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回部队了。别人说单身狗怎么回复

您访问的页面不见了!“单身狗”算什么 战场上的“汪星人”部队 简直就是军功赫赫的战狼
抗战期间,军犬发挥了其特有的作用。图为来自爱艾奥瓦拉波特城的二等兵拉塞尔·P·迈斯奈尔和来自马塞诸塞州波士顿的“水手”(Sailor)。“水手”的最大军功是曾消灭了一名日军。
来自威斯康星州拉克罗斯的肯尼思·W·雷曼下士和“帕尔”(Pal)。帕尔曾帮助避开过许多弹片,如果向K-9部队颁发紫心勋章,它会得到一枚。
图为带上防毒面具的军犬。
来自伊利诺伊州格伦维尤的三级技术军士沃尔特·A·盖斯勒和一条比利时牧羊犬“公爵”(Duke)。这些军犬已经在实战中以其对敌方狙击手的敏锐直觉证明了自身实力。在巡逻、周边警戒和其他任务中亦有上佳表现。
K-9军犬隶属于“梅里尔的抢夺者”部队。
来自北卡罗来州海波因特的安德鲁·J·海因斯(AndrewJ. Hines)一等兵和“托比”(Toby)。
比·阿尔克泽(Bea Alcose)上士怀抱一条小狗徒步前往中缅公路附近的一个据点。他在火神突击队服役。这只小狗也是一只军犬。《美国国家档案馆馆藏中国抗战历史影像全集》,化学工业出版社、军事科学出版社出版,季我努学社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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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搜狐热点&第一百一十一章
何义城的追究异常高效,快到邵博闻怀疑他早有预谋,林帆在荣京的门禁系统前被警方带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林帆的黑黄的脸皮上多了两团违和的铜红,仿佛是一种怒急攻心的屈辱,他徒劳地向警方解释不关他的事,可对方的态度也和蔼,让他放松,说他们就是例行询问,然后林帆就没再努力了。
他只是握紧了电脑包的提带,勉强地笑着对邵博闻说:&那邵总,我&&我今天上午先请个假。&
邵博闻面沉如水地说:&好,下午记得准时回公司。&
林帆忙不迭地点了好几下头,好像上班是多幸福的事一样。
邵博闻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朝跟下来却落在后面十几米的何义城走去。
他脸上没有怒容,可常远知道他生气了,邵博闻生气或发愁的时候会用右手的大拇指磨他那根外翻的中指,好像他的伤处还在疼一样,这是一个很细微的小动作,可如果你决定与一个人共度一生,那就必须发现这些信号。常远连忙拍着林帆的肩膀说了句&林哥下午见&,抬脚跟上了自己对象。
鉴于邵博闻走得很快,心理作用让常远错觉他的背影有些杀气腾腾,他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捞,准备劝他冷静一点,可惜没估准距离,右手探出去没抓住手腕,倒是直接抓住了对方的手掌。
谁知道邵博闻手指忽然一拢,直接拖着他往前走了好几米,脚步这才逐渐慢下来,从牵改为放开。
双方在大厅中间狭路相逢,各自的表情都很冷静,没有电影场景中宿怨已久的大佬碰头的剑拔弩张。
何义城要赶飞机出差,他目光里没有小人得志,从远些的林帆的背影上收回来的瞬间还像是有些恍惚,等回到邵博闻身上的时候就恢复了冷漠,他问道:&你还有事吗?&
邵博闻直截了当地说:&有点事想请教,想问何总这么忙,为什么揪着&天行道&不放?&
何义城很轻地哂笑了一声,恨意莫名瞬间爆发,他在心里轻蔑地说:邵博闻,像你这种自诩正直、不屑于跟我同流合污的两面派,当然不明白!
过去永远如影随形,到了特定的时刻,人会想起曾经的所作所为。
&因为他损害了我们公司的名誉,&可何义城冠冕堂皇地这么说完,准备越过邵博闻出门。
邵博闻跟着朝左边拦,情绪外露地冷笑了一声:&损害贵公司名誉的人还少吗?在信访局告到连鸿安这个公司都找不到了的小溪堤原住户、在柏瑞山地皮上搭窝棚住的老人、在水榭南里醉酒知足的路昭的妻子等等,这些人给荣京带来的麻烦比网上挂一挂严重得多,当时也没见你何总这么上心,为什么?&
何义城心里接连咯噔了两下,一次为&小溪堤&,一次为&老人&,这让他压制不住地烦躁起来。
这就是他最厌恶邵博闻的地方,他何义城也不过是利益链条上的一颗小齿轮,他是碾碎了卡在他这一节上的障碍,别的齿轮必然也做着同样的事,否则链条无以为继,只要它持续转动,这种压迫就不可避免,他是有错,可整个根链条都是帮凶,坏人从来不是单独一个。可惜邵博闻老大不小了,还只会张口闭口谴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呵,为什么?
有能力的人太多太多了,他想飞黄腾达,只有这条路可走,机会,说不定此生老死都遇不到一次,而理解根本也不可能,这世间资源有限,能和解平分的东西,必定无足轻重。
这就是现实和平衡,对一些人有利,对另一些人残忍。
何义城猛然想起自己还有差旅,就一秒钟也不想跟邵博闻在这里干耗,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挑衅和碾压,恶劣地拉长了音调说:&你可以理解成,我就是在针对你。&
常远霎时感觉到恶意滚滚而来。
如果何义城跟邵博闻对换身份地位,这么说话一定浑身都是不要脸的气息,要遭人鄙视或是收中指的,北京总经理带来的利益效应让大家只是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风暴中心转到了别处。
只有刘小舟盯着地板飞快地笑了笑,她可以不这么理解,因为她知道,自从&天行道&出现以后,何义城的失眠日渐严重,现在已经到了必须服用药物来压制头痛的程度。
邵博闻沉默了几秒,冷冷地说:&既然是针对我,牵连林帆干什么呢?&
何义城看了眼腕表,要走得不行了,他侧头跟邵乐成耳语了两句,然后看向邵博闻,边往旁边走边说:&我不管他在微博的事上参与了多少,我只知道他不无辜,因为用的是他的证件。&
邵博闻还要阻拦,邵乐成的胳膊却忽然兜成一个未闭合的圈,将他哥围在了里面。
邵博闻皱起眉心看了他一眼,邵乐成眼神有些瑟缩,可他没松手,他不想看他哥被羞辱,他一边将邵博闻朝外推,一边小声劝道:&哥,回吧,啊?等警方出调查结果,别跟这儿了,常远,来,拉他走。&
可是常远不配合,他一步横跨过去,接了邵博闻的班,拦住了何义城,他说:&何总再耽误您两分钟,我也有个问题。&
因为习惯,上级的压迫已经不能让常远义愤填膺了,可其他东西可以,邵博闻在会议末尾提到&天行道&微博的图片和视频来自何处的时候,他看见张立伟转过头去喝了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常远觉得他脸上贴着两个字:心虚。
常远可以接受王岳的说法,是不小心撞死了狼狗,狗拽翻了人,可那些图片和视频给人的误导性太过强烈,但凡镜头再往前推进半米,或许都不会造成误会。
&天行道&要是在现场,他不会拍这种自杀式的东西,那照片和视频就是别人传给他的,可是谁传的呢?
唯恐天下不乱的谣言制造者?希望工地名誉扫地的蓝景的业主?又或者,是其他人?
还有一点,张立伟就是荣京的员工,作为情况的第一时间发现和处理人,这么爱惜自己公司的名誉,怎么不立刻就澄清?别说什么没及时看见消息这种没有智商的借口了,大公司的官博都是专人专职打理,他不会信的。
常远更愿意相信,是有人指使他们装聋作哑,等事态发酵,甚至、甚至故意不接他的电话&&
像他这种胸无大志又有些心软的人,眼神总是更清澈一些,浑身的气场也温和,更容易让人卸下防备,何义城顿住脚,耐着性子说:&就两分钟。&
常远立刻说:&您是什么时候知道&天行道&微博的事的?&
何义城不知道他忽然问这个干什么:&昨天早上。&
常远问题跟得很快:&不是前天晚上吗?或者&&更早之前?&
何义城眯起眼皮,气场十足的睨着他说:&你什么意思?&
常远看向张立伟和王岳,含糊其辞地诈他们:&我昨天晚上打电话慰问邓师傅,他喝高了,说了些&&&
他顿在这里,祭出自己全部的演技,摆出一副&我已经知道了&的表情,眼神陡然尖锐起来,嗓音压得十分悬疑:&不该说的话。&
邓师傅就是&天行道&发的那些视频和照片里那双腿的主人,也是前几天扬言要弄死隔壁业主的司机。
张立伟和王岳自己不会给民工打电话,可常远在他们印象里是会的,这人什么都爱管,所以常远猛不丁这么一说,他们就信了,不然他怎么会这么问呢?
张立伟意识到自己好像把事搞砸了,大领导又在跟前看着,他一时间脑子空白,没过脑就脱口而出了一句:&他跟你说什么了?&
何义城眸色一暗,两分钟已经到了,可他又不想走了,他心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常远睫毛一颤,感觉自己的猜测像是被坐实了,他心里翻腾出一股怒气,不明白都是同样的构造,别人的肠子里的弯弯绕绕怎么就是比你多,他气自己看不清,也为林帆鸣不平,他拒不回答问题,只是大脑疯狂运转,讥讽地反问道:&说了什么,张总会不知道吗?&
张立伟讪讪地避开目光,瞪了王岳一眼,在心里怪他找人不靠谱,找谁不好找个酒鬼。
&不管这主意是谁出的,我都觉得真他妈厉害!以最小的损失获得了最大的利益,一举两得,又引出了林帆,又吓退了蓝景的业主,&常远抬眼去看何义城,目光里有种越来越藏不住的敌意,他直言不讳道:&何总,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先在工地上放个作风很像黑社会的消息,让它传到&天行道&的耳朵里去,觉得你会这么做。然后弄只鸡啊狗啊什么的,用大货车碾一碾,找个人躺上去装尸体,骗&天行道&掉进局里,他侵权了,他的祖宗十八代就都不是秘密了,是么?&
何义城为人高傲,也有资本,除了看不惯邵博闻,工地上的人他都觉得是平庸之辈,可这个监理在这里表现出来的敏锐让他刮目相看,即便是敌非友,聪明人也更讨人喜欢。
比何义城肚子里坏水更多的大有人在,可有的还不如他遭人嫌,症结在于他不太爱说谎,他是做决定的人,没必要在下级身上浪费脑筋。
反正被被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何义城也懒得拽那块遮羞布,他承认的一派坦然:&没错,有这么简单的办法,说几句话就能达到目的,我动别人干什么呢,这是不太光明,但我告诉你,这绝对是伤害最低、而且最有效的办法。&
常远被他的理直气壮噎了一下,可他心里也知道伤害最低这句是对的,他无言了两秒,说:&可你这样误导别人,是违法的。&
何义城像看珍稀动物一样看了他一会儿,才凑近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刘小舟离他很近,话音入耳那一瞬间她头皮发麻,感觉全世界都是震耳欲聋的回音,有一瞬间她想痛哭,可这种冲动同来时一样去也匆匆,她行尸走肉地跟上何义城,感觉总算是为自己和家人惨痛的人生找到了原因。
&法律是无所谓的,重要的是判决。&
刘小舟听见自己高跟鞋敲在地上的声音,节奏跟以往似乎没什么区别,可她迟钝地想道:我已经不记得公平是什么了。
种种迹象似乎都预示着新一年的命途多舛,可当下毫无警示,一切如常。
林帆顶着&嫌疑人&的头衔在警局来来去去,现实中的调查举步维艰,&天行道&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没有私人信息,绑定的手机号也总是关机,没什么振奋精神的进展。
谢承等人老早就抢了春运票,归心似箭地拖鞋行李箱回家了。
池枚的状态也没有好转,常远每天夜里都偷偷地去看她,他不看心里不安,可看了心情又好不起来,亲人受着磨难,你过得太开心,就是没心肝了。
另一方面,常远对邵博闻又以身作则地重视了起来,有时间就拉人去超市买买买,油盐酱醋多得简直没处放,没时间就在回家路上的地铁口,临时下车带一小把花。
鉴于他带回来的都是菊花,那种朵儿挺小,跟茼蒿花的样子有些像的那种,邵博闻无功不受禄地收了几天,忐忑到脑子里都产生了黄色思想,觉得风吹蛋蛋凉,这样下去不行,常远要是有心上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于是邵博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了一句:&这么喜欢这种小菊花,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常远比他纯洁一万倍不止,他用鼻音&嗯&了一声,又补充道:&喜欢它的名字。&
那天他看买花的大姐就剩下这么一把,就买了,然后听那大姐介绍名字和花语,当时觉得就适合送给邵博闻。
邵博闻已经默认它叫小菊花了,闻言诧异地说:&什么名字?&
常远将花塞进他手里,虹膜被映上了五颜六色,仿佛有种生机在里面,他温柔而腼腆地笑着说:&扶郎。&
花语是有毅力,不怕艰难,追求丰富的人生。
虽然后来邵博闻偷偷一查,发现这文艺过头的花的学名就叫非洲菊,可当时他还是心口怦然一动,被那个名字给撩倒了。他用裂羽状的花瓣边缘扫了扫常远的下巴,另一只胳膊往常远肩上一搭,压住对方笑呵呵说:&给你扶。&
常远谢主隆恩地给他扶住了,过了会儿改成搂,抱了会儿忽然说:&咱们出去旅游吧。&
他要拔出池枚复发的阴影,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一段时间。
邵博闻愣了一小下,差点没笑成谢承附身,他知道这样不稳重,可没办法,没有父母梗在中间的日子,才该是他们的生活。
&好,我带着你,你带着路总,路总是个股东,去吃老袁的,可以说走就走。&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出发那天,常远让邵博闻改道去了趟三院。
这是池枚发病以后常远第一次带他来探望,常远没进去,也没惊动他爸,他就在邵博闻和虎子的陪同下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这也他第一次跟邵博闻一起去旅行,第一次去见这人的亲朋,很多事都是第一次,常远在尝试着让自己学会过上一种不动摇的生活。
因为这点耽搁,他们直到夜幕降临才抵达C市。
餐饮一般都要坚持到最后才放假,邵博闻没给老袁通气,直接拧着家属杀过去,常远一个不慎就看见了一个原汁原味的老袁。
老袁虽然满口卧槽,店名却很文艺,叫&缘来&,门口服务台的小妹不是特别肤白貌美,可笑容灿烂,有种让人不自觉想回以微笑的感染力。
姑娘认识邵博闻,见了他就热情地喊&邵哥&,叫他儿子&虎砸&,常远的待遇就高级多了,他是&帅哥&。
虎子对这里很熟悉,简直跟到了自己的地盘一样,哈哈哈地撒开短腿就往里冲,门口右边有个儿童区,滑梯的颜色都是路总的最爱,反正是他自己挑的。
常远怕他撞到,追着他屁股后头跑,他进了店面,才发现里头的空间比外头看着的还大,有他在外面看不见的场景,比如大厅中间有人在挑事。
那里站着三个人,两个是服务员打扮的女生和一个穿着迷彩色系的中长棉袄的男人,也坐着三个,衣着单薄得不应季、显得有些流里流气的顾客。
常远看见中间那个年轻的服务员将黑色的餐盘像个盾牌一样抱在胸前,用一副着急哭的表情拉扯着迷彩服。
那男人侧对着常远,五官并不出众,面相看着有些凶,理着小平头,个子目测跟邵博闻差不多,只是体型更宽厚一些,他完全没被服务员的力道影响,晃都没晃地摆了摆手,然后猛地朝前方伸出,将坐着用餐那人的右手摁在了餐桌上。
餐厅里自带的BGM和噪音都没压住那一声&砰&,蹦起来的餐具侧面透露出他使了多大的力气。
&摸,摸你妈了个逼!吃饭就老老实实吃饭,不想吃就给老子滚蛋,向人姑娘道歉!&
常远虽然不明就里,可他一听那嗓门就知道小平头就是老袁。
坐着的那位顾客满脸通红,明显是喝多了,他疼得在椅子里打了个摆子,挣了两把没能抽出手来,便龇牙咧嘴地吼道:&道你妈,老子就摸她屁股了,摸了!怎么着了?&
动口的同时他还不忘动手,挥起另一只手要去袭击老袁的脸。
餐饮行业女服务员被人占便宜的事屡见不鲜,有些人是平时就不是东西,还有些是衣冠禽兽,喝醉了就原形毕露,要求陪酒、摸手摸屁股,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抱盘子的姑娘直接哭了,一方面是被人骚扰了屈辱和委屈,另一方面是被老板在公共场合挑开了觉得颜面尽失,她的表情难堪至极,用盘子挡住了脸一副抬不起来的样子,不停哀求老袁算了。
这种行为直接助长了顾客得寸进尺的气焰,让他忍着痛苦都要叽歪:&就是,关你妈屁事,傻逼!再不放手当心老子对你不客气&&啊!艹,嗷&&疼疼疼疼&&嘶&&&
&不怎么,摸了就他妈揍你,&老袁冷笑着说完,身体几乎没动,但不知道干了什么,常远就见那醉汉就瞬间塌下肩膀,七拐八弯地&嗷&成了一首歌,高低起伏,充满了伤痛的情感。
跟醉汉同桌的另外两人蹿起来,用食指对着老袁,上手要来阻止或者揍他。
老袁没吭声,拧人胳膊的手劲加重,剩下那只手在桌上一挑,透明的空啤酒瓶在空中转了两圈接着被他抓住细颈,在空气中警告性十足地晃了晃。
摸人那个惨叫一声,食指的主人吓了一跳,可能是觉得就这么收回去有点弱怂,顿了两秒,生硬地往上去撩了个刘海。
常远觉得这画面莫名有种喜感,他笑了笑,发现自己对老袁的第一次实体印象竟然是人狠话不多。
很快,那三个顾客在老袁的大流氓杀气下被迫道了歉,第一次声音小了,老袁不满意,又用酒瓶逼着别人嚎着来了一遍,二流子们觉得折了面子,扔下现金连零钱都不要了,恶狠狠地瞪着老袁东倒西歪地离开了。
服务员的委屈这算是到了顶,只能走下坡路,她哭得更加厉害,老袁在旁边嘀嘀咕咕地劝,弯着腰,脸上堆着笑,又神奇看不出凶了,反而有些憨厚。
邵博闻后来居上地逮住了虎子,抱着用肩膀撞了下常远,心情不错地说:&帅哥,你去下问问老板,那桌有人没有。&
常远看了他一眼,满足了他想给老袁一个惊&&吓的愿望,他走上前去问道:&你好,我们能坐在这里吗?&
&可以可以,坐吧,我马上叫人来收&&收&&收&&&
老袁没有听出常远的声音,他心比较大,每天接触的人也多,由于他是边说边回头,话到这里他将将转过来,入眼的先是一个年青的男人,比自己矮,眼神温和、脸上带着笑,皮肤有点白,模样用时下流行的词来夸算得上是一枚鲜肉了。
长得好看的他走南闯北地没少见,而且还是个男的,直男老袁当时任何想法,只当他是个普通的顾客,可等他的目光再往后延伸一点,眼睛霎时瞪成了一对铜铃,震惊到结巴了。
他又惊又喜,心里埋汰邵博闻这狗日的来了都不说一声,一边又注意到常远跟他兄弟明显是一伙来的,那这人&&
老袁的大脑被这次突袭搞得有些卡机,他的眼珠子对面三人脸上转来转去,重点打量常远。视觉上还没习惯这一家三口都是纯爷们的组合,脑筋却又开始拐弯,心想邵博闻还挺会挑,找的对象别说还怪有气质的,这玄乎玩意儿难得,有钱有才都不一定能有。
虎子坐在他爸的胳膊上,见老袁看到了自己,就把头一歪,装可爱、装乖双管齐下,笑得苹果肌嘟成了一团,说:&大伯(bai)好。&
老袁&好&了一叠声,没工夫看他,就随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薄荷糖抬到他跟前,他最近肺热上火,被医生耳提面命地在克制抽烟,临时养成了到处在店里顺糖的坏习惯。
结果虎子鸡贼地瞟了瞟,把嘴一瘪,不要,像他这种童子军级的股东,只有奶糖和巧克力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老袁鄙视了他的小合伙人一眼,将糖塞了回去,魂也终于归了位,他在邵博闻肩膀上捶了一拳,同时看着两成年人笑道:&你们大爷的,来了也不吭声,坐屁啊坐,没你们的位子,去,门口取票排号去!&
可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又口是心非地招手叫来服务员,让人去收拾个靠里的小包间。
常远第一次见老袁,大概是掏过了心窝子,心里没有刚认识的隔阂感,感觉亲切而熟悉,他主动伸出手笑道:&袁哥,我来蹭吃蹭喝了。&
袁何苦一巴掌拍过来,力道十足跟常远握了手,一副老大哥今天真开心的样子说:&可拉几把倒吧,你可是我们路总的爸爸诶,尊老爱幼,我只有给你们当服务生的资格,走走走,坐着说去。&
四个人穿过走廊进了一个六人小包厢,对着坐下来,没有点菜程序可是菜上得飞快,嘈杂声被隔绝掉许多,氛围变得适合喝酒谈心了。
老袁先问了邵博闻过来干什么,得知他纯粹是过来玩,登时猛倒醋油瓶,控诉同样是老板,凭什么姓邵的又是家属又是休假,他老袁就得寂寞地与加班为舞。
邵博闻长途过来饿得够呛,只有一根筋在听他说话,剩下的心神三分在喂虎子、三分在给常远夹菜,还有三分留给自己在扒饭,忙得不可开交,于是特别敷衍地一句给老袁打发了,他说:&你还小。&
老袁作为在座里最老的一个,气得把凉拌木耳上面那坨绿油油的芥末直接搅和了。
邵博闻不怕辣无所谓,常远留意了也跳过了这盘地雷,只有虎子挑一勺漏一半吃得自顾不暇,邵博闻一小会儿没注意到,他自己筷子戳了块木耳的边,三抖两抖地塞进嘴里,直接辣哭了。
然后老袁为自己的手贱道了十分钟的歉。
虎子不能原谅他,邵博闻就学着之前老袁在大厅嫌弃二流子的样子,一直让他大点声,老袁看在虎子眼泪汪汪地份上忍了他两次,第三次实在觉得丧权辱国,管不住那张臭嘴,把邵博闻日来又日去。
常远觉得邵博闻真是够了,可那种跟朋友待在一起放松而无所顾忌的感觉又很愉快,他挑着花生米边吃边看戏,心里觉得既平静又开心。
日到一半,老袁才忽然想起常远是邵博闻对象的事来,男的对象他总是动不动就忘了&对象&这茬,基佬的心思他不猜,老袁是个直肠子,他顿了顿,用一副便秘十年的诡异表情看着常远,犹豫地说:&我说那个、那个&日&啊,就是习惯了,说说而已,你听着应该不介意吧?&
常远感觉自己可能错看了老袁,这人有时候挺&&心细如发的,他没绷住笑了出来,把邵博闻当根草似的开玩笑:&不介意,反正我又不日,闲着也是闲着。&
老袁吓得三秒钟没敢说话,在心里努力克服视觉障碍,告诉自己对面确实坐着个流氓,很客气的那种。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朋自远方来悦得老袁有点放飞自我,他喝高了,本来就多的话变得箩筐都装不下了。
他毋庸置疑是个好朋友,直爽、掏心掏肺,可人无完人,老袁心直口快,爆起邵博闻的黑历史十分地666。
他状告邵博闻当年在部队是个收割狂,路边的野狗、老乡的鸡都逃不过这人的魔爪,用剥皮的电线绑骨头,再连到炊事班的电闸上电狗,用鱼钩穿米粒钓老母鸡,弄回来偷偷地打牙祭,啧啧啧,有心机的好吃佬简直可怕。
邵博闻站在事实的巅峰上用谴责智障的目光看他,说:&别的牛逼也就装了,可好吃佬的头衔是真不敢当,毕竟您老在就在跟前。&
老袁作为立志吃遍天下美食的男人,一时为了梦想没忍心反驳。
常远不用问都知道个中肯定有文章,老母鸡还靠点谱,但鉴于邵博闻不吃狗肉,尤其是流浪狗,可能跟他自己被抛弃的身世有关系,这人对流浪动物有种莫名的善意,小时候邵乐成在路上用石头赶流浪狗,都要偷偷挨他一顿揍,因此老袁的谣言可信度很低。
邵博闻要是去当解说,一定能当个金牌那种,因为他知道别人的需求,他像是读到了常远的心思,转头向他笑着解释起来。
&你别听他胡扯,那会儿他睡我上铺,噩梦。有阵子可能他在发育吧,我也搞不懂,馋肉馋得走火入魔了,我们都馋,就是没他病的那么重,睡觉睡得口水直流,夜里做梦就鬼嚎&放他出去,他要吃肉&。大家都睡不着,就集体起来殴他,被指导员逮到几次,说我们精力这么旺盛的话,就再去跑个操。&
以前他这么黑邵博闻的时候,这人都懒得跟他计较,今天可能是要在常远面前保住面子,老袁没有防备地在阴沟里翻了船,他恼羞成怒地操起餐巾布去抽邵博闻,色力荏苒地叫道:&有种你再说!&
邵博闻有的是种,他笑着往常远那边躲了躲,呼吸几乎都喷到对方脸上去了,幸灾乐祸地继续:&折腾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回回测试成绩最差,班长最后累得投降了,主动带我们去偷鸡摸狗。这是不对的,不过当时没想那么多,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但是弄出太大动静被抓到是要挨处分的,我跟路昭被逼得出了不少这种馊主意。&
他看常远听得很认真,一副被逗到的样子,就没及时止损,接着对老袁进行人生攻击,笑着说:&小远,你知道我认识老袁十年,最服他的一点是什么吗?&
常远摇了摇头,有预感下一句不是好话,可老袁太老实了,又或许是很享受邵博闻的崇拜,一脸当真地安静下来了。
邵博闻在一片宁静的氛围里说:&老袁啃出来的骨头比谁都干净,晒干了能直接拿去当标本。&
老袁污蔑不成自己变成了黑人,一生气又要操他的大爷。邵博闻觉得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太高了,让老袁悠着点,说自己大爷就是钢筋铁骨,也经不住他这么造。
常远一边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哈哈哈,另一边又不由得担心起茫然的虎子来,路总还小,好的不学,坏得却学的很快。
一顿饭吃到十点多,虎子困得歪在儿童高脚凳上打起了盹,邵博闻动作很轻地把他提溜到怀里,拍了没两下虎子就睡着了,邵博闻用膝盖碰了碰常远的,常远立刻会意,起身去沙发上拿来自己的羽绒服,给虎子当被子用。
那是一种以家为概念的小团体的默契,老袁看他们眉来眼去,心里忽然一阵羡慕。
人作为群居动物,对于孤独有着深厚的畏惧,最常见普通的例子就是一个人在家玩手机,会觉得索然无味、虚度光阴,可要是两个或是一堆人聚在一起当低头党,分别的时候他可能会发个朋友圈,诚心诚意地说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
老袁不仅不恐婚,反而还很想找个人过日子,可惜没遇见合适的,可什么叫合适的?这会儿他看见邵博闻和常远,就觉得是&合适&的一种,别人都不看好却也能过得挺好,至少他们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父母那辈人喜欢把&感情是需要培养的&这种言论挂在嘴边,可现在的人文化程度高、走得远、看得多,更有主见、更爱享受、更崇尚自由,看重物资也看重精神,为了生子而结婚的观念已经开始动荡不安了。
越来越多的单身人士在大城市集结,恋爱形式的多样性也浮出了水面,追求他们所谓的自由,不过这种自由是好是坏,终究还是需要时间来验证。
孩子睡了,不方面再谈那种容易激动的话题,于是三人话题的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老袁觉得有些寂寞,他想抽烟现在又不具备条件,只好往嘴里塞了三颗薄荷糖,祝福又感慨地说:&又少了一个单身狗啊。&
邵博闻好笑地纠正道:&什么单身狗,你不是钻石王老六吗?&
王老六就是王老五的弟弟,只比老五差一丢丢。
邵博闻这个人一直都有那种狂妄和自信,从不觉得一个人可耻,情人节、七夕节、520或者其他日子,有合适的动画片上映都会扛着虎子去看电影。
他真没有那么大的舞台意识,觉得会有那么多人会注意他,就是注意到也觉得无所谓,一个路人甲而已,邵博闻分分钟就能抛诸脑后,他没权力缝住别人的嘴,可给自己找点事做的能力还是有的,世上不是除了爱情就一无所有。
一个人凭本事自力更生,不触碰法律和道德,不打扰别人,不说有多牛逼,起码比啃老族要优秀,而这种人恰好太多了,多到他定睛看一看,就能滋生出用不完的自信。
那些一直喋喋不休地议论或者试图干涉他决定的人,在邵博闻看来一样为生活所困,他们轻视他单身、认为他要孤独终老、无所依靠,他看对方也是同样,踩着父母的脚印,被这个时代的房贷和奶粉钱压榨得精疲力尽,时常为生活里的鸡毛蒜皮发牢骚,问自己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呢?也许是为了一点非我所愿的不甘心。像他追着常远这么多年,就从来不敢抱怨,因为是自找的,没人可怪,怪自己又舍不得,只好生扛。
没有人的生活完美无瑕,所以邵博闻跟他们扯平了,他谁也不依靠,所以对谁都不用求着。
老袁一听气笑了,从低落里蹦了出来,他说:&六个毛啊。&
邵博闻一副长辈嘴脸:&好好发展事业,要是遇到目光雪亮的姑娘,我跟小远会帮你留意的。&
老袁怀疑这两基佬到底懂不懂看妹子的正确方式,他鄙视地说:&屁!你们工地上有没有妹子都是问题,还给老子雪亮?我谢谢你们,不用了。&
常远第一个想起的竟然是詹蓉,他实力认证道:&我们工地上有妹子,谢谢。&
老袁相亲的道路坎坷,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当没听见,沉默地挑了几颗花生米吃了,忽然问道:&常远,你跟你妈的关系,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他见这一家三口来到这里,心里就有了点谱,知道常远多少走出来了一些,可老袁还是想让听他自己说出来。
感觉是不靠谱的,关在脑子里谁也看不见你有没有在想,或是想了些什么,可是语言不一样,想不清楚、没整明白的人,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
邵博闻喝到第三口,就提醒过老袁常远有记忆障碍的隐患,不宜饮酒过多,所以常远没喝两口,反而是老袁生怕他喝多了,让员工一壶接一壶地上鲜榨玉米汁,之后常远跟虎子就一直在喝那个。
常远头脑清醒,心里暖融融的,十分感激这愿意让他看伤口的人,他笑了笑,目光明亮而直接:&挺好的,她在医院休养,情绪&&还算稳定。&
虽然常远心里仍然愧疚和介意池枚还躺在医院里,但有常钟山陪着她,而他自己也要抽时间陪陪自己的爱人。
老袁没再说什么,只是提起五粮液,跟他碰了个玉米汁。
人要是没走到特定的境界,再有用的道理都是狗屁,深度不够,就理解不了。
承包了&说走就走&的老袁必须包吃包住,他在和平桥攒了套面积不小的房子,四室二厅,本来是为了娶媳妇用,一直没用上,只能便宜兄弟。
邵博闻拖家带口的一来就占两间,比老袁还像户主,对此老袁也没有怨言,除了没事就要日他两遍,连车位都让闲了。
C市在北方,冬天有暖气,常远洗完澡,很潇洒地穿睡衣晃回了客卧,盘腿坐在床中央,撑着下巴思索人生。
邵博闻洗完回来,见他那小样子挺有追求,就坐过来笑道:&琢磨什么呢?&
床垫在新增的重量下有些下沉,常远感受到这种细微的变化,心里霎时软得不像话,他说:&我还在想老袁,和工地上的妹子。&
他想的不是保媒拉纤,只是很纯粹地在想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身上却被盖上了&剩&字戳,而这个时代最悲哀的事,就是像他们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优秀,不肯轻易将就。
工地上还有些资料员是女生,邵博闻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哪个妹子?&
常远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詹蓉。&
邵博闻忽然将眉毛一挑,觉得可以考虑考虑,詹蓉的目光够雪亮了,毕竟一开始看上的就是常远,性格也落落大方,知道他跟常远的关系了也跟没事人似的,他笑着道:&那你这几天360&无死角的观察下老袁,回头问问詹工,吃不吃老袁这种类型的菜。&
常远自己才脱团,没干过给人介绍对象的事,一听就拒绝:&老袁是你老铁,怎么不是你去问?&
邵博闻主要是跟詹蓉交流不多,而介绍对象这种事最好是熟人牵线,不过他一本正经地胡扯道:&老铁扎心你不知道啊,你看我先吃饭黑老袁,可出了门我就只想美化他,我去介绍的话,含水率估计得有80%。&
常远翻了个白眼,很严肃地说起了异地的问题,邵博闻看他在床上叨个不停的样子,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常远开始关心新的人事物了。
你是什么样的人,有时候取决于你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常远在C市醒来的第一个早上,就听见客厅里有种嘀嘀咕咕的噪音。
他凝了会儿神,费老大劲才听出那是老袁在背单词,嗓音有被刻意压低,可发音却硬得像是要戳穿老美的耳蜗。
老袁长得憨厚、打扮也糙,跟邵博闻一样没上过多少学,不像是会自学英语的人,可现在他的背诵穿过门和隔墙真实地传进耳中,让常远凭空滋生了一种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念头。
窗帘带遮光,屋里还暗着,可两帘中间那条缝上的一线亮昭示着外头阳光灿烂,是个晴天。
常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特别想伸个懒腰,他跟邵博闻挤成一团,为了避免吵醒对方,就折中地决定只解放胳膊。谁料他的右手一撑出去,就打到了邵博闻的左手肘,常远小惊吓地抬起头,发现这人目光炯炯,显然是早就醒了。
邵博闻的生物钟向来反骨,上班的时候需要闹钟,一到放假就升国旗,常远打到他的时候,他正用后脑勺枕着左手在想要不要起来,然后被常远无心一扫,干脆将就坡下头地凑到对方面前笑道:&一醒就这么大动静,造反呢?&
这人刚醒来时分的声音最好听,有些低哑,语速带着股懒散的缓慢,说什么都像是在哄人。
&造了,怎么的?&
常远说到一半打了个哈欠,之后又光明正大地撑了个几秒长的懒腰,使得对呛不仅气势全无,反而还有点像葛优瘫的大款,一本满足,随搓随揉。
邵博闻善于把握机会,立刻将掌心贴上了常远因为伸展从睡衣里露出来的小臂内侧,有一搭没一搭地磨蹭,一边感受那块细腻的手感,一边没脾气没原则地笑道:&不怎么,封你当皇上呗。&
常远拉醒了浑身的懒筋,翻过来跟他面对面,习惯性地蜷腿让他的膝盖不小心蹭到了不该瞎蹭的地方,然后发现那块不太老实,在老袁地盘上的潜意识让常远本能地缩了下腿,瞬间有些害羞,但很快又觉得反应有些过了。
晨勃是正常现象,常远不时也有这状况,邵博闻正用看好戏的眼神看他,常远只好拽着里子补面子,强行霸道地说:&那朕封你当大太监。&
邵博闻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现在很纯洁,而且来了老袁的家,就做好了清心寡欲的准备,因此也不恼怒,只是笑呵呵地说:&起么皇上?我伺候你。&
常远得寸进尺地将左腿架到他身上,感受着被子里舒适温暖的召唤,堕落地说:&再过半小时。&
邵博闻也想赖个床,跟常远一拍即合,他笑着说:&那我再练会儿听力。&
常远一下没反应过来,眯着眼睛说:&什么听力?&
邵博闻往房门口丢了个眼神,门外老袁干巴又结巴的跟读声立刻杀了进来。
&bu&buffer,I&I like you as a buffer。&
不能怪别人比你成功,天道酬勤,勤奋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吃人的嘴短,早饭过后邵博闻和常远还不知道要去哪里玩,老袁忙得团团转,一口价,请他俩去店里玩了。
路上常远给他爸去了电话,得到那边一切都好的回复,又问了很多池枚的日常和作息,才肯挂了电话。
昨天被骚扰那个服务员抹不开面子,今天请假不肯来,高峰期老袁亲自上了人手还是周转不开,邵博闻只好抄起围裙进了大厅当服务员,那个点菜宝他用得很溜,看起来没少被老袁奴役。
常远不知道有没有妹子偷拍他男人,他只知道为了防止路总去给邵博闻当腿部挂件,他带着这熊孩子把水池里的鱼虾都用网兜舀了个遍。
老袁的餐厅人来人往,时间在这里流逝的好像尤其快,跑来跑去一天就这么没有了。
这天下午,网络上发生了两件跟他们有关的事情,一件是&天行道&公开为货车碾人的微博向荣京道歉,另一件就是老袁被人挂了。
&天行道&的信息是谢承传来的,谢经理像个喇叭一样在群里吆五喝六,夸他爱豆敢作敢当,虽然评论区褒少贬多,但邵博闻跟常远上线看了&天行道&的道歉声明之后,一人点了个赞。
林帆仍然在配合警方的询问,并且已经不知道是第几轮了,他明显感觉到警方的提问方式开始变了,不再问他怎么怎么样,而是问他认识的熟人里有没有对电脑很熟悉的家伙,不过这些事林帆在群里没提,他不想耽误大家休假的心情。
老袁忙到天黑回到家,才被员工知会挨挂的事,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另一边沙发上刷着手机看别人断章取义地骂自己,作为老板在餐厅里用啤酒瓶指着顾客,上帝何在,消费者的权益何在云云,看得俩眉毛都成了倒八。
更让老袁生气的是,&缘来&在各大app上瞬间多了几个差评。
被夸不容易,抹黑却是分分钟,老袁气到连虎子都顾忌不上了,一边转发、一边打字、一边破口大骂,挂他的人自己就是傻逼,骂他的人没长眼睛,黑白不分。
常远有句&别生气&,因为太虚没劝出口,结果被邵博闻抢了先机,这位爷非但不劝老袁息怒,还在旁边煽风点火,他自己不骂人,也不说混混的坏话,只是频频附和,一会儿点个头,不时再来一句&对&。
常远一开始觉得他是火上浇油,但碍于老袁骂得噼里啪啦,没好意思插嘴,他偷偷踩了邵博闻好几脚,对方愣是假装没被踩到,常远没办法,只好旁观,可他看了一会儿发现老袁从盛怒到词穷,奇迹般地没那么暴躁了。
于是常远忽然想起池枚病发那次,邵博闻也是这样的话不多,不说教也不讲道理,给人一种很安全舒适的陪伴感,不过那会儿常远作为局中人,没有这么抽离地观察过。
人在难过的时候,想让别人劝却往往被越劝越烦,而劝人的人希望对方冷静,而被劝的多半做不到,前者只好就此作罢。
可冲动的时候只有魔鬼,没有道理,像邵博闻这样也许才是上策,顺着老袁,让他尽情地抱怨和骂街,如果他谴责的人让你挑不出错,那么给他一点耐心,外加一只耳朵就好。
发泄确实不能解决实际问题,但一定程度上能辅助带出负面情绪,但如果对方一开口就被各路道理和鸡汤挡回,出发点固然好,却很容易让对方觉得不被理解、认同和接受,在负面中产生一种更消极的错觉,你在否定他,一直不停地否定。
而无论老袁这时骂得多脸红脖子粗,等他冷静下来,还是那个憨厚善良的老袁,可冷静的途径是什么呢?情绪就像活火山,要么以沉默为假象地酝酿着爆发,要么就是快刀斩乱麻,先爆炸再冷却。
但问题就在于很多人,包括常远自己在内,都没有这份倾听的本事,能耐得下心听人抱怨不休,还能不被消极的节奏带走。
爱情活着的证据之一,就是在一起再多年也能从对方身上发现新的优点。
他喜欢的人不仅是个好爸爸、好伴侣,还是别人的好兄弟,总之跟着邵老师过日子,不仅没毛病,偶尔还让常远倍感荣幸。
晚上两人关了房门关了灯,常远还没忘记要给邵老师比心这一茬,他毕其功于一役地献了个吻,然后心满意足地躺平了拍马屁,说诺贝尔欠他一个倾听奖。
邵博闻不稀罕这个莫须有的奖,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谁踩了拖鞋谁就去刷。
常远强烈鄙视他的出息,但第二天早起还是认踩服洗地给他刷了鞋。
他们在C市一共呆了10天,有一半时间都耗在了老袁的餐厅里,旅游的乐趣各有不同,对于邵博闻来说,就是看看老袁,顺便带常远散心。
而在常远看来,比起外出跋山涉水,他更喜欢那种待在邵博闻和老袁插科打诨的氛围里面,以后他会有很多时间看山看水,可摇摆不定的这一阶段,他想待在更坚定努力的人周围。
只有虎子最天真最单纯,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吃饱、喝足、玩好、疯跑和睡觉。
到了腊月二十七,本来的计划是回桐城过年,但邵乐成打来电话,说他爹血压今年高得离谱,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展开那个该死的铺垫工作,让邵博闻别带着常远回来吓人。
常远一听,立刻怂了吧唧地松了口气,他还不太坚定,邵博闻看他最近状态还成,并不太想让他回S市,伙同老袁在左边劝、虎子在右边卖萌,成功地拐骗了常远去西南旅行。
路途比常远和虎子的名字加起来还遥远,加上山路又多,车就放在老袁这里了,火车和机票早就卖完了,邵博闻也不知道钻了什么缝子,弄到了两张时长让人崩溃的绿皮火车票。
常远感觉这是要去穷游,还怕虎子受不了,结果这光头孩子见识少,被新鲜得活蹦乱跳,三人踏上旅途,在路上&哐当哐当&了两天两夜。
三人终点是一个开敞式的古老站台,窗外看得见白色的雪线,等候上车的人很多,大包小包、围巾帽子全副武装。
他们混在人流里往外走,车外的人混在人群里往里钻,门窄人挤行李多,车门处立刻就堵塞了,跟常远和邵博闻相继对向插肩而过的,是两个围巾用裹了半张脸,看眼神年纪应该和他们相当的青年。
常远这半生头一次横跨半个中国,一路目睹和抛下了无数风景,他终于开始有些明白,走得越远,就没那么想念了。
命运驱动着未知的缘分开始在他们身边盘旋,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决定、每一次相遇和错过,都是连绵的多米诺骨牌上倒下的其中的一张。
春节是所有节日中最光阴似箭的一个,常远稀里糊涂就过完了。
2017年工作日开始的第一天,荣京官博忽然宣布要以诽谤罪的名义,追究&天行道&的刑事责任,根据他们在网上公布的律师函电子档来看,收件人是:刘富先生。
同一时间,凌云的邮箱里也受到了一份来自荣京的工作邮件,发件人刘小舟女士,在邮件中代表何义城对凌云的误解致以了深切的歉意,并表示之后若是有机会,会当面表达歉意。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春节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刘富又是谁。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像是一个今年开门大吉的信号。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到S市,常远立刻就发现他的春节之旅,说白了就是一场软弱的逃避,当他回到这块土地的时候,池枚依然病着。
可相同的情况下,他带着某种新鲜的生命力回来了,最明显的变化莫过于他回来那天晚上去看池枚,心里装的不是抵触,而是想念。
这种稀缺而久违的情感让常远觉得他什么都能扛下来,可事实上他妈也没什么需要他扛的,都给常钟山扛了。
而他自己亲身经历了这个春节的挂念和煎熬之后,回来看见没有恶化的现状,才算是真正把&这个世界没有谁真正离不开谁&刻进心里去了。
所以面对也好,逃避也罢,都是解决问题的一种办法,真的勇士才敢直面惨淡的人生,而你我不过是凡夫俗子,风暴所到之处,要记得放自己一条生路。
常远心情好,笑容就多,邵博闻整天夸他帅得发光,夸得常远不好意思去照镜子,完了骇然发现邵博闻说的竟然是大实话。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邵博闻被他那个演技为零的浮夸表情给逗得直笑,这让他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常远这个春节在外头,好像被三教九流如老袁,和自己砸过去的二次元表情包传染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臭毛病,比如自恋、斗嘴,还忽然多了个让气氛结成冰的冷笑话习惯,但占长得好看的便宜,嘚瑟起来也不讨人厌。
人生得意须尽欢嘛,反正他是挺喜欢。
春节归来第一天,工作的动力全无,&天行道&自然成了凌云办公室里的热点。
谢承从家里带来不少核桃,分下去之后顺了文件柜上拳头大小的洞石样品回来当锤子,边砸边怠工:&我爱豆原来叫刘富啊,是一期项目上的人吗?我怎么都没听过。&
林帆拨弄核桃的手指霎时一顿,这个忽如其来地话题让他感觉一阵悲哀。
周绎有个厚重的玻璃笔筒,这会儿为了吃也用上了,他说:&看把你能的,一期全程来去有多少人你知道吗?就是常工说他没听过,那也很正常。&
&也是,&谢承瘪瘪嘴,往嘴里扔了颗核桃仁,但人性本八卦,作为一个脑残粉,他还是希望过去和未来能跟偶像有点交集,于是他挣扎道:&常工说不定还真晓得,你也知道他那记性,真是鄙人平生所见之最牛逼。&
&谁又牛逼了?&邵博闻的声音先传来,跟着身影才晃进了开间,手里提着喷水壶。
谢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槽他大佬会选时间出现,喊他来分核桃他不来,一夸他男朋友他就冒头。
他是不知道闻总跟常远春节上哪儿度蜜月去了,只知道俩人回来之后那个恋爱的酸臭味啊,浓得他都不爱去吃火锅了。
倒不是说两人不要脸,在公共场合卿卿我我,可就是感觉不一样,这两位对眼那么一笑,谢承就觉得他们两眼之间最短那条直线上有电流,活将他激成了一个电灯泡。
他们以前很克制的,眉来眼去悄悄的,现在变得有点明目张胆了,谁说着话,剩下那个就紧盯着看。当然,有一方面是谢承知道这两人是一对了,潜意识里也老在看,
还有笑笑也就算了,老笑就不像话了,他们那么多大活人在场,不知道小电怡情,大电伤人吗,真是!
谢承酸溜溜地说:&你家代总监呗。&
邵博闻好笑地说:&比你还牛逼啊?&
有些人说话就是有技巧,夸人不动声色地一把抓,谢承爱听,心花怒放地从桌子底下拧出两大包核桃递过去,开始投桃报李地扮谦虚:&一点点吧。&
邵博闻接过来道了声谢,假装没看见大开间变成了茶话会现场,一辈子上班那么久,谁还没个两天无心上班呢,而且目前工作确实也没展开,反正他也没务什么正业,准备回办公室浇花,不过他走之前叫上了林帆。
林帆愣了下,站起来跟着走了,他有预感自己知道老板要跟自己谈什么。
在他身后,周绎和谢承凭着嫌弃多年的默契将断了的话茬无缝衔接上了,探讨着要不要去骚扰常远帮忙打听。
林帆一进门,就发现邵博闻的桌上多了个七八寸的小摆台,他坐下之前看到了照片。
景里没有人脸,只有三道人影,两个高一左一右提着中间那个蜷着腿腾空的小孩,拉得老长之后投在了渡口还是码头的木头走道上,再往前方就是海,日落时拍到的天空色彩绚烂,有点春暖花开的意境。
林帆当时就想,不管是福气还是凭自己努力,这都是一个让人羡慕的家庭。
可有些不是坏人,活得也很努力,却只能让人同情,也不知道幸福或噩运选择降临的原理是什么。
邵博闻请他坐下后问道:&林哥,警方的调查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我看你情绪不怎么高。&
林帆摇了摇头,笑容有些苦涩,他谨慎地说:&没,就问了几遭话,没什么,我就是没想到&&刘富会是&天行道&,有点震惊。&
邵博闻温和地说:&愿意聊聊吗?&
&天行道&跟凌云有牵连,老板过问细节合情合理,他其实不用这么客气,可是林帆知道他的为人就是这样,藏锋敛芒,对谁都能比较客气,是一种很难得的性格魅力,林帆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然后他停下来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就是没想到。&
是真没想到。
没想到粉丝百万的&天行道&拨开迷雾之后,会是那么平凡的一个农民工,没想到靠苦力吃饭的中年人,竟然玩得一手好电脑,没想到传奇和平凡的距离,竟然只有一线wifi之隔,没想到&&感触太多,有些无从说起了。
邵博闻什么信息都听到也照样点头,这是谈话的技巧,表示洗耳恭听。
林帆叹了口长气,沉默地酝酿了半天才开口。
&刘富这个人我认识,我原来在华源的时候,他是孙经理手底下的一个挂石材工人,上十来个的一拨人里我对他印象最深,话很少的一个老大哥,干活利索,很拼也很节俭,平时作业现场废弃的小铁片、落在地上的下脚料,甚至&&甚至空矿泉水瓶都会捡起来卖掉,这一点跟我父母一个样。&
&我是农村出身,小时候家里姊妹多,每一个书都读的不错,父母希望谁都不要走他们的老路回家种地,学费里的边边角角也是这么攒起来的,所以我对刘富比较关照,他跟我关系不错,这也导致我纵容了他的一些不得当的行为。&
说到这里林帆忽然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邵总,有件事我放在心里挺长时间了,一直没好意思开口,今天既然说到这份上,我向你和谢承道个歉吧。&
邵博闻被他唬得一愣,无奈地笑道:&没头没尾的道歉我们不收,你先说是怎么回事吧。&
林帆吸了吸鼻子,眼底有点愧疚:&去年5月份,你们刚到现场那会儿,不是有人偷挂件,害谢承被砸破了头么。&
他顿在这里,不过邵博闻已经意会了,他说:&你的意思是,那天偷挂件的小偷就是刘富?&
林发点了下头,目光躲闪了一下,又直视了过来,他迟疑地说:&我知道他偶尔会偷一些零件去卖,但是出于个人原因,我没有举报他。在我看来他很勤恳,偷东西肯定是逼不得已了,那天他在地下室消失,是&&是&&是我指的路,我当时就是想帮帮他,没想到会闹起来,真的很对不起。&
因为这件事,林帆私下里一直无法控制地对凌云十分关注,看多了他就有些羡慕谢承等人,所以离开华源之后,他就来了这个小公司。
林帆不提这茬,邵博闻都想不起来发生过这件事,他跟谢承都不太会记仇,而且林帆也不是诚心的,邵博闻觉得没什么,就不介意地摆了摆手,他一边说&没事&,一边却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就是那次他跟常远去刘欢请托的售楼处看房那天,谢承最后说送钱来的人跟那小偷的背影一模一样,邵博闻仔细想了想,不太能记起那大哥长什么样了,但根据他的理解能力来看,那个人应该就是刘富。
不过虽然忘了长相,留在邵博闻印象里的刘富平平无奇,就是这么个人将何义城逼得乱了马脚,要不是凌云被搅进了浑水里,邵博闻说不定还会夸他有本事。
但是此时邵博闻暂时没心思感慨民间自有高手在,有一点让他想不通,他说:&林哥,我这个问题可能有点怀疑人的意思,你别多想,我就是想弄明白,ok?&
林帆说&好&,邵博闻又道:&刘富是&天行道&,他的帖子ip怎么会出现你的电脑上,微博后台用为什么又用的是你证件?&
林帆瞬间沉默下来,他的神色里没有冤屈,倒像是有种沉重的悲悯,他又顿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解了锁,点了两下翻开一个界面递给了邵博闻。
那是一条短信,号码显示没存,尾号是8424,邵博闻看到起头的&对不起&,就猜到了未知的来信人是谁。
刘富的措辞简洁而有条理,不像是个民工的笔触,他在短信里向林帆道了许多次歉,并且解释了利用他的理由。
他说他是2006年全国轰动的小溪堤村强拆事件的受害人之一,曾任村主任,协助村支部彭书记全力为不法强拆东奔西走,结果书记突发心梗在路上去世,而他落了个妻亡女疯。
多年维权之路打水漂,他因为无心注册了&天行道&而获得关注,之后对何义城穷追猛打,在以为会得到相关重视的时候,微博第一次被盗了号。
刘富说他又慌又气,出于下意识地想保护自己的目的,拿了林帆的身份证做掩护,来提升账户的安全等级,当时林帆在华源虽然只是个技术人员,有时却要掺和财务的事,身份证复印件就在临时办公室的资料堆里,很容易获得。
而何义城和凌云三言两语的儿戏就让华源没了二期,他因此也丢了饭碗,他痛恨这些拉帮结伙的人渣,在得知凌云的老板和何义城结怨已久,而何义城正好也在怀疑对方的时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木马插进了进入凌云工作的林帆的私人电脑。他并没有想很多,只觉得谁都可恨。
在短信的最后,他说谢谢林帆。
邵博闻看完之后也只有沉默,他有理由责怪刘富,却意外地没有心情。
而头一天上班的常远也被包围在了&天行道&相关的口水话题里面,张立伟以一种活久见的兴奋,将他从荣京总部听来的信息无私地分享了,内容里多了些添油加醋的唏嘘,可中心思想跟邵博闻看见的也差不多。
荣京将以诽谤罪起诉&天行道&,而听张立伟说,如果官司打赢了,刘富会被判几年,常远当时就在想:那三院里那个小姑娘要怎么办呢?
可当天下班后他去看池枚,却在那小姑娘的身边看见了另一个人。
还是那个地漏旁边,刘小舟正在给刘富的女儿扣胸前的扣子,边扣边哭,情绪有点失控。
第一百一十六章
&年轻人,我注意你已经很久了。&
许惠来的声音凭空冒出来,将站在楼梯口的常远吓了一跳,他迅速回过神,给了基友一句&滚&。
然后他发现许惠来也是个神人,别人春节贴镖长肉,他却是肉眼可见地瘦,常远皱了皱眉,决定晚上不由分说要拉他回家入伙,如果许惠来不值班的话。
许惠来偏不滚,他将下巴戳在常远肩膀上,从他脑袋旁边看世界地问道:&看什么呢,如此入迷?&
常远看着刘小舟的方向,平静地说:&看见同事了。&
可他心里却远比面上波涛汹涌,记忆中相关的丝茧在脑海中剥离出来,在会上总是咄咄逼人的刘秘书、高档公寓的认购书、以及此刻面前这个哭到形象尽失的女性,常远心中充斥着一股不对劲的感觉,前科累累,他那颗想象力匮乏的脑子里忽然就蹦出了一个念头,觉得这是何义城耍的另一个阴谋。
可随即他又猛然意识到刘富和刘小舟都姓刘,那&&
一种让人发慌的感觉忽然袭来,常远心跳漏了一拍,他眨了眨眼,强迫自己中断了疑神疑鬼。
许惠来住了嘴,他有着比普通人更敏锐的心理,知道什么时候该停止追究和比较,他继续用尖下巴戳着常远的肩膀,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说:&过年跟你家老板上哪儿浪去了,容光焕发啊?&
常远天天挨夸,在发光的问题上已经麻木了,他好笑道:&去C市他兄弟老袁的餐厅里洗了一星期的盘子,这也能焕发啊?&
许惠来脑中有个小人瞬间撅倒。
他不认识老袁,也不知道这位开的是什么餐厅,只是隐隐觉得这老袁应该牛逼坏了,不仅好意思指使他兄弟的媳妇儿洗盘子,洗完还能跟二傻子似的一样乐呵,有机会一定得去久仰一下。
他呵呵了两声,不怎么真诚地说:&你俩度蜜月的方式有点厉害。&
常远抖着肩膀让他起开:&厉害吗?那下次带上你,一起焕发。&
&谢了您,不用了,我颜值很高,再发要上天了,&许惠来自个撑起下巴,一脸不忍,&还有你这是要逼老邵跟我友尽,他已经够没有两人世界的了。&
&不会,&常远笑得不行,并且语出惊人,&你去了正好带孩子。&
许惠来像是被他的笑容闪花了眼似的呆了一瞬,无论是从朋友还是专业的角度来看,他隐约嗅到了一种向上的改变,其实无论去哪里浪,只要陪伴的人是那一个,去哪里都能收获快乐。
许惠来其实很欣慰,可耐不住爱占口头便宜,他表里不一地大发雷霆,掐着常远的脖子装模作样地晃道:&老子一个土豪被你当老妈子用,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痛,&常远演技上线地跟着喊,&所以为了弥补你,今晚没事请你去家里吃饭。&
许惠来想了想排班,于是两分钟后,邵博闻收到了一串菜单,名字可以叫做不是厨师别装逼系列,邵老板看了看冰箱又审判了一下自己的手艺,毅然决定坚持原则,没看到。
虎子最近再度迷上了《爱探险的朵拉》,常远推开门,就见他坐在电视机前面&豌、秃、四瑞、佛&。
大款也像是要学英语似的,头也不回地坐在虎子身边,富婆就比它上道许多,滴溜溜地跑过来迎接家主之一。
常远弯腰在富婆头和脖子上摸了摸,然后朝客厅打了个响指,富婆孺狗可教,一回头看见邵爸爸端着汤碗出现在厨房门口,为了鼻子前方的棒子骨,立刻过去献殷勤了。
许惠来不喜欢长毛宠物,一脸嫌弃地贴着墙根换鞋。
邵博闻捆着围裙从厨房钻出来,一身贤夫光环,见了两人就是一声笑:&两位客官真会挑时间,洗手吃饭。&
许惠来上桌之前先瞟了一眼,就发现标准被降得不成样子了,家常的不能再家常的五个菜,不过他没敢有什么怨言,毕竟饿了的肚子是大爷。
许崇礼大年初二就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许惠来一个人在家吃饭不香,每天瞎对付,这会儿有了饭搭子,一边在心里嫌弃色香味不全,一边用筷子横扫千军,活像饿死鬼投胎。
常远有些心疼,不停地给他夹菜,邵博闻见状就不给常远夹了,因为争风吃醋不大度。
三个大人东一句西一句,上一句还在春节,下一句就进了医院,把小的和狗给无视了。
虎子每天在家吃饭都要争第一,两个大人明目张胆地让他路总也傻不楞登地看不出来,自以为有多厉害。许惠来的饭碗让他危机感爆棚,菜也不吃了,眼巴巴地盯着医生的碗扒饭,飞得到处都是米粒。
许惠来以为是自己秀色可餐,就没管那道执拗的小眼神。
在他即将干掉最后一口饭的时候,虎子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使出了绝招,对许惠来天真无邪地放起了电,他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说:&许叔叔,你再添十碗好不好?&
许惠来哭笑不得地说:&你想撑死我啊。&
&不是!&虎子撅着嘴,嘟嘟囔囔地说,&我就是想得吃饭第一名。&
许惠来无言以对,这么小的心愿可以满足,可他就是有心添十碗,邵博闻也没备那么多饭,于是他只好自己去冰箱里刨了瓶长城干红出来,说:&宝贝儿叔还要跟你爸喝酒,你慢慢吃好不好?&
虎子知道喝起酒来没玩没了,这才笑容灿烂地开始用勺子舀菜。
常远在他拿酒之后就去摸来了玻璃杯,许惠来倒了三个半杯,邵博闻识相地取走了自己那份,他有预感许惠来会发表一点感慨。
果然,三人走了没两杯,许惠来就单独来敬了,他笑着说:&邵哥,我这人对人性没什么信心,所以从不祝谁永远幸福,你俩也一样,我祝你们幸福,并且我希望十年、五十年以后,我还能用今晚这种心情,祝福你们。&
邵博闻先提起杯子对磕了一下,然后才听见许惠来的话,他心口一热,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除了道谢,多一句都没说。
这是属于邵博闻的自信,不用承诺做保证,信不信的你们都可以看着。
许惠来是个抖M,十分地吃这套高冷,他满意了又转向常远,正儿八经瞬间从他脸上脱落,他用手勾住了基友的肩,嬉皮笑脸地说:&跟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罩你呢,走一个。&
常远回搂住许惠来,一种怡然很美满的感觉在心里发酵,使得他笑容里满是真诚,他说:&感谢大佬。&
气氛安宁祥和,有一瞬间常远觉得活到这里也就不枉此生了,可马上又感觉好日子才刚开始,他要长命百岁,而邵博闻要陪着他,许惠来呢,得先找个人忍他。
许惠来是个讨人喜欢的大佬,吃饱喝足就溜了。
常远携全家老小将他送出社区大门,回来的路上因为心情愉快,就硬是顶着老北风跟邵博闻在小区里散了个步。
自从富婆来了以后,虎子就更加热爱遛狗了,他因为年纪小,所以一点也不掩饰虚荣。
大款外强中干,虽然威风但很怂,富婆却短小凶悍,两只牵着齐头并进,慑狗力简直无敌,路总十分享受那种人仗狗势的感觉,甩着小短腿在前头走得牛逼哄哄。
阳历的二月没有春风,只有寒风飒飒,常远没有狗绳可牵,只好趁没人的时候牵他的爸爸找补。
冬天还没离去,天色黑得很早,照明路灯大概是用得久了,亮度辐射很低,两人挤在一起在碎石小路上晃了两圈也没人注意,常远干脆将左手塞进了邵博闻右边的口袋,后者三两下握起来,用手心去捂。
他们有意无意地避开了&天行道&这个沉重的共同话题,只捡些工作上的鸡毛蒜皮来交谈,转着转着邵博闻忽然说:&今天下班之前,王岳给我打过电话,问我基坑钢筋组的劳务分包考虑的怎么样了?&
常远吃饱了犯懒,声音有些软:&你怎么回他的?&
邵博闻的声音在夜色里坚定的像是要去炸碉堡:&我说,为了常工,我愿意入坑。&
常远轻笑了一声:&朋友,对我你可以多一点真诚,真的。&
邵博闻立刻就改正了错误:&为了钱。&
常远眯了下眼皮,不讲信用地反悔了,他谴责道:&你这样有点伤人。&
黑灯瞎火的邵博闻在他身上一顿乱摸,占着便宜卖乖:&伤哪儿了?我看看。&
常远:&&&&
他怕痒,隔着衣服也被挠得东倒西歪,他弓着身子当了几秒钟虾米,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王岳问的是劳务分包,是支蚊子腿,那么之前何义城承诺的二期的外墙工程呢?证明跟&天行道&毫无关系了,那项目还能归凌云吗?
常远心想,也许他该主动去问问何义城。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时间能淡化一切,狗血事件之后蓝景的业主就没再来了,和荣京的纠纷隐居书面,现场恢复了久违的清净。
上班第二天,邵博闻开始电话约谈走访照顾他生意的业主,常远受他身上忙碌的氛围感染,也绞尽脑汁地思索着怎么走他的职场之路。
如果不出意外,邵博闻很快就会进入现场,这事让常远心头无端多了一份危机感,他不能只看着邵博闻凭努力步步高升,而自己一直原地踏步,他不想仰望邵博闻,他要站在这人身边。
邵博闻发现一连好几天的晚上,每当他想干点什么,一回头旁边那位却已经睡得天昏地暗,有几秒钟他是有意见的,但很快就释然了,睡得着是一种福气,而且睡得早也醒得早,他可以早上再&&
这是一个学习资源唾手可得的时代,常远花了好几天在网上取经,搜索怎么做一个好监理,答案基本千篇一律,好好做人+好好做事。他能管得住自己的手,不去吃拿卡要,可怎么做好P19的工作,却仍然是狗啃刺猬、无处下嘴。
于是他的搜索开始细化,基坑开挖期间需要注意什么、地表水该如何有效监测、支护桩失效前有哪些特征等等,他都记录下来,可除非是重大隐患,不再动不动就给其他四方发通知了。
视觉上有一个悖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最难发现对方的变化,他以后要提,就要提最有分量的建议。
虎子不开心地上学去了,跟着许惠来也出国了。
在常远将专业论坛刷遍之前,他在建筑论坛上看见了一个自荐帖,名字叫&下沉广场方案设计&。
设计跟他监理中间差了几个招标流程,常远点开这个帖子完全是因为鼠标用久了出了抖动问题,他本来要点的是再下两行的&甲方、总包、监理,项目上的三国演义&,结果鼠标突发羊癫疯,蹿开了上面那个。
标题下面有几行文字,可是常远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文字下面的模型图,那是一个有着两个大翅膀的桥式设计,骨架轻巧灵动,在渲染的高楼大厦前宛如一个工艺品。
常远下意识往下翻了翻,惊艳于那几个角度的截图和平立面,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很喜欢这个设计里的那种飞翔的感觉,他回头看了看文字描述,发现它叫&小蝴蝶&,发帖人说灵感来源就是破茧成蝶。
第四行里有设计师的名字,叫钱心一。
也许是常远正好处于这个人生阶段,对这个概念特别有共鸣,他愣在当场,被那种在不知名的地方,有个同行跟他一样经历过迷茫,然后找到了方向的感觉激励得耳朵里都是真空,像是找到了一个同类。
常远看了发帖的原因之后,心里的可惜几乎漫了出来,这么新颖的概念就这么被政策扼杀掉了。
他在下方留了言,说喜欢楼主的设计,然后将链接收藏了起来。
张立伟的舅舅开年忽然给力了起来,挖坑的速度一日千里,渣土车进进出出,节后上班的第一个星期五,邵博闻带着林帆出现在了例会上,以钢筋组劳务分包的身份来碰施工节点。
林帆是结构出身,在看设计院满堂基础的图纸上专业得让合一院的结构师刮目相看,甚至拉着他到旁边去讲小话,他们纸上的军师看见搞实践的,总有问题要请教。
林帆知无不言,他的技术实力让设计院的结构很开心,当场就给他拷了筏板的配筋图。
邵博闻当然不会空手来,兜里塞着一打购物卡,只有常远没有份。
那天常远跟他一起下班,在自己的小标致里朝他伸手,说:&我看见你给王岳和张立伟&拜年&了,我的呢?&
邵博闻没怎么用力地在他手里抽了一下,笑着说:&补贴家用了。&
常远&哦&了一声,觉得这个理由比秉公办事还让人无法反驳。
两人先去接虎子放学,然后一起去医院看池枚,她最近愿意下床了,不过跟常钟山亦步亦趋。
常远还是在门口偷窥,他不想打破目前的平衡,虽然在池枚小区的老姐妹的口头上,他已经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不孝子,这些谴责让他不太好受,可他心里也明白,他不再愿意戴起那顶所谓&孝子&的高帽子了。父母的恩情重于泰阿,可有些人确实不适合成为父母,
正如莎翁所说,因为天造地设,要让他成为这样的人。
凌云还没开工,周末休息。
以往常远节一周七天待在工地上,因为不工作也没事干,现在他忽然想要这两天的自由时间了,他已经过了职场新人期,有享受国家法定假日的权利。
邵博闻本来要带着谢承一起去劳务市场找箍筋工人,P19的深基坑体量很大,需要的人手比较多,要不早点寻摸好,临门一脚容易找不齐人。
可谢承一看老板是全家出动,登时就&病&了,他没正形地歪倒在沙发上,笑着捧心:&拒绝加班,拒绝狗粮,我要在家打麻将。&
邵博闻见他如此识相,也不再强求,不来拉倒,他乐得没有灯泡,将公事造成了家庭娱乐活动。
鉴于他们常去的劳务市场就在一个两线交叉的地铁站附近,路况因混乱时常陷入拥堵,三人干脆弃了车,坐了地铁过去。
说是劳务市场,其实连个标牌都没有,就是出站口不远处草皮被踩得最秃的那块人行道,闲散的工人每天早上约定俗成地来到这里,坐在马路牙子边看行人路过,或是三五扎堆凑个牌局,有老板过来吆喝一声,他们就跳起来过去报名,没有就一直坐到下午,然后直接回家。
阶段性目标和人生规划是这些人想都不会想的词组,可社会中多数的感动都是由这群人谱写的,耐受力强,朴实且善良。
常远第一次来到招工现场,一眼下去全是肤色年纪差不多的大哥们,刚过春节,闲着的工人尤其多,他捅了捅邵博闻,说:&怎么招啊?吆喝?挨个问?&
&那多费事,&邵博闻指了块空地说,&那边等我。&
常远于是牵着虎子站在路边,看邵博闻在地铁口的小卖部买了箱水,又问老板借了只马克笔,走过来将水全部拿出来放在地上,将纸箱撕成了四个碎面。
一条窄边给虎子,两条自己留着,最大那两面当中的一面给常远,都用来垫屁股,剩下那面大的用处常远就明白了,用来打广告。
邵博闻刷刷地写了两排:招钢筋工人、薪资日结。
虎子用手像朵花似的捧着下巴,边看边瘪嘴,他再度开始了跟着远叔写作业的学习生涯,看惯了常远的字和幼儿园那些画比字多的表达方式,就有点瞧不起他亲爸爸了。
邵博闻抬头看到这嫌弃的小眼神就心里痒,戳着路总的腮帮子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虎子一边往后躲一边叽歪:&爸爸,你写的这个不好看。&
&哦,&邵博闻心说你连名字都不会写还嫌我,又接着逗道,&为什么不好看?&
虎子俨然是个权威,嚷嚷道:&只有字,连个花边都没有。&
常远在旁边愉快地喝水看戏,从小学生的审美来看,邵博闻输得毫无悬念。
邵博闻好笑地捏了捏小肥脸,说实话:&你爸不会画花边。&
虎子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指:&远叔会啊,他什么都会画。&
这也是他喜欢跟着远叔写作业的原因之一,常远有些简笔画功底,画个乌龟兔子随手就来,虎子吃这一套,觉得他厉害到爆炸。
邵博闻一听觉得有道理,立刻去看常远,递出笔,笑得眼睛都成了细长条,他促狭地说:&来,常大师,给画个花边,好看一点的。&
常远前一秒还在笑,后一秒就上了戏台,他无语了两秒,在爷俩或期待或作弄的目光下拿过破纸板和笔,先亲了虎子一口,又没什么威慑力地看了邵博闻一眼,意思是让他等着,然后低下了头。
虎子离常远近,一颗大头挡住了邵博闻半壁视线江山,他干脆不看了,给常远的花边保持一点神秘感。
虎子很好地继承了他&有事没事夸夸你&的优点,没两分钟就崇拜兮兮地&哇塞&了起来,然后像个狗腿子一样将纸板举到邵博闻面前炫耀:&爸爸,可不可爱?&
他们幼儿园学生对可爱的标准的最低评审标准,就是不管三七一十五,都得先画满。
邵博闻捏住被他摇头晃脑带着动来动去的纸板下边,看了一眼,先是发现没花边,然后才觉得是挺可爱的。
常远在字的左下方加了个Q版的戴着安全帽的小人,五短的胖子西装革履,正对着字的方向举着个大喇叭,在文字周边打了个带揪的线框,剩下的空地上加了些马路和房屋,小人后面还有个地铁站牌,看起来还挺像他现在坐的地方。
邵博闻又欣赏了几秒,忽然往常远那边一歪,小声地笑着说:&家暴咯,打脸咯,诶哟我对象真有才。&
常远觉得他是个神经病,但也忍不住跟着笑,他还保持着画画时候盘着腿的动作,这时用笔端将邵博闻一指,笑着说:&远哥专治各种调戏,服不服?&
&服!&邵博闻笑着说完,开始&卖画&。
在一起,鸡毛蒜皮也是故事。
上午过来问的人挺多的,邵博闻挨个说明情况,工期、地点和待遇,他开的是市场价,可有的介意不是马上开工,有的人是邵博闻聊两句了之后觉得油滑,反正是没留下几个联系方式。
虽然天冷,但水送出去了不少,来问的人他们基本都送水,反正也不好带走,而工人基本都是整天蹲点,白送的就会接下。
偶尔也有其他班组的人过来蹭水喝,邵博闻照样给,然后就跟人扯淡,别人问老板贵姓,他就问师傅哪行。
中午他们在不远处一个商场里解决了肚子上的问题,又在超市给虎子买了点彩虹糖、山楂片之类占地面积小的零食,然后回到了秃草皮那里,在小卖部里取了&板凳&和&画&,接着摆地摊。
下午也是问询不断,又留了一些联系方式,下午工人基本就不会等了,一片一片地离开,两点左右他们正准备回家,一道气喘吁吁的声音拦住了他们。
&老&&板,你&&你们这儿还缺人吗? &
常远跟邵博闻抬起头就对上了一个略显局促的笑容,他们不约而同地觉得这人有点面熟。
是他们刚在一起不久,去买车回来被碰瓷,没代步只能坐地铁回家的路上在地铁上碰见的,那个不好意思坐下的民工兄弟。
第一百一十八章
善于沟通的人记脸和名字的能力都不赖,邵博闻想了会儿想了起来,笑着朝对方递了根烟,得知他叫李炎,当师傅的工龄差不多有十年。
邵博闻对他印象不错,表象憨厚,不善交际,留了他的联系方式,约定一周半左后联系他出工。
3月是二建的报名时间,邵老师喜欢爱学习的年轻人,所以凌云有&利诱&的报名传统,去年周绎过了二建,他亲自给找的挂靠单位,费用比市场价高20%,零零整整算一笔小钱。
谢承羡慕嫉妒恨,去年发誓今年不报不是人,可到了时间却忘得一干二净,被大佬的公告提醒以后,觉得自己就坚持不下来,在报与不报的岔路上纠结。
邵博闻联合有证之士集体刺激他:&不行你报个班,让老师拽拽你,你是我们的项目经理,要走在职称的最前沿,对不对?&
林帆今年准备申报高工,鼓励道:&报吧,我跟你相互监督,每天看个把小时,五六个月呢,怎么也能过了。&
周绎鄙视他:&去年让你跟我一起报吧。&
老曹不用考这个,边吃瓜子边看戏:&报,不报不行!你看咱们公司谁头上能没两个证啊,也就你,人也光棍,证也光棍。&
谢承半天没插上一句话,被嫌弃得体无完肤,气得唱起了歌:&我&&找啊找啊找工作,找到一群妈妈桑&&&
常远下班早,接了虎子过来接邵博闻下班,正好赶上这一段,被歌词雷得外焦里嫩,笑得不行:&唱得不错,继续。&
大家起着哄,稀稀拉拉地跟着鼓掌。
虎子觉得谢承唱的还没自己好,不懂这有什么值得拍手的,他背着小书包去抱他爸的大腿。
邵博闻圈住儿子,低头跟他耳语了两秒,虎子于是将脸往他爸爸怀里一埋,开始尬歌:&世上只有爸&&啊不,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众人哄堂大笑,谢承寡不敌众,倒地不起:&我日公司有毒!除我以外,全是坏人。&
常远撇清道:&我跟虎子不是你们公司的。&
谢承心酸不已:&那还不简单,污染源是闻总呗,你跟虎子受他荼毒最深,我怀念刚认识你的时候,辣么正直。&
常远喜欢逗谢承,因为这人不会生气,他摇了摇头,指着邵博闻笑:&受之有愧,并不太直。&
谢承心想你们这对狗男男,一个逼我热爱学习,一个猝不及防就塞我狗粮,不要脸!
受邵博闻的&花边&启发,常远在工地的安全标语上加了些漫画元素,给各类隐患配上简图。
太靠近护坡施工的人被滑土淹没、作业距离过近的挖掘机长臂打架、晴天的水坑下地表水正长着吃人的大嘴&&大家习惯了无视标语,可蹦跶的小胖人却很新鲜,多少会看一眼。
王岳都在会上打趣,说这个可以拿去评安全文明工地,张立伟却惊讶于常远还有这么可爱的绝技,让他给自己画了个Q版头像,一般工程顺利的时候,他们三方关系都处得不错。
年后何义城没再出现,常远就是想拐弯抹角地问也没有机会,不过他不来更好,能让人获得一种不止是工作环境意义上的清净。
孙胖子往这儿跑得依然勤奋,二期的外墙一天不定标,他们就还有机会。
常远这星期第四次看见他的时候,忽然就不想问了,结果就只是结果,患得患失、焦虑甚至试探,并不能真的改变什么,只能让自己做事的时间变少。
学着并习惯掐断杂念,将全部的时间投入行动,然后坦然接受该来的一切,这是他从邵博闻身上学来的品质。
这个星期,邵博闻去拜会了陶师贤及其女性朋友,然后被引荐给了设计师,是个50多的美国华裔,基本不会说中文,工作风格也很老美,聊创意和灵感的时候就没停过嘴。
邵博闻的口语还凑合,他还在荣京的时候接触过外国工程师,有点交流基础,老袁的app还是他给下的。
谢承根本听不懂,只好专心地吃吃吃喝。
豪宅的施工繁琐,因为设计周期贯穿始终,而&老板娘&个人拥有绝对的表决权,点子爆发的时机又很随性,所以需要开很多很多的会。这对基坑钢筋的分包工作有些影响,不过常远说了,现场他能帮忙盯着一点。
忙忙碌碌中,基坑的土方和边坡维护工作就接近了尾声,邵博闻带着谢承和林帆,以及他们扒出来的施工简图和钢筋配料表上了现场。
2月27日,凌云开了2017年的第一张。
第一天上工本来跟柏瑞山的讨论有些冲突,可邵博闻觉得开始必须慎重,就请陶老的女友将会议推到了下午。
当找来的50名工人在工地集合,统一定做的安全帽上都挂着凌云的标,谢承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豪情壮志,觉得他们能干出点成绩来。他掐了掐手心,一脸梦幻地说:&闻哥,我怎么感觉,我们要发财了。&
周绎比较社会,只是觉得这下即使打群架,也连总包都不用怕了。
邵博闻心想这才哪跟哪,可为了不打击他的热情,只是笑了笑说:&我也觉得,走吧。&
常远在坑里等他们,带着监理的白帽子,小弟郭子君不在身边,更加显得没有大佬的气场。
邵博闻将他介绍给工人们,大家都副不太信、不靠谱、什么鬼的样子,这监理的头儿&&未免也太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了。
常远将一切目光尽收眼底,不说话,只是对上眼神就对人点头微笑,然后转头就让郭子君印了一打警告标语,将钢筋加工棚贴了个四面八方。
钢筋由总包负责采购,凌云只负责出苦力加工,所以虽然没有回扣,好在闷头干活就行。
柏瑞山的会还是天天开,不是今天上午就是明天下午,邵博闻一周有一半的时间到不了现场,就是林帆辅助谢承盯着,有冲突就让常远搭把手。
东一班西一个临时凑成的班组相互不熟悉,一开始磨合不太好,但也因此凸显个人,林帆是第一个发现李炎很厉害的人。
长的钢筋一根能有60米,钢筋卷调直的过程里最少需要3个人,一个守开关,两个轮流拉着调直的端头往前走,可李炎牛逼到什么程度?他一个人就可以。
还有他脚边的钢筋头比同工棚其他人少好几倍,这就意味着他的损耗率低,用个流行的词来形容,就是节能环保。
常远跟谢承随即也注意到了,人才难求,他回家跟邵博闻反映,两人都觉得走了狗屎运,大马路上捡到老技工。
没几天,邵博闻亲自考察后也觉得很震撼,他找李炎谈了次话,问对方愿不愿意受聘成为凌云的技术指导人员,在拿固定工资的情况下叠加出工薪水,当公司没有钢筋作业的时候,他可以自由找活干。
李炎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只有小学学历,技工什么的根本想都没想过,忽如其来的幸福砸得他晕头转向。
常远甚至还在厕所旁边不小心听见了他跟谁在打电话,傻呵呵地笑着,有一点点嘚瑟,说他遇到了贵人,可邵博闻只是花钱买技术。
像他们这种平头百姓,感恩起来都是掏心掏肺级。
钢筋箍成的铁笼如同蜘蛛织网一样在基坑上铺开,密密麻麻的生铁让人震撼,一秒钟逼疯强迫症。那真正是属于劳动者的力量,将埋在密不透光的混凝土里,成为无人知晓的未来大厦的骨架。
3月中旬,天上炸起春雷,阵雨忽如其来,雨点砰砰地砸在常远座位后面的玻璃上,邵博闻今天不开会,正在坑里流窜,跟着老技工涨姿势。
最近是感冒高峰期,虎子已经有点鼻子不通气了,常远当时是老伴儿思维,跳起来抄着伞就冲了出去,到了坑边上才想起来,那么一大帮子人他就只给邵博闻送雨具,他就是好意思送出手,邵博闻也不敢拿着走啊。
很快常远就发现自己想多了,邵博闻脸皮的延展性比工地上的铝板还好。
一群人还挺有才,用钢筋和箍丝搭了个水平挠度看起来有点可怕的棚架,揭了点防雨布用箍丝固定,折腾出一个老绿色的窝棚,全部坐在里面悠闲地吹牛逼。
磨合了一段时间,师傅们已经知道代总监不如面上看着那么客气,但为人还不错,有事说事,没事就笑,不收烟也不吹毛求疵,跟他们临时的邵姓老板关系也不一般,平时见了他就基本都是招呼加笑。
&常工来啦,下着雨呢,怎么还往这里跑啊?&
最靠门口那老师傅一招呼打得注意力全聚了过来,常远撑着伞,目光往棚里钻去,一边道貌岸然地笑着回道:&瞎操心,来看看,怕人走得急,事儿没收利索。&
谢承有火眼金睛,一眼瞥见他手里还有一把伞,登时斜觑着邵博闻&啧&个不停,林帆比他内敛,只是笑而不语。
邵博闻坐在一捆钢筋的中段上,心里有些感动,这时节依旧寒冷,草枯树秃,雨天一点也不美,可不是有首歌这么唱么,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反正眼下无事可忙,邵博闻于是站起来笑道:&我也去。&
去干什么呢?找个屋檐躲雨。
3月的总结会上,凌云扎钢筋笼的用钢量数据性价比很高,七八吨简直是玩着省下来的,卖了又是一笔钱,王岳很高兴,在会上大肆表扬凌云。
4月1号愚人节,处理完&天行道&的何义城忽然出现在了工地上,过来了解项目进度,不巧跟邵博闻碰了个面对面。
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何义城不仅没生气,反而面无表情地向邵博闻为误解道了声歉,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就只有这一瞬间,常远觉得他还是有老板该有的气魄,敢作敢当。
接下来的一个月过得顺风顺水,顺到常远几乎都忘了,还有平地起波澜这回事。
底板基础的铺筋工作已接近完成,因为天气提示下周有汛期,所以凌云日以继夜地开始加班加点,木工组和混凝土搅拌组也已经整装待发,所有人都试图在雨水落下之前,将底板用混凝土封住。
5月17日晚上十点多,从L市传来的余震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常远前一秒还在打瞌睡,下一秒就觉得桌子椅子全在自由摇摆,头也莫名其妙晕得十分厉害,他站起来,立刻就感觉自己像喝醉了酒,左腿长右腿短,他整个人在歪着站。
紧接着,震耳欲聋地巨响传来,真正让地面颤抖的震动撕裂了窗玻璃,常远被那超频的噪声激得耳膜生疼,他翁合着嘴唇跑出门外,发现那比夜色更黑的基坑深处,扬起了沙尘暴一样的粉尘。
常远当即就打了个哆嗦,刹那间面如白纸,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口就开始疼得要命。
邵博闻、邵博闻、邵博闻&&
他一抬脚要往前冲,结果膝盖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
在这场持续不到30s的震动中,基坑的筏板基础坍塌了。
常远的心率已然超标,耳膜里有种高频尖锐的声音在呼啸,他头痛欲裂,余震的眩晕还笼罩在头顶,膝盖在水泥地上擦破了,可他感觉不到伤口,只觉得慌,慌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邵博闻不接电话,电子女声不停地告诉他对方已关机,谢承和林帆的手机无人接听,再往下还有谁可以联系,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郭子君从睡梦中被活活晕醒,浑浑噩噩地揉着眼睛来到门外,骇然发现他的领导正跪坐在地上东张西望,神色痛苦得像是受了什么伤。
郭子君有点懵,他叫了一声&常工&冲下台阶,准备先去扶住常远,然后问他什么状况。谁知道他刚叫完脚才下了一坎台阶,常远就像被电打了似的爬起来,他回过头看了自己一眼,两眼赤红却放空,接着投胎一样朝现场狂奔而去。
月光和照明下空中的粉尘,痕迹比日光下明显几倍,那些自他脚底扬起的灰烟让郭子君瞬间清醒过来,不祥的预感在脑海里滋生,谢承他们在坑里!
郭子君于是也撒腿跟上。
王岳是被坍塌声吵醒的,他们像玩接力赛似的,跟郭子君一样在门口愣了几秒,然后也跟着跑。
两个办公室的门都大开大敞,可这节骨眼谁也顾不上了。
现场混乱得一塌糊涂,基坑附近已经有了些人,但是离边缘都有些远,谁也不敢冒险,生怕坑沿也忽然坍落,大家的表情一样惊慌失措,都在呐喊和吼叫,呼唤着认识却此刻不在身边的人。
常远冲过来,也跟着徒劳地大喊邵博闻的名字,可他的声音混入人群和噪声里,根本不可能得到回应。
震后的基坑随着距离逐渐在他眼里出现,坍塌的程度吓得他瞬间爆了一身冷汗。
因为混凝土浇筑才刚刚开始,没有那么多粉尘和土,所以基坑里并没有多狼藉,可是你能想象坚硬笔直的钢筋,竟然能看起来如同绳索一样柔软吗?
反常既是妖,这种既视感让人毛骨悚然。锈色的方形钢筋网充斥着视野,断茬的钢筋头垂成了珠帘,被撕裂的混凝土板被拧成了水波状的起伏,那么多人日以继夜的劳动成果,在大自然恐怖的摧毁力下不堪一击。
损失惨重,让人连怀抱希望的勇气都不敢提起太多。
常远的呼吸快赶上哮喘了,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身体不肯服从,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被狮子、狼或蟒蛇追赶的噩梦里,越想拼命地跑却越跑不动,可实际上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将在后面追赶的郭子君甩出了一大截。
空气流进气管,带着刃口一样刮得胸口生疼,邵博闻的到来为他的生活平添了许多东西,爱情、亲情、快乐和勇气,常远一直在获得,从没想到过失去这个词。
当它忽然强势侵入,常远才猛然他时至今日的人格独立,或许根本就在邵博闻的支撑上,要是没有这个人&&他忽然一个踉跄,感觉脚下如履的平地上有一个看不见的深渊,他的身体没有摔倒,可理智或许已经掉了下去。
记忆障碍在这瞬间难得显露仁慈,给了他一个喘息的机会,常远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忘了如果、以后甚至谢承和工人,只知道贪婪地四处扫视,希望下一秒邵博闻就能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可是,这边没有,那边也没有。
眼睛酸涩刺痛,冷热交替刺激同时刺激鼻腔,常远几乎没在清醒的时候这样狼狈过,他连哭都想不起来了,可也许是体力逞了一时之勇,生理性的眼泪和清鼻涕汹涌而出,他只好一边跑一边用袖子擦。
张立伟的舅舅这时正好在坑边上。
震动来临的时候他正沿着斜土坡往下走,准备去抽查有没有师傅偷懒,结果整个世界忽然摇晃,他没站稳摔了一跤,从长坡半道滚到了底部,万幸坍塌是从中部开始往边缘辐射的,钢筋笼子骨架倒到他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多米诺骨牌的最后一张了。
张老板连滚带爬地上到地面,一回头骇然发现摊上大事了,草他妈,他的设备、他的师傅们,都还在下面!
他退到大家默认的安全距离,急得满脸油光迸发,团团乱转着跟闻讯凑过来的自家公司的员工碰了头,还没问清都有谁谁在下面,余光里就见常远冲了过来。
惊魂未定使得张立伟的舅舅并没有多看常远的脸色,只是下意识以为监理是来救场的,他抢上去的功夫里连问题都备好了,就是不知所措的&怎么办?&,可是常远毫无留步的迹象,在他跟前留了阵气旋,再一眨眼就掠到他前头去了,他一怔忪,紧接着背后有呼声传来。
&老张老张,快把常工拦下来!前边儿危险!&
就像这场谁也没想到的地震一样,谁也料不到还有没有二次、三次坍塌的可能。
郭子君快要跑吐血了,他使出了洪荒之力,可他那个文质彬彬的领导今天堪比飞人,郭子君知道他是担心邵老板,就像自己担心谢承一样,可常远的焦虑明显能秒杀他的朋友之情,因已经为越过了大家不约而同停留的安全地界,常远却还没有减速。
是个人都知道现在不能下去,张立伟的舅舅不知道常远发什么疯,可就是一个陌生人在他附近,他想的起来的话也会阻拦,他立刻往前扑了一把,可是常远的速度让他扑了个空,他并不敢追出去太远,只好在后头喊他回来,可是常远充耳不闻。
郭子君一看大事不好,危机本能使得他在人群聚集处来了个急刹车,他比担心谢承更担心常远,可是他没有再往前的勇气了,他喜欢这些和气、幽默、好相处的朋友们,可人生来更爱自己也无可厚非。
一切都离常远很远,只有越来越近的邵博闻,下坡路给了常远一种加速度,他只需要保持脚不打滑腿不软,就能轻松地往下冲。
这天夜里,众目睽睽之下的常远像个勇气可嘉地孤胆英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走这条路,也许就叫穷途末路。
钢筋织就的废墟带着一种金属特有的森冷感,那种扎穿木板和固化混凝土的硬度让常远浑身发冷,他在这些东西脚边仰望,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么大的坍落地,就算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去喊邵博闻,对方也不一定听得见。
可他还是在喊,因为除了这个,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人。
邵博闻在哪里,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附近又有没有人&&这些念头纷至沓来,逼得他根本站不住,常远边喊边沿着钢筋森林的周围跑,一定有一个点是离邵博闻最近的地方,他奢望能得到一声回应,哪怕不复温柔和平静。
漫漫此生,愿你平凡健康,家庭完整。
怕什么就来什么,这个由余震制造的、暂时堆砌成稳定状态的、毫无结构可言的废墟,终于在它内部的断裂和重组上迎来了二次坍塌。
响声传来的时候,虽然动静不是很大,可是郭子君瞬间就抱着头蹲到了地,一切信息不明,常远福大命大,也许坍塌离他十万八千里,可郭子君仍然为自己本该是正确的自保选择感到惭愧。
因为他知道就算下面再坍一次甚至N次,他仍然只敢蹲在这里受良心谴责,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他的奋不顾身只能留给最重要的人。
可是对于有的人,常远也可以最重要。
&小郭,你蹲在这儿干什么?常工呢?&
郭子君第一反应是幻听,他傻了一样猛然抬起头,视线还没扫到脸,就着急忙慌地问了句:&邵总?&
邵博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脸色很急,可眼神和气质都还算镇定:&嗯。&
郭子君惊喜不已,他心想邵老板在上面,那谢承他们&&可他往邵博闻身后一看却没看见一个熟人,他猛然用力地抓住了搭邵博闻肩膀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说:&我&&不是,他&&常工他、他、他下去找你们了。&
邵博闻脸色一紧,一面气常远瞎给他添乱,另一面却也心知肚明等他一会儿将常远捡回来了,也不敢狼心狗肺地怪他不知好歹。
反正常远跑下去,不能是为了泥巴裹满裤腿或是春回大雁归,这傻子。
他身上那种郭子君习惯了的包容感瞬间不见了,他这才发现谢承的老板面相其实偏冷峻,平时全靠温和加成,忽然不苟言笑了让他不仅觉得别扭,还有点不敢说话。
好在邵博闻没有追问他&为什么没有拦着常远&,救灾的首要就是争分夺秒,人都不知道在哪,他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来争口舌。
邵博闻在郭子君肩膀上捏了两把,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他定了定神,盯着郭子君的眼睛尽量镇定温和地问道:&郭子,他下去多久了?你看见他往哪边跑了吗?&
郭子君本来以为要挨骂,预料中的冷脸却并没有出现,他愣了几秒忽然就觉得心里委屈,忍住了想揩眼睛的动作拼命地想了想,然后飞快地说:&没多久,差不多十来分钟,他、他往那边去了。&
邵博闻扶住他的肩膀,一脸严肃地交代道:&好,我去找他。郭子你听好,你马上报警、报消防、报120、报市政府,不要管谁报没报了,你都再报一遍,记住一定、一定要跟消防讲清楚,事发现场是建筑工地,需要破拆和切割工具。&
&还有,警察来之前,不要让人往基坑里去。去门卫那里拿喇叭,沿着基坑喊话,尽量让埋在下面的人听见,方便配合救援。大门那边也派人去引导,门要开着,救援一来就往现场引。最后,让每个专业的负责人立刻把还留在下面的人清点出来,统计好等着交给救援,快去!&
他说完就要跑,郭子君急得一把拽住,脑子里全是浆糊,他结巴道:&我&&邵总太多了,我记不住。&
邵博闻心里急得不行,将手一摊说:&手机给我。&
郭子君摸出来递给他,邵博闻点开他的微信随便找个人开始发语音,他说得很快,郭子君一边旁听一边在心里赞他机智。
眼看着邵博闻即将说完了,郭子君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却发现对方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住了嘴开始在屏幕上点拨,完了他将手机贴在耳朵上,在地上踱来踱去。
可这次换常远不接电话了。
第一百二十章
常远沿着坍塌地周边跑了大约1000米,在废墟里找到了第一个人,更确切的说,是一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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