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想做白户背债业务真的假的,谁成功做下来的进来讲讲 ,介绍介绍

天天读好书
回复: 19 | 浏览:377029
| 字体: tT
阅读权限255&主题4419&UID8622777&帖子98175&积分115795&
91UID372697 &精华1&帖子98175&财富841356 &积分115795 &在线时间3209小时&注册时间&最后登录&
第41章 《午夜歌手》
  “是我熬的鸡汤太难喝了?你这样很打消我积极性欸。”江甜揉着肚子, 在电话里道。
  “你还好?”陆允信道, “宋易修喝完了跑了一晚上厕所,现在人似乎挺虚脱。”
  “怪不得, ”江甜恍然, “我出锅尝了一口,刚刚也不舒服, 幸好你没喝, 要是你有什么我大概会愧疚死,要是你明天参加不了奥赛,估摸东郭用眼神就能把我秒掉……”
  她把抹脖子的音模仿得绘声绘色。
  陆允信失笑:“难道你不关心一下宋易修?”他忖, “毕竟是你的鸡汤让他快要崩溃。”
  这下,电话对面沉默。
  夜风呼呼, 就在陆允信握紧栏杆、因为她的沉默生出些不知名的情绪时……
  “感觉女孩子大半夜和男孩子打电话发短信关心什么的, 好像不太好吧,如果他明天主动戳我,我就回, 他不戳我,我就装傻吧……”
  江甜说得为难,陆允信放平的唇角顺着她细软的音节悄然勾起,声线却是朝下压了些:“你给移动充了会员?”
  “嗯?”
  “你不用我说过的话怼我、不叽叽喳喳唠叨, 不要稍微说你一点就哼哼的话,”陆允信温醇低缓地吐字,“你声音……很好听。”
  江甜语文好,缩句缩掉前置条件, 抓牢后面半句。
  默半晌,她摁住随风翩跹的衣摆:“这好像是我最近第二次,怀疑是错觉。”
  “第一次?”
  “毛线给我说她有六块腹肌,我不信,结果她撩衣服让我摸,那触感,啧,”江甜回味,“肚子上有线条感觉真的很神奇,就大家构造都一样,为什么她就可以……”
  “max”的名字陆允信在奥赛课间听很多人提起,他一眼认出是谁,然后,在男女通吃的“卧槽好苏”“真的帅”“甜,天呐被帅得合不拢腿”的各种跪声里,寡淡着神色说:“不认识。”
  再想想开学第一天,她看施志妹妹、收都收不回来的眼神……
  “江甜。”陆允信在电话里极为平静地叫她名字。
  “嗯?”
  “我也有。”
  “……”
  陆允信微笑:“八块。”
  “……”
  江甜消化好一会儿,把自己都脑补得面红耳赤,这才清嗓子,强撑平静:“八块又怎么了?反正我没摸过……”
  陆允信嘴角刻薄的弧度越牵越大:“摸过不认账江甜你胆子很大——”
  “一次自行车,一次电梯,情况紧急,我都没有好好感受啊!”江甜凭空起了丝背锅的委屈,嘟囔,“你有本事站着别动,正儿八经撩起来让我摸一次啊。”
  “那你要先有本事下楼。”陆允信嗤一声。
  ………
  十一点半,女寝黑漆漆。
  安全出口的标志在暗色中闪着莹莹绿光。
  “嘎吱”,一扇门开,两个穿拖鞋睡衣的女生挽胳膊下到一楼,“扣扣”轻敲最里面的门。
  宿管大妈正在洗衣服,打开便见秦诗搀着江甜,江甜双手捂肚子,佝偻着腰吸冷气,尤其那小脸,白得哟……
  “这是……”
  “甜甜喝了冷东西来姨妈,痛到打滚,”秦诗心疼,“阿姨你看能不能让我们去医务室拿点药,看是肠胃炎在疼,还是姨妈疼……真的在冒冷汗。”
  “快去,别耽搁,”宿管大妈就着湿漉漉的手把授权卡摸给秦诗,“回来给我放大门后面那个抽屉里,我明早开门方便,快去吧,瞧这可怜的。”
  两个小姑娘千恩万谢地离开。
  到门口,秦诗提醒她注意安全,江甜用卸妆湿巾把脸上的厚重的防晒抹得一干二净,转着卡眉目潋滟地抛飞吻:“爱你。”
  ………
  宿舍楼在左右两端,江甜到校门口了,陆允信还没到,江甜低头瞟了一眼宽松的睡衣裤,索性拉好外套,翻墙去了美食街。
  灯火繁盛,划拳声、吆喝声鼎沸不绝。
  江甜用身上东拼西凑的五块钱买了份冷面,加了陆允信喜欢吃的番茄酱,专门嘱咐不要陆允信不爱吃的葱丝,付完钱刚走,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皱纹满脸的老太太弯着腰给自己作揖“求求,给点吃的”“求求”……
  江甜犹豫一秒,还是把冷面放到了她干巴巴的手上,还给了她一张纸。
  返校自然是空手。
  长街,路灯,他站在昏黄的光源里,切出绰绰的影。
  江甜小跑过去,弯眉眼:“想知道我怎么出来的吗?”不待他回答,她憋不住,“阿姨看我超可爱,就放我出来了,”说着,她捧脸作小花状朝陆允信眨眼,“可爱吗?可爱吗?”
  陆允信唇角在暗处抽搐,脸到亮时,把手里的纸杯递给她。
  杯子里是温热水?
  江甜茫然。
  陆允信从兜里摸出蒙脱石散粉和消炎药:“你肠胃本来不好,肯定有炎症,吃一次。”
  怎么和程女士一样……
  江甜讨厌石散粉的口感:“我就拉了一次,已经不拉了。”
  话没说完,陆允信长指撕开包装,把石散粉倒进温水,摇一摇,然后,掌心摊着四颗胶囊,以一种深邃平静的眼神看她:“自己吃还是我灌。”
  “我不要。”
  “我灌?”
  “喂我可以考虑考虑……”江甜话没完,撞上陆允信略带压迫的视线,又怂了。
  她温温吞吞从他手心把药捡起来,“那我吃完你要给我摸腹肌……本来给你买了冷面,结果给一没吃饭的老太太了……一定要给我摸哦……”
  陆允信没什么表情地瞥她。
  江甜喉咙滚了滚:“好好,马上……”她委委屈屈,“你不要总是瞪我嘛……”
  别人半夜约会,不说kiss,至少小手得牵牵吧。
  自己和陆允信出来,说好的摸腹肌,结果呢,吃药!吃药!吃你妹的药!
  校门旁新刷漆的栅栏锃亮,紫色的小灌木里飘出“吱吱”虫鸣。
  江甜在陆允信注视下艰难喝完水,迎着他淡然的脸,没好声没好气把空杯子摁他手上:“喏。”
  “吃一次应该就会好,”陆允信插兜,不疾不徐道,“待会儿你把药拿回去备在寝室……”
  江甜本来听得敷衍,视线触及某处,蓦地微亮:“陆允信你肩膀什么时候爬了只好小好可爱的蜗牛——”
  “哪!”陆允信神色顿时凝重,蹬蹬高蹦两下,“还有吗?”
  江甜好整以暇地抱臂:“还有。”
  “快给我摘下去啊!”陆允信拽她,“你快摘!”
  “你太高我够不到——”
  陆允信倏地把江甜抱起来,快频率地耸肩:“你现在快摘,恶心,我受不了。”
  “……”
  “真的很可怕,很可怕,”陆允信皱紧眉,语调波折起伏,“你动作可不可以快点,快点啊……”
  “……”
  “到底还有没有啊……”
  陆允信单臂环抱着江甜,臂上是江甜的臀。
  江甜比他稍稍高些,扶着他宽阔的背。
  夜色下,蛐蛐的叫声消了,他的着急、紧张、害怕、嫌恶透过哑嗓,透过两人紧贴的身体,一寸一厘地填成江甜耳畔的热闹……
  她眼睫在眼窝轻颤好一会儿,象征性在他肩上摸一下:“没了。”
  陆允信松一口气,手松力道。
  江甜身体贴着他身体朝下滑一点。
  衣料摩擦发出窸窣的声音。
  忽至的安静里,陆允信慢慢回神,因为刚才的恐惧感到别扭,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感受着十五岁少女独有的、柔和青涩的身体线条。
  从头到脚,严丝合缝地压着自己身体,尤其是小腹上、脖子下的绵软……
  江甜睡衣薄,隔着两层布料,她呼吸,他亦呼吸,她沿着他硬邦邦的胸膛向下,可以清晰地数出……
  一块,两块……
  六块,七块,八……
  “咕哝。”
  江甜喉咙克制不住地滚一下,赧然偏过头,鼻尖刚好扫过陆允信下巴,呼吸一缠,陆允信胸膛起伏,施着力道把她朝怀里压了压。
  江甜吞口水,几乎气音:“我们。”
  “嗯……”陆允信喑哑。
  两人立在阴影里,都热烘烘的。
  陆允信更甚,浑身热气蹿,蹿得有什么东西快要压抑不住,蹿得他大掌微微摩挲着江甜的腰,越摩越快,最后,一手抚上她脖颈,正要用力,一道白光突然地照到两人身上,上下晃。
  保安大叔嗓门浑厚又警惕:“谁!”
  陆允信反手挡住江甜的眼睛,江甜慌忙地挣开他:“快跑啊。”
  “为什么跑……”
  江甜走前去,拉他:“你还要不要奥赛资格了,”陆允信不动,江甜一边看追上来的保安还有多远,一边慌乱拽,“而且程女士……”
  话还没完,陆允信弯身将江甜拉到背上拔腿开跑。
  “前面的同学给我站住!”又传来教导主任的吼声。
  陆允信下台阶,江甜频频后看:“还在追,十米,十米……”
  陆允信腿长,眼看着甩开些,背上小姑娘“啊”一声,颠颠地:“我拖鞋掉了只!”
  “不要了。”
  “可……”
  陆允信又折回去,“抱紧”,弯身勾起。
  又怕两步,江甜想哭:“另一只也掉了……”
  陆允信再倒回去,累得改用嘴呼吸,偏偏身后一行保安和教导主任穷追不舍:“给我站住!胆子还肥,跑了罪加一等,就是抓你们这群违规早恋还翻墙的差生……”
  陆允信跑着跑着,停下脚步。
  江甜紧张地回头:“天哪,他们要追上来了,我下来吧,我牵着你,”她挣下去,面朝他声音抖,“被抓到就惨了,陆允信,你怎么了,快跑啊……”
  陆允信慢慢低头,“我好像……”望着鞋底陷着那团东西,神情颇为复杂,“踩到了狗屎……”
  电筒打到两人身上,江甜楞一下,“噗哈哈哈哈”……
第42章 《实话》
  江甜还没笑完, 教导主任便呵斥着“大半夜在校门口私会还敢跑”, 和保安一起冲上来。
  ………
  第二天上午,江甜坐立难安。
  临中午的最后一个课间, 秦诗过来拿假条, 用胳膊肘捣一下她:“没睡好?”
  “不是。”
  “担心省赛那位?”秦诗挑眉。
  江甜叹气,左右看看, 扯过陆允信桌上的草稿本, 一手托脸,一手在本上勾勒线条。
  大抵是暑假受了毛线影响,江甜寥寥几笔, 画面跃然纸上。
  教导主任下巴中央那颗大痣点得传神不说,刚开始时他一脸凶相, 看清陆允信脸他眉头紧皱, 还有回神之后他语调跌宕的训斥,都生动立体。
  “陆允信你明天要比赛,现在乱搞什么, 这位女同学哪个学校哪个班的……”
  “一班?好的成绩基础是为了让你们更上一层楼,不是让你们学社会青年因为爱情迷失自我,谈恋爱后成绩越来越差的例子不胜枚举,本来可以去清北的, 最后只能去专科,抑或学都不上,是不是要悔青肠子?”
  “没谈恋爱?你唬太上老君?”教导主任哧说,“明天中午, 对啊,陆允信你十一点半考完不矛盾,家长和学生都必须到,我们来商量一下处分决定,现在先回去休息……”
  江甜想说什么,陆允信搭在她背上的手微微用力。
  江甜偏头看他,陆允信抬脚重重在草坪上蹭两下,手搭在江甜背上,半揽着她从教导主任面前离开。
  陆允信的姿势是一种隐喻的庇护。
  江甜无暇顾及亲密的动作,满脑子都是程女士的强势作风,自己被要求转回北三或者出国,再也见不到陆允信,再想想陆允信背一个大过,陆允信的省赛资格……
  她整夜翻来翻去。
  ………
  中午,陆允信从考场出来,去教室接江甜。
  路上碰到的同学很多,江甜紧张,又不想打招呼,状似无意和他聊:“为什么会怕那什么,冯蔚然他们知道了估计会笑崩。”
  “是讨厌所有有触须有触角的生物,”陆允信侧颜清俊,无波无惊,“黏腻阴湿的蠕动感或者坚硬的角质会让人想起一些不愿意想起的——”
  “你看阳光照树下的粉尘是不是丁达尔效应?”江甜突然转移话题。
  陆允信听她轻快语气里藏着的小心,若有若无的痒意好似从喉咙蔓至心尖。
  他一边轻“嗯”,一边抬手,替她挡住叶隙间幢幢的亮……
  上二楼,教务处,“扣扣。”
  “进来。”
  陆允信推门,明女士和江外婆已经坐在里面。
  会客厅很大,木桌、绿萝和框裱过的字画很出意境。
  教导主任见两人进来,招手:“正好,你们俩具体说一下昨晚,熄灯之后。”
  江甜站定,对上江外婆似笑非笑的神色,微垂头。
  江甜还在斟酌,陆允信已经不急不慢地出声:“我头疼,不想麻烦宿管,就翻了墙,走在路上的时候,江甜问我问题,说她寝室有药,我就让她给我送下来了,然后去校门口便利店接热水,校门口有路灯,我在将就着吃药。”
  就变成了看到的那样。
  陆允信点到为止。
  教导主任:“你们抱在一起。”
  “我头疼得撑不住。”陆允信面不改色。
  “吃药就大大方方吃药,没作贼不心虚,”教导主任质疑,“你们为什么跑?”
  江甜细声:“我是说自己生病了,才找阿姨借的卡出来,”江甜说,“电筒一照,我当时没想明白,本来是害怕产生误会,结果反而产生了更大的误会。”
  “所以你们没早恋?”教导主任不太信。
  “没有。”江甜咬定。
  默几秒。
  陆允信插在兜里的手微微动一下,然后半阖着眼睫,用极为平静的嗓音跟道:“没有。”
  一秒,两秒,三秒。
  一时的安静中。
  “这就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江外婆接话。
  “对,”明瑛帮腔,瞟到儿子微红的耳根,若无睹道,“下次生病可以回家,”说着,她给教导主任道歉,“他第一次住读,不太懂什么翻墙啊熄灯的规矩,还请主任多包容多见谅。”
  家长把话说到这份上,主任自然没法摆谱。
  他清清嗓子,给明瑛说:“大家都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知道青春期躁动很正常,男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给父母说,父母这个时候还是要多费些心力管教,陆允信成绩好,可也要顾及人家女生的未来发展,您说是吧。”
  明瑛连连点头:“我一定多加注意。”
  主任又给江外婆说:“我之前问过,陆允信和江甜是同桌,每堂课都坐在一起,女孩子可能消化课程会慢一点,所以深夜问问题一类,家长还是要注意把控,”教导主任推心置腹,“我自己家也是个闺女,所以克制不住害怕女孩吃亏的倾向,尤其之前几年,还有堕胎这样的事情……”
  江外婆附和:“是。”
  两个家长看上去都是有文化懂教育的人。
  江甜和陆允信除了眼神交流,也没有想象中亲密。
  加上陆允信奥赛资质和日程摆在那,主任前嘴说完“不记过”“以后注意”,送四个人出会客厅,后眼便在视听器里看到两个明明不怎么熟的家长说说笑笑。
  江外婆给江甜许诺:“我不会给你妈告状,但在一起也好,不喜欢也罢,你们自己都要把握住分寸。”
  明瑛赞同:“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做什么样的事儿,你们俩没进来解释之前,那教导主任可是给我们吹自己手撕了多少对雏翅鸳鸯……”
  江甜脸被最后四个字羞得发红。
  偏偏明女士还拍陆允信胳膊,睖道:“我给你说,甜甜还小,你别一天到晚算计着一些乱七八糟——”
  “妈!”陆允信无奈。
  江甜想帮陆允信说话,一出口:“妈,你是不是误会——”
  教导主任脑子里糊着“现在高中就流行见家长了吗”,石化在会客厅。
  江外婆嫌弃女大不中留,明瑛顺着江甜的头发,合不拢嘴道:“再喊一声。”
  “明阿姨不要这样。”江甜赧然,眼神四飘,微抬处,刚好撞上陆允信埋头扬唇的弧度。
  式微细小。
  又勾得这个九月下午,江甜在日记里“江甜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司马昭”……山呼海啸又归于平静。
  ………
  国庆长假过完,一中文化长廊上的黄叶和毯子一样,厚铺一路,路上挂满了金秋艺术节的横幅。
  这个时候的学校像一个魔法箱,不经意溜到一块转角空地,都能遇见开着MP4,跟着节奏排练的女生。
  江甜身高不合群不参演群舞,每天给秦诗她们找场地,和场地附近的班级勾兑排练时间,给跳舞的女生们带饭,奔波来奔波去,累而充实。
  刚入中旬,长廊最前面那块一直空着的黑板挂上喜报,被教导主任压了快一个月的谣言才经由保安队深夜面馆被放了出来。
  “你知道那个全国赛金牌,据说拿到了清北双保送资格,就陆允信。”
  “……”
  “对,就一直都金牌那个。不骗你,上个月大半夜的和他们班一女生在校门口搂搂抱抱,被教导主任和保安队一起抓包,教导主任就是为了陆允信这次拿这金疙瘩,处分没处分,批评没批评。”
  除了高二关注前列成绩的尖子生,江甜在其他年级并没有什么知名度。
  加上江甜和陆允信“不同寻常”的关系只有一班的同学清楚,流言传着传着,重点自然偏移成:“没毛病,你要是保证每年拿金牌,给学校招生无形填充多少指标,就算你换女朋友和以前傅爷一样勤,教导主任也不敢说你一个不字你信不信。”
  “允哥那高冷样能有女朋友?不过金牌对于他来说可能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吧,毕竟零失误男神,看几年都看腻了,什么时候他不拿金牌大概更有亮点。”
  “你听说他这次那个八卦了吗,有人说他后劲不足,然后竞争对手什么什么。”
  “……”
  江甜不过是去小卖部买桶泡面,七七八八听了一路,回来掀开盖泡面还没叉子,当即忿忿:“有这种祈祷别人不拿金牌的操作吗,你没看到人家艰难,不等于人家在玩啊。”
  陆允信在整理天文照,停手从抽屉里摸出一条抹茶悠哈,没抬头地递给江甜。
  江甜接过来分给前后座,冯蔚然剥纸,客观:“允哥这次前期走得确实比以前困苦,不过宋易修退赛之后,基本就很顺了。”
  “宋易修退赛?”江甜拧一下眉,“什么时候啊。”
  “就省赛啊,”冯蔚然大大咧咧道,“他头天吃坏肚子,边拉边唱了一晚上《感恩的心》,第二天整个人仿佛身体被掏空,除了退赛还能怎么办,”冯蔚然说,“虽说积分并排第一退,确实有点可惜……”
  陆允信正在思量一张星云照分到哪类。
  江甜拉住他照片另一端,小声道:“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我告诉过,”陆允信平淡地,“你没关心。”
  “我说的是退赛。”
  陆允信缓缓停下手:“有什么区别吗?”
第43章 《红帆船》
  “为什么没区别?”江甜调料包拆了一半, 没有吃的心思, “如果他只是拉肚子,我就觉得还好, 可奥赛, ”江甜思量,“金牌保送, 银牌铜牌有降分资格, 一想到我一盅鸡汤耽误人家上清华北大……”
  江甜抱着桶,闷闷地:“我就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
  最后四个字出来,其他同学喧哗依旧, 两人间的氛围却陷入诡异的沉默。
  冯蔚然左看看江甜,右看看陆允信, 打圆场说:“高二还有机会, 甜姐儿你也别太……”接不出形容词。
  “江甜,”陆允信用极为平静的目光望着她,“第一, 他知道是你煮的,我没有隐瞒。”
  “第二,东西是他自己喝的,你没有逼他。”
  “第三, 比赛是他自己弃的,自己做选择自己承担后果,”陆允信不疾不徐,“我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
  江甜眉头拧成“川”字:“可如果他没喝我的汤, 他就能参加比赛,如果他状态好,现在可能已经踏稳了半只脚。”
  陆允信微微合指,捏得照片发皱。
  冯蔚然当和事老:“哎呀哎呀,都已经过去了……”
  “如果一个故事三个人,甲乙丙,乙生病,甲做药想救乙,丙知道是甲做的药,想吃,可‘是药三分毒’,丙吃甲给乙的药被毒死了,”陆允信声线平缓,“甲乙有错?”
  江甜慢慢合上泡面盖,凝视陆允信:“甲乙没错?”
  “我以为负责是进行选择的前提。”
  “可我们不是甲乙丙,保送资格和降分资格也不是药的问题,”江甜拉开垃圾袋,“你如果早点告诉我,我就可以早点给他道个歉聊一聊。”
  江甜想到陆允信,半开玩笑:“奥赛本来就辛苦,他其他科受了影响还落得这结果,万一心态崩了,万一有阴影明年不想参加了,万一高考刚好离清华北大差个降分的距离,那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万一宋易修没考上清北,万一宋易修找不到好工作?”陆允信学她,“明明最不关你的事,我不知道你在自疚什么。”
  “还是说,”陆允信唇角徐徐勾起一个刻薄的弧度,“万一宋易修喜欢你,给你表白,你愧疚又心软是不是就会顺水推舟和他在一起——”
  “陆允信你不可理喻!”江甜“嘭”地把泡面盒罢进垃圾袋。
  陆允信缓缓敛颜,敛得眉目胧起一层淡淡的寒雾,然后,不急不缓捞起已经分好类的照片,一股脑塞进书包里。
  当天三节晚自习,江甜和陆允信没说一句话。
  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陆允信收拾好书包站起来:“让一下。”
  江甜保持着在草稿纸上划单词的频率,把凳子朝前挪一点。
  陆允信说“谢谢”,江甜头也没抬。
  第二天江甜收作业,屈指交陆允信课桌:“笔记。”
  陆允信趴桌上睡觉,理也没理。
  他惯用的笔记纸从语文书里露出个夹角,江甜熟视无睹,直接写了他名字未交,上报老师……
  就算在走廊遇到,两人也是挂着同款陌生人表情擦肩而过。
  秦诗和沈传看到,问说“怎么了,允哥和甜姐儿有什么问题吗,”两人异口同声:“没有啊。”
  江甜不在座位,陆允信会和冯蔚然沈传乃至施志说两句话。
  江甜在座位,陆允信沉默到开始做作业了,完全没有对江甜开口的意思。
  江甜话向来多。
  平素吃到有双黄的卤蛋会和陆允信说,班主任扎头发是没洗头、不扎头发就是洗头了的规律会归纳给陆允信听,还有哪个男同学和哪个女同学校服下是情侣衬衫会给陆允信普及八卦……
  可现在,她有多少次话到嘴边,就有多少次咽回喉咙。
  任凭心上握一只手,渐渐收,越收越紧,紧到窒息时蓦地放开,又酸又涩的情绪随着呼吸蔓延至四肢五骸……
  江甜忙着,转眼就是十月底。
  金秋艺术节总决赛上,各班同学大展神通,街舞,小品,独唱,体育场内灯光四射,欢呼尖叫排山倒海,掀起接连不断的高-潮。
  江甜排练秦诗领舞的节目以98的高分狂甩第二名五分夺得冠军,江甜作为班长,踩着全场的掌声和一班的欢呼上台领奖。
  下来后,最边上的同学笑问:“可以看看奖杯吗?”
  “可以。”
  “甜姐儿给我看一眼。”
  “喏。”
  “甜姐儿你长到一米六的愿望实现了吗?刚刚站三班那大汉身边简直爸爸和闺女,奖杯给我瞟一眼,以前都是奖状,今年突然高级。”
  “快了快了,”江甜贫道,“差个六七厘米不舍全入就是一米六。”
  同学们笑作一团。
  前五个同学看了,第六个座位是陆允信,江甜接过奖杯,状似无意实则藏着小心地,笑问:“你要看吗?”
  陆允信正在玩游戏,听到江甜的话,他走位灵活、输出流畅、直接以回避的方式把身体转向另一个方向。
  江甜眸光闪了闪,停留几秒后,神色如常地把奖杯交给班主任。
  一班坐的最前面,退场走最后面,人潮涌动,江甜和陆允信又刚好被挤在了一起。
  陆允信身高,手长,江甜偶尔碰到,会在微疼中克制自己想看他的心,偏偏体育馆灯光流转,把他的影子拉得壁垒分明。
  江甜咬唇,主动示好:“你……”
  话音刚出,陆允信侧身朝另一个方向走,背影三两下消失在转角尽头。
  江甜原地站了好一会,去了无人的开水间,打电话,拨通。
  她一开口,酸了鼻尖:“毛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真的好累好累……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他要说我和宋易修在一起……为什么他知道我喜欢他他还说得出口……”
  “……”
  “这些天我白天上课下课课间排节目,作业做到一点睡,生物钟五点起,累到昏厥脑子里都还是他,我想和他说话,想问问他我们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可他真的冷漠得很彻底……”
  “……”
  “真的真的,毛线我快受不了了,”江甜扶着墙,哽咽,“为什么在意的只有我?为什么不好受的只有我,为什么快崩溃的只有我……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冷静,看上去,好像没有丁点难过……”
  江甜对着电话哽咽得语不成声。
  而一墙之隔的休息室内,陆允信背靠门板,手上虚握着屏幕窄小的手机。
  界面是短信,时间是之前省赛周一,署名“宋易修”发“谢谢”,陆允信到今天都没回复。
  他听小姑娘细细嘤嘤委屈至极的哭诉,听她说看上去好像没有丁点难过,手指蓦地拢紧。
  他唇抿成线,喉咙连动,半阖的眼微红,蓄着一点点极想控制又几不可查的润。
  这些天,十五天八个小时零十六分钟。
  嗯,陆允信真的真的真的一点也不想江甜,一点也不想给她打电话发短信,一点也不想在她和别人谈笑时理她,一点也不想说她不去食堂的懒,八桶泡面四包薯片三条悠哈两袋辣条,吃辣条时油蘸过左手拇指和右手无名指……
  嗯,陆允信真的真的真的,一点也不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宋易修:哈喽,我又上线啦~\(≧▽≦)/~啦啦啦
  本章前50个两分评论送红包~在外面颠沛了几天,明天终于肥家了,鞠躬感谢大佬们不离不弃。
第44章 《极乐鸟》
  江甜打完电话, 离开。
  好一会后, 旁边那扇门,才徐徐推开。
  ………
  周五放学, 校门口拥堵嘈杂。
  来接小孩的私家车交汇困难, 又要做生意又要躲避城管的摊贩边烙饼边跑,高峰期的奶茶店饰品店人头攒动, 等公交的同学把行李搁地上用腿夹稳, 一边和同伴聊天,一边叉鸡柳、啃里脊、啜奶茶……三三两两,嘴角沾着带油的辣椒面, 一张张脸庞青春洋溢、浮着热出来的红晕。
  秦诗被傅逸接走了,江甜便和另两个室友挤上公交。
  长发及腰的是段段, 短发及耳的是肖畅。段段身姿矫健地占了个靠窗的位置, 分一半给江甜,江甜又人小力气大地抱住肖畅。
  怀里人朝窗外看,直捏江甜胳膊:“甜姐儿你看那是不是允哥啊, 你看你看!”
  江甜顺着肖畅的目光,一眼便停了。
  陆允信习惯插兜而站,面色寡淡,听沈传说着什么, 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
  明明是他的气场和周遭格格不入,可他不声不响朝那一站,轮廓流光泻影,旁人反似白噪声。
  “好像是。”江甜如常地收回视线, 转移话题,“周末出去玩吗?”
  “不是要月考了吗,我妈肯定不准。”
  “加一,甜姐儿你妈离得远管不到你,你是不知道我们的苦。”
  “差不多,”江甜吐一下舌头,惟妙惟肖学外婆,“十点还在看电视!还珠格格都播几百遍了我给你说紫薇马上要瞎了!八点了还不起床,你学学人对面陆,”音调一转,“努力的小孩!”
  段段点头:“这种和邻居家孩子比最烦。”
  公交车闹哄哄,肖畅也附和:“就是,我妈也这样,总爱拿我和我那表姐比,什么她们年级前十,什么超重本一百多分,什么没去清华去了香港理工大学,说起来那劲哟……”
  江甜稳住肖畅的腰:“别人问你考多少,你也可以很遗憾地‘嗨呀,又不是第一’,问有多少钱,‘嗨呀,不到一亿’……”
  三个女生笑作一团。
  到南大,江甜挥手道别,下车敛好神色。
  车辆再次启动时,车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段段视线扫过前方,抓肖畅:“你看你看,那真的是允哥,”她奇怪,“不是说允哥住在一中那边吗,怎么打车到南大,又掉头走。”
  肖畅耸肩:“至高神的世界凡人能懂?”
  ………
  江甜回家,放书包,洗澡,听江外婆唤“甜甜”下楼,和带面条来蹭饭的明瑛打个照面。
  江甜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逝,随即笑着给面条抛个飞盘,摸摸面条洗手上桌。
  明瑛边吃边道:“快换季了,甜甜明天有空吗,陪阿姨逛街?”
  江甜犹豫:“可……”
  “听说南城公园旁边新开了一家甜品店,里面的抹茶千层超好吃,”明瑛不露声色,“还有她家的蔓越莓干,我同事之前去过,说口感特别棒……”
  江外婆亦劝:“我逛不动,正好让你明阿姨给你挑两身新衣服。”
  “……”
  和某人冷战半个月,明瑛的容貌又和陆允信极为相似。
  江甜以为自己和明瑛在一起多多少少会不自在,然而第二天碰头后,明瑛决口不提陆允信。
  南城商圈比之前大了一轮,明瑛让江甜去试秋季新上的贝雷帽、裙装,反到是江甜眉眼弯弯应着好,去更衣室换衣服时,总是不自觉地想到自己和他曾路过过这家店,这家店前面有老爷爷,老爷爷旁边是电影院,他们还在电影院门口被同学起过哄……
  越想不想,越是想。
  越是想,越想不想。
  “好看吗?”江甜提着及膝裙出来,赧然问。
  红白黑三色相撞,格子元素活泼俏皮。
  明瑛眼睛亮:“转个圈我看看。”
  江甜转圈。
  “就买这身吧,太可爱了。”
  “那条背带裤也好看。”
  江甜骨骼细,衣架子一样什么都能穿,大眼睛,小酒窝,肤白带着婴儿肥,明瑛根本停不下来:“那件蕾丝衬衫也可以穿在校服里。”
  “刚好秦诗也有一件。”
  “……”
  明瑛和江甜揣着导购们“母女俩都漂亮”的夸奖两手拎满,到甜品店修整。
  明瑛意犹未尽:“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没得吃没得穿,后来生活可以了,就超想有个女儿,给她买各种好看点的小裙子,蝴蝶结,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然而……”明瑛叹息,“那父子俩一个比一个不解风情,带出来逛街就像带了俩保镖,真是。”
  江甜适时笑。
  服务员把抹茶套餐端上来,明瑛不怎么吃这些,江甜熟稔地给她介绍:“这个是班戟,这个是千层,这个是小旋风……”
  江甜声音轻,“叮叮当当”,像山涧隙清澈的泉眼儿。
  明瑛含笑听着,学她拿叉子叉班戟,入口,蔓开。
  明瑛状似无意:“甜甜和臭小子最近怎么样,”明瑛措辞,“上周他回来你留校,这周你回来他不回来,就像约好一样……是不是他和你闹脾气了?”
  “巧合吧。”江甜腕顿一下,讪笑。
  “你别护着他,臭小子脾气怎样我当妈的很清楚,”明瑛毫不掩饰地嫌弃,转而,语气温和,“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也出不了主意,只想说胡乱说点,甜甜你觉得顺耳就听,逆耳就当风刮过。”
  抹茶奶绿杯面有涟漪,倒映出江甜微垂的眼睛。
  “他成绩好懂得多,可他也是个拙人。”
  明瑛和江甜坐到一边来:“你不说他就猜不透你的心思,你别扭他比你更别扭,你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与其两个人拧着绳谁也不放,甜甜你不如好的坏的都冲他发了,不管他舒不舒坦,至少你舒坦。”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江甜苦笑,“总感觉我和他说不了两句话,不是我不开心,就是他不开心,感觉像走到了死胡同……”
  不想退,也进不了。
  十月还有蚊虫,江甜拍腿。
  明瑛体贴地按开桌旁驱蚊灯:“其实你才出生时,青姐带你回来过一次,那时候臭小子两岁,自己刚站稳,就想抱你,”明瑛想着当时的场景,有些发笑,“结果青姐刚护着护着把你递给他,你就尿在他身上。”
  江甜微怔。
  明瑛说:“他很小就有个习惯,饿不哭,冷不哭,热不哭,唯独我没及时给他换尿布会哭,越长大越是这样,爱干净爱整洁,忍不了丁点脏乱差……”明瑛回忆,“青姐当时站着接电话,我以为他得把你直接扔了,吓得赶紧冲过去,结果他一直抱着你等青姐接完电话,口齿不清给青姐说尿尿了把你还给青姐,这才颠颠跑过来,皱巴着小脸拉我回家换衣服……”
  “送他去他奶奶家,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明瑛仍旧无法释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状态很差,哪怕后来会有交流,也是简单的音节,复学,奥赛,第一,拿各种奖,好多老师都说羡慕我,”明瑛扯唇,“可我也羡慕人家,十四五岁,青春期叛逆的叛逆,躁动的躁动,母子连心,我真的可以感觉到他的漠然。”
  彻头彻尾的漠然,江甜在去年暑假夏令营那个初遇,抑或重逢的晚上,和月色一起看见。
  明瑛喝一口奶绿,清甜没过咽喉。
  “直到去年暑假,他捡了面条,我看他对面条,才能看到难得的温柔,再后来你来二老家,他放面条咬你,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接着我让他给你补课,他答应了,我屡次让他给你补课,他屡次妥协,等我做清洁发现他砍掉了他很喜欢的那排修竹,听傅逸说他捡面条回来那个暑假遇到过你,再后来你粉色的Kitty碗放在碗橱,他的碗旁边,面条都没有的特权,我就知道,”明瑛笑,“他真的收不住了……”
  江甜手指捏着勺柄,稍稍泛白。
  明瑛把千层叉到她盘里:“上次在教务处,你误叫我妈,你先看他而不是先看我,我那时知道,你对他也不一样……”
  “甜甜,真的,”明瑛无奈,“我儿子我太了解,我和他也闹过好多次,他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先开口,不可能先解释什么……”
  明瑛终于说到了:“如果你觉得他陆允信还行,你就冲他发发火,你就是作天作地小公举,让他自己捡有用的听,听完自己隔过劲翻篇……当然,你要是觉得不要再喜欢他陆允信了,你也把你受的委屈全给他,你喜欢别的男生也好,你不喜欢也好,你还是明阿姨喜欢的甜甜……”
  两人在甜品店坐了一下午。
  出来时,夕光洋洋洒洒,落了满城。
  两人没走几步,撞见牵着手的傅逸和秦诗。
  秦诗认识明瑛,允哥的妈妈,和秦政有往来。
  秦诗下意识想甩开傅逸的手,傅逸牵得更紧,一脸嬉皮地喊人:“明阿姨,甜姐儿。”
  “大庭广众的,这无赖,”江甜瞟到小动作,啧,“六六六!”
  “见家长什么的,”傅逸学她,噎她,“六六六!”
  明瑛抡包佯装打傅逸:“欺负甜甜。”
  傅逸一手还紧紧牵着害怕的秦诗,另一手给面子地抱头求饶:“哎哟,明姨,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几人笑着分散。
  回南大,临进门,江甜给了明瑛一个盒子,里面是一条花纹精美的披风。
  是明瑛路过橱窗多看两眼、想着颜色太出挑、自己不年轻了就没进去问的披风。
  江甜在明瑛出甜品店去洗手间的空隙,返回去买了下来。
  明瑛惊喜道谢,江甜说“自己写点文章存了丢丢钱,刚好派上用场”,明瑛没忍住地亲了亲她额头。
  江甜回抱明瑛为下午道谢,上楼后,一个购物袋一个购物袋地整理明瑛给自己买的衣服,动作平静如一幅妍丽的仕女图。
  11月1日,晴。
  喜欢他的第五百天,可能真的不适合。
  熬的汤他不喜欢喝,想求和他总是转身。
  明明想说给宋易修道歉,想说让他陪我去北城给宋易修道歉,想说让他陪我去北城看一看马上要翻新变样的北三中……真的真的熬不住,他那么轻描淡写,你和宋易修在一起,你和宋易修在一起,你和宋易修在一起……
  不该是他,为什么他要说这样的话,明明傍晚陪我哭的人是他,深夜牵我手的人是他,抱住我的人是他,给章鱼小丸子的是他,载我回家的是他,笑我矮笑我平胸说理想型不是我又给我拎书包的人,还是他啊……
  真的真的。
  他靠近,他远离,他低醇着声线挑眉笑,他眉目泠泠裹冰霜。
  秦诗被傅逸甜蜜地扣着手,而江甜走向陆允信的路满一块,空一块,举步维艰。
  如果牵连成为负担,那么……
  江甜合上日记本,房间灯熄的刹那,隔壁的光恰好亮起。
  填了留校,送她回家,返回学校又翻墙回来,隔她近一点吧。
  陆允信想,这样会隔她近一点。
  近到他可以清楚地听到她关门,她洗澡,她安静了一小时十八分五十六秒……
  陆允信靠着床,眼睫半阖。
  他一下一下捋着面条的背,修长的指节没在哥威斯犬的软毛里。
  陆允信眸光轻闪,“面条,”他说得低,缓,喉结滚如三月江南屋檐瓦片上将落未落的雨,“你说,我是不是很混蛋……”
  面条轻轻蹭他的手。
  ………
  月考过得很快。
  题整体难,一班却考出了有史以来的最高平均分,尤其语文。
  郭东薇重点表扬江甜:“课代表功不可没,同学们功不可没,当然,这些同学除了某个人。”
  郭东薇微笑:“678总分年级第一以为我不敢说你?所有人都在进步,就连二班第一都从你三十分靠后考到现在677了,陆允信啊陆允信,百分百的及格率败在你一个人手上,语文公认最简单,你给我说说,你的89分是怎么答出来的,啊?!”
  “做着梦在答。”陆允信漫不经心。
  同学们哄堂大笑。
  郭东薇气得一个粉笔头朝他砸去,陆允信偏头躲,视线不经意撞上江甜的。
  她和同学们一起扬唇,迎向自己,笑得明媚友好……夹着一丝明显的疏离。
  江甜别过脸。
  陆允信忪了几秒,更换腿交叠的秩序,拧开水瓶仰头喝,喉咙滚得缓而费力……
  晚上看电影,是东郭考前承诺的。
  冯蔚然负责统计投票,理科实验班男女比例四比一的后果就是《歌舞青春》败给了《死亡录像》。
  拉灯,拉窗帘,锁门。
  一片漆黑中,没有铺垫,没有因果,摄像机直接将观感带进那幢充斥着丧尸和死亡的大楼……
  女记者电视直播,突然冲出来浑身是血的人。
  “哐当——!!!”
  大楼里的亚裔带着子女逃跑,慌乱中敲门,开门的老太太露出獠牙森森。
  “啊——!!!”
  尖叫不断,血腥刺目。
  几个极为不适的女同学去东郭办公室自习。
  剩下来的、包括江甜,原以为自己承受力还行,抱着猎奇的心思跟着救援官兵的视野上楼,在极小心的氛围里听到点令人舒缓的轻音乐。
  一个救援兵循着音乐,试探着脚步走入转角,恫目骇牙双眼赤红的丧尸无声立在他身后,倏地——
  “啊——!!!”男生们嗤笑,女生们高音。
  江甜猛一下捂眼扭头,惊慌中转错方向,蓦地撞进一方温热的胸膛。
  江甜整个人一懵,伴着耳畔又一波尖叫,从手指缝隙里看到陆允信的手,手上的手机,手机上正在厮杀、因为自己莽撞而停下操作的游戏界面。
  “起来。”
  江甜慢慢回神,强压下不知名的情绪:“不好意思……”
  江甜撑着他桌子边缘想坐直。
  陆允信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扯出抽屉里的校服外套揉腿上,然后,手覆上她撑桌子的手,掌心贴着她手背,长指滑进她五指,以近乎十指相扣的形态施力,将她的手从桌上一寸寸拂下……
  江甜像一只误闯禁地的鹿,明明有逃跑时间,仍被风景迷得不知所措,等着禁卫军把自己收服。
  说好的不喜欢,说好的不合适,说好的放弃,在陆允信把江甜摁回自己腿上,垫着校服的腿上那一刻……
  统统不存在。
  她枕在他的腿上,说不清是被迫还是不愿反抗地侧枕在他腿上。
  眼前是他一丝不苟的课桌,耳上是电影恐怖的BGM和女生们接近沙哑的尖叫,江甜枕在陆允信怀里,宛如得了庇佑,安宁地数着心跳。
  手机扣在桌面发出清脆“咔哒”,陆允信另一只手,带着一种极尽温情、极为歉意、极为肯定的轻颤,慢慢地落在她丝缎般的发上……
  一道叹息几不可闻。
  过了几秒,一道熟悉,沉静的嗓音响在耳旁。
  “那天晚上我回寝,宋易修还在厕所,我去阳台打游戏,他一个人絮絮叨叨说话,说为什么好了,为什么船长的药那么有效果。”
  江甜反应了好一会,有些不敢相信又确实听到地缓慢眨眼……
  他这是……在解释?
  “宋易修说,他一点也不喜欢奥数,一点也不喜欢,他说他喜欢英语,想考北外,以后想做外交官,可他爸爸当初高考差一分,没考上清华建筑系,最后学管理进了企业,他说,他爸爸从小就给他立了清华建筑系的志愿,想让他替自己成为一个出色的建筑师。”
  江甜静静听。
  陆允信一字一字地说给她:“他说他真的快受不了了,尽全力,然后觉得每个数字都在扼自己的喉咙,”陆允信陈述,“他说,是不是他拉肚子拉到崩溃,第二天状态不好,考差,心态崩,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崩,他就可以逃离得奖机会,逃离奥赛,逃离清华。”
  “第二年如法炮制,他是不是就可以被父母理解为不成材,放弃他,他就可以考自己的‘共-和-国外交官摇篮’。”
  “他问我,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办。”
  如果是陆允信,那个沉默寡言不问旁人的陆允信。
  他会说:“没有如果。”
  不知是那天晚上风太大,还是残蝉太吵,陆允信衣服被吹得鼓鼓胀胀,眼前好像就是小姑娘一步三回头,担忧的眼神。
  陆允信说:“如果是我,我会直接退赛。”
  宋易修现在的成绩,是北三参加奥赛以来,同阶段冲的最高的成绩。
  如果用宋易修的方式逃避,学校、老师会给他扣上资质平平的帽子,北三被淘汰掉的同学会埋怨他在其位不谋其事,还有父母的失望……
  如果用陆允信的方式,虽败犹荣,北三不会追究责任只会惋惜,同学不会抱怨只会惋惜,给一个望子成龙的父母足够的谈资……
  没到结果,才有无限结果。
  极其野心而壮阔。
  那是从来都是利己主义的陆允信。
  第一次,鬼使神差地,说出这样的话……
  宋易修沉默良久:“幸好,你不喜欢她,”转念想到什么,他说,“她以前写过一篇关于爱情的文章,说她妈妈虽然嫁了她爸爸,但她更倾向妈妈那个竹马,外交官,退下来到地方从-政,虽然没听妈妈提起过名字没看过照片,但感觉就是一个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人……有一种命中注定,大概是我的梦想型,刚好吻合她的理想型。”
  那天晚上,宋易修在厕所里,陆允信在阳台上。
  隔着一扇“嘎吱”作响的门,宋易修说了很多,陆允信话很少。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宋易修从厕所出来,边洗手边笑:“你说,她知道我因为鸡汤拖垮了身体会愧疚吗?”
  对于无故退出奥赛的学生,每个学校都会私下警告,而对于有故退赛的学生,奥赛组委会会严查理由。
  在奥赛结果下来之前,陆允信揣着一颗定-时-炸-弹,选择沉默。
  而在奥赛结果下来之后……
  她不停问宋易修,不停担心宋易修的前程,不停说“万一”,每个字都重合着宋易修的字眼……
  陆允信的心一团乱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自己推到这样的境地,他不知道她对宋易修的关心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
  抑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让宋易修全身而退,用一种他曾经极度不认同、近乎“江甜”的处理方式……
  他的校服上有肥皂味,江甜很喜欢。
  他的手骨节分明,江甜很喜欢。
  就连他的书,都比别人叠得更好看……
  电影进入后半段,高-潮层叠。
  不少女生吓得抱在了一起,江甜听着尖音,双手顺大流地攀住陆允信的腕。
  江甜说:“那篇喜欢外交官的文章,是为了符合题材拿奖。”
  江甜说:“愧疚是有的,关心是真的,但真的就是普通同学的愧疚和关心,说出来的万一,都不衷心。”
  “最不能接受的,是你说我和宋易修,”江甜停一下,“在一起……”
  “那是二十五天前的陆允信说的,不是我,”陆允信说,“但仍然道歉。”
  他指尖缠着她的发梢,微微倾身,薄唇附到她的耳旁,寸寸阖上眸:“对不起……”
  为她想说话时自己的离开,为那些漠不关心,为所有拒绝求和。
  “然后……”陆允信话锋轻滞。
  江甜与他缠着小指,转头,恰好撞进他深邃而专注的眸。
  “江小姐,”沉闷又认真地唤,“陆允信的耳朵说它以后不想听你那么频繁地说一个男的名字,即便不衷心。”
  “好。”江甜心里某块地方,不自知地陷了进去。
  “陆允信的眼睛说,它希望以后看不到你明明找得到他的作业,却不肯给他交。”
  “好。”江甜眨眼,心软得不成样子。
  “陆允信的手说,它希望以后可以少帮你找不见的卡、铅笔、圆规、叉子、三角板、直尺。”
  “……”
  “陆允信的鼻子说,它希望你以后少吃垃圾食品,比如泡面、辣条、薯片、果冻。”
  “……”
  “陆允信的腿说,”斟酌措辞,“它很麻,你可不可以稍稍挪一下——”
  “麻烦陆允信的腿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事儿太多,江小姐驳回,得寸进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江甜嘴上嫌弃,脑袋却是稍稍抬了抬,让他终于动动腿。
  下一秒,她陷着两个小酒窝,眉眼弯弯望着他,一副“我就是有坏习惯你打我”的表情立马枕下去,甚至,借着恐怖片的高节奏和课桌遮挡,她还悄然环上了他的腰……
  陆允信身体微微僵,然后,尤为无奈地抬手,迎着江甜写着“我的天你不会真的要打我”睁大的眼睛,将她不小心吃进嘴里的发,轻慢缱绻地撩开……
  陆允信失笑着:“你总是……”
  “刷刷”开灯,骤亮打破黑暗。
  紧接着,东郭焦急的声音踩着小跑的步伐从教室门口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女士:脸痛。:)
第45章 《在路上》
  “办公室的女生回来没有?人齐没有?我看看, ”郭东薇视线扫到教室后面, “江甜呢?江甜在哪里?”
  一切来得太陡。
  江甜一手刚从陆允信腰上松下,另一只手还没来得及解开他拉链从他卫衣通兜里抽-出来, 便听到了自己名字。
  她暗叫不好, 可东郭已经向这边走来——
  说时迟那时快。
  冯蔚然拧开一瓶矿泉水,用胳膊撞沈传, “哗啦”一声, 一瓶水直接从后面泼来。
  陆允信的手臂、江甜的后背登时湿哒哒。
  沈传飞快踢支笔到江甜眼下,冯蔚然一边慌乱给陆允信和江甜抽纸,一边搡着沈传, 骂骂咧咧:“卧槽船长,老子喝水你别乱动好不好, 你特么是有多动症吗?”
  沈传砸书:“你特么自己小脑萎缩你自己不知道!”
  “行了行了快坐好。”东郭先劝。
  虽说校服面料防水, 见江甜湿着背乱着头发捡笔起来,班主任还是没忍住地抡了一把冯蔚然后背:“会不会好好喝水,你看看人江甜的衣服……”
  郭东薇说着帮江甜擦, 全然没注意江甜捡笔之前在做什么,擦几下后,快步折回讲台:“两件事,第一, 刚刚你们叫太大声,隔壁二班投诉咱班看恐怖片,待会儿会有教务处老师来问,大家统一说纪录片听到没有。”
  这种事情会让东郭扣津贴, 同学们纷纷应和:“什么叫统一说,我们就是在看纪录片啊。”
  “对啊,太精彩叫叫又怎么了嘛,二班那群就是事儿多。”
  “……”
  郭东薇挥手,笑着示意大家小点声:“第二就是刚刚教委发紧急通知,最近几天有红色飓风预警,中小学全面停课,具体复课时间提醒你们的父母关注家校通。”
  郭东薇话刚说完,整栋楼“啊”地接连尖叫。
  郭东薇无奈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储粮少外出”,转身刚出教室,同学们“咚咚”拍桌子地拍桌子,站椅子上打电话的打电话,收东西的收东西……
  空前沸腾。
  陆允信没什么要带的,等江甜间隙,朝后面两人颔首:“谢了。”
  “见外,”沈传嘁道,“祝脱水缩合,脱水缩合。”
  冯蔚然挤眉:“早生贵子,早生贵子。”
  江甜停下装书的手:“祝脱水缩合是什么意思啊?”
  “交汇一下DNA什么什么,融个磷酸二酯键什么什么……”冯蔚然嬉皮笑脸地瞥两人,调侃十足。
  江甜红着脸悄悄瞟陆允信。
  “快收。”陆允信不露声色。
  在江甜看不到的地方,他一脚踹上踹冯蔚然小腿,冯蔚然浮夸地“咿呀哟”。
  ………
  晚上八点多,天还没有黑透。
  江甜一路盯着陆允信,盯着盯着就抱住他胳膊,有些不敢相信地傻笑。
  陆允信撞上后视镜中司机诡异的目光,唇角抽搐,别过脸佯装看风景时,眸里却是噙了丝温柔。
  两人下出租,说着话,单元门上光影掠过。
  陆允信扶门,江甜侧身进。
  两人站定等电梯时,江甜垂头望着地砖上两道平行的暗色,轻扯着书包带:“我很高兴,”她咬了咬唇,“你愿意解释给我听……”
  愿意让我知道……你心里,似乎有比之前的一丢丢多了一丢丢的,属于我的位置。
  江甜说完,仰面注视陆允信。
  她玛瑙般的眼睛灵动黑亮,皮肤白腻,睫毛扑闪,鼻子秀气,菱唇宛如点着一抹朱砂。
  “你以后不要这样看我。”陆允信插在兜里的手微动。
  “有什么问题?”江甜眨眼。
  “你话很多。”
  “叮咚”电梯到,陆允信视线从她唇间移开,一派从容地迈进去。
  听小姑娘委屈小媳妇似地“哦”一声,陆允信不自知地扬唇,视线触及电梯门板两人模糊的身形,他又放平唇角,稍稍蹙了眉。
  他一向不爱吃甜品,为什么会被她唇似甜似软地,搅了心神。
  陆允信屈指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衣领。
  鬼知道,他刚才有多想……试一试。
  吁……
  而一楼,住户放报纸邮件的大排柜后面,明瑛不敢相信地问老太太:“陆允信先认软?甜甜也太厉害了吧。”
  “哪有,”老太太推说,“甜甜就一小孩心性,得亏你家小孩懂事儿,”老太太若有所思,“我就说她当时才转来,怎么会那么服水土……”
  “想想快一年,”明瑛掰指头,“算算甜甜二十岁,小子二十二,刚好法定年龄结婚,玩个几年要小孩,如果第一个是二十五岁要,那么第二个差不多二十七八……不要也没事儿,但我还挺想带孙女,年轻漂亮的奶奶。”
  老太太认同:“女儿贴心。”
  “是啊,对了,”明瑛按电梯,无意问,“今年还出去玩吗?还是青姐过来?”
  “老头在松口了,过年再看看吧,”老太太叹气,“按说都这么多年了,可偏偏父女俩都是倔脾气,当初说出去的狠话,谁也不肯先让步。”
  “始终是女儿。”明瑛帮老太太拎上口袋。
  老太太到家,江甜帮忙把她手里的东西张罗好。
  “放假放几天”“有作业没”“想吃什么”,老太太耳朵略背,江甜大声回说:“要不然我学学做饭?做给你吃?”
  江外婆“诶”一声,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本来就是老骨头了,还想多活两年,”见江甜撒娇瘪嘴,又挠她耳朵,“厨房东西杂,炒菜油万一溅你身上,白白嫩嫩的皮肤留个疤多难看。”
  “万事开头难嘛。”江甜陪江外婆聊到江外婆困,接毛线电话提醒她“赚钱别赚得不要眼睛”,然后洗澡,把头发吹得半干。
  11月12日。
  假装不喜欢他的第11天,还在喜欢他的第511天。
  我的味觉一定出了问题,外婆买的养乐多明明是前天才出厂的,为什么喝着……那么甜。
  丝丝缕缕,溪泉般,沿着浅隙甜过心坎,混着月色,甜到心尖尖。
  ………
  放假第一天晚上没动静。
  第二天晚上,就在同学们担心明天会不会复课时,狂风海卷,粗壮的叶榕枝被吹得和地面平行,细小的植株连根带起,土尘漫天,黑暗中,“吼吼”风嘶夹着“扑扑”砸窗声,宛如末日浩劫,惊骇恐怖。
  江甜紧紧裹着被子,顺着熟悉的节奏,脑海里适时浮出《死亡录像》里“呜呜”嗜血的丧尸,成群结队追赶救援官兵,救援人员关上门,丧尸们匍匐在窗外“啪啪”连击。
  江甜翻来覆去,越想越怕……
  陆允信吃完宵夜上楼,接到某人电话,声音又细又小:“我有点怕。”
  窗外影子一动,都吓得屏住呼吸。
  陆允信掀开被子:“把窗关好,窗帘拉好,戴上耳塞。”
  “可我闭上眼还是怕……”
  “……”陆允信不知怎么接话。
  一秒,两秒,三秒。
  安静被打破。
  “陆允信,”江甜怯怯地打商量,“我可不可以到你房间来啊,我一个人在房间很怕,真的怕。”
  “……”
  “我不会占很大位置的,你给我一张小板凳让我缩在角落就可以了,真的。”
  “……”
  “你可以做你的事情,我保证乖乖的,”隔着屏幕陆允信都能想象她并指举起的认真模样,“你如果要做什么不想让明阿姨知道的,我保证一个字也不外说,”她大概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停几秒,伴着鼻音地瓮,“好不好嘛……”
  “不好。”陆允信重重揉着眉心。
  ………
  五分钟后,两边同时开门。
  陆允信给江甜递了一根塑料凳,江甜踩着站上隔台。
  风吹得她的发往脸上扑,江甜弯身,小心翼翼踩陆允信这边的凳子,陆允信单手插兜站旁边,先在风中按住她裙摆,转而扶她手让她下来,瞧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眉梢轻动:“小儿麻痹。”
  “你才——”
  江甜怼了个头,转念想到是自己有求于人,从善如流地“噢”了一声,面条跃过去叼着板凳回来,陆允信把小板凳递给她:“喏。”
  “哗哗”关门。
  江甜按照约定端着小板凳去角落,陆允信则是钻到被子里,自然地舒展身体玩手机。
  陆允信的房间结构和江甜的完全对称,只是装饰简洁硬朗些,江甜堆娃娃的地方他堆着大大小小一排望远镜,整齐是陆强迫症的必须,甚至,他还把天文望远镜的支架重心摆在同一条直线上。
  赏心悦目。
  江甜坐姿乖巧,轻轻嗅他房间里清淡的木质香。
  陆允信按手机的声音有规律。
  江甜收回打量的目光:“这个塑料凳有点硬……”她指着一个方向,斟酌着轻声问:“我可以换到那里吗?”
  “……”
  靠床的贵妃榻陆允信只能倚着,江甜却能像缎面上的花枝一样,以一种合掌枕头的姿势,曲折着躺进去。
  两分钟后。
  “我睡相不是特别好,这样会不会掉下来啊,或者我可以把这贵妃榻搬到床边,这样掉也掉不出去。”
  “……”
  再两分钟。
  “我肚子有点冷,忘了带薄被过来,”江甜软软地,带着点小可怜地问,“你可以借一点点被子给我吗?”
  “……”
  江甜躺在贵妃榻上盖着被子这端心跳如雷,陆允信躺在床中间盖着被子那端玩着手机。
  被子宽敞,两人中间牵着的空隙也庞大,有风灌进去。
  再过两分钟,陆允信放下手机,熄掉夜灯。
  黑暗里,江甜把被子一点一点递还给他:“外婆说不能凉到肚子,要不然你开一下灯,我还是回去拿——”
  陆允信倏地探手揽住她的腰,顺着江甜“啊”地低呼,屈肘施力,类似打横抱地将她整个人从贵妃榻捞到床上、身旁。
  “快睡。”
  被子重新掀起,再落。
  江甜的世界,仿佛都随着这轻微的弧度,静止了。
  陆允信把她捞过来没放开,手臂受力搭在了她腰朝上的位置。
  江甜敏-感地、又不知如何开口地承受着他臂上线条,她手不小心碰到他、又触电般收回,脚尖直着不对,绷着也不对,不知如何是好。他身体热烘烘,江甜一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扑通通”,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两个人都想避免惊动,偏偏其他感官越放越大……
  “江甜。”陆允信唤她,嗓音低低的,有些哑。
  “嗯……”细若蚊蝇。
  “你没有,”陆允信阖住的眸光邃暗,“……穿,内衣吗?”
  他想撑住平静,喉咙却克制不住地一滚,再滚。
  作者有话要说:  PS:以后就凌晨更吧,大佬们可以当成是第二天早上更,早上刷,本章送50个2分前排,50个随机,鞠躬抱歉、感谢。
  允哥:calm down……
第46章 《安全体系》
  窗外风雨大作, 嘶吼漫天。
  室内两人同榻, 安静一片。
  黑暗中……
  江甜轻轻“嗯”一声:“穿着睡会不舒服,而且我妈妈说, ”她咬唇, 声音更小了,“会影响发育。”
  话落完, 又是沉默。
  大抵是刚才的问题太敏感, 也可能是风雨退远了些。
  几分钟后。
  “江甜。”陆允信又唤。
  “嗯?”江甜脸红透。
  陆允信本来是趴着,半边脸蒙在枕头上,他朝旁边转了转, 仍是闷,“你喘气可不可以小点声。”
  “我是正常呼吸啊, ”江甜好脾气地补充, “我妈妈说我以前会磨牙,后来都不磨了,好像小孩子磨牙是因为肚子里有蛔虫。”
  她声音和棉花一样, 絮絮软软。
  陆允信“嗯”应下,自己的呼吸更重了……
  第三次沉默。
  “陆允信。”轮到江甜唤人。
  “嗯?”像从喉咙挤出来。
  “你可不可以把手放到别的位置,”江甜咬着唇,耳根热得发烫, “你刚好压到了那里,”她弱弱地,“有一点痛……”
  “嗯。”陆允信额上冒了层薄汗。
  他抬起搁在她身前的手,转为面朝她, 顺势给她掖被角时,视线触及她颊上绯红,眉眼压笑地一字一顿:“飞机场。”
  “飞……”
  江甜学了一个字,羞恼蹙眉,抡起拳头冲他胸口轻捶,“你才是飞机场,你才是飞机场,别人比我大说我就好了,”江甜忿得直揉他,“你都没有凭什么说我嘛……”
  她手软,力气不大,两手挠他时,整个人几乎贴在了他身上。
  空调恒温,两个人睡衣都薄,陆允信可以不漏分毫地想象出她还在发育的线条,然后嗅着她发丝间、若有若无的香。
  “江甜。”陆允信试图去探她的腕,眸光暗,身体热。
  他发声艰难,“别闹了……”
  “我也绝望,你还笑我,”江甜可怜道,“我也想美美的有曲线撑个墙一仰下巴前-凸-后-翘性-感尤-物……”
  陆允信蓦地擒住她双腕,腾腰翻身,将她摁在身-下。
  他两腿夹着她两腿,一寸一寸朝中间拢,裹胁,压迫。
  江甜话在喉咙,完完全全发不出声响……
  “性-感尤-物的妈妈没有告诉过性-感尤-物,”陆允信朝她徐徐倾身,“大半夜和男生单独待在一张床上,”他声线压得极低,“会有不可预知的危险……”
  唇落在她耳下,尾音哑得不成样。
  一滴汗,顺着他粗硬的发梢,“哒”地微响,滑落至她细白的颈间。
  痒意。
  喘-息。
  滚-热相抵……
  “陆允信。”江甜不否认自己故意的成分,可真的当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嗅着逼仄的荷尔蒙味道,身体轻颤着,“我们冷静一点……”
  陆允信阖着眼,呼吸发烫,随着胸膛明显的起伏,洒在她耳边。
  “冷静一点……”江甜放轻声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手一下一下顺着他后背。
  “冷静一点。”感受到他的调整。
  “冷静一点。”感受到他握在自己腕上的手渐渐放松。
  “冷静一点。”江甜顺着他背脊落到逼近尾椎的位置,没注意地落下。
  陆允信喉咙里溢出个闷音,蓦地推开她,翻身下床,掀起被子,朝上一扯,整个蒙住她的头……
  一切发生得太快。
  江甜整个人懵在被子里,等她反应好,拂下被子露出半张脸时,房间开了夜灯,把他的影子拉得长绰绰。
  “你做什么?”江甜细细咬字。
  “洗澡。”
  “嘭咚”甩门。
  “现在风很大,天然气点不了火,你怎么也要点温水吧,洗冷水澡会感冒……”
  “咔擦”,门后的陆允信身体倾斜,眸色蛰着一两缕未灭的焰:“你是想,我马上过来,”音节穿过空间,更低更哑,“……办了你?”
  他斜勾唇,舐得缓慢危险。
  “没,没……”江甜吞口水。
  陆允信微挑眉,朝她定格一个极有深意的笑,慢条斯理再关上门。
  江甜望着没雾的厕所门,脑子里“嗡嗡嗡”震着,震着震着双腿夹住他被子,倒在他柔软的大床上。
  天呐,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呐,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天呐,他在做什么……
  从床头滚到床尾,滚得口干舌燥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某人这才蓬乱着头发,钻出热烘烘的被子。
  两个小时。
  凌晨一点。
  “咔咔”,阳台上天然气发出式微的摩擦声,又被风吹熄,再“咔咔”,再吹熄。
  江甜朝厕所瞥一眼,飞快下床,赤着脚到他桌上随便拿了两本书,打开阳台门。
  飓风呼啸灌耳,把她头发吹得乱扑脸。
  江甜怕得不敢朝外看,闭紧嘴,夹紧裙子,把两本书高举在热水器通风口,隔着点距离挡飓风。再“咔”一声,里面“呼呼”燃起蓝色的火。
  江甜在风中冷得浑身筛糠般抖,手更是酸得要命,抬头瞟见手里两本砖头样的牛津高阶双语大词典,眼前差点一黑。
  ………
  陆允信收拾好,折到门口锁了门,再回床上时,江甜整个人缩成一团,眼皮直打架。
  陆允信小心地掀开被子到床上,江甜循着热源找到个舒服的姿势,眼皮合上。
  江甜手脚被风吹得冰凉,陆允信屈腿用脚包住她的脚,再把她双手攥在自己掌心。江甜受着温热,舒服又迷糊地哼哼两声。
  陆允信稍微起身,关掉夜灯,借着灯座慢慢熄掉的荧光,他目光扫至桌上两本大词典,停下。
  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怎么会不知道她在黑暗的风里。
  怎么会不知道她害怕,又怎么会不知道她悄悄的,一直等着自己……
  一声叹息几不可闻。
  陆允信把她手包得紧些,更紧些,一道低音徐缓,无奈,蕴着似认命又似无法抗拒的温柔……
  “晚安,小傻瓜。”他唇角噙着不自知的弧度。
  一个吻,轻若羽毛地,落在她眉心上。
  江甜眉心微微动了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47章 《小羚羊的经验》
  这天晚上, 百年一遇的飓风没有停歇。
  这天晚上, 南城的故事很多。有被树枝砸到后背、落得半身不遂的外卖员,有双程国际两位创始人共计八位数的捐款, 有组织抗风救灾出现在各大新闻版面的秦政, 有为救护车让行的殡仪车,也有当红漫画家、作家记录下的众志成城……大人物, 小人物, 群像幢幢,悲欢离合。
  这天晚上,江甜在陆允信怀里, 被抱住手脚,睡梦安然。
  这天晚上, 陆允信把江甜搂在怀里, 满心满眼都是她身上、发间香波的味道,是她均匀绵长的呼吸,是她细腻滑凉的肌肤, 是她的眉、她的眼,也是她落在自己胸口,挠得胸膛略略发痒的发梢。
  陆允信心跳时快时慢,眸色时深时淡。
  他控制不住自己, 又不愿放手,不愿放手,又舍不得动,就简简单单抱着她, 反复燥热,反复平息,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后背的汗湿又干涸,这才昏沉闭眼,入她梦里……
  ………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
  江甜醒来,望着全然陌生的天花板,整个人懵住,好几秒后,无声弯唇。
  清晨,他怀里,不用上学,如果他没有强迫症地拉了窗帘,再洒点阳光进来,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完美?
  陆允信还没醒,江甜稍稍抬脸,便能看见他比白日柔和太多的五官,眉骨工整,阖在一起的眼睫长而密,鼻挺,唇薄,下颌线条好看又敛然……
  江甜肘撑在枕上,一手托腮,一手描绘。
  他的耳骨曲折明晰,江甜抿唇看着,松唇,没忍住地下手轻轻捏一下,触感登时到了心尖。
  “老太太说,耳朵软的男人听老婆话,”江甜表情像遇到好吃的东西,忍住没吃,整张小脸难耐地皱起来,“你以后娶我当老婆好不好……”
  对方不可能有回答。
  “不要以后,”江甜撇撇嘴,用自己发梢去缠他的发,“古人说,结发可以到白头,我们现在结了发,我们以后一起变老好不好……”
  陆允信头发短,江甜想系在一起,却怎么缠怎么滑。
  几次之后,她没了耐心,轻软地抱住他:“我不管,我不管,就算已经缠上了,我们以后考同一所大学,然后恋爱,毕业,在同一个地方上班,然后结婚,生小孩好不好……”
  江甜认真想想:“我想要一个和你长一样的小正太,不过没你冷淡,又白又可爱,最好脸胖嘟嘟,像楼上楚教授家的小伊人一样,捏起来超舒服……”
  “江甜!甜甜!”老太太叫吃饭的嗓门惊天动地。
  “哎呀哎呀,”江甜憧憬被打断,不想回去又必须马上回去,她犹犹豫豫地掀被子,最后还是没忍住地退回来,“虽然不知道你喜欢我多少了,但我还是好喜欢好喜欢……”
  “你”字没有说出口,她捧着他的颊,轻轻吻在他的眉心,然后,作贼般提着裙摆溜走……
  一室静谧中,陆允信眉梢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眼。
  听隔壁“啊”地尖叫,他眉目蓄起款款的笑意。
  ………
  江甜回卧室就蹦上床转圈,转到快要昏厥了,翻到书桌前,掏出日记本把“和他睡”写到手软,写到字都不像字,这才换衣服下楼。
  “你会不会好好走路?你蹦这么高做什么?我眼晕。”
  “你瞅着鸡腿傻笑啥?要是只整鸡都能被你笑诈尸。”
  “会不会好好吃饭,真的是在楼下叫都叫不应……哎哟哟我的小乖乖你别冲我笑,你笑得我脑仁疼……”
  江外婆的嫌弃发自肺腑。
  而隔壁,叫儿子吃饭、发现儿子不对的明女士也拧了眉:“怎么突然锁门了,你以前不是不怎么锁门吗……”
  “想锁。”
  “准备吃饭,”明女士手正要松开门把,鼻子闻到什么,嗅了嗅,站进来,“你房间怎么有股味道,平时没有的……”
  “你鼻子出了问题。”
  “不可能,”明瑛很肯定,“你的洗发水沐浴露都是我买的,空气清新剂,然后是那些破铜烂铁味,今天明显不一样,有股薰衣草香,还是牛奶味,”明女士眼尖瞥到,“还有你床怎么滚得这么乱?”
  “面条。”
  “哈?”明瑛嗤一声,抱着臂一板一眼学:“我不在的时候,来亲戚来朋友都不要进我房间,更不要睡我的床,我不喜欢掉毛的东西,面条已经是极限,”明瑛走近了些,更觉熟悉,“对对,就是这味道,我绝对在哪闻过,而且隔得很近——”
  “明女士你管得很宽,更年期爱幻想你怎么不去演福尔摩斯。”陆允信不耐地扔下电脑起身,路过床时,格外耍脾气地扯了一把被子……遮住小姑娘掉的几根长发。
  陆允信插兜,步伐、表情均为松散。
  明女士被少年怼了一个长句,杵在原地。
  几分钟后,她味道也不闻了,饭也不吃了,蹬蹬蹬下楼抱起手机发动态——天呐,小子竟然吼我了!天呐,他是不是要叛逆了!天呐,幸福来得太突然怎么办嘤……
  吃饭时间,群里在线的人多。
  不减肥成功不改名(霍星叶,楚太太,美甲)艾特她:“恭喜明麻麻。”
  青青柳色(程思青):“羡慕,江渊就是什么事情都唱反调,就期盼他乖一天。”
  “……”
  明女士给霍星叶回复了一个“爱心”,然后回程思青道:“但你家甜甜是真乖,我可想有个这样的女儿,长得巧,嘴会说,成绩也好。”
  “哈哈千金不换,我家甜甜给你们添麻烦了,”程思青说,“主要是担心早恋,以前初中都有宋什么追到家里了,不过你儿子一个班,我很放心哈。”
  明女士回:“哈哈我先吃饭了。”
  明女士拿起筷子,陆允信退掉敲了一个“我”字、接收者是“ajiangtian”的短信,挑起一大口饭塞嘴里。
  程思青在江甜口中是“程女士”,在明瑛口中是“青姐”,在二老口中是事业有成但有矛盾的独女。
  而百科上的词汇是果敢强硬、手腕利落,贴吧和论坛的谈判料可以上升到“狠辣人物”。
  泰香米细长软糯,嚼在口中,陆允信莫名想到抱她的滋味。
  像有只猫爪,温吞地挠心,难受着,快乐着,压抑着,甜着,涩着,百般萦回,百般交集。
  ………
  飓风天一过,南城的冬天就走得快了。
  圣诞节前一天,街边的树上挂起了过年的彩灯,校门口的饰品店和书屋新上了大批贺卡,用彩色塑料纸包装的苹果,以及办活动用的彩喷、缎带……
  一中难得放开两天门禁,秦诗给傅逸挑圣诞礼物,江甜作陪。
  傍晚天沉沉,挨校门近的几家店人多得挤不进去,两人进了稍远的一家,空气通畅,音乐轻缓,秦诗挑着,无意问:“你和陆允信最近怎么样?”
  “就……那样?”江甜不确定她的意思,吐舌笑。
  “在一起?没在一起?”秦诗说,“大家可都有眼睛啊……允哥当初是和你在校门口被教导主任抓了吧?肖畅和段段看到的,允哥确实是打车送你回家吧?允哥学神一样的存在去小卖部给你买营养快线,你不喜欢喝菠萝味,马上再跑一趟换成原味,手抓饼不要沙拉酱,又去给你换番茄酱,给你从校门口带米线、带煎饼、带奶茶,”秦诗羡慕,“小吃可都是不重样啊……啧。”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宋玖瑾《归鹿》
  本章送50个随机红包~
  草草:hey好久不见~指路完结文《他似星辰大海》
  甜姐儿:哈??
  允哥:噢。
  明瑛:请叫我福尔摩斯.见机行事.护CP到底.明。≧▽≦
第48章 《桥》
  陆允信不喜欢流言, 江甜把“我和他某晚睡在一张床上”压进心里, 视线逡巡琳琅的吊坠:“买营养快线是因为那天我帮他抄了笔记,东郭《师说》疯狂讲解模式, 我手都要断了, 又对菠萝轻微过敏,他换一下不过分吧。”
  “这个情侣的很漂亮, ”江甜给秦诗指, 说,“手抓饼是他没做作业,我没抽他的, 还有奶茶,教导主任巡查我叫他起来……”
  “你信不信就算你什么都没做, 允哥也能因为你让他进座位给你带东西。”秦诗含笑取下来。
  江甜胳膊捣她, 嗔:“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秦诗“呵”一声,“当初说好的喜欢, 说好的咚墙上,说好的叫宝贝,现在人对你好一丢丢,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革命任务艰巨。”
  “其实我可以感觉到他对我不一样, ”江甜把手揣进兜里,“就像我和他之间隔了一百步,我的喜欢走了五十步,他的喜欢走了四十九步。”
  “怕早恋影响他保送资格?”
  “我怕, 他不怕,所以我也不怕。”
  饰品店是磨砂瓷砖,江甜睨着两道模糊的影:“其实我有意引过好多次话题,可每次他都像猜得到我要说什么,不动声色转开,加上临近期末,”江甜把手抬到秦诗面前,拇指抵在离小指指尖三分之一的位置,“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点——”
  “有个成语叫自作多情?”一道女音忽地响在江甜和秦诗身后,普通话不标准,嗓音倒清脆。
  江甜和秦诗偏头,正好遇见施未渝和朋友从另一边通道走到吊坠墙前。
  施未渝朋友点头,施未渝状似无意:“明明带点东西就是正常的同学关系,打断你就是没有那方面心思,顶多是同桌接触多一点,不知道某些人哪来的自信东说西说说成喜欢——”
  “开学搭讪没成功,不知道某些人哪来的底气酸。”秦诗学她的阴阳怪气。
  江甜没说话。
  施未渝瞥人一眼,把身前及腰的大卷发撩到耳后,“底气?”她笑,“他拿金牌保送,我拿铜牌二十分降分资格,南一第一次双奖牌,如果这不叫底气,某些人成绩攀在边缘摇摇不稳算底气?”
  “亏别人叫你女神,”秦诗下意识把江甜朝身后护,“知道你施未渝这么牙尖?我知道我坐门边,抬手扔你给陆允信的纸条你记着我了,可你这样说我甜是不是——”
  “允哥谁也不喜欢,大家都追不上都努力不就好了?我就是看不惯有的人逮着点细节非说喜欢——”
  “那也总比你细节都捞不着强——”
  江甜拉秦诗:“走吧走吧。”
  秦诗:“可……”
  “待会有人看到又得乱传了……”
  江甜话没说完,施未渝当着两人的面摸出手机。
  施未渝用嘴型给秦诗说“细节”,按下了陆允信的号码。
  她没开免提,但音量调的最大,狭小的角落里,“嘟嘟”声在四人间响得凝滞又清晰。
  快半分钟,接起。
  “喂?”声线冷淡、熟悉,裹着车水马龙的背景。
  江甜没想和施未渝争什么,可真当陆允信声音响在施未渝电话里,江甜面色仍是不可避免地僵。
  想动,只觉得僵得微微涩。
  秦诗也没想到陆允信会接,一秒,两秒,三秒,怔然间,江甜缓缓朝施未渝扬了一个极似陆允信的刻薄笑,口型:“所以?”
  施未渝楞。
  江甜拉着秦诗头也不回。
  而在她走后,施未渝心跳很乱:“允哥节日快乐,明天刚好周五,那个,那个我哥哥多买了一张演唱会的票,想问你是不是——”
  “没空,还有其他事吗?”
  施未渝还在斟酌,陆允信直接挂了电话。
  ………
  晚上平安夜,临五分钟下晚自习,教室里“嗡嗡嗡”闹成一片。
  男同学不怎么送礼,热络的大多是女生。
  江甜给大部分同学包括施志送了苹果,同学们感谢“吃人嘴软,甜姐儿一米八”,江甜巧应“那确实够软。”
  她回座位,给冯蔚然和沈传一人送了副耳机,这才从桌底搬出个稍稍有灰的纸箱,递给陆允信。
  包装平平无奇,沈传认出logo,眼睛亮:“上半年nextstar系列都是发行当天就脱销,允哥一个什么朋友从美国给他捎过2,允哥自己通宵排到3,就差一个1,甜姐儿你送1会不会太秀啊卧槽……”
  冯蔚然捂胸口:“惨绝人寰惨无人道……”
  陆允信没拆,踢冯蔚然一脚,看向江甜眉梢压笑:“谢了。”
  和先前很多同学说的一样,江甜耳畔蓦地浮出“不过是同桌接触多一点”,莫名起了情绪:“不用谢。”
  下课铃响,她烦闷地抓了抓刘海,埋头做卷子。
  陆允信想摸她头的手刚挪出裤兜,微蹙着眉,又不明所以地放回去……
  第二天圣诞,刚好冯蔚然买彩-票中了一百多,一行人下午放学浩浩荡荡去了校门口的南门老火锅。
  店面大,装潢新,八仙桌,熙来攘往。
  江甜抱作业去晚了,过完马路刚走到招牌下,隔着半透明的玻璃,便看到陆允信和施未渝在说话。
  陆允信双手环胸,施未渝仰面看他,笑靥明媚。
  江甜随着耳机里的音乐摇晃,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进去。
  冯蔚然和沈传坐上座,陆允信坐沈传旁边,一桌除了陆允信身旁的座位刚好坐满。
  江甜走近,陆允信游戏中的人物死掉。
  陆允信等待复活,江甜和秦诗旁边的施志商量:“可不可以换一下,我想挨着秦诗坐,”转而问秦诗,“怎么没和你家傅爷一起。”
  秦诗:“他们一诊忙,老师不放。”
  “你们才是隔着两个街区过得像异地狗。”
  江甜聊天时眉眼弯弯,吐字温柔。
  所有人看向陆允信,陆允信按灭手机,“咔哒”扣桌上,一片安静。
  施志迟疑:“允哥……”
  陆允信置若罔闻。
  施志犹豫着坐过去,江甜和陆允信刚好坐在一张桌子对角线。
  陆允信面色冷清,大家却如坐针毡。
  只有江甜不怕,拉开凉茶拉扣,笑吟吟挑话题:“刚刚我去办公室,东郭说这次期末好像很重要占什么比重。”
  “东郭每次都这么说……”
  锅里热油滚开,热雾升腾,气氛渐渐活络。
  外面暮色向晚,街灯初上,幢影穿梭在店里映着浓墨仕女图的屏风上,人声鼎沸。
  江甜无数次撞上隔壁桌施未渝打量陆允信的目光,仿佛说着“坐很远”“所以呢”的意思……
  她忍不住推了饮料杯,问服务员:“请问一下洗手间怎么走?”
  服务员热情地给她比划方向。
  陆允信注意到她一晚上没怎么伸筷子,一直只夹离最近的紫薯饼和酥肉,抱着喝了三杯椰奶。
  他拿着电量充足的手机,面无表情跟着起身:“前台是不是可以充?”
  服务员带他去,陆允信过屏风,直接转了方向。
  ………
  龙头“哗哗啦啦”。
  冷静一点,再冷静一点,calm……down……
  江甜朝脸上抔了好几把冷水,覆得衣领快浸湿,她扯纸,慢条斯理擦干,对着镜子整理好表情,出去。
  洗手间外是一条走廊,长,宽,安静。
  壁灯灯光在防滑红毯上切出暗黄的轮廓,周遭喧闹好似被隔绝开。
  江甜微垂着头走,几步后,一双熟悉的休闲鞋挡在她鞋前。
  江甜抵牙轻舐,错向盆栽的方向,那双鞋亦向盆栽的方向,江甜错向墙的方向,那双鞋亦跨到墙边,刚好挡在她身前。
  江甜眼睫颤,正要再朝边上一点。
  陆允信揣在兜里的手抬起,修长白净的指自然曲折着,臂横在她脸前,掌心轻轻按住墙面。
  江甜想后退。
  陆允信稍稍侧身,以一种不可抗拒的速度胁迫着她步步后退、脚后跟抵拢墙壁,他另一只手缓缓按在她另一侧颊边:“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江甜推他。
  “好好说话。”
  “陆允信你要去厕所就去厕所不要挡路——”
  “你再动试试……”吐字沉缓。
  江甜身体下滑,陆允信左手下滑,江甜继续下滑,陆允信右手下滑,屈肘处,两人身体的距离从一尺到半尺,停至……一拳。
  来往的客人看一眼,又匆匆离开。
  某人逃脱未遂。
  忽然逼仄的空间里,洗手间熏香、火锅味以及他身上惯有的木质香混在了一起……
  陆允信微绷着下颌线,江甜脸红扑扑。
  两个人身体热烘烘。
  近,真的太近……
  江甜忽地有些喘不过气,她略微侧头,闷闷的嗓音响在安静里。
  起因,经过,再到自己气不过强撑出来的口型“所以”。
  江甜说:“换宋易修给我打电话,我也会接,她是你奥赛班同学,何况还是什么南一双奖牌。”
  陆允信没反应。
  江甜说:“换宋易修拦我说话,我也得说上两句不是,何况还是圣诞节,在一家店碰到了。”
  陆允信喉结动了动。
  江甜说:“我理解,真的理解,所以也没办法说什么,真的,”江甜抬脸望着陆允信,态度格外诚恳,“真的,我很理解,退一万步来讲,就和她说的一样,我不是你女朋友,你也不是我男朋友,我没立场也没理由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  陆允信:老婆认真讲道理的样子好可爱,想亲~≧▽≦
第49章 《塔塔尔》
  陆允信食指抵在她唇上, 吻落在她发间。
  轻轻的一触。
  江甜没了声音。
  “这就是你不理我的理由吗……”
  他嗓音低低, 从她发间溢出,一半平缓, 一半隐不住情绪。
  江甜鼻尖忽地微痒:“我知道啊, 很莫名其妙,很无理取闹, 所以我表示理解。”
  “那你可不可以, ”他唇顺着她的发徐徐下移,“理解我,”停在她耳畔。
  刻意压低的声线伴着温热的鼻息, 他想给她说什么,又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犹豫, 像极她问他“可不可以讨厌自己”时, 他藏不了的眼神,也说不出的话。
  一瞬沉默中,陆允信拇指摩挲她的唇, 反反复复。
  他抚得心口燥、眸光邃,想偏头时,江甜却先一步别过脸:“为什么总是要我理解?”她别过话题的痕迹明显:“我不想理解,我只想冷静, 你很讨厌,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我说话……”
  江甜想挣开,陆允信蓦地腾身,施着点力道, 唇重新落回她发间。
  江甜猜到陆允信可能会给理由,可能会给立场,她有隐秘的小期盼,可又舍不得他不情不愿。
  最后舍不得战胜小期盼,江甜吸鼻子,说不清肺腑的滋味是酸还是涩。
  陆允信收过很多表白和情书,江甜也收过几次表白和情书。
  明明两个人都能自如地拒绝别人,换成彼此,换成相关问题问题时,却千缠百绕,一个不愿逼,一个进不了。
  再次安静中,火锅店外围噪音渐渐放大……
  江甜终于调整好情绪,“如果陆某人不介意,”她微笑,“我已经一周没洗头了。”
  陆允信没放手,“如果江小姐不介意,”他缓缓说,“我才吃了火锅。”
  “……”
  昨晚才洗过头的江小姐皱眉瞪他,一秒,两秒,三秒,倏地偏头咬上他手腕,陆允信怔然,江甜推开他就走。
  越走越快,跑了起来,纤瘦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她眼睛黑漆漆,牙印湿漉漉。
  方才一直喝饮料玩手机,几乎没怎么动火锅的陆某人对着空气楞了好一会儿,才垂手,鼻尖好似还萦着她发间的香,他扯扯唇,把有牙印的手轻缓地扣在心口……是他的,小姑娘啊。
  ………
  外面冯蔚然喝了两杯酒,应施未渝的邀,说酒话:“允哥这人你外看他冷,然后了解,就会发现他比你看到的更冷。”
  他“嗝”一下:“没到能力的事情不去碰,到了能力的事情有条不紊,我和船长都说他以后肯定会特别强,因为没感情,太理智,太客观,太清醒,从来果断干脆,不会小心翼翼……”
  “说什么呢?”江甜走近,随口问。
  “允哥。”冯蔚然笑嘻嘻蹦回这一桌。
  大家吃得差不多了。
  秦诗出去拿快递让大家等等她,陆允信回来,沈传提议开个房间玩游戏,没人有异议。
  五个人一个组,两组十个人,一班这边有六个会,施未渝和二班三个男生加进来。
  沈传和大部分人都开过黑,问唯一没开黑过的甜姐儿:“会玩吗?”
  “挺久没玩了。”
  “那施坑过去和你妹妹一组?”沈传对施志玩笑道。
  江甜瞥一眼自己头像框旁边陆允信的空白头像框:“我去吧。”
  施未渝:“别坑好吗?”
  开局,江甜拿着输出英雄没说话,冯蔚然不好意思地碰鼻子:“甜姐儿难得谦虚,我总感觉自己要稳赢,那真的就不好意思了,毕竟一个职业选手船长,一个允哥……”
  话没说完,“first blood”响,江甜单杀陆允信,“double kill”没响,冯蔚然支援陆允信未遂,心有余悸地抱着丝血小身板滚回自家防御塔。
  四级大招加满,开始小规模团战,“三连”“四连”“超凡入胜”……
  桌上彻底没了声音。
  甜姐儿斩获十五个人头,其中十个都是允哥贡献的,而比这还可怕的是——甜姐儿能放走丝血的所有人,就是不能放满血的陆允信。
  陆允信亦是,如果和其他人、包括施未渝刚,丝血都能开个护盾反杀逃脱。如果是和江甜刚,技能放得像耍花枪不说,明明是逃跑用的闪现,他都能放反方向,把残血的自己撞到江甜怀里。
  格外流氓又坦荡。
  全局开着视野的船长在心里骂一万个“骚”。
  江甜她们赢两局,陆允信他们赢一局。
  待三局结束,冯蔚然抻脖子道:“甜姐儿说好的挺久不玩……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没了,话说谁带你入的坑。”
  “傅逸。”
  “难怪这么剽悍,”冯蔚然嘟囔,“不过允哥也确实是不在状态,好几次都没控住,好久都没见他这么送。”
  “可能是英雄不熟悉,”施未渝给陆允信解围,“要不然换一个再来两局,”说着,施未渝半开玩笑地对江甜道,“不过甜姐儿也是哈,好歹同桌,允哥让你,你还真当允哥提款机拿人头不手软啊。”
  江甜玩手机没接话。
  陆允信从对角线的位置起身过来,迎着江甜茫然的神色,他直接坐在秦诗座位,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手臂散漫地搭上椅背,手刚好垂在她肩旁。
  “气消了吗?”他问。
  所有人的视线望过来,江甜:“啊?”
  陆允信也没有多余的话,稍稍直身,垂在她肩旁的手以半圈她的姿势绕到她身前,先调出短信,“ajiangtian”每问都回,长短句无奈又耐心。“施未渝”也给他发过很多乱七八糟的话,但只有“收到请回复”的通知会有陆允信标点都不多一个的“收到”。
  陆允信把施未渝和其他人的短信都删了,只留了江甜和明瑛,然后点到通讯录,长按“施未渝”,出现黑名单标志……
  直到这一刻,江甜后知后觉,不敢相信但又确实存在地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哄自己?
  手脚不灵便地给自己狂送完人头后,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有可能碰到老师的情况下大剌剌坐过来,没起由地把手机翻给自己看,就是为了让自己消气?
  好像也是这瞬间。
  江甜闻着他身上浅淡的木质香,酸着涩着的心里好似被一股淙流淌过,温暖踏实。
  够了,好像真的就够了,施未渝怎么嘲不在乎,施未渝给他打电话不在乎,施未渝给他发短信不在乎……
  江甜心里虽这样想,仍是若有若无看向施未渝。
  施未渝眼波不稳,江甜云淡风轻用胳膊肘拐一下陆允信。
  “坐好。”江甜接过他手机,退掉施未渝头上的黑名单,点了自己那串字母,眉目压笑地输备注。
  全宇宙可爱无敌不接受反驳.甜。
  陆允信倏地腾身,江甜心里一紧:“不许生气不许改。”
  陆允信面色无异地“嗯”一声。
  十二月火锅店开着空调换气,江甜刚好坐在风口。
  陆允信捞过自己座位上的薄外套,在冯蔚然“啧啧”起哄、施未渝坐不住的状态下,面不改色地披在江甜背上。
  ………
  秦诗回来脸色有些不自然,江甜问她怎么了,她说有雨,又停了。
  一行人出店,新鲜空气铺面而来,大家互打招呼就地分别。
  江甜说想散步,陆允信自然也想散步,然后和她一起到了一中旁边的美食街,灯火繁盛,香味混杂,热雾袅袅。
  江甜进街前眼睛冒光,出街时,摸着小肚子:“请记住我刚才优雅高贵矜持美如九天仙女下凡的吃相。”
  “嗯,”陆允信手里拎着给面条带的宵夜,“记得你吃鱿鱼须吃得满嘴流油,咬苕皮被烫得不行还嚷嚷着‘好好吃’不肯松口,腊肠吃一口不小心断在地上差点哭出来……”
  噪音很大,江甜“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陆允信埋头抿开笑意。
  小吃街外夜市热闹,摩肩接踵,江甜微垂着眼,试探地用手去拉陆允信的袖子,不小心触到他小指。
  “你冷吗?”陆允信问。
  “有点……还怕走散。”
  陆允信没说什么,只是五指回勾住她的手,握住她的手,再揣进衣兜。
  路灯晃得人影如走马灯,晚风吹过脸颊,江甜轻咬唇,脸热红。
  街边卖小手工的老太太朝两人笑:“大过节的,要不要送点礼物给女朋友,看我这里好多女孩子喜欢的纸花啊,布偶啊……”
  陆允信不太习惯这样的环境和叫卖:“谢谢,不用。”
  江甜感受着他手心的温热,斟酌:“我送了你望远镜,于情于理你是不是该回我一份。”
  陆允信停下脚步。
  两根红绳,一块钱。
  江甜把细白的腕伸到他面前,陆允信把面条宵夜递给她,长指灵活地把绳系在她左腕,留下一指的缝隙。
  他拉直外套拉链蒙了小半张脸,捻着另一根:“这个戴右边?”
  “你戴。”
  “我?”
  “嗯。”
  “不要,”虽然江甜皱了眉,陆允信还是很有原则,“我不习惯手上戴东西,而且我穿校服,黑衣服白衣服灰衣服蓝衣服,不管怎样穿这种大红色一根戴手上就很奇怪……”
  陆允信话未完,江甜把宵夜还给他,接过红绳径直蹲到他脚边。
  陆允信习惯穿短袜,校服裤腿相对长,江甜细致地给他把裤腿卷了两折上去,然后把红绳系向他左脚裸踝。
  江甜手指微凉,指尖划过陆允信同样凉的皮肤,冷冷得烫。
  不少走过路过的同学、小情侣私语:“见男朋友蹲地上给女朋友系鞋带,还是第一次见女朋友给男朋友系鞋带。”
  “要我有这么帅男朋友,我也得给人系鞋带啊,不过这小姑娘也侧颜杀啊,皮肤好好,酒窝好漂亮。”
  “那个是不是允哥啊,很眼熟。”
  “估计长得像,肯定不是,那天我们班主任才听到东郭给教导主任打包票说全世界都可能早恋,陆允信没可能,别人半夜是约会,他肯定是做题或者打游戏什么……不过那小姑娘也太要不得了吧,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蹲在男生脚下算什么事儿。”
  “……”
  七嘴八舌。
  陆允信弯身拍一下她:“你先起来。”
  江甜不听。
  “先起来,我们回去系。”
  江甜专注地}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我做了背债业务怎么办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