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同样办公室财神摆放位置 办公位置不同,生意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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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头局中局2
作者:萧东楼 &上传: &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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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头局中局Ⅱ》
第一部分 第1节:楔子(1)
  广州。白云机场。
  晚上十点,飞机已经晚点了将近两个小时。候机大厅里所剩的几乎已经全部是这班晚点航班的乘客。扩音器里一再传出航空公司方面致歉和安抚的通告,乘客们焦躁不安,四处游荡。许多人拿着手机不停地通话,大都是与朋友或者家人通报这里的情况,以免对方担心。更有些人多半因为耽误了公事或生意,显得烦闷无比,不住地找机场地勤人员询问交涉。
  候机大厅散布着几个临时服务点,都是为误机的乘客免费发放食物及饮用水的,服务人员好脾气地堆着笑脸,试图消除乘客的不满。
  蒋砚用本地理杂志遮住脸,半躺在休息椅上,尽量把两条长腿放直,好让自己舒服一点。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发出嘀嘀的短信提示音,他连看都懒得看。一阵“咯、咯、咯”的声音自远而近传来,蒋砚不禁精神一振,身体也随即坐直。根据他的经验,如此美妙的高跟鞋踩地声,必然来自一个令人心动的女孩子。
  随着身体的坐起,那本地理杂志也滑落下来,蒋砚古铜色的脸随即露了出来。
  寻声望去,一个穿着得体、身材高挑的女孩子刚从他身边走过,在不远处的一个座位停下。那女孩儿走过之处留下了淡淡的香奈儿味道,蒋砚忍不住嗅了两下。
  “香奈儿”在旁边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身边停下,递给他一瓶水,然后问他要不要给他取些食物,那男子放下手里的书,微笑着摇了摇头。
  蒋砚用力地张望了一下,发现男子刚刚看的是本叫做《自慢》的书。
  那男子的手机似乎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拿出手机后稍停片刻才接听。那男子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虽然有点距离,但蒋砚还是隐约听到一些。
  “祖董,你好……对,飞机晚点……明天可以跟您汇报,呵呵……我对这次的架构调整有些不同意见,主要是对一些岗位的任免感觉欠妥……是的,新并购的公司,咱们要注意对方员工的心理感受……好,明天公司见。黄总那边我来联系吧,伍岳的电话这会儿没打通,我发短信给他好了。”
  蒋砚注意到那男子打电话时,“香奈儿”拿过那本《自慢》饶有兴趣地读了起来,脸上还不时浮现出一丝微笑。他想了想,站起身,向不远处的机场书店走去。
  片刻后,蒋砚手里拿着一本同样的《自慢》走回了座位,也翻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蒋砚大致了解了这本书的轮廓,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起身向“香奈儿”走去。
  “你好!请问你也是搭乘飞杭州的这班飞机吗?不知道还会晚点多久?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香奈儿”抬起头,打量了蒋砚一下,回答说:“是的。晚点多久具体也不清楚,原因嘛,就更不清楚了。”
  蒋砚故作烦恼地叹了口气,顺势在“香奈儿”旁边坐下,发着牢骚:“现在的航空公司真是差劲,晚了还不说实话,动不动就说是什么航空管制。”
  “香奈儿”抿嘴笑了一下,并不接话,低头继续看书。
  蒋砚并不气馁,装作无意地看了一眼女孩子手中的书:“咦?你也在看这本书?”说着扬了扬自己手里的书。
  “香奈儿”有些惊讶地说:“你也在看啊?”
  蒋砚笑眯眯地说:“是啊,看了好久了,不过觉得很有意思,带着想在路上继续翻翻。”他换了个姿势,使自己的身体更加接近女孩儿,故作姿态地说:“这书还不错,就是不够深入。”
  他正准备跟“香奈儿”继续攀谈下去,那个打电话的男子走过来对“香奈儿”说:“你给伍总发个邮件,把我们前天谈的内容简要整理一下,顺便把几个候选人的CV也打包给他。”
第一部分 第2节:楔子(2)
  “香奈儿”答应了之后,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启动后,又问了一句:“明天直接到公司面试?”
  那男子点点头:“就安排在12楼的小会议室。发完邮件你再跟招聘部的小陈确认一下明天参加面试的人。”
  “香奈儿”熟练地忙活起来,那男子看了蒋砚一眼,转身坐下拿过那本《自慢》,继续看起来。
  蒋砚的谈话计划就此搁浅,有些悻悻,只好重新调整坐姿,也低头翻看手中的书。过了一会儿,他不甘心地取出电脑,操作了一会儿,然后回头问:“嗳,我的无线网卡怎么回事儿?怎么上不了网?你的没问题吗?”
  “香奈儿”笑着摇摇头:“我的没问题。”
  “能帮我看看吗?”
  看女孩子没有反对,蒋砚微笑着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移到她面前,屏幕上闪烁着:
  目的地:杭州
  约见地:西湖大酒店附属商务会所
  时间:12月18日10:30AM
  候选人:ALEXZHENG
  职位:HRD(人力资源总监)
  年薪:50万
  “香奈儿”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蒋砚:“你是做猎头的?”
  蒋砚有些得意地点点头:“你们是在企业做HR的吧?”
  女孩子正准备回答,那男子站起身说:“差不多可以走了。”
  几乎与此同时,机场广播里传出了平静中多少有些如释重负的声音,通知本次航班的乘客开始登机。所有人几乎同时在瞬间发出了小小的欢呼,接着人群便蜂拥向登机口走去。
  蒋砚再次被这失败的搭讪弄得很无奈,他自嘲地笑了笑,开始收拾东西,跟上了涌向登机口的人群。
  上了飞机,蒋砚一边往前走寻找着自己的座位,一边下意识地寻找着“香奈儿”,蒋砚的座位比较靠后,一路上没有看到那个女孩儿,不禁有些失望。
  大概是等了太久,乘客们都有些毛躁,时不时可以听到一些小口角和空姐劝解的声音。两个顾客因为行李的摆放问题起了争执,挡住了过道,蒋砚的视线也彻底被挡住了。二人散开后,蒋砚一眼就看到了“香奈儿”,他心里边祈祷边一路走过去,发现自己的座位居然就在同一排,不过“香奈儿”是在靠窗的位置,自己的座位临着过道,中间坐了那个男子。
  即便如此,蒋砚还是心中窃喜。做猎头的性格让他惯性地想到,这就意味着还有机会嘛。他麻利地放好行李,就座后主动向身边的男子打招呼,然后向“香奈儿”也挥了挥手。
  “香奈儿”抿嘴笑了笑,算是回应。那男子也淡淡一笑,点头示意。
  蒋砚注意到那男子脱下了风衣,里面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羊毛衫,手里依然捧着《自慢》在看,于是重拾话题:“这本书不错,我已经看了几遍了。”
  那男子有些诧异,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很早就买了?”
  蒋砚点头道:“我前两年就买了,不过今天出差,想再看一遍,好书就是耐读。”
  那男子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用手点点那本书,表示同意。
  蒋砚兴致勃勃:“就像他书里说的,飞机晚点乘客却是好脾气,那是因为长期的受虐心理造成的,是对服务的无要求造成的。”
  男子点头说:“忽视客户的需求是争取未来商机的最大障碍。”
  作为此次航班的空服组长,袁佳妮是一名有着四年飞行经验的资深空姐。
  此刻的她正像以往的任何一次飞行一样,处理着日常事务,也接受着以各种方式传达的善意或轻佻的搭讪,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已经多到有些麻木了。她能做的最好回应就是职业而礼貌地一视同仁。
  可令她奇怪的是,从一上飞机她就感受到了一双眼睛的注视,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年轻男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戴随意但实则颇为考究,烟灰色的羊毛衫衬出他白皙的皮肤。这些信息都是袁佳妮在几个瞬间捕捉到的,这大概就是职业病。
  老实说,这个男人非但不让人讨厌,甚至他脸上那股淡淡的惫懒之色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吸引力的。但奇怪的是,他自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喝咖啡,翻看手里的书,不时会安静地注视她一会儿,却没有任何搭讪的意图。但是,袁佳妮可以肯定,这种注视又是充满了兴趣的。
第一部分 第3节:楔子(3)
  大约飞机起飞后一个小时,机舱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飞机晚点加上已接近午夜,所有的人都已经被疲惫带入了沉默的状态,许多人已经沉沉睡去。
  就在此时,袁佳妮发现那个男子所在的座位亮起了服务呼叫灯。她微笑着走了过去,短短的通道竟然走得有些急迫,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心里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男子很礼貌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向她欠身示意,他皱了皱眉头,轻声说:“小姐,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在袁佳妮表示她很愿意为他帮忙后,他微笑着说:“是这样,首先我想请问您是双鱼座的女生吗?”
  袁佳妮有些奇怪,摇了摇头。男子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又问:“那么,您是狮子座的女生?B型或者AB型血?”
  袁佳妮惊讶地张大了嘴,不由自主地点头:“我是AB型,狮子座。”
  男子松开了皱着的眉头,有些开心地笑了:“那太好了。我想,你应该可以帮到我。”说完,他从自己的外套里取出了两张名片,一张递给了袁佳妮,一张翻过来,背面朝上放在了小桌板上,说:“能写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没等袁佳妮出声,他接着说:“我有个调查和咨询需要你的帮助,不知道你会在杭州逗留几天?从明天起我会在那里三天,然后要返广州。”
  袁佳妮不由自主地回答:“我只有两天,不过很巧,接下来的一周我都飞广州。”
  男子开心地笑了:“那真是太好了。你一定可以帮到我。”
  袁佳妮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想了想,又写下了自己的英文名,把名片还给他,然后微笑着道别离开。
  蒋砚饶有兴趣地看着男子这一系列的动作,他注意到“香奈儿”也抿嘴微笑注视着这一切,于是起了很大的好奇心。他自问对星座也有很深的了解,却无法做到这般地步。老实说,他不信,或者说不服气。
  “你能帮我看看吗?”
  男子莞尔道:“看什么?星座?”
  蒋砚点头说:“是啊。”
  男子道:“不如我试着看看你是哪一天出生的好了。”
  那男子没有理会蒋砚眼中的挑衅,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抬眼看了看蒋砚,微笑道:“其实不可能那么准了。老实说,我不是很拿得准,你大概是11月14日或者11月15日的。”
  蒋砚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箍在身上的安全带一下子勒得他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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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大了眼睛,脑子拼命地转着,却似乎仍旧一片空白。他的生日的的确确是11月15日,但是办身份证时却被阴差阳错地写成了11月14日,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在各种需要用到生日的场合徘徊在这两个日期间,甚至他还经常自娱自乐地想着自己有两个生日。
  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香奈儿”在旁边看着蒋砚目瞪口呆继而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地哧哧笑出声来,却没有任何惊奇之色,显然司空见惯。
  直到广播里空姐甜美的声音提示大家飞机即将降落的时候,蒋砚才回过神来,随着飞机着陆颠簸的冲击,蒋砚镇定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那男子:“我叫蒋砚。先生是否愿意约个时间聊一下?我们在杭州有个很不错的职位。我想你应该是他们理想中的人选。”
  男子接过名片,认真地看了看,放进自己西装的内袋,点头道:“好。有机会我跟你联络。”
  飞机已经停稳,大家鱼贯向机舱前方走去,蒋砚起身拿行李也向外走去,那男子回过头来对他说:“《自慢》是今年才在大陆出版的,蒋先生两年前就看过,想必看的是台湾版。”
  蒋砚顿时尴尬起来,直到那男子和“香奈儿”走出几步,他才想起了什么,追上前说:“对不起,这本书是我刚在机场买的,以前并没有看过,只是看到这位小姐在看,所以……”说到这里,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继续向前走,蒋砚再次追上去,诚恳地说:“先生能不能留个名片,或者哪怕电话、E-mail也行!”
  男子思忖了一下,点点头,转头示意“香奈儿”,女孩儿笑了笑,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蒋砚。男子冲蒋砚挥挥手:“后会有期。”
  目送两人走远后,蒋砚低头看手中的名片,不由得目瞪口呆。
  名片上简简单单印着:
  远大猎头萧东楼
第一部分 第4节:第一章 & 岐音(1)
  第一章岐音
  已是深夜,高速公路上车不多,显得空旷安静。
  “不好意思,等了好久吧?”我向开车的祖贺贤的助理隋少棠致歉,飞机晚点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估计他至少为此等候了超过三个小时。
  “萧总客气了,分内之事。”隋少棠连声回应,“祖董再三说要来接你,可是身体不好,大家都劝阻,这才作罢。黄总和伍总都出差了,要不怎么轮得到我来接驾啊!”
  小米听着我俩寒暄,望着车外出神。这是她第一次到杭州,对这个被称为“人间天堂”的地方神往已久。
  我拍了拍她:“这里是高速公路,你看不到什么的,一会儿到了市区再看吧。”
  小米笑嘻嘻地回过头:“头儿,我是在想刚才那个姓蒋的小猎头。他是不是这个时候还张着嘴站在机场呢?把猎头当成猎物,哈哈!”
  我想起刚才像尊雕塑一样站在机场的蒋砚,也不禁微笑起来。老实说,我有点喜欢这个年轻人,也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帮到他。
  “头儿,其实你怎么能那么准确地判断出他的生日呢?以前见你给人断过星座,想不到你近来功力大有提升啊。”
  我笑了笑,说道:“其实没有那么神,生日也都是可以推算的。”
  小米大感兴趣,坐正身体说:“真的啊?你教教我!”
  “其实这本来就是我要教给你们的第四种武器,既然你问到了,我就先讲给你听听吧。”
  “好啊好啊!”小米一下子兴奋起来。
  “这第四种武器呢,就叫做量心尺。”
  “量心尺?”
  “在中医理论里面呢,有一个基本原则就是——望、闻、问、切。其实在识人、辨人方面,道理也都是一样。”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望呢,顾名思义,就是要观察。观察他的衣着、神态、眼神等。蒋砚从一开始就被你吸引了,所以他打量了你好几次,后来注意到你看的书后,就下决心从这里入手跟你搭讪,说明此人观察力极强,也能快速找到解决问题的捷径。加上他的衣着和举止,当时我就断定此人不是sales就是HR了。只不过他手比脑子快,没有仔细消化。”
  “也就是说,他知道运用定海神针,去探知客户的心理和意愿,只不过功课没做足?”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
  “闻呢,自然就是听。他跟你说话的方式和语气以及内容,都说明他是一个对周围的人和物有着强烈好奇心的人,但是又同时有着独特的品位,换句话说,这类人对环境和事物的兴趣到了巨细靡遗的地步却又有独特眼光。而且他敢于和你搭讪除了出于职业本能,还说明他有自信心和勇气。
  “问呢,自然就是要向他提问。我一共问了他两句话,第一次是问他对书的看法,当然,他很聪明地撒了个小谎,无伤大雅。因为《自慢》这本书刚刚出版不久,我想他自然不会看过台湾的原版书。不过他后来也坦率承认自己说谎,还算是光明磊落。这说明他做事还是有计划的,而且知道如何在适当的时机包装自己。第二次问话是我帮他判断出生日期时,他的反应强烈直接,说明这个人十分坦率。”说到这儿,我看了小米一眼,微笑着继续说,“一开始他对我有些不信任和敌意,但是一旦他被我说服,也绝不掩饰自己的钦佩,并且坦诚地表明自己的目的,说明此人爱憎分明。
  “切呢,就是判断了。其实根据这一系列表现,我基本断定他是天蝎座的后半段,确切说是11月14日左右,只是他身上有少许的矛盾性格,这一点又很接近11月15日出生的人,所以我就无法准确断定他的具体出生日期了。”
  小米听得不停点头,突然她疑惑道:“头儿,这些能判断出他的星座我还可以理解,但是你能说出这么准确的时间,我就费解了。”
第一部分 第5节:第一章 & 岐音(2)
  我哈哈大笑说:“这个就是要靠经验和用心积累了。因为工作原因,我会留心身边和见过的每个人的性格特质和生日的对照,时间久了,就会形成一个自己的数据库甚至数学模型。这是个死功夫,要靠你自己了,没有捷径可走。
  “其实,做人力资源的人,星座啊,血型啊,甚至麻衣相术都要有所涉猎,这些不能作为决定因素,但一定是很好的辅助依据。”
  小米说:“星座我以前也经常看啊,但是到真事儿上都没什么用。”
  “当然不能只看这些,除了我们常用的太阳星座,你起码还要了解上升星座和月亮星座的算法,三者结合起来看一个人才会比较准。我刚才大致推算出他的出生日期后,结合他的年龄,再试着用月亮星座和上升星座倒推了一下,反证出一些吻合的特质后,又做了一些调整,才能比较确切地推断出他的出生日期。”
  小米若有所思:“不过好在你还是没能判断出来他的准确出生日期,要不别说他,我都觉得活见鬼了。”
  话音未落,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短信。我拿起看看,是个陌生号码,打开后,原来是刚才那个蒋砚。
  “萧总,您好!我是刚刚跟您在飞机上邻座的蒋砚。我在刚入行的时候就听过您的大名,一直仰慕得很。想不到我们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见的面,只是我太狼狈了,希望您不会见怪。但是真的闻名不如见面,您太神了!我身份证上的生日是11月14日,但实际生日是11月15日。原谅我的语无伦次,非常希望将来有机会能聆听您的教诲!”
  我看完后,微笑着把手机递给小米说:“喏,你真的活见鬼了。”
  小米有些疑惑地接过来,看完后愣了半天,才喃喃道:“什么活见鬼啊,简直就是活神仙!偶像啊!”说完眨巴着眼看我。
  我笑了笑没有理她,接着说:“课上完了,布置一份作业。”
  小米“啊”了一声嘟哝道:“还有作业啊?”
  “还记得飞机上的那个袁佳妮吗?”
  “那个乘务组长?”
  “你回去分析一下我跟她攀谈的原因,并用我教你的量心尺和定海神针,做个案例分析出来,之后你先给大家做培训,我来补充。”
  小米慌忙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我不行的。”
  我板着脸:“不行的话以后你就不要那么好奇,老想第一个听课了。”
  隋少棠一直在微笑着听我们聊天,此时出声道:“你们萧总是让你做大师姐呢!”
  小米这才高兴起来:“那我就试试吧。哈哈,大师姐,嗯,我喜欢。”
  隋少棠打趣小米说:“看来你很崇拜你们萧总嘛。”
  小米仰起头,大声说:“我们头儿那可不是盖的!”
  隋少棠忙点头道:“你们萧总真不是盖的,看人不要太准哦!今天真是长见识了,我们祖董经常说萧总年轻有为,看来所言不虚啊。”
  我笑道:“隋助理见笑了,雕虫小技而已。你的话我可不能接,我要是说你们祖董看人真的是有眼光,那不是又把自己大大地夸奖了一番?”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车子已接近市区,城市的灯光流丽而又寂寞,静静守候着漫漫黑夜。
  到了酒店,隋少棠帮我们做了简单的checkin。天一集团是该酒店的长期签约客户,所以长年留有预定的房间,手续十分快捷。
  到了房间安顿下来后,隋少棠说:“萧总,时间太晚了,出去吃消夜可能不大方便,我刚才叫他们送点东西上来吃,萧总不介意吧?”
  “不介意,隋助理考虑得周到,我们要表示感谢才对。”
  很快餐点送了上来,我们草草打发了肚子,小米起身告辞回房间休息,隋少棠递了根烟给我:“萧总,抽支烟我也回去了。”
  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那是一个SONY的新款MP5:“前不久去了趟日本,一个小礼物。”
  隋少棠想要拒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小东西,不用搞得那么复杂,你不会觉得我在贿赂你吧?”
第一部分 第6节:第一章 & 岐音(3)
  隋少棠哈哈一笑,不好再推辞,就接了下来。
  事实上这东西是我上周在香港买的,在日本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心思买任何东西,只是后来想到有些人情需要打点,上周末就抽空去了趟香港。
  老实说,在天一集团的客情关系上,由于是祖贺贤亲自介入,按照常理,下面的人只是全力配合,只不过在我看来,越是如此越要注意这些细节,反而不能让下面的人觉得我有了大老板的支持而忽略了他们。
  一两千块钱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本来不值什么,但是我能想到他们,会令他们更加舒坦。
  隋少棠欲言又止,我微笑道:“隋助理有话不妨直言。”
  隋少棠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萧总,几次接触,我对你的能力十分钦佩,对你的为人更是仰慕,想要结交你请教你,只不过一直不好冒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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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椅子向他拉近一些:“隋助理客气了,我是怕人说我高攀,否则也早就找机会跟你喝两杯了。你也不要萧总萧总地叫了,叫我东楼就好了。”
  隋少棠很是高兴:“你比我年长,我就高攀一下,称你声兄长,你叫我少棠便好。”
  我点头道:“如此最好。少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看看我能不能尽点绵薄之力。”
  “萧兄,其实我一直有个困惑,只是苦于无人指点。”他把烟蒂摁熄在烟灰缸里,接着说,“我一直在想,我在天一的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
  我深表理解:“少棠跟了祖董多久了?”
  “我从硕士毕业后就进了天一集团,先是跟了黄总半年,后来一直跟祖董,大概有两年多了。”
  “少棠,恕我直言,你觉得跟祖董的这段时间,你是在做助理的工作,还是在做秘书工作呢?”
  隋少棠愣了一下,面露尴尬。我微微笑着等他出声。
  过了片刻,隋少棠又点了根烟,抽了两口,然后鼓足勇气说:“其实我觉得像是秘书。”
  我点头道:“我想也是,否则少棠就不会如此烦恼了。”
  隋少棠似乎被我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萧兄,我跟祖董这么久,帮他做了很多事情,也看他做了很多事情,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去独立负责一方面的工作,但是一是心里没底,二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思忖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道:“少棠,我想先讲个故事给你听。”
  隋少棠面露疑惑之色,但还是礼貌地点点头,听我说了下去。
  “我有一个朋友,他毕业后跟着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做秘书。本来呢,秘书的工作无非就是要安排好老板的日常起居和工作日程,但是他不同,他花了不少时间去观察老板的习惯,当然不只是生活习惯。举个很小的例子,他注意到老板很喜欢看报纸杂志,但是太忙了,订了很多却没有时间看。于是,他又特别留意了老板都会注意看哪些内容,并且主动在闲暇时跟老板聊天,确认自己的观察结论是否准确。
  “在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好之后呢,他就在业余时间仔细阅读老板订阅的所有报刊,然后把老板关注的内容做剪报,经过消化如果觉得信息量不足,他会上网继续做功课,摘取下来,排版打印出来,然后每天整理成小册子,在老板的办公桌和车上各放一份,供他闲暇时有效阅读。”
  隋少棠听得不住点头,若有所思。
  “后来,我这个朋友迅速得到了老板的赏识,升为助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继续谋求下一步的发展,又开始了新的思考。”
  说到这里,我停下来,看了看表:“少棠,快三点了。这个故事我们下次继续讲,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跟祖董开会。”
  隋少棠似乎被我从梦中惊醒,站起身来说:“这么晚了?可是真的很想听萧兄讲下去。”
  我微笑着说:“有机会我们再讲下去。不过,我希望你能先好好消化一下前面的故事。”
  隋少棠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明白了,我要先学着做好秘书的工作。”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赞许。
  隋少棠叮嘱我早点休息,明早会来接我,然后告辞。出门的时候,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神色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感激。
第一部分 第7节:第一章 & 岐音(4)|福哇www.fval.cn小说|
  我简单洗了个澡,拉开窗帘,躺在床上。
  窗外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西湖静静地睡着,波澜不惊。
  我忽然想起那次赶赴上海前在这里的那个夜晚,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但是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忧伤的记忆追逐着我,我不断抛掷障碍试图阻拦它,却最终跌倒在地,无法起身,只能任由它扑上来,像蚕一样啮咬着我,一点一点将我的心慢慢掏空。
  岁月的过往是撕裂的忧伤。我们仍在,时间却在飞逝。
  早上来接我的不是隋少棠,而是祖贺贤本人。
  我还没回过神来,祖贺贤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把身边的小米介绍给他,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征询我的意见:“我带你去吃个早餐?”
  我知道祖贺贤亲自前来定是有些话要跟我单独聊聊,于是交代小米自己在酒店吃自助早餐。祖贺贤打电话吩咐隋少棠安排车,稍后直接接小米到公司开会,我便跟着他出了酒店。
  祖贺贤自己驾车带我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酒楼,说是让我见识一下杭州的小点心。
  酒楼不大,但是生意很好,座无虚席。祖贺贤显然跟这里的老板十分熟络,带着我踩着吱吱作响的木楼梯径直上了二楼。二楼也是满座,只有窗边一张桌子空着。
  祖贺贤带我走到那边坐下,立刻有人冒出来招呼。
  “老板,就用我今年存在你这里的茶叶,绿盒子的那个。”
  老板忍不住轻轻瞥了我一眼,似乎有些小小诧异,但是很快平息下来,仍是毕恭毕敬地听着祖贺贤吩咐,不一会儿便无声地退了下去。
  茶果然不同凡品。
  祖贺贤亲自探手泡茶,茶具大抵也是他存在这里的,上好的骨瓷和做工,即使我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出价格不菲。茶杯洁白得有些透明感,水冲下去,茶叶徐徐下沉,吸收水分后叶片展开,现出芽叶的生叶本色,芽似枪叶如旗;汤面水汽夹着茶香缕缕上升,如云蒸霞蔚,而此时的茶叶则似雪花飞舞,叶底成朵,鲜嫩如生。
  在祖贺贤的示意下,我端起杯轻轻啜饮,只觉齿颊生香,余味无穷。
  我一边称赞,一边探询道:“这里生意真好,好在祖董提前订了位置。”
  祖贺贤微微一笑:“这里不接受预定的。”
  见我有些惊诧,他淡淡说道:“这个位置是固定留给我的,因为这里的老板曾经欠了我一个小小的人情。”
  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小小的人情,也许对祖贺贤是小事情,但对这个老板来说可能是大大的不同。
  很快各式点心就流水般端了上来,祖贺贤不厌其烦,一一向我介绍:虾肉馄饨、木瓜酥、杏仁薄脆、九姓团圆、麻糍、葱包烩、火腿笋干老鸭面……直到我说够了够了,方才罢手。
  吃到葱包烩的时候,我多少有些纳闷,因为此物实在普通,就是把油条和小葱包在春饼里,沾着甜面酱吃,实在没什么特别。祖贺贤大概看出我的疑惑,就拿起一个葱包烩跟我说:“这在杭州可是大大的有名。这个‘烩’是秦桧的桧。”
  我恍然大悟:“这里面的油条大抵指的就是秦桧了。”
  祖贺贤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点心,用纸巾擦擦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望了望窗外,突然轻轻叹了口气,转回头看着我,目光十分恳切:“东楼,你在远大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自古奸臣当道,都免不了要上演岳飞和秦桧的故事,但是最后是否酿成悲剧,则主要是看皇帝是否明理。东楼,你所在的地方关系甚是复杂,你能躲过这一次,能保证躲过第二次吗?”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勉强笑了笑,没有出声。
  “另外,你女朋友的事情我跟伍岳也都知道了,不过不知道怎么劝慰你,尤其隔着电话,也就没有出声。东楼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不要拿哥哥当外人。”
  祖贺贤看着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心里一阵温暖,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是深冬,杭州的清晨依然满目清爽,风虽不像北方那般刺骨,却也凛冽。湖边垂钓的老人们已经不见踪影,阵阵寒意还是吹走了那许多怡人的风景。
第一部分 第8节:第一章 & 岐音(5)
  不知道为什么,我渴望见到一场久违的大雪,能够洗去我心中久久的阴霾。
  “这次的收购是我们年度计划的第一步,完成得还比较顺利。黄总和伍总大约今晚就能赶回来,具体的情况我们到时候可以做进一步的分析。今天我们请萧总过来,是想对收购企业人力资源的状况做个分析,并且确定接下来的策略和步骤。”祖贺贤环视了一下会议室,“大家有什么问题,现在就提出来我们探讨一下吧。”
  会议室里坐着天一集团的财务班子和人事班子,因为黄总和伍岳出差了,业务班子改由杭州本部的销售总监列席,外方的董事会也派了两名代表与会。
  这次的收购动作相当大,一是投资规模不小,二是行业跨度极大。
  人力资源总监刚刚到任不久,原本是莱欧雅的人力资源总监,也是我们远大为天一集团物色的人选。此人大名陈少涵,经验丰富,资历也够厚,我当时唯一有点担心的是他从未在真正的民营企业待过,虽然目前的天一集团也有外资背景,但是实际上掌舵和运作的人都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而民营企业的人力资源总监多数又不够专业,想找到两者兼备的这个层面的人选说易也易,说难有时候也真难。
  不过当时时间紧迫,我一边找一边把条件基本吻合的候选人发给天一甄选,但是我也如实写上了对此人的优缺点评估,这样也可以避免接下来的寻访少走弯路。
  不料祖贺贤却对此人十分感兴趣,立刻要我们安排陈少涵赴杭州面谈。我当时有些纳闷儿,事后才知道当时祖贺贤已经准备启动并购计划,只是还没有正式公布,看到陈少涵的经历中有过多次参与并购和整合的经验,正合他的心意,所以就立刻拍板定案。陈少涵从原公司离职有个过程,不久前才刚刚到任。
  陈少涵礼貌地用眼神询问我,我微笑着示意他先来,他点点头,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认为,我们这次并购CBC电器后,第一步就是要先裁员。”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加重语气道:“人数嘛,不低于50%!”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首先,我认为销售队伍有必要大幅度换血;其次,由于CBC电器身处一级城市,生产部门应该考虑在人工成本低的地区重新建立生产线,需要大规模缩减本地的生产人员。至于各地的办事处,我建议进行大区合并,如果有可能的话,甚至可以考虑跟我们的主营业务办事处做些业务整合……”
  我诧异地抬起头,只见陈少涵自顾自地继续分析着裁员的结构比例、步骤以及相应的善后措施。外企出来的人是不一样,所有流程考虑得都很周到,他甚至提交了详细的赔偿方案和可能因此产生的劳动纠纷的解决办法等。
  这就是外企所谓的人性化,他们“尊重”每一个劳动者,会用金钱补偿他们。但是动机呢?!
  动机自然是不善良的,是冷冰冰的。“人性化”只是对你动刀后会考虑送你去医院,或者准备好帛金,再或者管杀也管埋。
  我冷冷地看着他,等他说完。我在意的是决策者的态度,祖贺贤会接受吗?正在我脑子里乱转的时候,陈少涵说道:“我的意见陈述完了,谢谢大家!”
  我抬眼看祖贺贤,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是转向财务部门的负责人说道:“你们要具体评估一下陈总这个方案的成本。”然后他转向我:“萧总,你的意见呢?”
  我斟酌了一下,决定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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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述我的直接意见:“祖董,这次收购项目我们这边会派谁作为直接负责人呢?”
  “黄总会亲自挂帅,他正在CBC做调研。对了,伍总会协助他。”
  我点点头:“我对陈总的方案有保留意见。不过,我希望等黄总和伍总回来后,结合业务再讨论会更客观。”
  祖贺贤盯着我的眼睛,片刻,微笑道:“也好,他们二位今晚就会赶回来了,到时我们再碰。散会!”
  人群鱼贯而出的时候,我站起身准备跟祖贺贤单独聊几句,他却回头跟我说:“萧总,我这边还要接待一个市里的领导,麻烦你和陈总一起把这次要面试的几个人一起甄选一下。中午我就不陪你吃饭了,陈总替我招待一下萧总,你们两位也就这次并购的事情好好沟通沟通。”说完,跟我握了握手,走出会议室。
第一部分 第9节:第一章 & 岐音(6)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祖贺贤似乎在回避什么,令我有些不安。
  我跟陈少涵来到接待室的时候,小米已经安排好几个候选人在做笔试了。
  我们点点头示意小米不要打扰笔试的人,在旁边的另一间接待室找地方坐下。我们不约而同,都没有谈起关于并购的事情,而是就几个候选人的情况开始讨论。
  我调整了一下心情。毕竟,陈少涵长期浸淫在外企里,他的思维和工作方式也是外企式的,我没有理由怪罪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少涵举起茶杯对我说:“我以茶代酒,感谢萧总给我提供这样一个机会来到天一集团,来得匆忙,走时都没有在广州请您吃个饭,今天我们借此机会补上,还请萧总不要怪罪。”
  我举杯与之相碰,示意他不必客气。
  小米把我的餐具拿过来,用茶水一一清洗着,陈少涵看在眼里,眼中充满笑意:“萧总的这个助理真是让人羡慕啊!”
  我也想缓和一下上午不愉快的气氛,于是开玩笑说:“陈总要是有诚意,我就把她拜托给你,跟着我做猎头也没啥前途,让她到你麾下锻炼锻炼,转作in?house的HR好了。”
  陈少涵哈哈大笑:“萧总拿我开心呢,你怎么舍得?”
  我还没说话,小米就撇着嘴接过话来:“我们头儿可没什么不舍得的,他还巴不得把我这个粗手笨脚的丫鬟给支出去呢。”
  我跟陈少涵对视了一眼,不禁莞尔。
  小米却又眼睛滴溜儿一转,笑嘻嘻地说:“不过就算您舍得,我可不能走,七种武器我还没学完呢。我呀,哪儿都不去,就赖着师父您了。”
  下午我们面试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候选人。此人是来应聘大区经理的。
  他一进来我和陈少涵就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下眼色。我看了一眼小米,她也一脸的惊诧。我转向此人,微笑着请他坐下。
  按照简历显示的信息,他应该是三十八岁,但是面前这个人看起来至少有小五十了。
  我请他先做个自我介绍。他看起来有些紧张,衣服穿得正式但是有些过时。坐下来后一只手不停地在膝盖上下意识地搓着,大概手心在不停地出汗。
  “我是九一年参加工作,在国企做了几年业务,然后到了一家外企做销售,最后是在一家民营企业负责华东区的销售。”
  陈少涵皱了皱眉头:“先生能否说得具体一点?比如哪一年在哪里,具体担任的职务,负责的内容,带的团队有多少人,如何分工?”
  “这个,简历上,不是都有吗?”
  “我们需要你更深入地谈一下。”陈少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先生你很赶时间吗?”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九一年到九八年是在红星无线电厂做采购科长。”
  “不会是一开始就做科长吧?做科长是哪一年?”
  “嗯……九八年。”
  “好。做了一年不到的科长后,你跳槽了?去了哪里?”
  “去了肯姆电器公司,美国的。”那人看了一眼陈少涵,忙又补充了一句:“九八年到零一年,做销售主管,手下有四个人。”
  “那你为什么要在刚刚做到科长之后就跳槽呢?”
  “其实……是调动。”
  “调动?”
  “其实这家肯姆电器公司就是我们转制后跟美国一家公司合资的。”
  “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只是公司合资后你的部门和职位改换了一下称呼?”
  “这个……是这样的。”
  “呵呵。那好,零二年之后呢?”
  “我去了一家私营的企业做销售……销售总监。”
  “跳槽的原因呢?”
  “肯姆电器中止了合作,厂里也不景气,回不去了。”
  “你在这家飞朗电器做销售总监时,下面的组织架构是怎样的?上面对谁汇报?”
  那人不自觉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下面有三个人,上面对销售副总汇报。”
  陈少涵脸上掠过一丝讥讽:“哦,三个人。那现在为什么又想换工作呢?”
  “公司,公司不行了。”
第一部分 第10节:第一章 & 岐音(7)
  “你还在职?”
  “哦……不在职了。”
  “什么时候离的职?”
  “前年。”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清楚。
  陈少涵面有得意之色,继续发问:“那你能举个例子讲述你的一个成功或失败的销售案例吗?要详细陈述并分析。”他是想彻底揭开此人的底牌,此时使出“压力细节面试法”,大概是不准备给人留全尸了。
  那人已经如坐针毡,不停地变换着自己的坐姿。陈少涵眼中寒光一闪,猝不及防地问道:“先生,你简历上的年龄属实吗?”
  那人彻底崩溃,低下头去。
  我看不下去,就打断陈少涵,问道:“我想你可能是漏掉了在红星无线电厂做业务之前的一些工作经历吧?”
  “对对对!我在做业务之前还做了四年的车间技术工作。”
  “那不好意思了,您的年龄可能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对吧,陈总?”
  “是!”陈少涵被我扰了“杀人”的兴致,有些不快。
  其实这人的话里漏洞百出,又遮遮掩掩,显然是试图隐瞒很多信息,但是又缺乏技巧,十分不高明。但是陈少涵也大可不必咄咄逼人,我看他后面已经有猫捉了老鼠,只玩不吃的意思了,做人没必要这么不厚道。此人虚报了年龄,事实上他应该四十出头,但是看面相苍老又憔悴,却像快五十的人,可见其生活艰难和不如意。又何必拿着这么个人炫技呢?压力面试法不是用来耍人的。
  我正想再说什么,忽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点点,隋少棠探进身来看了看,向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出去。我跟陈少涵打了个招呼,就走出了会议室。临出门前,我看了看那个可怜的应聘者,他脸一阵红一阵白,坐在那里手足无措。我跟坐在靠门处的小米交代了几句,要她事后跟这人沟通一下,给他一些有建设性的应聘建议。小米点头应承,我便出了会议室。
  隋少棠引着我向18楼祖贺贤的办公室走去,边走边压低声音跟我说:“萧总,可能你要去趟中州市,伍总刚才跟祖董通了很长时间的电话,祖董放下电话后说情况比想象的复杂,大概真的要萧总跑一趟了。”
  “东楼,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伍岳和老黄刚刚分别给我打了电话,希望你能尽快过去一趟,有些问题现场分析可能会好些。”祖贺贤在办公室踱来踱去,神情凝重。
  “他们不是原定今晚要回来吗?”
  “对,原本是这么计划的。简单说,那边的并购遭到了一些反对,有些阻力。他们两位希望你过去协助处理一下。”
  “那好,我安排一下,马上过去。”
  “东楼,真是抱歉。你还没安顿好,又要跑一趟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的飞机行吗?”
  我站起身:“不用明早了,今天就走!”
  祖贺贤没说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眼里满是感激。
  隋少棠为我定了当天傍晚的航班,我马不停蹄要赶赴中州市。小米送我去机场,我在路上交代她留在杭州,继续配合陈少涵把招聘面试的问题解决完,等我回杭州会合。
  小米递给我一个手提袋:“头儿,这里面是洗发水、沐浴露和新毛巾,你一向不用酒店的这些东西的,今天走得这么匆忙,估计你顾不上收拾这些了,我就在楼下屈臣氏给你买了一套,还有胃药什么的。”
  我心里泛起一丝温暖,冲她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头儿,我跟那个应聘者沟通了之后,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居然红了眼圈儿,我当时心里那个感慨啊。你说得对,人是得做点儿好事儿,做好事儿心里特别,特别……”小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儿。
  “踏实。”
  “对对对!踏实!特别踏实!”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通用公司的Richard吗?”
  “就是那个说了一番话使你选择人力资源职业发展道路的人吗?”
  “对。我后来曾经给他发过一封邮件讲了这段往事,并向他表示感谢。他回信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句话:你不用感谢我,如果要谢,就把这些你认为有用的话再传递给下一个人吧。”
第一部分 第11节:第一章 & 岐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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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米听完默默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北方的冬天肃杀,苍凉,与南方截然不同。
  凛冽的空气吹到脸上像小刀子一样,生疼生疼,从下了飞机到现在,我已经忍不住打了几次寒战。我把摁下的车窗重新升起来。正在开车的伍岳看了看我,笑笑没有作声。
  几个月没见,伍岳瘦了不少,不过精神依然还不错,大概是多年做销售形成的本能。
  “晚饭想吃什么?”
  “你才来了几天啊,这地方很熟了?”
  “嗨,我们做销售,到一个新地方,要以最快的速度搜集一些必需的信息,时间长了,就跟动物求生的本能一样,有时候我觉得几乎是一种嗅觉了。”
  “那好,天儿这么冷,我想吃涮羊肉,有好地方吗?”
  “哈哈,有!馆子不大,但东西味道不错,正宗的木炭铜锅,羊肉肥美,蘸料香浓。”
  “是传统的那种芝麻酱加韭菜花儿吗?”
  “是!还有他们新研发的芝麻酱加蒜汁儿。”
  “要不要叫上黄总?”
  说到这里,伍岳的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他出了会儿神,回答我:“黄总在那边跟他们的原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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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人谈判,我和他商定的结果是我来接你,然后我们俩商量好对策,晚饭后我再跟他碰头,你明天再露面。”
  听他的口气事态似乎仍旧比较复杂,我就没再多问。机场到市区不远,伍岳的车开得很快,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市区。
  华灯已上,整个城市灯火通明。
  中原地区的城市多数文化底蕴较深,这个城市有着新开发的城市气象,也有着古老文化渗透的气息,却难以融合,泾渭分明。
  下车的时候,伍岳递了件外套给我,我看吊牌都还没有撕掉,就开玩笑说:“真细心,知道我从杭州过来没有带厚衣服,把我当客户琢磨了吧?”
  伍岳笑了笑:“我没那么细心,是你们家小米给我打电话,千交代万嘱咐,说你直接从广州去杭州,没有带什么衣服,要我在这边给你买好,免得冻着他们萧总。”
  我愣了一下,穿上外套,打了个哈哈,就搂着伍岳的肩膀走进那家叫“闲人居”的小馆子。
  坐下后我们点了两大盘羊肉,又配了羊尾、肉丸、腐竹、粉丝和青菜,伍岳征询我意见:“喝两杯?”
  我笑着点头:“冬天围炉而坐,虽无大雪封门,却有知己相伴,一定要喝两杯。”
  伍岳说:“那你等着,我还是去车里拿自己的酒。”
  不多时,伍岳拿着一盒泸州老窖返回店里,一边拆盒子一边跟我说:“我从老家带回来一箱,直接从酒厂拿的,绝对不勾兑。”
  我接过来看看,酒瓶上光秃秃的没有贴标,只在盒子上有内部供应的字样。
  菜很快上齐了,火锅里的汤也开始嘟嘟冒泡,伍岳把我们面前的杯子里满上酒,举起杯来,对我说:“东楼,晃眼两年多了,上次我们单独喝酒还是那年的除夕夜。”
  我举杯相碰,心里却是百味杂陈。
  物是人非啊,那年我们还在酒桌上谈及杨洋,我还接到了杨洋的越洋问候电话,可如今却是阴阳两隔,再无声息。
  我仰头把杯里的酒喝下去,一股热辣的火线从喉咙迅速流入胃中,沉入丹田,又从丹田缓缓升上来一股热气。口味醇厚,确是好酒。
  伍岳似乎看出了什么,岔开话题说:“时间真快,又要过年了。来,再干一杯,先祝你新年好!”
  我笑了:“好,干了!新年好!”
  酒过三杯,我们把羊肉慢慢涮来吃,开始了正式的话题。
  “现在矛盾主要集聚在哪方面?”
  “很多,不过比较棘手和紧迫的就是人的问题。”
  “是关于裁员?”
  “对!一是原厂方不同意,大概之前有过什么协议,二是员工情绪不稳定。”
  “你的意见呢?”
  伍岳给我递了根烟,帮我点上,语气平稳,说出的话却令我震惊无比:“我需要你的帮助,东楼!如果要做事,我希望能够换掉整个销售队伍!”
  我半天没有出声,心里十分不舒服。我原本以为在伍岳这里可以得到支持,却没有想到他和陈少涵的想法如此一致,想来祖贺贤跟他们的想法不会有什么不同。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些心寒。
第一部分 第12节:第一章 & 岐音(9)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这个小馆子地处僻巷拐角,外面只有一根孤零零的电线杆,昏黄的路灯投射出惨淡的光柱,一只流浪狗在街边瑟瑟发抖,不停地尝试着想要进入饭店取暖,却一次次被店里的伙计用棍子粗暴地赶出去。
  路上的行人很少,穿得厚厚的,缩着脖子夹着肩膀匆匆赶路。在这么一个冬天,如果真的这么大幅度裁员,这些被裁掉的人该如何谋生,如何养家糊口,甚至如何赚到过冬的采暖费?接近年关了,所有的企业这个时候都不会再招人,被裁掉的人至少要等到年后才能再找到工作。那么,他们的这个年怎么过?
  大概是我眼里的阴郁出卖了我,伍岳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么。
  “东楼,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你能不能跳出你人力资源的范畴,跳出你第三方的角色,为公司想一想,为我们跑在第一线的销售团队想一想。CBC属于国有企业改制的公司,过去人浮于事,员工老龄化严重,很多人都是在混日子,纪律散漫,这样的队伍合并过来我怎么带?我怎么带他们去打仗?我们的销售目标怎么完成?”
  伍岳的语气越来越急促,渐渐地激动起来。
  “我在原来的那家企业也经历过裁员,也亲身体验过那种痛苦,我的一个员工上午还乐呵呵地跟我讨论下一步的客户攻略怎么部署,趴在那里做计划,我开完裁员战略会出来的时候,她还在跟男朋友打电话说情人节不能陪他去吃晚餐,因为要加班做项目计划书,我清楚地听到她说不着急,这一单做完好好陪他。
  “我甚至不能告诉她她的IC卡都已经被人力资源部销号了,中午饭已经不能在食堂吃了!我狠不下这个心!我中午叫他们几个出去吃饭,她还背着笔记本说正好吃完就去客户那里报到。我在饭桌上说出了她被裁掉的消息,那女孩儿愣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话,伍总,那我的项目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跟公司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吗?她不死心,又打开笔记本试图登录自己的账号,却发现已经被拒,又查了查人力地图,发现自己的名字已经消失了。她哭了,她跟我说,公司真的把我抛弃了,而且这么快。
  “晚上离开公司的时候,我不放心,担心她的情绪不稳定,就开车送她回家。我们路过一所中学的时候,看到很多学生听到铃声跑着去上晚自习。她愣愣地趴在车窗上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跟我说,伍总,我来公司一年多了,因为天天加班,还从来没有这个点儿回过家呢,我都不知道他们是这个时候上课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我却觉得自己像被抽了耳光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快到她家的时候,她指着那个小区的楼群说,我跟男朋友刚刚供了房子,我还说我明年肯定能拿到公司的加速器奖金,我们可以提前还点钱,每个月的月供压力太大了。
  “她说伍总,我工作不努力吗?我能力很差吗?我摇摇头说这是公司的战略裁员,公司因为战略转型而放弃了你们这个组负责的业务领域,跟你无关。你很好,也真的很努力。
  “她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当公司不再需要我们的时候,无论我多努力多卖命,都不再有意义了。她下车后径直往家走,头都不回,但是我看到她在走到自己家单元门口时,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中,肩膀耸动,痛哭失声。”
  我一直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此时忍不住出声:“二战时有位将军说,我让士兵上战场的时候,我会把他们想象成一群蚂蚁,而不是人。因为我一想到他们有妻子、孩子、父母,我就不忍心让他们去送死。”
  伍岳眼眶泛红,仰头喝了一杯酒:“是!我们都是蚂蚁,甚至不如棋子。”
  我长出了一口气,也干了一杯酒:“对不起,我不是冲你,我只是觉得我们都有义务让祖董明白员工的感受。”
  伍岳摇摇头:“东楼你错了,我们都一样。我们能在战场上因为保护一组人而牺牲掉整个队伍吗?”
  我无从辩驳,却隐隐觉得被他偷换了概念。
  面前的火锅虽然热气腾腾,但却就快烧干了,可是我们俩闷头抽烟,谁也无心叫服务员过来加水。
第一部分 第13节:第一章 & 岐音(10)
  酒瓶里还有不少酒,我们也都没有再劝对方喝下去。
  间隙中我抬起头,水蒸气和香烟混合的烟雾中,伍岳的脸有些模糊,甚至有些陌生。
  从饭馆出来的时候,突然感觉脸上凉凉的,抬头看时,大片的雪花稀疏地飘落下来。我抬头出了会儿神,直到伍岳招呼我上车。
  在车上,我迅速做了个决定。
  “老伍,我明天一早回杭州。这个项目恕我接不了,我会跟祖董解释的。”
  伍岳大吃一惊,试图劝解,我用力地做了个手势,表示我已经决定了,无可回旋。
  伍岳叹了口气:“东楼,如果你已经决定了,我不勉强你。但是作为朋友作为兄弟,我劝你一句话,你一定要听进去。不要跟祖董争执这件事儿,你找个借口回广州,避开此事就算了!”
  见我没做声,伍岳接着说:“祖董的脾气你并不真的了解,不要试图改变他,这是根本利益的问题。没得改变!”
  我仍旧没有回话,心意已决。
  伍岳了解我的脾气,看了看我,没有再出声。
  车窗外,雪花已经飘飘洒洒,大地被白雪覆盖,世界变得洁白无瑕。可是,这洁白的底下又掩盖了多少污垢呢?
  雪,正下得紧。
  大概是我语气坚决,祖贺贤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分钟后,只简单地说了一句:“那好,你回来吧,杭州见面再聊。”我正准备挂电话,他又补充了一句,“注意安全,辛苦了!”
  我放下手机,伍岳看了看我,没有作声。直到我进闸安检时回头看他,他还站在那里,见我回头,他扬起手挥了挥,又把一只手放到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我挥手让他回去,他点点头,转身默默地走向出口。
  安检后,我走进候机厅,打开笔记本收邮件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我拿起来看了看,是隋少棠。
  “萧总我跟你说,祖董从接到你的电话到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在办公室已经跟几个老总发了脾气,直到他刚才要我给你安排酒店的房间时,我才知道你又要回来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告诉你一声,祖董似乎真的很火大。”
  我笑着安慰了他并致谢。
  伍岳的话又回响在我耳边,听隋少棠的话,似乎祖贺贤对此事甚为恼火,他身边的两个人都这么说,看来我是得慎重考虑一下。天一集团是我们的大客户,一年数百万的咨询加猎头单子,帮我扛住了差不多一半的quota。如今我独立掌舵远大猎头,指标和利润的压力只会更大,加上我们目前又要调整班子,马胖子走时拉走了不少人,元气也有待恢复,这个时候如果失去这个客户,绝对是极不明智的。
  祖贺贤贵为天一集团的董事长,我这次的行为是不是伤了他的面子?外界传言此人脾气火暴,风格强硬,但是我接触下来倒没太觉得。不过感觉这东西有时候也不能作准,更不能依赖。
  难道我真要这个快消界赫赫有名的大腕儿听我的劝告而放弃什么吗?企业做大后,扩张、上市、再扩张、并购、整合都是必由之路,永无止境地追求利润是所有老板的共同特点,这种贪婪或者叫做野心,又或者叫做事业心,谁又能免俗呢?当初盛世软件假如上了市,我能做到心平气和地“人性化”吗?我不敢就这个假设深入地想下去,因为我想我保证不了。
  如果我按照自己的原则和脾气去做事而失去了这个客户,公司怎么办?我的团队怎么办?在这么一个时机,我到底该选择什么?
  一路上,我思前想后,举棋不定,烦躁不已。
  我没有回酒店,让来接我的司机直接到公司去。走进天一的办公楼时,小米迎了出来。她一边接过我手里的行李和外套,一边笑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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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地说:“头儿,你的效率真高。还以为有阵子见不着你了呢。”
  我没心思理她,只是快步走向电梯。
  电梯里,小米偷眼看了看我,然后低头翻我的外套,小声嘟哝着说:“伍总真有钱,让他随便给你买个外套他都给你买名牌的,他对你真好啊!”
  我被她的话勾起心事,又想起了伍岳,心里有点内疚,拿出手机来给伍岳发了个短信:“伍哥,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太好,多包涵!”
第一部分 第14节:第一章 & 岐音(11)
  很快,短信回了过来:“了解。记得我的话!保重!”
  我心里顿时释然了许多,于是对着小米笑了笑说:“谢谢你!”
  小米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谢?谢我什么?”
  电梯门开了,我示意她到会议室等我,自己大步向祖贺贤的办公室走去。
  祖贺贤的办公室是个大套间,外面是董事长办公室,隋少棠和几个秘书在这里办公。
  看见我,隋少棠站起身向我使了个眼色后就进去敲祖贺贤办公室的门,开门后轻声说:“祖董,萧总到了。”
  祖贺贤站在落地窗前沉思着,他的背影逆光看去,显得有些孤独。
  “祖董,我回来跟你告罪了。”
  他转过身,面沉如水,眼神却锋利如刀,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坐!”他引我坐向待客区的沙发,自己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
  祖贺贤的办公室很大,他坐在大班台后离我足有十米远,而且我坐在沙发上以后跟坐在大班椅上的他海拔也有了不小的落差,我们认识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我们之间有着这么大的距离。
  “裁员的方案出来后,我心里很难过。但是接到你的电话,我心里更难过!员工站的角度与我们不同,他们不理解,我可以接受。但是东楼,你不应该啊!你不理解我的话,我很难接受!”
  他没有等我接话,继续说:“当年联想战略裁员的时候,柳传志曾经说过,一个企业应该遵循的最根本原则就是发展,只有发展才能做到为股东、为员工、为社会几个方面负责;而从发展的角度出发,企业就必须上进,内部就必须引入竞争机制。我很认同他的说法,这是一种高度,也是一种真诚!
  “员工在公司既要有感到温馨的一面,更应该有感到压力而奋勇争先的一面,不能把企业当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在家里,子女可以有各种缺点,犯各种错误,父母最终都是宽容的。企业对员工则不可能是这样的。
  “有人说战略性调整是‘如果失败是领导的错,却要普通员工负责任’。我想他说的是对的。CBC今天被并购,的确是原先的领导经营不力造成的,员工是无辜的,那么我作为新接手的掌舵人,我一定要承担这个责任吗?我作为天一集团的董事长,我要向董事会负责!我唯一的原则就是以企业发展为根本追求,我应该要求黄总和伍总他们怎样工作呢?
  “有人曾经描述过民营企业在中国的生存现状,他说我们是在一种很困难的情况下打仗,在方方面面都和外企有相当大差距的情况下作战,但是我们必须去争,去抢,去拼!我们必须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进入新的领域,投入人力、物力去尝试,由于我们看不清方向,由于我们没有掌握好方法,我们会被碰得头破血流,付出惨重代价。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忍不住打断他:“祖董,天一集团现在早就过了生存期,难道就一定要追求第一吗?”
  祖贺贤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蹊跷,这是你吗?东楼。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了,世界上第一高峰是哪里?”
  我脱口而出:“珠穆朗玛峰啊。”
  “那第二高峰呢?”
  我愣了一下,摇摇头。
  祖贺贤显然早就知道我回答不上来,几乎是在我摇头的同时立刻追击道:“所以,做第二是没有意义的。没有人会记住第二是谁!”
  他转回头看着我,眼神犀利,语气冰冷而坚决:“东楼,记住,在任何行业,想要不赔钱那就得做第一!想要挣钱,最好就垄断!”
  “当年柳传志对杨元庆说:一要牢记你的目标,牢记你的责任,进取、创新、突破,此外没有别的出路;二要爱惜资源,特别要爱惜员工,牢牢记住以人为本;三是去打仗,十仗中胜七仗就是优秀的指挥官!我在黄总和伍总出发去中州时,也把这三句话送给了他们。”
  我终于忍不住在他说话的间隙再次插话道:“祖董!我们千辛万苦建立的企业文化是以人为本,让员工以公司为家,但这次会让很多人不再相信这些了。我们难道不应该为员工负点责任吗?员工是弱势群体啊!”
第一部分 第15节:第一章 & 岐音(12)
  祖贺贤安静地听着我的话,然后用四个字斩钉截铁地回复了我:“妇人之仁!”
  我承认,祖贺贤说得很有道理,也很诚恳。
  大家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作为企业的管理者,他们只能从企业发展的角度,从大局的角度看问题。
  祖贺贤说他们的做法才是真正的以人为本,真正的为员工负责。如果他和伍岳真的用为局部员工负责的方法去解决问题,企业就会陷入儿女情长之中,牵牵绊绊无法发展。
  “企业前进的主旋律只能是战鼓,是激昂。员工要发展,要空间,要家,要工资,要舒适,要负责,可是股东要什么呢?要发展,要增长,要利润!”
  祖贺贤见我脸上阴晴不定,便又放缓了口气说:“东楼,你曾跟我在闲聊时说过你特别欣赏的一句话,胜则举杯相庆,败则拼死相救。可是这句话是不是应该对企业的劳资双方都有效呢?如果企业因为拼死相救某些员工而陷入危机,令更多的人失去工作,这到底是负责还是不负责呢?那么这些员工是不是应该主动要求离开而不拖累其他人呢?还是要在这里大声喊‘别丢下我们’呢?”
  我心里不断挣扎着,想要辩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矛盾至极。
  大概是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被祖贺贤看在了眼里,他走过来在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烟盒递给我,看着我木木地点着一根烟后,说道:“东楼,今天我跟你说的许多话,可不都是我祖贺贤的一家之言,这是企业界许多老马们的切身感悟和金玉良言,说句不好听的,很多可是拿血泪换回来的。”
  我把自己埋在沙发里,觉得无比虚弱,难以和他抗衡,心底好像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说“他说得对极了,事实本来如此”,一个却喊着“不!他说得不对!”。
  不知过了多久,我出声道:“祖董,也许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不再坚持我当初的反对,不过请原谅我不能参与这件事情的执行了。”
  祖贺贤有些意外,不由得提高音量说:“为什么?!”
  我本想直说,但耳边又响起了伍岳的再三叮嘱,于是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平静而诚恳地说:“公司那边临时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回去处理,其实老实说,陈总的方案已经十分详尽了,目前更多要做的是执行,我可以把小米留下来配合工作,直到第一阶段结束。”
  祖贺贤盯着我的眼睛,似乎要看我说的是否是真话,良久,才说:“你要忙,我也不好勉强你,但是我希望你说的是真心话,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什么隔阂。”顿了顿,他又说:“东楼,你真的觉得陈少涵的方案没有问题?”
  我勉强笑了笑:“真的很周到了。只是建议善后的工作做得更人性化一些,必要的时候,要给留下来的员工做些心理辅导。”
  祖贺贤站起身踱到窗边,沉默了半晌,然后长叹了一声:“东楼,我心里也不舒服!年关将至,一下子这么多人没了饭碗,这年可怎么过?”他转过身,恳切地说:“东楼你还可以想到更好的方案,对不对?”
  我刚刚平静的心情又被他搅乱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刚才虚弱的心此刻似乎又开始有了些力气,虽然我对祖贺贤的建议感到毫无头绪。
  我也站起身,目光坚定,语气诚恳地说:“祖董,我回去后会尽快思考新的解决方案,还有时间,不是吗?”
  祖贺贤沉思了一下,说道:“最多还有两个月,就必须开始行动了,现在财务清算还没有完全结束,还有点空隙。”
  我想了想说:“让小米在这里再待几天,配合着把招聘的事宜做一做,另外按照我的要求再把CBC的员工档案重新整理归类一下,我争取尽快给您答复。”
  祖贺贤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那就拜托了,东楼!”
  我用力点了点头,为了祖贺贤的嘱托,也为了自己的良心。
  从祖贺贤的办公室出来以后,我的心情好了很多,看着窗外的阴霾似乎也觉得清朗了不少。我拨通小米的手机,要她跟办公室要辆车,跟我回酒店。
  回酒店的路上,小米心急想问我情况如何,可是碍于司机在车上,一直强忍着没说话,憋得难受。我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心中暗笑。
  回到酒店,刚进电梯,小米就迫不及待地问:“头儿,刚才我听隋少棠说你跟祖贺贤在电话里翻了脸,今天上午是去当面摊牌的是吗?”
  我不由一愣,隋少棠再不稳重,想来说话也不至于这么不靠谱,于是板着脸说:“这翻脸、摊牌的词儿是你自己总结的吧?”
  “呃,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我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简单把情况跟她说了说,当小米听到自己要单独留在杭州时,立刻老大不乐意。我静静地看着她,不做声。
  她撅了一会儿嘴,好歹还知道是没得讲条件的,也就不再放肆,只是轻声地嘟哝了一句:“你回广州这么急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找个借口?”
  我正想开口训她两句,手机响了。
  是小花。
  “喂,老大!完了完了,这次出大事了!”小花在那边大呼小叫,我不由得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点,免得被他震坏了耳朵。
  这个小花,事事都这么夸张,这言过其实、小事化大的本事倒是跟小米有一拼。
  “慢慢说,慢慢说。”
  “老大,真的出大事了。他奶奶的,咱们的MBA选秀会被人家山寨了!”
第一部分 第16节:第二章 &列阵(1)
  第二章列阵
  马胖子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当时因为杨洋的事情,我已经乱了阵脚,如果不是小花的提醒,我很可能就把准备好的两套方案全部交上去给马胖子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死得连渣儿都看不见了。
  回到广州,我第一时间就跟小花通了电话。
  “消息确切吗?是看到宣传资料了还是什么?”
  “老大,要是看到宣传资料不就什么都晚了吗?你们的马总真是省事儿到家了,连我们当初选的场地他都一字不改。”
  “还是锦绣香江?”
  “对啊!所以咱不就第一时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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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嘛!”小花在电话里笑得有些得意,我愣了一下,恍然想起了苏珊。
  “还跟苏珊纠缠着呢?我可告诉你,那女孩儿不好惹。”
  “不废话,不废话。咱现在不是说马胖子呢吗?反正现在第一手消息咱们也拿到了,要不要反击,怎么反击,老大你得赶快拿个主意。”
  “那好,晚上六点半,老地方。”
  “好,我把东西带过去给你看。”
  回到公司后,我召集贝蒂和其他两组的临时负责人一起开会。接近年底,虽然这个行业逐渐进入淡季,但各个team的任务已基本完成,更何况董事长曾经在我上任后给予了一项有力的支持政策:年初定的quota允许30%的上下浮动。马胖子的离去势必意味着一些团队的缺失和行业资源的外流,所以原来的指标完成起来是会有难度的。
  不过,天一集团的单子保留了下来并且不断追加新项目,再加上回款顺利无比,减轻了我不少压力。赛弗科技那边也陆续签了几笔业务,完成率还不错,但是这些都抵挡不住马平川带走的整组team和整个快消行业的客户。我预估了一下,到春节前财务年度核算时,估计能够完成年初总计划的80%左右,也算是对董事长有个交代。关键今年要对明年的计划和可完成度做出估算和详细的规划,并且有相应的战略分析做保障,即使董事长不说我心里也明白,今年可以以公司调整为理由,但是明年如果不能超出原有团队的业绩,或者说不能跟雷博抗衡,到时候没面子的可就不是我自己了。
  看看离会议开始还有五分钟,我拿出手机给董事长打了个电话。
  “董事长你好,我回广州了。”
  “这么快?天一集团那个项目不是需要点时间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董事长的语气似乎不是那么惊奇,也许是他老人家已经到了稳坐钓鱼台,波澜早不惊的境界了,倒是我应该汗颜才是。
  我定定神,不再胡思乱想:“那边有些小变故,这边也有些突发事件,我留了人在那边,自己先赶回来了。”www福fval哇cn网
第一部分 第17节:第二章 &列阵(2)
  “哦?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
  “明天您有空吗?我要向您汇报一下。”
  “呵呵,明天下午三点来我办公室喝茶吧。又有些好茶叶,你运气不错。”
  挂了电话,我拿出一支烟准备点上,看了看表,离会议开始只剩两分钟,便把烟又放回烟盒,闭眼养了会儿神。
  贝蒂等人鱼贯而入,在指定时间准时坐在了我的办公室。我睁开眼扫了一下,觉得不妥,皱眉问道:“人齐了吗?”
  “还差汤米。他请假了。”
  “请假?”
  “他说身体不舒服……”
  “他知不知道下午开会?”
  没人回答我,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汤米原本是翠西组的一个见习顾问,雷博成立时没有跟马胖子走,确切地说是马胖子没有收留他。安全起见,我完全可以把汤米扫地出门,不给他任何机会。
  有人提醒我此人过往身家就不是很清白,而且为人斤斤计较,更何况谁知道他留下来还有没有别的目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但是我不愿意毫无理由地就将一个员工解聘辞退,哪怕这个“莫须有”的罪名所有人都可以理解。
  此人刚留下来时夹着尾巴做人,笑容谄媚而苍白,在办公室走路的脚步都轻得跟猫一样,身体似乎永久性地前倾,与地平呈80度角。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大概觉得已经安全了,而且发现我也没有什么恶意要整他,加上又从原先供职的企业里挖到了两个小case,腰杆开始直起来,目光也开始往头顶漂移,走路动静也大起来。其实我们这里坐不坐班无所谓,但他经常撒谎,找借口请假就令人厌恶了。
  老实说,对此人我十分不喜欢,但是又不想担上“屠杀敌人旧部”的罪名,加上他尚无大错,暂且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活着。但是如果他的行为长此下去影响我的团队文化,我就很难容忍了。
  与汤米一起留在远大的马平川旧部还有两个人,一个叫做艾薇,一个叫做托尼。艾薇原先是翠西的副手,一直对马胖子这些人微词不断,曾经在我刚来远大时就找过我,希望调来我这边,当时为了大局的和谐,我劝她隐忍一段时间,所以这次变故一起,她就毅然决然地留了下来。
  而托尼则是个话不多甚至有些自闭的人,进远大半年了,业绩一直不好不坏,也不会讨好领导,也是个马平川没打算要的人。托尼自己也知道状况,所以在宣布我上任的那天下午就给我递了辞呈。我倒是欣赏此人的骨气,于是问他是否有了新的工作,他坦率说没有,于是我劝他暂时留下,并进一步观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此人是可以大用的,只是我还没有想清楚。
  我想了想,告诉艾薇:“你告诉汤米,如果身体这么差可以请个长假,不必这么辛苦。”停了一下,我加重语气说,“那么,明年的quota也不要算他的了,让他轻松养病吧!”
  艾薇脸上有些挂不住,拿出手机迅速发了个短信,然后进入会议状态。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示意贝蒂关上办公室的门,开始今天的会议。
  我站在白板边,把早已准备好的一张行业布局图展开,纵向表示行业,横向表示职位,另外还有部分第三位的虚线目标是顾问咨询等增值项目。
  我大致讲了一些明年的大形势和我们需要达到的大目标,然后就请几个组的teamleader依序上来阐述和分析各自所辖领域的项目计划和业绩估算值。
  贝蒂第一个上来,她目前已经是IT组的负责人。我递了三个盒子过去,放在白板旁的茶几上,盒子里面是三种颜色的磁块。大家都明白我的习惯,红色的代表已经稳定的客户,绿色的代表已经做好铺垫的客户,黄色的代表已经掌握信息并且做好了准备即将开拓的客户。
  贝蒂首先拿了几个红色的磁块在手里左右摆弄着,分析了整个IT行业明年的宏观形势,然后把第一个红色磁块放在图上,并用马克笔在上面加了两个字:赛弗。
  “在萧总的疏导下,赛弗科技不但已经把我们从黑名单中删除了,还开始跟我们全面合作。到目前为止,我们尚有六个高端职位要做,要求的到职时间是明年四月份之前,所以应该算是明年的业绩范畴,按照合同这六个职位的佣金总额为九十二万。前阵子和林副总以及他们的HR经理沟通明年的计划时,他们提到明年会做销售渠道大集中,扁平渠道代理商,所以意味着本身的销售机构要增加人手,这件事情林副总说销售总经理周伟健会亲自跟您联系沟通。”看我点点头表示知道,贝蒂接着说下去。
第一部分 第18节:第二章 &列阵(3)
  “按照他们HR经理陈继玲的说法,这批人选的单子可能会打包给我们操作,她说萧总您和林副总谈过关于项目整体打包的事宜?”
  我简略插话道:“对,我们谈到一种合作方式,就是顾问咨询加上中高端职位招聘以及低端职位批量化招聘和上岗培训打包的方式。稍后我们再开专项会详细谈这种模式的优势和推广。贝蒂,你接着说。”
  “这个打包的项目金额还没有准确数字,但是陈继玲私下给我预估的数字是不低于一百二十万。”说到这儿,贝蒂有些兴奋。
  “另外,全氏中国那边还跟我们联系过,希望继续合作,而且给出了一个框架性的招聘计划,似乎数额也不小。”
  我点点头:“我知道。不过我们恐怕必须暂时彻底放弃全氏那边了。行有行规,我们不能做那些不上路的事情。而且,全氏毕竟是家外企,他们已经逐步进入稳定期,后面的单子肯定会渐渐萎缩,而赛弗科技作为国家扶持的信息安全软件商,后面还会有持续扩张的可能性,即使现在的单子做起来有些难度,还是要坚持,与客户共同成长,这样的客户忠诚度也是最高的。”
  贝蒂认真地听我说完,然后接着说:“我们手头四家稳定客户明年都还有后续的单子,大概总额度在一百八十万左右。综上所述,我们明年的稳定客户单子总额应该在三百万左右,保守估计,按照80%的成功率来说,这一块儿的稳定收入应该不低于二百四十万。
  “至于第二类客户单子,也就是基本做好铺垫的客户,”贝蒂拿起几个绿色的磁块,“我们明年有极大希望与这几家新客户合作,并且项目合作战略意向书已经签署,分别是这几家。”她说着,把几个绿色磁块放在布局图上,并用马克笔标上了客户的名称简写,“这几家我们今年都做了良好铺垫,有些是免费做了些顾问咨询,有些是用较低的价格签了一些散单并顺利完成,还有些是慕名而来洽谈的。按照沟通的结果预估,明年这几家出单的总额大概会达到一百万,而且我有信心在明年下半年能将这些客户的需求进一步挖掘出来,这样全年出单额应该可以再double,也就是二百万,实际完成额应该不低于一百六十万。”
  贝蒂一口气讲了这么多,然后拿起了两个黄色磁块。
  “第三类客户目前是我比较困惑和没有把握的,老实说,过去做这类单子的时候多数是见招拆招,碰运气的,很少做什么规划。目前,有两个行业机会有可能去挖掘,但是一来缺乏信心,二来感觉此类业务的盈收与成本难以预估。”
  我微笑着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其中一个是深圳的华兴和中为。据可靠消息,他们目前都面临的一个大问题就是批量性的人员需求和批量性的人才流失,但是这类人选多数是中基层的技术人员,比如测试人员,年薪多数在十万到十五万,所以单项佣金金额不高,但是数量庞大。”
  我问道:“数量有多庞大?”
  “据消息提供者说,每年动态的需求每家怎么也都在三四百人。”
  我沉思了一会儿,那也就是意味着总额在一百万到一百五十万,于是我用手里的笔敲了敲桌面:“列入计划吧,至于怎么做,我们专项会议解决。”
  贝蒂有些忧虑地说:“这些单子耗时耗力,而且也不属于猎头的范畴啊。”
  我笑了笑:“明天我会跟董事长见面开个会,开完后我们要出台一些新政策,到时候你就明白了。还有什么?”
  “还有一家新成立的网络公司准备秘密通过猎头挖脚,团队性挖脚。我们要不要介入这个单子的竞争?”
  “团队性挖脚?挖脚对象呢?”
  “对象是业内赫赫有名的飞万公司。”
  飞万公司是靠即时通信工具起家的,后在这个平台上以游戏等多种媒介飞黄腾达,一举成为业内老大。
  我又简单追问了几句,沉思片刻:“这个关注着,先不要下结论,这个挖脚的力度和挖脚的团队指向可不是小打小闹,挖完之后业界会有地震级的波动,我想想,也再了解一下背景再说。”
第一部分 第19节:第二章 &列阵(4)
  贝蒂点头道:“好的。这个金额倒是十分诱人,他们已经明确出价二百万。”
  眼前的贝蒂令我欣赏又欣慰。与我当初刚来到远大时的那个小受气包比,此时的贝蒂充满了自信,做事有条不紊,已经颇有大将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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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对明年的预计,贝蒂所负责的IT组至少可以完成四百万,理想的话可以完成五百万,如果有些意外收获的单子,大概可以有冲破六百万的惊喜。如今的贝蒂,在行业里应该也会是炙手可热的高级猎手和teamleader了。
  接下来,瑞贝卡上来对她负责的化工组项目也做了分析和阐述。化工组基础较为薄弱,但是今年下半年由于红太阳集团的吕总把自己上游合作伙伴的一些单子给了我,加上刚在上个月又和精细化工领域的风砺集团签署了合作意向书,理想的话,单子总额预估会在一百五十万到二百万之间,倒也说得过去。
  由于集团的平衡政策,制造业和医药行业属于雷博的业务范围,原则上我们远大不能再碰,所以手头的散单做完就不能再接新的客户了,这些散单在明年能实现的数额也不过几十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目前因为天一集团项目庞大,快消行业暂时无法一下子交给新人接手,所以目前由艾薇负责除天一集团以外的快消行业,我把红太阳集团的项目也交给了她,加上她自己以前做快消组teamleader副手时积累的一些资源和近期开发的潜在客户,明年大概也有二百多万的业绩预估额度。
  我手头的天一集团单子除去今年已完成的额度,原来的合同在明年需要执行完毕的还有不到三百万,但是祖贺贤的并购项目已经开始,除了CBC电器外,还有两家也都会在明年陆续整合完毕,那么这些单子的咨询和招聘业务应该会有三百万以上的额度,也就是说天一集团会决定我明年大约六百万的quota。
  而房地产这个雷博和远大可以竞争的共有行业,远大目前还基本是空白,因为原有资源马胖子自然是全盘带走,连个渣儿都没有给我留下。
  这样说来,目前可以看到的几个组的预估总额是在八百万到一千万,而天一集团这边还有至少六百万,也就是说我目前有把握的单子是在一千五百万左右。
  明天去见董事长,势必会谈到明年的quota问题,我估计董事长的心理期望值是两千万,保底值是一千八百万。因为远大今年分家前年初定的指标是一千六百万,我想董事长肯定希望在分家后我能让他扬眉吐气,今年指标完成度的宽松,意味着明年没有余地地向前。
  所以,我现在决不能在天一集团的单子上出现任何问题,甚至还要进一步提升单子的数量,另外就是要迅速撕开房地产行业的口子,再者就是推行新业务模式。
  我觉得肩头的担子沉重不堪,加上天一集团的单子居然左右了我的业绩完成度,分量之重令我感到窒息。
  这个碰头会不知不觉开了近四个小时,直到小花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才抬腕看了看表,原来时间已近七点。
  我摁断了手机,简单作了总结,并纠正了一些明显的问题,然后部署接下来的各组专项会时间,便宣布散会。
  我拿起手机回拨过去,电话一接通,小花的声音就咋咋呼呼地传了过来:“他奶奶的,火锅都烧干了。”
  我笑着应他:“你先小喝着,我马上过去,这不会议延时了嘛。”
  “我早就喝上了,三瓶金威了。”
  我不禁有些奇怪:“金威?怎么不喝珠江了?”
  “你丫不来我还不得找个人陪我喝?珠江哪有促销的美眉啊?!”
  我哑然失笑:“好好好!马上到。”
  “我不管!今晚的单你来买!不对,本来就是你来买,吃完饭……。”
  我把手机拿离耳边,按了“静音”,倒扣在桌面上,开始收拾东西。我拿起外套正要走,贝蒂拿着一摞报销单子过来找我签字,我签了两张发现还有几个人也都站在外面等,于是冲大家抱歉一笑:“今晚还有急事,明天早上签吧,明天我九点钟准时到公司。”
第一部分 第20节:第二章 &列阵(5)
  冲大家挥挥手,我拎起包,拿起桌上的手机快步向外走去。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汤米惊慌失措地冲了出来,迎面撞上我更是令他猝不及防,他一脸尴尬地对我说:“萧总,我今天……”
  我冷着脸不等他说完就进了电梯,他似乎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我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了,接着摁了电梯的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在并拢的那一瞬间,我看到汤米愣在原地,嘴巴还没来得及合拢,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尴尬至极。
  我解除了“静音”,然后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小花还在继续嚷嚷着:“……那家KTV音响好,酒水也实惠,小妹也熟,就去那家吧!对了,下次我们吃饭换个地方……”
  我打断他:“好了,我进电梯了,很快到!”
  电话里最后传出小花的怪叫:“什么?!你才进电梯?去死吧!小妹,再拿三瓶啤酒来。”
  运气不算好,先是一出门就打不到车。今晚估计要喝不少酒,我便没打算开车,等了足有七八分钟,总算截住了一辆空出租。
  车一路向东走,到了天河后又塞起车来,车子从天河城挪到太平洋电脑城这么点儿距离就走了半个小时,我看看表已经快到八点,奇怪小花居然没打电话来催。于是拿起手机拨给他,他懒洋洋地说:“喂,还要多久啊?”
  “你丫这次可真沉得住气。”
  “废话!反正你都出门了,再催你你肯定也会告诉我塞车,这个点儿,塞车正常,走到哪儿了?”
  “刚过岗顶。下次换个地方吃饭,就近就近。”
  “耐心点儿吧,过了民族学院路况就好多了。好了,这么着。唉,你别偷看,六个九!”
  电话挂断前的最后一句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而是跟人在玩“大话色盅”。我微笑着把手机收进口袋,向窗外望去,车已经到了天河公园,路果然开始顺畅起来。
  见到小花的时候他已经喝得眼睛发亮了,所以我估计他喝了不下六瓶啤酒,数了数桌边的啤酒瓶,果然已经有了十几个空瓶。不算促销的小妹喝掉的,估计也该有个半数。
  我走过去坐下,小花招呼老板把清远鸡下锅,再蒸一条鲈鱼。
  我则拿出钱包给那个小妹结啤酒的账。那个小妹一脸不乐意地说:“花哥说今晚就喝金威的。”
  我故意板着脸:“我们哥俩在一起只喝普装珠江。”
  小花嬉皮笑脸地说:“是是是!”
  小妹更委屈了:“你刚才还说今天听我的!”
  小花一脸无辜地说:“可是我更得听大哥的啊!”
  促销小妹一脸委屈地走掉了,小花告诉她明晚跟另外一个朋友在这里吃饭,那个人是他小弟,所以明天他说了算,就喝金威的云云,总算将她打发走了。
  小花给我倒上酒,将一盘煮花生推到我面前:“垫点儿先,别饿坏了。”
  我笑笑,端起杯跟他碰了之后一饮而尽。
  小花收拾起嬉皮笑脸,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沓纸递给我:“喏,这是苏珊给我的资料。”
  我接过来翻看着,里面主要是“首届MBA选秀会”的活动流程和场地安排,因为锦绣香江花园是场地合作方,所以整个会议流程的大部分安排几乎在这份资料上都有显示。我边看边摇头暗骂,这个马胖子可真是够省事儿的,几乎一字未改,只是把时间全部提前了,而主办方也由远大改成了雷博。
  火锅迅速沸腾起来,小花夹了几块肥鸡给我:“边吃边说,来!”
  我蘸着酱料吃了两口,挥手叫老板再端一碗酱油辣椒圈,在北方待了几天,口味见重。
  吃了几口,喝了两杯酒,小花开口说:“老大,咱们是不是要启动第二套方案?”
  我摇摇头:“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
  “第二套方案的基础跟第一套是相同的,只不过是形式上做了改动,如果沿用的话,反而像是我们抄袭了他们的东西。看来我们还要在内核上做些改动,动些脑筋。”
  “这倒也是。这个活动我们可能要彻底打破原来的思路才行了。”
第一部分 第21节:第二章 &列阵(6)
  我尝试着说了几种可能性,都被小花否掉了。
  “老大,你说的这几种还是绕着选秀来整的,无论如何都有拾人牙慧之嫌,而我们是没办法跟社会上的那些人去解释的。”
  我顿觉头大,脑子像一盆糨糊,再也转不动了。
  小花说:“你能不能不那么执著于选秀这个概念啊?”
  我瞪了他一眼:“不选秀那这活动还搞来干吗?”
  小花眨了眨眼睛,突然笑道:“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我不知道他此时怎么会有心情讲故事给我听,但是现在也确实不想再想下去了,于是点点头,边吃边听。
  小花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一个男人到沙漠里探险,结果迷了路。走了几天,水和粮食都快消耗尽了,他绝望地想到自己可能会死在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漠里了。恐惧之余,他想到自己还是个处男,还没享受过美妙的男女之欢,深为遗憾,不免有些感伤。思量之下,他把主意打到自己骑的那头母骆驼身上。”
  我忍不住笑起来:“喂,正吃饭呢,别说这么恶心的故事。”
  小花一脸无辜地保证说:“绝不恶心,而且没有少儿不宜的内容,我保证!”
  我忍住笑点点头,他又继续一脸正经地讲下去。
  “这个男人此念一起,立刻就要去执行。可惜骆驼个子高,他垫了块石头才够得着,但是骆驼又不肯配合,总是不断地往前跑,他折腾得筋疲力尽也没能得逞。正在苦恼之际,忽然听到不远处有女人的呼救声。
  “这个善良的人立刻跑到沙丘的另一面去看个究竟,原来是一个强盗正要弓虽.暴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他奋力将那个强盗打跑了。那美丽女子十分感激,对他说,谢谢英雄相救,为了报答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说完害羞地低下头。
  “这个男人盯着女子看了一会儿,女孩子身上被强盗扯得几乎已经衣不蔽体,曼妙的身材暴露无遗。男人终于出声道,我快要死了,可是我还是个处男,实在太遗憾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了了这个心愿?女孩子羞红了脸,点头答应。于是,那个男人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说到这儿,小花停了下来,一脸严肃。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觉得这故事后面越来越无趣,就喝了口酒,等着他的下文。小花顿了顿,声音平静地说:“那男人对女孩子说,请你帮我摁住那头母骆驼好吗?”
  我愣了一下,嘴里的一大口啤酒笑得喷了出来。小花还绷着脸,过了一会儿,也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他总结道:“这个男人的故事就告诉我们,什么叫执著。”
  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来看着小花:“搞了半天,你丫绕着弯儿编排我呢?!”
  小花正色道:“不是啊老大,你是管理高手,又是培训高手,难道真以为我是拿你寻开心不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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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他不像是开玩笑,于是认真地想了想,忽地明白了小花讲这个故事的用意。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记住我最初的目标?最本源的目标?而不是混淆了目的和手段,混淆了终极目标和阶段目标?”
  小花嘿嘿笑道:“我就说萧总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愉快啊!来吧,喝一杯!”
  我心悦诚服地端起杯跟他相碰,一杯冰凉的啤酒下肚,我的思路也随之清晰起来。
  “我们的最初目的是为了扩大社会影响,巩固现有客户,拓展未来客户,并且丰富我们的人才库资料。那么除了选秀,一定还有其他的活动形式。”
  “对!既然雷博已经先行一步,我们要做的就是避其锋芒,另辟蹊径。”
  “最好还要找出选秀会的弱点,在这个基础上做我们的文章,说不定可以有更好的效果呢!”
  小花身体前倾,给我重新斟上酒:“其实情况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目前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他们的行动我们都知道,但是我们做什么他们可一点儿都不知道。”
  董事长的办公室摆设依旧,而我坐在这里却觉得有些陌生。
第一部分 第22节:第二章 &列阵(7)
  董事长依旧坐在我对面专心致志地冲着茶,陈年普洱的浓香飘散在整个房间里,令人不自觉地放松。
  中国人的喜好一向令外国人有着诸多不解,比如腐乳是一种发霉的食物,腊肉也是细菌滋生,而普洱则是把好好的茶叶放霉,以这种霉味儿为享受。
  茶,得其地而饮,得其时而饮,得其人而饮,才能品出茶之妙味,是谓饮茶之三得。古人说“一人饮得其神,二人饮得其味,三人饮得其趣”。也有人说,世上没有两杯完全一样的茶。听起来有点玄,细想也有道理。就算是同一壶中沏出的两杯茶,饮者的心情、阅历、喜好不同,品出的味道也会相差悬殊,更不要说经历环境、时间、际遇的变化,同样的茶壶、茶叶和水,能泡出相同的味道吗?说起来玄之又玄,品起来却真真切切:每一次品茶,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汤色琥珀,小盅入口,热、醇、香,几盅下肚,精神为之一振。
  普洱茶是茶中的一块璞玉。它是看上去比离离荒原还要沧桑的化石,它的生长和生产过程都甚为神秘。它只产在云南南部普洱县境内及澜沧江流域,要以云南大叶茶为原料,通过长期存放自然陈化或是人为渥堆加速陈化制成。
  老实说,普洱茶形状古怪,色泽丑陋,绝无江浙绿茶的一派清纯和淡雅。可一旦泡出来,汤色红浓明亮,入口则滋味浓醇、滑口、润喉、回甘,舌根生津,陈香浓郁。
  普洱茶说白了还是功夫茶,如果抓上一把,放在大杯里,那便是“牛饮”,失去了风韵。
  我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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