,书中有两人,河畔相遇,后一人林中遭遇不言,被另一人禁言后,才回到河边?”
蓝思追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且看能否出林。”
答案毋庸置疑,越发清晰的水声与逐渐稀疏的林木,都在证实着这匪夷所思的剧情的真实性。金凌看着眼前潺潺流水,觉得他若是能讲话,一定要骂一句没头没脑,不知所云。
然而他不能说话,只好写道:“那么依你看,下一步要做什么?我要如何将不言取下?”
蓝思追微低着头,长睫垂着,神色中有几分木然。沉默了一会儿,金凌心中生出些急躁,才听他道:“金宗主,方才我那样无礼,还当你会拔剑相向。”
金凌心中一声冷笑,写道:“我倒是想,但有用吗?”
蓝思追道:“你我身处书中,脾气秉性受到幻世镜影响,自然会向书中人靠拢。若你我行事不顾虑太多,遵从本心,不去担忧自身为何性情有变,想来就能出去了。”
见金凌蹙眉思索,似乎有些迷茫,蓝思追又道:“所以说,若是、若是我做出、做出什么古怪举动,亦或是金宗主心中产生些奇怪念头,不要刻意压制。”
他说得有些磕绊,金凌却明白了些什么,写道:“怪不得我看你有些不对劲,想来是被替代的角色影响了。为何我本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说话间,先前河流出现在眼前,蓝思追丢开他的手,快走了两步,金凌听到纠缠着水声的话语:“兴许书中人,恰好与金宗主性格相肖呢。”
金凌随他来到河边,水面澄澈,他垂头看向自己随水波碎裂又聚拢的倒影,也不知是那面容太熟悉,还是身临其境的缘故,恍惚间有了书中人其实就是自己,而试练并不存在的错觉。
只一刹那,他便心中一凛,大约明白了幻世镜的威力所在。若是一个不查,迷失在书中,即便走完一世成功脱身,心境也会生出破绽。
金凌蹲下身,冰凉的水流扫在手上,冲散了附着着的粘液。他舒了口气,回手想要触碰颈上的长舌,又感到一阵恶心。
犹豫的时候,蓝思追摘了他悬在半空的手腕握在掌中,另一只手拿着沾湿的手帕覆在他颈间,温声道:“我来罢,你碰它,难免要被攻击。”说罢,便为他细细擦拭起来。
两人靠得近,清理过程中难免有肌肤相触时。曲起的指骨几次三番扫过喉结,金凌忍不住吞咽的动作,扫了眼蓝思追。对方看上去心无旁骛,眼神专注温柔。
他不自觉将目光别开。
颈上的束缚陡然一松,他被人猛然推开,双手狼狈地撑在青石上,才没整个人栽倒。几乎同时,蓝思追长剑出鞘,将落在地面的长舌一剑斩断。
对方的脸一样涨得通红,胸膛不住起伏,出手却是又快又狠。金凌呆坐着平稳呼吸,抬手拭去唇边挂着的JIN||液。很快,在他冷静下来之前,蓝思追已先一步恢复平静,还剑入鞘,垂眸对他道:“金宗主,得罪了。”
他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冷水,汇聚在面上的血液褪去,心跳逐渐恢复正常。蓝思追动了动手指,无声地念动灵咒。
施加在唇上的力量解除,只似乎还残留着温软的触感,他用指腹拂了拂,半晌才找回声音。
“你我的行动,明显已经被人为规划。”金凌起身整理衣衫,憋着一肚子火气,语气却因刚刚结束的越轨之举,显得虚浮而尴尬:“既是无奈之举,你又何错之有?倒是我,还需谢谢你才是。”
话虽如此,想到没来得及与哪位小娘子做过的事,倒先与关系微妙的男修做了,金凌心中的羞恼着实憋不住,又不能冲蓝思追发泄。他抽出岁华,在那断成两截的长舌上一通劈砍,直砍得地面血沫横飞,蓝思追连连蹙眉,才停下手,在水边将剑身清洗干净。
蓝思追抿了抿唇,道:“金宗主莫不是想砍我多些?”
金凌一噎,也不在他面前装成熟稳重,垂着头闷声道:“书中又没安排你我反目相杀,我砍你作甚?总之度过了这一劫,不如商量下下一步要如何做。”
他对方才发生的事有意回避,蓝思追也闭口不提,转言道:“横竖到了水边,不如就顺着河流走,兴许会有提示。”
两人无言地沿着河岸向下游去,周围景色极其简单,明月高悬,翠柏葱葱。不知是写书的偷懒,还是进入了可有可无的剧情片段,关于环境的勾画显然只寥寥几笔。偶有鸟雀之音传来,两人入林探查一周,一无所获。
金凌相较之前中了禁言术时更加安静,一路攥着金弓,埋头走在前面。
幻境内外时间流逝速度并不相同,但不论如何,镜外少说已过了两个时辰。此书虽名为九州志怪录,从进入到现在,遇到的不过不言一种妖兽,还让他不大不小吃了亏。
依照自己与蓝思追的表现来看,即便出去,对方也要稳稳压自己一头。
金凌感到一阵挫败,他自然不愿将这种挫败感归咎于自身技不如人,反倒更加怀疑,蓝思追机缘巧合之下早就读过这九州志怪录,故而能够更快应变,先是言语相激,诱他独自入林,后又以古怪理由对他施下禁言术,作为古板重礼数的蓝家人,方才更是主动与他纠缠……
他不愿更不敢再想下去,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试炼本身,觉得不能放过蓝思追这活秘籍,不论如何,也要跟他同行到试炼结束为止。他试探道:“走了这许久,怎么景色一成不变?”
果然,蓝思追很快回道:“或许即将发生的事,与环境关系不大。”
金凌道:“你看这山水灵秀,怎么也不像是会有妖兽出没。书中人不像斩妖除魔,倒像是游山玩水。如此一来,试炼还有什么意义?”
蓝思追顿了顿,迟疑着道:“兴许……正是借此磨炼心性罢。”
金凌哼了声:“随便如何,我定然不会比其他人先放弃。”
蓝思追对他这种轻易不肯认输的性格有几分了解,静默片刻,见他像是真有心走到天荒地老,忍不住轻咳一声:“金宗主,其实我觉得……”
金凌见他肯开口,立即竖起耳朵,足下放缓,与他并肩而行。
蓝思追斜眼看着水流,脸上依旧带着近乎于无却又一直不曾散去的愁容:“我觉得既然没有妖兽,兴许推进剧情的重点便在你我身上。”
金凌挑眉:“所以?”
蓝思追道:“金宗主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金凌扫了他一眼,想到先前蓝思追所言「从心所欲」,开口便道:“你的剑是谁的?数年前一起夜猎时,你用的不是这一把。”
蓝思追指腹扫过剑鞘上的太阳纹,没有吭声。
金凌如被某种力量蛊惑,也不再与他假装,直言道:“你明知我父母亲人死在谁手中,竟还拿着温家的剑出现在我面前,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蓝思追抿着唇,神色却没多大改变,像是早知他会有此一问,半晌道:“有意。”
金凌逼问:“为何?”
蓝思追道:“金宗主,我当初是……是诚心与你做朋友的。只是得知自己的身世,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当年的事,我虽记不得,也知道依照你我的立场,并不适合如往日般交往下去。我不知如何向你开口……”
金凌哼笑一声,道:“我寻你夜猎,你大可以拒绝,同你说话,你大可以不理。何必用温家人的剑来伤我的眼?”
蓝思追道:“你该知道,我是很难拒绝你的。”
金凌被他说得一愣,无法避免地开始面热。
回想往昔,但凡自己坚持,有些任性举动,蓝思追从来都是让步的一方。正因他活得更明白了,分辨得清他人对自己的好与坏,才会对对方的转变更加无法释怀。
蓝思追见他沉默,又解释道:“这把剑,是情姑姑留下的。将它交给我的人,是聂宗主。金宗主,我理解上一辈的仇恨,但温氏曾是我的家族,剑的主人,是我的至亲……”
金凌冲他摆了摆手,聂怀桑见不得金蓝两家继续交好,令他与蓝思追之间生出龃龉的意图简直昭然若揭。此时再看不明白,几年的宗主他可算是白做了。
“算了。”他道:“你情姑姑好歹救过舅舅的命,这事不提。”顿了顿,他问道:“方才还在我手中写阿凌,为何此时还叫我金宗主?”
蓝思追笑了笑:“你我如今身份不同……”
金凌打断道:“你也知道身份不同,方才为何将惩戒小辈的咒术用在我身上?”
蓝思追道:“情势所迫。”
金凌道:“情势所迫,就能招呼不打一个,便对我下手?就能随随便便,对我那样无礼?”
那种被人吻到浑身瘫软,理智全无的经历,只略作回想,就让人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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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蓝思追还道:“我问过金宗主,你答应的。”
“那种时候,容得我不答应吗?”金凌瞪了他一眼:“我口不能言,脖子上挂着妖兽,你还攥着我的手,若你是正人君子,就不该乘人之危!”
蓝思追:“……”
似乎被他的翻脸不认人打败了,蓝思追无言了好一阵,才低声道:“金宗主要如何?”
金凌脱口道:“将你那禁言术教给我,你方才如何对我,我自然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说完,不等他觉出不妥,蓝思追已断然拒绝:“这是我蓝家秘术,没有外传的道理。”
金凌见他拒绝,心中一阵烦闷,语气更为坚持:“我又不会在人前乱用,不过学来给你个教训而已,难道你信我不过?”
蓝思追道:“金宗主想给我教训,大不了我不喊不叫不还手,随你亲吻触碰……”
“谁说那个了?”金凌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喝道:“我只要你尝尝有口难言的滋味,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气得手抖,觉出自己的行为太过幼稚不讲道理,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扯,心中的羞怒根本无法控制。迷乱间,已双手捏上蓝思追双肩,将脸贴了过去。
两人鼻尖相触,唇仅距离半寸,他维持着这样暧昧的距离,恶声道:“看明白些,我要有心占你便宜,还用得着你刻意不喊不叫不还手?”
蓝思追没有回答,他的呼吸沉重起来,白皙的面颊被交缠着的气息熏出两片潮红。许是被太过亲密的举动吓住了,他抖了抖唇,像是个被恶霸威胁的姑娘,讷讷半晌,才道:“有话好好说,我教你便是。”
他这样配合,甚至显得憋屈窝囊,金凌反倒有点失望,将他向后一推。
蓝思追扬起手,灵力化作符文浮在半空,金凌迅速将其记下,刚想要试试效果,忽然眼前一花。
久久不动的明月,随风沙沙作响的山林,乃至几步外的潺潺流水一瞬间消失不见。四下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与此同时,脚下地面如变为泥塘,两人站立不稳,金凌只觉得手臂被人握住,帮助他在仿佛虚化的支点上维持平衡。
不过一息的功夫,先前天地倒转山峦崩塌的感觉便消失不见,足下土地重新凝实,眼前黑幕撤去。
金凌心有余悸,将手搭在剑上,转脸去看蓝思追:“你有没有事?”
强烈的失重感令人心狂跳不止,蓝思追脸色也不好看,强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确定两人都无事,金凌这才抬头看向前方,这一眼望去,他不由得咦了一声。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苍穹之下,唯有黄土。地面上寸草不生,更别说飞禽走兽。金凌有些摸不着头脑,便携蓝思追站上飞剑,御剑飞向天边。
两人飞了许久,也没飞出平原范围,站得高了,倒是发现黄褐色的土地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坑洞,有的黑黝黝深不见底,有的则浅到只差填捧土。金凌蹙眉观察许久,奇道:“这又是什么地方,方才怎么回事?”
蓝思追自从被他拽着上了飞剑,就像是在走神,身躯斜靠在他身上,听到问话才反应过来,斟酌着道:“我猜咱们是从一段剧情出来了。”
“剧情?”金凌御剑落地,来到一个深坑前伸头观察,又随手劈了道剑气下去。剑锋呼啸,随即消散在黑暗之中。
蓝思追离那天坑远远的,目光黏在金凌身上,似是怕他冲动跳坑,随时准备拉他一把,口中则道:“我将禁言术教给了你,那段剧情该是走完,作者显然没继续写下去,故而……故而就出来了。”
“……”金凌终究是骂了出来:“聂宗主看得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蓝思追轻咳一声,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坑边,思忖片刻,双手结印,送了个破阵的灵咒下去。不多时,符文在地底深处亮起,金凌眯起眼,辨认着下方溢出的浓厚灵气。
那团灵气在咒文的作用下逐渐成型,金凌看到几个金色小字——烛明香暗画楼深。
“……”金凌看向蓝思追:“这是什么?”
蓝思追道:“不知,兴许是……下一段剧情。”
金凌嘴角抽了抽,心中认定蓝思追知道些内情。从幻境中脱身,那种影响心性的力量显然弱化许多,他灵台清明,也不提方才与蓝思追较劲的事,只负着双手,看对方要怎么做。
蓝思追紧蹙着眉,依次将符文打入附近的坑中,每次浮出的文字皆不相同,看得多了,再联想两人正身处书中,金凌意识到那些文字大约是书目。
他冷不丁开口问道:“剪姻缘?春霖前传?狐狸大仙?怎么这九州志怪录,一章一回仿佛艳情话本?思追兄,你可有看过?”
蓝思追答得很快:“没有。”
金凌执着金弓,随手拨动了一下弓弦,道:“既然没有,那便随意选一节进去罢。”
蓝思追犹豫了一下,道:“虽然不知内容,可这些……有深有浅,可见都和之前一样,内容并不完整……”
金凌道:“不完整又如何,横竖幻世镜会指引你我。”
蓝思追听他浑不在意,似乎真的会随意找个坑跳下去,强做的淡定有些维持不住,指向个浅浅坑道:“不如试试那个完整些的,有头有尾,不至于让人无从下手。”
金凌道:“「夜深忽梦少年事」?听上去文绉绉的,我怎觉得不像会有厉害妖兽出没。”
蓝思追又指向另一个:“这个如何?”
金凌道:“「有求必应」?好大的口气,我不喜欢。”
蓝思追道:“金宗主,现在不是论喜恶的时候。”
金凌认定了他有所隐瞒,挑了挑眉:“你若有意见,大不了咱们分头行动。”
蓝思追摇了摇头:“同行尚有照应,若是独自一人不小心被幻世镜迷了心智,沉溺书中,着了幻世镜灵的道……”
金凌似笑非笑:“镜灵又如何?起码不会说一半藏一半,明明心中有数,却要故作不知。”
蓝思追听了这话,脸色有些难看,然他却没辩驳半句,只垂下眼睫,沉默不语,似乎要将委屈都吞下去。
金凌见他这副模样,好像一拳揍在棉花上,既不想显得咄咄逼人,又没法从他口中套出话来,顿觉烦恼,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又浮躁起来。这一动怒,那种如被丝线牵引的感觉卷土重来,他切了一声,心道:“我真是魔怔了,为何非要和他辩个究竟?直接分道扬镳算了,反正凭我一人,也不至于困入幻境无法脱身。”
想到这里,他将弓背好,丢下句“随便你”,直接飞身跳入脚边最近的一名为「共此时」的深坑。
“阿凌!”
头顶传来蓝思追的呼喊声,耳边风声啸啸,初入幻世镜时同样的坠落感过后,他失去了意识。
金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座妆台前,手中捏着一面铜镜,他的眉紧蹙着,即便恢复神志,也没能舒展开来。
铜镜中映出一张脸,非常熟悉,又和平时镜中的他略有不同,少了几分少年人的俏皮跳脱,多了几分青年人的清俊沉稳。他眨眨眼睛,感觉极其微妙,非要形容的话,大约是属于蓝思追的丝缕呆气雅气混杂在了自身气质之中,让他一时不敢辨认。
很快他反应过来,自己入了书中,不知为何,年纪似乎大了许多。如果不出意外,七八年后,自己兴许就是这副模样。
他站起身,低头看穿在身上的白袍,金绣团成的金星雪浪绽放在胸前,金弓不见了,岁华倒还在,随着他的动作与腰间玉佩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他将这原本不存在的玉佩拿起,看到背面刻着两个字——思君。
一个念头莫名出现在脑海——思君思君,思的可是如兰君子?
他心中一跳,忙将这玉佩丢下,玉石再次撞击剑鞘,清响让他打消了异样的情绪。室内燃着香,他被熏得难受,走到窗前,推开半掩的窗扉向外看去。
窗外是一圈阳台,窗台下放置着软塌,相邻的八扇窗两头设有槅门,此刻正闭着,围出个小小的封闭空间。视线再向右侧去,金凌看到一白衣人立在其中一扇门后,正拨开了那扇通向内室的门,静悄悄向内看。
那人没有负琴,身形颀长,长纽束出紧窄的腰身,腰侧悬着把熟悉的佩剑。
是蓝思追。
对方没发现他,而那扇被撩开了一条缝的门内却传出了男女对话声。女子言语很是放||DANG,又是叫男人喂她喝茶,又是假意嗔怪对方孟||LANG。男子笑骂了两句,衣衫摩擦声与交换津||YE的啧啧声随即传来。
金凌眼角一抽,窗棂上刻着的「红袖招」三字恨不得昭告天下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舅舅管得严,哪容得他到秦楼楚馆去,哪怕与人提起,就要遭到对方的断腿威胁。他下意识想要离开,却见蓝思追这出了名的正人君子还站在原地,非但没动,还像是在支耳倾听。
金凌心道:“他不是从高处跟下来,把脑袋撞坏了罢?”
毕竟凭蓝氏平日里正经的程度,是万万做不出偷窥JI||子接客这种事的。金凌一边觉得好笑,一边蹑手蹑脚潜去那蓝思追背后,为免惊动屋内人,凑近他耳边小声道:“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年龄有变,声线亦多了丝慵懒的沙哑。蓝思追一惊之下回首,盯着他看了会儿,很快转回脸。
金凌发现他的面颊与耳垂迅速飞红,却没对自己的靠近做任何抗拒,不由问:“你可知我是谁?”
蓝思追被他吐出的气息搔得躲了躲,压低声音道:“可是金家哪位前辈?晚辈有任务在身,还请前辈不要声张。”
金凌细眉轻扬,心道:“有趣,若是平时的蓝思追,怕是早就认出我。老了几岁又怎样,我的脸可是没变。难不成他真的不小心着了道,溺在书中出不来了?”
想到这里,顿觉上一环境中两人处境颠倒,总轮到他治一治蓝思追了。
就在此时,屋内的女子在富商打扮的男人耳边娇笑几声,抬脚跨坐在富商身上,任对方的手在身上乱摸。富商凑过来堵她的口,追着她吃唇上的口脂,一手伸入到薄衫之中,攥住不断颤抖的玉||RU。
金凌看得目瞪口呆,他生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活||CHUN||宫,只是自己的身体似乎对这种情境司空见惯,不但心跳平稳,气息都没乱。而贴着他的蓝思追就有些局促了,他能感到蓝思追的身躯微颤,下意识向后躲。
他低声提醒了句:“思追……”
好容易将最后那“兄”字咽回去,蓝思追听到他的声音,转头问道:“嗯?怎么……”
两人原本就离得近,这一回头,四片唇很巧地擦在一起。金凌就见蓝思追那张比本人更年轻些的脸倏然涨红,而后他后退半步,背磕在身后的木门上。
“谁!”门内富商猛然抬头,金凌手疾眼快,一把拉着蓝思追猫下身来,同时一拨插销,悄无声息将门重新绊上。蓝思追被他一扯,绣着卷云纹路的抹额尾端受到牵连,歪了一半。
他张口要惊呼,金凌眯起眼,脑海中浮现出上一幻境中习得的符文,不由动了动手指,微微启唇,蓝思追只觉得粘稠灵力将自己的两片唇封在一起,正是中了禁言术的感觉,顿时大惊,双目猛地睁开,目光似在控诉:你为何会蓝家秘术?
金凌哪瞧不出他惊惧的原因,愈发认定他在幻境中迷了心智,竟连教会自己禁言术的事都忘了,看他有口难言,又不敢过分挣扎引起屋内人注意,满身的淡然荡然无存,乌溜溜的双目圆睁,像只惴惴不安的小动物,当下觉得长出了口恶气。
他笑起来,杏核眼弯成两弯浅弧,竖起一指比在唇前,明知蓝思追说不出话,还有意轻道:“嘘——”
屋内传来女子的声音。
“哎,哎……我说官人,这窗户被风吹了也值得你放下奴家,春宵一刻值千金,官人说是不是?”
富商果然被这句说服了,嘿嘿YIN||笑着就要去褪女子的裤子,这女子伸手在他脑门上点了一点:“死鬼,就你这猴急模样,吃的着什么人参果,我们进去,”使了个眼色,伸手将富商的外衣都脱了,引着只着贴身单衣的男人。“求官人,好好疼疼奴家。”
富商果然应和,立刻就被拉着往室内走去,卧室的房间碰地关上,彻底隔绝了思追看活||CHUN||宫的尴尬。
人走了,声音却断续传来,YIN||靡意味十足的濡湿声响伴着室内燃起的熏香一并自门窗缝隙钻出,显是那对男女开始成就好事。女子以此为生,叫声自然不像良家女子内敛,高亢中透着娇媚,直将人喊得骨软筋酥。
金凌下意识蹙眉,就见与自己依偎在一起的蓝思追偏头盯着墙壁,耳根浮上一层红晕,抿着唇,满脸挣扎神色,不知是被乱七八糟的声音羞得,还是中了禁言术被气得,抹额歪了大半也没去扶正。
瞧他这样,金凌本身的不自在倒是散了。
他鲜少见到如此稚嫩纯情的蓝思追,想到对方不知这是幻境,又不识得自己,正是压对方一头的好机会。伸手撩起他的抹额,在指尖绕啊绕啊地把玩,金凌口中漫不经心道:“思追……不是连接吻都不会罢。”
蓝思追猛然回头,眼中满是羞愤,可是他说不出话,只得拼命摇头。
金凌笑眯眯道:“你这是在说会,还是不会?”
蓝思追一呆,顿时更为羞恼。
兴味所至,金凌早忘了自己当初还一脸道貌岸然,强压怒火感激蓝思追搭救之恩,只心道:“你也有今日,可不是你趁我被妖兽所困,对我为所欲为之时了。”
他玩心大起,摊开手掌:“别慌,待那两人完事了,自然帮你解开。你若有话,先写在我掌心便是。”
蓝思追瞪视他片刻,见他气定神闲,唇边噙着一抹淡笑,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以指尖在他掌心写道:“为何会我蓝家秘术?”
金凌心道:“还是你教的呢。”口中则慢悠悠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蓝思追还有抗拒,金凌手上用力,那条常年系的端正,只能在倾心相许之人面前才能解下的,代表姑苏最正统嫡系的蓝氏弟子的抹额,一端正被他捏在手里,另一端则缓缓松散,在蓝思追眼前飘落而下。
蓝思追大惊失色,伸手便要抢,金凌欺他不敢妄动,手上翻了个花,轻巧地躲过,弯眼看着他,另一只手的食指曲起,在蓝思追放在掌心的长指上碰了碰。
蓝思追咬着唇,终写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谁跑?魏无羡么?”金凌长长地哦了声,觉得有趣,点点头,以过来人的口吻道:“敢这么说还不被含光君揍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蓝思追写道:“小金叔叔,抹额”
金凌在心中暗笑,不等他写完,凑近了些道:“你叫谁叔叔?”
清俊的脸忽然放大,不但与金凌长得像,声音也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沉稳些。蓝思追呼吸猛然加重,方才起就萦绕在身周的甜腻熏香被他吸了满腔。
“还给我。”他写道。
金凌存心逗弄他,心念一转道:“抹额给了我就是我的,当初魏无羡不也是摘了含光君的抹额,才终成就一段隔世情缘么?”
蓝思追已沉下脸,写道:“姑苏蓝氏有训,抹额只能给倾心相许,命定之人,思追已有想相赠之人,还请金公子不要拿这件事开玩笑。”
金凌见他真生气了,一瞬间有收手的冲动。然而逐渐浓郁的熏香熏得他头晕,整个人如入梦境,心底有些旖念被金钩儿钩出了似的,冒了个头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再一听,思追心中竟已有了人,提起的心又是一沉,问道:“哦?是谁?”
蓝思追不答,只狠狠盯着他的脸瞧。
金凌吞了口唾液,喉间却更觉得干燥,声音也愈发沙哑:“小思追看着我做什么?”
蓝思追被他拿了抹额,下了禁言术制,还被他用身体困在墙角,又急又气,挣扎半晌,写道:“你和他生得像。”
金凌一愣,脱口道:“金如兰?”
蓝思追两颊再次泛红,迅速将搭在金凌掌中的手收了回去。金凌如遭雷击,这具身体所特有的,岁月沉淀下的慵懒被打散了,俊美的脸上泛起微妙的情绪。
只是他瞬间便将其压灭,几乎是在劝服自己,心道:“好个蓝思追,不想说就不说,何必拿个最不可能的人来搪塞我,他那意中人存不存在还不一定呢。这家伙从一开始便满嘴谎言,看我如何收拾他。”
他将抹额一卷收入袖中,挑起一边唇角,做出副又痞又坏的模样,对蓝思追道:“好巧,我就是金如兰呀,你看看我的脸,难道不像?”
蓝思追显然不信。金凌信口胡诌道:“你可是觉得年岁上有差异?此事说来荒诞,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早上醒过来就在十年前莲花坞自己的房间了。”
蓝思追面露狐疑,金凌提起腰间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瞧,这玉佩上刻着「思君」二字,思正是思追,君指的正是我呀。”
那玉佩被蓝思追拿过,他仔细观看,上面灵力篆刻下的两个字,的确合了他的笔迹。在结合眼前人与金凌过分相似的外貌,他不由开始动摇。
金凌见他似是要信,舔舔唇,作委屈状道:“我醒来后,你竟然没在身边……”
蓝思追猛然一凛,将玉佩慌忙塞还给他,急急写道:“在身边,什么意思?”
思追虽然年少,毕竟是蓝氏这一代的大弟子,妖魔鬼怪也见了不少,这件事虽然荒诞,但是细细看来,这人身着金氏宗主服饰,腰间佩戴着岁华……
换做平时,思追心里再想知道答案,也不会绕过那么多重点,问这样一个问题,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似乎,非问不可。
他无力地趴在榻上,听蓝思追在耳边断续道:“阿凌……阿凌。我喜欢你,一直以来……”
渐弱的话尾带来一阵失重感,他没力气对此作出反应,眼前原本尚未消散的星火化作一团黑雾。
鼻间混着麝香味的香毒彻底隐去,待双脚落到实处,头顶晕眩停止,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一身的疲乏仿佛发生在许久之前,金凌很快睁开眼,艰难地站直身体。
接着,一人将他扶稳,熟悉的带着关心与责备的声音传来:“阿凌,你怎么样?”
他反射性地挥开触碰到自己的人,甚至摸到岁华,一把拔出。
“金宗主。”他身后的蓝思追一掌敲上他的剑柄,将出鞘三寸的金剑重新击回鞘内,提醒他道:“那是江宗主,你镇定点。”
金凌恍然清醒,抬起头,江晚吟蹙着细眉,稳住身形,不悦道:“你的神魂已从幻世镜中脱离,给我站稳了,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对不起!我一时……一时……”
他下意识道歉,四下观望,只见自己正处于不净世揽镜台上,一起入幻世镜的诸多世家子弟早已神魂归位,站在各自长辈身边。楼台正中玉案一侧,聂怀桑捧镜而立,一手紧握着折扇,笑容有点勉强。
终于,他回过身,看向半步外的蓝思追。
对方露出关切神色,道:“金宗主,你还好罢?”
金凌被他噎得险些吐血,执剑的手又动了动,然没等他考虑好是否要与蓝思追翻脸,聂怀桑已笑眯眯来到江晚吟身边,道:“既然所有人都出来了,那这次试练便结束了,各位……”
江晚吟不客气地将他打断:“慢着,总要问问他两人遇到了什么。”
聂怀桑摇了摇手中折扇,道:“这……这不是出了问题么,之前诸位小朋友都说记不得了,思追与金宗主想来……”
江晚吟冷笑道:“旁人不记得,他两人出来得最晚,兴许记得呢?”
他目光锐利看向金凌与蓝思追,前者刚受到不小的打击,迟疑了片刻,蓝思追已道:“回江宗主,记得倒是记得,只是仅记得部分而已。
他将金凌与自己遭遇不言的过程简略描述一遍,略去了大半内容,只说是自己激怒金凌,不言才从他身上脱离。后道:“那之后我两人从幻境成功脱出,又被卷入下一幻境。然而在幻世镜中被困太久,想是被镜灵压制,那后一个幻境中有些什么,我是半点不记得了。不知金宗主你……”
金凌从方才起便紧盯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之事,听他将不该说的全部隐去,又声称不记得第二个幻境内容,将信将疑的同时,到底松了口气。
他将微妙情绪压下,道:“我也记不大清,只恍惚间被讨厌的妖兽纠缠,身上让咬了好几口。整个过程中都在与它较量,直到从幻世镜中脱身。”
江晚吟听得直蹙眉,聂怀桑则道:“没错没错!九州志怪录中妖兽数以千计,其中正有不言。两位能从幻境抽身,可见应对得当……”
江晚吟乜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不净世的幻世镜出了问题,那九州志怪录如今也吞入镜中找不到了,自然是聂宗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蓝曦臣见聂怀桑讪讪点头,又是擦镜子又是擦汗,便现身打圆场。
这场试炼本就是四大家族为锻炼晚辈举行的,借用聂氏重宝幻世镜,意在考一考这群没见过大世面,先前险些被金光瑶一锅端掉的年轻人。过程如何,既然他们记不得,也无人非要逼问出个结果。
最终,因只蓝思追与金如兰二人说得出幻境内容,而蓝思追主导前一幻境,后一幻境却完全失去神志,三家仙首做主,头筹便由金如兰拔取。
江晚吟这才满意了,带江家着金家诸位年轻修士离开不净世。
当夜,金凌回了金鳞台,躺在自家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芳菲殿内熏香让他熄了,半点香味都不愿闻到。只是在外还好,一旦孤身一人时,那真实到不可思议的荒唐过程就会在脑内重演。
蓝思追记不记得且不提,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邪书害人不浅!
他堂堂一宗之主,竟然糊里糊涂与一男子……还是被人压的那个!这种事决不能被别人知道!
只是蓝思追到底记不记得?他到底是不是在无知无觉间对自己做出那种事的?最糟糕的,即便他不记得,若是真像自己猜过的那样,看过那本邪书,岂不是能将发生过的事猜出十之八九?
他顿时脸色大变,心中盘算:“往后真提起来,我若说自己得了上面那人的身份,将他给欺负了,也不知他会不会信以为真,不敢深究。”
想到这里,金凌再也按捺不住,猛然坐起身,唤来侍从,让其将今日参与试炼的族兄弟们找来。
不一会儿,十来个半大少年便揉着惺忪睡眼出现在芳菲殿内。金凌看他们居然还睡得着,登时气得头疼,语气不善道:“半夜叫你们来,是想问问试炼情况。金氏去了这么多人,总不能除我之外,都被幻世镜制住了罢?平时我宗务缠身,修行落后尚有理由,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当他是挨了江晚吟的训,压力大了寻人出气,皆面露无奈之色,唯有两人对视一眼,恨不得将脑袋埋在胸前。金凌一直紧盯着他们,当下心中一动,将那两人留下。
许是因心中有鬼,不等他多做盘问,其中一少年便道:“宗主,实在不是我们不说,而是……而是实在不敢说。我们遇到的事情,着实……着实荒谬,说出来怕是没人肯信。”
金凌心道:“还有比自己被男人睡了更可怕的吗?”
很快他就发现……果然有!
那少年道:“我进入幻境后,回到了金鳞台,身体方十三岁,金鳞台中一切如旧,只是……只是……”
金凌道:“说!”
少年擦了把汗,道:“只是,只是赤锋尊没死,敛芳尊也没死,他们两人还是道侣。”
金凌:“……”
他的五官扭成一团,另一少年见反正已是这样了,咬了咬牙道:“这还不算什么,我也入了几个短小幻境,那里面……那里面有时、有时泽芜君与敛芳尊是道侣,有时泽芜君与赤锋尊合籍多年,还对……还双双对敛芳尊念念不忘。更有甚者,他们三人公然宿在一处,据说……据说孩子都有了。”
金凌:“……”
少年继续道:“您与思追兄出来之前,我见景仪兄躲在角落,面有菜色,曾与他交谈。他说他所到之处,江……”他打了个哆嗦,颤声道:“江宗主可谓风华绝代、人见人爱,夷陵老祖为他和含光君大打出手,泽芜君为他终身不娶,赤锋尊与敛芳尊三天两头往莲花坞跑,聂宗主干脆不净世都不回,连思追兄、景仪兄和宗主你……”
他觑见金凌脸色,奋力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少年道:“宗主不必当真,其实,其实凡人对我们这些仙门有诸多猜测,有些胆大包天的,便将一些所谓仙门秘史写成话本,只要是修真界数得上名号的男女修士,都难免被他们拿来消遣一番。”
金凌木着一张脸,将捏碎的砚台扫下桌,冷冷道:“然后编成一部九州志怪录么?”
聂怀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故意在四大家族试炼时放入这种东西。恐怕是他将自己那见不得人的爱好收集起来,换了个封皮掩人耳目,结果做得太像,待要有书投入幻世镜时,竟拿错了。
听了这许多“仙门秘史”,他的心情诡异地平复了不少,只是照此说来,先前经历的两个幻境,八成真是……以他和蓝思追为主角啊!
于是继砚台之后,金宗主案上镇纸的白鹿也碎了。
这次试炼成了少数少年修士心中的秘密,不论是吃了一嘴恐怖故事的他们,还是始作俑者聂怀桑,都对呈现于幻世镜中的一切讳莫如深。金凌心中清楚,他该将此事完全忘记,再不提起,甚至该打起精神与蓝思追平淡相处。
然而几日之后,他还是亲自幻形为一凡人,自金陵城郊某书肆内淘到了一沓话本。待到夜深人静,封闭门窗,窝在床上翻看。
几本薄册,如《烛明香暗画楼深》《春霖前传》等,皆是书写到一半便没了下文。他翻到各书尾页,剔除未完者,寻到蓝思追曾推荐进入的一部《》。
飞速读完,金凌心情复杂。
怪道蓝思追引他到这书中去,虽说两人在其中言语暧昧,也点破了已成道侣之事,好歹没真滚成一团。
他又翻开那本差点将他骨架拆散的《共此时》。
这本要短小许多,大概过程与他经历的相似,只是作者仅写到他与蓝思追亲吻,到了末尾,不知是懒得写下去,还是怕文字太露骨惹来麻烦,竟丢下一句——
「花魁虽去,然她点的催情香还在……此后两人欢好,可谓水到渠成。情至酣时,蓝思追得诉衷肠。本文完。」
金凌:……
金凌:这也没说谁在上面啊!太不负责任了罢!
他哆嗦着手,盯着最后那行字,按照幻世镜的德行,所谓欢好,可做各种解释,这幻境结束的关键,大约要落在「蓝思追得诉衷肠」几个字上。
若是蓝思追早些对他表白一番,他何苦受那一遭罪!
更重要的,整个过程之中,蓝思追究竟是不是清醒的?
脱离幻境,许多容易忽略的细节便被重新捡起。蓝思追那句“在这里……还真是身经百战”,以及二话不说借蛮力将他压倒的行为,分明就是对即将发生的事心知肚明,并趁他中了香毒懵懂时,装成副被幻世镜迷住的天真模样,直接把便宜占光了事!
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掩住脸,直觉面上如有火烧。他堂堂一方仙首,吃了这么大个暗亏,事到如今,难道能将这话本摔在蓝思追脸上,要云深不知处治他的罪吗?
若真问起,对方死不承认怎么办?
且这话本内容一旦捅出去,剩余那些三尊间的风流韵事,他舅舅与随便哪个有名有姓的男修间花样繁多的感情纠葛,也要在修真界传遍了!
到那时,只怕舅舅要提着紫电,先将写书人抽成肉酱,再去不净世摔了幻世镜,勒死聂怀桑。
金凌一个激灵:不可不可!绝对不可!
他直觉生无可恋,瞟了眼摊在床上的十余本书,将那名为“示土”的写书人诅咒了千遍万遍,若不是修仙者伤了凡人要损道行,他定要将此人捉到,让他付出惨痛代价。
伸手在那堆未完的书中拨了拨,发现有一本并非“示土”所著,书名为《书中自有颜如玉》,写书者自称“走幸”。
他对两人取名水平一番鄙视,将那书翻开阅读。
金凌:“……”
正是他惨遭不言锁喉,又被蓝思追吻到脱困,两人就蓝思追的剑一番对话,最终解开心结的故事,只是没有蓝思追刻意激怒他那一节。可见蓝思追为了扭转情节走向,也是做了番努力。
然而幻世镜并不买账。最终这位“走幸”写到两人亲吻,金凌习得禁言术,便没再写下去,只丢下一句“有缘再会”。
金凌:“真是文手界两朵奇葩啊……”
看了数本自己与一男修之间的情情爱爱,饶是明知内容毫无根据,他还是因此而神思不属,心乱如麻。至于那些古怪文字有无成真的可能,蓝思追又为何在幻境中对他出手,更是不敢细想。
之后几日,不知是否打击过大魔怔了,他将那些话本藏在床头暗格中,睡前总要拿出一两本细细翻看,只求找到一本明确写明他压了蓝思追的,也好收藏起来,寻机盗了那幻世镜,将蓝思追扔进去,尝尝滋味。
一本都没有!
如此气急败坏,夜夜辗转反侧到天明,不过半月,修仙人那优于常人的气色便离他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被人欠了八百吊钱的黑脸与两枚乌青的眼圈。
金鳞台上一众族人门生,只道江宗主那个大炮仗,终于成功将外甥教成了一只不逊于他的小炮仗,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大家道路以目,大气都不敢在他面前喘一下。
又过了许久,等金宗主将所有杂书焚烧了事,自觉揭过了这一章时,一日清晨,门生来报,蓝思追请见金宗主,人已在点金阁等候。
金凌顿时暴跳如雷,将新换的镇纸一把丢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厉声喝道:“不见,让他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门生被他吓得面无人色,喏喏着退了下去。然不多时,在金凌掐着手中朱笔,恨恨道“他还敢来”时,那门生又回来了。
他将一物放在桌上,道:“蓝公子道,宗主看了此物,定会见他。”
金凌瞪了他一眼,发现对方连头都没敢抬,不由冷哼一声,将那淡蓝色锦盒打开。只见明黄锦缎上躺着一枚玉佩,莹润剔透,散着浓郁纯净的灵气。
玉佩正中刻着两个小字——思君。
金凌:“……”
门生候了许久,没听宗主回话,亦不见他发脾气,这才小心翼翼抬头看去,却发现金凌杏目圆睁,死死盯着那锦盒中的东西,脸色青红交加,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半晌他道:“让他来见我。”
门生应诺。
待他走了,金凌屈指勾起引绳,将那玉佩自盒中拎了起来,于面前摇晃。光线穿过灵玉,熟悉的字迹被辉光映成金翠色。篆刻过程之中,许是压了清心符咒进去,他看了一会儿,狂猛的心跳竟缓缓平复下来。
蓝思追来时,他已将东西收好,面色如常坐在桌边。
多日未见,再相逢,依旧是一人面无表情,一人眉目含笑。与金凌竭力表现得平静不同,蓝思追倒似真的心无芥蒂,背后背着琴,手中抱着两本书,一室金碧辉煌中,素雅干净得像支带着晨露的翠竹。
金凌只抬头瞟了他一眼,心中又飘起些痒酥酥的感觉,同时异常尴尬,便也不请他落座,埋头执朱笔继续批注,口中道:“你来做什么?”
蓝思追丝毫没有遭受冷遇的自觉,笑道:“前些时候得了一块美玉,觉得很适合金宗主,便亲手制成玉佩,不知金宗主喜不喜欢?”
金凌心道:“什么喜不喜欢的,只要你不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好。敢说占我便宜的事,我必然将你打出去。”口中冷淡道:“多谢思追兄,可还有其他事?”
蓝思追道:“听闻金宗主最近寻了许多书……”
金凌执笔的手一顿,打断道:“没有!”
蓝思追没理他,继续道:“……我闲来无事逛书肆,发现熟悉的作者又有新作,既然金宗主对此有兴趣……”
金凌将笔拍在案上,怒道:“我没有兴趣!”
蓝思追等他说完了,接着道:“……就拿来与金宗主分享。”
金凌:“……”
他起身,挽起袖子准备撵人,蓝思追道:“其中一本,正说的是你我经历的第一个幻境。笔者补完了剩余的部分,金宗主与我共同经历了前半段,对后事难道不好奇?”
金凌额角一跳,示土与走幸两人的德行,他算是领教了,一人偏好香艳情史,只到了关键处,不是一句话草草结文,就是干脆丢笔跑路。一人废话连篇,铺陈许久,往往不等揭秘自己就失去耐心,丢下深坑“有缘再会”。
真是坑死他这个读书人。
鬼使神差般,金凌问了句:“写完了吗?”
蓝思追:“两本都完了。”
金凌:“……”
蓝思追无视他悔不当初的神情,将书递去。横竖已说走嘴,金凌压不住好奇,便接了。他先翻了翻示土新作《》,被闪过的几段文字羞得满面通红,忙放下了,又拿起那比先前厚了许多的《书中自有颜如玉》。
随着翻看,他的脸色不住变幻。
书中说的,正是他与蓝思追二人在幻世镜中的经历。不但如此,连离了幻世镜后,蓝思追如何搪塞江晚吟,他如何拔取头筹,又如何私下寻了话本来瞧,都有记录。
金凌神情愈发诡异,等翻到末尾,就看到这样一段。
「蓝思追回到云深不知处,一心想将幻境中事揭过不提,然孤身一人时,难免把持不住,于心中重温与金宗主之间情事,非但无法安心修行,偶尔还会在夜间陷入绮梦。
他本就心悦金如兰多年,如今更是情丝难解,几番踌躇,终是寻了一日,独自上金鳞台,向金如兰表明心迹去了。
本文完。」
金凌:“……”
他眨眨眼睛,又将那段逐字逐句重新看了一遍,待完全品出意思来,双手一抖,险些将书扔了。
蓝思追平静道:“方才金宗主问我来做什么,这回可是知道了?”
室内放着冰盆,大清早的,暑气却已钻了进来。金凌只觉一阵燥热,他拉了拉襟口,又去取案上茶盏。半杯凉茶下肚,人才清醒了点。
蓝思追看他一脸正色,人却红得像个灯笼,嘴角便扬了扬,道:“就是不知道金宗主会不会还在怪我欺瞒。那日在幻世镜中……”
金凌一颗心本就快从胸中蹦出来,哪里听得这个,忙摆手道:“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
蓝思追道:“该说的我都说了,金宗主不必放在心上,若是觉得为难,我这便回去闭关,尽量不出现在金宗主面前。”
金凌瞧他那副委曲求全的情圣样,心中愤愤道:“你说什么了你?”
他兀自生了会儿闷气,眼见着蓝思追抬臂准备告辞,忙道:“思追兄……”
蓝思追看了过来,金凌迟疑片刻,道:“那个,天这么热,不如……不如我请你吃西瓜?”说罢,觉得这理由有些蹩脚,硬着头皮解释道:“当初求学时,没少捞你们那河里的白鱼,兰陵别的没有,这个时节,西瓜却是都熟了。小暑之后,天气渐热,西瓜最是解暑。”
蓝思追点点头。金凌忙唤来侍从,准备的功夫,他又道:“前些时多雨,等过个把月,旱期到来,那时的瓜果才最甜。你若是有空,就……就叫上景仪,来寻我夜猎罢。”
蓝思追静静听他说完,不由便笑了,回道:“好啊。”
并没有叫上景仪。
一次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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